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在惊悚片里禁止心动TXT下载在惊悚片里禁止心动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在惊悚片里禁止心动全文阅读

作者:相茶     在惊悚片里禁止心动txt下载     在惊悚片里禁止心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极度冰寒(17)

    “据研究所提供的最新消息,已经退休十年的郭老郭教授重新出山担任所长一职,上任第二天便下令封锁两处武器库,此举引发很大争议,以吴谭为首的主战派又将如何应对呢?请关注本台的后续报道。”

    赵玉瑭关掉新闻广播,“这个郭老是我父亲的老师,他和刘守义是完全不同的人,由他来担任所长一职或许是件好事。”

    雪笙“哦”了一声,不太在意她的话,在他眼里人类其实没有什么好坏之分,无非就是惹他生气和老老实实的区别。

    赵玉瑭看他表情就大概能猜到他是什么心思,也不多说,只是劝道,“你跟张焕他们开个会,看看能不能联络上主和派。”

    这阵子赵玉瑭虽然没有明着插手联盟的事,但很多事情都是由她嘱咐了雪笙才去做的,倒也算听话。

    雪笙点头,心里其实觉得这事儿无关紧要,他抬眸扫了眼四周,“丑丑呢?”

    赵玉瑭刚才在很专注地想事情,没留意,经他提醒才发现丑丑不见了。

    “好像跑出去了?”

    丑丑从屋里蹿出来,一路往山上跑,赵玉瑭回来后它的伙食待遇提高了一个档次,没事还能被摸摸被梳毛,惬意得很,偶尔吃饱喝足了就会来山上撒欢,省得挤在屋里碍某人的眼。

    山上有一块地方没被融雪剂覆盖,它寻到一处比较平坦的石面,上面积了厚厚一层雪,打滚时飞起阵阵雪花霜尘。

    “吱吱!”

    正欢快地玩着雪,丑丑遮住大半张脸的耳朵突然抖了抖,红眼睛也警醒地左右转动。

    它预感不妙,掉头就往回跑,但还是晚了一步,一张捕兽网从天而降直接将它笼罩其中。

    “抓住了!”

    年轻男人兴奋地把丑丑提起来,“长官,这丑兔子好像就是那个联盟头头的宠物。”

    没想到他们运气这么好,居然直接把它捉住了。

    被叫长官的人面色严肃,看了丑丑两眼点点头,“应该没错,先带上。”

    他遥望远处,“兔子会出现在这儿就代表联盟的根据地离这里确实不远了。”

    长官挥挥手,“先在这里准备一下,我们过几分钟就冲进联盟营地,大家注意听我指挥。”

    士兵们窸窸窣窣地检查武器装备,拎着丑丑的年轻男人上前两步,小声问,“长官,我们这次只带了这么点人就偷袭联盟的大本营,是不是有点危险?”

    他们这支队伍是听从主战派的指挥,从高层那里得到命令便一路赶到这里,为的就是打联盟一个措手不及,但人数并不多,算是先锋队。

    长官哼笑两声,“你以为我们是硬打?要智取,雪地保护联盟里有那么多毫无还手之力的普通人,我们随便抓几个当作人质,联盟那边要是无动于衷就失了民心,要是不敢动手就更方便我们拿捏了。”

    年轻人恍然大悟,晃晃手里的兔子,“那这个就是兔质咯?”

    兔质丑丑不太能理解他们的话,但现在身家性命捏在别人手里,它本能地发送求救信号,叫声呜呜咽咽,好不凄凉。

    正在把窗台上的积雪捏成雪球的雪笙动作一顿,抬眼向远方望去,神情渐渐冷下来。

    他走出院子,正撞上日常巡逻的张焕,冷声吩咐,“调人去后山。”

    这几天联盟里氛围不错,雪笙常常赖在赵玉瑭那里,更是肉眼可见的心情好,还是头一次冷脸,张焕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应,“是!”

    去调人的时候他脑袋才转过弯来,开始思考雪笙突然要人是做什么,左想右想都不像是好事,于是神经也紧绷了起来。

    张焕调人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即便如此,他到后山的时候事情的发展也已经超乎了他的控制。

    在覆着雪层的地面上散落着十几个男人尸体,看穿着应该是主战派的人,凌乱的脚印一路蔓延至营地内部,隐约还能听见枪声。

    张焕带人迅速折返,营地里住着不少普通人,主战派士兵是早有预谋,每个人枪底下都压着几个无辜群众,作风猖狂。

    “再靠近我们可就动手了?!”

    年轻男人有恃无恐,一手拿枪抵着一个年幼孩童的脑袋,一手拎着不停挣扎的兔子丑丑。

    雪笙扫一眼身上染血的丑丑,表情更冷,散在肩后的霜色长发无风自扬,在光下有种刺眼的锋利感。

    他完全无视对方的威胁,一步步走近,每走一步周遭的风雪就更肆虐几分,年轻男人竟抵挡不住连连后退,再看周围,自己的同伴皆是如此,心里不禁生出丝丝恐惧,和同伴对视几眼,按照事先规划不约而同地将手里的人质挡在身前。

    张焕眼见着有几个人质要撑不住了,慌忙地去拦雪笙,“头儿,咱们不能直接动手,人质还在他们手上呢!”

    雪笙充耳不闻,他的眸光只锁着丑丑一个,对他来说,全联盟的普通人也比不上一个丑丑,他从未把人类真正地纳入自己的阵营。

    似乎注意到雪笙的视线,年轻男人意识到这位联盟首领的怒气来源完全是因为一只兔子,顿时发出嘲弄的笑声,大声喊道,“喂,让你做个选择怎么样?你是要这只丑兔子,还是要这个小屁孩?”

    人和动物相比谁轻谁重一目了然,这个选择对雪笙来说当然也只有一个答案。

    人类对他如蝼蚁,但丑丑却是自小就陪伴着他,是养大他的那对年迈夫妇给他找的玩伴。

    但——

    “你也配威胁我?”

    雪笙最厌恶人类的狂妄和贪婪,年轻男人的这个举动彻底激怒了他,霎时间风雪狂躁飞舞,扬起的风刃几乎能将人封喉。

    但在场的不止那些令人作呕的人类,还有无辜的普通百姓,还有把他当作首领的张焕他们。

    “头儿……”

    张焕站立不稳,身边的同伴有的已经被风暴卷携到远处,狼狈地吐出几口血。

    他惊愕地看着这个在风雪中依然稳稳站立,似乎能够使风雪听令的人,这一刻竟生出恐惧之心。

    雪笙,真的是人吗?

极度冰寒(18)

    有雪笙在的地方温度都会比其他地方更低一些,尤其是他还希望黏着赵玉瑭,时不时就来串一串门,所以赵玉瑭还是感冒了。

    她精神不佳,听完广播就睡了过去,在昏睡中被系统吵醒。

    【别睡了,再睡下去人都死光了!】

    【啊啊啊快去阻止他,人快死没了!】

    系统真的心惊胆战,抱着数据一路飙升的死亡率光柱简直要崩溃。

    【快去管管他!】

    赵玉瑭赶到时现场已经一片混乱,主战派的后援部队赶来后和张焕他们发生激战,彻底慌了神的年轻男人把丑丑当作救命稻草死活不撒手,而雪笙的身旁萦绕着风暴漩涡,凡是靠近他的人都会被掀翻几米远。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控制,张焕试图唤醒雪笙,但无济于事,他的喊声完全消弭在了风中。

    看到赵玉瑭的身影,张焕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别靠近!”

    他嘶吼道,“先躲开,头儿他现在情况很不对劲儿!”

    风中裹挟着无数雪粒子,这极其影响视线,张焕艰难地睁开眼睛,就看到赵玉瑭还在缓慢地靠近那个被围在漩涡中央的人。

    他有心再劝,却没有余力了。

    赵玉瑭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尤其是她现在还病着,体力不如以前。

    “老大!”

    胖子和瘦猴从战斗中抽身,见赵玉瑭居然在靠近雪笙连忙靠过来扶住她,“老大,不能靠近!”

    他俩是亲眼目睹雪笙发狂的过程的,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完全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一切异样是因为什么,只是本能地选择躲避。

    赵玉瑭扶着胖子的胳膊站稳,感觉嗓子火烧一样,就算他们不拦她想靠近也难了。

    她沉沉地呼出一口气,直视前方。

    “雪笙——”

    声音刚出口就消散在风中,周遭风雪没有一点缓和的趋势。

    赵玉瑭咬咬牙,对胖子说,“推我一把。”

    胖子惊恐脸:“什、什么?”

    赵玉瑭无比冷静地指挥,“用全力推我一把,我要再靠近些。”

    她在胖子心里一向是说一不二的,因此哪怕不理解,他也硬着头皮上了。

    在胖子的全力一推下赵玉瑭又往前靠近了两米多,颇有些狼狈地摔跪在地上,她垂着头,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雪笙——”

    她提高音量,“雪笙!”

    风,霎时停了。

    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赵玉瑭嗅到很浓的血腥气,她仰起脸,看着几米外面目模糊的人。

    “疯够了吗?”

    她声音不大,但因为肆虐许久的风声在此刻停了,周围的人便都听到了这句话。

    张焕踹倒对手,茫然而惊讶地扭头看过来,不明白赵玉瑭在做什么。

    胖子也不懂,他听到赵玉瑭居然说话这么不客气,生怕雪笙要再次发疯,心都悬了起来。

    一时间不少人的视线都汇聚了过去,无比紧张地盯着雪笙的反应,瘦猴甚至做好了在千钧一发之际替赵玉瑭挡一挡的准备。

    在这短暂的寂静里,年轻男人终于在乱战中倒下,丑丑趁着混乱逃出来,先是犹豫地望了两眼雪笙,知道这会儿的主子危险至极,都不一定能认出它,实在是不敢靠近,便飞速地跑向赵玉瑭,在她怀里瑟瑟发抖。

    赵玉瑭摸着丑丑脑袋,僵冷的手指总算有了点温度。

    她眨落眼睫上盛着的碎雪,声音没什么力气,但依然冷冷清清的,“疯够了就跟我回家。”

    说话间被冷风呛到,赵玉瑭捂着唇闷闷咳嗽了几声,她抱着丑丑从地上站起来,腿脚酸软站不稳,下一刻就要重新摔回去——

    一只手及时扶住了她。

    赵玉瑭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抬头,却只看到一张被雪花模糊了眉眼的脸,看不清他的神色。

    【好险好险】

    好险什么?

    赵玉瑭半睡半醒间听到系统的咕哝声,意识昏昏沉沉的反应不过来,倒是感觉身上有些冷,便往被子里蜷了蜷,这么一缩突然碰到什么冰凉的东西,她这会儿正怕冷呢,皱着眉把那东西往外推。

    雪笙沉默地把手抽出来,虽然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但眉眼耷拉着,还是能看出几分无措和懊恼。

    怎么就当着她的面失控了呢?

    她病好了后会不会要走?会不会不愿意再理他了?

    他守在赵玉瑭床前,后半夜她发起高烧,觉得被窝里热就把被子给掀开了,雪笙又怕她再被冻着,皱巴着脸给她盖被子。

    盖上,掀开,盖上,掀开。

    赵玉瑭被这反反复复的动作给弄烦了,最后一次掀开被子后没有立刻把手收回去,感受到有可恶的人又要把被子给自己盖上,非常灵敏地伸手把对方捉住了。

    她攥着一截凉滋滋的手腕,眉眼间的厌烦一扫而空,捧着这难得的冰凉便塞到了怀里,睡得更沉。

    雪笙僵硬地伸着一条胳膊被她抱着,一动她就皱眉头,只好维持着一个动作不动,小心翼翼地用手拨了拨她低垂的眼睫毛。

    她睡得安稳,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骚扰。

    雪笙浅浅地弯了弯唇角,又担心她醒后看到这幕会更加生气。

    该怎么才能让她消气呢?

    赵玉瑭睡了很长时间,睁开眼睛看到屋里黑沉沉的时候还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

    她浑身酸软,试着动了动,怀里的一团也跟着动了两下,凉沁沁的脸颊贴到她掌心里,巴掌大的一张小脸。

    嗯?

    巴掌大?

    屋里光线太暗了看不清楚,赵玉瑭用手去摸索,摸到一截肉肉的小胳膊,再往下,摸到短短的小腿,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狡猾的雪人儿怕她生气,用小孩模样来讨好她了。

    “别装睡。”

    小孩不敢睁眼,把脑袋往她怀里埋,声音闷闷的传出来,“对不起,你别生气。”

    道歉倒是很勤快。

    赵玉瑭可不会被他轻易糊弄过去,这笔账得好好算。

    她语气没有波动,“你先变回去,免得别人说我欺负小孩。”

    雪笙厚着脸皮撒谎,“变不回去。”

    他细声细气道,“雪人化掉,变成小雪人了。”

极度冰寒(19)

    小版雪笙最可爱的地方在于他和成年时不同的圆圆脸蛋,尤其是从侧面看总能看到肉肉的一团,撒娇时还故意拿着软软的脸蛋去蹭赵玉瑭,她心里虽然知道这是雪笙的小把戏,可手上还是诚实地捏了捏。

    “那你应该待在外面,待在外面就不会化掉了。”

    赵玉瑭故意逗他,把他肉肉的脸颊捏红才罢休,雪笙信了她的话,圆溜溜的眼睛睁大了些,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狠心,含糊地说,“不要,我不要去外面。”

    他张开短短的小胳膊抱住赵玉瑭,小脸上表情异常认真,看得赵玉瑭倒有些不忍心了。

    但该算的账还得算。

    她把雪笙的小胳膊扯掉,这漂亮小孩还想耍赖皮凑过来,被她拿食指抵着额头推远了,“不准动。”

    这气氛不对,雪笙有点心虚,眼巴巴地望着她,希望能让她心软点,努力把表情放得更加无辜纯真。

    他人虽然离远了,但霜色的头发太长,发尾还散在赵玉瑭腿边,她用手指勾着绕了几圈,“知道你昨天闹得很过分吧?”

    雪笙闷不吭声,垂着脑袋被她批评。

    赵玉瑭却话音一转,“但你是为了救丑丑,这点有情可原。”

    雪笙眼睛一亮,仰起脸来看着她,唇角隐约要翘。

    赵玉瑭又说,“虽然有情可原,但你后面明显失控了,联盟的房子被你弄坏了一大片,连张焕都差点在你手里受伤,要真是伤了自己人,你以后还怎么待在联盟?”

    雪笙脑袋又垂下去。

    他垂头丧脑,其实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以往在雪山上也是随心所欲地行事,那些动物没一个敢指责他的,虽然它们不会说话。

    雪笙只觉得让赵玉瑭生气的自己很失败,他总是在她面前弄巧成拙,偏偏在他想向她炫耀自己的力量时失控。

    留了一分钟给雪笙做自我检讨,赵玉瑭估摸着差不多了,拍拍他脑袋,“不过你还是很乖,我叫你你就停了。”

    她微微弯眼,“这点还是值得表扬的。”

    雪笙没想到话题拐来拐去居然还是停留在夸奖上了,略有点惊喜和振奋,主动攥住赵玉瑭的手指,认真地保证,“我以后会更乖的。”

    他完全相信赵玉瑭的话,赵玉瑭说他哪里哪里好,他就会努力让那点优点更突出些。

    赵玉瑭对他的态度很满意,她本来也没对昨天发生的事有多生气,他一个天生地养的雪儿懂什么好坏呢,是她没能好好看住他。

    雪笙得寸进尺地重新钻进她怀里,仗着现在人小,那些早就想说的话也就无所顾忌了。

    他有点忐忑地抿着唇,眸中浮现些许期待,“我乖的话,你就会一直陪着我吗?”

    顿了顿,他又补充,“不是陪丑丑那样的陪。”

    他贪心,要更多一点的陪伴,更多一些的爱。

    赵玉瑭低头看到他紧张的表情,知道自己要给出一个必须实现的承诺。

    她和他,都是不允许背弃诺言的人。

    “嗯。”

    这样一个重要的承诺,她却给得轻飘飘的,但对雪笙而言已经足够了。

    儿童节快乐!

极度冰寒(20)

    张焕站在赵玉瑭门口,纠结着到底要不要敲门,外面的烂摊子还没有收拾好呢,头儿却已经赖在这里不出来了。

    在门口站了半晌,他还是大着胆子出声了,“头儿,咱们该开会了。”

    会议室还一大堆人等着呢,得商量商量后续怎么安排啊。

    赵玉瑭听到声音,扯了扯在床上散得到处都是的霜色长发,“叫你呢。”

    雪笙不太想动,他虽然不喜欢温暖,但奈何赵玉瑭在这里,他就愿意黏着她,低着脑袋就想往被窝里钻,“不去。”

    赵玉瑭揪着他后衣领把人从床上薅起来,幸亏人小,她薅得毫不费力,“变回去,我跟你一起去一趟。”

    听到她也要去,雪笙这才不情不愿地变成大人模样,等她穿好衣服了率先打开门。

    张焕偷偷瞄过去几眼,心里其实有很多疑问,但还是决心当个糊涂蛋,毕竟知道太多不一定是件好事,他还是有点先见之明的。

    穿戴整齐后,赵玉瑭顺手将丑丑也抱在了怀里,充当暖手宝。

    她下巴微抬,“走吧。”

    会议室的人已经等了大半天了,该讨论的问题也都讨论过,就等着雪笙过来做个最终决定,好不容易等到他来又发现多了个人。

    有人冲张焕使眼色:怎么回事啊?

    张焕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也不敢问。

    他们眼神交流的时候雪笙已经引着赵玉瑭去了他的座位,赵玉瑭左右看了两眼,非常淡定地坐下了。

    张焕赶紧去给雪笙另搬个椅子。

    现在人是到齐了,但大家摸不清情况也就不敢出声,一时间会议室前所未有的安静。

    赵玉瑭去看雪笙,后者茫茫然地回望过来,一副场外人的模样,她无奈,只能出声打破寂静,“我算是雪笙的旧相识,应该还比较值得信任,你们要是不介意,我想和雪笙一起听听你们对于这次被突袭的看法。”

    众人面面相觑,其中有不少人并不认识赵玉瑭,但昨天那么混乱的情况下,是她硬生生让雪笙停下来的,就冲这一点也能明白她在雪笙那里的分量,因此没人敢直接提出异议。

    更何况他们头儿现在一副不在状况内的模样。

    张焕:“咳咳,那我先说,我去查了昨天那两拨人的底细,都是主战派的人,是正规部队,但这次行动是私底下进行的,没有得到军队高层的许可。”

    他开了个头,后面就有人陆陆续续地补充。

    “我们怀疑这是当局的一次试探,要是不狠狠反击回去,恐怕要被他们看轻。”

    “不好说,主战派主和派两队人一直不停起内讧,我比较倾向于这次行动是某些人的小手段,消息散播出去当局应该会给个解释。”

    这么多年联盟和当局的冲突都是因为双方对使用融雪剂的范围大小达不成统一,大规模的火拼也都是为了粉碎当局的无差别剿兽计划,这还是第一次被偷袭大本营,按理说当局不该这么鲁莽。

    几人说完自己的看法,齐齐看向雪笙,等他给个决断。

    接收到众人信号,雪笙默不作声地把视线投向了身边的赵玉瑭,表情动作那叫一个理所当然,仿佛一开始就是该她来发号施令。

    “我们能联系到主和派的高层吗?”

    “能。”张焕回道,“我们跟其中几个人一直都保持着比较友好的关系,你是想通过主和派要个说法?”

    赵玉瑭摇头,“不是要个说法,是兴师问罪。”

    “我们联盟遭受这么大的损失,人员伤亡,房屋损坏,不可能不做追究,你告诉主和派那几个人,就说联盟内部强烈要求进行一次大规模反攻,并且不计代价。”

    张焕听愣了,“可如果他们不买账怎么办,大规模反攻不是件小事。”

    但凡有点理智都不会选择这个方式。

    赵玉瑭看着雪笙若有所思,“不是有还活着的俘虏吗?挑一个目睹全程的人放他回去传话。”

    主要是找个目睹雪笙发狂现场的人。

    她微微一笑,“如果首领是个疯子的话,进行大规模反攻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心爱的宠物差点死掉。”

    怀里的丑丑配合地“吱吱”了两声,竖起自己烧焦的大耳朵给众人看自己的战伤。

    疯子雪笙:“……”

    无话可说。

    “咳咳,这个说法可行。”

    张焕摸着下巴,“当局要是怕我们反攻应该会派人来求和,道个歉什么的。”

    到时候可以狮子大开口……

    “我们只有一个要求,签订和平协议。”

    张焕张大嘴:“啊?”

    听起来这是一个要求,可协议上林林总总要罗列很多条款,这可不仅仅是狮子大开口了,当局那边能同意吗?

    赵玉瑭看出他的疑问,“新上任的研究所所长是主和派,这次成功的几率很大很多。”

    研究所所长这个职位的话语权很重,如果对方支持的话那确实值得一试。

    众人又低头讨论一番,最终都点了头,由张焕负责跟主和派联络的事情,这几天也要做出准备北上进攻的假象。

    赵玉瑭身体还没好全,她身份也尴尬,不算真正的联盟内部人员,所以说完该说的话就先离开了。

    雪笙百无聊赖地听着众人讨论,托着下巴看外面纷飞的雪,眉眼恹恹,瞧上去有些漫不经心。

    他多数时候都是这样的表情,淡淡的,没什么情绪,也不太容易接近,但真正显露出骇人的攻击性昨天还是头一次。

    现在再看,张焕又觉得昨天发生的一切都好像幻觉似的,他们头儿还是这么一个过分漂亮极致洁净的人儿,像外面的雪,冷是冷,但攥到掌心就化了,半点也不锋利。

    他当初就是被这张无害的脸迷惑了,认定雪笙和其他世俗人不同,才一头扎进了联盟,为理想奋斗。

    “张焕。”

    张焕回神,“啊”了一声。

    “怎么了?”

    雪笙抬眼看他,极其罕见的,眸中流露出些许犹豫之色,“你觉得我现在搬到玉玉那里合适吗?”

    他不想一个人住了。

    张焕:“……”

    天呐,他究竟跟了一个怎样的恋爱脑老大啊!

    内心疯狂吐槽,表面却很淡定地给出雪笙想要的回答,“合适,太合适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自家这个头儿还没有人家赵小姐有事业心呢,最好是能在这方面熏陶熏陶。

    雪笙当天就搬回去了,他对赵玉瑭那个屋子很熟悉,这次回去彻底把它当成自己地盘,除了非必要根本不出门。

    倒是赵玉瑭,会议室那一伙人在张焕的暗示下都明白了在联盟真正当家做主的是哪一个,需要找雪笙的时候就借着这个由头过来,实则是看赵玉瑭眼色,平白给她添了不少事情。

    胖子和瘦猴跟着张焕干,有时候也会当个跑腿的给赵玉瑭送文件,每次来都能看到待在赵玉瑭身边的雪笙,或坐或躺,姿态非常懒散,只会玩兔子,那叫一个无所事事。

    胖子不禁又想劈叉了,“这联盟头儿是不是看上咱老大的办事能力了?”

    瘦猴:“……那应该把老大送到会议室,而不是自己搬进老大屋里。”

    这回胖子不同意他的说法了,摇头晃脑道,“后者既能偷懒又能享受到美色啊,一举两得。”

    他越想越觉得雪笙奸诈,“亏了,老大白给他干活还搭上美色,太亏了。”

    瘦猴给他使眼色,让他去看后面。

    隔着一段距离能看到雪笙把屋里的窗户打开了,使唤丑丑去给他搬干净的雪,搬来的雪又被他团成雪球用来砸丑丑,可谓是过河拆桥,欺兔太甚,丑丑在院子里上蹿下跳,被欺负得吱吱直叫。

    叫声引起赵玉瑭的注意,她走过来看了两眼情况,一巴掌拍到雪笙脑袋上,惩治这个为非作歹的雪人,毫不留情。

    雪笙顶着张冷脸被她揍,头发丝都不敢动一下,默默将手里的雪球丢掉,伸手去抱赵玉瑭。

    他本身就凉,又刚玩完雪,赵玉瑭嫌弃他冻手,将他推开,又把跑进来告状的丑丑抱在怀里安抚。

    雪笙委屈巴巴地缩在一边,不敢说话,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怨念。

    瘦猴幽幽道,“也不是白干,老大的干活跟咱们的可不一样。”

    胖子虚心求教,“哪里不一样呢?”

    瘦猴哼了两声,“一个是为夫分忧,一个是社畜,你觉得一样吗?”

    胖子:“……”

    扎心了。

    赵玉瑭看着胖子他们走远,对雪笙说,“联盟的事情我不能都替你做,我没有这个立场,你得——”

    话没说完,雪笙拿着一张纸过来了,这居然是一张更换联盟首领的通知书,上面赫然写着由赵玉瑭来代理联盟事务,雪笙只当个挂名的副首领,文件下面有张焕和其他联盟干部的签名,连雪笙自己都煞有其事地摁了手印。

    突然真成了老大的赵玉瑭:“……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个?”

    雪笙眨巴眨巴眼睛,表情非常无辜。

    “是张焕的主意。”

    他一本正经地喊口号,“为了联盟。”

    张焕:为了联盟发展,只好换个更有本事的首领咯。

极度冰寒(21)

    联盟预备大规模反击的消息传出去后,半个月内就陆续收到了以主和派名义发来的多封求和文件,在赵玉瑭的授意下,联盟统统没有予以回复。

    期间联盟有人等不及,担心这样会弄巧成拙,便悄悄找到雪笙那里,希望他能做主干预一下这件事,可惜他找错人了,全联盟对赵玉瑭的决定最深信不疑的一个就是雪笙,因此事情还是按照赵玉瑭的预想有条不紊地发展着。

    钓鱼,最需要的就是耐心。

    终于,当局那边开始着急了,眼下主和派的势力越来越大,研究所那边又在郭老的授意下拒绝研发威力更高的重型武器,要真是这时候受到联盟袭击,他们恐怕会损失惨重。

    别看当局平常在融雪剂使用范围上毫不让步,但真要开战了他们又会恐惧纠结,顾虑重重,根本不敢打。

    这么拖了一周,在主和派的强硬施压下,当局最终还是同意了跟联盟签署停战和平协议,这封协议可不简单,里面的十几项条款涵盖各个方面,当局不仅要正式承认联盟组织的合法性,还要在三年内按时向联盟提供大量的粮食和日用品,对他们来说可谓是屈辱条约了。

    因此在双方签署协议的时候,主战派几个代表脸色都难看得要死,仿佛吞了一百只苍蝇。

    “哈哈哈你刚才看到了没,那几个人表情可真吓人,恐怕觉得屈辱死了。”

    这次北上签署协议是张焕陪着赵玉瑭来的,雪笙不适合在人前露面,就好好地在联盟那边等着了。

    张焕笑嘻嘻地学着那几个人做鬼脸,冷不丁看到后面有人走过来,还以为是来找他算账的,小小地吓了一跳。

    那人却没留意他的小动作,径直朝赵玉瑭走来。

    “玉瑭?”

    赵玉瑭止步,看着面前这个年过六旬,头发花白,为了研究所的未来又被重新返聘的老教授,微微颔首,“郭老。”

    郭老含笑点头,“刚刚的场合不适合跟你叙旧,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

    他是赵父和刘守义的老师,一手把这两人从普通的科研员提拔上来,但在几件大事上跟赵父和刘守义意见不同,又态度坚决地不肯让步,被这两人的态度弄得彻底寒了心,后来干脆退休不再负责研究所事务了。

    赵父死的时候刘守义第一时间要人去查赵玉瑭的行踪,当时正是郭老帮忙掩护了一下赵玉瑭才得以顺利地离开。

    她点点头,弯着眸子,“还不错。”

    这话是实话,郭老能看出她现在状态很好,便彻底放心了,连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跟赵父十几年的师生关系,也算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那天发现刘守义为了半部手册要对赵玉瑭下手时,他心里就浮起一个很大的忧虑,担心这孩子会被她不争气的父亲连累,好在如今一切都好。

    这天是农历十五,一月中温度最高的时间,城市街道仿佛冬去春来焕发生机,重新热闹起来,郭老顺势邀请赵玉瑭留宿两天,好好逛一逛这难得的繁华景象。

    因着还要监督当局履行协议上规定的条约,赵玉瑭也想买点东西回去,就接受了这个邀请,陪着郭老到处走了走。

    人老了总是会不自觉地回忆过往,有赵玉瑭这个故人在身边,让郭老觉得这半辈子也算没白过。

    黄昏时,郭老意犹未尽,想让赵玉瑭陪自己再散散步,身负重任的张焕终于找到合适的时机插话,“老大,咱们是不是该回联盟了?”

    他意有所指,“丑丑肯定很想你。”

    当然,某人比丑丑更急。

    郭老不明所以,“谁是丑丑?”

    赵玉瑭笑了下,“唔,一只雪兔。”

    她婉拒了郭老的邀请,带着张焕等人踏上返程。

    联盟里,雪笙自赵玉瑭走后就一直待在雪山上发呆,视线没有焦点地遥望着远处,旁边还蹲着被硬薅过来的丑丑。

    他垂着眼睫,很轻地叹了口气,周遭雪花应和般地纷纷落下。

    以前怎么没觉得等待是件如此煎熬的事情?

    雪笙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不是人类,不需要吃喝,更不需要睡觉,就日夜都耗在雪山上,经常坐到自己变成一个真正的雪人。

    “开快点。”

    一直闭眼假寐的赵玉瑭突然开口,把开车的张焕吓了一跳,“怎么了?”

    赵玉瑭眨落眼睫上盛着的落雪,声音里有不明显的笑意,“他快等成雪人了。”

    张焕顺着她的视线往前看,远处天山一线,入眼就是苍茫的白,实在分不清哪个是雪丘,哪个是等成望妻石的雪笙,也不知道赵玉瑭是怎么看到人的。

    他踩了脚油门,汽车一路飞驰,张焕只觉得自己好像眼花了一瞬,再回神就发现雪笙已经来到近前了。

    赵玉瑭刚下车就被裹进一个冰凉的怀抱,冰得她牙齿打颤,“丑丑呢?”

    雪笙抱着她不肯松手,被召唤的丑丑从缝隙中挤进去,负责给赵玉瑭提供唯一的热源。

    有丑丑做缓冲,赵玉瑭总算觉得不至于被冻僵了。

    她拍拍雪笙肩膀,摸到他几乎结冰的发丝,好笑道,“你怎么冻成冰块了?”

    雪笙不接话,只小声抱怨,“你回来得好晚。”

    早知道她要在外面待那么久,他说什么也要跟着过去的。

    “咳,”赵玉瑭知道自己确实是耽误时间了,非常熟练地给他顺毛,“下次再出门一定带上你。”

    得到她的承诺,雪笙才算开心了点,他一开心,身上的温度就会升高些许,不再是个冻人的冰坨子了。

    他们一起慢吞吞地走回家,路边被雪笙损坏的房屋已经重新修建起来了,等当局承诺的资金拨过来还能再整修一番。

    赵玉瑭到这时才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安心感,但雪笙显然没有这种感觉,他只是淡漠地看着人们的忙碌,对于“联盟”这个大家庭仍然没有一丁点归属感。

    这很正常,他本就不属于这里,如果不是为了一朵玫瑰,谁会向路边的淤泥投去目光?

    手心里突然被放了个硬硬的东西,雪笙低头去看,发现是两颗镭射纸包裹的水果味硬糖。

    他眨眨眼,“给我的?”

    不等赵玉瑭回答,他又追问,“是大家都有,还是只我一个人有?”

    赵玉瑭:“……”

    一边心虚地把另一颗本来要塞给丑丑的硬糖藏起来,一边表情冷静地回,“只你有。”

    雪笙高兴了,满意了,甚至第二天带着两颗糖去张焕面前晃悠了两圈。

    他神神秘秘,非常宝贝地揣着个小包,一下子就勾起了张焕的好奇心。

    “头儿你包里装的是什么?”

    张焕问起的时候周围还有不少人,大家早就注意到雪笙今天的不同寻常了,甚至怀疑那包里装了什么新型武器,杀伤力贼大的那种,现在听到有人替自己开口,纷纷暗地里竖起耳朵。

    胖子爱凑热闹,也没什么心眼,他拉着瘦猴往这边凑,好奇得不行,“什么好东西?”

    吊了会儿他们的胃口,雪笙才慢悠悠地将小包束口打开,他微扬着脸,眉眼骄矜,因为漂亮得太张扬太不似凡人,让人不禁怀疑起那包里装的是什么天上难找地上难寻的宝贝,否则怎么能配得上他呢?

    束口打开,里面的东西露出端倪,在光下只见隐约闪耀的一角。

    众人开始猜测:是钻石?

    小包完全敞开,恰在此时阴影笼了过来,失去光线后大家便能一眼看出这是个什么东西——

    两颗糖,水果味硬糖。

    “……?”

    虽说硬糖在这几年里也渐渐成了稀罕物,但也不用稀罕成这样吧!

    胖子大为震惊,因为不敢相信甚至找好了合理的理由,“有没有可能,这其实是长得像糖的小型炸弹?”

    他冥思苦想:“或许是雕刻成硬糖形状的大钻石?”

    瘦猴:“……没可能。”

    他一语道破天机,“这是老大送的吧?”

    雪笙递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表示他猜得没错。

    赵玉瑭被聚集的人群吸引过来时就看到这荒唐的一幕,有那么几秒是不想承认这是自家的雪人的。

    但雪笙已经看到她了。

    他收好水果糖,朝赵玉瑭走来,“玉玉。”

    大家识相地左看右看,默契地忽略掉刚刚抓马的乌龙事件。

    赵玉瑭叹口气,牵着雪人回家。

    “你怎么还不把这糖吃了?”

    得亏他体温低,不然都得把糖给捂化了。

    雪笙一本正经,“吃掉就没有了。”

    赵玉瑭好笑,他还要把糖保存成化石吗?

    她拿过雪笙手里的糖,剥开来递到他唇边,“吃。”

    雪笙还是舍不得吃,但她都喂到嘴边了,他又无法拒绝,只好忍痛将糖块含进去。

    过了片刻,雪笙还沉浸在莫名其妙的遗憾里,就见一只闪闪发光的千纸鹤出现在眼前,他眸子顿时亮了,惊喜地接过去。

    “好看。”他看着赵玉瑭眼睛,应该是很高兴了,眸子和唇角都弯着。

    赵玉瑭安静微笑。

    果然是喜欢千纸鹤的家伙呐。

    (完)

极度冰寒(完)

    雪笙刚开始那会儿是跟山上的狼群混在一块的,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降生在这天地间的,对人对物也都没有任何概念,整日在狼群里打滚,在一堆灰狼里白莹莹的一团格外显眼。

    因此来山上收集植物种子的一对老夫妇一眼就发现了他,最初,这对老夫妇还以为他是误入狼群被狼养大的白化病小孩,于是出于好心就将人带回了山脚下的临时住所。

    雪笙那时就是人类七八岁的模样,小手小脚的,哪怕表情凶狠也没什么威慑力,又是那样漂亮,老夫妇就把他当成普通小孩养,还给他取了名字。

    这是雪笙第一次接触到友善的人类,他以前只见过凶狠捕兽的偷猎者,还是头一回被人类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哄。

    这让他觉得,似乎这个简陋的小屋子比狼窝更舒适,更有意思些。

    他跟在老夫妇身边待了一年多,直到一个姓赵的研究员带着自己研究的新型武器来山上找动物做实验,老夫妇在社会上有点地位,看不惯这人的野蛮行径便要向大众揭发,却最终惨死在了这个男人手里。

    雪笙从山上下来,提着的小背篓里装了些以前没见过的植物,拿来给老夫妇观察,他溜溜达达地走到山脚下,看见一地血泊。

    而那个男人,带着一身血腥味渐行渐远,重新做回了他的赵教授。

    雪笙追到了外面,将那个男人杀死,临走时听到有人在谈论这个男人的家庭,据说他还有一个女儿。

    女儿?

    也是和他一样该死的人类吗?

    雪笙跟在那几个研究员身后,但没能成功找到人,人类都是奸诈狡猾的,他并不失落,只是有点遗憾。

    那个男人的血脉还是留下来了,他那么肮脏,该消失得干干净净。

    雪笙又回到了雪山,他这次没有跟随着狼群一起生活,而是带着老夫妇送他的丑兔子一起漫无目的地流浪。

    大多数时候他一言不发,像没有属于自己的语言一般,他在雪地上慢慢行走,偶尔,会停下来给丑丑找点吃的,也会杀掉几个撞上来的偷猎者,对人类的厌恶越来越深。

    月中升温,这一天雪笙会突然缩小,小版的他力量也会被压制,雪笙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每到这时候就会找个雪窟待着,基本不会外出。

    只有一次意外。

    他杀掉几头不长眼的野兽,抱着丑丑在雪窟里等待这一天过去,听到雪簌簌落下的声音抬头,却意外撞进一个年轻的人类女孩眼里。

    她身上有那个男人的气息,雪笙瞬间就意识到她就是继承那个男人血脉的女孩。

    早该死在他手里的那个女孩。

    可大雪纷飞,寒意刺骨,他趴在她背上,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泛着苦味的香气,看到她耳后那弯小小的月牙,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在很多年后回忆起这场初见,不得不承认,他从那时起就已经被俘获。

    他留恋她的香气,她的温度,她总是沉静淡然的眼睛。

与野兽书(1)

    “快走!那位又发疯了!”

    几个身穿黑袍的年轻女孩脚步匆匆地从花丛边走过,落在最后的那个人伸手拽了赵玉瑭一把,语气焦急,“玉,你怎么还不走?”

    她脸色忽然一变,急忙跑去旁边寻找避身之处,赵玉瑭还处于世界转换的信息接收期,没能及时做出反应,等她回过神来时眼前已经笼罩着一片巨大的阴影,覆满黑色鳞片的蛇身逼近到跟前。

    这条巨蛇通体覆盖着纯黑的锋利鳞片,鳞片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斑斓的光芒,宛若质地润泽的黑曜石,它缓缓摆动蛇身,那条足有半米粗的蛇尾只是轻轻一扫,周遭被细心打理过的玫瑰花丛就只剩下纤细的花茎。

    所有人都屏气凝息地躲藏在暗处,只有赵玉瑭因为没来得及跑而站在偌大空旷的花园中央。

    那条形状可怖的巨蛇好像在忍受着什么痛苦一般发出阵阵嘶吼,巨大的身体四处甩动,头顶的尖角撞到墙壁,墙体顷刻间坍塌,扬起的灰尘和沙砾几乎遮天蔽日。

    赵玉瑭被人拉了一把,趁着巨蛇还在四处发疯,那个女孩带着赵玉瑭躲到角落里。

    女孩有着一头火红的长发,关切地看着赵玉瑭,“你没事吧?”

    赵玉瑭摇头,她刚刚确实没反应过来,摸不清情况如何就没有动。

    阿纳雅抚抚胸口,声音压得极低,“没事就好,你别害怕,忍过这阵儿就好了。”

    巨蛇不停地嘶吼着,啸声的冲击力极强,躲在这里的女孩们不得不捂住耳朵,眼里都是掩饰不住的恐惧。

    赵玉瑭把呼吸放得很缓,趁机观察周围。

    这是一座外体纯黑,造型古朴的西式城堡,最外围的墙体上覆满危险的荆棘丛和爬山虎,地板呈象牙色,但处处都刻着诡异的图腾,似人非人,似兽非兽,只是看着就让人心生不安。

    她们这群女孩都是十八九岁的模样,穿着统一的黑色长裙,衣裙款式简单,宽袖波浪裙摆,但胸口都绣着五芒星图案,代表着女巫身份。

    “嘭——”

    院子里那棵百年老树被蛇尾击倒,巨蛇趴在树干上剧烈喘息着,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好像要结束了?”

    阿纳雅声音里充满庆幸,但她刚说完,那条巨蛇突然朝这边望了过来,在人群最外围的赵玉瑭恰好抬头。

    它的一双竖瞳是极浓郁的殷红色,充满冷血动物的暴虐和嗜杀意味,除了这两种情绪再无其他,因为过于纯粹竟显出一种极致的天真。

    仅仅是被这么简单地凝视着,赵玉瑭都有一种被扼住喉咙的窒息感。

    系统的声音及时出现。

    【警告:宿主已进入惊悚片主场,您本场的身份牌为“炮灰女巫”,请保护好自己,顺利存活。】

    顿了顿,系统那一板一眼的声音有了变化,它有点别扭地提醒道,【如果能早点完成逃离存活任务,有小奖励哦!】

    所以快点努力完成任务吧!

    赵玉瑭表情不变,似乎并不在意它口中的小奖励是什么,她看着那条巨蛇的身影消失在城堡之中,身边的女孩们纷纷松了口气,互相安慰打气。

    “至少今天没事了。”

    “阿纳雅姐姐,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呢?”

    伤感在人群中蔓延,这些年轻女巫们力量低微,被送到城堡来当人质,随时都有丧命的风险,整日活得战战兢兢。

    阿纳雅年纪最大,也最乐观善良,她安抚着这些女孩,“只要好好活着,我们迟早会等到那一天,其他女巫前辈们不是在努力研制解除诅咒的药水吗?等药水研制出来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大家在外面整理好心情,在太阳落山前悄悄走进了城堡,她们要负责准备晚饭。

    赵玉瑭把牛排盛出来,那有着复古华丽花纹的盘子在她手上抖了抖,像再也无法忍受一般发出谴责。

    “这么丑的东西你是怎么好意思放进来的?”

    赵玉瑭委实没想到这盘子还能说话,险些把盘子丢出去,盘子在两手间转了个圈,好在最后还是拿稳了,就是牛排掉在地上不能吃了。

    她轻舒口气,“幸好。”

    盘子瞅着地上的牛排,也高兴地说,“幸好。”

    幸好牛排掉了,这么丑的牛排怎么配得上它这么漂亮的盘子?

    赵玉瑭把盘子放回桌子,“你……会说话?”

    盘子在桌上蹦了两下,“当然,我可是殿下身边最漂亮最能干的女仆!”

    旁边的银制餐刀和叉子当啷响着附和,“是的,是的,菲娜最漂亮最能干了!”

    叫菲娜的盘子看赵玉瑭又去煎牛排,忍不住在一边指导,“小火!你这样要把牛排煎糊啦!”

    赵玉瑭默默把火调小些,但最后煎出的牛排还是糊了一点点,而且她根本不会摆盘,弄出来的成品有些许的凌乱。

    菲娜被迫盛了这么丑的餐品,哭哭啼啼地像个被夺走清白的良家妇女。

    “呜呜呜你厨艺怎么这么差,你是我见过厨艺最差的女巫!”

    赵玉瑭左右看了看,还别说,确实是她做出来的东西最难看。

    她耸耸肩:“这是我做过最好看的一次。”

    晚饭时间到,一盘盘精致的饭菜被摆上餐桌,女巫们低头不语,脚步匆匆,紧张地盯着钟表,生怕超时。

    巴洛克风格的古老餐桌很快就摆满了精致的餐品,洁白的餐布整齐地铺在最下面。

    “噢,让我瞧瞧今天的饭菜怎么样,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高水准——”

    餐桌先生优美的咏叹调突兀地顿住,不可置信道,“菲娜,你盛的这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会出现糊掉的牛排?!”

    菲娜嘤嘤哭泣:“都怪那个厨艺奇差的女巫!”

    刀叉兄弟又一阵叮叮当当地安慰起受伤的菲娜小姐。

    “咚——咚——”

    钟表爷爷发出一阵叹息,“孩子们,殿下要用餐了。”

    餐厅霎时陷入一片寂静,木质的旋转楼梯上响起细微的脚步声,侧边的墙壁映出那人高挑漂亮的身形。

    他踏上最后一节台阶,面容完全暴露在灯影里。

与野兽书(2)

    由钟表爷爷带头,餐厅里所有有生命的物件儿都齐齐出声。

    “殿下请用餐——”

    然而这位殿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不能算是正常人类了,在他笔直宽阔的肩膀之上是一张覆满纯黑鳞片的野兽面庞,他有着猩红的眼眸,金发间两只弯曲锋利的兽角异常醒目。

    这是一个被诅咒的王子,是一个随时可能失去理智的野兽。

    维洛西尔沉默地落座,他变成野兽后食量变大,整桌的饭菜也只是他的正常饭量。

    因为兽化,他的手掌同样覆满黑色的鳞片,指甲锋利,不能用正常的姿势使用刀叉,尽管这样,他也仍然坚持着用手握住叉子,缓慢地进食。

    吃到最后,维洛西尔看着盘子里边缘焦糊的牛排,动作顿住。

    “谁做的?”

    他声音嘶哑,仿佛喉间含着沙砾,每说一句话都要忍受刀尖刺喉的剧痛,这也是诅咒的内容之一,那个给他下诅咒的女巫要让他失去人类的外貌,失去说话的能力,从各个方面变成野兽。

    身边的女孩们面露惊恐,赵玉瑭不得不走出来,“我做的。”

    她盯着地面,貌似温顺,但声音平稳,脊背笔直。

    维洛西尔很少注意这些生活在城堡角落的女巫们,他憎恶所有的女巫,憎恶到不愿亲手杀死她们。

    他朝赵玉瑭扫去一眼,指尖一勾,那牛排就“啪”地飞出去摔在地上,褐色的肉汁溅到赵玉瑭脸上。

    维洛西尔语气冰冷,刻薄地评价道,“你们女巫无能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厌弃地垂下眸,“既然做不好饭,打扫的工作就交给你一个人做。”

    在城堡里没有人敢违抗维洛西尔的命令,阿纳雅尽管担心赵玉瑭完成不了这么重的打扫工作,却也不敢帮忙,只给她拿了些做饭剩的边角料。

    赵玉瑭先是将餐具收拾好厨房进行清洗,菲娜爱干净,非要单独清洗,还要用干燥洁白的手帕擦拭掉水珠。

    “我都警告你了,殿下不喜欢丑陋残缺的东西,餐品也是一样,你可得好好练习厨艺。”

    菲娜躺在柔软的餐布上面,惬意地享受着刀叉二人组的恭维。

    赵玉瑭头也不回,在哗哗的水流声中说,“我觉得我厨艺挺好。”

    最起码某人吃了那么多年也没敢吭一声。

    她想起维洛西尔那张可怖的脸,若有所思,“他为什么会被诅咒?”

    菲娜是个话唠,她先是安静两秒听了会儿周遭的动静,确定不存在隔墙有耳的可能性,这才悄声说,“维洛西尔殿下是我们国家最优秀最俊美的王子,他成年那天举国欢庆,一位法力强大的女巫向殿下求婚被拒绝,就以生命为代价许下诅咒,将殿下变成了一个野兽。”

    她啧啧感叹,“女人的报复心真可怕。”

    赵玉瑭把菲娜和其他餐具放回柜子,又去打扫餐厅。

    城堡里全都铺着象牙色的玉制地板,打理起来要十分小心仔细,赵玉瑭跪在地上一遍遍擦洗,黑色的尖兜帽滑下来,露出她莹白柔和的侧脸。

    餐桌先生是个很绅士的中年男人,他贴心地翘起桌腿,让赵玉瑭更加方便地打扫桌下。

    “哦,美丽的女巫小姐,你的黑色长发真少见。”

    赵玉瑭把餐布的边角整理好,“我父亲来自东方。”

    餐桌先生叹息道,“东方,那是个古老的国度,女巫小姐,你不要生殿下的气,他脾气一直这么坏,从来不懂得怜香惜玉。”

    赵玉瑭有心打听更多关于诅咒的事情,就跟它聊了起来,“那个女巫为什么要连你们都诅咒了?”

    餐桌先生又是一声叹息,“因为我们是殿下身边最亲近的人,几乎是陪着他长大的,那个恶毒的女巫是想让殿下痛苦。”

    事实上,她也成功了,维洛西尔从一个耀眼的王子变成野兽,只能隐藏在这座城堡里。

    将一切都打扫完已经是凌晨了,天色暗得像一团浓墨,赵玉瑭回到厨房将洗手台的水渍擦干,准备关上门离开。

    “砰!”

    有什么摔倒的声音,赵玉瑭猛地回头,对上黑暗里一双猩红的竖瞳,顿时屏住呼吸。

    是维洛西尔,完全兽化的维洛西尔。

    和白天时见到的不同,这条黑蛇明显缩小了不少,要不它都无法进入厨房。

    它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蛇身在地板上无声移动,偶尔会嘶嘶地吐露蛇信子,整个房间因为它的到来而充满阴森的冰冷感。

    赵玉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虽然现在的维洛西尔不像白天那样发狂,但她没有把握呢从巨蛇的攻击下逃脱,所以还是保持距离更安全。

    但巨蛇还是发现她了,它似乎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便摆动着蛇尾挪到赵玉瑭这里,抬起脑袋和她对视。

    它的竖瞳危险性十足,离近了看每一片黑鳞的边缘都微微反着光,竟然还能随着呼吸张合,赵玉瑭毫不怀疑,一旦它攻击过来,她能轻易地被撕成碎片。

    一人一蛇对视几秒,黑蛇缓缓低头,有那么几次,吐露的蛇信子几乎要碰到赵玉瑭肌肤,惹得她汗毛倒竖,肩胛骨出的肌肉紧绷着,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然而这条黑蛇只是用它硕大冰凉的脑袋撞了撞她手臂,虽然手臂立刻就被撞麻了,但显然它不是在攻击。

    赵玉瑭微怔,这一刻脑海浮现的却是人形的维洛西尔嘶哑嘲讽的声音。

    有点奇怪。

    黑蛇不知道她在愣个什么劲儿,它见赵玉瑭迟迟不动没了耐心,低头咬着她衣袖往外拽。

    “刺啦”一声,赵玉瑭身上的黑裙从肩膀处裂开,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她的半个肩膀都赤裸地露在外面。

    “……”

    黑蛇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嘴里的布料突然就没用了,它又低头去叼赵玉瑭胳膊,这回要是碰到那可就是实打实地咬在肉上了。

    赵玉瑭连忙阻止,“等一下!”

    情急之下她摸到了黑蛇脑袋,它竟也不生气,只昂着头顶了两下,蛇信吐得更欢。

与野兽书(3)

    赵玉瑭面色古怪地摸了会儿蛇脑袋,手感冰凉滑腻,如果是不喜欢冷血动物的人此刻一定已经汗毛倒竖,好在她接受能力比较强。

    在黑蛇不耐烦之前,赵玉瑭先一步把裙摆布料塞到它嘴里,“要去哪儿?”

    黑蛇叼着她裙摆,在地上缓缓挪动,最后停在一个柜子面前,有些烦躁地翘起蛇尾拍打柜子底端,暗红的竖瞳盯着赵玉瑭。

    赵玉瑭知道这柜子下面装着一些零散的碗筷,但上面因为太高她还没有查看过,她搬来凳子站上去,将最上面的柜门打开。

    满柜子的生肉……

    赵玉瑭低头看蛇,“你饿了?”

    晚饭吃了那么多这就饿了?

    黑蛇似乎很着急,不等赵玉瑭把生肉拿出来就翘高蛇尾去勾,尾尖轻轻一扫就将赵玉瑭脚下踩着的凳子撞到,她毫无防备,一下子扑到黑蛇身上。

    它应该也没想到会这样,被赵玉瑭撞得头晕脑花,非但不生气还憨憨地用蛇信舔她的脸。

    舔第一下的时候赵玉瑭非常明显地感觉到它愣了一下,也不知道在愣什么,很快,它越舔越往下,将赵玉瑭整个脖子都舔得湿漉漉的。

    “……”

    谁家蛇像狗一样?

    赵玉瑭面色古怪地把蛇脑袋抱住,不让它再动,跟它幽红的竖瞳对视了几秒,愈发怀疑它跟白天那个不是同一条蛇。

    黑蛇乖巧地被她抱着脑袋,过了会儿,开始拿尾巴抽她,一下一下,还挺疼的。

    赵玉瑭放开手,“知道了。”

    她去把生肉搬了些下来,放到黑蛇面前,“吃吧。”

    黑蛇凑过去嗅了嗅,不吃,又用尾巴尖儿抽赵玉瑭的小腿,这次频率更快,像不高兴似的。

    赵玉瑭默然片刻,想起它人形时那个挑剔难伺候的模样,有点匪夷所思,“你还要吃熟的?”

    无奈,她只好重新开火,开始给它一块块煎肉排,煎好的肉排还是时不时糊个边缘,她也懒得弄其他材料摆盘,就通通放在盘子里堆高。

    她盯着黑蛇,“我厨艺就这样,不吃就算了。”

    在她的幽幽注视下,黑蛇动作很快地进食,一点也不挑剔。

    趁着它在吃东西,赵玉瑭去把装餐具的柜子打开,把其中最精致好看的一个盘子拿出来。

    “这是维洛西尔吗?”

    菲娜细声细气地纠正,“你应该叫维洛西尔殿下,不可以直呼名字。”

    赵玉瑭双手抱臂,“所以是不是?”

    菲娜心虚:“是呀,是我们殿下。”

    她给赵玉瑭解释道,“殿下被那个可恶的女巫下了诅咒,经常会头痛欲裂,疼得最厉害的时候就会控制不住变成兽形发狂,但有时候到了晚上也会突然变成兽形,但这时是很温柔的,不会随意伤人。”

    菲娜抱怨道,“以往殿下不会随意出房间,今天肯定是因为少吃了你那块丑陋的牛排,才饿到半夜出来进食的。”

    赵玉瑭:“……”

    她那一块牛排还有那么大作用呢?

    黑蛇很快将所有的肉排都吃完,竖瞳半睁着蜷缩在赵玉瑭脚旁,看起来是困了。

    菲娜细声尖叫:“不可以,殿下怎么可以在这里安寝?”

    赵玉瑭拿脚尖踢了踢蛇尾,“回你的房间。”

    她觉得兽形的维洛西尔有点奇怪,太无害了,他人形时明明刁钻刻薄,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脾气的样子。

    这条黑蛇是不是没有白天人形的记忆?

    那维洛西尔会记得兽形时发生的事情吗?

    赵玉瑭琢磨着这件事情,一个不留神脚腕已经被黑蛇缠住了,它从脚踝的位置层层往上攀,像绳子一样将赵玉瑭捆了起来。

    “松开。”

    赵玉瑭垂眼看着它,手指卡着蛇脑袋不让它再往上缠,她现在双脚已经被捆住,它再缠就缠到她腰上了。

    这是个很危险的姿势。

    黑蛇睁着幽红竖瞳跟她僵持,大概是她的态度太坚决让它知难而退了,慢慢松开了赵玉瑭。

    赵玉瑭不再管它,她把厨房收拾好,先一步出了房门,至于黑蛇会不会回到楼上的房间就不是她能操心的了。

    女巫们的寝室静悄悄的,所有人都沉浸在睡梦中,赵玉瑭坐在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她想着这个世界自己的身份,既然是女巫,那她总该会些魔法吧?

    每个女巫十二岁时会正式加入女巫籍开始学习魔法,最开始是一些低阶魔法,层层递进,但原主因为资质不好一直停留在低阶魔法上面,后来又被送到城堡当人质。

    赵玉瑭在记忆里搜罗了一番,最终也只回忆起两三个操纵物体的低阶魔法咒语。

    她试着念了几次咒语,最多也只是让枕头移个位,这才只是低阶魔法就这么难学,那能将人变成野兽的魔法得多难?

    “玉?”

    阿纳雅习惯早起,她发现赵玉瑭已经醒来坐在了床上,十分惊讶,“你醒这么早?”

    赵玉瑭“嗯”了声,低声说,“我在练习魔法。”

    阿纳雅被她这话吓了一跳,“练习魔法?”

    她慌忙地环顾四周,“千万不要被人发现你在练习魔法,殿下十分忌讳这个。”

    毕竟维洛西尔当初就是被女巫用黑魔法诅咒的,因为这件事,整个国家都很仇视女巫。

    赵玉瑭点点头,“我知道。”

    她跟着阿纳雅一起去打理花丛,那里还维持着被兽形的维洛西尔搅乱的模样,满地狼藉。

    赵玉瑭把地面上凌乱的花瓣收集起来,转身就看到站在城堡侧边角落的人影。

    他个子很高,身形挺括流畅,一举一动都带着贵族的矜贵优雅和良好教养,这也更显得那张野兽般的面孔跟他格格不入。

    赵玉瑭没有擅自靠近,维洛西尔也没有要过来的意思,他只是冷冷注视着这里,最后离开时说,“不要再种花。”

    反正种了也活不过一个花季。

    女巫们听到他的声音就不住地发抖,阿纳雅是最大胆的,努力用平稳的声音回了句“好的,殿下”。

    赵玉瑭看着光秃秃的花坛,难免觉得可惜。

    他挺喜欢玫瑰的。

与野兽书(4)

    “玉,殿下叫你去书房。”

    传话的女巫说这话时一脸惊恐,仿佛要过去见维洛西尔的不是赵玉瑭而是她,阿纳雅也一脸担忧地望过来。

    “玉,你千万不要惹怒殿下。”

    赵玉瑭在众人忧虑的目光下走上楼梯,顺着楼梯来到二楼尽头的书房。

    她轻叩门,没等到回应便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

    这间书房非常大,书架足足布满三面墙,繁复精致的英文书名看得人眼花缭乱,维洛西尔就站在正对着房门的那面书架前面,低头翻看着一本诗集。

    赵玉瑭走到房间中央,脚下是长毛的华贵地毯,她盯着瞧了会儿,很喜欢这种柔软厚实的地毯,赤脚踩上去会很舒服。

    “殿下。”

    维洛西尔转过头来,他手里还拿着那本诗集,幽红眼眸令人望而生畏。

    “你昨晚见到它了。”

    虽是疑问句,但完全是肯定语气。

    赵玉瑭留意到他用的是“它”,看来他并不承认兽形的自己。

    她仍然低着头,“是的,殿下。”

    维洛西尔会这么问应该是并没有兽形时候的记忆。

    “它对你做了什么?”

    舔她,缠她,这些算不算?

    赵玉瑭面不改色地偷换概念,“看起来是饿了,我煎了些肉排。”

    维洛西尔抬起眼,皱眉打量她。

    他对这个有着东方面孔的小女巫有些印象,毕竟她是第一个能把牛排煎糊的人,魔法不怎么样,厨艺也很差劲。

    但她刚刚说什么?它居然吃了她煎的肉排?

    他充满厌恶地说,“果然是野兽。”

    赵玉瑭一声不吭,安安静静地听着他自己骂自己。

    她温顺的模样和其他女巫一样,但维洛西尔看她就怎么看怎么在意,他觉得,可能她那糟糕的厨艺太令人印象深刻了。

    他把手里的诗集丢过去,“念。”

    赵玉瑭看着那缭乱的英文斜体,感到棘手。

    她虽然会些英文,但绝对没有到随便一本书就能拿起来读的程度,尤其是拗口的诗集,原主就更没有这种知识储备了,她小时候一直跟着父亲说中文。

    赵玉瑭拿着书,瞄一眼维洛西尔,趁着他没留意偷偷翻一页。

    嗯,有不认识的词,再翻一页。

    嗯,不认识的词更多了。

    维洛西尔迟迟等不到她开口,面无表情地问,“怎么,你都废物到连字都不认识了?”

    他声音嘶哑,但很会拿捏那种讨人厌的嘲讽语气,赵玉瑭看着他那张狰狞凶恶的脸,语气十分卑微柔和。

    她用中文骂他:“混蛋。”

    因为语气过于温柔,维洛西尔并没有察觉到这是一句骂人的话,他只是皱了皱眉,“你在说什么?”

    赵玉瑭微微笑着,“我父亲来自东方,小时候一直说中文,所以我英文不太好。”

    维洛西尔不觉得这是什么可以理解的理由,他冷漠地说,“那就学。”

    在书架上挑拣了一会儿,维洛西尔抽出一本厚厚的词典,抛到赵玉瑭脚边,“三天内抄完。”

    赵玉瑭:“……”

    她保持微笑:“好的,殿下。”

    于是在繁忙的劳动之外,赵玉瑭还多了一项抄字典的任务。

    阿纳雅同情又庆幸地看着她,“幸好只是抄写字典。”

    总比把她胳膊腿给薅了的强吧。

    赵玉瑭捏着鸡毛笔,抄写得异常艰难,尤其是晚上,为了不打扰别人的休息她只能带着纸笔搬到外面来。

    餐桌先生博学多才,在她抄写到难懂的单词时还会贴心地解释一番,回忆道,“殿下六岁时就已经能熟记这本词典了,他是公认的神童,没有一个王子能与他比肩。”

    赵玉瑭笔尖一顿,“书架上的书他都全部看完了吗?”

    餐桌先生非常骄傲地说,“那是当然。”

    赵玉瑭又问,“其中有关于女巫的书籍吗?殿下既然是被女巫诅咒的,为了解除这个诅咒应该也想过其他办法吧。”

    “是啊,当时国王在全国范围内搜寻能够解除诅咒的办法,一大批记录魔法的书籍被搜进宫里,殿下也看过很多。”

    赵玉瑭“哦”了声,“那个下诅咒的女巫怎么样了?”

    “消失不见了,那个女巫魔法高超,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赵玉瑭陷入沉思,餐桌先生突然问,“你都会些什么魔法?”

    “魔法?”

    赵玉瑭有点诧异,声音压得低低的,“殿下不是很忌讳魔法吗?我们能这么随意地谈这个?”

    餐桌先生哈哈大笑,打趣道,“你们对殿下有很多误解嘛,殿下虽然厌恶女巫,但对魔法并无偏见,偷偷告诉你,殿下其实系统学习过魔法课程。”

    赵玉瑭想了想,口中默念咒语,那本厚重的词典颤巍巍地抬起来一些,很快就“啪”地一声掉回桌面。

    餐桌先生:“……就这样?”

    赵玉瑭:“就这样。”

    餐桌先生:“哇哦。”

    他直言不讳:“你可真是个没什么能力的小女巫。”

    赵玉瑭没被打击过,她把词典重新翻开,“我还在摸索阶段,以后会成长的。”

    本着不打击小孩子的原则,餐桌先生鼓励道,“我相信你会的。”

    钟表爷爷在这时“咚咚”响了两声报时,代表着新一天的到来。

    赵玉瑭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回头,果然看到一条黑蛇撞开房门钻进来。

    餐桌先生声线都不稳了,“殿、殿下?”

    声音里充满惊慌恐惧。

    是谁刚刚还在说别人对维洛西尔存在很多误解?

    赵玉瑭继续抄单词,“又饿了?”

    “嘶嘶——”

    黑蛇凑近,顺着她脚踝往上爬,蛇脑袋很快就和桌面齐高,竖瞳炯炯有神地盯着她在写的东西。

    赵玉瑭怀疑它根本看不懂,正想把它推下去,就见它吐了吐蛇信,口水啪嗒滴到纸上,字迹缓缓晕染开。

    “……”

    她眼神复杂:“你真行。”

    幸好维洛西尔没有兽形的记忆,不然她应该会被灭口的吧。

    黑蛇还傻不拉叽地蹭她手心,整条蛇身歪七扭八地缠在她腰上,那黏人的模样简直没人看。

    餐桌先生可能被吓到了,一声都不敢吭,努力装成普通的桌子。

与野兽书(5)

    赵玉瑭抄完几页单词,在黑蛇不耐烦之前带它回了厨房,给它煎肉排,可能是这几天煎肉排的频率升高,她这次居然没有煎糊。

    “吃吧。”

    赵玉瑭困得要死,她抱着那本厚厚的词典准备回房间睡会儿,黑蛇见她要走竟然停下不吃了,叼着她裙摆跟上来。

    “……你不吃了?”

    黑蛇昂着脑袋,竖瞳泛着幽幽的红光,目光颇有些谴责意味。

    赵玉瑭只好又坐回去,“你快点吃。”

    这一坐竟然不知何时睡了过去,赵玉瑭枕着那本词典,连梦里都在被人逼着抄单词。

    一缕熹微的晨光爬上窗,原本蜷缩在她脚边静静睡着的黑蛇突然变成人形,绣着金线纹样的华贵长袍散在地上。

    在地上睡了一夜那滋味可不好受,维洛西尔揉着额头坐起来,一抬眼就瞥见女孩恬静柔和的面庞,她枕着词典静静睡着,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

    维洛西尔环顾四周,发现这果然是在厨房,兽形的自己恐怕又吃她做的夜宵了。

    奇怪,以前哪怕会突然变成兽形,它也不会走出房间,怎么这几天总是往厨房跑。

    它就这么饿?

    维洛西尔抿着唇,眸中有浅浅的不悦,他真是厌恶极了兽形的自己。

    他站起来,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尝了尝旁边餐桌上已经凉透的一块肉排,虽然这次没有煎糊了,但还是一样的难吃。

    它怎么会喜欢吃这种东西?

    旁边沉睡的女孩动了动,眉头皱起来,用抱怨的语气说了两个字。

    维洛西尔愣住,他虽然听不懂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但记性很好的他能清楚地想起来昨天赵玉瑭在书房就是说的这两个字。

    同样的两个字,怎么语气差别如此之大?

    维洛西尔俯身下去,看到仍皱着眉的赵玉瑭,颇有些稀奇。

    她在他面前,就和其他的女巫一样,总是十分温顺的模样,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他更加怀疑那句中文的意思了。

    赵玉瑭醒来时身边已经不见黑蛇的踪影,她习以为常,做了一夜噩梦的她没什么精神,盯着黑眼圈去打扫院子。

    “玉,你没睡好吗?”

    阿纳雅同情地安慰她,“你去睡会儿吧,这里我帮你打扫。”

    赵玉瑭拒绝了,“不用,现在也睡不着。”

    她看着面前这片光秃秃的花坛,想起一个低阶魔法便念起咒语试了试。

    一分钟过去,花坛轻悄悄的毫无变化。

    她耸耸肩,也不失望。

    然而谁都没有发现,在花坛里的杂草之间有一株玫瑰苗重新焕发了生机。

    早餐后,维洛西尔把打扫书房的工作也交给了赵玉瑭,他吩咐这件事的时候眸光阴郁冰冷,配上那张凶恶的野兽面孔,唬人效果十足,女巫们甚至以为赵玉瑭要一去不复返了。

    但事实上赵玉瑭根本没在书房碰见维洛西尔。

    她惦记着练习魔法的事情,整理书架时特意留意相关书籍,趁着没人在悄悄翻阅起来。

    其中不少书籍中都有蓝色的笔迹标注,联系餐桌先生说的话,应该是维洛西尔留下的。

    后面几天赵玉瑭每天都会去书房待上几个钟头,偶尔维洛西尔也会在,但他不跟赵玉瑭搭话,时常手里握着本书在研究些什么。

    那些书都包着封皮,赵玉瑭看不到书名和内容,只是在书架上从未见过,好像是由维洛西尔单独保存的。

    “玉,”这天早上,阿纳雅找到赵玉瑭,难掩激动地说,“我接到消息,今天下午艾碧丝大人会来城堡送来新研制出的破除诅咒魔法的药水。”

    她笑着说,“如果药水有用的话,我们回去的希望就更大了。”

    赵玉瑭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她对这次的新药水不抱希望,但并不打击阿纳雅的信心。

    到了下午,一个穿着黑袍,戴着黑色尖角帽的女人在王宫护卫的带领下走入了城堡。

    艾碧丝恭敬地行礼,声音意外地柔和好听,“殿下。”

    维洛西尔坐在大厅的椅子上,他似乎对这个女人很厌恶,连看都不愿多看,只懒懒垂着头。

    艾碧丝对他的态度并不意外,她拿出一瓶幽蓝的药水,“这是我新研制出的药水,可以让殿下恢复原本的面貌,但只能维持三天。”

    原本的面貌……

    维洛西尔听了有些恍惚,他变成这副模样已经三年,都快忘记自己原本长什么样子了。

    他抬起手,一个王宫护卫便将药水送到他手上,当天,维洛西尔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有再出来过。

    “阿纳雅,你说药水会有用吗?”

    如果药水没有用的话,王宫震怒,她们这些女巫恐怕要被拿来当出气筒。

    阿纳雅语气坚定,“会的,我们要相信艾碧丝大人,她是最优秀的女巫。”

    深夜,大家都已经睡熟,赵玉瑭照例先练习了会儿魔法,忽然听到院子里传出奇怪的动静。

    这个时候维洛西尔不应该待在房间吗?

    赵玉瑭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迅速穿好衣服跑进院子。

    城堡的大门敞开着,地面上有蜿蜒的痕迹,代表着维洛西尔已经跑了出去。

    怎么会?

    那瓶药水不是让维洛西尔变成人形的吗?他怎么还会变成野兽?

    赵玉瑭顺着脚印跟上去,很快就发现藏在荆棘丛中的巨蛇,它状似癫狂,嘴里撕咬着一头灰色的野狼,鲜血的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反而更刺激它,四周还有十几头野狼虎视眈眈地盯着它却不敢靠近,在巨蛇的威压下向丛林深处逃窜。

    不远处小道上停留着一列商队,巨蛇撕咬完灰狼,速度极快地向着人群冲过去,蛇尾卷着马车高高地抛到天上,引起一阵惊恐的喊叫声。

    为了应付肆虐的强盗,商队里都备有武器,此时几个回过神的护卫慌忙地拉弓射箭,箭矢扎进鳞片边缘,却惹得黑蛇更加暴怒,在人群里横冲直撞,人们的惨叫声和求救声不绝于耳。

    赵玉瑭就站在人群周围,理所应当地被波及到,她一边躲避,一边念起咒语使用魔法。

    “风起!”

与野兽书(6)

    突如其来的飓风将众人卷入其中,人们正惊慌地以为即将迎来死期,却发现在这阵风的裹挟中自己离那条巨蛇越来越远,直至平稳地落在一片空地之中。

    没有魔法杖的力量加持,赵玉瑭的魔法只能使用一次,她耗尽了所有力量摔在地上,下一刻就被暴怒的巨蛇紧紧束缚住,那冰冷而锋利的黑鳞划伤脸颊,鲜血的气味让巨蛇狂躁地四处冲撞。

    赵玉瑭胃里翻江倒海,被蛇身束缚着的腰背疼得几乎失去了知觉。

    再这样下去自己真会死在维洛西尔手上的。

    绝对不行。

    “维洛西尔!”

    “维洛西尔!”

    巨蛇已经完全狂化,赵玉瑭不敢再坐以待毙,她用尽全身力气撕下了一枚黑鳞,巨蛇因为这瞬间的疼痛而痉挛起来,束缚赵玉瑭的力道也为之一松。

    “嘭——”

    赵玉瑭和巨蛇几乎同时重重摔在地上,她浑身都疼,意识涣散,声音轻得转瞬就消弭在唇齿间。

    “维洛西尔……”

    巨蛇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漆黑的鳞片光芒黯淡,它似乎听到了赵玉瑭的声音,幽红的竖瞳有一瞬间亮了起来,与此同时,淡蓝的光晕从四面八方包裹住它。

    三年的时间,维洛西尔兽化过无数次,每次恢复意识后都能看到周围人恐惧的眼神,他自己也无比憎恶身体里和野兽无异的那一面,像自我保护一般把自己分成两部分,让维洛西尔和野兽成为两个不同的个体。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着野兽化的他叫出“维洛西尔”这个名字。

    光晕渐渐散去,满地疮痍之中走出一个身姿纤长高挑的人影,鲜血染红他半张脸,却没有掩去那双精致眉眼的半点风采。

    作为帝国百年来最优秀最出众的王子,在博大的学识之外,他还有着绝对的美貌,天神一般的外表,他过分漂亮,过分矜傲,好似全天下的金银财宝也换不来他展颜一笑。

    看到这张脸就会明白女巫为何要给他许下那样一个诅咒,她要用野兽的面孔和野蛮的个性打碎这个人的傲骨,要让他失去冷静,要让他再也不能坐在宝殿之上蔑视众生。

    维洛西尔垂着眼,纤浓的长睫如面纱一般,令他琥珀色的瞳孔若隐若现,叫人难以分辨其中情绪。

    他静静凝视着昏过去的赵玉瑭,这个有着东方血统的小女巫,正是她唤醒了沉睡在野兽身体中的“维洛西尔”。

    维洛西尔没有忘记她刚刚使用魔法的事情,能把一个低阶魔法的力量发挥到极致足以证明她的能力不弱,可她在这之前从未表露出特殊之处。

    她一直隐藏能力是为了什么?

    维洛西尔自小长在王宫,他最擅长用恶意揣摩别人的心思,在他眼里,女巫全是阴险狡诈之徒,他丝毫不怀疑赵玉瑭也是其中一员。

    “女巫么。”

    他唇角浮现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远在几百里之外的魔法协会,水晶球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将这一切都映到另一人眼底。

    “呵,竟然撑住了。”

    赵玉瑭醒来时躺在餐厅的地板上,阿纳雅和一众女巫围在她身边,关切地说,“你终于醒了。”

    阿纳雅表情凝重,“发生了什么,你身上都是血。”

    赵玉瑭还有点恍惚,她看了眼周围,身上的疼痛和血腥味证明昨晚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没事。”

    她坐起来,浑身疼得要死,但胳膊腿都还在,“维洛西尔呢?”

    阿纳雅连忙“嘘”了一声,“要叫殿下。”

    她犹豫着说,“殿下今天一直没出现,不知道药水到底发挥了效用没有。”

    提起药水,赵玉瑭表情冷下来,“那个艾碧丝,你了解她多少?”

    她语气不善,阿纳雅疑惑地说,“艾碧丝大人是最优秀的女巫之一,她在魔法协会的地位很高,是我们见习女巫学习的榜样,你怎么突然问起她?”

    赵玉瑭怀疑昨天维洛西尔的狂化跟艾碧丝的药水有关,但这些还不能跟阿纳雅说,她摇摇头,“咱们能不能回去的希望不都在艾碧丝身上吗?我就是单纯好奇。”

    阿纳雅欲言又止,“先不提艾碧丝大人,你身上的伤——”

    她心里有个猜测,又觉得不太可能。

    如果真是……那她也不该只是受点小伤。

    赵玉瑭含糊过去,“我在练习魔法,不小心伤到自己了。”

    阿纳雅没想到她居然一直没放弃修炼魔法的事情,无奈道,“你可真是——唉,算了,先起来吧。”

    赵玉瑭换了衣服,在阿纳雅的帮助下给伤口上了药,“殿下还没下来?”

    阿纳雅点头,赵玉瑭觉得维洛西尔应该是恢复正常了,便像往常一样进了书房。

    书房的窗帘拉着,入目所及是昏暗的光线,以及一人坐在书桌前的模糊身影。

    赵玉瑭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看到维洛西尔,微微一怔。

    “殿下。”

    借着昏暗光线的遮掩,维洛西尔毫无顾忌地打量她,从她苍白秀美的面庞到垂至脚踝的裙摆,指尖轻叩桌面。

    “为什么跟过来?”

    他问的是赵玉瑭为什么会在深夜出现在城堡外面,还出手救下那些商人。

    如果她不擅自跟过来,她不会被掺和进去。

    赵玉瑭当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略微沉吟后决定说实话,“因为担心殿下。”

    她其实也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只不过因为对象是他罢了。

    眼睛适应了昏暗的光线,赵玉瑭这才发现维洛西尔的身影有些不同,他似乎已经恢复原本面貌了。

    她的回答在维洛西尔意料之中,女巫的伪善和狡猾他早已体验过。

    他在心里无声嗤笑,眸中一片冰冷,面上却不露声色,没什么情绪地说,“是么。”

    “既然如此,我该谢谢你。”

    他声音忽然低下去,带着魔鬼般神秘而不祥的诱哄。

    “你想要什么?”

    赵玉瑭觉得他情绪不对,但也猜不到是因为什么,她反问,“我要什么都可以吗?”

    维洛西尔无声冷笑,“当然。”

    要钱,还是要自由?

    赵玉瑭面无表情地说,“请殿下不要再罚我抄词典。”

    维洛西尔:“……?”

与野兽书(7)

    维洛西尔面色古怪,“你确定要选这个?”

    赵玉瑭还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要是真顺着他的意思认真地选个什么,他还未必会答应。

    她揉揉手腕,“确定。”

    维洛西尔有些莫名地不高兴,仿佛自己的心思都被面前这个小女巫看穿了似的。

    赵玉瑭见他迟迟不说话,缓慢地往前走了两步,“殿下还需要整理书架吗?”

    昏暗的光线里,维洛西尔沉沉地“嗯”了一声。

    赵玉瑭先走到窗边,一只手扯住窗帘,微微偏头去看维洛西尔,他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坐姿,眉眼低垂,没有阻止她要拉开窗帘的动作。

    “哗啦——”

    厚重的窗帘被拉开,明朗的日光倾泻而入,房间内霎时亮堂起来,也映亮了维洛西尔的脸庞。

    他被这骤然明亮的光线刺得闭了闭眼,浓密纤长的眼睫如同羽翼一般低垂,光影细致地勾勒出那高挺的鼻梁和线条流畅的下颌线。

    这张在上帝手里精雕细琢的脸倾注了造物主所有的偏爱,被他注视的人无一不臣服,无一不倾心,世间的赞美词为他量身定做,嫉妒的烈火定会在那些得不到他的人心里熊熊燃烧。

    看到这张脸,没有人会去质疑那个女巫为何偏偏对他许下诅咒。

    在维洛西尔望过来之前,赵玉瑭先一步收回视线,拿着鸡毛掸子去打扫书架上的灰尘,将被翻乱的书籍重新归位。

    维洛西尔看着她手里正在擦拭的一本书,冷不丁地问道,“看不懂词典,能看懂魔法书吗?”

    他知道赵玉瑭在偷偷学魔法了。

    赵玉瑭实话实说:“……也有看不懂的地方。”

    她总的来说还是个半吊子。

    维洛西尔走了过来,将她手里的魔法书接过去翻了翻,里面有些他以前勾画的痕迹,略微一番就能想起这本书的大概内容。

    “哪些不懂?”

    赵玉瑭惊诧地看着他,没想到他居然会好心帮忙,维洛西尔抬眼瞥她,屈指轻叩书封,“不需要?”

    他自己的瞳孔是淡淡的琥珀色,不笑的时候显得十分冷漠,看谁都像看蝼蚁。

    赵玉瑭不介意他的臭脾气,她侧身凑过去,认真地回,“需要,很需要。”

    魔法书里有很多专门词汇,她之前看书的时候完全是半蒙半猜,以至于什么咒语都是只会背一半。

    赵玉瑭指了几个自己不会的地方,维洛西尔低声念出,那些晦涩拗口的咒语在他口中韵调优美清朗,像古老的神秘吟唱。

    赵玉瑭摸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羽毛笔,边听维洛西尔解释词意,边在书上做笔记,她写英文歪歪扭扭的不大好看,和旁边维洛西尔漂亮的字迹形成鲜明对比。

    因为要写字,她大半个身体都往维洛西尔这边倾斜,发丝滑落,露出莹白小巧的耳垂,以及耳后那里月亮形的暗红胎记。

    很少有人能离他这么近,维洛西尔下意识蹙眉,伸出一根食指抵着赵玉瑭的肩膀将她推远。

    他眸色冰冷,“记住你的身份。”

    赵玉瑭眨眨眼,点头,然后继续记笔记。

    那本写满笔记的魔法书在维洛西尔的默许下被赵玉瑭带到了寝室,但为了不引起额外的争端议论,赵玉瑭只在晚上别人都睡熟时才带着书偷偷溜出去看。

    “哦!这是殿下的书?”

    餐桌先生发出惊讶的呼声,赵玉瑭点点头,“嗯。”

    她默念咒语,餐桌中央豆大的烛火忽的爆开,化成大片火海将餐桌淹没。

    餐桌先生惊慌失色,“救命!救命!”

    “啪!”

    赵玉瑭打了个响指,火海幻象瞬间消失,烛火静静燃着,餐厅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

    “不好意思,没想到一次就成功了。”

    赵玉瑭在魔法书上对应的咒语旁边打上勾,继续背下一个咒语。

    餐桌先生惊魂未定,又听到她的话,忍不住说,“你第一次用咒语就能成功?”

    赵玉瑭头也不抬,“偶尔。”

    餐桌先生弱弱道,“我觉得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巫。”

    有这种天分的女巫可很少见,它好心提醒道,“不要让别人发现你会这么多种魔法,经过殿下被诅咒的事情之后,王国对女巫的偏见加深,是不会允许一个女巫强大起来的。”

    所以它也没想明白为什么殿下会好心地教赵玉瑭魔法,难不成他很看好这个小女巫,把解除诅咒的希望寄托到了她身上?

    餐桌先生偷偷将赵玉瑭与艾碧丝比较一番,还是认为被魔法协会精心培养的艾碧丝更厉害些。

    赵玉瑭谢过餐桌先生的好心提醒,再练习魔法时更加注意避开别人。

    “玉,你见过殿下了吗?”

    一连三天维洛西尔都没有下过楼,再下楼时仍然是一副野兽面孔,女巫们都好奇药水究竟起作用没有。

    赵玉瑭怀疑那个药水生效的副作用是会刺激维洛西尔兽化发狂,在她这里,这个药水当然是不算有用的,弊远远大于利。

    维洛西尔不知为何不愿让别人见到自己恢复后的模样,赵玉瑭当然也不能说漏嘴。

    她只是摇头,“没见到,不清楚。”

    阿纳雅失望道,“可能还是没有用吧。”

    她看着赵玉瑭走上楼梯,小声问,“你又要去整理书房?”

    赵玉瑭“嗯”了声,但阿纳雅接下来说的话让她止住了脚步。

    “今天王宫里来人了,你最好不要现在上去。”

    赵玉瑭回过头:“谁?”

    “是骑士长,好像要商量给殿下庆祝生日的事情。”

    “生日?”

    阿纳雅点头,“是的,在被诅咒之前殿下的每场生日宴都是举国欢庆,现在虽然不办宴会了,但王宫还是会准备一番,派人送来贺礼。”

    赵玉瑭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殿下的生日具体是哪天?”

    “五天后,”阿纳雅语气犹豫,“去年、去年殿下突然兽化伤了不少人,所以这次恐怕不会来很多人。”

    其实这算是委婉的说法,往年也只有王室中人会过来,今年特殊一些,国王和王后应该是不会来了。

    晚点补更

与野兽书(8)

    王宫派来的骑士长没有在书房待太久,很快离开,赵玉瑭等到人走了才走进书房,维洛西尔正执笔写些什么,写完,他皱眉看着上面歪扭的字迹,厌恶地瞥一眼自己野兽般覆满鳞片的丑陋手指,又把纸揉皱了丢掉。

    这么反反复复几次,维洛西尔彻底失去耐心,肉眼可见地愈发狂躁,他握着的笔尖突然一转,朝着左手手掌直刺而去。

    “咔吧”一声,笔尖断裂,卡在鳞片的缝隙中,赵玉瑭看到有两缕很细的血丝顺着他的指缝落向地面。

    维洛西尔表情不变,幽红的眸中充满对自我的厌弃感,如果手里拿的不是笔而是刀,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挥下去。

    他蹙着眉,抬手要粗暴地把笔尖拔出来,比血腥味先一步传到鼻尖的却是一缕泛着苦味的淡香。

    赵玉瑭在他腿边蹲下来,语气低低的,像在管教不听话的小孩。

    “别动。”

    从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维洛西尔说话,他在还是个孩童的年纪就已经很有让人退避三舍的魄力了,或许因为那超脱凡俗的美貌与气质,就连照顾他日常起居的侍女也不敢在非必要的时候碰他一根发丝。

    这个小女巫,她怎么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维洛西尔紧蹙着眉,看着赵玉瑭低头时乌黑的发顶,左手被她握着一动不动,语气却十分冰冷嘲讽。

    “一定要我次次提醒你自己的身份吗?”

    赵玉瑭小心地把笔尖从鳞片缝隙中取出,温顺而坦然地接受他的奚落。

    “我知道的,殿下。”

    明知故犯?

    维洛西尔正要责罚她,赵玉瑭却仰起脸,漆黑的杏眸静静望着他,和其他不敢直视维洛西尔的人不同,她眼神毫不闪躲,总有一种让对方轻易安静的神奇魔力。

    赵玉瑭眸光沉静,淡淡反问,“我是殿下的人不是吗?”

    她重新低下头,给维洛西尔的伤口施了个疗愈的小魔法。

    维洛西尔好半晌才找回声音,他偏过脸去,长睫垂落遮住幽红瞳孔,“你是女巫。”

    他最厌恶的女巫。

    赵玉瑭“嗯”了声,“可我现在在殿下的城堡,我是女巫,也是殿下的女巫。”

    他……的女巫?

    短暂的失神过后,维洛西尔忽然反应过来——她在讨好他。

    这个狡诈的女巫,她在故意示好来麻痹他,因为她现在还要靠他来学习魔法,因为她的自由和生命都还握在他手上。

    那些女巫们对他唯恐不及,唯独她不一样,她是想靠这份不一样在他身边争取好处吗?

    真是狡猾,真是……可恶。

    赵玉瑭发现维洛西尔的情绪反而更不好了,但他没给她继续试探的机会,沉默地走回楼上房间,连晚饭都没吃。

    晚上,赵玉瑭照常在餐厅里看魔法书,看至深夜时,一直保持安静的餐桌先生忽然刻意地咳嗽了两声。

    赵玉瑭扭过头,果然看到一条黑蛇正撞开房门挤进来。

    就知道他会饿。

    她合上书,带着黑蛇熟门熟路地走到厨房,开始给它煎肉排。

    黑蛇比之前更黏人,蛇尾一个劲儿地往赵玉瑭身上缠,顺着她的裙摆一路往上,最终成功把沉甸甸的大脑袋搁在了赵玉瑭肩膀上,吐出的蛇信时不时从她脸颊、耳后舔过。

    赵玉瑭抽出手来卡住它的大脑袋,学着白天维洛西尔那讨人厌的语气,“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吗?”

    黑蛇当然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奇怪的话,但它能听懂她那似乎在指责谁的语气,以为自己被她讨厌了,睁着懵懂纯净的红眸望着她,拿大脑袋拱她肩膀。

    它的力气可不小,赵玉瑭被它突然一撞踉跄了两步,站稳后轻哼一声,“都是跟你学的。”

    喂完蛇,黑蛇却仍然黏着赵玉瑭,见赵玉瑭要回寝室睡觉,非叼着她裙角往楼上走。

    赵玉瑭跟它僵持了半晌,见这样下去天都要亮了,只好跟着它上楼。

    这是赵玉瑭第一次进维洛西尔房间,他的卧房空间很大,但很空旷,柜子上摆着几副油画人像,应该是画的他小时候。

    黑蛇爬到床上,在床上盘成一团,尾巴尖儿高高翘着去卷被子,留出好大一片位置,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赵玉瑭,“嘶嘶”两声似乎是在催促。

    赵玉瑭难以想象维洛西尔早上醒来发现她躺在自己床上时候的表情,用被子将黑蛇包裹起来,轻拍了拍他脑袋。

    “自己睡,我下去了。”

    她一走,黑蛇又恋恋不舍地跟上来,一直跟到楼下寝室门口。

    往返几次怎么都甩不掉这条跟屁蛇,赵玉瑭叹口气,“我真的不能陪你睡。”

    黑蛇不依不饶地缠着她,赵玉瑭干脆把魔法书重新拿出来,摁着蛇脑袋一起看书。

    她背好一个咒语便会试着练习几次,有时候成功,有时候则会失败,连续失败了几次之后,赵玉瑭成功用昏睡咒让黑蛇睡了过去,抱着软趴趴的一条蛇送回楼上房间。

    第二天维洛西尔醒来,发现睡袍皱巴得不成样子,就知道昨晚一定是兽化了。

    它怎么又到处跑?

    在赵玉瑭整理书房的时候,维洛西尔问了一句,确定它果然是去找赵玉瑭了,心里更加不舒服。

    这个可恶的女巫难道是对他施了什么魔法吗?怎么那条蛇总是喜欢黏在她身边。

    维洛西尔厌恶极了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赵玉瑭并不知道维洛西尔在不高兴些什么,他似乎每天都不开心,本就可怖吓人的野兽面孔再配上那阴沉沉的眼神,说能止孩童夜啼也不为过。

    她看向窗外荒芜的花坛,因为维洛西尔吩咐过不准再种花,所以这花坛一直荒废着。

    那抹玫瑰嫣色她也只有刚来那天才见过。

    她看着窗外的时候,维洛西尔也在看她,指尖还捻着书页,眸光却不知不觉地落在了她身上,等反应过来时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维洛西尔突然想起当初那个对他下诅咒的女巫,总有种什么在失控的感觉,不禁再次怀疑自己是踏入了什么陷阱。

    可恶的女巫。

与野兽书(9)

    维洛西尔生辰日的前一天晚上,照例出来吃夜宵的黑蛇在餐厅找不到人,竖瞳浮现几分暴躁之色,尾巴尖拍得地面啪嗒啪嗒响。

    餐桌先生颤颤巍巍地说,“她不在这里。”

    所以还是别在这里搞破坏了。

    黑蛇听不懂它的话,它循着气味一路找到院子里。

    “嘶嘶——”

    赵玉瑭回过头,她背后是大簇的玫瑰花海,芳香扑鼻。

    “来得正巧。”

    她修习幻术好几天,这还是第一次将整片的玫瑰花丛都幻化出来,天亮应该就会消失了。

    黑蛇温顺地钻进她怀里,竖瞳微微阖着,因为花香太浓而打了两个喷嚏。

    它拱拱赵玉瑭的手,让她的手掌心罩住自己脑袋,免得花香太熏蛇。

    赵玉瑭轻抚着它脑袋,顺着滑凉的蛇身摸到尾巴尖儿,声音混着沉寂夜色,低而柔和。

    “生日快乐。”

    维洛西尔有意识时便闻到一阵浓郁的玫瑰花香,有一刹那以为自己还在王宫里,他的宫殿里栽种着很大一片玫瑰花丛,有专门的花匠管理它们,起风时几乎沐浴在甜蜜的香气中。

    他睁开眼,热烈的嫣色映入眼底,婀娜美丽的玫瑰向他展现着最后一刻的风采,随后一切如泡影般消散。

    这声势浩大的玫瑰幻影在天光乍亮的那一刻消弭不见,目睹这一幕的只有维洛西尔。

    整座城堡能使用出这种魔法的人是哪一个不言而喻。

    他在荒芜的院子里站了很久,久到几个女巫出来打扫院子发现他,他才沉默地回了房间。

    几个女巫窃窃私语,“殿下今天心情似乎不错。”

    “你怎么看出来的?”

    “感觉,我感觉出来的。”

    感觉怎么准呢?大家一起嬉笑起那个言语幼稚的女巫。

    傍晚时分,王宫庆贺的队伍来到城堡外面,阿纳雅负责将所有女巫聚集到一起。

    “玉,快来,王宫来人了。”

    女巫们垂眉低眼地站在走廊两侧,王宫侍卫率先跑进来请出一条窄路,随后是盛装华服的王子和公主们。

    为首的是萨拉斯王子,他和维洛西尔同父同母,关系却很微妙,自维洛西尔被诅咒后成为王国的第二继承人,一旦维洛西尔遭遇不测,他就会代替维洛西尔继承王国。

    萨拉斯没有维洛西尔那样出众的美貌,但赖于父母优秀的基因,也是一位翩翩优雅的年轻王子,他身上更有那种年轻气盛的张扬风采,仿佛从未遭受过挫折。

    他进来先是环顾四周,若有所思地说,“我听说你们中间有个有着东方血统的小女巫备受我兄长青睐——”

    萨拉斯一眼就发现了赵玉瑭,走到她跟前仔细打量一番,笑得轻佻且意味深长,“就是你吧?”

    赵玉瑭低头不语,萨拉斯仿佛也只是随口一提的样子,很快转移视线,脚步飞快地跑上楼去。

    “我兄长呢?”

    萨拉斯在楼上待了一会儿,片刻后和维洛西尔一起走出来。

    几位公主在楼下品茶吃甜点,偶一抬头看到维洛西尔现在的模样,眼里都流露出恐惧和可惜的神色。

    在她们眼中,维洛西尔早就不是那个一笑一蹙眉就引起全国轰动的王子了,他更像一个隐藏在人群中的怪物,有着随时发狂伤人的风险。

    萨拉斯像是根本没看出姐妹们的复杂表情一般,热情地招呼大家到院子里去玩,“今天是兄长的生辰,我给兄长准备了一个好玩意,小女巫们也一起来吧。”

    他俏皮眨眼,一举一动都透着股孩子气,维洛西尔始终沉默地站在几步之外,他比萨拉斯高很多,身姿挺拔修长,只是如今野兽的外貌让他颇具攻击性。

    萨拉斯走到空旷的院子里,拍一拍手,王宫护卫们就抬着一个褐色木箱走了过来。

    “这箱子里的宝贝可是我好不容易寻到的。”

    他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站在最前面的阿纳雅低呼一声,“是魔法石。”

    魔法石和魔法杖都是增强魔法力量的道具,但不同的是,魔法石的力量更加强大,如果使用它的女巫能力不够,那就很容易失控。

    萨拉斯的目光投向阿纳雅,笑着说,“兄长这里有不少女巫呢,不如选两个用这个魔法石给我们演示一番。”

    他手指一点,“就你们两个了。”

    魔法石随即被抛到阿纳雅手里,她看向赵玉瑭,脸色煞白,下意识推辞,“我、我不行。”

    她能力根本不够,要是对赵玉瑭出手,后果难以想象。

    萨拉斯却根本不给两人拒绝的机会,“试一下咯。”

    他看向维洛西尔,“借兄长的女巫们一用,兄长应该也想看看她们的本事吧?”

    维洛西尔一语不发,幽红的眸子看向走出队列的赵玉瑭,但也只是轻飘飘地扫了一眼,似乎对这场闹剧并不感兴趣。

    他这副默许的姿态让萨拉斯眯了眯眼,心生不满。

    监视城堡的护卫明明说维洛西尔对这个东方面孔的小女巫很特别,如今看来好像并没有什么。

    真可惜。

    萨拉斯无声冷哼,抬手击掌,“用个火魔法吧,这院子太暗了。”

    阿纳雅拿着魔法石,表情犹豫又挣扎,欲言又止地看着赵玉瑭。

    在魔法石的加持下,阿纳雅使出的火魔法会将这里全部焚毁,恐怕连赵玉瑭都抵挡不住。

    她飞速回忆着一系列的水魔法,思考怎样将伤害降至最低。

    萨拉斯连声催促,阿纳雅脸色白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艰难地念出咒语,魔法石在她手中散发出一阵阵刺眼的光芒。

    她内心焦灼不堪:对不起,玉。

    真的对不起。

    “够了。”

    火球仅仅出现了一瞬便被打断,阿纳雅脱力地摔在地上,魔法石骨碌碌滚到赵玉瑭脚边。

    她有些惊讶地看过去,不止她,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维洛西尔会阻止。

    萨拉斯反应最快,他唇角带笑,“怎么,兄长心疼了?”

    维洛西尔冷冷瞥他,声音毫无波动,“萨拉斯,别妄想在这里胡闹。”

    他的玫瑰花丛,他的玫瑰花。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4628/ 第一时间欣赏在惊悚片里禁止心动最新章节! 作者:相茶所写的《在惊悚片里禁止心动》为转载作品,在惊悚片里禁止心动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在惊悚片里禁止心动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在惊悚片里禁止心动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在惊悚片里禁止心动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在惊悚片里禁止心动介绍:
绑定系统后穿梭不同惊悚世界,恶鬼/怪物/邪神睁开血色的眸子,所到之处无人生还。
赵玉瑭要在一个个绝境困局里努力生存,活下去是她唯一的目标。
【古宅惊魂】中,邪神降临,伸手将她拉入深井。“我允许你做我的侍者,你将永远追随我,依赖我,接受我的庇佑。”
赵玉瑭扬眉一笑,毫不犹豫地斩断两人间的羁绊,“不。”
我要做就要做你的枷锁。
【深海吞噬】中,怪物带着割裂狰狞的灵魂而来,将她拖入海底深渊。“人类末日已近,信仰我者得永生,留下来。”
赵玉瑭握紧了刀柄,“我要作为人类活着,成为怪物的我绝不再是我。”
“要留下我,你只有融入人类这一个选择。”
我要做便做规范你社会行为的准则,你将克制本能,以我为先。

【我愿做赵玉瑭的爱人,我承诺,我将克制本能,将灵魂奉上,以她喜为喜,以她恶为恶。】
【我愿做祂的爱人,我承诺,我将在完全自由的情况下给予祂我最纯粹的爱意。】在惊悚片里禁止心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在惊悚片里禁止心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在惊悚片里禁止心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