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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霓     覆手繁华txt下载     覆手繁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零四章 生气

    徐松元不禁摇头。

    一个女孩子学的这样伶牙俐齿,一定是顾家对她太过放纵。

    谨莜就被教的很好,一直知书达理,很少忤逆长辈的意思,老夫人很喜欢这个孙女。惯子如杀子,他不想看着顾琅华这样的孩子误入歧途。

    正正当当地走大路虽然辛苦,总比那些歪门邪道走起来有底气。

    顾家这样遮遮掩掩,糊弄玄虚只会被人看不起。

    顾琅华总是他抱过的孩子,本想要说几句,却换来这样的怒视。

    徐松元站起身来,“你父亲如果泉下有知,也不会想看到你这个样子,如果你愿意,我就推荐一个先生给你,教教你读书写字,再请个女先生教你规矩和针线,时间久了那些不好的名声也就淡了。”

    说着目光就落在琅华手里的书籍上。

    徐松元有些讶异,顾琅华拿着的竟然是《维摩诘所说经》,这本书他不但通译了三种语言,还分别做了注解。难不成顾琅华是用这本书来修习西夏文?

    他正在教谨莜这本书,但是《维摩诘所说经》本来就枯燥,谨莜又常年在宫中,所以即便他逐字逐句地来教,谨莜仍旧进展缓慢。

    徐松元很想问问顾琅华学到了哪里。

    或者顾琅华也是随便翻翻看罢了。

    徐松元刚要开口,已经听到顾琅华道:“不劳徐大人费心,祖母请来的先生将我教的很好,”说着看向顾世宁,“四叔这里没事,我先告退了。”

    话茬就这样被打断了。

    顾琅华转身一步步走了出去。

    徐松元望着那小小的身影,有些怅然若失,他本来是因为两家交好才来走这一遭,却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顾琅华这孩子的脾性也太大了。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徐松元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再坐下去,他站起身来,“我改日再来拜访老太太。”

    顾世宁还没反应过来,徐松元也走了出去。

    毕竟来的是客,顾世宁忙起身相送。

    ……

    琅华走出屋子,心一点点凉下去。

    祖母递帖子去徐家的时候,徐老夫人说身子不适,她就怀疑徐家对顾家有了偏见,祖母还对徐家有信心,说徐家不是那样的家风。

    现在看起来徐家不过尔尔。

    她的名字是徐松元给取的,看到徐松元通译的书籍,她心里对徐松元又是羡慕又是尊敬,却没想到徐松元却是这样迂腐不堪的人。

    她还曾想过,徐松元要出使西夏,说不定会站在他们这边,也许会向闵大人和韩将军那样帮助她。

    现在想想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路上有人提着灯笼走过来。

    那身形随着靠近越来越大,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她头上,让她透不过气来。

    本来阴郁的心情,变得更加难受,琅华一脚一脚地踩了过去,那人也不躲不避地任她发泄着。

    萧妈妈见状想要上前劝说。

    裴杞堂却摇了摇头,示意萧妈妈带着阿莫几个人退下。

    虽然天已经黑了,琅华仍旧能看到裴杞堂的靴子已经被她踩的一塌糊涂。

    “没关系,不就是一个徐松元吗?不用他,我们也照样会赢,你放心,我会尽全力。”裴杞堂温和的声音传来。

    琅华却讨厌他这样笃定的口气,他从来都是这样,只要想做什么就去做,让她伤心。

    琅华觉得心头一阵难受,好像是有什么情绪掠过,等她去捕捉的时候又一无所有。

    琅华道:“别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就什么都能做到,有些事不会顺着你的意思来办。”

    想要跟她见面就故意灌醉了胡先生闹出笑话来,什么时候考虑过别人的感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换一个身份还想让人完完全全接受,这样的人还不如陆瑛。

    “你走吧,别没事就过来,”琅华淡淡地道,“我也是个女子,本来就名声在外。万一被人发现了,你是个男子可以不在乎,我却还是要嫁人的。”

    “从前是镇江打仗,我年纪还小。现在不同,过几个月我就十一岁了,有些人家的女孩子十三岁就要嫁人了,到时候你还要追到陆家来不成?”

    她本没想提起陆家,谁知道一张嘴就说了出来,这样也好,至少让裴杞堂明白现在的情况。

    裴杞堂皱起眉头,“你十三岁就准备嫁去陆家了?”这样算起来还有两年多的时间,顾琅华两年多就要嫁人了?

    他忽然觉得眼前一热,身体里翻江倒海的难受起来。

    琅华知道裴杞堂想岔了,她说的是有些女子十三岁就要嫁人了,并不是说她自己,不过她也懒得去纠正他。

    琅华道:“我是订过婚的,陆二老爷又已经过世了,陆家是由陆瑛掌家,就算我早点嫁过去也不稀奇。”

    前世她很早就嫁给了陆瑛。

    所以她说的也没错,万一今生也是按照前世的轨迹来呢。

    琅华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顾家已经得罪了太子,不可能站在太子那边,我也知道你的身份,我想我们在政途上还算是同路的,不过就算是盟友,也要有个规矩,以后如果你有事想来顾家商量,就找人来提前报信。将来如果我到了陆家,你也就不用单独见我了。”

    裴杞堂静静地听着琅华说话。

    她的意思是,他们只是盟友,就这样简单。

    将来她嫁到了陆家,他自然就不能再去见她,而是要就去见陆瑛。

    真可笑,他为什么要去见陆瑛。

    裴杞堂呼吸一滞,“陆瑛不是良配,陆文顕出了事,他应该立即去阻拦,他眼看着事情闹大,陆二太太被陆家长辈怪罪彻底失去了权利,他这个庶子正好从中得利,现在陆文顕也死了,陆家也落入了他的手中。”

    “他为陆文顕发丧,将江浙所有的才子都请到了家中,找到了青山先生为陆文顕写墓志铭,看似是他一片孝心,其实他也因此扬了名。等到今天秋天下场的时候,谁都会知道江浙有个陆瑛。”

    琅华沉着眼睛,“为自己谋算也没什么错,谁不为自己谋算,你,我都是一样,如果你不为自己谋算,也就不会活着站在这里。”

    “琅华,”裴杞堂向前一步,放轻了声音,“你不要拿陆瑛来跟我赌气,我今天过来就是想问问你太后那边怎么样,我也是担心你,你年纪还小才十岁,再说哪有十三岁就嫁人的,顾老太太身子不好,你总要多陪她几年。”

    ………………

    今天第二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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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诱哄

    这一点裴杞堂倒是说对了。

    祖母身体不好,她不会早早就嫁人,肯定会多陪祖母几年。

    “你三叔也是个软弱的,你三婶明明是个蠢人,又心思太多,你四叔虽然好,毕竟不同支,管起家来名不正言不顺,”裴杞堂从来没有这样哄过一个女孩子,“你嫁人了,顾家怎么办?你父亲还没有下落,将来就算他回来,也需要家中有人来帮他,再说……陆瑛到底站在哪一边,你能确定吗?”

    “说不定陆瑛不但不会站在我这边,反而会跟我对上呢,那你要怎么选择?夫家和娘家政见不同,你被夹在中间,到时候进退两难。”

    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前世,陆瑛和裴杞堂就是政敌,两个人水火不容。

    现在想一想,前世裴杞堂为的是自己,那陆瑛又是为了谁?陆瑛一定已经有了主意,否则绝不会下那么大的赌注,跟裴杞堂周旋到底。

    裴杞堂接着道:“我不是耸人听闻,陆文顕这些年结交的人都是太子那边的……你也知道许家也是所谓的太子门生。”

    琅华想起了许氏,就算许氏用紫嫣将这丑事遮掩了过去,以裴杞堂的聪明一定早就猜出了其中的原委,他没有跟她说起来,应该是怕她觉得心里难过吧!

    琅华的气稍稍消了些。

    裴杞堂道:“陆瑛如果想要起势,难免要用陆家的力量,万一他站到太子那边去呢?”

    “不会,”琅华摇摇头,“陆瑛不会的。”前世里,陆瑛也没有站到太子那边,他对太子的所作所为也很排斥。

    琅华这样肯定的回答,让裴杞堂心里又不舒服起来,陆瑛和琅华就算是一起长大,琅华也才十岁,能与陆瑛有多少的交集,可是他们两个人之间却好像有某种外人扯不断的羁绊……

    裴杞堂皱起眉头,所以琅华方才那些话可能是气话,也可能就是即将要发生的事,他不能掉以轻心。

    “此一时彼一时,世间的事变化太大,就算你们之前有了婚约,却毕竟还没有订婚,就算订了婚你还可以悔婚,就算成亲也可以和离,一个婚事都能有这么多的变数,更何况人呢,你现在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顾家也不是从前的顾家,你和陆瑛到底还能不能走到一起,还要看将来。”

    “来日方长,一定不能委屈了自己,至于什么名声,就随它去吧,都是用来约束女子的,本来男子就比女子更强势,给女子定下的规矩都是为了方便自己。”

    琅华抬起头来,“你呢?说的这样冠冕堂皇,将来你还不是一样要给家中的女眷定规矩。”

    裴杞堂目光微凝,“我当然不会,喜欢就不该约束,我会让她自由自在做她想做的事。”

    说的好听,明明就是不可能做到的。

    裴杞堂将来身居高位,内宅里当然要有个规规矩矩的官家夫人。前世,裴杞堂就肆意妄为,败坏了不少女子的名声。

    她会相信他的鬼话才怪。

    不过一通发放之后,琅华的心情倒是好了许多。

    “至于来这里,我会小心的,”裴杞堂道,“每次我都是避开了人。”

    什么避开了人,是因为有吴桐这个内贼帮他打点,换一个人来顾家,肯定一早就被吴桐和萧邑两个人捆成了粽子。

    她早晚要将吴桐这个吃里扒外的撵出顾家。

    一阵风吹过,琅华不禁觉得有些冷,手指蜷缩了回去。

    裴杞堂轻声道:“我们进屋里说话吧,不显眼,而且……风吹的我后背疼,胡先生不是吩咐过,这两个月不能着凉。”

    琅华沉默着不应声。

    裴杞堂道:“我是真的有话要跟你说。”

    琅华这才抿了抿嘴向前走去,裴杞堂跟在后面没有再说话,仿佛生怕琅华会改变主意似的。

    两个人进了屋,琅华坐在锦杌上,看着裴杞堂,“到底有什么事?”

    裴杞堂想了想,“我想要随军出征。”

    这一点琅华知道,否则裴杞堂为什么要造几艘大船,看起来是运送土仪来京城贩卖,其实这些商船关键时刻都能变成战船,大齐的军队可以从海州上船,直接开到辽国的边疆,天降雄兵,迅速拿下西京。这样就可以从这场大战中脱身,全力对付西夏人。

    裴杞堂接着道:“我的意思是,我想去西北边境,去银州。”

    琅华睁大了眼睛,一脸诧异地看着裴杞堂,“你要去银州?那将是主战场,西夏人的铁鹞子和弓弩军一定会去攻打银州。”

    “我知道,”裴杞堂道,“但是如果不能守住银州,就算我在西京打了胜仗又能怎么样,金国看到西夏人得手,认为此次有利可图,很有可能增兵过来,到时候我们就会腹背受敌。”

    琅华知道裴杞堂说的有道理,如果他是镇江时的赵翎,她可能还更容易接受这个结果,可是现在他的腰伤没好,却要去对付西夏最精锐的军队。

    只有傻子才会这样做。

    官宦子弟只会去捡最容易的军功,他怎么就跟别人想的不一样呢。

    裴杞堂道:“镇守西北的是淮南王的兵马,韩璋从岭北带兵来打西夏,不但需要长途跋涉的远行,还要与淮南王的兵马汇聚在一起共同抗敌,看起来好像二合为一增加了一倍的兵力,其实每个武将世家都有自己的练兵统兵方式,两家的兵马贸然聚在一起,很有可能会出问题。”

    “我不一样,裴家和淮南王素来有交情,如果我去西北,关键时刻就会给淮南王些建议,就像上次的扬州之战,牵制住西夏的骑兵,再寻找突破口,一举获胜。”

    这的确是最好的方法。

    但是琅华却隐约觉得不妥当。

    裴杞堂笑道:“你总说我整日里满腹算计,靠的都是阴谋诡计,现在总算要在明面上较量,我怎么能避重就轻,就算赢了也不光彩,万一输了,后果更是不堪设想。”所以,这次的边关,他还真的非去不可。

    裴杞堂道:“这件事我是跟你商量,你觉得可以……我就着手去准备。”

    这是生死存亡,性命攸关的事。

    她怎么能给他拿主意。

    琅华抬起头来,看到了裴杞堂那双满是壮志豪情的眼睛。

    ………………

    第三更。

    虽然一定到了凌晨,但是教主还是努力写完了。

    看在教主这样辛苦的份上,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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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温馨

    裴杞堂静静地望着琅华,灯光下,她那双如剪水般的双瞳微微荡着涟漪,看样子她很想不搭理他。

    今天她这样向他发脾气,奇怪的是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他没想过会喜欢上一个十岁的女孩子。

    都还没有长大,面容还有些稚嫩,他又不是有奇怪的癖好,可他就是想要见到她,喜欢看着她,总觉得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或许这是前世的缘分?

    老人们不是常说,月老庙里早就绑好了红线。

    或许他的那条红线就在她的手上,不管经历几生几世都会牵引着他来到她身边。

    他很喜欢这样的说法。

    琅华却在思量裴杞堂方才的那番话,前世裴杞堂就是依靠淮南王立下了战功,又被淮南王认了义子,而后就猖狂地踏上了仕途,想必这一世还是如此。

    不过前世裴杞堂立功是因为平叛乱,而且是好几年之后才发生的,现在是要对付西夏的铁鹞子。

    真的能像在扬州时那样打一个胜仗吗?

    她的谋划改变了前世的格局,会不会反而害了裴杞堂。

    她为什么要替裴杞堂想那么多。

    他愿意去就去,那是他的事。

    琅华回过神来,看到裴杞堂一本正经地端坐在锦杌上,就像在跟幕僚在议事。

    或许,他是真的想要听她的意见?

    琅华垂下眼睛,“上策,跟着大船去西京,以你的本事打个胜仗不难,就算是西北乱起来,你还可以回京救驾,虽然费点周折,却立下了战功。中策,坐在京城远观,如果西京乱起来就奉上手里的商船,不必出征也一样能在皇上面前立功,现在战火烧的是西北和北方边境,不管是江浙还是福建都不会被波及,顾家要去营救东平长公主,赢了更好,输了也跟你无关,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下策,前往西北边境,如果赢了自然功成名就,输了却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你毕竟才十五六岁,来日方长,用不着这样孤注一掷。”

    裴杞堂晒然一笑,“看来我选了下策。”

    “是下下策,”琅华抬起头来,“恐怕是赢了铁鹞子,你还准备长驱直入,帮助东平长公主。”

    明明有很多条路可以走,他去偏偏选了这样一条最艰难的路。

    所以说,裴杞堂天生就不懂得什么叫做“安分守己”。

    她总能立即猜出他心里的打算,政局上总是一语中的,可是在别的方面,怎么就一点不明白呢?也许还是年纪小吧,可是说起陆瑛的时候,又偏偏那么振振有词。

    裴杞堂很想伸出手来去捋琅华脸颊边垂下的青丝,却又怕她恼了。

    “琅华,”裴杞堂将手放在肚子上,“有没有饭……我饿了,只怕回去也只会被训斥,没有饭吃。”

    琅华忍不住想骂一句,活该。

    琅华刻意出难题,“厨房早就熄火了,总不能再让厨娘起来做,四婶问起来我要怎么说?”其实她到小厨房知会一声,就能下碗热汤面来。

    裴杞堂回到裴家,总不会连热面也没有。

    听到这话,他总该走了吧?

    裴杞堂却坐下来,“随便找点来就行,不要劳烦厨娘。”

    最终厨房只送来一碗粥和一点点的咸菜。

    裴杞堂抿了抿嘴,“你们家难道不给值夜的下人留饭吗?我家里都是要留些饭、菜温在一锅热水上,我小时候常常跑去厨房里偷吃,总觉得那饭菜的味道特别的香,有一次被厨娘发现了,把我当成了外院的小厮,追着我跑了大半个院子。”

    裴杞堂说得眼前发亮,显然是想到了一段欢乐的时光。

    裴杞堂指的家里,应该是庆王府吧!他说过小时候就被庆王养在外面,那……也可能不是庆王府,那么小的孩子就被放在外面,远离了父母和家人。

    琅华忍不住问过去,“你从小就在裴家吗?”

    裴杞堂道:“惠王谋反之后吧,我父亲说要留条后路,所以选来选去挑中了我,因为不是嫡子,更没有上玉牒,不会被人注意,将来如果没有事就当成外室之子收回来,出事了就可以留条血脉。”

    “裴家有位姑奶奶,先皇在世的时候曾在宫中陪过太妃,照顾过皇上,也有一段故事……”

    裴杞堂特意停顿下来,让琅华十分的好奇。

    裴杞堂笑着道:“不过皇家从来就不缺这些故事,那位姑奶奶是和离之后回娘家的,先皇有心将她留在宫中,只是……迫于当时太后和太妃的压力,只得放弃,那位姑奶奶回到裴家之后,先皇倒是很少再问起来,咱们这位皇上却对她念念不忘,经常让人送来东西,后来不知是被谁将这件事捅了出去,先皇大发雷霆,皇上眼见就要被责罚,裴家的姑奶奶却在这时候病死了。”

    “死者为大,那些事也就不了了之。”

    琅华听得惊讶,“会不会是……”

    裴杞堂摇摇头,“裴家是大族,有些事是不会让外人知道的。”

    裴杞堂就是那个外人。

    就算有裴思通的维护,裴家长辈也只是知道裴杞堂是个不肖子孙,大约不会有什么交集。

    琅华道:“那么知道你身份的都有谁?”

    裴杞堂微微一笑,“只有裴思通,裴夫人只当我是外室之子,所以帮着裴思通来遮掩,对外宣称我是嫡子,身子不好养在外面,反正我也是真的没有在裴家长大……”

    所以裴杞堂宁愿像赵翎一样东躲西藏也不愿意回到裴家。

    那里究竟也不是他的家。

    裴杞堂说到这里抬起头,“所以我很奇怪,皇城司怎么会来抓我,按理说他们就不该知道有个叫赵翎的是庆王余党。”

    琅华顺着裴杞堂的话想下去,“会不会是你身边的人……”

    “不会,”裴杞堂道,“他们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如果想要出卖我,皇城司就不会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赵翎这样一说,琅华也觉得有些奇怪,当时赵翎来顾家养伤也是一样,明明没有旁人知晓,却引来了王仁智上门。

    这件事的确应该好好查一查。

    琅华正想着,屋子里已经响起赵翎喝粥的声音。

    不过是一碗粥,一碟咸菜,赵翎却吃的很香。

    小黄瓜咬得脆脆响,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琅华本来晚饭没有胃口,被他这样一闹,反而也饿起来。

    琅华埋怨地看过去,裴杞堂却眯着眼睛笑得像朵花,眼角也仿佛多了一抹红晕。

    ………………

    今天第一章奉上。

    有点晚,因为昨天睡晚了。

    今天的**很给力,我们前进了好几名,大家能不能再加把劲儿,咱们奔前0名去,好不好~

第二百零七章 爱护

    裴杞堂将厨房里剩下的半锅粥都吃了,还是一副没有吃饱的样子。

    琅华坐在锦杌上特意看了看他的肚子,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那些吃的东西也不知道都跑去了哪里。

    在她印象中,陆瑛的食量也就是两碗饭而已。

    饭也吃了,话也说了,琅华正想着要送客。

    裴杞堂却坐下来道:“我在大殿里看到西夏使臣的伤口,印证了那神臂弓的传言,果然是威力极大,足可以将一个骑兵射下马来。”

    琅华前世听到的关于神臂弓的消息大约也是这样。

    神臂弓射出来的弩箭,在二百步内能直接穿透铠甲。

    琅华抬起头,裴杞堂已经不由自主地将手放在了腰上,如果被神臂弓射中,他腰上的伤恐怕难以承重。

    “你起来,我瞧瞧你的伤。”琅华站起身走了过去。

    裴杞堂站起身来,向往常一样张开了手臂,琅华将手贴了上去,仔细地用手指按压骨节,可以感觉到经过治疗之后,骨节已经回到了原位。琅华走到裴杞堂面前,用手去指他的手臂,“练武的时候,腰上受伤的地方还会觉得疼吗?”

    “开始时会有些疼,动几下就会好了,不过如果骑马多了,晚上躺下来就会觉得腰间酸疼。”

    “谁让你骑那么多马。”琅华抬起头,没想到他也正垂着头跟她说话,两个人忽然这样接近,一股陌生的气息顿时冲到她面前。

    像薄荷草一样的清香,吹在她的头顶上,痒痒的。

    他呼吸悠长,嘴角上扬含着淡淡的笑意,让她觉得周围仿佛一下子热起来,十分奇怪的感觉突然而至,她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开,却又怕被裴杞堂发现异样,更加尴尬,只好垂下眼睛,按照往常的模样,检查好裴杞堂的伤口才道:“还是让胡先生给你针灸一阵子,再用药袋热敷,就算是真的要去西北,也要带足了药袋,上阵的时候做一条腰带穿在甲胄里面,就算是真的摔马也能起到保护作用。”

    裴杞堂仿佛不太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样的腰带?”

    “就是稍宽一些。”

    “绸缎做的?”

    琅华道:“当然不是了,要用稍硬些的皮革做。”

    裴杞堂想了想,“那会不会穿起来不舒服,上阵打仗时会不会活动受限,别为了保护腰上的伤反而丢了命。”

    琅华扬起眉梢,“那怎么可能,那是要……”她伸出手来解释,又停顿在那里,怀疑地看着裴杞堂,他该不会是故意装作听不懂吧?

    可是,裴杞堂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又真真切切地透出几分迷惑来。

    她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说的更加明白。

    “要不然,你帮我做一条腰带吧,”裴杞堂道,“我让人去做,万一做不好,起不到作用,岂不是白费了你的心思,你跟胡先生那么仔细地帮我治伤,我总不能真的断送在西夏人手里。”

    她还没给谁做过东西,不过这腰带是用来治病的,和寻常的物件不一样,旁人确实不一定能做好。

    琅华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我试一试吧。”

    裴杞堂嘴唇一翘,脸上流露出欣喜的神情,“那就有劳你了。”

    外面传来敲门声,琅华转身坐回锦杌上。

    萧妈妈进了门,手里提了一只食盒,低声禀告,“是荣悦楼送来的,说大小姐胃口不好,想吃他们店里的金丝米粥。”

    她什么时候让人去荣悦楼里买东西了。

    她才到京城,连什么是金丝米粥都不知道。

    琅华乜了一眼裴杞堂。

    一定是他让人买来的。

    裴杞堂轻描淡写地解释着,“我将你家厨房里的饭菜都吃光了,总要送过来一些。”

    琅华不明白,这个人到底要做什么。

    既然能买来饭菜,为什么非要赖在她这里吃剩饭。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琅华垂着眼睛,睫毛微微地向上瞧着,不知道在思量些什么,裴杞堂只觉得此时此刻的琅华就像刚刚盛开的一树梨花,素净雅致,让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变得温和起来。

    “裴四爷,天色不早了,我们家小姐也该安歇了。”萧妈妈笑着上前送客。

    裴杞堂声音十分的轻柔,“那我改日我再过来。”

    琅华随便应了一声,让萧妈妈将裴杞堂送了出去,自己也回到了房里。

    ……

    八碟小菜,一碗金丝米粥,上面还撒着桂花。

    这些精致的饭菜摆在她面前,让她忍不住想要去尝一尝。

    琅华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满口香甜,不知不觉她就吃掉了大半碗。

    萧妈妈笑着道:“小姐就该多吃点,这样身子骨才长得快。”

    是啊,她已经十岁了,比起十五岁的裴杞堂个头竟然差了那么多。

    想到这个她就觉得纳闷,裴杞堂为什么会在顾家停留这么久,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

    天一亮,何嬷嬷就拿了牌子出了宫。

    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去一处小院子里,向陆文顕传递消息。

    可是最近这些日子,陆家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突然之间讯息全无。

    一定是出了问题,否则顾琅华进宫这样重要的事,陆二老爷会提前知会她。

    因为陆二老爷曾跟她说过,要防备顾家人。

    顾琅华突然之间就成了太后娘娘身边炙手可热的人物,这里面一定有蹊跷。如果她能早些见到二老爷,她也就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何嬷嬷正想着,门忽然被人推开。

    一个穿着姜黄色的衣裙,头戴幂离的人,谨慎地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才走了进来。

    那人见到何嬷嬷显然很欣喜,快速地拿掉了头上的幂离。

    何嬷嬷惊讶地张开了嘴,“先生,你怎么到了京城”说着顿了顿,“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站在何嬷嬷面前的许氏脸色蜡黄,头上随随便便挽了个纂,没有戴任何的首饰,穿着的衣服也十分素淡,身边连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

    何嬷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从杭州离开的时候一切还都好好的,陆二老爷刚刚得了官职,许氏虽然大归回到杭州,但仍旧颇得许老太太欢心,怎么眨眼的功夫,就好像是……天翻地覆了。

    何嬷嬷向外面望去,“先生,二老爷呢?怎么没有来?”

    许氏嗓子一哑,半晌才道,“陆文顕已经……死了……”

    何嬷嬷差点惊呼出声,“怎么……怎么会死了……”

    “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许氏抿了抿嘴唇,“我也被送去了族里,好不容易才脱身来京城,还不知道将来要如何立足。”

    说完这些,许氏眼睛中透出关切的神情,“谨莜呢?谨莜怎么样?在宫里有没有得到太后欢心,她过的好吗?”

    ……………………

    今天第二章奉上。

    家长会竟然开到了晚上九点。。。。没想到啊。

    谢谢大家的**,教主的名次在上升,大家看看就知道了,都是大家的支持换来的。

    我们一起继续努力~

第二百零八章 生事

    提起徐谨莜,何嬷嬷脸上露出些许笑容来,“徐大小姐很好。”

    听到徐大小姐这几个字,许氏的心豁然轻松了许多,仿这些年受的苦都已经值得了。

    徐大小姐很好,只要徐大小姐好就可以了。

    她想要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许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个好法?”

    何嬷嬷拉着许氏坐下来,仔细地说着,“吃穿用度你是知道了,京城里一等一的贵女也不过如此,大小姐身上穿的戴的都是内藏库孝敬给太后娘娘的,不管是锻匹还是纱罗,或是绒棉,外面根本就买不到,京中达官显贵家的女眷都知道大小姐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每次进宫探望太后,都少不了要给大小姐带份礼物。”何嬷嬷很想将那些夫人、小姐都数一遍给许氏听听。

    “不止是这个……大小姐每次从宫中回来,徐老夫人都特别高兴,徐家上上下下都要高看大小姐一眼,族里的小姐们总是众星捧月地围在大小姐身边,徐老夫人甚至连大小姐的晨昏定省都免了,还让徐夫人也别要求大小姐去请安,好不容易从宫中回来,在家中就别拘着礼数,好好休息才是。”

    “不过,奴婢仍旧催着大小姐按时去徐老夫人屋里,”何嬷嬷说道这里,笑起来,“总之,徐家的长辈没有对大小姐不满意的。”

    “只是徐夫人和徐老爷对大小姐太过苛责,有时候大小姐会不开心。”

    许氏听着皱起眉头,“这么好的孩子,他们还想要求些什么?”

    “那个顾琅华……”许氏说着就咬起牙来,“胡作非为,连我这个母亲都被她逐出家门,若是徐家遇到这样的女儿又该怎么样?”

    “徐老夫人会气得吃不下饭,徐夫人也只能听她支配,徐松元再厉害也要跟在她身后,整个徐家就会像如今的顾家一样。”

    许氏想到这里就觉得窝心,早知有今日,她就该掐死顾琅华。

    她怎么那样傻,就让顾琅华活下来,她以为将顾琅华捏在手心里,才是最痛快的,她忘记了,顾琅华根本就是个妖孽。这样的人,就该早死早托生,免得成为祸患。

    她是眼看着顾琅华从镇江走出来,现在又到了京城。

    她不想要见到的事,一件件都在发生着,就像是一把匕首在她的胸口上剜了一个大大的血洞。

    许氏几乎喘不过气来,何嬷嬷见状忙上前拍抚许氏的后背,“您也别难过,有些事就是这样,那顾大小姐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儿,怪不得您要伤心,”说着顿了顿,“您别怪奴婢多嘴,您怎么会这么关心徐大小姐,反而……不喜欢自己生养的顾大小姐呢。”

    “你以为我是不喜欢顾琅华?”许氏眼睛中盈满了泪水,“我是对她用尽了心力,可那是个狼崽子,转过头就咬了我一口,我们许家就是欠顾家的。”

    何嬷嬷叹口气,“那徐大小姐……”

    许氏道:“徐大小姐将来会有个好前程,你想要报仇,我想要翻身,都要指望徐大小姐,所以,你要好好照应她。”

    许氏已经不止一次说出这样的话。

    所以何嬷嬷才会一直跟在徐谨莜身边。

    许氏道:“顾琅华如今也去了太后娘娘那里,将来会不会……威胁到徐大小姐的地位?”

    “不会,”何嬷嬷立即道,“顾大小姐虽然进宫为太后娘娘讲经,可是那些达官显贵家的女眷,没有谁愿意与顾大小姐说话,因为谁都知道她长远不了,山鸡永远变不了凤凰,再怎么样假的就是假的,早晚会被戳穿,到那时候只怕会跌的更惨。”

    许氏眼睛亮起来,“你听说了什么话?”

    何嬷嬷点点头,“宫中都在传,太后娘娘为了与西夏和谈成功才利用顾琅华所谓的佛子身份,为的就是哄住西夏使臣,万一和谈有失,顾大小姐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就会被人说故意装佛子哄骗太后。顾琅华也就完了。”

    许氏抿起嘴唇,“可如果和谈成功了呢?”

    何嬷嬷道:“那也一样,太后已经过了河,还要她这座桥做什么?用银州去换西京,是多大的事,将来肯定会被御史言官诟病,将来万一西夏人又起兵,这灾祸就会落在她头上。”

    “还有一件事,”何嬷嬷笑着道,“这些日子,韩将军一直在和太后斗气,太后传他进宫他都称病不肯来,韩夫人讲起这件事哭得像是个泪人。太后知道了顾大小姐和韩将军的关系,这次也是想让顾大小姐去劝韩将军放手。”

    “也难怪韩夫人会无可奈何,”许氏忽然接口过去,“韩将军不喜欢韩夫人那种柔弱女子,而且……韩夫人年纪也太大了些。”

    何嬷嬷听得有些怔愣,“不会啊,韩夫人比韩将军小了几岁,现在还是风华正茂,怎么能年纪大呢。”连孩子都没生过的女人,身上还有一股的稚嫩劲儿,无论如何跟“年纪大”也靠不上边。

    许氏微微一笑,“在镇江的时候,韩璋就将琅华抱来抱去。我埋怨琅华不该这样不知礼数,八岁的女孩子已经要严守男女大防,没想到琅华不但不肯听,干脆每天都去军帐,半夜才会回来,我知道了之后数落了琅华一通,因此就被琅华记恨上了。这些事我是不能说出去的,就是从心里可怜韩夫人,韩夫人年纪轻轻就被蒙在鼓里。”

    何嬷嬷听得这话仿佛明白了些事。

    怪不得太后娘娘赐了几个模样好的宫人给韩璋,却都被韩璋退了回来。

    那些宫人说,连韩璋的面都没见到。她还当韩璋是个正人君子,原来韩将军竟然喜欢小孩子。也是,男人没有不偷腥的,只是不对胃口罢了。

    如果她将这话透露给了韩夫人,不知道会怎么样。也许韩夫人会跟韩璋大闹一场,这种丑事向来是内宅妇人们最喜欢的话题,很快就会传得人尽皆知。

    何嬷嬷道:“那顾大小姐也真是不简单,才多大就用上了狐媚子的手段。”

    ……………………………………

    今天第一章奉上。

    大家看到了吗?《覆手繁华》这个月的**已经到7名了,这都是大家的功劳啊,我们奋勇向前,一定就会取得好名次,让我们携手继续加油吧!

第二百零九章 折磨

    许氏垂着头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我真不希望自己生了一个这样的女儿。”

    何嬷嬷忙道:“您已经从顾家出来了,以后顾家的事就跟您无关,他们翻了船也不会连累到您,您就放心好了。”

    许氏哀怨地一笑,“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就算连累到我,我也不在乎了。”

    许氏又坐了一会儿才走出大门,立即就上了停在旁边的马车。

    马车里的沈昌吉抬起了阴鸷的眼睛,黑色的眼珠里蕴藏着杀机,让人看上一眼,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

    许氏觉得这些日子已经备受折磨,半夜里都会梦见沈昌吉冷冷地瞧着她。

    “办好了没有?”沈昌吉淡淡地道。

    “好了,”许氏忙道,“已经说好了。”

    沈昌吉冷笑起来,“没想到你还有几分的本事,也算没有白跟着陆文顕。”

    许氏忙道:“我早说了,我和陆文顕没什么关系,我就是与他合谋去算计顾家……”

    沈昌吉冷笑一声,“陆文顕手底下有几个人,都在做什么,皇城司查的一清二楚,你们安插人手在徐家准备做什么?”

    许氏低下头,“我们就是要借徐家的势……”

    许氏这个女人看起来没用,审问到重要的事她就死也不肯吐口,陆文顕死了之后他百般威胁,许氏只是承认要算计顾家,为许崇智谋仕途。

    他知道许氏一定有更大的秘密。

    他会慢慢地折磨许氏,最终让她说出所有的实情。

    同时,他会利用许氏来达到他的目的。

    他虽然不知道顾琅华在玩什么花样,但只要能将韩璋拉下来,就非常值得。韩璋与顾琅华有染的消息传开,两个人不但会丢尽脸面,大家还会认为顾琅华是在为韩璋做事,韩璋在边疆那么多年,或许早就收受了西夏人的贿赂。

    不管是否会和谈成功,让这样一个人去守边关显然已经非常不合适。

    韩家军之所以屹立不倒,是因为韩璋一直有收复失地,驱逐西夏的雄心壮志,当大家发现这一切都是假象。

    韩家军的威势就会一泻千里。

    太子就可以趁机打压韩璋。

    ……

    韩将军府。

    韩夫人听着太医在说荣国公的病情,“还是要按时用药……”

    荣国公夫人红着眼睛道:“一直用着药,却也不见好转,一天总有一半的时间在昏睡,今天也只用了半碗粥,人瘦得愈发不像样子,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太医摇了摇头,“荣国公的身子,用不得虎狼药啊,现在这样已是不易,若是乱了阵脚,只怕……”

    韩夫人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急忙转身走出了屋,站在廊下无声地哭起来。

    “夫人。”

    韩夫人身边的丫鬟腊梅忙上前,“您别太难过。”

    “我没事,”韩夫人摇摇头,“我就是觉得……大哥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就会落得如此的结果。”

    说话的功夫荣国公夫人已经将太医送出了屋。

    韩夫人紧紧地捏着帕子,半晌才抬起头,“嫂子,您让人把将军找回来吧,这样的时候,将军却还在外面……也太薄情了,如果没有国公爷,他怎么能安心在边疆立他的军功。”

    荣国公夫人有些惊讶,没想到韩夫人会说出这样的话,哪有一个妻子这样数落丈夫的,“你们到底怎么了?”

    韩夫人摇摇头,眼睛又红起来,匆匆忙忙向荣国公夫人行了礼,“嫂子,我先回去了,您也早点歇着,大哥还要您照顾。”

    荣国公夫人望着韩夫人的背影不禁十分惆怅,但是很快她眼睛里又灌满了悲伤,国公爷病成这样,她哪有精力去操心别人的事。

    ……

    韩夫人扑在床上哭起来。

    腊梅低声道:“夫人,您别哭了,让人听到要说闲话。”

    “我怕说什么闲话,”韩夫人哽咽着,“大哥那么好的人就要没有了,他却不在家里守着,不知道去了哪里。”

    “说到底就是个没心肝的武夫,说不定巴不得大哥死了,他好承继爵位。”

    腊梅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夫人您怎么能帮着爵爷说将军的坏话,您可是将军夫人啊,就算再跟将军生气,也不能……”

    “我已经看开了,”韩夫人仓皇一笑,“大哥都要死了,我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难不成要一直守着他?他不管什么时候回来都是一身的臭汗味儿,手上满是粗砺的茧子,我只求着他不要到我的房里来。”

    “你没听别人说,你杀死多少人,身后就跟着多少的冤魂。”

    “他杀人无数,只要想一想我就觉得恶心,”韩夫人想到这里忍不住发抖,“他为什么要回京呢,一辈子都待在边关不是很好吗?他过他的日子,我过我的生活,就只当从来没有成过亲……”

    “夫人,”腊梅道,“您小点声,隔墙有耳。”

    “我不怕被人听到,听到又能怎么样。”

    韩夫人话音刚落,外面的卢妈妈进来道:“夫人,将军回来了。”

    脚步声传来,韩璋撩开了内室的帘子,他抬眼望去,芸娘红着眼睛靠在床边,满脸戒备地望着他。

    每次只要他回家看到的都是这种情形。

    韩璋皱起眉头,向前走两步,芸娘干脆缩在了丫鬟身后,眼睛里透出几分愤恨的神情。

    他到底做错什么了?

    每个月都会将所有的俸禄送回家,他自己在边疆风吹雨打,守着韩氏的荣誉,不曾在外面养过外室,甚至连妾室也没抬一个,每次写家书都拜托哥哥嫂嫂多多照应芸娘,曾经以为芸娘对他的惧怕是因为聚少离多,想要在边疆买一处宅院将芸娘接过来住两年,却将芸娘吓得跑回了娘家告状。

    他只是想问一句,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难道真的是他杀戮太多,不配像普通人一样拥有一个家。

    “我只是回来拿件衣服。”韩璋淡淡地道。

    芸娘立即看向腊梅,“快去拿来。”

    腊梅匆匆忙忙走出了门。

    韩璋晒然一笑,他的衣服竟然都被挪了出去,芸娘对他到底厌恶到了什么地步。

    腊梅将衣服捧了过来。

    韩璋伸开了手臂,目光落在芸娘身上,“你来帮我更衣,收拾好了一起去大哥房里。”

    芸娘忍不住颤抖。

    外面传来管事的声音,“将军,顾大小姐和胡先生已经到了。”

    ………………………………

    今天第二章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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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嫌弃

    芸娘听到这话站起了身,“你要让顾家人给国公爷看病?”

    韩璋颇有些意外,方才眼睛里还满是惧意的芸娘如今却换上了一脸的怒容,“国公爷已经病成这个样子,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请个坊间的郎中过来。”

    “你知道京中的女眷都怎么说那个顾家。”

    韩璋皱起眉头,脸色阴沉,“她们怎么说顾家?”

    芸娘虽然看着韩璋害怕,还是鼓足了勇气,“到底不是什么书香门第,也教不出大家闺秀,什么事都敢做,什么手段能敢用,那些人,只要能攀上富贵,别说将自己打扮成佛子,就算是更下作的手段都用得出来。”

    韩璋冷冷地望着芸娘,“你呢?你怎么想?”

    芸娘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韩璋此时此刻就像是一只野兽,好像随时随地都能将她撕个粉碎。

    韩璋道:“我不希望你也这样想,镇江如果没有顾家,我不一定会打个胜仗,京中的妇人只会聚在一起说闲话,她们为大齐做过什么事?战乱的时候不过就是躲在屋子里抱怨为什么没有南方供奉的水果送进京。”

    他从江浙回来的时候,家里摆了宴席,大哥想让他露个面,族里的女眷也该跟他见个礼,他站在花厅外,就听到几个小姐抱怨去年没有南方蜜桃,家里做的蜜饯子不能入口。

    他立即明白了,为什么芸娘看过他从江浙带回来的箱笼时,一脸的失望,让管事妈妈来跟他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两手空空,让夫人难做。”

    如果他带回了些京里买不到的蜜饯子,芸娘在宴席上就会很有颜面,而他只带回了自己和一箱笼的换洗衣服。

    他就是想不到这些,他脑子里有的都是排兵布阵,有的都是横扫蛮夷的壮志豪情,没有这些小儿女的东西,更不懂得要用这些小玩意儿去维护自己的小妻子。

    这是他的过错。

    韩璋解开身上的长袍,干脆自己换好了衣服大步走了出去。

    留下了睁大眼睛的芸娘。

    “我怎么嫁给这样一个人,”芸娘喃喃地道,“他在外面打多少胜仗对我又有什么用?我还不是守在这个家里。”

    “除了为他担惊受怕,我又得到了些什么?应酬他不懂,连个交际圈子都没有,在岭北那么多年,什么东西都没往家里送过,逢年过节我们家连个新奇的礼物也拿不出,外面人都说,韩将军府不过是有个空架子,要不是有国公爷撑着,只怕哪家宴席也不会给我发张帖子。”

    “比我在娘家时还不如,”芸娘说到这里,“他不回来则罢,回京之后,所有人都盯着他看,他呢?就待在家哪里也不去。怪不得镇江打仗会将他调过去,大家都走了门路,就剩下他这个傻子……他有没有想过我的脸面。”

    “我好歹也是个外命妇,不能在人前让人瞧不起。如果他为我着想,就应该不时地让人送些东西回来,让我也好能光鲜地站在人前。”

    “凭什么别人一出现就像众星捧月,而我论家事论样貌又比谁差了?别人有的东西,凭什么我没有。”

    “从来都是我自己回娘家,每次都要听几个姐姐数落我,好像是我舍不得拿好东西回去孝敬父亲、母亲,”芸娘说着掉了眼泪,“我真后悔嫁给他。”

    腊梅忙道:“夫人您就少说两句,将军方才的样子,真是要吓死人了。”

    芸娘抬起苍白的脸,“我不敢在他面前说,我就是憋屈的难受。”

    芸娘重新梳妆打扮,才去了荣国公房里。

    芸娘远远的就看到有人蹲在院子里,她好奇地望过去,只见一个穿着青色衣裙的小姑娘一边看着沙漏,一边仔细地瞧着什么。

    芸娘走过去,只见密密麻麻的蚂蚁聚在地上。

    小姑娘转过头来,她眼睛清亮而澄净,脸颊就像含苞欲放的芙蓉花。

    芸娘不由地惊讶,顾琅华。

    顾琅华上前给芸娘行礼,“韩夫人。”

    正说着话,胡仲骨从屋子里出来,也不去瞧芸娘,直接向琅华走过来,“怎么样?”

    琅华指了指沙漏,“很快就将蚂蚁引来了。”

    胡仲骨皱起眉头,伸出手,“拿来,我看看。”

    阿莫忙将手里的玉壶递了过去,胡仲骨伸出手在玉壶里沾了沾然后放进了嘴里,“是甜的没错。”

    胡仲骨说着话,韩璋也走了出来。

    胡仲骨道:“我与大食国的商人在一起大半年,听他说了不少大食国的药方,消渴症在大食国很常见,很多大食国的郎中都是尝尿来辨别病情轻重,用的是补肾通络的甘松饮,只是……国公爷的病情太重,双脚已经溃烂,人又时常昏迷,只怕并不会有很好的效用。”

    那玉壶里的是国公爷的尿。

    芸娘想到这里,不由地捂住了嘴。

    韩璋沉着脸,眉毛紧紧地皱起来,“那就不能治了吗?”

    胡仲骨摇摇头,“不治好消渴症,脚上的疮只会越烂越深,让我来治脚疮是没有用的。”

    韩璋攥起了手。

    琅华想要安慰韩璋,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胡先生说没了办法,换了别的郎中也是束手无策。

    胡仲骨道:“这种时候,就不要再请外科郎中来了,我每日会用些药,让国公爷舒服些。”

    仅此而已。

    芸娘听到这里扬起声音,“你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治,也不想我们去请别的郎中,”说着看向韩璋,“将军,这明明就是哄骗我们的话。”

    韩璋见过胡仲骨将被利刃划开的肚子缝回去,看到他将血肉模糊的手臂接好,那些人也都活了下来。

    大哥不过是脚溃烂了,就这样没救了。

    换做别的郎中这样说,他或许不相信,可是胡仲骨就像他军营里的将士一样,与他同生共死过,所以对胡仲骨的话,他不会有半点的怀疑。

    韩璋点了点头,“就照先生说的做,我会告诉太医院不用他们再来了,”说着看向身边的下人,“跟夫人说,也不要请什么炼丹的道士来折腾大哥,就让大哥安心休息……”

    韩璋刚吩咐下去,只听芸娘忽然道:“我……我不答应。”

    ……………………………………

    今天第一章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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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名了,这个月冲进前十是我们大家的目标。

    感谢青丝宇公子的灵兽蛋,成为本书的第八位盟主。

    爱大家~

第二百一十一章 引荐

    琅华听到韩夫人的话有些惊奇。

    不知韩夫人站在什么立场上说这些话。

    芸娘也感觉到了道:“将军这样自作主张,国公爷出了事谁来担待?”她方才那话急切之下脱口而出,现在立即觉得不合适。

    不该是她来说这句话,毕竟国公爷是她的大伯。

    芸娘捏起了手指,“那道士是嫂子好不容易请来的,您却连见也没见一面,就这样定下来……总要跟嫂子商量。”她讨厌韩璋的地方就在这里,心里怎么想的张嘴就说,这样的武断,不是莽夫的行为又是什么?

    “那道士……”韩璋冷笑,“早就被我打发了,根本就是个骗子,说什么大哥的八字与这宅子相冲,如果想要好起来要搬到离江水近的地方。”

    芸娘没想到韩璋的动作那么快,根本就没有跟任何人商量。

    “韩夫人,”琅华向芸娘解释,“韩将军是不想让国公爷太辛苦了,您知道外科郎中治脚疮,就要先清创,那是很疼的,国公爷身子虚弱,这样折腾下来,反而会病得更厉害。”

    韩璋目光一深,他知道,现在他说出这样的话可能会被人诟病,毕竟大哥死了,继承爵位的人是他,但是他顾不得那些了,大哥这些年已经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不能再让那些人折腾他。

    韩璋道:“就这样定了,我去跟嫂子解释。”

    芸娘咬住了嘴唇,才忍住没有继续与韩璋争辩。这个家现在是韩璋做主,她没有任何的权利。

    想想从这往后她都要过这样的日子,她就难受起来。

    ……

    荣国公做了一个梦,梦到战场上腥风血雨,他四处寻找二弟韩璋的影子,却最终一无所获,忽然之间敌军像潮水般涌来,他被斩下马去。荣国公吓了一跳立即睁开了眼睛,眼前却是一片的漆黑,半晌,才有星星点点的光透过来,他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是个女子,看装扮并不是他们府上的丫鬟,而是位内宅的女眷,她正在忙碌着什么,抬起头看到了他,立即道:“国公爷您醒来了?先不要动,胡先生在给您针灸。”

    荣国公胡乱地点了点头。

    奇怪,这女孩子是谁?他们韩家的人?不对,凡是韩氏的女眷她都认识。如果不是韩家的人又是谁在侍奉他。

    荣国公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已经清晰了很多。

    “国公爷您能看到我吗?我是顾氏琅华,旁边这位是胡仲骨先生,我们是韩将军带来给您治脚伤的。”

    这样一说,让荣国公想了起来。

    二弟在镇江认了个外姓妹妹,前两日还问他能不能主持一个仪式,将兄妹的关系定下来。

    除了带兵打仗,这是二弟第一次这样认真地跟他商量一件事。

    所以他对这个女孩子格外的好奇。

    “国公爷,您应该好好歇着,不要想太多。”琅华伸手帮荣国公掖好被子。

    胡先生已经用了针,荣国公会觉得舒服很多。

    顾大小姐那双清澈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的心思似的,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够这样伶俐真是不简单,怪不得二弟会这样重视她。

    他知道他快要死了,但是他放心不下许多事,韩家将来要怎么办?韩家是太后的娘家张家一手提拔起来的,身上烙着的是张家的印记,这些年他一直想要摆脱,却都无能为力,太后也看出他的意图,所以才会干脆抬了他妹妹做宁王妃。

    宁王先天不足,将来肯定不会成事,太后娘娘倒了之后,韩家要何去何从?他必须在此之前为韩家某条生路。

    可惜,他的身体却先一步衰败。

    他死之前要为韩家做最后的谋划,可是现在他眼前却是一盘烂棋,他不知道要将手里最后的棋子落在哪里。

    到底是该让二弟回到边疆还是留在京城,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茫然。

    荣国公抬起了眼睛,“我大约还能活多久?”他想知道,他还有多长时间可以去安排。

    明知道这些郎中绝不会告诉他,可他还是要问。

    清脆的声音响起来,“快了,如果不能好转,大约只有一个月左右。”

    荣国公有些惊讶,他定定地望着琅华,他竟然还会听到这样的真话。

    “这其实是最好的情况,”琅华道,“当您觉得越来越疲惫,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也就到日子了,您那时候再想做什么,只怕是有心无力。”

    荣国公豁然一笑,向琅华点点头,“你说的……倒是直白。”

    琅华垂下眼睛,“我只是将国公爷想知道的说出来。”

    她知道前世荣国公死了之后,韩家这棵大树轰然倒地,韩家军被整编,那时候韩璋死了,韩家已经无从选择,现在不一样,韩璋还活着,所以韩家军不但能留下来,可能还会换一种方式走的更好。

    荣国公示意让琅华坐下来,“听说你在太后宫里见到了西夏使臣。”

    琅华点了点头。

    荣国公道:“你可知道,一旦和谈成功……”说到这里,他晒然一笑,他竟然与一个十岁的孩子聊起这些来。

    他真是病得糊涂了。

    或许是二弟在他面前说了太多顾琅华的好话,说她如果是个男子,定然是大齐有名的神童,将来会成为社稷股肱之臣。

    这样的话说得多了,他也就相信了。

    琅华接口过去,“一旦和谈成功,韩将军就会被皇上从岭北召回京,韩家军也会面临整编,皇上的亲信会接手岭北布防和韩将军一手培养出来的骑兵。”

    “韩将军虽然继承了爵位,却也只是到此为止了。”

    荣国公眼前豁然清亮起来,他怔愣地瞧着顾琅华,“你……竟会想得这样明白,”说到这里顿了顿,“如今韩家是进也难,退也难。”

    “也未必,”琅华道,“有时候改变也是个机会,如果国公爷愿意,我向您介绍一个人,或许很多事就会迎刃而解。”

    介绍一个人?

    会是谁?

    荣国公忽然觉得很有兴致,如果他能再有些力气一定就会撑着身子坐起来,“你说的人是谁?我为什么要见他。”

    ………………

    今天第二章奉上。

    出去同学会,所以晚了些,年底好多事。

    感谢裴裴的书同学打赏的和氏璧,感谢若心打赏的和氏璧。

    明天必须虐坏人,必须的~

第二百一十二章 挖坑

    “您要安心歇着,”琅华笑道,“您会知道的。”

    荣国公从小就被当成韩家当家人来培养的人,对善于与人打交道,虽然有几次是被雁啄了眼,但是也让他变得更加老道起来,眼前的顾琅华却让他有些看不明白。

    一个人的胆识、谋略、聪明都该和她的出身,经历息息相关,这个孩子给他的感觉绝不是个乡绅家的小姑娘,她不但有自己的主见,思路也十分的清晰,那种如磐石般坚韧的心性,就算是在高门大户也是要用三代人言传身教才能养出这样的子弟。

    无论怎么样,这孩子的气度都和她的身份不相配。

    至于外面的那些传言。

    仔细思量一下,就会觉得很好笑。

    太后娘娘绝不会随随便便招一个民女进宫讲经,沈昌吉也不会用尽心思去对付一个没用的顾家人。

    世人都只看眼前的一切,而不去思量,这里面明明风起云涌,大家都视而不见,反而停留在那些可笑的流言上。

    荣国公觉得自己心里踏实起来。他能感觉到二弟从镇江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他很很害怕二弟会被人利用,走到一条偏路上去。所以他对这个顾大小姐满心防备,现在见到这个顾大小姐,虽然仍旧不能放松戒备,却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了。

    琅华和胡仲骨从内室里出来。

    韩璋立即轻声道:“大哥睡着了吗?”

    琅华点了点头。

    韩璋似是想笑着谢谢琅华,却最终笑容僵在脸上,缓缓地吞下了将要涌上来的泪水。

    屋子里安静的气氛就像是一把磨骨的刀。

    韩璋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他伸出手去摸琅华的头,“你还不知道……不该让你跟着我难过。”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种痛苦。

    前世经历了那么多死亡,甚至被身边的亲人勒死,那种痛楚早就压在心底,所以她才知道荣国公此时心里的想法。

    琅华上前一步张开手,轻轻地抱了抱韩璋,“荣国公并不担心自己会死,他担心的是哥哥你。”

    “如果哥哥不再难过,国公爷也不会难过。”

    韩璋望着琅华,半晌蹲下身来,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却仍旧溢出些许温暖的神情来,“你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整个荣国公府都沉浸在悲伤的气氛当中。

    芸娘觉得很难受。

    荣国公府也许就要这样败落了,京中所有人都在等着荣国公府跌下来,也许就会从国公爷死了开始。

    “夫人。”管事妈妈气势汹汹地将一个小丫鬟领进来。

    小丫鬟面无血色,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怎么了?”芸娘皱起眉头。

    管事妈妈立即上前,“奴婢刚才路过东厢房的时候,她们几个站在廊下嚼舌根,奴婢问来问去就是这丫头先传了闲话。”

    丫鬟忙跪下来,“夫人,不是奴婢……奴婢……也只是听说的……奴婢再也不敢了。”

    “都在说些什么?”芸娘瞪起眼睛。

    管事妈妈向前拧了两把,丫鬟才哭着说出来,“外面都在传,咱们家将军喜欢**,就是那个顾琅华,听说消息是从宫里传出来的。”

    芸娘仿佛变成了一尊石像。

    有可能就是这个样子,她陪嫁丫鬟里有几个姿容姣好的,她曾示意过她们去侍奉韩璋,没想到韩璋没有要,还跟她整日板着脸,仿佛是生气了的样子,她想来想去自己都没有做错什么。

    或许就是因为韩璋喜欢的是那种女孩子……

    都说带兵的武人身上有些见不得光的毛病。

    他们常年在军营里,身边没有女人,有可能会做出各种奇怪的事。

    当年她就是因为听说了这个,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后来荣国公上了门,他说话温文儒雅,接人待物十分的周全,母亲跟她说,韩家是大族,韩璋也错不了,她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现在看来,她是错了。

    她与那韩璋格格不入。

    新婚之夜韩璋就不守规矩,直接用手将她的头盖扯下来,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嫁了个莽夫。

    管事妈妈立即道:“夫人,您要不要帮将军遮掩一下,这样……可如何得了。”

    芸娘冷笑一声,“他自己做的肮脏事,让他自己去处置,这样恶心的人,让他永远不要进我的门。”

    “我怎么能嫁给这样一个人,我的命……真是好苦……”

    ……

    顾世宁气得差点将桌子上的茶杯直接摔在地上。

    “他们怎么能这样做。”

    “我们琅华才多大,就被他们这样说,不但传出韩将军将琅华抱上城楼的事,还说琅华独自一个人去杭州,在钱塘江上有失礼数。”

    “韩将军和琅华差了多少岁不说,那时候琅华才八岁,一个八岁的孩子,也让他们这样中伤。”

    顾四太太额头上的青筋直跳,她就要去安慰琅华。

    琅华却“噗嗤”一声,笑得眉眼弯弯。

    顾世宁不禁僵住了,“琅华,你是不是气坏了,怎么还有心思笑……你的名节……就要……”

    “我的名节怎么了?”琅华脸上一片坦然,“如果我跟韩将军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我倒是要担忧,现在我们怕什么?”

    顾世宁皱起眉头,“人言可畏。”

    琅华仿佛不在意,“那些人为什么要传这种事?”

    顾世宁想了想,“当然是要坏了你的名节,还要拉韩将军下水。”

    琅华点了点头,“韩将军早就有这样的嗜好,为什么之前就没有半点的蛛丝马迹,我想要嫁给韩将军,也有几百种方法。”

    琅华目光灼灼,“谁挖了这个坑,谁就要自己跳下去尝尝被埋的滋味儿。”

    顾世宁道:“那我们该怎么做?”

    琅华站起身,吩咐萧妈妈,“将萧邑叫来。”

    萧邑很快进了门。

    琅华道:“外面的传言你们都知道吗?”不等萧邑回答,她接着说下去,“你们去将那些传言说得很明白些,几月几日发生了什么事,我什么时候见的韩璋,连续几天去了军帐,又怎么站在城楼上,都传出去。”

    萧邑也愣了,“大小姐……只是要做什么?我们还嫌流言蜚语不够多吗?”

    “是不够多,也不够精细,”琅华眼睛亮起来,“只有将话说清楚了,大家才能知道传话的人是什么意思,他想要做什么。”

    镇江发生了那么久的事,忽然就传遍了京城,谁有这样的本事?

    光凭一两句流言蜚语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是有人在背地里操纵,现在就是要将这个人捉出来扔在人前,让所有人都看见他。

    …………………………

    今天第一更。

    **的轨迹从79、1、17,很华丽地冲了上去。我知道有许多兄弟姐们在背后默默地支持,感谢大家,这个月想要进前十也不是妄想,因为我们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

    感谢你再也不会遇到第二个我了,成为本书的第九位盟主。欢迎你的到来,这个名字取的也特别的好听。

    感谢覆手繁华管理组,小小乐姑娘的和氏璧,感谢大家的男盆友,黄色天蝎宫的和氏璧。

第二百一十三章 蠢货

    沈昌吉有几分的得意,因为关于韩璋和顾大小姐的流言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而他闭门不出,就像是在高台看戏。

    就算他不能入宫待在皇上身边,却依然能够搅动的京城风云变色。

    怪就怪这些年京里达官显贵背地里做的龌龊事太多,传出什么事来都不新鲜,都会有人相信。

    “老爷,”沈家管事低声道,“外面传的愈发不像样了,看情形韩家很快就要忍不住,韩将军的夫人已经去了慈宁宫,今天肯定会闹出动静来。”

    韩家要怎么处理呢?

    不管是牺牲顾琅华的名声,还是让韩璋退一步,都是他喜闻乐见的。

    “太子爷让人给您送来了几幅字画和一只黄花梨的匣子。”

    沈管事话音刚落,沈昌吉就皱起眉头,“让他们拿回去,告诉他们不要再送了。”太子没有脑子,那些幕僚在做什么?居然让人送东西给他。

    这如果让皇上察觉,再想得到皇上信任就难了。

    沈管事道:“并不是太子爷府上的人送来的,来的是一个笔墨铺子的掌柜,并没有提起太子爷。”

    沈昌吉脸上露出几分疑惑来。

    沈管事笑道:“是小的看出来的,那画是八真道人的青山图,太子爷曾说过的,欠您一幅青山图……小的也怕不安全,再三地问那掌柜,这东西是谁让送来的,掌柜就拿来了账目,上面记得清清楚楚,是老爷您在铺子里定的画和匣子。”

    这样的送礼方式,应该不会有人知道,太子手里的幕僚总算做了一件正经事。

    沈管事将青山图交到沈昌吉手里,沈昌吉慢慢地展开,仔细地端详,然后笑起来,自从回京后,他第一次感觉到这样的开怀。

    ……

    慈宁宫里,芸娘已经哭成了泪人。

    太后终于将牡丹花都插进了花斛中,叹口气看着芸娘,“现在你准备要怎么办?”

    芸娘咬住嘴唇,“妾身将家中里里外外都打理的好好的,也曾纳妾给将军,是将军不肯要,皇上、太后都赏赐过宫人,也都是将军退回来的。现在国公爷身子这样,家里还不是嫂嫂和妾身在操持,妾身就曾劝过将军,让将军多听听太后娘娘的,将军不肯听。”

    所以才会在这种时候闹出风波来。

    芸娘有意向侧殿里望了望,顾琅华应该没有进宫,“太后娘娘,您说这件事该怎么办?妾身都听您的。”

    太后仔细地想了想,十分慈祥地望着芸娘,“宁王妃最近怎么样?”

    太后提起宁王妃,那就是想要帮韩家,芸娘有几分欣喜,“王妃都很好,王妃前些日子回来还跟国公爷说了好一会儿话,上次说请道士过来也是妾身也问过宁王妃的意思,宁王妃也觉得这件事可行,可是……没想到将军会……”

    芸娘恨不得将满肚子的苦水都倒出来。

    无论怎么样,这一切都不是她造成的,她先要保住自己的名声。

    太后半晌没有说话,然后向芸娘伸出手来,芸娘忙上前扶着太后起身,太后走出内室。

    外殿上都是一盆盆盛开的牡丹。

    太后笑着道:“瞧瞧这花,现在可是精贵的东西,好不容易才长出来的。”

    芸娘应了一声,“也就是太后娘娘宫里才能养出这样的花来。”

    “不是哀家,”太后道,“是它们自己,刚到花期就竞相绽放,这才能被选上来,你没瞧见扔掉了多少盆,这牡丹啊和人一样,想要富贵是没那么容易的。”

    “没有谁无来由地就能身居高位,即便是皇孙贵胄也是一样,”太后说着向内室里走去,“你瞧瞧哀家,不也是在熬着吗?”说着饱含深意地拍了拍芸娘的手背。

    芸娘知道太后很喜欢她,每次只要她进宫太后都会慈眉善目地跟她说话,今天仍旧是这样。

    先帝刚刚继位时与太后情深伉俪,可后来还不是纳了不少的美人和嫔妃。

    太后说的熬,就是这个吧!

    芸娘道:“那妾身……回去布置一下,找到顾家干脆就先将人抬进来,就说帮妾身处理家事。”

    太后端起了桌边的茶杯。

    芸娘道:“只要这件事压下去,将军也遂了心意,妾身就算受些委屈也……”说着眼泪就掉下来,喜欢一个**,这种话传到娘家,她是彻底没有了脸面。

    太后深深地望着芸娘,“难为你了,你回去跟韩璋说吧,哀家说的,国公爷身子不行了,他就留在京城,至于那些传言,无非就是纳几门妾室罢了,没什么可怕的。改日就让他进宫谢恩吧!”

    就这样摆平了。

    太后最终是要将顾琅华给韩璋做妾室。

    那她该怎么办?或许该将北院子腾出来给顾琅华,眼不见心不烦。

    反正这一切跟她没有了半点的关系。

    芸娘行了礼从慈宁宫中走了出去。

    宫人立即来收芸娘用过的茶具。

    “扔了吧,”太后淡淡地道,“这也是她最后一次进宫了。”她那样提点芸娘,芸娘却一句也没有听懂。

    她就奇怪了,看起来很伶俐的人,却怎么会那么的糊涂。

    荣国公就要死了,韩家要想保住地位,很困难。因为韩璋在外立军功,荣国公在内理政事这样的局面马上就会被打破。需要一个人站出来帮着韩璋一起走过难关,这样韩璋才能顺利承继爵位,接过荣国公府。

    而这个芸娘,来到她面前,居然向她争辩是谁的过错。

    她用宁王妃来提点芸娘,告诉芸娘她会帮韩家,芸娘却又用宁王妃来告状。

    这种时候,是家族利益至上。

    别说韩璋和顾琅华的事一听就是假的,就算是真的,这委屈也要吞进去。

    芸娘进宫从来都将自己打扮的很富贵,原来她并不明白富贵的意思。没有谁手里的权利是白白得来的,也没有谁一定就会风光。都是要熬,在艰难的时候,帮助自己的家族和身边的人熬上去,即便会冒险,会受委屈,那都是值得的。

    因为总有一天,会站在那个万众瞩目的位置上。

    芸娘不懂。

    所以,在这样的时候,荣国公府不能交到芸娘手里。

    韩家,是她手里少有的利器,她不允许有半点的闪失。

    真是连一个十岁的孩子都不如。

    那孩子进宫讲经,没有提起一句委屈的话。

    所以有些人一辈子都长不大,只能是个女孩子。

    而有的人,虽然没有长大,就已经是个女人。

    这些年,将芸娘配给韩璋,也委屈韩璋了。

    “太后娘娘,”宫人进来低声道,“韩将军递帖子进宫见皇上了。”

    太后笑起来,“好嘛,这么快就开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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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我觉得这个拉票词比我想的要隆重多了。

    大约大家都感觉到了教主的艰难,所以都来支持教主。

    没想到大家对芸娘反应如此强烈。

    其实芸娘没干啥坏事,她的性格就是这样,看到的永远是自己,关心的永远都是自己,一个小女孩。

    就像太后说的那样,有的人,一辈子也长不大,永远是和女孩子。有的人虽然没有长大,已经是个女人。

    太后处置芸娘这件事上,不动声色,这才是上位者厉害的地方。

    可能芸娘这辈子都不明白,到底在太后面前说错了什么吧!

第二百一十四章 威武

    韩璋等在宫门外等着被传唤。

    太阳照着他额头上的汗淌了下来。

    终于来个内侍笑着上前道:“韩将军,听说皇上在永德殿里议事,太后娘娘请您去慈宁宫里歇一会儿。”

    永德殿,是皇帝折腾新奇物件儿的地方。

    去年,皇上和司天监的董礼在永德殿做出了“莲花漏”京里每个达官显贵的府邸都放了一只,为了证明莲花漏“秒忽无差”,皇上特意定了时辰,让所有达官显贵的府邸一起燃放烟火。

    结果自然是人人赞扬君主的功劳。

    从此之后,皇上对这些东西就更加找着迷。

    书法、绘画、算学,皇上喜欢的东西很多,分走了他大部分的精力,对于朝政则偏听偏信身边的人,动的都是些歪脑筋。

    尤其是与太后争斗这几年,弄得大齐政权四分五裂。

    大齐就像一块表面维持光鲜的饼,稍稍一击就会粉碎。

    韩璋握着身侧的剑。

    他见过被西夏抢掠过的村庄,他见过被剥的一丝不挂吊死在林子里的女人,她们都是藩邦诸多小国中的贵族女眷,国破家亡之后,尊严、财富一切让随之而去,留下的是任人宰割的屈辱。

    那时候他就发誓,有韩璋在,就不能让大齐落得如此地步,他韩璋可以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也不能贪图富贵,苟且偷生。

    说到底他能这样肆意妄为,都是因为有大哥在背后打点,现在大哥病中,他能做到的就是让大哥放心,他韩璋能够在外抵御外敌,在内也能撑起韩家。

    韩璋看了一眼内侍,“劳烦公公禀告太后,今日我有要事禀告皇上,改日再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韩璋眼睛眯起,不怒自威,冰冷的声音中居然带着几分的不满。

    内侍没有想到会受到这样的拒绝,立即道:“方才韩夫人刚去了慈宁宫,太后娘娘劝了韩夫人好一阵子……”

    言下之意是韩家先将家事捅到了太后娘娘面前。

    韩璋并不为之所动,“请太后娘娘不必挂心,臣的家事臣会处理好。”

    内侍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韩璋一副要跟太后闹翻的模样,内侍想要再说话,韩璋却已经转过头去。

    内侍直起腰身,也板起脸来,“韩将军,您这样做恐怕不合适吧,再怎么说也不能让太后娘娘等着,太后娘娘都是为了您着想,您别忘了这些年……”

    韩璋冷哼一声,“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跟我说三道四。”

    如一声闷雷突然在半空中炸开,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内侍吓得向后退了两步。

    宫门口的侍卫也低下了头。

    谁都知道韩将军怒了。

    ……

    内侍上前禀告韩璋的事,“在宫门口一直等着呢,皇上您看……再过一会儿京里的大人们应该都会知道了,到时候又要……”

    “又要什么?”

    皇帝一边望着桌子上的小船,船桨都做得十分的精致,远远看去活像是只真船。

    内侍刚要继续说话,皇帝已经挥挥手将旁边的裴杞堂叫来,“你再说说,桅帆是怎么样的?”

    裴杞堂伸出手来,“大樯高十丈,头樯高八丈,风正则张布帆五十幅,这样一来八面的风都可以催动大船前行。”

    “好主意,”皇帝夸赞裴杞堂,“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裴杞堂低声道:“草民在外经商,从南到北运送货物,自然越快越能抢到先机,想要将买卖做大,就要多花些心思。”

    皇帝连连颌首,“那水密隔舱又是怎么分……”

    皇帝说完话,却发现裴杞堂没有接口,皇帝转头过去,裴杞堂才躬身道:“皇上,恐怕是有要紧的事。”目光落在旁边的内侍身上。

    内侍张着嘴,一脸尴尬。

    皇帝挥了挥袖子,示意内侍,“你接着说。”

    裴杞堂道:“草民先告退。”

    皇帝却不在意,“无妨。”

    内侍也就没有了避讳,“慈宁宫那边传出来消息,太后娘娘说,只要韩将军不要再管两国议和之事,她就会出面帮韩将军解决眼下的难题。”

    皇帝冷哼一声,太后一向很会收买人心。韩璋的事闹腾的人尽皆知,如果太后出手压下来,谁还敢乱说话。

    那个顾琅华,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家的小姐,太后直接指给韩璋也就是了。

    皇帝道:“韩璋就回去了?”

    “没有,”内侍道,“太后娘娘身边的内侍去宫门口传韩将军去慈宁宫,结果……韩将军不但不肯去,还怒骂了内侍。”

    这倒是让皇帝没有想到,他来了精神,也就是说因为这件事韩璋和太后终于闹翻了。

    韩璋近几年很少去慈宁宫请安,就算回京也只是象征意义地坐一会儿,都说韩璋是个武人,不懂得应酬,有时候荣国公硬拉着韩璋陪客,也让宾客十分拘谨,不能尽欢。现在出了这种事,如果荣国公身子好的话,就会出来打理,可是荣国公偏偏病了,就要韩璋自己出面。

    皇帝想到这里,吩咐内侍,“慈宁宫那边怎么样了?”

    内侍抿了抿嘴唇。

    裴杞堂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顺手关上了大殿的门。

    内侍这才道:“太后娘娘气坏了,骂韩将军是个榆木脑袋,然后又说韩家要出一头白眼狼,看来这件事是闹大了,而且……听说……开始闹出闲话的时候,太后的慈宁宫那边也没有让人压着。”

    “太后娘娘仿佛就是要用这件事来压韩将军,只要韩将军向太后低头,太后自然就会安排的妥妥当当,否则太后就不会再管韩家。”

    皇帝坐下来,仔仔细细地思量太后的话。

    什么只要不再管两国议和的事,就会安排的妥妥当当,明明白白就是在威胁韩璋。

    如果韩璋真的一心效忠太后,太后哪里用得着这样做。

    聪明的太后,遇到了韩璋这样的武人,也是没有办法。

    皇帝看向内侍,“将韩璋叫进来,朕倒是想要听听,韩璋到底有什么说法。”

    ……

    韩璋快速走入宫门,来到了永德殿。

    大殿门口立即有人向他行礼,“韩将军。”

    韩璋看过去,只觉得这人的身形有些眼熟,这个人他好像见过,又好像没有见过。眼下他没有时间仔细思量,而是跟着内侍走了进去。

    皇帝歪在龙椅上看韩璋,“韩将军有什么事急着见朕?”

    韩璋一字一顿地道,“关系到大齐安危与兴衰的军国大事,都说文臣死谏,武臣死战,或许微臣今日就要打破这个规矩,死谏皇上放弃和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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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不活

    裴杞堂站在殿外听着韩璋干脆的声音。

    大齐像韩璋这样的将领不多了,所以太后才会愿意帮助韩家演这出戏,让皇上以为太后与韩璋交恶,这样才能信任韩璋。

    宫人们并不知道大殿里的紧张气氛,正在将花房里的牡丹搬出来送到各殿里去。

    内侍常安康出来笑着道:“裴四公子,皇上说了一会儿还要传您,您就先在宫里四处转转,永德殿后面有个花园,您也可以去那里歇着。”

    裴杞堂点点头,跟着旁边的小太监去了后花园。

    将小太监遣走,裴杞堂才向后花园的小厨房靠了过去。

    小厨房里就传来琅华清脆的声音,“皇上怎么会突然想要喝莼菜汤?”

    宫人笑道:“方才有位贵人提了江浙那些素斋,皇上才想要尝一尝,都说大小姐是从江浙来的,又常去寺里,一定知道这汤怎么做才最好,所以来请大小姐尝尝,这味道对不对。”

    琅华喝了两口,这莼菜汤本来做起来也不难,御膳房又小心翼翼地控制了火候,味道很好,“比寺里做的要精细,很好吃。”

    宫人感谢了琅华才将汤端走了。

    琅华正准备离开,却听到角落里有些响动,定眼瞧过去,就看到了裴杞堂站在角落里。

    琅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裴杞堂。

    裴杞堂显然是有话要说,琅华不想走过去,却又怕裴杞堂不管不顾地喊起来,幸亏领她回去的宫人还没到,琅华提起裙子走过去,坐在了石凳上。

    这样一来裴杞堂就能躲在墙角和她说话。

    裴杞堂压低了声音,“韩将军来了,就在前面的大殿里。”

    琅华点了点头,她在慈宁宫已经听到了消息。在皇上面前提起莼菜汤的人就是裴杞堂吧,他兜了一大圈子,难不成就是为了说这句话?

    这人向来都很聪明,难道不知道她在太后宫里,什么消息都能入耳吗?

    裴杞堂又道:“太后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琅华道:“就是听我讲经,跟我说了一会儿话,没提起什么事。”

    裴杞堂继续追问,“没有说韩将军的事?”

    琅华想了想,“说了两句,问我在镇江怎么认识韩将军的,还说了些韩将军小时候的趣事儿。”听说太后宫里原来长了棵小枣树,不知怎么就死了,那时候先皇正在生病,太后觉得那棵枣树是不祥之兆,让宫人们将枣树挖出来挪走,韩璋嫌宫人太笨拙,伸手就将枣树连根拔了起来。

    琅华讲的毫不在意,裴杞堂却听得心惊肉跳。

    太后做事向来没有个定数,嘴里说的未必就是心里想的,他是害怕太后会盯上琅华,干脆顺水推舟将韩夫人休了,把琅华和韩璋拴在一起。

    裴杞堂道:“不论太后说什么,你千万都不要答应。”虽然现在顾家只是乡绅,太后与琅华相处的时间也短,还没有特别喜欢琅华,但是凡事都有个万一。

    所以他越想越觉得不妥,就怕太后临时起意,于是想着若是能与琅华见一面说个清楚,让琅华也好有个准备。

    琅华不解,“我能答应什么?”只要韩璋的事处理好了,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太后根本不会在她身上下功夫。

    裴杞堂压低声音,“太后娘娘总喜欢乱点鸳鸯谱。”

    琅华忍不住笑起来。

    这人是不是傻了。

    她这样的身份,就算韩璋要休妻再娶,也不会落到她头上,更何况她还有婚约在身,她忍不住转头看了眼裴杞堂。

    裴杞堂板着脸很严肃,仿佛这件事万分重要。

    裴杞堂道:“你听我的就是了,太后再问起韩将军,你就装作一副不了解的模样,不要说太多。”

    阿莫咳嗽了一声,琅华看到慈宁宫的人快步走了过来,她也站起了身,低声道:“我知道了。”

    裴杞堂迅速躲在了假山石后。

    琅华的身影渐渐走远,裴杞堂觉得心也稳了下来,至少在琅华心里,韩璋是个兄长而已。

    ……

    韩璋让人将舆图打开。

    在这世上,没有几个人将毕生的精力都放在这张西北疆域的舆图上。

    他韩璋就是其中之一。

    韩璋指向银州,“西夏这些年兵强马壮,他们所谓的和谈,定是让我们放松警惕之后出突然发兵,他们会直指银州、夏州、绥州、宥州、静州五州之地,一旦五州被破关,西夏的兵马就会势如破竹,用不了十日就能兵临原州城下。”

    “到那时,我们大齐就会为这次和谈付出代价。”

    韩璋仿佛闻到了战场上死人的味道,“皇上您知道大齐会死多少人吗?高祖时,西夏曾全力攻打大齐,我们损兵三十万。”

    “三十万男儿,就这样殒命于沙场。”

    “微臣小的时候,曾听先皇跟父亲说过,一将功成万骨枯,但是哪怕是用千万条性命为代价,也要为大齐练出名将,那是为什么?因为千万条性命,会换来边疆的安宁,能让几千户百姓安居乐业,长养子孙。”

    “大齐今日的繁华是用人命换来的。所以,就算被人冷落、嘲笑,就算背井离乡,微臣也要不在乎,微臣以为皇上和大齐始终需要微臣站在那里。”

    “现在看来,皇上是不需要微臣了。”

    韩璋哂然一笑,跪下来,“只要皇上能派兵增援西北,能够在原州驻扎援军,微臣愿以死谢罪,引起皇上猜忌是微臣之过,不能因此连累了大齐的百姓,也请皇上让沈昌吉大人放过我们韩家。大哥将要病死,微臣也会谢罪,韩家剩下的无非是老幼妇孺……”

    沈昌吉?

    皇帝皱起眉头,沈昌吉做了什么?

    韩璋接着道:“微臣万万没有想到,沈大人竟然以一个十岁女孩子的名节为代价威胁微臣。那顾家在镇江之战中,为朝廷出力,受过朝廷嘉奖,竟然被微臣连累,落得这样的结果。”

    “这样重伤微臣的流言传出来后,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为微臣鸣冤……”

    “微臣在驻守岭北多年,加固城墙,严防外敌来犯,以为保护的是大齐的疆土,到头来,大齐却将微臣当做了敌人。”

    多么的可笑。

    那个被他护在身后的大齐,却掏出了利刃来对付他。

    韩璋垂下头来,第一次感觉到了疲惫,“所以请皇上赐死微臣,微臣已经不想再活下去了。”

    皇帝的脸阴沉下来,“你是说这些传言是沈昌吉放出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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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做戏

    此时,沈家的大门被敲开。

    “老爷,”沈管事来到沈昌吉面前,“荣国公来了,就在门外。”

    沈昌吉惊讶地抬起眼睛,荣国公不是病得快要死了吗?怎么会突然来到沈家,难道消息传得那么快,韩家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不太可能,这次他是利用和许氏出面,根本没有动皇城司的人手,他安安静静地坐在家中,就是要跟这一切划清关系,再怎么样韩家也不应该找到他头上。

    “让人跟荣国公说,我被皇上责罚,已经闭门谢客了。”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荣国公进门,否则就等于承认了他和这件事有关。

    荣国公当然不可能离开。

    沈管事很快折返禀告,“荣国公说了,无论如何要见大人一面。”

    沈昌吉不由地皱起眉头,换了衣服走出去。

    马车停在沈家门口,韩家下人端着药立在旁边,还有一位眉头紧皱的郎中站在那里。

    沈昌吉上前说话,“国公爷……”

    马车里却静寂无声。

    沈昌吉微微皱起眉头,看向旁边的下人。

    韩家下人悄悄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将手中的东西送到沈昌吉面前,“沈大人,我们国公爷说,除非您收下我们韩家的礼物,否则……他今日就不回去了。”

    如果是往常沈昌吉根本不必去理会这样的话,只要进宫向皇上诉个苦,再找件事遮掩过去也就罢了。

    毕竟韩家也是要脸面的人,荣国公总不能一直都在这里,将来传出去了定要被人笑话,勋贵家就算再没落也要保持应有的风范。

    可是现在不同了。

    荣国公可以不用要脸面,因为他就要病死了。

    一个快要病死的人,没有留在家中好好治病,而是这样辛苦地来到他的门前,恳求他收下礼物。

    就好像他已经将整个韩家捏在了手中。

    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是他害了韩家,害了韩璋。

    他一定会百口莫辩。

    “国公爷,”凄厉的喊声突然从马车里传来,一个管事妈妈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国公爷昏过去了,快……传太医吧!”

    韩家人顿时乱成一团。

    沈昌吉立即道:“快,将国公爷送回韩家……”

    “不能回去,”郎中立即道,“如果现在这样回去,只怕还没有到韩家,国公爷就……没了……”

    “那可怎么办才好。”韩家下人顿时乱起来。

    郎中道:“还是找个地方先将药吃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沈昌吉身上。

    沈昌吉咬起了牙。

    这种时候,他再拦着不让荣国公进门,荣国公万一死在沈家门外,他就会背上逼死荣国公的罪名。

    可如果他让荣国公进沈家,他也是百口莫辩。

    沈管事立即上前,“老爷,现在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一群已经乱了方寸的韩家人,真的有可能会让荣国公就死在这里。

    沈昌吉沉下脸来,吩咐下人,“将东跨院整理出来,先抬荣国公进去休息,再去找太医……让人去荣国公府禀告荣国公夫人,让她将荣国公接回去。”

    ……

    “荣国公府这次是真的完了……”

    徐松元刚踏进衙门,就听到有人议论。

    “荣国公病成那个样子也要支撑着去求沈昌吉,”旁边的书办低声道,“既然沈昌吉出面,那就是皇上的旨意,恐怕是满朝文武谁也没有胆子为了韩家去向皇上求情。”

    “真是可怜,韩将军这些年戊边也没犯过什么错。”

    “嘘,别说话,真是不要命了。”

    韩家就要这样倒了?

    就是因为韩璋和顾琅华的关系?徐松元忽然觉得很不真实,昨晚母亲将他叫到身边告诫他千万不要出面为韩璋说话。

    徐家和顾家的关系本来就很尴尬,如今顾大小姐又做出这样丢名声的事,徐家应该远远地站开才是,可他还是不能相信,那晚站在他面前那个倔强的顾琅华,真的能做出那种事来?

    不可能。

    韩璋在镇江遇到顾琅华时,顾琅华才八岁,八岁的女孩子懂得什么是男女之情。

    一听就是假的。

    他怀疑这两日御史言官就会上奏折替韩璋说话,可是这两日却静悄悄的,所有人只是私下议论罢了,每个人都在看着皇上要怎么处置韩璋。

    “徐大人,”中书省的官员走过来,“咱们中书省是不是要拟个奏折递上去。”

    徐松元没有听明白,“递什么奏折?”

    官员立即道:“就是赞同大齐和西夏议和的奏折啊,皇上虽然任命您出使西夏,您可一直都没有明确过态度。”

    “韩将军之后,下一个还不知道要轮到谁,皇上的心思是愈发难测了。”

    徐松元忍不住道:“真的是皇上?”

    官员道:“那可是皇城司去办的事啊,不是皇上授意又是谁呢?”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奏折,“您看看这些奏折就知道了,无不是对皇上歌功颂德的,咱们京里的大人们一个个都是人精,现在都想方设法地要摘清自己呢。”

    徐松元看着高高摞起的奏折。

    “大人,咱们赶紧把奏折给皇上递上去吧!”

    ……

    皇帝望着韩璋。

    韩璋目光深沉,“微臣在镇江带兵打仗,只是记得西夏人什么时候攻打了扬州,微臣如何应对,反贼又怎么去的泰州,我们这一仗损失了多少兵力,活捉了几个反贼头目……李成茂带着援军作壁上观……我们在缺少军资和援军的情形下奋力克敌……”

    “但是微臣记不得几月几日遇到了顾大小姐,几月几日顾大小姐来到军营,顾大小姐在营帐里坐了多久……”

    “这些微臣记不得的事,却在京城里传的那么清楚,微臣想不出还有谁能知晓这些。”

    只有沈昌吉和他的皇城司才会将这一切查的如此精细。

    韩璋脸上露出几分凄然来,“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韩璋都知道,只是恳求皇上看在韩璋为大齐立下军功的份上,不要牵连旁人。”

    皇帝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韩璋会来死谏。

    因为韩璋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沈昌吉做出这样的事,一定是经过了他授意。

    所以韩璋干脆来请死。

    满朝文武定然也是这样想,否则怎么没有一个人来替韩璋求情。

    一股怒火从皇帝心头油然升起,他没有做过的事,现在却扣在了他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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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耍你

    “官家,”内侍上前压低声音禀告,“荣国公去拜见沈大人,结果……病倒在沈大人家门口了,可能……是不太好了。”

    沈昌吉被撤职查办,病重的荣国公却要登门拜见。

    皇帝冷笑道:“他好大的排场。”

    沈昌吉一个罪官,却能坐在家里就能指点江山,他真当自己是天子不成?

    说话间,内侍抬了奏折进门,摞放在桌案上。

    皇帝眯起眼睛,“今日怎么会有这么多奏折?”

    内侍忙道:“是中书省送来的,说是恭贺大齐与西夏和谈的折子。”

    跪在地上的韩璋听得这话,脸上立即露出失望的神情,仿佛所有的意气一下子烟消云散,他伸出手开始整理地上的舆图,随着舆图的卷动,那些大好河山渐渐地消失在韩璋眼前,最终变得一无所有。

    皇帝耳边仿佛又响起韩璋的话,“微臣在驻守岭北多年,加固城墙,严防外敌来犯,以为保护的是大齐的疆土,到头来,大齐却将微臣当做了敌人。”

    “微臣以为皇上和大齐始终需要微臣站在那里。”

    “现在看来,皇上已经不需要微臣了。”

    一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将军,如今却这样失魂落魄地整理着舆图,为国征战了一辈子,却换来冷漠凄凉的结果。

    浴血奋战,以命相搏。

    最终敌不过那些写满谄媚之语的奏折。

    不论是谁都会心寒。

    皇帝觉得有些不对,很不对,他记得父皇死之前曾拉着他的手告诉他,“如果有武将愿意为你去征战沙场,有文官愿意为你去献策施政,那么你的帝位也会稳固。”

    他是想要换掉韩璋,但是不想让大齐从此无人可用。

    皇帝要有皇帝的手段,不能像那些市井之徒一样,耍那些无赖的招数。为了诬陷一个武将,他连脸面都不要了,还有谁能够敬服他?

    往常他有什么决策,那些御史言官总要出来谏言。

    这一次却没有人出声,是因为这根本就没有什么好争论的。

    没有谁会去跟狎邪小人讲道理辨是非。

    他现在,堂堂天子,在文武百官心中就是个小人。

    皇帝打开奏折,满篇的赞美之词,却让他的怒火烧得更烈,这些谄媚之词,从来就没有出现在大齐皇帝的御案上,他是开了大齐的先河,这一本本奏折就像是手一样,重重掴在他脸上。

    怪不得太后**没有任何的动作。

    太后不但是在惩戒韩璋,更是在看他的笑话,看他如何被人当成一个昏君,他的皇位不稳,太后就能趁虚而入。

    他那么信任的沈昌吉,竟然敢背叛他。

    “混账,”皇帝眼睛仿佛要冒出火来,伸手将御案上的奏折都拂在地上,“将左承恩给我叫来。”

    大殿中响彻皇帝的声音。

    如同滚滚惊雷,在众人头顶炸开。

    焚天之火,要将世间一切化为灰烬。

    天子震怒,山河色变。

    皇城司的左承恩旋即来到大殿上,他侧眼望去宫人们已经吓得瑟瑟发抖。

    他虽然还不知道是谁惹了皇上生气,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要惨了。

    会不会是韩将军?左承恩心中几乎认定了就是韩璋。

    现在只有韩璋跪在这里,也只有韩璋这个不懂转圜的武将敢跟皇上争辩。

    这里不是岭北,他韩璋也不是守关大将,可惜韩璋为官多年,竟然不懂这些道理,沈大人如果听说了这个消息心里定会高兴。

    皇帝淡淡的声音从左承恩头顶上传来,“将沈昌吉压入皇城司大牢,朕要亲自审问他,将沈家上下给我查封,所有文书逐一挑拣,有任何蛛丝马迹都要上报给朕。”

    左承恩愣在那里,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在说谁?

    不是韩璋?怎么可能不是韩璋。

    左承恩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皇上,您是说……”

    让皇帝恨不得立即抽出剑,将站在那里怔愣的左承恩砍成两段。

    皇城司现在到底是谁在做主?沈昌吉?

    这个天下是谁做主?难不成也是沈昌吉?

    皇帝的眼睛冒出火来,冷笑一声,“你们也要造反不成?”

    龙颜大怒,让左承恩身上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他觉得脖颈冰凉,仿佛头和身子已经要分离,“微臣不敢,微臣立即带人捉拿罪臣沈……沈昌吉。”

    “滚……”皇帝一掌拍在御案上。

    他倒要看看,都有谁,还有谁敢耍弄他这个天子。

    “您不能进去,皇上在议事……”殿外传来内侍的声音。

    皇帝脸上显现杀机,怒吼道:“是谁?放他进来。”

    门外的内侍不禁叹了口气,摇摇头,低声道:“徐大人,您这是何苦呢?”

    徐松元握着奏折踏进大殿中,汗已经湿了他的衣襟,但是他仍旧行礼之后站在那里,“皇上,微臣有本上奏。”

    皇帝脸色铁青,如同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狮子,站起身从御座上走下来,来到徐松元身边,“你想要说什么?”

    徐松元咬牙跪下来,将奏折高高举上头顶,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却仍旧清楚地说着,“皇上,大齐不能没有韩璋将军,他这些年守在岭北劳苦功高……外面那些传言恐怕都是故意中伤做不得真,请皇上明察秋毫,以辨忠奸。”他身在中书省,不止是要辅助皇帝起草诏令文书,还要在关键时刻谏阻君王,即便此事万分的凶险,他还是不能不说。

    所以他来了。

    或许不会有好结果,他却要履行他的职责,特别是老师如今不在京城,他更不能给老师丢脸。

    皇帝冷哼一声,“你倒是还有几分的良心。”

    听得这话,徐松元有些意外。

    皇帝走上前扶起地上的韩璋,“韩爱卿平身,虽然这次朝廷要与西夏和谈,也是为了平灭战端,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你在边疆劳苦功高,朕怎么会相信外面那些传言,你放心,朕一定会为你做主,惩戒那些奸佞之臣,还你一个清白。”

    徐松元有些怔愣,没想到皇上不但没有怪罪韩璋,而且还要为韩璋做主。

    这样的结果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是谁在其中帮了韩璋?还是皇上另有心思?徐松元一时揣摩不透,人人都认为韩璋此次定会一败涂地,不是没有来由的。

    有人在其中力挽狂澜不成?

    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这个人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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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吐血

    沈家。

    沈昌吉皱着眉头听看着太医为荣国公诊治。

    太医的脸色很难看,沈昌吉也心绪不宁起来。韩家好像已经抱定了心思,一定要跟他耗下去。

    沈昌吉看向管家,“去皇城司找左承恩,让他带人过来,将荣国公抬回韩家。”

    韩家无非是在跟他用一个“拖”字,拖到京城的达官显贵都听到这样的消息,近而可怜韩家,别忘了他可是统领皇城司,他想要将荣国公撵出去,谁也没有办法阻拦。

    “荣国公醒过来了。”沈家下人前来禀告。

    醒过来就好。沈昌吉眉毛一翘,大步走进屋去。

    荣国公靠在迎枕上,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沈昌吉仔仔细细地看过去,荣国公的病不像是装出来的,他脸上那灰败的神情,是一个濒死的人脸上才会有的。

    荣国公说着掀起了眼皮,“沈大人您在看什么?”

    沈昌吉淡淡地道:“我看荣国公真是病得不轻,您不在家中安心养病,却来到我这里,是何苦呢?”

    荣国公脸上露出些笑容,“我就快病死了,人死如灯灭,到那时我也就超脱了,只有活着的人才会接着在这世间煎熬。”

    沈昌吉沉着眼睛面无表情,荣国公拿出一块玉牌递给沈昌吉看,“沈大人,您看,这是什么?”

    先帝曾赐了一块玉牌给荣国公府,荣国公府一直供奉着。听说是用少有的血玉雕刻而成。

    血玉上刻着字,沈昌吉凑过去看,正当他要看清楚的时候,荣国公的手却一松,那块玉牌豁然掉下来。

    沈昌吉下意识地要用手去接,荣国公却拉住了他的手臂,荣国公的力量很大,手指如同鹰爪般陷入了沈昌吉的皮肤。

    所有一切都在眨眼之间发生。

    血玉掉落在地上摔碎了。

    沈昌吉瞪大了眼睛,甩脱荣国公的手。

    荣国公也用尽了力气重新躺回床上,脸上浮起凄然的笑容,“沈大人,那可是先皇赐……给我们韩家的玉牌,您怎么能这样将它……摔碎,虽然你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却也不该……仗着皇上的信任,对我们赶尽杀绝……”

    沈昌吉转头看向四周,下人服侍太医去取药,方才屋子里只有他和荣国公两个人。

    没有人看到方才屋子里发生了什么。

    先皇御赐给韩家的东西,韩家始终小心翼翼地保存着,那是韩家的荣耀,韩家不可能自己将东西摔碎。

    所以,即便他说这玉牌是荣国公摔碎的,也不会有人相信。

    沈昌吉咬牙切齿,“你这是要陷害我。”他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一个要死了的人,居然也敢来陷害他。

    沈昌吉的嘴唇凶狠地翘起来,鼻子皱成一团,他恨不得立即伸出手来将荣国公捏死在这里。

    荣国公扬起了头,雪白的脖颈就在沈昌吉的眼前,微闭着眼睛,一副等待去死的模样。

    沈昌吉的手几乎要伸过去,但是很快他笑起来,“荣国公想要害我只怕没有这样容易,如果我将你杀死在这里,陛下面前,我必然无法交代。”

    “到时候,人人都会相信是我针对韩家,故意陷害韩璋。”

    沈昌吉站起身,冷冷地道:“来人,既然荣国公已经醒了,就将荣国公送回韩家。”

    沈家下人听到声音,立即走进屋中。

    沈昌吉看向地上的玉牌,“那块玉牌,是荣国公自己摔坏的,跟本官无关。”

    很快韩家就会倒下,韩璋会成为一个笑话,最终站在人前的是他沈昌吉。

    “谁说跟你无关。”

    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韩璋大步走进屋子。

    沈昌吉立即感觉到迎面而来的压力,韩璋到底是久经沙场的将军,凤眼一扬不怒自威,那在阵前硝烟中养出的傲气,如同出鞘的剑般,寒光逼人。

    沈昌吉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两步,握住了腰间的短刀。

    韩璋如果被逼急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沈昌吉身上的汗毛根根竖立,“韩将军……我正要将荣国公送回府去,荣国公病得厉害,我已经让人禀告皇上,请黄院使来给荣国公诊治。”

    沈昌吉现在还在用皇上来压他。

    韩璋冷冷一笑,如果不是为了韩家,他早就杀了这个奸邪小人。

    沈昌吉该死,但是他更加明白,沈昌吉是皇上身边的狗,只有将他交给皇上处置,才能得到最好的结果。

    沈昌吉的眼睛不停地向外看着,终于看到了韩璋身后的左承恩,顿时松了口气。

    左承恩来了就好。

    他和左承恩加起来不一定能赢过韩璋,但是韩璋想要杀死他也不容易,一旦韩璋动了手,他就可以到皇上面前诉苦,到时候输了的一定是韩家。

    沈昌吉抽出了腰间的短刀,韩璋如果是个明白人,就不会和他硬碰硬。

    沈昌吉的刀刚到手里,韩璋已经挥手向他打来,沈昌吉急忙躲闪,韩璋的拳头从他脸颊边划过,他顿时感觉到了火辣辣的疼痛。

    沈昌吉顿时眼睛泛红,露出杀机,他几个转身灵巧地转到左承恩面前,立即下令,“还愣着做什么,动手啊,皇上那边我自然会交代。”

    韩璋听得这话,忽然停了手,抬起眼睛看向左承恩,“左都知你还等什么?”

    沈昌吉冷笑,“韩将军这样为所欲为,一会儿要如何向皇上交代,”他说着向左承恩示意,“动手。”

    左承恩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他终于伸出了手。

    那双手就按在了沈昌吉的肩上,然后将全身的力气都压了上去。

    沈昌吉如同遭遇泰山压顶,他惊诧中奋力挣扎,手腕却已经被人捆了起来。

    这样的手法,沈昌吉再熟悉不过,因为这就是他传授给皇城司的。只要被压住了肩膀,对方便无法挣脱,用绳子细细地绑住手指、手腕和肩膀,对方的两条手臂就再也用不上力。这时候只需狠狠地在对方腿上踹一脚,对方就会摔倒在地。

    沈昌吉刚想到这里,腿上就传来剧痛,紧接着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摔在地上。

    “左承恩,”沈昌吉大喊一声,眼睛几乎瞪出来,“你要做什么?”

    左承恩眼睛垂下来,“奉皇上之命,将罪臣沈昌吉压入大牢。”

    沈昌吉浑身的血液仿佛一下子被冻住了般,这怎么可能,皇上怎么会将他压入大牢,这绝不可能,绝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应该被抓起来的是韩璋,怎么也不会是他沈昌吉。

    “皇上吩咐,立即就要抄检沈家,这里难免会慌乱,万一伤到荣国公,卑职无法向皇上交代,”左承恩上前对韩璋行礼,“卑职这就让人送荣国公回府。”

    抄检?

    沈家要被抄检?沈昌吉听到这里,只觉得心窝一紧,热热的东西顿时涌了上来,他来不及吞咽,张嘴就吐在了地上,是一口殷红的鲜血。

    韩璋将地上的玉牌捡起来递给左承恩,“请左都知将这块玉牌交给皇上,就说我们韩家……已经做了先帝交代的事,如今兄长病重,韩璋也该卸甲归家,明日我就会递上奏折,辞去戊边大将军之职。”

    “我要面见皇上,”沈昌吉凄厉地叫喊,“韩璋这是在耍花样,皇上千万莫要上当……”

    …………………………………………………………

    今天第一章奉上。

    字数稍多了些哈,不过是一个完整情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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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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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手繁华介绍:
她是个瞎子,在黑暗中生活了二十年。
最终被冠上通奸罪名害死。
当她重新睁开眼睛,看到了这个多彩的世界。
——翻手苍凉,覆手繁华。
一切不过都在她一念之间。
PS:他知道那个杀伐果断的女子,一抢,二闹,三不要脸,才能将她娶回家。
还不够?那他只能当一回腹黑的白莲花,引她来上当,要不怎么好意思叫宠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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