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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惊悚片里禁止心动全文阅读

作者:相茶     在惊悚片里禁止心动txt下载     在惊悚片里禁止心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流浪血族(16)

    赵安林工作忙,回到家已经是早上五点多,他在厨房里鼓捣了一下,给自己烧了壶热水,端着杯子边喝边在客厅溜达,寻思着过会儿下去买个早餐,家里俩孩子也该起床了。

    正想着,赵玉瑭的房门被打开了,他家宝贝闺女穿着条睡裙走出来,看到他也不惊讶,“爸,你刚回来啊?”

    “昂,忙了一晚上,想吃点啥,爸过会儿下去买。”

    赵玉瑭吃东西还是那老几样,口味十几年不变,赵安林问一声也就是走个过场,至于季椿呢,他总爱跟赵玉瑭选一样的,某种程度上倒是没小时候那么挑食了。

    “椿崽还在睡啊?”

    赵玉瑭想起自己起床时被她吵到一阵哼唧的季椿,笑了下,“嗯,赖床呢。”

    赵安林一琢磨自己好几天没见到儿子了,便朝季椿的房间走,“我瞅瞅这小子……”

    “爸!”

    赵玉瑭赶紧把人叫住,她自己是不在意跟季椿睡一张床的事儿,但赵安林不可能不在乎,又不是小时候了,现在这样在家长眼里肯定是很不恰当的。

    “我饿了,爸。”

    一听闺女饿了,赵安林也顾不上儿子了,赶紧拿上外套往外走,“行,爸给你买早餐去。”

    他人一走,赵玉瑭赶紧跑回卧室叫季椿起床,过会儿他要是当着赵安林的面从自己房间走出去,那麻烦可就大了。

    “季椿,季椿,你快起床,爸回来了。”

    季椿起床气是很大的,主要是他脸色本来就冷,他睁开眼看到赵玉瑭搭在床边的手指,忍不住拿自己的脸去蹭,表情还冰封着,语调却透着股经年累月形成的黏糊劲儿。

    “困。”

    爸回来就回来呗。

    赵玉瑭两只手托着他的脸用力揉搓,“还困不困?”

    “……”

    季椿磨磨蹭蹭地坐起来,头发睡得炸毛,一副将醒未醒的样子,下了床就要往洗手间走,又被赵玉瑭扯着胳膊往门外推,“这是我房间,去你房间洗漱去。”

    等季椿洗漱完,赵安林也拿着早餐回来了,一家三口坐着吃了顿早餐,期间赵安林走个过场似的关心了下俩小孩最近的校园生活。

    他对这俩孩子是真没怎么操过心,那成绩一个赛一个好,全校第一第二都在他家了。

    吃过早餐,俩孩子便去了学校,今天恰好是年级主任亲自在校门口值勤逮那些违反校规校纪的学生,看到季椿居然没迟到还挺惊讶,认为是自己昨天的苦心教导起了作用。

    “今天保持得很好啊,以后也千万别再迟到了!”

    季椿面无表情地走过去,这个他还真保证不了。

    这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习课被英语老师征用,拿来给学生们练习英语听力,徐笑笑早就做好准备,探听到今天全校老师都要开会,一时半会儿根本结束不了,于是拉上几个玩得好的朋友一起逃课去庆生。

    一中南操上有一面墙是用铁栅栏围起来的,因为年久失修都不太结实了,用手一掰就能把栏杆掰弯,几个少年人都瘦,轻轻松松就从栅栏里钻出去了。到了ktv,做东的徐笑笑买了一堆零食小吃供大家吃喝,她之前初中的朋友也来了几个,一个大包里坐了足足十五六个人,赵玉瑭不唱歌,窝在单人沙发里啃果盘,在手机上回了季椿几个消息,他因为跟同学打球来得晚。

    徐笑笑陪着几个女生聊天说笑,等着服务员把她的蛋糕送过来,包厢门打开的时候还以为蛋糕来了,结果看到的却是一张漂亮凌厉的脸。

    她一愣,又高兴地笑起来。

    连季椿都来参加她的生日聚会了,这也太给面子了吧!

    当然,这面子肯定不是给她的。

    季椿穿着一身黑色休闲服,目光在包厢里搜寻,徐笑笑见状直接给他指了个方向,“玉瑭在那儿呢。”

    季椿看到人,朝那边走过去,并且对徐笑笑轻点下头,“生日快乐。”

    他不是空手来的,但拿的却不是礼物,说好了跟赵玉瑭送一个就行,他没再多此一举,拿的是在饭店打包来的阳春面。

    赵玉瑭口味淡,不喜油腻,那些夜宵小吃吃一两口还行,但当晚饭就不太行了。

    他左右看了看,拉了把椅子过来,把东西放上去,给赵玉瑭打开并且拆了一次性筷子,“吃。”

    “你吃过了吗?”

    季椿点头,他打完球跟其他人一起吃了点烧烤。

    赵玉瑭就拿了筷子慢吞吞地吃面,包厢里彩色的灯光打下来,映亮了她柔美白皙的脸庞,季椿连手机也不玩,就坐在旁边专注地看着,睫毛半垂,在眼睑上落下一片阴影。

    他俩相貌都是一等一地出色,两人间又有一种无法准确形容的氛围,徐笑笑那些初中朋友看得一阵激动,八卦兮兮地打听,“他俩是情侣吗?”

    徐笑笑:“是姐弟!”

    女生们一惊,“亲的啊?”

    徐笑笑心想不然呢,俩人都姓赵还住一块,不是亲的是什么,“是啊,亲姐弟。”

    女生们有点失望,这才刚开始磕呢就发现cp是假的,太令人伤心的。

    但也有高兴的,兴冲冲地跟徐笑笑打听,“那男生是谁啊?你有他联系方式吗?”

    徐笑笑压低声音,“别打他主意,这帅哥冷漠着呢,给他送情书有那么多人,他谁也不搭理。”

    勾搭季椿是没戏了,这哥们是真的挺油盐不进,除了他姐谁也不亲近,就算是徐笑笑,跟他无数不多的几次交谈也都是关于赵玉瑭的。

    徐笑笑人缘好,朋友里男女都有,要季椿联系方式的女生都被她恐吓回去了,但也有男生过来要赵玉瑭联系方式的。

    本来是可以直接过去搭讪聊天的,奈何有个季椿寸步不离地守着,有他在的时候总感觉让人插不进去,于是要联系方式的人就找到了徐笑笑。

    徐笑笑先把了把关,对于那些长得不赖成绩不错的男生,她二话不说就把赵玉瑭的企鹅号给出去了,反正她同桌又没男朋友,加个好友聊几句不是大事。

流浪血族(17)

    赵玉瑭正吃着面,薄外套里的手机一会儿响一下,一会儿响一下,刚开始季椿没注意,后来无意中发现赵玉瑭的手机屏幕显示着好友申请的界面,再一看周围若有似无飘过来的视线,眉头微皱。

    因为成绩好又长得漂亮,赵玉瑭的人缘从小到大一直都不错,她好友列表里的人也很多,多数其实都是没怎么来往过的,加上之后也没说过话,她在这方面不甚在意,只要不是完全没有交际的陌生人,向她加好友她都会同意。

    今天加她的都是徐笑笑的朋友,有几个她之前也偶然见过,她没有拒绝的理由,便一个个点了同意。

    点到一半,手机突然被季椿抽走,他垂着眉眼,表情冷清,看起来不太高兴。

    “又不认识,加上干嘛。”

    说着,直接点了拒绝。

    他俩一块长大,只要不触及赵玉瑭的底线,她对季椿一向都是很纵容的,对于他擅作主张的行为也没有表示不悦。

    “我好友里不太认识的人多了去了,加个联系方式而已,无所谓。”

    季椿不置可否,这些男生跟赵玉瑭又没有交集,加她的原因不用猜也知道,加上好友后少不了要骚扰她。

    两人在包厢里坐着闲聊,陪徐笑笑过了个热闹的生日,第二天这位寿星一大早就到处借作业抄。

    “玉瑭玉瑭,数学老师发的那张测试卷你做了吗?”

    昨天陪朋友过完生日,徐笑笑又回家陪大人亲戚过了一次,她玩得太高兴,好多作业都没写。

    她说的那张测试卷难度挺高,是数学老师从好几个竞赛题里挑出来的,好多人认认真真做俩小时结果都还空了一半。

    赵玉瑭给了个让人意外的答案,“没。”

    她无辜地说,“昨天忘记带回家了。”

    老师们每天都发一大堆卷子作业,昨天走得着急可能拉下了,她要是不说赵玉瑭都还想不起来。

    徐笑笑脸一垮,“天呐,那我怎么办,老师要是看我卷子可咋整。”

    她可是数学课代表啊!

    她昨天睡前就想好怎么补作业了,结果万万没料到赵玉瑭也没写。

    “我帮你借一张。”

    赵玉瑭拿着盒温热的豆奶走到教室后面,后面的座位都是一些高个男生专属,多数还成绩不好,这一大早的别人补作业他们吃早餐看漫画,无所事事。

    靠墙的位置上只有个单人桌,季椿趴在桌上睡得很熟,毛茸茸的发顶被金灿灿的阳光笼罩着,他今天起得晚,连早饭也没来得及吃,一到教室就开始补觉了。

    周围的男生们自觉降低音量,走过路过还都小心翼翼地放轻脚步,尽管季椿其实没惹过大祸,但他长相凌厉,气势骇人,很多人跟他相处还是会有强烈的压迫感,很怕他会发脾气。

    赵玉瑭拿着温热的豆奶贴了贴季椿露出来的小半张脸,他睡觉轻,眉头动了动睁开眼睛,见是她,慢慢坐直了些,有些疑惑,“怎么了?”

    “昨天那张数学测试卷做了吗?”

    季椿花了两秒钟回忆这张卷子,点点头,从桌洞里摸到几张乱糟糟团在一起的纸,抽出一张递给她,“写完了。”

    他并不是什么作业都不写,只是不写那种他扫一眼就看得出答案的,不喜欢白费力气,这张卷子难度还可以,他收到后几分钟就填完了。“你没写吗?”

    赵玉瑭“嗯”了声,朝他一笑,“忘记了,豆奶你喝掉再睡。”

    她一笑五官就显得很明艳,季椿半晌才回过神来,慢吞吞地咬开了吸管。

    赵玉瑭把卷子递给徐笑笑,教室门口有人叫她的名字,是一起上作文竞赛班的贺斌。

    “有事吗?”

    贺斌递过来两本册子,腼腆地说,“这是我搜集来的前几年竞赛资料,你有空看看吧,挺有用的。”

    似乎是怕赵玉瑭拒绝,他把书塞到赵玉瑭手里就跑走了,还险些跟何继明撞上。

    “哎呦,跑这么快干嘛。”

    何继明拿着个煎饼果子溜达进来,他的座位也在后排,跟季椿的座位挨得很近,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的跟同桌聊八卦,“刚刚找赵玉瑭的是三班那小子吧,我记得他上次考年级第三来着,跟季椿就差两分。”

    他同桌正在看漫画,不怎么感兴趣地回,“第三?不认识。”

    何继明嘟囔,“你是没看到,他跟赵玉瑭说了两句话就红脸,我觉得他肯定对赵玉瑭有意思。”

    同桌终于抽空看了他一眼,鄙夷地说,“你也不看看全校喜欢赵玉瑭的有多少人,这是什么稀奇事儿吗?”

    作为他们学校的年级第一,赵玉瑭不仅在各种表彰大会上出席演讲,还经常参加竞赛,她长得漂亮秀丽,性格又好,跟谁都能聊两句,男男女女都挺爱跟她玩,从高一开始跟她告白的男生就不在少数,还有好几个写情书被教导主任抓住的。

    何继明吃完最后一口煎饼果子,嘿嘿地笑着,“这可不一样,贺斌可是全校第三,成绩那么好,长得也还可以,他要是追赵玉瑭,保不齐赵玉瑭会同意呢。”

    “嘭!”

    何继明刚说完,一个捏扁的豆奶盒子从他肩头飞过,准确无误地掉进了后方的垃圾桶。

    他吓了一跳,回头就对上季椿暗沉冷冽的眼,顿时感觉心口堵得慌,好像刚才那一口煎饼果子吃得太着急了。

    何继明心虚地扭过头,等季椿不再看自己了才小声跟同桌吐槽,“季椿那眼神太可怕了!”

    同桌笑话他活该,“你当着他的面说人家姐姐要谈恋爱,你以为季椿这个姐控的名声是白得来的吗?”

    季椿同学之所以没成为全校学生里的凶狠杀神,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对赵玉瑭的态度,任谁看了也会觉得他在赵玉瑭面前毫无脾气。

    试想一个姐控,再可怕能可怕到哪里去呢?所以众人也仅仅是识相地不会招惹季椿,并没有太害怕。

    何继明想想也是,但又不太服气。

    “我这是合理猜测。”

    季椿再姐控,也管不了他姐谈情说爱啊。

流浪血族(18)

    赵玉瑭发现最近季椿有点黏人,虽然他以前也很爱往她跟前凑,但这几天这种表现更加明显了,他本来偶尔会跟别人打打球玩玩游戏,但现在通通不去了,有事没事就占了徐笑笑的位置挨着她坐,哪怕是坐在后排,也总是看她。

    他的异常让赵玉瑭有点担心,怀疑是他的特殊体质作祟,难不成是最近嗜血欲又要发作,他太不安了才会缠着自己?

    这个猜测还算合理,因为一旦季椿失控后果很严重,如果赵玉瑭时刻在他身边,她这个移动血包就能及时地安抚他,不至于让他酿成大祸。

    在季椿又一次拿着零食占了徐笑笑位置上自习的时候,赵玉瑭捏了捏他垂下来的手,很严肃地问,“你最近又不舒服了?”

    她一提“不舒服”,季椿就知道她是想叉了,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如果摇头的话他也没有其他理由。

    于是他含糊地“嗯”了声,“有点。”

    赵玉瑭没怀疑他的话,皱着眉头想,他最近发作得这么频繁,会不会是因为他如今已经长大了,那丁点血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下次要多喂他点吗?

    可是手指划破才流多少血,也不知道够不够。

    她兀自沉思着,也没发现季椿暗沉幽幽的目光。

    这几天赵玉瑭都是和季椿一起上下学,结果竞赛班的课程后他们一起往外走,在停车区跟贺斌碰上,有点惊讶。

    贺斌家境很好,上下学都是有人专门接送的,他出现在停车区显然不是因为自己有车停在这里。

    “赵玉瑭,”贺斌鼓起勇气叫了她一声,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杵在旁边一动不动的季椿,一副有话要跟赵玉瑭单独说的样子。

    他的心思并不难猜,赵玉瑭在心里暗叹了口气,“季椿,你在校门口等我吧,我想喝杯奶茶。”

    她一看就是要把季椿支走,季椿抿紧了唇,有一瞬间想要跟她顶嘴,他才不想离开让贺斌跟她单独相处。

    但赵玉瑭轻飘飘扫过来两眼,他就把想说的话全都咽了下去,冷着一张臭脸推车走了。

    人一走,贺斌总算是放松下来,他腼腆地笑着,态度很诚恳,“赵玉瑭,我喜欢你很久了,我能考到全校第三的成绩也都是为了追上你,你、你能跟我试试吗?”

    贺斌心里其实有点忐忑,要说自身条件吧,其实他也不差,甚至可以说是很好了,也被几个女生追求过,但赵玉瑭太优秀了,她成绩好相貌佳,气质虽然温和但总是显得有点冷淡,有点让人难以靠近。

    他认真观察过,跟赵玉瑭交好的有那么多人,但真正跟她还算亲近的除了季椿,也就是徐笑笑了。

    跟这样的女生表白,贺斌心里肯定是忐忑的,因为他值得自傲的条件在她眼里可能根本算不了什么。

    但贺斌也不是太畏缩的性格,成不成的得试试嘛,所以他这就来表白了——本来没想这么快,但最近季椿跟赵玉瑭几乎算是形影不离了,他想找机会刷存在感都找不到,再这么下去竞赛班结束,跟赵玉瑭就又没有来往的机会了。

    赵玉瑭丝毫不意外贺斌的话,这样的场面她应付挺多次了,还是那几句拒绝的话,表情甚至都没有什么波澜。

    贺斌还不死心,小声问,“不能先试试吗?你也没有男朋友,我成绩跟你还算般配,要不你先跟我谈谈看?”

    要说成绩,那全校他确实是最适合的人了,毕竟他前头只有季椿。

    赵玉瑭摇头,“我没有这方面的心思,抱歉。”

    她都这么说了,贺斌只好放弃,失落的同时好有点窘迫,刻意落在赵玉瑭后面往外走。

    赵玉瑭出来时季椿已经端着杯奶茶在等了,两条长腿支在地上,背影看上去清瘦挺拔,肩颈线条十分好看,带着股少年的张扬劲儿。就是脸色难看得很。

    她没把奶茶接过来,而是就着季椿的手喝了两口,疑惑地问,“你怎么又不高兴了?”

    他最近不高兴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很多次都根本找不到原因,所以赵玉瑭猜测这还是因为他的特殊体质。

    “是不是又难受了?”

    赵玉瑭叼着吸管想了想,“我晚上再喂你一次?”

    这话说得跟喂小猫小狗似的,往常季椿不会计较这个,现在听着却觉得十分刺耳,抿着唇说,“不用。”

    声音干巴巴的,一看就是在生闷气。

    赵玉瑭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如果是因为难受,那干嘛还拒绝她,如果不是,那他生得哪门子气?

    直到回到家吃完晚饭,季椿都还是这副样子,连赵安林都看出他不高兴了,偷偷打听原因。

    赵玉瑭哪儿知道啊,她无奈地端了果盘送过去,季椿正趴在床上装睡。

    “喂,”赵玉瑭踢踢他的腿,“别装睡,起来跟我聊聊。”

    季椿过了会儿才慢吞吞地坐起来,垂着眼睛不看她,上来就是一句硬邦邦的“对不起”。

    赵玉瑭失笑,把他拽近一点,“到底为什么生气?”

    就算是青春期叛逆也得有个理由吧。

    季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贺斌跟你告白了。”

    “是啊,”赵玉瑭不明所以,“我拒绝他了,你不会以为我会同意吧?”

    “没有。”

    季椿语气还是很僵,他当然知道赵玉瑭不会答应贺斌,她谁也不答应,以前就是这样的,可这次季椿却忍不住想得更多更远。

    以后呢,她以后会跟其他人谈恋爱吗?

    季椿胸口很闷,说不出的难受,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和普通人不一样,也没感觉这样有什么不好,但他一想到自己和赵玉瑭其实根本不是一路人,他就很是气闷。

    她留下他,给她取名字,给他定规矩,喂他自己的血,他对于她来说究竟算是什么呢?

    季椿不想做她的弟弟了。

    赵玉瑭还想再问,一直沉默的少年却突然伸长胳膊把她抱进了怀里。

    “玉玉。”

    “嗯?”

    季椿在心里说:我不想做你的弟弟。

流浪血族(19)

    周五那天赵玉瑭在老师的带领下去外省参加作文竞赛,当天数学老师讲了一套难度很高的数学卷子,年近六十的老头很爱偷懒,刚想使唤季椿来替自己讲题,就见这小子正大光明地趴在课桌上睡觉。

    数学老师无奈地叹口气,看在这小子从来没有发挥的份上也没有把他叫醒,孩子爱睡就睡吧,反正也不影响学习。

    何继明顺着老师的视线往后看,果然看到季椿在老师的眼皮底下补觉,眼神顿时就佩服了起来。

    他跟同桌悄悄说话,“这怎么在课上也一样睡觉,季椿以前也不总这样啊?”

    这几天季椿除了睡还是睡,也不知道是有多困,真是奇怪。

    同桌在偷偷看藏在试卷底下的漫画书,闻言也回头瞥了一眼,“谁知道,熬夜打游戏了吧。”

    “不可能。”

    何继明一口否定,“这几天谁找季椿打游戏他都不答应,我还想让他带带我呢,也没找到机会。”

    同桌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季椿一觉睡到大中午,同学们都冲向食堂填肚子去了,他摁了摁没什么感觉的胃,慢悠悠地走出教室,打算随便吃点什么。

    走到教学楼外面,迎面而来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其中有个人很面熟,可不就是学校的副校长嘛,通常只在表彰大会上才会出现,此刻他面露谄媚,附小做低地跟走在中间的那个男人搭话,一副献殷勤的模样。

    季椿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漫不经心地撇开视线,要跟他们擦肩而过。

    “等等。”

    站在中间被旁人簇拥着的男人忽然出声,他身材高大,五官深邃,不是传统的东方面孔,声音微低,透着浓浓的压迫感,一看就是久居上位的人。

    季椿站定,偏头瞥过来两眼,正好撞进那双与他有三分相像的狭长眼眸里,神情微怔,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他的身份,唇角抿直了些。

    那男人慢步靠近,仔细地打量着季椿的五官,半晌后开口,“你就是赵季椿吧,我们聊聊?”

    但凡是有点熟识的人都不会叫“赵季椿”这个名字,他大概是看过季椿的身份信息才找来的。

    季椿沉默着跟他进了校长的办公室,其他人都很识相地退了出去。

    男人并不废话,他态度严肃,开门见山道,“我是你父亲,这次找来是为了将你带走,转学手续我会为你办好,你直接跟我走就可以。”

    季椿抬起眸子,有些嘲讽地勾起唇角,“我答应跟你走了吗?”

    他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以为自己并无来处,不知父母,长大后稍微回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但都很模糊,大概是他天生凉薄,现在被亲生父亲找上门也没什么感觉。

    只是觉得荒唐,很荒唐,这人一来就说要把他带走,他同意了吗?

    男人盯着他冷白的脸,和自己相像的无关轮廓,轻轻皱眉,“你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缓声说,“既然能这么好地融入到正常人类生活里,你恐怕根本没有喝饱过吧?强撑过来的感觉并不好受,我可以给你提供更好的生存环境,你知道的,像我们这样的人一旦压抑久了终会失控,我想你应该不想让自己沦落到那种地步。”我们这样的人……

    果然,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他一个特殊的人。

    季椿没兴趣去打听为什么自己会遗落在外,他早就不在乎这个世界,男人虽然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所在,但他也不可能跟他走。

    他的“家”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季椿冷着眉眼,在这个中年男人面前虽然身形尚显单薄,但冷酷的模样比他更甚,气势丝毫不落下风。

    “我不会跟你走。”

    他抬脚便走,不愿意跟这个虽有血缘关系但极为陌生的人有更多的交谈。

    房门“嘭”地一声关上,震得墙上的挂表都颤了颤,过了会儿,秘书模样的人走进来,在男人身边站定,“少爷不愿意走?”

    男人垂着头,理了理袖口,轻哼一声,“到底是小孩子,见识短浅,随心所欲,这事儿由不得他。”

    秘书轻声道,“还得再寻其他方法。”

    男人望向窗外,少年离开的背影清瘦好看,他的长相更像他那个性格温婉的母亲,脾气却比他这个当爹的更难缠,也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听说他有个养父待他很好,或许是被宠坏了。

    他淡淡道,“尽快吧,那些人撑不了太久。”

    秘书轻声应是。

    其实血族的存在在世界上虽然罕见但也不至于稀有,只是血族与生俱来的习性令他们不适合在这个世界生存,惧光怕热,像个只能隐藏在阴暗中的怪物。

    后来有人发现血族和普通人类通婚生下的孩子既具有血族的一部分特征又失去了那些弊端习性,比传统血族来说更适合在世界上生存,只是这些“混血”孩子非常容易夭折,一百个里面都不一定有一个能活下来的,而且就算长大大部分人的基因也自带缺陷,很难活过四十岁。

    随着科技的发展,血族中有人研究出延长寿命的方法,但这需要很多“混血”的血族做引子,要想一劳永逸就需要与其血脉相连的人加入。

    他这位老板风流多情,留下的孩子数不胜数,但多数都没能活下来,季椿是个意外,如果不是他母亲带着他逃跑,至此不知所踪,他恐怕早就被他父亲拿去研究延长自己的寿命了。

    现在把季椿找回去,也是因为男人的儿女所剩无几,他年仅四十,再拖下去恐怕要“英年早逝”了。

    季椿不知道这些人在打什么主意,但他确定这个便宜父亲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要把他找回去恐怕也不是因为什么父子之情。

    他根本不打算跟这人回去,也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直到晚上回家时看到赵安林一脸凝重地坐在沙发上,一看就是有话要说。

    季椿顿时明了,那个男人找赵安林谈过了。

流浪血族(20)

    “爸。”

    季椿把书包放下,他背书包纯粹是做做样子,里面一点作业都没带回来。

    赵安林看着他欲言又止,罕见地抽了根烟,但没点燃,他虽然粗神经,但某些方面也很上心,从不在家里抽烟,今天是太心焦了。

    “椿崽啊,你亲生父亲去学校找过你了?”

    季椿不意外他会提起这件事,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赵安林犹豫着说,“你亲生父亲挺有权有势的,比跟着我强,你要是愿意就——”

    “爸,”季椿打断他,微微皱起眉,“我不想跟他,我只有你一个爸。”

    这话说的赵安林浑身熨帖,他勉强地笑了笑,心里并不轻松。

    今天突然被季椿的亲生父亲找到,赵安林是完全回不过神来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压根就没想过季椿的亲生父亲还活着,当听到对方要带走季椿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也是拒绝。

    但对方气势骇人,更是有权有势,不是他这种小康家庭可以比的,而且据说季椿是被当作家族继承人培养的,如果季椿被带回去,迎接他的会是和普通人完全不同的生活。

    挣钱简单,但要想跨越阶层可不是件容易事,赵安林是成年人了,他不可能仅仅因为自己舍不得就把孩子拘在身边不放。

    因此赵安林十分苦闷,就算季椿亲口说自己不想跟亲生父亲走,他心里都轻松不起来,孩子这才多大啊,万一他以后后悔了呢。

    季椿看着赵安林一脸愁闷,有点难以理解,他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在乎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但赵安林这副模样令他有些不快和郁闷。

    “爸,我真不走,他要是再来找你,你别理他。”

    赵安林心事重重,勉强地点了点头。

    “好。”

    但此后几天,赵安林一直被对方找,刚开始还只是利诱,说如果季椿回去后会得到多少财产好处,见他迟迟不松口后就变成了威逼。

    “赵先生,你还有个亲生女儿对吧?我听说她最近在参加作文竞赛,我就把话直说了吧,如果我们这边递句话,你女儿别说获奖了,可能连大学都上不了。”

    这话完全不是开玩笑,赵安林早就在对方有意无意的展示中明白了对方的势力有多可怕,完全超越了普通老百姓的想象。

    听到对方拿女儿威胁自己,赵安林是又气又急,但他仍然没松口,只是沉着脸,在心中焦灼地思考对策。

    几天后,赵玉瑭比赛结束回来,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太对劲儿。

    季椿倒还好,但赵安林抽烟的次数明显增加。

    赵玉瑭晚上出来扔垃圾,正好看到赵安林在小区楼下一个劲儿地抽烟,一看就是有烦心事。

    她走过去叫了声“爸”,平静的问,“出什么事了?”

    赵安林下意识就想否认,但这些年下来他其实也有点依赖自己这个格外懂事聪慧的女儿,他犹豫了会儿,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了。

    “这人真不是个东西,还拿你威胁我,季椿跟这种人我也不放心,我琢磨着要不然带你们搬个家。”但这个计划也不保险,对方那么有权势,恐怕他们搬到国外也能被找到,而且家里俩小孩都快考大学了,搬来搬去太影响他们学习。

    赵玉瑭自然明白这些道理,她在冷风里站了会儿,眉头渐渐皱起来。

    比起季椿走不走,她更担心对方的真实身份。

    又是血族,又权势滔天,这样的人绝对危险,绝对不可控,季椿跟他们走还不一定要遭遇什么。

    赵玉瑭也没有什么办法,她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拒绝。

    “季椿不想走就不走,他们那些威胁的话也不一定能当真。”

    这话也仅仅只是安慰罢了,父女俩心都还吊着,有些不知所措。

    几天后,竞赛成绩出来了,非常出人意料的,赵玉瑭不在前三名里面,倒是一起参加比赛的贺斌拿了个不错的名字。

    名单出来的时候语文教研组先闹腾了一阵,都有点摸不着头脑,赵玉瑭的成绩她们是知道的,再怎么发挥失常也不该拿不到名次,但事实就是如此。

    消息传到班上也有些哗然,赵玉瑭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类型的比赛了,以前每次都能拿个不错的成绩回来,这次难不倒发挥失常写跑题了?

    赵玉瑭倒是最镇定的那个,从知道结果后就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

    她按部就班地上课、写作业,对他人的议论声完全无视,季椿坐在后排看着少女纤薄的后背,慢慢皱起眉。

    他是不相信赵玉瑭会发挥失常的,她做事一向谨慎认真,不可能会在这样重要的比赛中出错,如果不是因为那个,那是谁动了手脚就不难猜了。

    季椿唇抿得紧紧的,心头火起,漆黑的眼珠一瞬间就变红了,好在这时没人发现他的异样。

    晚上放学,季椿一言不发地骑车跟在赵玉瑭后面,虽然戴着耳机但什么声音都没放,他沉着脸在想事情,某个时刻,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刹车声。

    他猛地抬头,看到一辆失控的小轿车在朝这边冲来,几乎快要冲到赵玉瑭面前,那一瞬间他心跳几乎停跳,平时根本派不上用场的敏捷度发挥了作用,他在其他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朝赵玉瑭扑了过去,抱着她在地上滚了几圈躲开那辆失控的轿车。

    “嘭!”

    轿车撞到路边的几辆车,发出巨大的声响,但看它刚刚的行动轨迹,其实根本伤不到赵玉瑭,只是会跟她擦身而过。

    季椿胸口剧烈起伏,如果说之前还只是猜测,现在就已经完全明白了。

    那人要逼他离开!

    “季椿?季椿?”

    赵玉瑭被季椿紧紧箍在怀里,发现他眼睛通红,唇边的尖牙都快出来了,心骤然一缩,赶紧托着他的脑袋埋进自己颈窝,一下一下轻抚着他起伏的后背。

    “没事了,我没事了。”

    季椿紧绷的身体在她怀里骤然一松,脸颊埋在她温热的肌肤上,不可控地发出一声泣音。

    他吓坏了。

流浪血族(21)

    赵玉瑭确实没有被车撞到,但因为躲闪突然胳膊摔在地上多了一小片的擦伤,没有出太多血,就是火烧火燎地疼,她顾不上自己的伤,先把季椿安抚了好一会儿,等他眼睛不那么红了才犹豫着松开手。

    “我真没事,别担心。”

    她也猜到了这次应该不是意外,赵安林说的那些都成真了,对方的确很不好对付。

    季椿一声不吭,替她拿好了书包,沉默地回家,从始至终都没有松开攥着她的手。

    两人这个小意外没能瞒过去,这几天赵安林本就心神不宁,格外敏感,一看赵玉瑭受伤了就猜到幕后黑手是谁,可对方权势滔天,普通老百姓根本奈何不了人家,他心中又怕又急,一晚上都在抽烟,苦思冥想想要找出对策。

    这一晚大家都没有睡意,赵玉瑭给擦伤的部位涂上药水,面无表情地望着天花板。

    今天的事情显然只是个警告,再拖下去对方可能会做出更危险的事情。

    她在心中猜测着对方的目的,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季椿抱着枕头走过来,一声不吭地挤到她床上。

    他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微湿,身上还带着点微凉的水汽,面无表情的样子很冷淡,看起来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赵玉瑭还从来没见过他这种模样,看得人心疼。

    她朝季椿伸出手,后者低着头靠过来将她抱住,如今他早已经长成了少年人的模样,身量修长结实,能将赵玉瑭完整地纳进怀里,可他垂着眉眼,仍然是一副依赖她的姿态。

    “玉玉。”

    他声音很轻,温热的吐息就扑在赵玉瑭耳边,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显得很沉很静。

    “嗯。”

    赵玉瑭轻应一声,其实两人都有话要说,都清楚对方在想什么,但此时此刻他们又都明白有些话不必多说。

    在这个手无寸铁的年纪,他们都没有战斗的底气,没有选择的余地。

    寂静的卧室里两人一言不发,季椿将脸埋进赵玉瑭颈窝,紧紧抱着她,闻着她身上淡淡苦涩的茉莉香气,心却一个劲儿地往下沉。

    凌晨时分,季椿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坐在床边看了赵玉瑭好一会儿,最终什么也没做,悄悄离开了房间。

    天还没亮,客厅里只有一点模糊的光亮,赵安林一夜没睡,刚从外面抽烟回来,正好撞见季椿从赵玉瑭的房间出来,不禁愣了愣。

    他知道季椿跟赵玉瑭关系好,别管平时再冷再傲,面对赵玉瑭的时候都乖得不行,一直以来赵安林从未多想过,只以为这是姐弟情深,毕竟季椿连名字都是赵玉瑭起的,从小到大一直黏着她,关系好并不稀奇。

    但眼下赵安林心里突然有点奇怪,这都十几岁的人了,再像小时候那样亲近不太好吧?

    他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还没等他整理好思绪,季椿先开口了。

    “爸,我决定跟他们回去。”

    赵安林一下子沉默了,什么想法也没有了。他在外面站了一整夜,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现在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如果季椿一直不跟对方走,下次朝赵玉瑭撞过来的车可就不会打偏了。

    赵安林拿季椿当亲生儿子,但宝贝闺女在他心里的位置无法取代,他再怎么样也不愿意毁掉赵玉瑭的未来。

    所以季椿必须离开。

    尽管赵安林也是这么想的,但听着季椿亲口说出来,他还是心痛又懊悔,难受得厉害。

    他养了好几年的小子一下子被亲生父亲领走,对方还是极其强势有手腕的人,以后迎接季椿的还不知道是怎样的生活呢,赵安林实在是不舍得。

    父子俩相对无言,最后赵安林把烟揉烂了攥在手里,哑着嗓子说,“是爸没本事,护不住你。”

    季椿低着头,神情藏在夜色里看不清楚,“不怪爸,爸,我走后你们好好过。”

    做出这个决定对季椿来说极不容易,他早就把自己锁在了赵玉瑭身边,从没想过会有离开她的一天,可眼下这种情况容不得他再任性。

    那个敢对赵玉瑭出手的亲生父亲,他也势必要让他付出代价。

    第二天季椿就走了,甚至没有跟赵玉瑭见最后一面,赵玉瑭起床后没见到他就明白了,和赵安林相顾无言地吃完了早饭。

    这天以后季椿就消失了,赵玉瑭之前参加的那个作文竞赛据说是落下了一位考生的参赛作文,重新进行了一次评选,赵玉瑭拿到了第二名的好成绩,众人议论一番都觉得果不其然,他们都认为凭赵玉瑭的能力是不可能参赛陪跑的。

    但季椿的离开也同样在班级里引发了一些波澜,他相貌出色,又是学校看重的优秀学生,突然就转学消失了令人很震惊,尤其是大家都知道他和赵玉瑭的姐弟,怎么赵玉瑭没转学,他却转学了呢?又能转学去哪儿?

    有不少人明里暗里地向赵玉瑭打听原因,赵玉瑭只是摇头,什么也不说,时间久了,这件事就从众人的记忆里淡化出去,很少再被人提起。

    这年冬天异常寒冷,第一场雪降临的时候学生们都没想到能来得那么早,雪花在外面飞舞飘扬,教室里的学生也都坐不住了,一下课就跑去玩雪。

    徐笑笑跑去走廊尽头的热水器那里灌了个暖手袋回来,吸着冷气直哆嗦,“要是季椿在就好了,他给你灌暖手袋的时候我还能蹭一蹭。”

    以往冬天都是这么过来的,赵玉瑭还没喊冷,季椿就已经把暖手袋之类的东西准备齐全,每隔两节课都不厌其烦地顶着冷风跑去走廊外面换水,徐笑笑作为赵玉瑭的同桌有幸也能享受到如此殊荣。

    现在季椿不在了,徐笑笑可真是遗憾。

    她说完这句话见赵玉瑭沉默着,便有些后悔。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但她能看出赵玉瑭心情一直都不好,也从不主动聊起季椿。

    就在徐笑笑以为赵玉瑭不会回应的时候,却又听到她声音很低的说了一句。

    “是啊,要是他在就好了。”

流浪血族(22)

    “近期一批私人实验室遭到查封,据本台记者暗访发现,这些实验室受雇于众多知名企业家,甚至牵涉境外机构,通过买卖诱骗等多种非法手段进行人体实验,查封当日在实验室里发现数十个奄奄一息的年轻男子,还有几具没来得及处理的尸体,这些尸体经过解剖发现体内血液全部抽干……”

    餐厅服务员端着饭菜送过来,还没走近就听到从手机里发出的新闻播报声,被这血腥的内容吓了一跳,再看这位手机的主人,一位年轻漂亮很有书卷气的女孩子,竟然看得面不改色,连吃东西的动作都没有停顿,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还有三道菜需要一起上了吗?”

    赵玉瑭吃完了前菜,面前的桌子上也已经上了点单的一半,此刻她已经在这里坐了两个多小时,跟她约好的那位相亲对象一直没来,她饿得不行,只好先让服务员上菜。

    “再等等吧。”

    服务员点头,猜到这位小姐应该是在等人,只是不知道谁那么没礼貌,让人家女孩子一等就是俩小时。

    赵玉瑭吃了点前菜垫肚子,托着脸颊看窗外风景,这家餐厅装修风格很是高雅浪漫,适合情侣约会,她也是头一次来,没感觉菜品味道有多好,但价格确实很好看,因为位置原因,能一览高楼风景,倒也还不错。

    她百无聊赖地等了会儿,手机嗡嗡地响个不停,是科室的同事们在向她打听相亲情况。

    “玉瑭这会儿跟那男人聊上了吧?对方谈吐怎么样啊?”

    消息都发在血液科的小群里,群里只有几个实习生和负责带他们的师哥师姐,一个比一个八卦,赵玉瑭来相亲的消息不过是告诉了其中一个人,没过半小时大家就都知道了。

    “我听说对方是海归留学生啊,不过一见面就飙英文装逼吧?”

    “有没有照片,快给我看看。”

    “[图片][图片]”

    发照片的是跟赵玉玉关系还不错的一个实习生,叫刘蕾,跟赵玉瑭是一个导师,而赵玉瑭这个相亲对象就是她导师,也就是血液科主任介绍的,当时还把照片发给她了,刘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保存了一份。

    照片上是以比萨斜塔为背景的生活照,男人相貌端正,戴着副无框眼镜,看起来还挺斯文的。

    赵玉瑭慢吞吞地戳字回复,“他说有急事耽误了,还没见到。”

    “还没见到??”

    “不守时的男人真讨厌。”

    “待会儿好好盘问他为什么迟到。”

    小群里七嘴八舌地热闹得很,而赵玉瑭这位相亲对象终于姗姗来迟,模样和照片上差不太多,但是——

    赵玉瑭目测了下,觉得这位相亲对象没有照片上那么高,绝对不到一米八。

    “赵小姐,”对方笑着推推眼镜,“真是抱歉,我临时有事脱不开身。”

    他招来服务员开始上菜,目光落在赵玉瑭身上多打量了片刻,笑意愈浓,“沈阿姨一直夸你优秀,今日一看果然如此,你是我见过最秀雅的女孩子。”刚见面没两分钟呢,这就比较上了。

    赵玉瑭连笑也懒得,她答应这场相亲纯粹是因为导师催了好几次,再推辞下去就有点不识抬举了,现在还没毕业呢,她可不想跟导师关系搞僵,于是只好答应来见面看看。

    两人花半小时吃完了一顿饭,赵玉瑭没有多留的意思,婉拒了对方下次再见的邀约,把态度说明白了。

    准确的说,是赵玉瑭以为她说明白了。

    第二天照常上班,赵玉瑭在血液科门诊值班,一个才十岁的小姑娘凝血功能出了问题,父母很年轻,抗压能力也不太行,当着医生的面就哭了起来,十分害怕会出大问题。

    “具体的还得再检查,你们先去——”

    “玉瑭!”

    刘蕾推门进来,脸色有点发白,“你负责的那个白血病患者被推进手术室了,老师让你进手术室帮忙。”

    那个白血病患者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笑起来特甜,是赵玉瑭负责诊断的,住院已经快一年了,情况一直都不太好。

    赵玉瑭紧急跟刘蕾换了班,匆匆忙忙地往楼上手术室跑,那个小姑娘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年迈的奶奶,这会儿老人恐怕被吓坏了,小姑娘不知情况如何,很令人心焦。

    跑得有点急,医护电梯人太多赶不上了,赵玉瑭直接冲向了vip电梯,她有这个电梯的使用权限,等她赶到时电梯门已经合上了一半,赵玉瑭赶紧加快速度,“等一下!”

    有人摁住了开关键,得以让她顺利地赶上了这台电梯,赵玉瑭下意识道谢,要摁楼层键的手却被人紧紧攥住了。

    她有点惊讶地看起来,看到的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之所以说陌生,是因为对方眉眼已经完全长开,不似年少时那样青涩稚嫩,笼罩着浓浓的冷意和压迫感,但他微微下撇的眼尾,紧抿着的唇角,又都让她感到极其熟悉。

    是季椿,很久不见的季椿。

    赵玉瑭打量季椿的同时,季椿也在看着她,他的目光更专注灼热,一寸寸扫过她的眉眼和唇,太久没见了,她的脸在他的记忆里却极其清晰,如今乍然重逢,记忆里那张脸转瞬便被更加柔美秀丽的她取代。

    季椿构想过很多种两人重逢的场景,在他的计划里这一幕就会发生在不久后,等他将集团的事情处理干净,将那个老家伙的残余势力都连根拔除,他一直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见她的冲动,认为现在还不是见面的最佳时机,担心会把危险带给她。

    但今日一见,他唯一的感受就是,早就该跟她见面的。

    心底压抑许久的情绪骤然爆发,让季椿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拥人入怀。

    但来不及了,电梯到达赵玉瑭要去的楼层,她心跳得很急,挣开季椿手的同时急匆匆地道了句,“我在血液科实习,一小时后见一面好吗?”

    等不到季椿回答,赵玉瑭就匆忙地跑出了电梯。

流浪血族(23)

    那个白血病患者的情况比赵玉瑭预估得还要糟糕很多,等手术结束已经是三小时后,她累得筋疲力尽,一出手术室就险些腿软得坐在地上。

    “哎呦,这里可不能坐,赶紧把手术服换下来好好歇会儿。”

    同事拉了赵玉瑭一把,又向护士要了两颗糖塞她嘴里,叹息着说,“你头一回经历这么高强度的手术吧?能撑下来已经很不错了,我刚实习那会儿根本没能坚持到手术结束。”

    几人相互扶持着去了换衣间,等赵玉瑭含着快化没的糖果坐在凳子上喘息时,才猛然想起来自己跟季椿约好要见面的事情。

    她看了眼时间,距离自己跟季椿见面已经过去快四个小时了,他应该已经离开了吧。

    硬糖在齿间断成细碎的颗粒,赵玉瑭回想起几小时跟季椿见面的那一幕,七年没见,他好像又长高了很多,本就宽阔的肩膀更加结实有力,脸倒是仍然很漂亮,只是添了些属于成年人的性感味道,他年少那会儿冷脸给人的感觉最多是不好相处,现在却能让人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这种气势显然是后天养成的,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已经今非昔比。

    过得好就行。

    赵玉瑭慢吞吞地想,季椿看起来还挺正常的,应该没有被他那做事极端的亲生父亲影响到,希望小孩没有长偏。

    最后一点糖块也化没了,僵硬发软的双腿也恢复过来,赵玉瑭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脚,慢吞吞地往诊室走。

    今天她还得值班,导师说到时候给她们订夜宵,希望不要再是烧烤大排挡了,吃完之后肠胃难受得很,明明大家都是医生,但在饮食上居然也不怎么上心,估计是工作压力太大了需要发泄。

    她边走边胡思乱想着,走到三楼中央的导诊台时听到里面坐着的两个年轻护士在聊天,聊天内容里隐约出现“……好帅”“在等人……”等字眼。

    她心脏急跳一下,原本拖拖拉拉的脚步忽然就快速起来,几乎是小跑着推开了血液科休息室的门。

    不大的房间里摆放着两张单人床和一个办公桌,桌面上堆着几本厚厚的书,身材修长高大的年轻男人微低着头,骨节分明的手指捻着一页纸,正在看书里密密麻麻的笔记,听到开门的声音后顺势抬头,露出一张干净漂亮的脸,五官线条凌厉利落,犹如刀刻,狭长眸尾微微撇出一道褶痕。

    这是一张无可挑剔的,让人望而生畏的脸,他应当久居高位,应当高不可攀,只能允许别人仰望。

    可这样一个人,在看到赵玉瑭时和年少时候毫无差别,唇角微微勾起,眸子便跟着弯出了柔软的弧度,黏黏糊糊叫了一声“玉玉”。

    语调、表情皆一如往昔,好像两人从未分别过,好像中间隔着的那七年并不存在。

    看到他露出这样熟悉的神情,赵玉瑭紧跟着笑了,不自觉绷起来的脊背也放松下来。

    她走进房间,顺手将房门关上,语调自然又熟稔,“等我很久了吗?抱歉,这次跟的手术时间有点长。”

    “没等很久,我也是刚来。”

    她逐渐靠近,秀美雅致的眉眼比几年前更具韵味,典型的东方美人相,这让她看上去很具有亲和力,是让人能轻易心生好感的模样。

    医生这个职业倒很适合她,那些病人有福了。

    季椿的目光一刻不离她,他的目光无比专注,并不带有丝毫冒犯人的探究打量,而是一种纯粹的注视,像是要将这张脸深深地刻进脑海。

    “手术成功了吗?”

    赵玉瑭已经走到他跟前,在办公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来,手术强度太大,其实她这会儿仍然有点头晕眼花,并不太舒服。

    她手指插进白大褂的衣兜里,摸到了几颗软糖,但没立即拿出来,“还算成功,暂时把病情稳定住了。”

    季椿轻轻“嗯”了一声,像是通过她平静的表面看到了那个筋疲力尽的她,他忽然伸出手,柔软的指腹抹去了赵玉瑭额头上的汗珠,将她黏在额上的几缕发丝拢进后面,又轻轻用手背蹭了蹭她。

    “很累吗?”

    这样亲昵的动作季椿做起来一点也不扭捏迟疑,就像两人本就是可以做出这些举动的关系,赵玉瑭也没有闪躲,只是罕见地有点发怔。

    他的手好凉,比几年前那时候还要凉上很多。

    “还好,”赵玉瑭随口回道,又牵住了他还没收回去的手,指尖搭在他腕部的血管上摩挲了会儿,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你体温怎么这么低?”

    她的手只是正常温度,但一股灼烧般的热度却从两人交握的地方往上蹿,季椿感觉被她碰到的地方有些疼,本能驱使着他松手,但他一动不动,任由赵玉瑭攥着。

    他语调随意,“一直就这样,正常的。”

    赵玉瑭想也不想地反驳,“你在家的那几年可没有这样,现在的体温太低了点。”

    就知道他那亲生父亲不会好好对他,季椿如今这样还不知道经过了什么呢。

    季椿低笑一声,没有跟她争辩,顺着她的话乖巧应声,“嗯,那可能是因为我长大了,不碍事的,只是体温低一点,什么都不影响。”

    赵玉瑭半信半疑,但因为她到现在也不了解季椿的特殊体质究竟是何情况,所以也不好妄下论断,万一他们吸血的家伙体温就是这样呢。

    “嗯,还是注意点好,你来医院做什么,是哪里不舒服?”

    两人一站一坐,离得不远不近,季椿垂眼时便只能看到赵玉瑭毛茸茸的发顶和一小截白皙的下巴,他有点不满足这样,脚尖轻轻往前挪了挪,碰到了椅子腿。

    他漫不经心地为她解惑,“不是我生病,我是来看一位长辈。”

    他口中的长辈自然是亲生父亲那边的人,赵玉瑭对此了解甚少,便不多过问,只要不是季椿生病就行。

    她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就见季椿往前挪了一步,从站立的姿势换成了半蹲,高度差不多和她齐平,他不用再俯视盯着她的脑袋,得以完完全全地看到她的脸。

    赵玉瑭下意识闪躲了一下,偏开头去。

    她脸上一点妆都没有,因为刚从手术室里出来脸色累得发白,这个时候实在算不上多好看。

    “玉玉不想看到我吗?”

    季椿故作委屈的嗓音响了起来,他下巴搁在椅子扶手上,高挺的鼻梁几乎快蹭到她袖子,保持着这样一个挺别扭的姿势盯着她看,尽管这时她留给他的只剩下一半侧脸。赵玉瑭明知道他是故意撒娇,还是无奈地把脸转了过来,“你离我这么近干嘛?”

    被这么近距离盯着看,她也是会不自在的。

    季椿眨眨眼,“这也算近吗?”

    可他还想更近啊。

    赵玉瑭没有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小幅度地扬了下唇。

    七年不见,乍一重逢两人间的相处方式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这是否也意味着季椿其实一直没有变过呢?

    赵玉瑭希望他不要变,当年那个季椿已经是她百般规劝训诫后的成果,要是再让别人养歪了,她真的会很生气。

    不过这些年来系统一直没有发出过警告,这就意识到季椿并没有做太过分的事情吧?

    赵玉瑭这么想的,手指就被季椿捞了过去,一下一下互蹭着指节,像小孩子玩闹一般。

    季椿语调悠悠,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不相干的事,“我本来没打算这么早跟你见面的,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那些人很麻烦,很恶心,我不想让你见到他们。”

    “那些人是哪些人?”

    季椿撇撇嘴,“我那个父亲的人,体质跟我一样,他们从小时候就喝人血,这么多年从没断过,根本就不认为自己是普通人类,做事毫无顾忌,我担心他们会发现你,伤害你。”

    这也是他这么多年从未联系过她的原因。

    他被亲生父亲带回去后才发现其实他们这个群体也是一个庞大的组织,一个盘根错结的大家族,这些人就像小时候的他一样,傲慢,目中无人,认为自己是比人类更高等的存在,也更冷血,利用权势做些无法无天的恶事。

    如果季椿一出生就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他无疑是会成长为这些人差不多的模样,甚至在冷血和傲慢上更胜一筹,可偏偏他没有,他姓赵,在赵家长大,受赵玉瑭训诫,早就将那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刮干净了一半。

    所以在这样一个家族里,季椿厌恶又憎恨,对他来说,这些不是他的亲人和同类,而是逼迫他离开赵玉瑭的仇人,是他必须要挣开的枷锁。

    而季椿为了挣开这道枷锁足足努力了七年,不久前才算有了重大突破,现在正是紧要的时候。

    赵玉瑭望着季椿的眼睛,他的眸子细看就会发现眼底沉着一层薄薄的暗红,使瞳孔呈现出剔透的色泽,她并不怀疑季椿的话,虽然还不清楚他都在做什么,但她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努力朝她靠近。

    她扯唇轻笑,重重地揉了两下季椿打理好的头发,使得两缕发丝落到了额前,给他增添了几分少年稚气。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们现在已经见面了,要装作不认识分开吗?”

    季椿赶紧摇头,“不要。”

    他之前认为现在不是见面的最佳时机,为了不让自己失控,按捺住想要见她的心思,连赵玉瑭的个人信息都没查,这才有了这次的误打误撞。

    但既然已经见到了,再让他放手是不可能的。

    季椿小声说,“我们可以偷偷见面。”

    只要他把人藏得好就不会有其他问题。

    赵玉瑭被他逗笑,这会儿心正软着,便也配合地说,“嗯,那我们就偷偷见面。”

    既然是偷偷见面,那也不用先告诉赵安林了,省得他等得心焦。

    赵玉瑭看了眼时间,“你是不是该走了?”

    他看起来就是一副事业有成,日理万机的模样。

    提起这个季椿脸色就很臭,要不是为了把那男人的权力架空,省得他再对赵玉瑭不利,他才懒得接下这庞大的家族生意,天天上班烦得不行。

    他闷闷地“嗯”了声,但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一动不动,明显是赖着还不想走,这时他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开始响,铃声很急,状似催促。

    “快走吧,不是说能偷偷见面,下次再见吧。”

    季椿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摁掉电话后便拿过赵玉瑭的手机添加自己的联系方式,“你要联系我就打这个号码,很安全,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好。”

    赵玉瑭往外走了几步,“我送你吧,虽然不能送太远。”

    但总比没有好。

    季椿跟赵玉瑭在走廊里并肩走了几步,随后赵玉瑭停下来,朝他小幅度地挥了挥手告别。

    他深吸口气,体内久不发作的嗜血欲忽然回涌,这一刻他几乎迈不开腿,疯狂地想要回头,用自己的尖牙狠狠刺破赵玉瑭的肌肤,汲取她的鲜血,舔舐她的伤口。

    无论内心翻涌着多疯狂的想法,季椿表面上都做得毫无破绽,他冷静地迈着步子,一步步远离身后的人,等进了电梯才仓惶虚弱地弯下腰来。

    干净反光的电梯壁映出季椿的脸,他肤色苍白吓人,眼珠已经氤氲出浓重的鲜红,尖牙不受控制地外露,此时一旦有人进来,他便会在嗜血欲的驱使下毫不犹豫地咬住对方。

    但季椿最终也只是死死咬住了下唇,喘息急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给自己戴上了口罩和墨镜。

    上个月才打完药剂,仅仅只是见了赵玉瑭一面就已经让他濒临失控,真不知道是他无用,还是赵玉瑭对他的影响已经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

    季椿高仰着头,明明身体像被灼烧一般,五感也因为药剂的副作用而变得迟钝,难受至极,他却弯着唇角笑开了。

    凡是赵玉瑭带给他的东西,无论是好是坏,是甜是痛,他都来者不拒,甘之如饴。

流浪血族(24)

    “听说你昨天刚跟着老师进手术室就又值班了?你这身体也受不住吧。”

    同事拎着一袋早餐来上班,顺手分给赵玉瑭一份,知道她口味清淡,选的都是她喜欢的东西,“我看你黑眼圈都重了,跟老师说一声回去休息吧,再好的身体也不能这么熬啊。”

    她们的导师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工作狂一个,自己不累也就不觉得别人累,跟着这样一个老师确实能学到不少东西,但累也是真的累,去年一个研二的师哥顶不住压力,硬是想方设法换了老师。

    赵玉瑭喝了口温热的豆浆,胃里舒服不少,“还行,不是很累,不过我今天确实不能来上班,得去学校取点资料给老师送过去。”

    她们老师因为重感冒已经两天没来医院了,听说这次感冒来势汹汹,咳嗽个不停,不然也不能让一个工作狂放弃工作。

    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把事情完全放下,坚持审阅学生们的论文稿件。

    赵玉瑭吃完早饭就离开了医院,手机里有季椿发过来的几条消息,汇报了他今天的行程和工作,赵玉瑭在他发来的东西里捕捉到了一个挺熟悉的字眼“盛泽集团”,看来这就是他亲生父亲的家业了。

    盛泽集团是在海外发展起来的,创始人最开始从政,后面靠积攒下来的人脉和资金发展起了商业,做得如火如荼,短短几年就成功上市,生意越做越大。

    现如今季椿成了掌权人,集团的发展也步入了一个新时期,但盛泽本就是家族企业,他亲生父亲留下来的那些人在公司都有股份,要想将这些人都剔除干净并不容易。

    她看过消息后也回过去一条,没多说,只是让他注意休息,顺便也把自己这两天要做的事情交代了一下。

    “嗡嗡”的消息提示音响在空旷的会议室里格外引人注目,正滔滔不绝的某经理话音一顿,因为他们那位一脸冷漠的新老板居然在开会间隙光明正大地玩起了手机。

    经理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旁边几个董事的脸色,果然异常难看,季椿这个举动简直就是明晃晃地挑衅,告诉他们自己根本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奇耻大辱,真是奇耻大辱!

    季椿当着众人的面看了眼消息,眸子微微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转瞬即逝,很快他便恢复了往常冷漠无情的模样,对几个董事充满谴责的眼神视若不见。

    会议结束后几个董事都没有离座,季椿也坐着没动,等闲人散去,这几个董事就发话了。

    “季椿,你到底要做什么?盛泽是你父亲和我们一手建立起来的,你非要把大家伙都赶走不可吗?”

    这几个董事和季椿都有点亲戚关系,他们也都和季椿一样是血族,甚至这方面的血统还要更加纯正些,情绪激动时眼睛便会泛起暗红。

    季椿嘲讽地扯唇,“你们在其位不谋其政,尸位素餐,我把你们的职务撤掉有什么问题吗?还真把自己当吸血鬼了?”这种带有贬义的称呼轻易地让这几个董事怒火滔天,他们其实早些年一直生活在国外,那边各方面跟国内相比都更容易做事,也方便他们这些“特殊体质”生存,与生俱来的独特和高傲令他们眼高于顶,更是自称血族,以此跟普通人做区别。

    吸血鬼?他们怎么能是鬼呢,如此特殊的体质特殊的能力,他们要是也该是神。

    季椿的态度惹恼了他们,其中一位董事阴阳怪气地说,“果然是血脉不纯,连自己的本家都忘了,当初怀城接你回来我就不同意,发现你连家族宴会都不参与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心根本不在我们这里!”

    他口中的家族宴会一周一次,别名“血宴”,顾名思义,就是一场大型的聚众吸血活动,吸的还是人血,季椿第一次被带到这种宴会的时候,枯渴许久的身体被无处不在的血腥气引发了强烈的反应,但在那本能一般的渴望中,另一种更加深刻的情绪涌了出来,那是害怕,恶心。

    他的身体叫嚣着要受到鲜血的灌溉,脑海里却全是几年前他对赵玉瑭一字一句许下的诺言,他早就承诺过这辈子都不会去碰人血,这当然不是因为季椿多有道德感,而是因为他知道,碰了人血的他会被抛弃,再也没有资格靠近赵玉瑭。

    他已经犯过一次错了,这辈子都不能再犯第二次,他不会给赵玉瑭抛弃自己的正当理由。

    哪怕是嗜血的本能也无法动摇季椿那颗想要靠近赵玉瑭的心,所以他在那次血宴里一滴血都没有沾,后面更是宁愿接受药剂改造也不愿意去碰人血。

    只是这样的滋味着实痛苦,他那位亲生父亲几次逼着他去碰人血,给他在身体方面造成了很大负担,后面还妄图拿他的身体做实验,将他折磨得很厉害。

    季椿再度回想起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脸上表情淡淡,已经看不见什么愤恨之色,因为罪魁祸首现在就躺在医院里吊着最后一口气,他也已经见到了赵玉瑭,往事随风而逝,他不再计较。

    不过这群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董事们实在烦人,几次三番拿家族说事,一边打心底里不肯接受季椿的存在,认为他这种血脉不纯正的人侮辱了家族的名声,一边又口口声声说着大家是一家人,要求季椿让利屈服,要照顾他们的面子和利益,真是滑稽可笑。

    季椿屈指轻叩桌面,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和厌烦,“老头子都进医院躺着了,你们翻这些旧账有意思吗?至于家族宴会,呵,你们自诩高人一等,但在普通人眼里,你们这些嗜血的家伙和怪物有什么区别?”

    “你自己也是一样!你的血脉和我们是一样的!”

    季椿忽然笑起来,眸子弯着,眯着眼说,“我跟你们可不一样,我只喝一个人的血。”

    就算是怪物,他也是有主的怪物。

流浪血族(25)

    赵玉瑭带着几份材料去看望了病中的老师,沈青霞确实是病得不轻,在家中见客也戴着口罩避免传染,时不时就要咳嗽两声,看样子似乎还发烧了,语速都较往常缓慢许多。

    她问起赵玉瑭相亲的事情,“跟那孩子见过了吗?”

    “见过了,不合眼缘。”

    沈青霞笑了,似乎觉得她这种小年轻拿合不合眼缘去挑选对象很有意思,“什么眼缘不眼缘的,我听说他约会还迟到了?你这是觉得他不守时所以先入为主地讨厌他了,但那孩子刚回国事情比较多,确实不是故意的,你得给他机会,不深入了解一下怎么知道对方不合适呢?”

    大概有了点年纪的人都希望牵红线,沈青霞工作那么忙还要管学生们的私人生活,赵玉瑭都替她觉得累。

    “还是别了,我对他真没感觉,别耽误他了。”

    赵玉瑭不否认沈青霞的说法,但她说的不合眼缘也只是个托辞,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嘛,肯定是没法跟他谈恋爱的。

    “你呀,”沈青霞叹口气,“咱医院那几个年轻人你看不上,给你介绍这么好条件的你还是不喜欢,那你到底想挑个什么样的,总不能一辈子自己过吧?”

    一辈子自己过当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沈青霞思想保守,赵玉瑭不会在这种事上跟她争执,毕竟生活是她自己的,又和沈青霞没关系。

    她笑了下,语调轻松,跟开玩笑似的,“我要找个漂亮的,乖的,再比我小个几岁,好拿捏的。”

    沈青霞果然没把她这话当真,“你想得美,你要真找个比自己小的,那你还不得天天哄着对方啊,还是找个年纪大点的,会疼人。”

    她说到最后还认真起来了,给赵玉瑭讲年纪大的好处,话题不知不觉又回到之前那个相亲对象身上,说他年纪就稍微大点,性格稳重,适合恋爱结婚,从这些夸奖的话里不难看出她是真的对这人挺满意,要不是自己没女儿,恐怕这等“好事”也落不到赵玉瑭头上。

    赵玉瑭只是笑,也不接话,反正她是不可能再接受相亲了,之前那次已经给够导师面子,她也不可能再勉强自己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从导师家里出来,赵玉瑭本想回学校休息,但中途受到季椿的消息,他发过来一个住址,明显是想让她去这里跟他见面,但很有心机地没有直接说,而是善解人意地说他那里很清净,适合休息,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也找不过来,如果她有空能去坐坐就很好了。

    赵玉瑭看笑了,几年不见说话居然都委婉了不少,要是换作以前,他想要什么就直接说了,就算赵玉瑭刚开始不同意,他也能撒娇耍赖让她心软,现在搞得这么别扭,故意是怕她会拒绝。

    她让司机换了个目的地,打字回复。

    “好。”

    季椿看到消息,慢慢眨了下眼,唔,答应是答应了,但她真的会去吗?该不会只是答应一下吧,就跟“下次再见”一样是种客套用语。

    他还想追问一下她什么时候会去,但想想又怕自己这样显得太不矜持太烦人,勉强地摁下这种冲动,保险起见,决定今天还是早点下班比较好。赵玉瑭到地方后才发现为什么季椿会说这个地方不会被其他人找到,因为他住的是很普通的居民楼,楼下还有大爷大妈打麻将的那种,位置在一个弯弯曲曲的巷子里,恐怕稍大一点的车都开不进来。

    唯一不普通的地方大概就是季椿直接买下了一整层全部打通,打开朴实无华的防盗门后,连门口那个斗柜上的花瓶都够买这一整栋楼了。

    室内装修非常低调奢华上档次,任谁了看了也不会猜到这样一间屋子居然会在普通老旧的居民楼里。

    能看出这里不常来人,几乎没有住人的痕迹,只是被家政打理得干干净净,家具也是一应俱全,崭新无比。

    因为是整层打通,室内隔出来的客厅非常宽阔,赵玉瑭很喜欢这样的客厅,在视觉和心理上都给人一种轻松感。

    她熬了个大夜,这会儿终于有点困了,趴在柔软的沙发里昏昏欲睡,想着睡醒后去超市买点东西回来做饭,不过得先问一下季椿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季椿的工作很多,那些董事们变着法子给他找麻烦,似乎是想靠这种手段让他知难而退,但季椿这种其实没什么耐心的人在这件事上格外能忍,因为他知道自己要的不是一个干净的集团,而是一间能让他和赵玉瑭走在阳光下的庇护所。

    尽管季椿有心要早点下班,但一切结束后已经快九点了,这还是在他推掉几个应酬的前提下。

    他坐着助理的车离开公司,半路上趁着后面的小尾巴不注意又上了一辆平平无奇的出租车,成功将人甩开,出租车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巷子口。

    居民楼里住的大都是上了年纪的人,睡得很早,这会儿还亮着灯的房间寥寥无几,季椿在楼下站了会儿,看到属于他的那一整层都没亮灯,稍微有点失望。

    她没来啊。

    可能是太忙了吧,反正季椿不愿意相信她答应自己的那句话仅仅只是客套,她没来肯定是有正当原因的,就像他努力下早班但还是没能成功一样。

    季椿边走进昏暗的楼梯间,边回忆起明天的工作安排,试图在里面找出一段空隙能让他和赵玉瑭见上一面,搜寻无果,只好将时间继续往后推,开始盘算后天的行程,他也不贪多,能见上几分钟说说话也是好的。

    打开锁推开门,季椿还没迈进去就已经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身体猛地一僵,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时脸上就已经漫上了笑意,他快步走进,轻轻唤了句。

    “玉玉?”

    这个称呼已经许久没说出口过,但一点也不令人陌生,或许是因为曾经午夜梦回,季椿在心里默念过许多遍,早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流浪血族(26)

    季椿唤第二声的时候赵玉瑭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周围一片漆黑后就意识到自己这一觉睡过头了,她这些天在医院忙得厉害,光夜班就连续值了两天,累是真的累,季椿这里就过于舒适了,连沙发的软硬度都是她最喜欢的,这一睡也就没控制住,连闹钟都没能把她叫醒。

    她枕着沙发扶手没动,懒懒地应了一声,站在几步之外的季椿才意识到她刚刚是睡着了,有点后悔把她叫起来。

    他脱了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旁边,也不开灯,蹲坐在沙发旁边盯着赵玉瑭瞧,因为夜色浓重其实看不太清楚,但黑暗对季椿视物的影响并不大。

    赵玉瑭抬起手,毫不费力地就摸到了季椿的脑袋,和许多年前两人生活在一起时一样,“刚下班?”

    “嗯。”

    季椿把她覆在自己头顶的手拉下来,攥在掌心里,“我刚刚看屋里没亮灯,还以为你没来。”

    在来的路上好生郁闷了会儿呢。

    赵玉瑭笑着说,“你不是希望我来?我今天不用去医院,就来你这里了。”

    沙发到底不比床舒服,又一觉睡了太久,赵玉瑭感觉腿脚发软,坐起来舒展了下身体,顺便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有点遗憾地说,“本来想买点菜给你做晚饭的,结果睡过头了。”

    “不用你做。”

    季椿用手机叫人送饭过来,攥着赵玉瑭的手还没松开,“你那么累还做什么饭,要再睡会儿吗?”

    他特别喜欢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下看她,打量她的视线可以肆无忌惮,从她秀美的眉眼到饱满的唇,再到从领口露出来的两截纤瘦锁骨,仗着她发现不了,看得毫无顾忌。

    赵玉瑭是没发现他盯着自己的眼神有多露骨,但看到了他在夜色里都微微泛红的眼睛,伸手过去摸了摸,忽然问,“我不在的时候你都怎么解决的?”

    她问的自然是嗜血这事儿,但此时此刻却有一种莫名的暧昧游走于两人之间,季椿乖乖仰着脸让她摸,声音很轻,“忍着。”

    赵玉瑭挑眉,“忍着就行?”

    当然不行,得靠药剂强行抑制,刚开始的时候时不时要被血宴刺激一下,药剂得一周打一次,一次疼三天,堪比上刑,后来慢慢适应了,药剂也经过实验改良,半个月打一次就行,但副作用一点也不小,打完药剂后有几天他整个人的情绪都像被封印一样,会变得特别冷漠。

    这些事情季椿不打算告诉赵玉瑭,就像做错事不敢告诉家长的小孩一样,季椿本能地觉得赵玉瑭如果知道这件事不会开心。

    他不想让她不开心。

    于是季椿表情自然镇定地撒了谎,“靠忍就行。”

    赵玉瑭“哦”了一声,像是真的信了他的话,“那你以后也不需要我的血了吧。”

    “……”

    季椿有点懊恼地咬住唇,后悔自己刚刚撒的谎太不高明,直接把自己坑进去了。

    他是不需要血,但他异常迷恋和享受将齿尖刺破赵玉瑭肌肤的那一瞬间,因为只有他能对她这么做。

    “也不是……”

    季椿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下福利,犹豫地说,“我还是很需要你的。”

    “都能靠自己忍了,那就继续忍下去吧。”

    赵玉瑭很无情地说。

    季椿郁闷地把头垂下去。

    赵玉瑭盯着他看了会儿,觉得之前没把灯打开实在是失策,她这会儿连季椿脸上是什么表情都看不到,不过也能猜到个大概。她不信他这些年都是靠忍活下来的,要真是这么容易,他前些年也不至于要按时喝她的血。

    赵玉瑭怀疑他是用了什么其他的方法,并且不会是什么好方法,不然他不会不敢告诉自己。

    还是得逼一逼,不然这家伙不会对她说实话。

    两人安静地待了会儿,季椿定的晚饭送过来了,赵玉瑭一下午都没吃东西,这会儿也确实是饿了,便就着粥吃了不少。

    季椿一向没有什么口腹之欲,之前被赵玉瑭养出来的那点用餐习惯也被药剂死死地扼住了,看什么都没有胃口,他拿着筷子给赵玉瑭挑鱼刺,时不时絮叨一下公司里的事情,大都是在跟她告状,说公司里那些董事的坏话。

    “你在医院有没有受欺负?”

    赵玉瑭吃了点被剔干净鱼刺的嫩白鱼肉,这也是早些年两人养成的习惯,季椿不爱吃东西,在一块吃饭吃几口就饱了,剩下的时间都在帮赵玉瑭挑刺或者剥壳。

    “没有,我能受什么欺负。”

    她又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人。

    季椿点点头,忽然冷不丁地问,“那有人追你吗?”

    他问的是有没有人追她,而不是她有没有男朋友,也不知道是缺确定她仍然是单身,还是本能地不想提这件事。

    赵玉瑭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倒是有。”

    她一向受欢迎,上学读书那会儿是这样,在医院工作了也被几个适龄的男同事追求过。

    季椿立刻问,“几个?都是谁?怎么追你的?”

    “问这么多干嘛,我又没同意。”

    季椿不高兴地拧着眉,非常在意这种事情。

    “存在就是隐患。”

    赵玉瑭笑了声,说他“无理取闹”。

    季椿被她一说就更不高兴了,什么叫无理取闹,他明明有理得很。

    “赵玉瑭,”他很严肃地叫她名字,“我是你养大的,名字也是你取的,我是你的人,你不要忘了。”

    两人毕竟几年没见,季椿很担心赵玉瑭会忘记这一点,这怎么行呢,他们明明是天底下最亲密的人,中间是插不下别人的。

    赵玉瑭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忽而一笑,“你以前也这么说过。”

    那会儿是初二吧,她第一次收到情书,还是季椿先发现的,他一声不吭地看完了那封情书,就对着赵玉瑭说了这样一番话,话里的霸道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赵玉瑭当时是怎么回答他的,现在就也还是一样。

    “嗯,我记着呢。”

    她养大的崽,管教了那么多年,立了那么多规矩,自然是要负责一辈子的。

流浪血族(27)

    赵玉瑭当晚就在季椿的房子里住下了,他家除了主卧还有个次卧,本来季椿是想让她去睡主卧的,但赵玉瑭没同意,在季椿哀怨的目光中搬到了次卧。

    晚上十点左右,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电影,赵玉瑭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赵安林的视频电话。

    赵玉瑭在外省上学实习,赵安林时不时就要打个视频来看看闺女近况如何,发现她瘦了或者精神不好就得唠叨好半天。

    她看向季椿,晃了晃手机,“要告诉爸爸的回来了吗?”

    季椿想了想,摇头,“等过段时间吧,过段时间我回去见爸。”

    父子俩几年没见,再见面肯定不可能像他和赵玉瑭见面那样平静,按照赵成林那性格恐怕还得嚎上半天,隔着电话说不清楚,不如当面去见。

    赵玉瑭便往沙发边上挪了挪,接通了视频电话,保证季椿没有出镜。

    “玉瑭啊,今天没上班吗?”

    “没,爸,我今天休息。”

    赵成林这两年不再往外面跑着做生意了,花棚也卖了出去,在小区楼下包了个蔬果店做小生意,倒也还算清闲,他边算账边往手机上瞅了眼,忽然发现不对,“你现在在哪儿啊?我看着怎么不像你宿舍呢。”

    “咳,”赵玉瑭解释道,“在朋友家住一晚上。”

    赵安林马上追问,“朋友是男的女的啊?”

    赵玉瑭回得面不改色,“女的。”

    “哦——”

    赵安林很是失望地样子,啰嗦道,“你这年纪也不小了,可以谈恋爱了,有合适的就谈谈呗。”

    “没遇到合适的。”

    赵玉瑭不想谈这种事,更何况现在季椿还在边上盯着呢,她扯开话题,“爸,最近身体还好吧?你血压还那么高吗?”

    年纪到了总会有点这样那样的毛病,赵安林对烟酒不感兴趣,但是喜欢吃肉,前年体检发现高血压后就一直控制着,赵玉瑭也时常会问。

    “降下来不少了,我自己注意着呢,你别操心我,工作那么累好好休息,别再熬夜了哈。”

    父女俩又说了会儿话就互道晚安挂了通话,季椿有点酸唧唧地说,“怎么又催你谈恋爱。”

    谈谈谈,有什么好谈的嘛。

    赵玉瑭失笑,“长辈不都是这样,你在意这个干嘛?”

    “我怕你真想谈。”

    季椿仰头看着她,“你想谈的时候跟我说一声呗,不如我的你别要。”

    他话里有话,但就是不明说,顾忌着很多东西,赵玉瑭也很配合,“成啊。”

    她玩笑似的说,“那我一定找个比你强的。”

    “……”

    季椿摸摸鼻尖,“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赵玉瑭才不管他是什么意思呢,她把电影关了,往次卧走,“睡了,明天要上班,你也别熬了。”次卧的空间也很大,赵玉瑭来的时候就做好了过夜的准备,买好了必需品,不过没买睡衣,凑合着裹了件季椿的睡袍,大得离谱,但柔软服帖,穿着睡觉也不太讲究。

    她洗漱完上床睡觉,后半夜时感觉身侧忽然往下沉了沉,因为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她不但没醒,还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了对方,额头抵着对方胸口睡得异常安稳。

    不论分别多久,小时候就养成的习惯还是没有忘记,季椿将人抱在怀里,胸口一直空荡的地方总算是被填满了,他满足得不行,轻轻亲了亲怀里人的发顶,手臂收紧。

    失去过一次后只觉得绝对不能再有第二次,季椿心想,他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这一夜之后,两人又都忙了起来,赵玉瑭按部就班地在医院实习,每天雷打不动地跟季椿通话发消息,频繁到科室的人都怀疑她是谈恋爱了。

    “你肯定是谈恋爱了,对方是谁啊?上次那个相亲对象吗?”

    “嘿你太孤陋寡闻了,咱玉瑭对那个海归没兴趣,这肯定是新人。”

    赵玉瑭被几个八卦的同事打趣,不吐出点东西来恐怕还要被缠着好几天。

    “还没谈呢。”

    同事懂了,“暧昧期对吧,他帅不帅?做什么工作的?”

    “很帅,从商的。”

    “那挺不错啊,定下来了可得带给我们见一见。”

    有个同事探着头问,“有照片吗?多帅啊?”

    照片是有的,这几天聊天的时候季椿时不时就发几张照片过来,多数都是在他跟客户谈合作或者参加晚宴时抓拍的,帅是真的帅。

    “没有。”

    赵玉瑭摇头,不想把季椿的照片拿给别人看。

    她受不了这群八卦分子,借口出去买咖啡下了楼,刚出电梯就听到一楼大厅吵吵闹闹,隐约夹杂着几声咒骂。

    估计是医闹。

    赵玉瑭走过去,发现果然如此,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缠着女护士,口中污言秽语难以入耳,几个保安拽都拽不住。

    这种事得交给保安处理,待会儿估计警察也来了。

    赵玉瑭正想绕道,忽然发现其中一个大汉从外套里抽出把水果刀朝着护士刺去,保安们手忙脚乱甚至没有发现他手里的刀。

    这下不能袖手旁观了,赵玉瑭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把刀从对放手里夺过来,彪形大汉力气惊人,又要过来抢刀,争夺间一股血腥味蔓延开来,赵玉瑭的手掌被划了道口子。

    赵玉瑭一脚将人踹开,其余保安也赶过来了,迅速将闹事的几人控制住。

    这么一闹咖啡也没能喝上,赵玉瑭将伤口包扎好后就下班了,难得今天不用值夜班,她拿上几件衣物后就去了季椿的房子。

    这会儿他还没下班,收到赵玉瑭消息后立刻将几项工作往后退,紧赶慢赶地早下班了一次。

    “玉玉,”一进门就叫人,季椿把买来的小蛋糕放在一边,没走两步就闻到一股熟悉的血腥味,被药剂抑制住的嗜血欲像是被唤醒的野兽,猛然出笼,逼得他眼珠瞬间变红,连尖牙都长了出来,他在剧烈的喘息中弓下腰,眼前一阵眩晕,欲望叫嚣着要饱餐一顿,但季椿绝不允许自己在失控的情况下碰赵玉瑭,那会伤害到她。

    他毅然转身出门。

流浪血族(28)

    赵玉瑭在厨房做饭,听到声音后就应了一声,但几分钟后身后并没有来人,也没有听到脚步声,她有些疑惑地摘掉手套,走到客厅却发现空空如也,沙发上既没有他的外套,玄关也没有他换下来的鞋,只有个小蛋糕放在斗柜上,证明季椿曾经来过。

    都到家了,却又突然一声不吭地走了?

    赵玉瑭皱起眉,给季椿打了个电话,无人接听,她抿着唇继续打,打到第五个电话时那边才被接起来,说话的却不是季椿。

    “您好,我是季总的秘书,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秘书声音有点尴尬,因为季椿的手机上对这个联系人备注的是“玉玉”,连个姓都没有,也不好称呼对方。

    赵玉瑭沉声问,“他怎么了?”

    秘书更加犹豫了,他作为季椿的秘书,自然也是从那个古老家族里挑选出来的人,知道季椿的情况,他这个老板一年四季全靠药剂压着体内的嗜血欲,这回好像是受到刺激了,突然有些失控,这会儿已经被送到专门的私人研究所里,连句话都没来得及留,要不是看这个电话打了好几遍了,他也不会擅自接听。

    “季总要忙,晚些再给您回电话可以吗?”

    秘书虽然不清楚跟他通话的这个女人是谁,但结合备注名字和这几天来季椿的异常动向也能猜得差不多,只是拿捏不好分寸,不敢多说,怀疑她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

    赵玉瑭没被糊弄过去,她多了解季椿啊,要不是出了状况,她的电话怎么可能被别人接听,他也绝不可能一声不吭地离开。

    “你见到他就让他尽快给我回电话,无论什么时候。”

    她语气冷淡,口吻有些强硬,秘书心里更加惴惴,就季椿那个脾气,能这么跟他说话的人寥寥可数,这个女人显然不是董事那一类人,那她就只可能是被季椿自己惯出来的了,对他的重要程度可见一斑。

    他语气愈发尊敬小心,“好的,我一定替您转告。”

    但在这通电话之后,赵玉瑭一连三天都没有收到关于季椿的任何消息,电话也完全打不通了。

    “玉瑭,今天不是你值班啊?怎么还没下班。”

    同事路过顺口问了一句,赵玉瑭捏捏眉心,将一叠诊断报告放进抽屉,“我跟小杨换班了,这几天都我值夜班。”

    “连续值夜班啊?你身体能受得了吗?干嘛这么拼呀。”

    赵玉瑭神情疲惫,笑容有些勉强,“没事的。”

    反正她回去也睡不好觉。

    这晚上不太平,城南车道出了场连环车祸,几辆旅游大巴倒在路边,受伤的人接连不断地往室内医院里送,大半夜里医院里吵闹不休,医生护士忙得不可开交,赵玉瑭也下来帮忙,帮着几个护士给伤患止血。

    车祸太严重,现场一片惨烈,医院里到处都是血,赵玉瑭也没避免,白大褂上沾了伤患斑斑点点的血痕。

    这场紧急收容一直忙到快天亮,伤患们总算都得到了妥帖的救治,但医院里反而更热闹了,闻讯赶来的家属们又哭又叫,还有见缝插针的记者们来回奔跑。

    赵玉瑭换了身自己的衣服,因为太过疲惫眼前一阵眩晕,来上班的同事见到她这模样吓了一跳,“我天,你这脸白得真吓人,昨晚累坏了吧,赶紧吃点东西休息去。”

    太累了没力气说话,再加上这几天心里压着事儿,赵玉瑭虽然累,但一丁点睡意都没有,熬得头疼,眉头不自觉蹙着,连往日里豆沙色的唇都没颜色了。

    她不想回去,回寝室不得劲儿,回季椿那儿也没意思,他人又不在,简单吃了点东西后就回到诊室看病历,同事见了都跟她开玩笑,说她跟铁人似的。“还是回去休息吧,你拼个什么劲儿啊,再把身体整垮了。”

    赵玉瑭摇头,“在这里待着有点事情做。”

    她状态反常,脸色又实在不好看,终于有同事意识到不对了,犹豫着问,“你看起来心情不好啊,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赵玉瑭刚开始没说话,就在同事都以为她不会回答了的时候,她才揉着眉心缓声说,“他这几天失联了。”

    她最开始怀疑是季椿口值得提防的那些人搞的鬼,他可能自顾不暇去处理那些麻烦了,但时间一天天过去,她连条消息都没收到,就知道应该不是这样,他不该一点信儿都不给她,除非是没法给。

    她担心季椿出事了。

    同事不知道赵玉瑭的想法,有些惊讶地问,“他是不是劈腿了,是渣男啊?”

    有赵玉瑭这么个女朋友还敢玩失踪,是有多不长眼啊,难不成是嫌她工作太忙顾不上谈恋爱?

    同事乱七八糟地揣测着,但赵玉瑭却摇了摇头,“我担心他是出事了。”

    “那你有能找到他的地方吗?他的公司在哪儿?家在哪儿?”

    赵玉瑭摇头,“我不知道。”

    这下同事不能理解了,“你们这恋爱谈的,连他的基本信息都不知道——”

    同事突然问,“他跟你借钱了吗?你是不是被骗了啊?”

    这种事也不是没有,甚至说还挺普遍。

    赵玉瑭还是摇头,“不是这样。”

    同事一头雾水,心里那些猜测仍然没消失,她觉得赵玉瑭应该就是当局者迷,陷入了感情漩涡。

    肯定是被骗了,她这样想。

    她还想再说几句,但赵玉瑭的手机响了,赵玉瑭看到来电显示后愣了极其短暂的半秒,迅速接通。

    “季椿?”

    对面的声音仍然不是季椿,“您好,我是季总的秘书,很抱歉,季总现在还是没办法见您,”

    后半句对方说得十分小心翼翼,“如果您愿意的话,我想请您来看看季总,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呢?”

    赵玉瑭在这一刻确定,季椿一定是出事了,她猛地站了起来,声音却一如既往地平静,只是语速有些快,“我现在就有空,你把地址发给我吧。”

    “那我派人来接您。”

流浪血族(29)

    赵玉瑭出医院大门的那一刻,灿烂灼烫的阳光洒在面上,令她很不适应地闭了闭眼,眼前晕眩,她原地站了会儿等眩晕感过去,上了一辆黑色的车。

    开车的是个穿着正装的年轻男人,长着一副精英模样,应该是临时被派来当司机的,他对赵玉瑭明显很好奇,偷偷打量了她好几眼,但没有多话,只是尽职地看着车。

    赵玉瑭出来得匆忙,只来得及把白大褂脱了,穿着一身很简单的衬衫长裤,长发略显凌乱地散在肩头,神情中有淡淡的疲惫感,望着窗外风景飞逝。

    大约过了近两个小时,车子开到郊外,停在一家十分具有科技感的椭圆形建筑外面。

    “到了。”

    赵玉瑭跟着带路的人穿过几道闸门,把身上的物品全部拿了出来才被允许通过。

    这是秘书第一次见到赵玉瑭,在此之前他想过能被季椿称作“玉玉”的女人应该是什么模样,但见到赵玉瑭的那一刻,他就觉得自己的想象跟本人没一样对得上的。

    她外貌相当出众,眉眼和脸型都十分具有东方韵味,但不是柔软若水的,更像一颗纤细坚韧的青竹,看过来时一双杏眼眸光淡淡,从容又平静。

    赵玉瑭大概也认出了他才是这里有些话语权的人,朝他快步走来,微微颔首,“我是赵玉瑭。”

    原来姓赵,秘书想,赵玉瑭,相当符合她气质的名字。

    他点头,“我是陈度,是季总的秘书,赵小姐,季总现在的情况不太好。”

    陈度跟了季椿好几年,对他的性格再了解不过,从一开始就没有擅自调查赵玉瑭的任何信息,所以这会儿也不知道她对季椿的事清楚多少,一字一句斟酌着,有些吞吞吐吐。

    “季总的体质比较特殊,他——”

    赵玉瑭着急知道季椿的现况,打断了他,“我知道,都知道。”

    这下陈度倒是惊讶了,“季总全跟你说了?”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对于普通人来说也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季椿这才回国多久啊,跟她也没有相处很长时间吧,居然已经把自己的秘密全说出去了吗?

    似乎是知道他在疑惑什么,赵玉瑭解释道,“我跟他很早就认识。”

    她顿了顿,忽而一笑,笑意浅浅地挂在眉梢,使她本就柔和的眉眼更加温软,“我们一起长大的。”

    陈度忽然就明白为什么季椿在神志不清的狂躁期都还在不停呢喃她的名字了,他们之间的羁绊远比他想象的深。

    他有点庆幸把赵玉瑭叫过来这个决定了,最起码季椿醒来后应该不会怪他自作主张。

    保险起见,陈度决定先抱个大腿,他带着赵玉瑭上了电梯,有点不安地说,“季总因为药剂的副作用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躁期,因为发生得太突然,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失去意识了,今天把您找过来这件事是我自作主张,如果季总醒来后怪我——”

    听到“药剂”这个词,赵玉瑭就知道季椿这几年是怎么扛过来的了,这个药剂甚至还有这么严重的副作用,亏他一字不提。

    她脸色苍白,语调凉凉,“他不敢。”

    陈度一笑,“那就拜托您了。”看来他们季总被捏得死死的。

    电梯到达了八层,这里墙壁雪白到刺眼,陈度将赵玉瑭带到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有些犹豫地说,“季总现在还在昏迷,不知道什么时候苏醒,可能醒来也会暂时地认不清人,他在狂躁期攻击性很强,还请您多加小心,我会带人在外面守着。”

    赵玉瑭点点头,又问,“你们想出帮他的办法了吗?”

    她已经看出这个地方的特别,应该是专门为季椿服务的,那些药剂恐怕也出自类似的地方。

    陈度低声说,“季总不愿意碰血,所以目前还是保守治疗,观察为主,要靠季总自己扛过去,我们会时刻观察他的情况。”

    季椿不愿意碰血,而他现在的情况要想恢复需要大量的血,光喝一个人的是不可能的,能把对方给喝干,因此赵玉瑭没法把血给他。

    房门缓缓打开,室内没开灯,窗帘也都拉着,但还是有一些光亮溜进来,能隐约看到事物轮廓。

    赵玉瑭在床边几步外停下,看到躺在床上的人,他发丝凌乱,脸色极其苍白,还戴着一个纯黑的铁制哑光止咬器,露出的脖颈纤细易折。

    在薄被之下,为了防止醒来的他暴起伤人,他的四肢都被牢牢地锁住,然而此时此刻他昏睡着,对外界一无所觉,就像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残破小兽,即将失去他最后的生机。

    他情况很不好。

    赵玉瑭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从指腹往上蔓延开一种迟钝的,缓慢的疼痛,她静静地站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情不自禁地去想去猜他这些年都是怎样过来的。

    他真的很听话,答应了他永不碰人血就真的不碰,只是代价这样大,令赵玉瑭有一瞬间甚至后悔了自己当初的选择。

    他天性如此,被她束缚禁锢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警告!宿主意志动摇,有刻意终止任务的嫌疑,请您明确任务目标,一切以自身安全为先。】

    久不出现的系统忽然出声。

    【束缚他就是挽救您的生命,挽救无数人的生命,请您切记。】

    “那他呢?”

    【宿主。】

    系统似乎有些迟疑,但它仍然把话说了下去。

    【任务目标的崩坏才导致惊悚世界的发生,也因此被关在这些世界里承担恶果,您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连带着救了许多无辜的生命,净化了那些本该被鲜血覆盖的世界,您是当之无愧的净化使者,任务目标在您的教导束缚下规范了自身行为,所作所为已日趋正常,您净化这个世界就是在净化他。】

    它还有一句没有说出来的话,但赵玉瑭领会到了它的未尽之意——如果任务目标被净化了,他就会离开这些惊悚世界,离开他所造出来的“恶果”。

    这就是他的未来,赵玉瑭仅凭一人之力替他开拓出的未来。

流浪血族(32)

    赵玉瑭本意是想逗逗季椿,没想到他顺杆子往上爬,爬得十分利索,直接把她给绕进去了,她有些好笑,但没表现出来,反而故意露出犹豫的表情。

    果然,一看她这副不怎么情愿的表情,季椿整个人都不好了,立刻急道,“必须得负责!”

    他很是不高兴地说,“明明是你先亲的我……”

    赵玉瑭欣赏了一会儿他着急的表情,眼里渐渐含了笑,季椿正在心里琢磨着该怎么让她同意呢,愁得不行,一抬头看到她这副模样就都明白了,她是故意逗他玩呢。

    他也不生气,弯腰将她抱住,黏黏糊糊地撒娇,非要她给个名分不成。

    “我很听话的,一点错事都没做,现在那老头子也不能对你做什么了,只要再给我点时间把公司里那些董事清理干净,就不会有人来干涉我们了,你答应我好不好?”

    他小声说,“我想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

    再也不分开。

    赵玉瑭摸了摸他凉滋滋的后颈,对于他话里的漏洞好心提醒,“还有一个人可能不会同意。”

    季椿眼神一暗,冷嗖嗖地问,“谁?”

    他不信还有人能有这胆子干涉他。

    赵玉瑭:“你爸。”

    “我爸……”

    嘶……赵成林。

    赵成林一直把他当亲儿子养,疼是真疼,但儿子和女婿不一样啊,季椿要是说自己想当他女婿,赵成林恐怕要把他腿打断。

    季椿意识到这一点,抱着赵玉瑭不撒手也不吭声了,更加犯愁。

    “怕了?”赵玉瑭摸着他软软的发丝,觉得他这副缩头乌龟的样子很好笑,在外面那么能逞威风,一提到赵成林还是得犯怂。

    “有点。”季椿小声说,很是诚实,他确实是怕赵成林啊,不过不是因为赵成林本身有多可怕,而是因为赵成林是女儿奴,实在是不好糊弄,而且他思想挺保守的,女儿和养子搞到一起……嘶,他想想就头疼。

    季椿仰起脸,索性先把这事儿放在一旁,他固执地说,“不管爸那边怎么说,你先给我个准话。”

    他认认真真地看着赵玉瑭,纯黑的眼瞳细看能发现丝丝缕缕的暗红色,像潜藏其中的游鱼,十分漂亮。

    赵玉瑭被看得心软,也不忍心再逗他了,轻轻“嗯”了一声,摸着他下巴笑说,“男朋友这个身份怎么样?”

    她这话说得巧妙,好像除了“男朋友”,季椿还有其他选择似的,他听懂了,眼睛亮晶晶地问,“还可以当别的吗?”

    赵玉瑭笑了声,捏他的脸,“唔,倒是有,不过你目前最好还是就选这个吧,不然跟我爸更不好说。”

    这话说得在理。

    季椿歪着脸蹭她,已经满足得不得了,“好。”

    反正以后还有机会。

    赵玉瑭和季椿一起简单吃了点饭,她工作的时候一直没好好吃,这会儿是真饿了,也吃了不少,之后季椿要回公司处理事情,他昏迷这几天公司的董事们闹腾得很厉害,这会儿正等着他去处理呢,想多抽点时间都很难。

    “你工作不要那么忙,有空就给我打电话。”

    季椿给赵玉瑭拢了拢外套,她身上的衬衫和外套都是他的,价格不菲,但是不太合身,赵玉瑭也没太所谓,“嗯,有空就给你打。”

    季椿就笑,笑着笑着又叹了口气,也不在乎旁边还有人看着,弯腰把她抱住,在她脸边轻轻亲了下,叹道,“真不想跟你分开。”

    十分孩子气。陈度他们哪里见过季椿这样子,睁大眼睛仔细瞅着,感到十分新奇,也因此看赵玉瑭的视线更敬佩了。

    赵玉瑭离开后就去了医院上班,她昨天突然被人叫走,走的时候匆匆忙忙的,脸色还很不好看,一看就是出了事,同事们一直惦记着,等她来了就七嘴八舌地打听。

    “没事,”赵玉瑭把外套脱了,换上白大褂,她身上的衬衫明显是男款,落在同事眼里意思十分明显。

    赵玉瑭也不在乎,“男朋友有点事,已经解决完了。”

    同事颤颤巍巍地指着她身上的衣服,“你这是,跟你男朋友过了一夜啊?”

    她疑惑,“和好了?”

    “嗯,”赵玉瑭说着笑了笑,“和好了。”

    其实才算是刚刚在一起呢。

    同事拍了拍她肩膀,“挺好,好好处,以后你也就不用再被老师主任介绍相亲了。”

    赵玉瑭还是笑。

    同事看着她弯起来的眼睛,也跟着笑了,“心情挺好的嘛,你那小男友什么样啊,对你好吗?”

    “好啊。”

    赵玉瑭笑着说,“可乖了。”

    同事立刻问,“乖?难不成是弟弟?”

    “确实比我小一点。”

    季椿离开的那年户口就已经从赵家迁出去了,所以真算起来现在两人也不算是有姐弟关系,不过年纪上他确实是比赵玉瑭要小上一点的。

    正说着,赵玉瑭的手机响了,季椿给她发了段很短的视频,视频里几个公司董事义正言辞地说着什么,全是指责季椿做事狠辣不留情面的,还有说他决策失策不堪大用的,场面十分热闹,视频后面还跟了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包。

    来卖惨求安慰了。

    赵玉瑭低头回消息,想了想今天的工作安排,她前几天帮同事值班,今天刚好可以偷闲提前下班。

    “晚上几点下班?”

    季椿回得很快,大概是还在听那些董事废话,一点也不“忙”。

    “六点左右吧,你要回家吗?”

    这个“家”指的自然是季椿租的那个屋子。

    赵玉瑭:“嗯,给你做晚饭。”

    她的厨艺其实真算不上多好,之前上学那会儿家里都是请的阿姨,季椿上一次吃她做的饭还是在乡下生活的那会儿,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够,赵成林又忙,她不做饭就没饭吃。

    季椿回得飞快,“好。”

    饭菜滋味如何对季椿来说影响不大,反正他本来就不爱吃东西,因此赵玉瑭的饭菜在他这里重要的不是口味,而是它本身的价值。

    只要是赵玉瑭做的,再难吃都无所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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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4628/ 第一时间欣赏在惊悚片里禁止心动最新章节! 作者:相茶所写的《在惊悚片里禁止心动》为转载作品,在惊悚片里禁止心动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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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惊悚片里禁止心动介绍:
绑定系统后穿梭不同惊悚世界,恶鬼/怪物/邪神睁开血色的眸子,所到之处无人生还。
赵玉瑭要在一个个绝境困局里努力生存,活下去是她唯一的目标。
【古宅惊魂】中,邪神降临,伸手将她拉入深井。“我允许你做我的侍者,你将永远追随我,依赖我,接受我的庇佑。”
赵玉瑭扬眉一笑,毫不犹豫地斩断两人间的羁绊,“不。”
我要做就要做你的枷锁。
【深海吞噬】中,怪物带着割裂狰狞的灵魂而来,将她拖入海底深渊。“人类末日已近,信仰我者得永生,留下来。”
赵玉瑭握紧了刀柄,“我要作为人类活着,成为怪物的我绝不再是我。”
“要留下我,你只有融入人类这一个选择。”
我要做便做规范你社会行为的准则,你将克制本能,以我为先。

【我愿做赵玉瑭的爱人,我承诺,我将克制本能,将灵魂奉上,以她喜为喜,以她恶为恶。】
【我愿做祂的爱人,我承诺,我将在完全自由的情况下给予祂我最纯粹的爱意。】在惊悚片里禁止心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在惊悚片里禁止心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在惊悚片里禁止心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