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灯下（22）
赵玉瑭在书房里待着，电脑还停留在某一页ppt上，听了陈文的话第一反应就是皱眉，她很快想到解决的办法，问了陈文他们剧组订的酒店是哪家，让助理小聂通过一些关系联系到了酒店的高层人员。
“酒店的车已经出发了，你们先等等。”
陈文连连道谢，想到这个点了还能把事情安排妥当，赵玉瑭肯定费了不少心思，一方面觉得惊讶感谢，一方面又真心实意地觉得卫瑜眼光不错，而且似乎颇受金主宠爱。
“嗯，不用客气。”
赵玉瑭淡声问，“油箱是怎么空的？”
陈文其实是个挺细心的人，卫瑜身边就他一个人，天天像老妈子一样操心，不可能会犯忘了加油这种低级错误，赵玉瑭更倾向于这是有人使坏，她心里也有个怀疑对象，只是需要再确定一下而已。
陈文支支吾吾地不太敢说，“可能，可能是赵京源，他今天没什么戏份但是一直留到了拍摄结束，还主动跟卫瑜搭话，感觉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好让我们错过剧组的车。”
他心里很忐忑，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虽然清楚这对姐弟俩关系不好，但不知道究竟不好到什么程度了。
赵玉瑭真是一点都不惊讶，她本以为赵京源闹完那一通就会彻底失去对郭导新戏的兴趣，没想到他居然还是回去了，就为了一个戏份不多的男四号，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而且回去了也不老实，开始暗地里使这些肮脏的手段对付卫瑜。
赵玉瑭“嗯”了声，从声音里听不出太多的情绪，她绕开了这个话题，开始询问卫瑜的情况，“他今天是在雨里拍摄的吗？”
“对，前前后后在雨里拍了快三个小时。”
郭导在这方面是真严苛，一点细节不满意就要重拍。
“麻烦你照顾一下卫瑜，他有可能会发烧，最好提前准备一些药。”
赵玉瑭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出来有些失真，但也有一股别样的柔和在里面，陈文呆了呆，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关心卫瑜，连忙答应下来，“好，我会好好照看他的。”
他小声问，“卫瑜醒了还要再给您回个电话吗？”
“不用了，”赵玉瑭说，“让他好好休息吧。”
酒店的车来到时，卫瑜还在睡，被叫醒后也是一副精神很差的样子，陈文大着胆子摸了摸他额头，触手滚烫，当即便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发烧了。
“咱们还是先去医院吧，你这都发烧了。”
卫瑜听到医院两个字就皱眉，显然非常讨厌这种地方，他摇摇头，态度很坚决，“不去医院。”
哪怕生着病，他冷淡漠然的表情也一点变化都没有，陈文实在劝不动他，只好到酒店里把感冒药给他送了几种。
卫瑜吃了点感冒药沉沉睡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他体质好，睡一觉的工夫已经退烧了，就是嗓子还有点不舒服。
他躺在酒店大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眉头皱着，很不高兴的样子。
他今天休息，本来是打算坐早上的飞机回去找赵玉瑭的，结果因为生病直接浪费了这宝贵的一天。
好想她哦。
他翻了个身，把手机拿起来给赵玉瑭发消息，问她现在在做什么。
赵玉瑭看到后直接给他回了个电话。
“听说你发烧了？”
卫瑜一呆，紧接着就笑弯了眼，“你关心我呀？”赵玉瑭要坦然得多，“嗯，还难受吗？”
“不难受，也不烧了，”卫瑜说着叹了口气，“就是很想你，我本来打算今天回去找你的。”
“以后再见也可以。”
赵玉瑭说，“你好好照顾自己，身体不舒服就及时请假。”
卫瑜乖乖地应好，猜到她这时候应该还在公司工作，就没有再耽误她时间，很快就将电话挂掉了。
赵玉瑭把手机放下，瞥了眼在沙发上坐立不安的赵京源。
后者表情一僵，不自觉地坐直了点，“姐，你跟谁打电话呢？感觉关系很亲密的样子。”
他跟赵玉瑭关系不好，但也没见赵玉瑭跟谁关系好过，跟她来往的一般都是生意伙伴，她这人好像把精力全都放在工作上了，也没自己的私生活，更别提谈恋爱。
但刚刚听她的语气和对话内容，感觉对面是个跟她关系很亲密的人，赵京源很是好奇。
赵玉瑭冷脸，“你觉得我叫你过来是让你问问题的吗？”
她和赵老爷子不一样，根本就不惯着他这个唯一的弟弟，所以赵京源一直都有点怵她。
他在赵玉瑭面前毫无气势，小声说，“我就是关心你。”
这会儿倒没有之前趾高气扬的样子了，估计是已经意识到赵老爷子帮不了他多少，惹怒赵玉瑭根本没有他的好果子吃。
“你在剧组胡闹是不把郭导放在眼里，还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不是啊姐，我那是头脑一时发热。”赵京源心里惊了下，他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冷不丁被赵玉瑭提起，不免慌乱起来。
“我以后不会胡闹了，我老老实实拍戏。”
“老实拍戏？”赵玉瑭静静看着他，目有嘲讽，“你说的老实拍戏就是故意让卫瑜不能及时回酒店？”
赵京源怔住，“这、这你怎么也知道啊？”
消息传得那么快吗？
他不屑地说，“我只是给卫瑜一点小教训而已，他又没有怎么样，姐，我都这么收敛了你还要我怎样啊？”
一点小演员而已，他是打心底里看不起，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赵玉瑭冷笑了声，“不知悔改。”
她扔给赵京源几分文件，里面有他这两年赌、博的证据，还有他偷偷出售公司股份的记录，每一样都能把他送进牢里待几年了。
赵京源看得心惊胆战，满脸不可置信。
赵玉瑭居然偷偷收集了这些东西？
“老爷子护不了你一辈子，赵京源，我之所以没有动你，是因为还要维护公司的声誉，但这不代表你还可以继续为所欲为。”
她声音冷淡，“你最好夹着尾巴做人。”
聚光灯下（23）
一些比较难的戏份拍完后，剧组进度加快了很多，但节奏也非常紧凑，卫瑜有大半个月的时间都泡在影视城，一刻空闲都没有。
中间赵京源来过几次拍他自己的戏份，没什么跟卫瑜演对手戏，最多就是打个照面，不过他态度有些奇怪，总是会下意识地回避跟卫瑜的眼神接触，就好像在忌惮着什么似的。
“赵京源这是转性了吗？怎么见到咱们连脸色都不摆了，我看他好像还有点怕咱们的感觉。”
陈文把矿泉水递给卫瑜，他刚拍完一场在马上打斗的戏，灰头土脸的，身上有不少沙子。
卫瑜表情很淡，显然是对赵京源的态度改变不感兴趣，他根本不关心这个人。
盛夏天气暑气很重，哪怕头顶有帐篷遮着光，灼热的光线也直直地往人脸上落，晒得人恹恹的，卫瑜握着温热的矿泉水瓶，止不住地在想赵玉瑭此时在做什么。
两人都大半个月没见面了，除了偶尔的电话和信息之外再没有其他交流，而且赵玉瑭很忙，有很多时候卫瑜闲下来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要么在开会要么在应酬，两人的工作不同步，很难找到都有空的时间。
卫瑜揉了揉脸，有点想叹气，他以前演戏虽然不至于多快乐，但好歹觉得有那么点意思，算是他无聊生活中难得有趣的活动了，现在演是好好演着，但是总走神，情绪很躁动，觉得演戏远远没有见到和赵玉瑭见面重要。
都那么久没见了，赵玉瑭会不会把他忘掉了啊。
卫瑜有点哀怨和忧愁地想，他可不希望等自己演完戏了发现自己的位置已经被某个小白脸代替。
“卫瑜，卫瑜？”
陈文接连叫了他好几声，发现这人又在走神，尽管他以前也不怎么听自己唠叨，但好歹把耳朵支棱着，现在就是完全不在线，低着头魂儿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你想什么呢，又走神，你最近走神的次数明显增加。”
卫瑜坐在小板凳上，两条笔直的长腿随意曲着，手肘搭在膝盖上，懒洋洋地观察地上的蚂蚁，声音有些闷，“想玉玉。”
“……”
陈文是真的不理解，他从没见过谁把被包养表现得跟谈恋爱似的，利益里掺杂着真心，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人家赵总不嫌他黏人吗？
他叹口气，毫不客气地泼冷水，想让这个恋爱脑同学清醒一点，“你想人家，人家想你吗？赵总日理万机忙得要死，身边也根本不缺人陪——”
话还没说完，对上卫瑜冷冰冰的眼神，陈文顿时噤声。
“得嘞，我不说了，我啥也不说了。”
再说下去恐怕要挨揍。
陈文寻思着自己不在这边碍眼了，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你在这里休息会儿，我去车上拿点零食过来，下午你的戏份少，拍完咱们就回酒店休息。”
卫瑜没坑声，低着头继续看蚂蚁搬家，思绪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会儿想赵玉瑭，一会儿想那份包养合同，一会儿又想起自己饰演的角色剧情。
他休息的这会儿正在拍一条男二号的支线剧情，郭导戴着个宽檐帽认真盯演员的台词和动作，一点不合适就要重头拍，把男演员折腾得够呛。
“郭导，你手机响了。”
郭导看也没看就把电话接通放在耳边，“喂？”
那边说了几句，他忽然喊卡，从椅子上站起来，有点惊讶地说，“你怎么过来了，我现在去接你，先等等哈。”他挂了电话急匆匆离开，让大家暂时休息会儿。
“可算是能休息了。”
男二号性格开朗，他走到卫瑜身边坐下，给自己的圈内女友发消息诉苦，故意夸大事实装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女友显然很吃这一套，专门发语音来安慰他。
男二号听完两条语音，发现卫瑜正看着自己，因为卫瑜平时冷淡寡言的性格深入人心，男二号此时被他盯着觉得后背发麻，以为自己打扰他休息了。
“那个，对不住啊，我就是跟我女朋友聊会儿天，你要是嫌吵那我换个地方。”
出乎意料的，卫瑜居然摇了摇头，“没有。”
他脸上还带着妆，有一种冷调的艳丽，像蒙了霜雪的牡丹花，若有似无地瞥了眼男二号的手机，像是闲聊一样问，“你跟你女朋友关系很好吗？”
这话问得很怪，而且他也不像个会对别人私生活感兴趣的人，男二号愣了下才回答，“呃，关系挺好的，我们都谈了三年了。”
说起来他们还是圈内有名的恩爱情侣呢。
三年？
卫瑜很在意这个时间限定词，他惊奇地问，“怎么能谈三年的，她不腻吗？”
“……啊？”
这个问题更怪了，男二号被问得一脸懵，但因为卫瑜的表情很认真，似乎是真的好奇，所以他犹豫了会儿，还是给出了答案。
“就，就一直感情很好啊，我们不怎么吵架，有分歧的时候我都顺着她，买礼物过节日也都没忘记过，她应该不腻吧？”
卫瑜没说话，垂着眼思考他的话，想来想去，觉得他的答案好像没有什么参考价值，仅仅这么做就能将对方留在身边吗？他觉得还远远不够。
男二号被卫瑜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眼，这眼神里好像有几分艳羡，几分谴责，羡慕他能谈三年的恋爱，谴责他对女朋友做的还不够好。
？
就很奇怪。
他思考了一下，觉得卫瑜会在意这件事很有可能是他也谈了恋爱，可能感情还出现了某些问题，正处于千方百计挽回女友的阶段。
“嘿，哥们，你女朋友闹分手了？”
卫瑜长相出色，有女朋友倒也不奇怪，就是有点让人难以想象他谈恋爱的样子，感觉他就算对着女朋友也是一副冷淡面孔。
卫瑜垂下眼睛，“没分手，只是太忙了不怎么联系。”
男二号:“你这是遇到感情危机了吧？我跟我女朋友也很忙啊，但我们每天都通电话。”
卫瑜这次没反驳，默不作声。
聚光灯下（24）
就在男二号以为自己是在多管闲事的时候，卫瑜忽然又将头抬了起来，以一种虚心求教的语气问他，“那我要怎么做呢？”
其实卫瑜也觉得自己跟赵玉瑭联系得太不频繁，但他没有办法，因为赵玉瑭是不怎么关注社交软件的人，也没有太多清闲的时候，她所有的精力好像都用在工作上了，没有想过要分给他一丝一毫。
卫瑜很沮丧，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赵玉瑭是不可能错的，所以问题肯定还在他身上，是他对赵玉瑭的吸引力还不够，是他做得还不够好。
眼下面前有个有成功经验的人，卫瑜希望能从他身上得到一些启发。
被他用认真专注的眼神看着，男二号压力山大，感觉自己不说出点有用的东西都愧对卫瑜的认真。
他仔细思考片刻，“如果对方不怎么跟你联系的话，很有可能是对你不感兴趣，你可以找点对方喜欢的话题，跟她聊她喜欢的东西。”
卫瑜想了想赵玉瑭喜欢的，很是颓丧地说，“她喜欢工作。”
男二号悟了，同情地拍拍卫瑜肩膀，“原来你女朋友是个工作狂啊。”
这就难办了，讲真，工作狂能愿意谈恋爱就不错了，不能强求人家更多。
“你女朋友是工作狂的话，那她为什么还能跟你谈恋爱，是看上你的脸了吗？”
男二号疑惑地问，在他看来，不论男女，只要是工作狂，那他们基本都认为恋爱是件很浪费时间的事，卫瑜能跟对方确定关系，那估计是靠着这张脸了。
卫瑜默了默，对他的猜测表示肯定，他也觉得赵玉瑭只是看上了自己的脸，但显然她对他脸蛋的兴趣没有对工作的兴趣大。
“那你就发挥自己优势嘛。”
男二号压低声音，用暧昧的语气说，“你不要给她发什么无聊的话题，你给她发你自己的帅照，加深你在她心里是印象，这样就算长时间不见她也不会忘了你，搞不好在工作的时候看到你的照片就会想见你呢！”
简而言之，色诱。
卫瑜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他打开手机的相机照了照自己，又遗憾地放下了。
现在不行，现在不够好看，晚上洗澡的时候可以发几张，他觉得赵玉瑭可能会喜欢他的腹肌，因为上次醉酒的时候她摸了好几下。
希望她现在依然喜欢。
另一边，郭导一路小跑到影视城门口，靠刷脸把赵玉瑭带了进来，气喘吁吁道，“你怎么跑过来了，这几天影视城里有大导拍电影呢，保密工作做得特好，无关人员都不让进。”
赵玉瑭言简意赅，“探班。”
她刚从国外出了一周的差回来，总算是可以清闲几天，翻手机的时候发现卫瑜每天都给自己发消息，有时是分享剧组生活，有时就是单纯地想找她说话，她总算想起这个被关在剧组十几天的小可怜，算算日子两人也很久没见了，所以干脆来探班。
郭导误会了赵玉瑭的话，他第一反应是以为她来探赵京源的班，但想到赵京源的戏份已经杀青了，于是便以为她是来找自己，美滋滋地说，”哎呀咱们都好几年的朋友了，你还这么上心，我待在剧组也挺好的，拍摄很顺利。”
鉴于最近还没有要曝光自己和卫瑜关系的打算，赵玉瑭默认了郭导的自作多情。郭导带着赵玉瑭往里走，边走边跟她介绍最近的拍摄进度，讲了一些有趣的事，赵玉瑭安静地听着，直到她发现了坐在棚顶下休息的卫瑜。
盛夏天他穿着一身古装，尽管已经选了比较轻薄的衣料，但里三层外三层地穿着也着实厚重，卫瑜恹恹地垂着头，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累的，看起来比上次见面又瘦了些。
“我订了全剧组的工作餐，饭店待会儿会送过来。”
郭导一听笑得合不拢嘴，“哎呀这怎么好意思，我们剧组的工作餐其实也还可以。”
这是假话，其实工作餐挺一般的，毕竟资金都用到拍摄上了，一日三餐就简单不少。
赵玉瑭没被糊弄过去，“我赞助你那么多钱，你给大家吃好点，别抠门。”
郭导大喊冤枉，主要是剧组的工作餐除非找人定制，不然再豪华也只是多几道肉菜而已，口味一般，肯定比不上她专门订餐的星级饭店。
赵玉瑭没再多说，“你忙吧，我在这里随便转转，走之前会跟你说。”
郭导有点犹豫，他惦记着还没拍完的戏份，想在日落前拍好，又觉得没人招待赵玉瑭有点不合适，好歹也是他们剧组的投资方，不能怠慢。
赵玉瑭看他为难便说，“不然让男主角陪我逛逛吧，你先拍别人的戏份。”
郭导惊讶，“卫瑜？卫瑜现在倒是有空，但他那脾气……我怕他惹你不高兴。”
赵玉瑭笑了下，眼里笑意很浓，“应该不会。”
又说了几句话，郭导继续掌机去了，男二号被叫走，卫瑜便又一个人待在阴影下，垂着头好像睡着了一般，合身的戏服将他的腰背勾勒出来，身段好看。
赵玉瑭走过去也没有惊动他，她垂着眼，看到卫瑜露出的后颈被晒红了，有点晒伤的样子，眉尖微蹙，伸手去摸了摸。
后颈忽然一凉，卫瑜反应很大地坐直身子，臭着脸抬起头，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
赵玉瑭看着他冷冰冰的脸，挑起眉梢，“生气了？”
卫瑜愣愣地跟她对视，根本没想到自己能在这里见到她，他前一秒还在为两人见不着面而郁闷发愁，结果一抬头她居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简直像是梦一样。
他试探着去勾赵玉瑭的手，比他的凉一些，很软，很真实，不是做梦。
卫瑜迟钝地眨了下眼，很快笑起来，眸子像是瞬间被点亮了，完全没有之前颓唐懒散的模样。
“你怎么来了？”
赵玉瑭一只手被他紧紧牵着，另一只手轻轻拨了下他额前的碎发，“来看你啊，不是说想我了吗？”
聚光灯下（25）
虽然还在拍戏，但也有一些剧组人员来往路过，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赵玉瑭跟卫瑜没聊多久就悄悄去了休息室。
上一次来休息室，两人还不怎么认识，这次来里面的布置也没有任何变化，赵玉瑭坐在了椅子上，卫瑜在她腿边半跪下来，仰着脸看她，“是专门来看我的吗？”
他瘦了很多，脸颊上本来就没有多少肉，这下看着更加清瘦，不过五官底子在那里，怎么都好看。
赵玉瑭捏了捏他柔软的耳垂，“嗯，专门来的。”
卫瑜便笑开了，很开心的样子，甚至有点不怎么明显的得意，仿佛赵玉瑭专门来看他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
他笑起来是很好看的，因为眉眼清透干净，有种孩童般的天真稚气，这时候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脾气很好，虽然这只是假象。
赵玉瑭低头在他唇上碰了下，没多少暧昧味道，只是觉得小孩挺乖，又在剧组累了那么久，勉强算是个奖励。
两人认识的时间不长，亲密的次数也就只有醉酒后的那么一次，还基本都是卫瑜主动的，这一亲把卫瑜亲愣了，不过他反应很快，细长的手指扣着赵玉瑭后颈让她低头，仰着脸将唇送上去，含着她的唇瓣咬吻厮磨。
第一次亲的时候他还会不小心咬到赵玉瑭的唇，这才第二次就已经熟练多了，接吻的时候他会闭着眼睛，看起来很乖的样子，动作却是全然不同的激烈，他在这方面总是会将自己的贪婪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也不以此为耻。
他只对这一个人有感觉，有什么还遮掩的呢。
赵玉瑭刚开始还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被卫瑜亲，表情平静淡然，像施舍吻的女王，后来卫瑜愈发得寸进尺，不知何时她就被摁在了旁边的行军床上，身上铺天盖地全是卫瑜的味道。
“玉玉，”卫瑜并不满足于简单的接吻，他贪婪、霸道，用的却是最令人心软的语调，用柔软的脸颊去蹭赵玉瑭的颈窝，呼吸灼热。
他只是低声呢喃着，不需要赵玉瑭的回应，滚烫的吻一路向下，在她掩在衣服领口下的锁骨处轻咬了两口，留下浅浅的牙印。
赵玉瑭五指插进他的发根，轻轻拉扯着他柔软的细发，“只能亲到这儿。”
还在剧组呢，这可不是个做坏事的合适地方。
卫瑜闷闷地“哦”了声，然后又抬起头来亲她的唇，亲一下停一会儿，像亲不够似的，“玉玉，”
他这会儿平静点了，开始说胡话，“你没有找其他人吧？”
赵玉瑭挑了下眉，揪着他头发扯了扯，明知故问，“什么其他人？”
他低头蹭她，黏黏糊糊地说，“像我这样的人啊，可以亲你抱你的人。”
他身上温度高，可能是被晒得还没缓过来，隔着几层布料熨帖在身上，还挺舒服的，让他这个人看起来没那么冷淡了。
赵玉瑭懒洋洋地枕着他一只胳膊，“暂时还没，卫瑜，我很忙的。”
“我知道你很忙，”卫瑜愁眉苦脸，小声哄她，“别暂时了，就要我一个不好吗？”
他想很久了，觉得那半年的包养合同实在是太不靠谱了，那上面甚至都没有保证赵玉瑭在这半年里只可以有他一个人，更别提以后了。
赵玉瑭哼笑了声，觉得他这副焦虑的样子还挺好玩，“现在离半年还有那么久，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厌烦的，我找不找其他人有什么关系呢。”
她这话说的像是既对卫瑜没信心，又对两人的关系不珍惜，卫瑜对于后者倒没有多在意，只是认真地反驳，“我不会厌烦的，也不会后悔，我说永远就会是永远，我愿意永远待在你身边。”
赵玉瑭反问，“如果我厌烦了怎么办？”她问得很认真，看起来像个花心大萝卜，卫瑜毫不犹豫地说，“不会的，我不会让你厌烦的。”
话里话外都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赵玉瑭有点想笑，但没有笑出声，指尖绕着他细软的发丝玩，用一种不怎么正经的语气说，“那你就努力让我不厌烦吧。”
卫瑜固执地想要个保证，“除了我，你不可以再有其他人。”
说完觉得自己语气有点强硬，怕赵玉瑭不高兴，又赶紧软着嗓子补充，“好不好？”
其实赵玉瑭哪有找别人的念头，她又不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的，更何况现在工作这么忙，连一个卫瑜都照看不过来了，更别提其他人。
但她故意不说，觉得目前的卫瑜还是有必要有点危机感的，不然日子过得太舒服了，他再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念头来。
这小孩可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于是她淡淡地说，“看你表现。”
卫瑜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高高兴兴地应下来，“我会好好表现的。”
两人在休息室里磨叽了会儿，陈文给卫瑜发消息问他人呢，怎么他从车上拿完东西回来人就不见了。
卫瑜侧躺在床上，一条胳膊给赵玉瑭当着枕头，她这会儿已经睡着了，微垂着头缩在他怀里，明明只有一点重量，却让卫瑜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因此而变得沉甸甸的。
他单手打字，慢吞吞地告诉陈文别找自己，自己没空。
陈文:“？”
他拎着一袋子零食，看了看郭导那边，确认卫瑜不是被叫去拍戏了。
他不拍戏还有什么可忙的？
陈文又发了几条消息，卫瑜懒得回，只是告诉他别来休息室这边。
嘿，不让他过去，自己在休息室偷偷摸摸地干什么呢。
陈文好奇心旺盛，所以无视了卫瑜的警告，偷偷摸摸地往休息室的方向钻。
彼时赵玉瑭刚睡醒一小觉，她看了眼时间，到自己回去的时候了，在这里拖得太久也没法解释，郭导还一个劲儿地问她去哪里溜达了。
她说完要走，又被卫瑜缠着亲了一会儿当作告别，几分钟后才拉开了休息室的门。
正好撞上鬼鬼祟祟听墙角的陈文。
“……”
聚光灯下（26）
陈文思维停滞了两秒，看到从休息室里走出来的卫瑜才算是反应过来，猛地一个鞠躬，“赵总好！”
赵玉瑭:“……你好。”
倒也不用这么客气。
陈文紧张极了，这位赵总既是最大的投资方，又是包养卫瑜的金主，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不能得罪，他可不紧张嘛。
“赵总来剧组是？”
卫瑜一只手搭在赵玉瑭腰间，懒洋洋地拿下巴蹭她肩膀，回答了陈文这个不合时宜的问题，“来看我。”
“啊？”
陈文脑子差点短路，觉得卫瑜这短短的一句话里信息量也太大了。
赵总亲自来探他的班？
天呐，原来卫瑜在金主这里这么受宠的吗？？
陈文有点膨胀了，甚至在心里畅想了一番卫瑜以后能接触到的优质资源，金主这么宠他，他未来星途坦荡好吗！
卫瑜不舍得赵玉瑭走，但他的休息室环境太简陋，不适合让赵玉瑭久留，再加上两人现在关系没公开，确实没什么理由黏在一起。
他们工作都忙，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玉玉，”卫瑜黏糊糊地拖长尾音，听起来像是在撒娇，“我可以经常给你打电话吗？”
其实问这一句是多此一举，毕竟他没问之前打得也不少，不过这么问了之后，他就更有主动联系的理由了。
赵玉瑭“嗯”了声，她多数时候都是很好说话的，只要卫瑜把姿态放低一些，语调拿捏得柔软一点，她真的很吃这一套。
卫瑜就高兴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送她，全程连个眼神都懒得给陈文。
赵玉瑭走之前跟郭导说了声，他特意抽出空来要送赵玉瑭出去，看到卫瑜就在不远处站着时，还给她专门介绍了一番。
“上次开机典礼没来得及介绍你们认识，这位是咱们最大的投资方赵总，这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男主角卫瑜，我眼光不错吧？”
赵玉瑭跟卫瑜对视一眼，扬唇笑了声，“嗯，是不错。”
她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夸了一句，一直以来对任何人的夸赞都完全免疫的卫瑜忽然就脸红了，他皮肤白，脸红的话就会很明显，那张冷淡的脸也显得没那么有气势了。
郭导惊奇不已，头次见卫瑜这样，笑呵呵地开玩笑，“还脸红了呢，这孩子，到底是年轻哈，以后多锻炼锻炼就不会不好意思了。”
卫瑜偏开头，没出声，在心里默默反驳，不会的，无论这样的事发生多少次，只要对方是赵玉瑭，他都不会习惯的。
赵玉瑭这次探班结束后很快又去国外出差了，她这阵子这么忙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赵京源，他擅长卖出公司股份给对家，给赵玉瑭招惹了不少麻烦，要趁着影响没有闹大赶紧处理烂摊子。
正开会的时候，电话响了两声，是卫瑜的视频通话请求，赵玉瑭将自己这边静音，一边开会一边出了镜头范围接起视频通话。
卫瑜声音很乖，有点雀跃地叫她，“玉玉！”“嗯。”
卫瑜很快就发现她应该是在开会，时不时地要抬头看看会议进度，但应该不是特别重要，不然她也不会接自己这个电话了。
他聊了些自己最近的工作安排，表示过两天可以休假，希望能跟赵玉瑭见一面。
赵玉瑭翻了下自己的日程表，告诉他，“我后天回国，你休息的话可以直接来家里或者公司找我，来公司的话提前跟小聂说一声就行。”
“好。”
卫瑜还在影视基地，他站在角落里打这个电话，却还是被熟人给碰见了。
赵京源带着助理从这边走过，一眼就认出了卫瑜，他现在已经接了部新戏开始拍摄，跟卫瑜也一般碰不到面，只是都在同一个影视城而已。
他特意停下脚步偷听了会儿，觉得卫瑜这语气特别反常，故意卖乖的样子听得人头皮发麻。
这是跟谁打电话呢？居然装得这么乖巧。
虽然对卫瑜了解不多，但赵京源也知道他就是个冷淡的性格，还有点傲慢，哪怕对着郭导态度都热络不起来，一副拽样，谁能让这种人低声下气地说话？
“那我有空了就去见你。”
卫瑜没发现赵京源的存在，语调柔软，显得特别无害，“我好想你呀，剧组工作好无聊，郭导太严格了，一个镜头要拍好几遍。”
其实他不在乎这些，也没觉得多累，但面对赵玉瑭就习惯性地卖惨装乖，以此来让赵玉瑭多心疼心疼自己，她一心疼底线就会放低，卫瑜就拥有可以为所欲为的机会。
赵京源逐渐听出点苗头，卫瑜这是跟女朋友在打电话吗？
他居然有女朋友？
赵京源最初找人发卫瑜黑料的时候，其实最开始是专门调查了他的私人信息，情史什么的都调查得很彻底，但一点东西都没查出来，这个人似乎跟谁都关系一般，不深交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可以挖的黑料。
他什么时候蹦出来的女朋友？
卫瑜还在说话，因为赵玉瑭想起了之前帮他联系到的几个杂志首封机会，在告诉他这件事。
“WS杂志？我有听说过，他们的杂志封面不是只给一线男星吗？”
赵玉瑭告诉他这个机会是用人情换的，之前无意中帮过那家的主编，所以对方愿意给这个机会，就当作还人情了。
她给的东西无论好坏，卫瑜都很乐意，自然高兴地应下了，“嗯，我待会儿让陈文去联系。”
“其实你也不用特意给我找资源的，只要多跟我见几面就好了了。”
赵京源离得有点远，没有听得太清楚，但听到了“WS杂志”“还人情”“给资源”这几个关键词，用自己的脑瓜一联想，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好啊，怪不得那么拽，怪不得公关方式突然改进了，怪不得平时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原来卫瑜早就被人包养了，他也是个有靠山的！
赵京源阴冷一笑，心里立刻就有了主意，他非得把卫瑜的黑料给扒出来不可。
聚光灯下（27）
卫瑜休息那天是直接从影视城出发的，打算直接去赵玉瑭公司接人，他走得很快，临走时只跟郭导说了一声，郭导还很疑惑，不明白他急急忙忙地是要干嘛去。
“跟上前面那辆车。”
赵京源收买了一个剧组工作人员，替他盯着卫瑜的情况，因此卫瑜出影视城的时候他就已经让人开着车跟在后面了。
他特意空出来一整天的时间，就是为了看看卫瑜背后那个替他撑腰的人到底是谁。
开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的车后，车辆进入熟悉的街道，路过了熟悉的商业区。
赵京源逐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因为这条路他可太熟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卫瑜的车停了下来，他穿着简单的长袖黑裤，帽檐压得很低，背影看起来高高瘦瘦的，像个大学生，低头进了公司……赵玉瑭的公司……
他怎么会来赵玉瑭的公司？！
赵京源最开始并没有把卫瑜的金主和赵玉瑭联系起来，第一反应是疑惑卫瑜什么时候认识的赵玉瑭，这两人难不成是在剧组认识的？
但卫瑜来找赵玉瑭干什么，他俩的关系已经到能够私下见面的了？
赵京源越想越不对劲儿，卫瑜如果真的是来见赵玉瑭的，那之前那个电话也是跟赵玉瑭打的吗？如果是这样，那他俩不就是他想的那种关系吗？
对方换成任何一个人，赵京源都不会是现在这种反应，可如果把“金主”这两个字和赵玉瑭联系到一起，他就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了。
虽然两姐弟关系不好，但赵京源对赵玉瑭还是有点了解的，在他眼里，他这个姐姐就是十足的工作狂，长相看起来挺秀美柔和，但性格其实很冷淡强硬，这么多年了除了工作没跟任何异性有过亲密的接触，赵京源都怀疑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她能看上的人。
这样的人居然会对卫瑜起念头，他那张脸就那么勾引人吗？
赵京源在心里琢磨了片刻，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俩人的关系见不得人，一个说出去要被赵老爷子骂，一个说出去要引起舆论动荡，如果他拿这个去威胁赵玉瑭，搞不好他欠下的那些钱就有人帮还了！
越想越觉得这事儿有戏，赵京源立刻吩咐助理，“给我约跟赵玉瑭见面的时间，越快越好。”
是的，就连他这个弟弟要见赵玉瑭都得提前预约，她是真的不留情面。
赵京源的弯弯绕绕没人察觉，卫瑜心情很好地进了电梯，还跟路过的小聂打了声招呼。
小聂点点头，“赵总在办公室。”
她如今已经对自家总裁包养小演员的事情见怪不怪了，主要是赵玉瑭平时的形象太正派，卫瑜每次来也都是坦坦荡荡的，毫不遮掩，两人谁都没有包养和被包养的自觉，外人看上去就觉得这只是一对简简单单的小情侣，联想不到什么龌龊的东西。
卫瑜象征性地敲了下门，房门还没完全打开，一双漂亮的眸子就已经先弯了起来，抿着唇角笑得又乖又甜。
“玉玉！”
赵玉瑭正站在酒柜旁边发消息，还没来得及应声就被人从背后抱住了。
他是从剧组直接赶过来的，但条件再艰苦也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整洁，衣服上一股淡淡的青橘味，很清新好闻。
卫瑜自己就香喷喷的，却还把鼻尖埋进赵玉瑭颈窝里重重地吸了一口，黏黏糊糊地说，“玉玉你好香。”赵玉瑭只是喷了点味道很淡的香水，是茉莉味的，不甜，跟她的气质很搭，其实她不喷香水的时候，卫瑜也总是能从她耳后的位置闻到一点微苦的淡香。
他很喜欢她身上的味道。
赵玉瑭轻推了他两下，“别抱太紧。”
提醒晚了，卫瑜松开手后赵玉瑭衬衫的腰部位置已经多了好几层褶皱。
卫瑜心虚地给她捋了下衣角，“下午还有工作吗？”
他眼巴巴地望着赵玉瑭，因为好不容易才休息几天见上一面，实在是不希望赵玉瑭被工作缠住，只是他没资格要求，只能委屈兮兮地暗示。
其实下午赵玉瑭还有个小会要开，但看到卫瑜装可怜的样子，这句话就说不出来了。
她想了想说，“可以拿回家做。”
会也可以在家里开。
卫瑜知道她这是在对自己让步，立刻便笑开了，也不再担心会不会给她身上的衬衫留下褶皱，反正待会儿就回家了，他手上用力将赵玉瑭拦腰抱了起来，让她坐在那宽大的办公桌上面，双手撑在两侧，微低着头俯身下去，语气是跟强势动作截然不同的柔软，“那先亲会儿？”
算算日子两人都大半个月没见面了，本来就是热恋期，正该黏糊的时候，再加上二十多岁的年纪没什么忍耐力，卫瑜没一见面就把人摁着亲已经是尽力忍耐的结果了。
赵玉瑭其实也有点想他，但她不是能把一点点想念坦然说出口的性子，只是勾着卫瑜的脖子把人往下带了带，唇瓣贴了上去。
卫瑜一得到许可就迅速得寸进尺，牢牢把握住了主动权，细长微凉的手指握着赵玉瑭下巴，吻得又重又深。
这种亲热事儿他一做起来就没完没了，跟撒欢的小狗似的，也不在乎在这种事上浪费多少时间，最后还是赵玉瑭揪着他的发根把距离拉开，才没让他继续疯下去。
吻得太久，她原本的唇色露了出来，甚至变得更加嫣红湿润，卫瑜舔了舔唇，尝到一点唇膏味，倒不难吃，有点甜，像蜂蜜。
他低头啄了两下赵玉瑭的唇，在上面很轻地咬了口，眸子弯出浅浅的弧度，一副被哄高兴了的模样，这么看他倒是想包养别人的那个。
怕赵玉瑭躺在办公桌上不舒服，他把人扶了起来抱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回家继续？”
赵玉瑭真怀疑他脑子里除了这个没别的了，揪着他耳垂扯了扯，“我下午三点的会。”
卫瑜看了眼时间，嗯，还有三小时，大概够了吧。
聚光灯下（28）
事实证明，卫瑜确实是没什么自制力，也没啥自知之明，赵玉瑭原定三点的会议到了将近四点才开始，下属们面面相觑，也不敢问会议推迟的原因，眼观鼻鼻观心地开始汇报项目进度。
赵玉瑭在书房开会，房门没关，只是虚掩着，偶尔能看到卫瑜走动的身影，没多久，他端着盘切好的水果过来，捏着叉子喂到赵玉瑭唇边。
正开着会呢，赵玉瑭要躲，但没躲开，她便挪了下位置，镜头里她只露出半截肩膀。
卫瑜不出声，只做了个口型，问她吃梨还是菠萝。
赵玉瑭嗓子还有点哑，学着他的样子用口型示意，咬了两口切成小块的秋月梨，汁水很多，她有点发干的嗓子总算好了点。
她一心二用，一边听着下属们的发言，一边抽空吃点水果，卫瑜也不坐，就端着果盘站在她身边，时不时喂块水果，明显乐在其中的样子。
一场会开了将近一个小时，开完的时候卫瑜已经出去准备晚饭了，他的厨艺很好，也非常乐意让赵玉瑭吃自己做的饭，所以有他在的时候家政阿姨都不用上班。
赵玉瑭闻到一点饭菜的香气，刚要出去看看卫瑜都准备了些什么菜，助理小聂就给她打来了电话。
“赵总，赵京源想要跟你见一面，预约了明天下午的时间。”
赵京源？
自从赵玉瑭上次警告完赵京源后，他就彻底不敢来赵玉瑭面前晃荡了，生怕她把他那些垃圾事抖落出去，这下要见她又是为了什么？
“他有说什么事吗？”
赵玉瑭的时间很宝贵，她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赵京源那一堆废话上。
小聂说，“他让我转告您，说是他知道您今天都跟谁见了面。”
赵玉瑭今天只上了半天班，上午待在公司里处理业务，没见客户，唯一见的人就是卫瑜。
所以赵京源这话是在指卫瑜？
赵玉瑭不用猜都知道赵京源要跟自己说什么，无非是觉得捏住了她的把柄，想要趁此机会从她这里捞点好处。
她倒是不怎么担心自己跟卫瑜的事情被曝光出去，赵老爷子从来都管不着她的私事，但卫瑜刚经历过一次黑料风波，要是再跟“金主”“包养”扯上关系，那这就真的成他黑历史了，以后干点什么都会被提起来。
赵玉瑭想了想，对小聂说，“跟他约个时间吧，还有个事情需要你做。”
“去查查赵京源签约的那个娱乐公司，尤其是和他经纪人有关的事，查得仔细点。”
小聂被赵玉瑭看重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做事特别有分寸，绝对不会因为好奇心问这问那，收到赵玉瑭安排的任务就立刻就做了。
“打完电话了吗？”
卫瑜从门外探出头来，身上还穿着家政阿姨买来的粉色围裙，他在剧组晒黑了一点，但衬着粉色时还是显得白皙干净。
“嗯，你都做好饭了？”
赵玉瑭厨艺一般，因为工作忙基本都不动手做饭，卫瑜成年后其实也不怎么自己下厨，那时候有点钱了，就直接在外面吃，懒得进厨房。
不过在赵玉瑭这里，卫瑜非常乐意为她下厨，他也没太多想法，只是觉得赵玉瑭工作很累，吃好一点很重要。
赵玉瑭喝了口汤，看到卫瑜有点担忧地望着自己，随口问道，“干嘛这么看着我？”
卫瑜不怎么爱吃东西，这会儿已经把筷子放下了，他撑着腮，看着赵玉瑭单薄的脊背，“你又瘦了好多。”
抱起来都比上次轻了。赵玉瑭哑然失笑，明明是他瘦得更明显一点吧，怎么现在说起她来了。
“还好吧，吃不太习惯国外的饭菜。”
出差太频繁，有时候连时差都倒不过来，更别提好好吃饭了。
小聂的速度很快，天黑前就把收集到的资料都整理完发过来，赵玉瑭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拿过来手机看了几眼。
“工作上的事？”
卫瑜喂赵玉瑭吃了口小蛋糕，随口一问。
“嗯。”
赵玉瑭忙起来的时候其实很好伺候，卫瑜喂什么她吃什么，也不挑剔，没一会儿就把小蛋糕吃掉了一半。
她翻看着文件资料，越看越想笑，赵京源真不愧是能做出那些肮脏事儿的人，他签约的这个娱乐公司就不是个正经地方，还有他那个经纪人，黑历史一大堆，想对付他们都不用多费力气。
难办的是这个娱乐公司的老总，资产庞大，主要是搞房地产开发的，早些年还混黑，手腕很厉害，最近年纪大了想让自己儿子继承，隐隐约约有让权的意思，但很多事都还得他做主。
要动这个娱乐公司，首先得跟这位老总过过招。
赵玉瑭给小聂发了条消息，让她查查这位老总最近在忙什么，有没有跟她们公司业务重合的地方。
她低头打着字，唇瓣突然一热，是卫瑜凑过来舔走了她唇边沾着的奶油，还冲她弯眼一笑，“别忙工作啦，理理我吧。”
赵玉瑭捏着他脸颊打量了会儿，忽然说，“那份合同我打算弃了，解约金回头打到你卡上。”
卫瑜愣住，反应过来后整个人都僵硬了，“为什么？”
他这几天一直在琢磨怎么哄着她延长合同期限，她到好，现在居然直接说要跟他解约。
卫瑜心里一瞬间涌上浓重的戾气，他本来就不是个好性子的人，所有好脾气都只是针对赵玉瑭单人的，现在整张脸都冷得吓人，语气也控制不好了，没有半点几分钟前柔软撒娇的样子。
“你对我哪里不满意吗？”
尽管这样，还是努力遏制着翻涌的情绪，不舍得对赵玉瑭说重话。
赵玉瑭一看他变脸就知道他脑补了些奇怪的东西，用手指勾着他下巴将脸掰回来，这人还犟着不肯看她。
她指腹轻轻挠了下他的脸，语调慢悠悠的，“你这么在乎那一纸合同啊？”
赵玉瑭眨了下眼，“我送你个更有价值的怎么样？”
卫瑜皱着眉，没听明白，“什么？”
赵玉瑭笑了，“结婚证。”
聚光灯下（29）
赵玉瑭说完后迟迟没能等到回复，卫瑜眼神不躲不避地看着她，像是有点没明白她的意思，眸中透露出些许茫然和困惑，好半晌才迟疑着问，“你要跟我结婚？”
他歪了下头，“不是包养是结婚？”
赵玉瑭觉得他这反应挺有意思，“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卫瑜飞快地反驳了一句，随后又微微蹙起眉，是真心实意地困惑，“可是，为什么？我还什么都没有做。”
他的脑回路大概跟旁人不一样，但他跟赵玉瑭的关系本来也就跟其他小情侣不一样，在卫瑜眼里，他是需要靠讨好来获得赵玉瑭关注的，需要用听话来换取待在她身边的机会，一直以来，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表现得好一些，让赵玉瑭愿意多留他一段时间，他把自己放在一个很低的位置，好像是个让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宠物似的。
所以当赵玉瑭对他说结婚的时候，卫瑜是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疑惑，他不明白赵玉瑭和自己结婚能得到什么好处，她的身份本应该和一个跟她门当户对的人在一起。
跟卫瑜对视片刻，赵玉瑭脸上的笑意逐渐散去，有点发愁地想，卫瑜这反应不在她意料之中啊，他俩又亲又抱黏黏糊糊好几天了，这人还真把自己当金主啊？
行，金主就金主。
赵玉瑭把放下的手机又拿起来了，借着这个动作挪开了视线，语气又恢复了以往的淡然，“开个玩笑，别当真。”
她这么说，卫瑜居然还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凑过来抱她，笑眯眯地说，“果然是玩笑啊。”
赵玉瑭连手机也看不下去了，莫名其妙就开始生气，但还强忍着，不愿意真的跟卫瑜吵起来，再说了，她怎么跟卫瑜吵？这人安安分分地把位置摆正了，是她想得太多，自作多情而已。
接下来赵玉瑭没有再说一句话，借口累了早早地上床休息，她表面上好像和往常没什么两样，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但对卫瑜来说区别很大，因为她不给抱，更不给亲了。
再一次被赵玉瑭推开，卫瑜茫然地看着她在夜色里朦胧的身影，后知后觉地发现赵玉瑭是生气了。
怎么就生气了呢？
赵玉瑭确实是在生气，并且到了第二天都没有消气的意思，她早上要出门上班，卫瑜比她起得太早，特意给她做好了早餐等着，但她没动。
她拎着外套在玄关换鞋，临走时淡淡瞥了眼一脸无措的卫瑜，他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脸上有委屈，有疑惑。
赵玉瑭忽然就觉得好笑，她习惯了这人的主动，习惯了过往每一次的相知相守，这次也是一样，本能地将两人放在了她熟悉的位置上，结果人家没这意思，就愿意当被包养的小白脸，估计在她这里当个几年就能在娱乐圈里自由翱翔了。
但她可不是什么大善人，资源给着，人也给出去，然后过了几年一拍两散，各自安好，她根本不是这性格。
“卫瑜。”
赵玉瑭叫了声他的名字，特别平静地说，“昨天不是开玩笑，我是要结婚了，当然不是和你。”
她今天穿着长裤，垂坠感极好的布料勾勒出细直的长腿，微卷的发尾落在肩侧，她那张秀美的脸在没有表情的时候透着股淡漠的冷感，这让她看上去格外可靠，说出口的每句话都带着力量。
“既然要结婚了，我总得对人家负责不是，咱们的合同得尽快解约，这事儿你跟我助理谈吧。”
她说完就走，留下一个卫瑜怔怔地站在客厅，一直回不过神来。她要跟别人结婚了……
卫瑜又想起小时候遇到的那只高贵布偶猫，它总是喜欢在院子里的草坪上晒太阳，偶尔心情特别好的时候会允许他轻轻地摸一下，甚至抱一会儿，这会让他有种自己其实拥有了它的错觉。
但错觉就是错觉，它的主人找过来时，他这个没爹疼没娘养的脏小孩就只能讪讪地退开，并且对主人保证自己下一次绝对不会擅自碰别人家的猫。
“玉玉——”
卫瑜这一声说得太晚了，早已没人能回应他的这句话。
他有些失神地想，他们连半年的合同期限都没撑过去，他的美梦就要醒了。
赵玉瑭憋着气回到公司，出于良好的职业道德，没把私人情绪带扫工作上来，但面对赵京源的时候，她可就没那么好脾气了。
赵京源吊儿郎当地走过来，身上穿的戴的全是这一季名牌新品，其实他日子远没有表面上过得这么惬意，他炒股赔了不少钱，连公司股份都赔进去了，和公司关联的卡也被赵玉瑭停了，现在花的全是赵老爷子的棺材底，虽然钱也不少，但那可真是会越花越少的，他现在买东西都特心虚。
“哟，姐你还在忙啊，公司最近情况挺好的吧？”
他自以为捏住了赵玉瑭的把柄，心情特别好，连带着说话也不那么客气了，显得很有底气似的。
赵玉瑭瞥过去一眼，在他开口抖落那些事情之前先扔过去几份文件。
赵京源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狐疑地把那些文件拿起来翻了翻，看清内容后脸都气得铁青。
“你这次不光调查我，连我老板都调查了？”
赵京源签约的这个娱乐公司是背靠大山，有大老板撑腰的，这也是他们行事这么猖狂，不顾后果的原因，他知道赵玉瑭手腕狠，但没想到她居然不声不响查到他老板头上了。
这是打谁的脸呢？
赵玉瑭淡淡一笑，“何止，你这次来我还只是查查玩，你要是再有其他动作，我可就要把这些东西散布出去了。”
“不可能！”
赵京源一口否决，“你怎么有胆子跟我老板作对，你就不怕拉赵氏的公司下水？”
牵扯到两个公司，那就不是小事了，到时候能使的手段也会变多，一个闹不好就把公司都赔进去了。
赵京源不信赵玉瑭疯到这种程度。
聚光灯下（30）
赵玉瑭当然不会这么疯，她心里有数，不会采取这么轻率的决定，她会从双方共有的几个项目开始，慢慢搞垮对方公司，等到那边的老板自顾不暇了，再来收拾赵京源，到时候一切都好办了。
她现在也就是吓唬吓唬赵京源，因为卫瑜不配合，她也只能采取这么个吓唬人的法子了，先让赵京源愣几天，别急着把卫瑜被包养的消息散布出去，这样等她把赵京源收拾了，他自然也就不会再有这种背地里搞事的胆子。
赵京源是真对得起他那空空如也的脑袋，还真被赵玉瑭唬住了，主要是他很了解赵玉瑭，知道她说到做到的性格，这会儿见她一本正经地说这么吓人的话，立刻就相信了。
“你，你不能这样！”
赵京源简直不敢想，如果他公司也倒台了，他在圈里就真混不下去了，赵玉瑭怎么能做得这么绝呢。
他结结巴巴地说，“你到底干嘛那么护着卫瑜？就算你包养他的消息传出去了，你也就是名誉受损，公司股份跌一跌，你至于闹这么大吗？！”
他说出去又觉得好像确实还挺至于的，顿时心里就是一凉，后悔自己没准备好就直接把底牌露出来了，这下他可真是一点也奈何不了赵玉瑭了。
赵京源心思转了转，开始低声下气地卖惨，“姐，我跟你保证，绝对不会把这消息泄露出去的，我把你的脸遮住不行吗？到时候大家只知道卫瑜被包养，又不知道包养他的人是你，对你没有任何影响！”
他特别委屈地说，“我看不惯卫瑜这人，他太讨厌了，我就想给他点教训，我可是你亲弟弟啊，你怎么能向着别人呢？”
这几年他都是这样的，用着人了就一口一口姐姐，搞得跟两人关系多好一样，背地里指不定说过她多少坏话，赵玉瑭就算是对路边的乞丐心软，都不会对他心软。
她面无表情地听了会儿赵京源的控诉，淡笑了声，“你是了解我的，我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没有讨价怀价的余地。”
她扔过去一张机票，“不想被我连老巢都端了，你就自己挪个窝。”
赵京源攥着机票不吭声，肺都快气炸了，她居然还想要断他前程，这真是太过分了！
最终两人也没聊出个结果来，赵玉瑭虽然给了机票，但也知道赵京源不是会乖乖听话的性格，她的计划还是之前那个，要先搞垮那位大老板的几个项目，逐步击破。
“赵总，”小聂敲了敲门，一脸为难地说，“卫瑜不愿意解约，赔多少解约金都不行。”
接到赵玉瑭电话的时候小聂刚到公司，完全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俩人昨天还关系挺好的样子，怎么一觉醒来就要闹解约，还是赵玉瑭主动的，这么快就腻了吗？
“而且，”小聂神情复杂，“他问我您的结婚对象是谁。”
她们赵总好几年的单身贵族好吗，哪来的结婚对象啊！
小聂一头雾水，本着少说少错的样子全都微笑糊弄过去了。
赵玉瑭默了默，有点后悔跟卫瑜说这话，她到哪儿找个结婚对象去。
不过她也没有真要找的意思，这本来就是一个借口，一个谎言，被她拿来刺激卫瑜的，要是连这个都不管用，大家就真的一拍两散好了。
她脸色冷冰冰的，“别管他怎么说，尽快将解约金打给他，至于结婚对象……你随口糊弄过去就行。”小聂接了任务，再给卫瑜打电话的时候说话就利索多了，照着提前准备好的草稿说，“解约金发过去了……嗯，是家族联姻，对方刚从国外回来，你应该也不认识……”
卫瑜挂了电话，有椅子也不坐，就蹲在地上发呆，瘦瘦高高的大男孩往地上一蹲，脊背线条十分明显，透着股耀眼的张扬劲儿，但此时此刻却散发着阵阵低气压，没人敢靠近。
陈文拎着几瓶矿泉水进来，看到卫瑜这模样直叹气，“解约不是件好事吗？你钱也拿到了，资源也到手了，现在更没有赵京源找你麻烦，这多好啊！”
他实在是不理解卫瑜怎么想的，反正他知道解约后还挺高兴的，毕竟待在这样的圈子里，被金主包养可不是什么好事，早点断干净也挺好，卫瑜争气，只要没人特意挡路，迟早能飞到天上去。
卫瑜闷不吭声，好半晌才说出一句，“我不想。”
他不想让赵玉瑭跟别人在一块，之前的不想是觉得她身边只能有一个包养来的小白脸，现在的不想就自私多了，他不希望她结婚。
陈文被逗乐了，“你不想有什么用啊？你把位置摆正一点好不好，人家赵总迟早要跟别人结婚的，你就是一个调剂品，别太贪心啊！”
卫瑜还是不吭声。
他心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赵玉瑭含笑说的那句“结婚证”，一会儿又是她冷冰冰的一句“解约”，难受地好像心脏都缩成一团了。
卫瑜就是自私，就是贪婪，他知道自己配不上赵玉瑭，所以唯一的愿望就是当她身边的小情人，越久越好，他可以没有名分，也不需要尊严，因为知道自己充其量只是路边的野狗野猫，登不了大雅之堂。
但他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因为赵玉瑭家里要来个正儿八经的宠物，不需要野狗野猫凑数。
越想越难受，卫瑜却还跟自虐似的去想赵玉瑭，想她现在是不是正在跟结婚对象待在一块，想他待过的那个房子里会不会有第二个男人进去。
还想她结婚时候的样子，穿什么样的婚纱，化什么样的妆。
他只是简单地想了几个片段，却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要碎了，害怕和恐慌交织到一起，让他的心意无处可藏。
他就是想要赵玉瑭，哪怕他只是条野狗，也要把那即将占据他位置的小宠物给赶出去，他再丑再脏，再不值钱，那也是赵玉瑭的狗，不可能给其他人腾位置。
卫瑜腾地站了起来。
他要去找赵玉瑭。
更新时间贼不稳定（T﹏T）
聚光灯下（31）
卫瑜心里着急，恨不得立刻就去找赵玉瑭，但他联系了小聂才知道赵玉瑭为了一个项目今早就飞去国外出差了，就算回来最少也要一周，他尝试着给赵玉瑭发消息打电话，果然收不到回复。
她是相当果断的人，说断就断，绝不会给对方留着后悔的余地，可卫瑜现在就是确确实实地后悔了。
他握着手机发呆，现在是既找不到赵玉瑭本人，又没办法联系她，难道他们真就要这么断干净了吗？
他不想这样。
接下来几天卫瑜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虽然戏也照样拍，甚至接了几个杂志拍摄，但在工作之外的地方一言不发，本来就挺寡言的性格，现在就更不愿意说话了，跟个闷葫芦似的。
陈文刚开始还会劝上两句，但很快就发现自己不但劝不动，还很容易说些让卫瑜不高兴的话，继而令情况更糟，于是他便也不再凑上去说些不讨喜的话了，只是将卫瑜的状态都看在眼里。
他跟卫瑜相处了几年，但还是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看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像是真的对那位赵总动真心了，真心这东西在娱乐圈里一文不值，他的真心拿给人家资本家估计连破烂都不如，陈文是真怕卫瑜冲动之下自毁前途。
他就盼望着卫瑜过了这段伤心期能把这些事情都忘掉了，然后认认真真地拍戏上综艺，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陈文琢磨着感情上的事别人插不了手，就不再干涉卫瑜平日里的活动，让他自己消解心中的情绪，给了他很大的自由。
这自由一给，他便连卫瑜身上发生了什么都毫无所知了。
这天剧组收工，卫瑜不想回酒店干耗着，就去了影视城外面的一家小网吧待在，他开了台电脑看电影，在一堆玩游戏的男生中格外醒目，谁路过都得看两眼。
卫瑜不在意其他人的视线，但电影看得也很不专心，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
电影播放片尾曲的时候，自动登录的企鹅账号弹出一条新邮件通知，这个邮箱账号很少有人知道，卫瑜工作用的是其他账号，他本来没想打开，以为是收到的一些垃圾邮件，但关电影网页的时候还是顺手点了进去，随便扫了眼。
他目光忽然凝住，微微皱起眉头。
邮件是一个陌生账号发来的，却不是什么骗人的垃圾邮件——
“卫瑜你好，我关注你很久了，我们是一样的人，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一直被人欺负，定好的角色被抢走，说好的片酬被削减，你受了这么多欺负就不想报复回去吗？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
这人说的几件事都是曾经在卫瑜身上真实发生过的，他咖位小，算来算去就只是个十八线小演员，经历这些事很正常，知道这些的人也不在少数，最起码剧组人员都清楚，只是一般不会往外说，他连粉丝都没有多少，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
但是最后这句“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让卫瑜不禁怀疑发邮件的这个人很可能在现实生活中跟他有一些交际，这个“能力”如果和他想的一样，那这个人或许知道他化学成绩非常出色的事，是同学？或者是老师？
卫瑜感到烦躁的时候确实会在脑海里构想一番用炸弹报复社会的黑暗计划，但从未想过要真的实施，毕竟他还有更感兴趣的事情要做。
以前不会将计划实施，现在就更不会了，他整颗心都飞到了赵玉瑭那里，满脑子都是该怎么认错，怎么继续长久地留在赵玉瑭身边。用炸弹报复社会？除非赵玉瑭真的不要他了。
目前还有一线希望，卫瑜也根本不敢想被赵玉瑭拒绝这个可能性有多大，他拒绝思考没有赵玉瑭的未来，因此对这封邮件丝毫不感兴趣。
他要做的事比报复社会要紧多了。
卫瑜没有回复这封邮件，但接下来每隔几个小时都能通过各种渠道收到类似的消息，全都是撺掇他一起制造炸弹的，语气越来越气切，越来越暴躁，态度也变得奇差无比，像是对方根本没有想过会被卫瑜拒绝甚至无视。
反复几次搞得卫瑜有点烦躁了，于是直接将手机关机，正好那几天又换了个地方拍戏，卫瑜状态不好发挥得不够令郭导满意，每条戏都得拍第二遍，他便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嘶，那人还在给你发消息，我都拉黑好几次了，他天天换新账号来私信，有毛病吧？”
陈文拿着手机低声念叨，卫瑜的大部分社交账号是由他在管理，因此这事儿根本瞒不住他，最初发邮件的那个人跟失心疯似的，得不到回应就一直发，从刚开始的几个小时一条，现在不到一小时就发一条，那癫狂的语气让人心里瘆得慌。
“我已经让朋友去查这人的ip地址了，就是不太好查，还需要几天。”
陈文皱着眉，手机叮咚又响了一声，“又来了，他收不到你回应就要一直发。”
卫瑜没吭声，当晚在酒店休息时直接从门缝里摸到一个信封，对方言辞激烈地问他为什么不答应，说如果他答应一起做这事儿，以后就绝对不会来打扰他。
按照卫瑜的性格，他接连被烦了这么多天是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的，就算不报复社会，也得报复报复这个写信的人，他的行为已经惹怒了卫瑜。
不过现在他全部心思都黏在赵玉瑭身上，对其他人提不起来什么兴趣，他要动手的话手段大概会有些过激，不体面。
卫瑜弹了弹这薄薄的一张纸，眼神阴郁，脸色冰冷。
不仅知道他的邮箱，还能直接找到酒店房间里来，无论他是谁，都已经成功上了卫瑜的黑名单。
要怎么把这人揪出来呢……他既然这么想玩炸弹，那就把炸弹送到他手里让他好好“玩”。
“叮咚！”
刚刚开机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特别设置的消息提示音让卫瑜心脏猛地一跳。
聚光灯下（32）
轻飘飘的信纸落在地上，又被着急看手机的卫瑜毫不客气地踩了两脚，发现赵玉瑭给自己发消息后，卫瑜就把那个“恶作剧”的发信人忘得一干二净了，既不烦躁了，也不生气了。
哪怕赵玉瑭远在异国根本看不到卫瑜的表情，他在拿起手机的时候也迅速地变成了以往在她面前乖巧无辜的模样。
赵玉瑭只是回了一条卫瑜之前发过去的消息，其实自从她出差后卫瑜就一直在发消息，从最开始的认错道歉到卑微挽留，再到吃醋试探，最后自欺欺人地聊东聊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赵玉瑭只回复了他问的那句“你喜欢那个要跟你结婚的人吗？”
她回答，“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跟他结婚。”
卫瑜看到这句话时心酸得不行，怎么会不重要呢，对他来说可太重要了。
他小心翼翼地打字，“可是结婚要跟喜欢的人啊。”
赵玉瑭不回复了。
卫瑜拿着手机趴到床上，盯着屏幕盯到眼睛发红，心跳得又缓又重，难受得快要忘记如何呼吸。
他想说自己绝对无法离开赵玉瑭，想说他会是世界上最能令赵玉瑭开心的人，她不该不选他。
他希望赵玉瑭不要跟其他人结婚，希望赵玉瑭永远跟他在一起。
卫瑜知道自己其实和赵玉瑭一点都不般配，他也一直就是这么认为的，以前觉得无所谓，般不般配的不重要，现在想法则是完全不同，他承认自己的卑劣低等，也愿意努力朝着能跟赵玉瑭并肩的方向努力，只要她能等等他，给他一个机会。
卫瑜纠结半天，还是狠狠心拨了个电话回去。
一秒，两秒……赵玉瑭接了。
“有事吗？”
很公事公办的语气，一听就知道她心情大概不太好。
卫瑜把想说的话憋回去，直觉现在并不是个好时机，赵玉瑭估计正烦他呢。
他小声说，“我被人骚扰了，他给我发好多消息，问我想不想要跟他一起报复那些欺负过我的人，甚至都找到我住的酒店来了。”
赵玉瑭站在会议桌边上接的这个电话，听到卫瑜说的这些后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几乎能肯定这话里“报复别人”的方式是什么。
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
赵玉瑭顿时心烦气躁，她竭力克制着情绪，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没有异样，“你要答应吗？”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卫瑜的能力，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将这个社会弄得一团糟。
卫瑜声音更低了，咕哝着说，“我才不想搭理他，玉玉，我最近很难过，我只想跟你见一面好好聊聊。”
终于把话题扯回正道，卫瑜心里特别忐忑，生怕赵玉瑭听到这里会直接挂电话，“可以吗？我真的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赵玉瑭走到窗边把百叶窗合上了，唇角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她晾卫瑜这么多天就是为了让他好好反省，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晾了快一周了，这样就差不多了，赵玉瑭也不想把卫瑜逼得太急，不然他要是钻了牛角尖，说不定真会用些报复社会的方法来发泄情绪。
于是她淡淡地“嗯”了声，“我出差结束后再见面聊吧。”
虽然她语气很淡很疏离，但这句话还是令卫瑜格外高兴，他最怕赵玉瑭会直接拒绝自己，连个让他补救的机会都不给。
这样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卫瑜抿着唇笑了下，多日来萦绕心头的郁闷和惶恐消散得干干净净，只余下庆幸和振奋。
他已经深刻反省过，一定能成功挽回赵玉瑭的。
他乖乖地应声，“好的，我等你回来。”
赵玉瑭要挂电话，但挂电话前还是补充了一句，“你说的被骚扰那件事不要独自处理，情况严重的话就报警。”
听他的话，那人好像都跟踪到酒店来了，指不定下一步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呢。
卫瑜“嗯嗯”地答应下来，刚刚只是拿这件事情卖惨，但不想让赵玉瑭真的为这么件小事费心，她已经够忙够累的了。
挂了电话，卫瑜径自兴奋高兴了会儿，随后给陈文拨了个语音通话说明情况。
陈文大惊，“他居然知道你住在哪间房？！”
这事儿的性质和之前网络骚扰就彻底不同了，现在能跟踪到酒店，那以后岂不是能跟到卫瑜家里去，他要是做坏事的话卫瑜怎么躲？
越想越心惊，陈文斟酌了会儿，“我先去调酒店监控看看，然后咱们再报警处理，不把这个变态揪出来，我也别想好好睡觉了！”
说对方是变态一点也不夸张，那些骚扰信息里的用词都非常夸张，非逼着卫瑜和他一起报复社会不行，陈文看得都无语了。
他家艺人进圈没几年，现在既没粉丝也没知名度，结果变态倒是先招惹上一个，真是晦气。
卫瑜一点也没有陈文如临大敌的模样，其实他自己除了有点烦之外，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不会害怕不会紧张，也没那闲工夫跟这变态合伙报复社会。
他只是想到如果这件事不解决，以后自己跟赵玉瑭见面很有可能会把她也扯上水，要是真伤害到她，那到时候再怎么惩罚那人也晚了。
所以这事儿还是得趁早解决，不能耽误他跟赵玉瑭见面求原谅。
想到这里，卫瑜眼底浮现一丝戾气，觉得陈文的方法太慢太拖沓，不一定能把人找出来，他直接用邮箱回复了那个变态的邮件，佯装答应他的计划，并找借口约这人出来线下见面。
卫瑜自己就不正常，模仿变态也装得很像，他装着说了几句，那人果然相信了，先是洋洋洒洒地夸了卫瑜一顿，又在他的催促中敲定了见面时间和地点。
行，卫瑜屈指敲了下暗掉的手机屏幕，无声勾唇，笑意嘲弄。
他就抽时间去看看这是个什么不长眼的东西，在他心情最差，遭遇感情危机的时候主动撞上来，卫瑜不会让他好过的。
聚光灯下（33）
“你去哪儿啊？下午还有你的戏呢，别到处乱跑。”
卫瑜弯腰钻出车门，完全没听到陈文的唠叨，他今天抽空出去见那个给他发骚扰邮件的变态，这事儿谁也没告诉，本来他就习惯自己一个人解决问题，而且说了的话陈文肯定拦着他不让走。
见面地点约在郊外的一家废弃家具厂，卫瑜从陈文的车上下来后又自己打了辆车往那边去。
网约车司机是个很健谈的大叔，一路听着相声，嘴上还不放松，试图跟卫瑜搭话，“小伙子往郊外去干嘛啊？那边那个家具厂都废弃多少年了，估计都成野猫野狗的窝了。”
卫瑜穿着一身宽松的黑色卫衣，帽檐压得很低，因为他脸小，这会儿只露出半截线条锋利的下颌，看起来像个大学生，很是年轻的样子。
他简短地回，“有事。”
声音好听但冷淡，一看就是不怎么想搭话。
司机听出来了，于是接下来的路途中没再开口找话题，但他显然还是好奇的，等卫瑜下车往外走了，他还多停了几分钟观察他走的方向。
“还真是去家具厂的啊，那一个破厂有什么好看的。”
司机嘀嘀咕咕，一踩油门溜了。
卫瑜仰头看了眼家具厂门头上摇摇欲坠的门牌，迈步走进去，根据手机上提前收到的信息推开了一间库房的门。
随处可见的化学器材，角落里还堆放着几袋子硝酸铵，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站在房间中央，一脸激动地望着他。
“卫瑜！”
他肤色黝黑，精神异常振奋，神色隐隐有些狰狞，“你终于肯联系我了！我找了你好久！”
卫瑜眯了眯眸子，总算在记忆深处扒拉出了这个人的身份，好像是叫石复林，他的高中化学老师。
他没什么情绪地问，“你不做化学老师了？”
听他提起以前的事，石复林表情扭曲了一瞬，情绪立刻激动起来，破口大骂，“我早就不做老师了！学生自己做错实验引发爆炸为什么要怪到我头上！所有人都说我是杀人犯！那我就他妈杀人给他们看看！”
看起来他丢掉工作后过得很差劲儿，因此生出了报复社会的心思，但他只是千百万个小人物中的一个，就算真的杀人也引不来多大的风浪，最多上上法制新闻。
石复林内心积蓄了巨大的怒火和愤怒，他要给大家留下绝对深刻的印象再死去，要“名扬天下”，所以他发现卫瑜现在当了演员之后就想要拉他入伙，他通过一些手段进了剧组打杂，知道卫瑜作为新人也受过不少委屈，情绪激愤之下把他当成了和自己同病相怜的人。
他想要联合卫瑜搞一出大的，直接将炸弹放进那些明星的颁奖现场，他要让那些光鲜亮丽的人被炸成血肉碎片，要成为世界上最有名的人！
卫瑜对别人的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也不会加入这个精神病患者的发疯行动中，他只是想弄明白一直以来骚扰自己的人是谁而已，现在人找到了，他也该动手了。
他神情淡漠，俊美漂亮的五官即使在高清镜头下也挑不出丝毫瑕疵，只要他愿意伪装，他可以靠着这张脸让任何人心软、心动。
卫瑜垂下了他这张极具有欺骗性的脸，从书包里掏出一根棒球棍，握在手里挥了两下试试手感。石复林一看到他拿出棍子脸色就不好看了，警惕地后退几步，“你想要做什么，你不是来跟我合作的吗？”
“合作？”
卫瑜语气嘲弄，“别说我现在根本没有做坏事的计划，我就算是有也不会跟你合作。”
“为什么？你在圈里明明也混得不好，前段时间网上曝光了你那么多捏造出来的黑料，这一看就是有人在整你，你不恨他们吗？不想报复他们吗？！”
卫瑜看着他癫狂发疯的模样，轻笑了一声。
网上黑料刚传出来的那些天，他心情是比较烦躁，但他跟石复林不同，他的生活并不仅仅只有工作，他有更在乎的事情，有更在乎的人。
鉴于石复林的样子太可怜，卫瑜很大方地打算告诉他点高兴的事儿。
“我确实被挺多人欺负多，不过以后不会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石复林神情僵硬，一点都不想问为什么。
卫瑜却自顾自地说，“因为我有靠山了啊，我遇到一个能保护我的人，就算我不工作也可以养活我的人。”
石复林总算能插进去话了，立刻用自己的人生经验解释说，“不可能的！你吃软饭会被嫌弃，没有尊严的活着还能叫活着吗！”
这话显然不是卫瑜爱听的，他不悦地拧起眉头，淡声说，“我跟你不一样。”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很快又笑起来，眸子半弯，笑得有点得意，“她不会嫌弃我的，她很喜欢我，无论我做什么她都会支持我的。”
卫瑜抿了抿唇，流露出非常细微的一点腼腆和不好意思，“我们还会结婚。”
他已经想明白了，不管自己的身份配不配得上赵玉瑭，他都会跟她结婚，他可以用自己拥有的一切，以及将来能做到的全部，来换她的一句“我愿意”。
她不同意也没关系，但是不可以和别人结婚，卫瑜很恶劣，很不讲道理，他会用牙齿和利爪恐吓走所有企图霸占他位置的人。
石复林愣愣地看着他，当卫瑜真正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两人之间那巨大的差异便完完全全地暴露了出来，无论是长相、年纪，还是工作，他们之间都没有相同的地方。
之前石复林把关注点全放在卫瑜受的那些委屈上，神智恍惚地把他和自己当成了同类，但其实不是的，卫瑜在拍著名导演的新剧，还有了个可以托付终身的靠山，真正受冷落，不堪忍受生活的人只有石复林一个。
只有石复林是真的走投无路，真的疯了。
石复林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他咬着牙，一字一句仿佛诅咒，“你会被抛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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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光灯下（34）
棒球棍迎面甩来，划破长空发出一声啸音，石复林刚说完那句恶毒的诅咒，肩膀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棍。
他身材矮小，疏于锻炼，再加上年纪也不小了，跟卫瑜对上毫无还手之力，一棍子就打得他跪倒在地，因为惊吓和疼痛而蜷缩起来，像只受了惊的老鼠。
卫瑜支着棒球棍，脸色阴冷，刚刚那句话直接戳了他的逆鳞，把他的火气激了上来。
他拿棒球棍指着石复林，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再说一遍试试。”
石复林跟他比起来哪儿都不够格，刚刚还嚷嚷着要用炸弹一炸成名，这会儿落水狗似的躺在地上，吓得直哆嗦。
他在卫瑜清澈干净的眸子里瞥见了肮脏卑劣的自己，心里一个激灵，说出的话完全不经过大脑，“我说错了吗？！她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吗？你以为你什么都不做就能装成正常人了？你高中时候差点拿硫酸泼自己！”
他说的是一件往事，高中那会儿卫瑜因为一点小事儿惹上了班里的几个男生，经常被找麻烦，老师看到了也只是口头上管教一下，因为都是些小事，想惩罚都找不到合理的措施。
在一节化学课上，大家做的实验中有需要用到硫酸的部分，那几个男生就拿了硫酸来吓唬卫瑜，企图让他主动求饶，但卫瑜夺过了那瓶硫酸，笑吟吟地要往自己胳膊上倒。
硫酸是那些男生拿来的，卫瑜一直被这些男生欺负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如果他被硫酸泼了，所有人都会认为是那些男生做的，这事儿自然也会被闹大。
如果不是当时石复林走进了教室，卫瑜真的会那么做。
对于那个时候的卫瑜来说，他没有靠山没有资本，连还手都要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
石复林战战兢兢地说，“我知道你想将那些硫酸泼到那几个男生头上，只是你不能这么做，你真的很聪明，但是也很可怕，你根本不是个正常人，你也永远不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是吗？”卫瑜随意挥舞着手里的棒球棍，对石复林的话几乎没有反应，“我确实不是正常人，但是——”
他蹲下来，棒球棍拍了两下石复林的脸，“但是正常生活我一定要过。”
他要名要利，要死心塌地的爱情，他要和赵玉瑭在一起，要过最正常不过的生活。
石复林顶着巨大的压力顶嘴，想要戳破卫瑜的伪装，他不想到头来狼狈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你做不了主，如果对方知道你的真面目，你一定会被抛弃的，谁都忍受不了和一个怪物在一起生活，有本事你把你现在的样子给那个人看啊！”
“你就是不敢！”
卫瑜情绪没有波动，淡淡地说，“她在国外，看不了。”
然而此刻的赵玉瑭已经出了机场。
最近的项目进度很不错，赵玉瑭比预计的时间还要提前两天回国，她坐在劳斯莱斯后座用笔电处理工作，听着小聂汇报近况。
“……违约金又被退回来了，卫瑜那边说什么都不收，还需要再给他打一遍吗？”
小聂小心翼翼地问，不知道赵玉瑭是不是真的和卫瑜闹掰了。
赵玉瑭略一斟酌，摇头，“不用。”
她本想让小聂给卫瑜打电话约时间见面，但一想这些事情还是自己来做比较好，于是拿起了手机拨通号码。
卫瑜正拿着棒球棍在口出狂言的石复林头上敲敲打打，听到特设的手机铃声后整个人明显地停顿了下。
棒球棍抵着石复林的眼睛，卫瑜警告性地瞥了他一眼，在石复林战战兢兢的注视中接了电话。他神情柔和，语气乖觉，“玉玉？”
石复林哪里见过这样的卫瑜，明明是个怪物却还要装成人模人样，他既恶心又恐惧，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从没见卫瑜在乎过什么，如果他现在这副模样不是硬装出来的，那就代表跟他通电话的这个人真的是他的软肋。
赵玉瑭“嗯”了一声，“你在剧组吗？”
卫瑜只有下午有戏，他摇头否认，自然地撒了个谎，“我在酒店休息呢，怎么了？”
“我回国了，有时间见一面吧，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卫瑜脸上出现怔愣的表情，“你回国了？”
“忙完就回来了。”
卫瑜不自觉地笑起来，很高兴的样子，“我晚上就有空，可以直接去家里等你吗？”
问完，他又小心翼翼地补上一句，“那里应该还没有别人去过吧？”
他一直惦记着赵玉瑭嘴里那个“结婚对象”，生怕自己连反省都慢半拍。
赵玉瑭无声地笑了下，就知道他在意这个，“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晚上见吧。”
“嗯嗯，好，晚上见。”
挂了电话，卫瑜又变成了一副冷漠模样，眼神阴森地看着石复林，有点烦躁地“啧”了一声。
本想在玉玉回来之前把这个麻烦解决掉，结果好巧不巧撞到了一起，他可不想沾着一手血去见赵玉瑭。
卫瑜蹲下来，语气凶狠，意味深长地说，“石复林，你是挺谨慎的性格，在联系我之前是不是已经拿炸弹在别的地方试过水了？”
炸弹其实不难做，石复林之所以找上卫瑜是因为他现在是娱乐圈里的人，石复林需要一个合适的人将炸弹带到他希望带到的地方。
石复林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卫瑜笑了下，“你这样的人，只要被抓到就会被判刑，你放心，我会让你在牢里多待几年的。”
他不再废话，利索地将石复林的嘴堵住，在他惊恐的眼神中将人五花大绑，顺便当了回热心市民报了警。
“你聪明点，最好不要把我扯进去，不然罪名里还要再多加两条，你知道的，我现在有靠山了，把我惹急了你得不到好处的。”
卫瑜微微一笑，“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吗？”
被堵着嘴的石复林:“呜呜！唔！”
卫瑜点点头，“听到了，你祝我有个美好的夜晚。”
他微笑，“谢谢，我会的。”
聚光灯下（35）
赵玉瑭从机场出来直接回了家，卫瑜到的时候她刚洗完澡出来，多日来的疲惫感一扫而光，窝在沙发里懒洋洋地不想动弹。
卫瑜先是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发觉赵玉瑭没有要给他开门的意思后就自己输了密码进来，手里还拎着两大袋子东西，蔬菜水果什么都有。
“玉玉，”他声音柔软，站在客厅里有些不自在的拘束感，但这种拘束显然不是因为对这里不熟悉，是犯了错还没有得到原谅因此小心翼翼的那种拘束。
明亮的灯光下，他眼睫半垂，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刚进门时那点零星笑意因为赵玉瑭没有做出反应而很快消散了，他有点不知该作何表情，想笑又怕会惹怒她，表情僵硬。
赵玉瑭慢吞吞地从沙发里坐起来，她刚泡完澡身体发软，坐姿也显得很随意懒散，睡袍领口没有系好，露出白皙泛粉的领口。
她懒得用力气，声音拖着长调，“过来。”
卫瑜乖乖走近，他来之前换了身衣服，穿着雪白的卫衣和黑色长裤，看起来十分显小，眉眼弧度柔软，一副很无害的模样。
他凑近之后能闻到赵玉瑭身上的沐浴露香味，很淡，但也很甜，卫瑜非常喜欢她身上的味道，因此情不自禁地将头靠过去，脸颊轻蹭了下她的领口。
不等赵玉瑭发问，他已经老实巴交地开始自我反省，“不要和别人结婚好不好？我不想让你和其他人结婚，虽然我很多地方都做得不好，但我会努力的，会努力变得配得上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卫瑜都绝对不算个有上进心的人，他的家庭环境很糟糕，过得比所有人都要穷困潦倒，明明也有改善生活的方法，但他就是不去做，他自认为是个肮脏卑劣的人，觉得好像只有那些被别人嫌弃的生活才适合自己，于是也没有想过做出改变。
和赵玉瑭做交易是他短暂的二十几年来唯一出格的事情，但当初他只把自己当作捡到高贵宠物猫的幸运儿，他可以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留给这只宠物猫，努力想方设法把宠物猫多留一些时日，却从来没想过成为它真正的主人。
他自认不配，可当赵玉瑭说出要跟他彻底分开的话时，卫瑜还是很可耻地生出了一种将她强占的心思。
他仍然不配，却妄想有一只属于自己的猫。
屋里空调温度开得低，卫瑜贴上来后很快就将那一小片冰凉的肌肤暖热了，赵玉瑭用手指顺了顺他的发丝，语调悠闲，“谁说你不配？”
她神情平静，情绪似乎也还不错，卫瑜一直悬着的心便稍微轻松了些，大着胆子继续拿脸蹭她，将领口蹭得更开后趁机亲了亲那两截细直的锁骨。
他脸埋进赵玉瑭颈窝，声音闷闷的，“我就是不配。”
赵玉瑭让他气笑了，这会儿他丝毫没有之前吃醋发疯的嚣张样了，看起来可怜巴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有多不堪呢，也不知道他这种自卑的心思是怎么来的。
唯一值得夸奖的就是，好歹他不会因为这份自卑将她完全推开。
“卫瑜，”赵玉瑭低下头亲了亲他耳朵，感觉到他的身体瞬间僵硬，又忍不住笑了，“哎，你可真笨。”
卫瑜从小到大被别人用很多词语形容过，但说他笨的人还真没有，赵玉瑭是第一个，他倒也不生气，因为听出了她话音里浅浅的亲昵意味。
他完全是一副赵玉瑭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模样，还点头附和，“嗯，我笨。”赵玉瑭的手指被他勾住，他一寸寸从指尖握上去，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小声说，“我这么笨，玉玉就不要跟我生气了，也不能不要我，你要是不要我，我就没人要了。”
说的很夸张，但也是事实。
赵玉瑭玩着他薄薄的耳垂，故意翻旧账说，“现在知道反悔了，我当初说给你一张结婚证，你不是不要吗？”
“不是不要！”
卫瑜急了，双手摁住赵玉瑭的肩膀，一脸紧张严肃地说，“不是不要，是我当时没反应过来，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他根本就不是会自怨自艾的人，也向来不屑跟别人比较，可遇到赵玉瑭之后就不一样了，他总觉得自己不够好，觉得赵玉瑭值得拥有更多。
或许他一直都搞错了，她才不是宠物猫，但他真的是流浪狗。
他皮肤白，情绪激动的时候脸会发红，眼睛也会红起来，看起来就一点气势都没有了，上次吃醋发疯是这样，这次也是一样，赵玉瑭捏着他的脸，指腹轻轻揉着他饱满的下唇，在卫瑜紧张的眼神中笑了笑，很轻佻地说，“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只喜欢脸吗？
卫瑜有点失望，但转念一想又挺高兴，他的脸确实是身上为数不多的优点了，也没几个人能在长相上比过他，既然赵玉瑭喜欢他这张脸，应该就看不上别人了吧。
这么一想，情绪就高涨起来，他看出赵玉瑭并没有真的生气，尤其是这会儿因为放松整个人的状态都很松弛，看起来就脾气很好的样子。
于是卫瑜主动凑上去接吻，指尖轻巧地勾了两下，轻易地就将睡袍的带子解开了，掌心触碰到一片温热的滑腻肌肤。
他亲亲赵玉瑭唇角，吻去那点水光，笑弯着一双漆黑的狭长眸子，声音含在唇齿间有些模糊不清。
“我会好好表现的。”
吻得太深，赵玉瑭其实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喉咙间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嗯？”
卫瑜像模像样地回应她，“今天晚上……我会好好伺候你。”
这话赵玉瑭听清楚了，含混地笑了下，她被吻得眼尾泛红，全然没有平日里清冷端庄的模样，迷人得紧。
而这副模样只有卫瑜能瞧见。
他心脏跳得又快又急，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全世界。
赵玉瑭就是他的全世界。
聚光灯下（完）
郭导的新剧拍了大半年，总算是元旦之前结束了，卫瑜接了几个杂志的封面拍摄，短时间内没有再进组的打算。
如果一切顺利，郭导的新剧会在明年中秋左右播出，到时候肯定能大爆一把，卫瑜也会迎来源源不断的商务邀约，更不会没戏拍，所以在那之前，陈文也很乐意先给卫瑜放个长假，反正到时候他就该忙起来了。
剧组杀青宴那天，卫瑜陪着郭导喝了几杯酒，度数挺高的，但卫瑜没注意，后来又跟剧组里的大前辈敬酒，短短半小时就喝得有点上脸了。
郭导见状哈哈大笑，拦着其他人不让灌酒了，“可别让这小孩喝酒了，你看他脸都红成啥样了，再喝下去就得吐了。”
大家都给郭导面子，于是卫瑜周边总算消停下来，他感觉头有点晕，胃也有点不舒服，因为脑袋晕乎乎的，他还以为自己是饿了，拿着筷子夹菜吃，就是眼前总有重影，他夹不准。
筷子里的菜夹到一半就掉下去，卫瑜皱了皱眉，神情很严肃地再次伸出了筷子，仅剩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这上面了，也没发现外套里的手机一直在响。
“郭导，你电话！”
郭导正喝着呢，手机被副导演递过来，他看也不看地直接接通“喂？”
听到对面的声音，郭导勉强清醒了些，“啊，还没结束呢，大家刚喝到一半……你也要来啊？欢迎欢迎，我把包厢号发给你哈！”
挂了电话，他扯着大嗓门喊了一通，“都正经点！发酒疯的赶紧去别地休息，咱们投资方要来凑热闹了哈！”
一听投资方要来，大家都正经了很多，但赵玉瑭来的时候还是看到了一些个发酒疯的人，包厢里吵吵闹闹，酒气很重。
郭导醉了六七成，站都站不稳了，但好歹还能认人，冲赵玉瑭招招手，“快来，陪我喝两杯，你这么个大忙人能来参加我们的杀青宴可真是不容易！”
赵玉瑭最近确实很忙，要不然卫瑜也不会撒娇耍赖求她来接，她下班后找到酒店，给卫瑜打电话却没打通，只好找了郭导。
她拍了拍郭导肩膀，把他递过来的酒又放了回去，视线在包厢随意扫过，一眼就看到乖巧静坐的卫瑜，于是随便敷衍了郭导几句就走过去。
包厢里暖气很足，卫瑜只穿了一件米白色的圆领毛衣，灯光打下来，衬得他发顶毛茸茸的，看着很乖巧的样子。
他微低着头，还在跟几个桂圆做斗争，夹了掉，掉了夹，来回几次他明显是不耐烦了，“啪”地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
赵玉瑭在他身边的空位置上坐下，含笑说了句，“怎么这么会生气。”
她拿了筷子，给他把桂圆夹到碗里来，又给他盛了点汤。
卫瑜慢半拍地抬起头，眼神呆愣愣的，直勾勾地看着她的侧脸不说话，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
他身上酒气也很重，估计是喝了不少，醉到连电话都忘了接了，赵玉瑭把勺子塞他手里，微抬下颌，“喝。”
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卫瑜乖乖地拿着勺子喝汤，另一只手在桌下偷偷把赵玉瑭的手指牵住了，还软着嗓子撒娇，“我头疼。”
“谁让你喝那么多酒。”赵玉瑭嫌弃地说了一句，但还是给他要了份醒酒汤，牵着他的那只手也始终没松开。
卫瑜醉酒后情绪起伏很大，特别容易生气，但在赵玉瑭面前一直都很安静乖巧的样子，就是得一直牵着手，不然要闹。
喝完醒酒汤，他晃了晃脑袋，低声说，“我困了。”
赵玉瑭“嗯”了声，“带你去睡会儿，晚点再走。”
包厢里有单独的休息间，赵玉瑭把卫瑜带进休息室里，让他浅睡一会儿。
过了会儿，喝嗨了的郭导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要找厕所，结果一头扎进了休息室。
休息室门没锁，郭导站在门口，模模糊糊地看到里面有人，两人靠得很近，一高一低在接吻。
男的是卫瑜，女的嘛是赵玉瑭。赵玉瑭？？
郭导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儿，但他醉得太厉害了，被其他人一撞就晕晕乎乎地倒下去，扶着沙发睡着了。
第二天下午，郭导从宿醉中清醒过来，喝了杯冰咖啡慢慢醒神，关于昨晚醉酒的记忆忽然零星地从脑海中闪过。
包括卫瑜和赵玉瑭接吻的那一幕。
郭导手一抖，咖啡全洒身上了。
半个小时后，他给赵玉瑭拨了个电话。
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个不停，卫瑜从被子里伸出胳膊，有点不耐烦地摁了接通。
“谁？”
郭导到嘴边的话又卡住了，确认了一下自己拨打的号码是否正确，说话的声音都在抖，“卫卫卫瑜？”
卫瑜还没意识到自己拿的是赵玉瑭的手机：“郭导？”
郭导控制不住音量了，“你跟赵玉瑭在一块呢？！”
听到这里，卫瑜总算反应过来，沉默了。
“谁啊？”
赵玉瑭在他怀里动了动，一只手还放在他线条分明的腹部，顺手在那里摸了两把。
卫瑜做了个口型。
赵玉瑭：“……”
她把电话接过来，在郭导发问之前先坦白交代，“我跟卫瑜在一起了。”
郭导：“……”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几句话把事情简单解释完，赵玉瑭挂了电话继续睡，“我没说太多，晚点你自己跟郭导说。”
卫瑜点点头，把她重新抱进怀里，下巴抵着她肩膀，“还想睡？”
“嗯，困。”
他醉酒后也是一样地能发疯，硬生生折腾到凌晨四点，赵玉瑭十分缺觉，不睡到晚饭时候不想起。
卫瑜亲亲她侧颈、肩头，虽然没有睡意了，但也没有要起的意思，他就乐意这样跟赵玉瑭在一块耗时间。
闲着无聊，他做了一件早就想做的事情，在微博上公布已婚讯息。
没多久，郭导发来一条信息，没别的，就是好几行感叹号。
卫瑜笑了下，又发了一条微博，简简单单几个字。
“我特别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