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话 奇异的揪心感觉
“轻轻姐，明哥对你特别凶，你是不是得罪他了？”大梦问。
宁轻轻带点负气地说，“他是老板，用不着哄员工。”
“他从不这样对我们，即使赔了钱。”丢丢说，“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我没经他允许，擅自做了件他不喜欢的事。”宁轻轻有点委屈，“好几天了，不知道怎么讨他高兴。”
洪玫瑰还在翻看拍的片段，“纪学长把我帅哭了，轻轻你看这段，他弯腰捡起被扔回的文件，从容不迫地把它们一张张整理好，不卑不亢地继续讲解，如果用变速镜头和配乐来渲染，一定会帅哭观众。”
“还好吧，帅也不用哭啊。”
“你真是……”洪玫瑰推了她一把，“不解风情。难怪以前在学校，欧学长暗恋你那么久，你一点都没知觉，还得他的粉丝来骂你，你才知道。”
“这也能扯到这里？”宁轻轻说，“我们现在在说剪辑。”
“你还好意思说，也不帮我创造机会。你就不能说你一点都不想负责，让纪学长和我去谈吗？”
“我哪敢不想负责，除非不想拿薪水。倒是学姐你又来了，正经事不好好做，就知道花痴，没两天又忘了。”
“不会！纪学长是真正的男神，你们那个花总监就没法跟他比。”
宁轻轻原以为学姐只是见一个喜欢一个，没想到这次对明少这么忠贞，笑道，“好，你继续花痴，我真的要早点回去了，你忍心让病人陪着你聊这种事吗？”
回到家，她疲惫地给脚踝抹了药膏，收到高铃的短信，让她周末在家养伤，不用加班。
高特助对我真好，一定要拼命工作报答她。宁轻轻想。
周六，纪明薰来到公司，经过宁轻轻位置时没看到人，想起今天是周六，她可能不来加班。
不来加班没关系，我的牛肉呢？她仗着不方便行动，不会帮我买了。纪明薰迅速整理了文件，将要做的工作带走，直接开车去了市场。
刚停下车，他就看到拄着登山杖的宁轻轻，拖了一个菜篮车，里面有一大包东西，艰难地走着。
“喂。”纪明薰按下车窗，朝她叫道。
看到波士大人在这里，宁轻轻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买牛肉。”
“不都由我买的吗？”宁轻轻惊讶地问。所以才辛辛苦苦向隔壁大妈借了个菜篮车。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
“你本来就傻，现在更慢手慢脚，万一抢不到好牛肉怎么办。”纪明薰下车把菜篮车塞到座位后面，转身回车，“别磨磨蹭蹭耽误我时间。”
本以为冷战了几天的波士大人不会载自己了，现在他这么一说，宁轻轻忙不迭爬上车，希望这样就算消气了。
但是整个车程，他都没有再说一个字，一脸别理我的表情，宁轻轻不敢没事找骂，安安静静坐在一边。
“下去。”小跑车停在宁轻轻住的大厦楼下，纪明薰皱着眉把那个生锈的菜篮车挖出来，望着菜篮车掉在后座的铁锈，心想回家立刻要找人洗车。
宁轻轻小心翼翼接过菜篮车，“那我可以上去了？”
“你喜欢就站在这里。”纪明薰说完像风一样地开着小跑车离开了。真是不识好歹，载了她一程，不但路上不知道说点顺耳的话，下车还不知道赶快回家休息，好像我逼她站那里目送我似的。
进别墅区前，他在超市买了一堆做干粮用的食材，收银员热络地打招呼，“那位美女没有一起来？＂
“谁？”纪明薰冷冷地回答，“哦。保姆，炒掉了。”
回到家，他给洗车店打了电话，接着想归位做干粮的食材，一打开橱柜，就发现了一个不和谐的东西。
一瓶花茶被放在那里，这瓶肯定不是上次被丢掉的那瓶，这瓶没有贴精致的英文标签，也没扎多余的彩带，但里面的颗粒大小和形状很均匀，品种和上周日在运河茶座喝过的一样。最关键的是，软木塞上贴了张便利贴，写着：再忙也要喝杯花茶哦。后面还画了个笑着的小人，看得出是傻丫头的字迹。
纪明薰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各种说不上来的情绪交织一起。但是眼下首要的是理清事实。傻丫头既然偷偷放了瓶她买的花茶在这里，那么帮人送花茶的事就不太说得过去。
他马上给秘书打电话。隶属于行政部并且从来不在周末加班的秘书接到电话很惊讶，但还是迅速翻出工作笔记，找到了当天她的工作日程。尽管上司从没看过，但行政部的规定就是所有工作日程都要记清楚。
“那天上午，LuLu拿了一个玻璃瓶和一个信封来，说是合作对象洪小姐送来的，您吩咐过LuLu收到东西一律直接送到接收人处，当时你不在，我就和文件一起送进去了。出问题了吗？”
“没事。”纪明薰挂掉电话回想情况。那天下班前，傻丫头发来微小信说她在车里等我，怕她又傻傻地蜷缩在车里避人耳目，自己急着收拾，顺手把一大叠文件扫进提袋，看来洪玫瑰的礼物是那时混进去的。
找傻丫头算账时，她不知道我误会她帮人牵线搭桥，以为我不高兴她擅自藏花茶在这里，进而以为我不喜欢她对我的生活插手太多，她对我来说是个多事的存在，我想和她划清界限，因此才赶她走。
这下子，纪明薰感觉更不好了，坐立不安。只要想到傻丫头趁闲暇去精心挑选了花茶，回家后满心欢喜藏了花茶和便利贴在这里，却被骂了一通，委屈地离开，在外面等了好久的车，最后凄凄惨惨回到她的破租屋，这样的场景一出现在脑中，就觉得心好像被揪住了。
纪明薰拨了魏教授的电话，询问他自己错怪了一个女员工，现在发现是误会，心里这种揪住的感觉是怎么回事。那老头懂得很多，大概会知道为什么，姑且听听他的意见。
第一百零七话 想要的是那样子
魏教授听了描述，咯咯大笑，“这还要问？我以为你这小子很精明呢。当然是因为你喜欢她。就像小惠只要眼泪汪汪我就揪心，什么都会答应她，包括丢掉我的宝物。”
“胡扯，我怎么会喜欢她。你正经想，是不是因为我从不犯错，现在犯了个错，对自己有质疑？或者是因为冤枉了下属，作为老板，觉得领导方式不对？”
“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句话，你喜欢她。”
“老头又信口开河，就不该问你。”
他改打给花瑜。花瑜本来吵吵嚷嚷说他正在海滩边准备潜水，一听到和女员工有关，立刻饶有兴致地闭嘴，最后总结道，“哦哦，你错怪学妹了，现在觉得不舒服。”
“我何时说是她了？”
“得了吧，我早就知道你喜欢学妹了，只不过你蠢得没发现。现在知道不算迟，赶快去哄她，就不揪心了。”
“都不知道你说什么，晒太阳晒昏了吗？”
“别的事你可以不听我，这事我说一你不能说二。拿我的薪水担保，你一直喜欢学妹。”
“再见。”
最后纪明薰只好打给他的好兄弟。
“哇，原来你动心了！”磊少兴奋地说，“没想到啊没想到，万万没想到。”
“动什么心？连你也胡说。”
“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清楚得很，你在这方面是白纸，没发现情有可原。”不愧是最好的兄弟，磊少比前两个人都诚挚地分析，“你喜欢那个姑娘才觉得揪心，如果是普通员工，顶多说句不好意思再加点奖金完事，哪会担心她的感受？”
“真的？”
“比珍珠还要真。”磊少说，“员工，谁呢？Cindy，Kelly，Maggie，都不像。”说着提高了音量，“难道是阿铃？”
“都不是。不要乱猜，等我想清楚再和你商量。”
“不要想了，赶快去哄她～”磊少喊道，“不会哄的话我帮你。”
纪明薰挂掉电话，仔细回想从认识宁轻轻开始的各种片段。
不会，傻丫头那么迟钝，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况且，我不会喜欢人，不会给自己找麻烦，不会做那种既伤神又费时的事。
可是，我为什么要载她？为什么让她进家门，让她到处乱碰，还听从了她的安排？为什么？
他看到那张高脚椅。为什么当时不把它调回去？
眼前浮现了宁轻轻在那张椅子上巧笑倩兮的样子。是这样吧？不调回去，我家就有个为她留的专属位置，我潜意识里就觉得她会经常来我家，坐在那里，那样子对我笑。
我想要的是那样子，天天那样子……
宁轻轻的身影不断在脑中出现，和她呆在一起的感觉也随之浮现，包括那次她没有关掉视频，自己不想中断，即使没有画面，也觉得有所连结，充满安心而舒服的感觉。
纪明薰冲上楼，托起小狮子，“现在问你一个问题，你势必要回答，你的回答将会作为最后的依据。我是不是喜欢那个丫头，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小狮子听懂似的，把头往下垂。
再也没有半分借口，我真的陷入了普通人的困境，要为这种事伤神。纪明薰颓然地往椅背靠。原来这种事一来就这么烦恼，却又无法反抗，以后不能把所有时间和精力全部投入工作，真不舒服。
比起自己的不舒服，现在更在意的是她受了委屈。纪明薰戳着小狮子的脑袋，“说，要怎么办？我不认错。”
小狮子的脑袋垂到了胸口，彻底睡着了。
纪明薰顿时想到拿它当借口。
宁轻轻正抱着电脑打BOSS。突然微小信响了，她腾出左手打开一看，是明少，要她晚上九点开视频，观察这批牛肉合不合小狮子的胃口。
本来上次他叫我不要再干涉他，早上我不应该去买牛肉的，可又担心小狮子不肯吃别的东西，才千辛万苦去了。他似乎看在这件事份上，有所心软，把我载了回家，现在又照惯例叫我看他的狮子，这是和好的前奏。宁轻轻心情大好。
正想着，她才发现自己的角色又倒在BOSS的脚下。次次都是因为他。幸好目前只是删档内测，如果是公测后，就效仿花学长一句，跟他死过！
九点还没到，宁轻轻给纪明薰发了条微小信，问他这次视频要改用什么软件，得到的回复是没空改来改去。于是她打开上次的软件，请求视频，立刻被通过了。
明少在那边说了句“你先看着，我下去煎牛排”就转身下楼。
宁轻轻对着屏幕上的狗窝摇了摇手，小狮子从狗窝里探出头，整颗毛茸茸的脑袋满满地占据了屏幕，鬃毛在屏幕边缘飘扬。
“他是不是不生气了？”宁轻轻问道。
小狮子对着摄像头嗅来嗅去，没有回答她。
纪明薰不久之后上来，把盘子放在狗窝前，自己坐在狗窝后面，摄像头里能清楚地看到他。
“今天的牛肉还可以。”他板着脸说，“它吃得很高兴。”
“老板见我扭伤都要去买，特意挑了好的给我。”
“受伤还算有点贡献。好了吗？”
宁轻轻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才明白他在问伤势，“没什么痛感了，就是踩下去有点没力气。”
“这几天火速康复，不要等到晚会那天还没好。”
宁轻轻笑道，“不会那么久，下周可以带牛肉去你那里。”迟疑了一下，“我还能去吗？”
“难道你打算以后都让我自己带回来，然后打开视频让你看我的狮子？”
“上次你说不让我管你的事，我以为你再也不让我去你家了。”
“我说过那么多话，该记的你不记得，不该记的却记那么清楚，真不机灵。”
“好吧，你上次说的话我都忘记了。”宁轻轻开心地笑了起来。上次他用老板的身份骂我多事，还以为他没把我当特别的朋友，之前的好意都白费了，现在他这么说，摆明是承认他说了不该记住的话，对傲娇的他来说等于认了错，我果然是特别的。
“傻笑什么。”纪明薰依旧板着脸，“我下去洗盘子。”
他没关掉视频。宁轻轻更为开心。他不止想要和好，还愿意保持着联系。
第一百零八话 不妥的红色小跑车
纪明薰很快返回，宁轻轻看到一楼的灯在他身后熄灭了。他手中端了一杯东西，将它放在屏幕前，“都是你不好，让我周末喝了花茶好好休息，晚上不工作。结果下午我就把工作做完，现在没事可做了。”
他果然听了我的话，喝了花茶，并且周末晚上不工作。宁轻轻愉悦且满足地说，“陪小狮子玩。”
“它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纪明薰指了指狗窝，“才吃完，又回去睡了。”
“那你看会电影。＂
“楼下已经熄了灯，不会再用了。”
“要不，我们一起玩游戏？”
“不。你没有好建议，我自己找事做。你挂掉视频，要彻底退出。”纪明薰说，“不要偷偷连回来。”
宁轻轻关掉视频软件，继续玩游戏，内测快要结束，十一长假首日将会开放公测，目前不用太在意，随便玩玩就好。
原本下午用最高效率把工作赶完，为的是晚上和宁轻轻视频，没话找话拖她一个晚上，但是听到她最后那个建议，纪明薰瞬间想到一个主意，打算开发一单新生意。喜欢人这种事，也不完全是碍事的。
记得傻丫头玩的是风云九州。纪明薰给斯斯打电话，让她把同类型网游的相关资料找出来。
斯斯本不愿意周六晚上还要找资料，但想到这类工作不算侦探社的业务，也不占用公司资源，全是外快，就迅速开始找。
再迅速也花了两个小时，纪明薰收到资料时，早已看完风云九州官网和讨论区，还建了个号试玩。有了这批资料，他一边按照攻略测试玩法，一边用平板看资料，同类网游很多，直到四点多才看完，上床睡觉时还在构思计划。
周日上午，纪明薰完成原来的工作，午餐想吃干粮，可是想到宁轻轻若在这里，必定不会让自己吃那个，就当做她在，拿出冰箱里的牛肉糜和之前为她添置的米和酱料，做了牛肉炸酱饭。
不知是做得不够标准，还是这东西本来就不好吃，纪明薰觉得很难吃，不但比之前和宁轻轻一起吃过的所有东西都难吃，甚至比吃惯了的干粮也难吃许多。
现在回想起和宁轻轻吃的东西，他竟然相当想念那些味道，尽管当时什么味道都没感觉到。
吃完午餐，纪明薰开始撰写计划书。
创业初期，他会带自己做的计划书去找客户推介，签约后和花瑜一起构思方案，交给客户审核，再交给高铃执行。
近年公司上了轨道，执行部负责具体客户的同事会通过市场部和客户交流，做出初步计划书，再由创意部补充具体流程，最后执行部同事修订整份计划书，客户审核之后正式执行。
已经很久没有写过计划书了，纪明薰这几年做的最多的就是审核员工上交的计划书，作为交给客户之前的最后一关。虽然不会像那些盛气凌人的有钱人把计划书丢回给员工，但是被他否决了的计划书数之不尽。
尽管不用亲力亲为到要亲自写计划书的地步，但纪明薰还是会在员工的计划书上做批注，标明意见。所以，整个光明传媒最清楚所有工作的人并不是重心放在如何执行上的高铃，而是从大局到细节都仔细推敲的明少。
今天在键盘上敲下计划书标题，纪明薰有种久违了的熟悉感，仿佛回到九年前。这份计划书很赶时间，要尽快去推介，因为风云九州的公测在半个月后就要开启了。
他列举了风云九州在各方面与同类网游的对比数据，附带对游戏内容的修改意见，提出了宣传计划和效果预测，终于在晚上完成了这份计划书，当然，晚餐为了节省时间，还是违约吃了干粮。
他把几十页的计划书打印出来，装进文件夹，靠在椅背上，看着电视墙的几个屏幕，分别播放晚间财经或一周国际观察。
昨天偷偷工作到了凌晨，今晚再这样，她知道了不会高兴的。总算我没有忘记过去的工作技能，不但不用通宵，而且这份计划书相信即使我自己收到，也不会否决的。纪明薰泡了杯花茶，将除了手机的所有电子设备都关上，准备进入八小时的安睡。
宁轻轻在家玩了一天的游戏，期间下了几笔订单，补充零食，睡前给明少发了条微小信，结束了难得的假期，好好睡一觉，元气满满地迎来新的一周。
纪明薰在睡前收到宁轻轻发来的微小信：我要睡了，你有没有记得喝杯花茶呢？不要偷偷通宵工作哦。晚安：）
他望着手机屏幕，不由自主地笑了。好想快点到明天早上，见到那个丫头。原来之前每天到公司前怀着的莫名期待感，是因为可以看到她，我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
周一早上，纪明薰剪掉了最后一波蔬果，要好几天后下一波蔬果才能完全成熟，看来要找傻丫头索要她欠下的早餐了。
昨天他的小跑车被洗车公司的专用车载回来，直接运进车库，他并没检查，因为这家公司服务一向很细致。
但今天一坐进车里，纪明薰就感觉很不妥，说不上来的不舒服，四处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任何没洗干净的地方，各种旮旯角落都一尘不染，连半根头发也无。他们还换过了空气循环系统的滤芯，一丝异味都闻不到。
对了，就是这个，什么都闻不到了。纪明薰恍然大悟。他不常把车送去全面清洗，大多是自己在车库里擦洗，宁轻轻来公司前他刚好送去全洗了一遍，接下来的三个月都没有送洗过，而她又坐过好多次车，于是车里就有了她的气味。
宁轻轻不喷香水，那气味纯粹来自她的洗发露和沐浴液，这股混合的香味极其淡，淡得无法察觉，连敏感的纪明薰都没有注意。这辆车除了他自己，就只有她坐过，所以气味一直留在车里，而他渐渐习惯和她在一起，也渐渐习惯这种气味。
车被洗过之后，什么气味都没了，这就是不妥的地方，真不舒服。纪明薰皱起眉头，决定尽快找个借口让宁轻轻坐一次车。
第一百零九话 破面包车和旧停车场
旧办公室的拍摄已完成，投资部三小弟趁周末把办公室恢复原状。纪明薰到了公司，先上四楼开会。
小弟们在家里也没落下太多工作，会议只花了比平常多一点时间。结束后，大梦小心翼翼地问，“明哥，上次拍戏，轻轻姐得罪了你吗？”
“嗯？”
“你对她很凶，连我们做错那么多事，都没见过你这么骂人。”
“有那么凶吗？”纪明薰问。
包子和丢丢一起点头。
“哦。今天是周一，你们盯紧点，别管其他闲事。”
那天我好像是态度不好，她应该很委屈吧，一会她来汇报工作，我得说几句好话哄哄。纪明薰想。
可是不仅经过走道时，宁轻轻不在位置上，随即进来汇报工作的也不是她。纪明薰盘算来盘算去，还是没向高铃问出口。自从发现喜欢宁轻轻，就不愿意在别人前面主动提起她，怕被人看穿心思。
幸好高铃汇报完工作，主动交代，“今天是Bright的拍摄，轻轻带他去六福大厦停车场拍，那边比较陈旧，借的是投资部的旧车。以我的认知来看，Bright一定不会乖乖合作，轻轻有得折腾，你不如打个电话给他，哄哄他。”
“为什么？”纪明薰心中大惊，为什么高铃突然叫我去哄那个丫头，难道她看穿了？
“他很听你话。”高铃说，“我知道你认为他那么大个人应该有分寸，不过他毕竟享受惯了，你稍微说几句，好让拍摄早点结束，节省费用，我的助理也能早点回来。”
原来是说Bright。纪明薰放下心，“好，我现在打。”
宁轻轻一早到投资部借了面包车，载磊少去附近的六福大厦。
“这车一直哐啷作响，会不会散掉？”磊少坐在后排，双手紧紧抓住椅背。
“不会，我坐过两次了，除了比较吵，其他没什么。”
“还没什么？这么颠簸，像是在坐船。”磊少说，“你把冷气打开，这么热。”
“已经开到最大了。”
“有一股柴油的味道，是不是漏油了？”
“没有，这车比较老旧，是这样的。”
“我们干嘛要用这种破车？公司车要是都出了勤，可以用我的车，我借给你，没关系。”
“你的车那么高级，拍不到效果。”
磊少惊得跳了起来，“什么？我要在这车里拍？”
“对呀，你的剧本写得很清楚，我前几天就送过去了，你没看吗？”
“有吗？”磊少苦苦思索，“肯定是罗拉没拿给我。”
宁轻轻心知罗拉姐才不会这么马虎，多半是磊少看都没看丢在一边，只好现在给磊少讲解一下内容。
磊少听完，发现自己要穿着西装外套在这辆没冷气的车里拍那么多镜头，还要开着它到路上晒一圈，整张脸都垮了，“为什么我要拍这些？阿铃他们都在办公室拍的！”
“你是市场总监，重点要表现创业初期到处找客户的辛劳，办公室是不能拉客户的。”
“可是今天这么热，你看，光这样我都拼命冒汗，你还要我多穿件外套？”
“你现在穿的是休闲装，就算坐在车上不用换长裤，至少上半身还是要遮一下的，在外面跑客户的平常人，不管多热都要穿西装。”
“那不能在公司停车场拍吗？至少有冷气，六福那幢破旧大楼的停车场肯定没冷气。”
“就是因为我们大厦停车场太新而且宽敞明亮，配合不了旧办公室的氛围，才特地去六福借地方的，连场地费都付了。”宁轻轻一边解释，一边把车开进六福停车场。
摄制组已经到了，在几个空车位上架轨道和灯光。
磊少伸出头看了看，这个停车场很破旧，车位窄，墙角堆着旧管线之类的建材废料，地面不知道多久没打扫，黑黑灰灰的陈年污垢看了就想吐，根本无法下脚。
“轻轻，纪学长不来吗？”洪玫瑰把宁轻轻拉到一边。
“不是他的部分，不用他来吧？”
“你可以帮我制造点机会嘛，就说他来监督，或者补一个镜头什么的。”
“我叫他来做这些，找骂吗？”宁轻轻说，“上次你都看到了，他那么无理取闹。”
“好吧。不过这个二世祖一看就会别扭，我可不会对他客气。”洪玫瑰说完就对磊少说，“下车！”
“不是要在车上拍吗？”磊少本来一点都不想呆在破车里，但是看到脏兮兮的地面，两害相权，决定选择车里。
“你不下来，造型师怎么帮你整理？你想用这种油头粉面的造型拍？拜托搞清楚，你要演的是创业初期，不愿靠父亲宁可辛苦拉客户的有志富二代，去求客户总要弄个诚恳的造型吧？你穿得这么光鲜，倒像是客户来求你的。”
话到这里为止，磊少觉得还算中听，正要勉强下车，左脚迈出车门，洪玫瑰继续说，“不过难怪你配合不了，这都是剧本瞎掰的。我早听说了，你们公司创立初期没你什么事，你顶多打打高尔夫，出出海，拉几个富家子，哪有熬过。”
磊少马上把脚缩了回去，“怎么没有熬？打高尔夫手不酸吗？出海多了皮肤不干吗？陪喝酒不累吗？你以为富家子那么好哄？打球要让他们，钓鱼要让他们，喝酒要喝他们挑的，我受了多少委屈你都不知道。”
“哟哟，真辛苦啊。”洪玫瑰说，“既然你知道富家子不好伺候，就该知道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等着你这个富家子合作也很辛苦。快下来！”
磊少不甘不愿地下了车，坐在一张折凳上，碎碎念，“这什么破椅子，没靠背，座位小，又不稳，又不软。”
“不坐就蹲着！”洪玫瑰吼，“一个大老爷们这么娇惯。”
磊少对宁轻轻说，“不是听说合约里说拍摄要听我们的，不是她的吗？”
宁轻轻低声说，“合约上注明的是听明少的。”
“Sean都不来帮帮我。”磊少别扭地在椅子上直直坐着，让造型师为他上妆。
第一百一十话 美貌与智慧的化身
当他获准回到车里时，明少的电话终于来了。
“Sean！你太没良心了，自己就在办公室里拍，只让我一个人来熬，而且那个导演还很凶，说的话句句在顶我。”
“你没看剧本？选这样的场地，导演刻意不说你好话，都是为了折折你的锐气，好配合后面你老爸的出镜。”
“我爸要出镜？”
“剧本里你的前半段是你老爸指着副总裁办公室让你坐下，后半段是你辛苦找客户的情景，两下对比，就能说明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富二代，坚持靠自己的奋斗获得成功。你老爸答应帮我们，正是为了塑造你的形象。”
“我老爸也同意这么拍？”
“他说剧本把你写得很好。我跟他说，当年你就是这么奋斗的。”
“他有没有很高兴？”
“当然，他说没想到你这么熬得住，以前小看你了。”
“好！那我就拍给他看！”
“这部分在宣传片里很重要，全靠你了，拍完放个假出去玩，罗拉姐那边我来交代。”
“那就说定了，今天我一定熬下来。”磊少挂掉电话，高高兴兴对洪玫瑰说，“拍吧，你说，我要摆什么动作？”
见他像换了个人似的，洪玫瑰很惊讶，宁轻轻在她耳边说，“肯定是明少给他打的电话。”
“纪学长真有办法，几句话就把这个二世祖哄好了。”洪玫瑰双眼放光，“果然是美貌与智慧的化身。”
进入拍摄，磊少坐在驾驶座上看一张备忘，上面写着当天见客户的日程，副驾驶座上有一叠老旧文件夹，分别在书脊标签上写着客户公司名称。这是宁轻轻准备的道具，要表现磊少在创业初期的辛苦。
可磊少表现出来的是别扭，压根装不出半点辛苦。洪玫瑰不像那天对待明少时那么耐心，不断在旁边翻白眼，“我再说一次，你想象一下，今天有十个客户要去谈，注意，是谈，而不是去签约，你做好了被全部拒绝的准备，但还是积极热情，此刻正在车里整装待发。”
“知道了。”磊少努力摆出积极热情的样子。
“拜托，你现在是准备低声下气地去求人家，不是去参加派对，这么开心干什么？”
“你说要用积极的态度……”
“在逆境中积极的态度，不是欢天喜地，这样都理解不了？”
“没有逆境过嘛……”
“下车！”洪玫瑰说，然后自己上车示范。
想不到学姐除了导演，连演戏也有一套。宁轻轻佩服地想。要是换了自己，真没有办法在这么多人前面直接进入状态。
“哇，你演得很有感觉耶。”磊少说。
“废话，我是专业的，你以为导演只要指手画脚就行了？”洪玫瑰下了车，“照这样子反复模拟，直到我觉得可以为止。”
于是，磊少在车上不断重复，渐渐满头大汗，想解开西装，又被洪玫瑰喝止了，还说满头大汗的样子更有辛苦的感觉。
一直到下午一点，才拍到洪玫瑰认可的片段，磊少精疲力尽地脱下外套，叫宁轻轻帮他请假，不回公司了。
洪玫瑰拉了拉宁轻轻，“我和你一起去公司，和纪学长谈谈剪辑？”
“你还不死心？学姐别玩我了，上次明少明确说要我负责，你过去我又要挨骂。你想见他就私底下约嘛。”
“我约过了，上周送了礼物和邀请卡给他，他回复最近的日程都排满了，分明是推辞，我直接去公司，看他怎么推。”
“你送礼物给他了？”宁轻轻问道。
“你之前跟我提过他喝了花茶会好睡，我就买了瓶很贵的花茶，上周二送去你们公司，但是他回复时提都没提，也不知是接待员私吞了还是你给的消息不准确。”
“可能他没注意。”宁轻轻随口敷衍了一句，就告别她，自行回公司了。
原来周二那天明少收到了学姐的花茶。宁轻轻开始回想当天他撒泼的情况，越想越觉得，那些话与其说是不高兴自己藏了花茶在他橱柜里，不如说是指责自己帮学姐送花茶给他。
不知道当中出了什么状况，但是推断起来，多半是他以为我告诉学姐他喜欢花茶，还帮她藏在他袋子里，所以不高兴我给他找麻烦。
我就说嘛，凭我们的交情，藏瓶花茶什么的根本不是问题，他不应该那么生气，现在就完全说得通了。不过这样一来，我岂不是很冤枉？白白拖着那么重的行李等了那么久车，几乎是爬回到家。
想到这里，宁轻轻不但没有被冤枉的愤慨，反而莫名开心，推门进了CEO办公室，先说了拍摄情况，然后说，“学姐提到她送了你礼物，不过你回复时没谢谢她。”
“哦。我顺手弄丢了。”纪明薰说，“况且，我不想要的东西不能算是礼物。”
宁轻轻笑得很灿烂地退出去了。他前晚在镜头前展示的那杯花茶，从内容看得出是我亲手配搭的那瓶，可见他有喝我买的花茶，却不想收学姐的花茶。在他心里，我们的交情果然是不同的。
这次的事我也不算没责任，谁叫我把花茶藏了起来，而且还那么傻，其实那天就该想到，他不到周末不会开橱柜，当时根本不可能发现，他不想要的分明就不是我的礼物。
看到宁轻轻笑成那样，纪明薰想，她为什么笑那么开心？是因为我把洪玫瑰的花茶丢掉，却喝了她的那瓶吗？真是个傻丫头，她的礼物当然和别人的不同。
见到宁轻轻甜美的笑，纪明薰终于彻底不揪心了，想为她做的那件事，要立刻跟进。他给风云九州的制作者大禹工作室打了电话，说有合作项目要谈。
大禹只是一间小公司，今年才成立，推出了风云九州的封闭内测，接到光明传媒的电话，连忙通知了他们的老大古西风。
对古西风来说，光明传媒是目前华东地区规模仅次于博盛的当红广告公司，根本没想到对方CEO会主动找自己谈合作，忙答复下午有空。
第一百一十一话 最牢固的战友
纪明薰带计划书和合约去了大禹，经过一个小时的商谈，当场签约。古西风直到签完约，还觉得身处云里雾里，不敢置信。
回到公司，纪明薰把高铃叫了进来，“我刚签了这个，你说说意见。”
看完合约的高铃很吃惊，明少亲自去谈这么小的公司，条款全部是对己方不利的，对那边来说简直是无本宣传。接着她更为惊讶，这份计划书竟然是他自己写的，连MK的计划书都没劳烦他动手，这家公司到底有什么玄机，难道它的幕后老板是个大财团？
这些疑问她毫无保留地替了出来。
“不，纯粹是家刚起步的游戏公司。”
“那为什么？”
“网游已成为主流市场会消费的产品，这个游戏很有潜质，缺的只是知名度。”
“可你给出的条件这么吃亏，业界从没听过这种先例。”
“暂时的投入后期能赚回来，他们越红，我们赚得越多。”
“假如没有红呢？我们的投入就全白费了。”
“世上没有零风险的投资，高风险才有高回报。当初你来公司时，我说不能百分之百保证公司未来的前途，你回答只要有你加入，我对公司的前途就该有信心。现在情况也一样，有我为他们做宣传，你也该对我有信心。”
高铃沉思片刻，坚定地说，“好，你想打这场仗，我会带着同事全力支持。”
“相反，这单生意我会全部自己跟进，不用执行部资源，现在只是通知你这件事。”
高铃离开前望了一眼已经低下头工作的明少。公司早就进入稳定发展阶段，想不到他还会做这么冲动的事，顿时找回了当初前途未卜只知拼搏的热血。
我当然会全力支持他，只有我，才是他最牢固的战友，那是九年建立的信赖，从见面的那一天起。高铃想起来面试的情景。
抱着挑衅的心态来到当时的公司，高铃第一次见到了纪明薰，他没有过多停留在言语上的炫耀，简单有力的几句话，“不用给我看证书和资历，纸上谈兵我不要。如果你想靠漂亮的履历找间大公司坐享其成，抱歉，来错了，但若是想亲手开拓天地，欢迎你。”
“我若留下，势必要以前途做赌注，你得给我一个信得过的理由。”
“我不能百分之百保证你留下一定有前途，但我相信，你在别处，很难找到比我更强力的战友。”纪明薰露出笑容，光彩照人。
就冲着他斗志满满的笑，高铃决定留下，第二天便立刻开始艰苦的战斗。
当时明少做的计划书，在她看来都是上乘的宣传计划且可行性很强，却因为公司太小，难以取信客户，十之有九都没有机会用到，但他从没沮丧，甚至不会默默把这些变成废纸的计划书塞进碎纸机，而是毫不在乎地把它们的背面当做草稿纸，和花瑜一起构思，精心准备下一份计划书。
高铃则受到了同期生的嘲笑和质疑，常有人善意或者恶意地邀请她去大公司，还有客户轻佻地让她去当私人助理。这些微弱的动摇或委屈在她回公司见到明少之后就烟消云散，重新化为战斗的激情。
想到这里，高铃不禁体温上升，狂灌了几口水。
“你在思春吗？”花瑜靠在她门口，“看你红粉霏霏的样子，不会是有男～人～了吧？”
“你在这里干什么，空姐跟那边的机长跑了？”
花瑜站直，“你还装！就是你！和大巫师串通，把我逼回来的。”
“我逼你回来做什么？难得公司里没有你的吠声，我能清静几天。”
“我好端端在马代度假，大巫师昨天连环追魂CALL逼我回来，还拿解雇我当做威胁，你敢说没出主意？”
“我出主意的话，解雇你就不是威胁了。”高铃淡淡地说，“用你的薪水到外面请两个靠谱的。”
花瑜摔门，“不要思春了，没有男人会瞎了眼看上你这个女巫妖的。”
宁轻轻见到花瑜从眼前过去，很是惊讶，“花学长……你不是买了五天四夜的行程吗？怎么现在会在这里？”
“学妹～我好惨，大巫师昨天说我要是不马上回来就炒掉我。”花瑜抱着她的桌板哭诉。
“怎么能这样！你放假不是一早就说好的事吗？”
“我哪知道！肯定是他看了我微小博，嫉妒我风流快活。”
“你快进去问问，说不定真有急事。”
花瑜重重撞开CEO办公室的门。
纪明薰皱眉，“你没敲门。”
“我恨不得敲死你，还敲门呢。”
“我怎么了？”
“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知不知道昨晚我费了多少心思？我划着独木舟，在浪漫的星空下，带宝贝儿来到一处无人海滩，上面有我事先准备的心形石，还有藤蔓棚架，摆了欧洲订制的桌椅，乐队和厨师穿着精灵服冒了出来，一边演奏乐曲，一边为宝贝儿现场BBQ，我亲手给她戴上皇冠，告诉她，她是我的公主。就在这个时候，你知道吗？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响起来了！”花瑜悲愤地说，“你不是人！逼我把你设置成单独分组，静音也能响起你的铃声，我本来以为你会有分寸，至少我度假时不打扰我，谁知道你这么黑心，偏偏挑这个时候！”
“好俗滥的布置，想到这样的人是我的创意总监，就觉得公司有点危险。”纪明薰说，“再想到我给他这么高薪水，他拿去搞这种布置，就更加悲从中来。”
“你有点人性好不好！通常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回答对不起吗？”
“对不起，我会给你加薪水，你下次想个不俗滥的主意再去花钱。”
“道歉也要这么没诚意吗？我想，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你看到我发的微小博，羡慕我有漂亮宝贝儿陪着度假，所以嫉妒了，要把我弄回来？”花瑜带着窃笑靠近他。
“嫉妒？你想多了，我对你没兴趣。最关键的是，我说过，我没关注你微小博。”
第一百一十二话 不用考虑钱
“嘿嘿，你对我没兴趣，却对学妹有兴趣……”花瑜笑道，“你只能和学妹谈公事，我却能和宝贝儿度假，你看不过眼，对不对？”
“谁说我只能和她谈公事？”
“你承认了，你承认了是不是！”花瑜叫道。
“我什么都没承认，单单反对你这句话。”
“你不跟学妹谈公事，还能谈什么？”
“远比你想象的要多。”纪明薰抬头，“但不关你事，我现在要和你谈公事。”
“不行！我再怎么也得回家放行李。瞧你跟我说了这么多闲话也没提到公事，看来不是很紧急，我晚上才来。”
“不要超过六点。”
“早上六点！”花瑜离开前说。
宁轻轻一下午都在埋头工作，直到五点多才到茶水间倒水。
“你的伤看来好得差不多了。”纪明薰出现在门口。
“室内已经不用拄杖了。”宁轻轻说，“不过路上我还是拄着，怕用力不对又扭到，影响周五的晚会。”
“你有晚会礼服吗？”
“没有，我问了同事，说是可以租。”
“你懂得租什么款式吗？”
“不太懂，只在电视上看过。”他怎么连这个也要过问。宁轻轻说，“我会请教高特助。”
“不用请教她，我替你决定。”
“你连这个都懂？”
“该懂的会懂。我还会发一份资料给你学习。”
“谢谢，可是，你现在来茶水间有事吗？”
“看我的鲜奶有没有被你们弄歪。”纪明薰走了进来，打开冰箱，伸手调整了一下明明排列得很整齐的鲜奶盒。
哪有什么人敢碰他的东西。自从他的鲜奶霸占了那个抽屉，再也没人动它一根手指，难道不怕碰歪了得用尺子摆正么。宁轻轻好笑地想。
“明晚不要加班，下班后我们去挑衣服，带上你的黑金卡。”纪明薰喝完鲜奶，“晚会必须穿MK代理的服饰，这一点记得跟其他人交代。”
宁轻轻想到要出动黑金卡购买MK的名牌，就连晚餐都没心情吃了。还好纪明薰离开茶水间前对她说，“你是广告界天使，置装费公司出。”
虽然这样好像是特权，但宁轻轻没打算跟钱过不去，那可是好多万，当然，这件事也没打算跟任何人说。
花瑜乖乖地在晚上六点前回到公司，纪明薰进了创意部，和他们开会商讨风云九州的宣传。
“网游嘛，都是用动画，我们熟悉，不成问题。”花瑜说。
“不行。我看过市面上所有同类网游的广告片，一概都是动画，完全没法区分，看完就没有印象。”
“难不成你想用真人？”花瑜有点疑惑，“这样花费大得多，网游公司通常都不会投入很高的成本做宣传，何况这是家小公司。”
“你只需要构思，不需要过问费用，我要用真人。”
蛋挞思考道，“就请嫩模吧，反正宅男们喜欢，游戏也是他们在玩。”
“我要的效果是吸引本来不玩网游的人群。网游这种娱乐没有门槛，不分性别年龄只要进入游戏都可以玩得下去，差别只是愿不愿意进入游戏而已，所以，吸引是关键。”
“你的意思是要吸引女性消费者？”花瑜问道。
“对，从现有的网游女性玩家来分析，最初大多是出于无聊才进入游戏，却持续玩了下去，可见从十岁到四十多岁的女性都是潜在消费者，前提是要吸引她们进游戏。”
“真人代言，找老大好了。”菠萝油说，“十岁到四十多岁的女性，老大都hold得住。”
“别这么说。”花瑜拨了拨刘海，“我也不想这么招摇。”
“不行，他只在小圈子里有影响力，大多数女性根本不是那些小圈子的受众。”
“那你打算找谁？”花瑜不甘心地问。
“必须是女性最喜欢的男神。”
“你不会在说那个教授吧？来自水星的那个？”蛋挞大声叫道，“那可是我们男性的国民公敌。一旦请他代言，有多少脑残女进游戏不知道，至少男性肯定不进去！”
“我知道，没说他。”纪明薰淡淡地说，“我指的是慕天尚。”
“KAO！你没睡醒吗？”花瑜居然爆了粗口，“大禹才多大的公司，你要人家倾家荡产请慕天尚来拍广告？你还有没有业界良心？”
“都说了费用不用你管，你只需要回答好不好。”
花瑜嘲讽道，“好！怎么不好？慕天尚一场晚会的出场费也不过上百万起跳，拍条广告要几个钱？最好再请宝拉姐，男神女神一起代言，这哪有不红之理哟。”
“就这么决定了。”纪明薰仍是淡淡地说。
“你发高烧吗？”花瑜伸出手想摸他额头，“我以为你要我这么急赶回来，是为了让我用有限的预算做出最好的方案。想不到你开口是钱不用管，闭口是慕天尚和宝拉姐，请他们代言加起来分分钟要七位数，还用得着构思吗？清洁大婶也知道，把他俩的合照摆出来，就有成千上万的粉丝冲进来了。”
“正是因为要花很多钱，才要你来构思个最好的方案，一分钱也不浪费。”
“中听！不过为免我费了心思却用不到，我得问清楚，客户已经答应请他俩了？”
纪明薰保持淡淡的神色，“用不着客户答应。他们全权交给我。”
“那你确定客户出得起那么多宣传费？”
“不用他们，我会出。”
菠萝油和蛋挞惊得说不出话，奶茶小心地问，“明少，你的意思是，我们公司替客户出宣传费？”
“正是。”纪明薰愉快地说，“所以我才说不用考虑钱。”
“我们公司什么时候这么土豪了？”花瑜说，“作为公司高层，我必须了解状况，这到底怎么回事？”
“很简单，我和大禹签了合约，由我们全权负责宣传，所有费用都由我们出，但是公测之后他们游戏玩家所有的消费，会有15%归我们收益。”
“这……”菠萝油说，“我做了这么多年广告，还没听过这种合作方式。”
“玩得好大！”蛋挞惊呼。
第一百一十三话 深藏不露的人脉
“你能想出这个主意，是很了不起。”花瑜痛心疾首，“但你算过没有，两位巨星代言费得上千万，游戏要有一亿收入我们才能回本，上哪找一万个愿意消费一万的土豪？”
“不是这么算。”纪明薰摇摇手指，“没那么多。表面上的天价代言费只是开价，是商家和明星双双用来自抬身价的，并且包含了拍摄电视广告，出席所有宣传，平时使用代言产品。我们不需要那么多服务，费用会少很多。”见花瑜还是一脸不安，他补充了一句，“少很多。＂
“能有多少？”奶茶问。
“只要他们拍几张硬照，出席一场发布会，实际代言费加起来就两百万左右。另外，我们只使用网络媒体，还有公车站牌和地铁站广告，这部分费用并不昂贵。全部加起来，三百万足够，除以15%，大禹赚两千万即可。假设平均每位玩家消费两千，这个数字应该很低了吧，全国要找一万个愿意花两千块的玩家多得很。有两位巨星代言，一万个普通玩家，你做得到吧？”
“照你这么说当然做得到。”花瑜抚着胸口，“我放心了，刚才真怕你乱搞一通，公司没钱给我出粮。”
“你们按照游戏风格给代言人设计造型，广告片大纲在计划书里，你们构思一下。要注意，请他们当代言人并不只想靠人气拉粉丝，更重要是利用他们的气质来诠释角色，展示游戏氛围。你们必须配合代言人的气质设计。”
开完会回到家，纪明薰先拨电话给慕天尚的大哥慕星空，“这么晚还打扰你，其实是有事相求。”
慕星空同时是慕天尚的经纪人，听到是他很是高兴，“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有话但说无妨。”
“我有个广告想请你弟弟当代言人，工作内容很简单，几张照片和一次发布会。能否请你和他谈谈，看看有没有档期。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
“说哪里话。当年你上我公司推介，我没答应跟你合作，对你很失礼，你反过来却帮我那么大个忙，今天这点小事根本算不了什么。”
“谈不成合作很平常，明知道有人设局来害你，难道我袖手旁观？也是慕兄相信我，给我机会替你摆平。”
“这件事只有我弟弟知道，他常说要感谢你，可惜一直没有合作机会。这次无论如何也会排出档期，还一定给你个友情价。”
纪明薰之所以有把握能请到慕天尚，源于当年帮过他大哥一个忙。那次，他和慕星空的第二次会谈失败了，慕星空说宣传已给别人。纪明薰离开时，注意到一名女性神色可疑地在外，似乎在等人。他若无其事绕到另一条走廊，用灵敏的听力听到她打电话，发现她是慕星空的竞争对手派来的，已经成功和慕星空交往，正要尽速实施天仙局。
他将事情告知慕星空，并用某种方式让那名女性自觉离开，还给了她背后指使之人一个警告，慕星空多年来一直想还这个人情，这张人情牌终于在这次派上了用场。
这边谈完，纪明薰下楼给小狮子煎牛排，期间拨了电话给学长时步。时步以土建起家，后来涉足娱乐圈，是一家跨国娱乐经纪公司的董事会成员。
“时步学长，不得不麻烦你了。”
“你小子又来客气，上次给吴老办的展会很成功，他很感谢我这个介绍人，后来和我经纪公司的合作谈得分外顺利。这次什么事，说。”
“刚好和你的经纪公司有关。我有个广告想用你们的王牌女神。”
“宝拉？”
“对。”
“这有点麻烦，她手头上十几个广告还有好几部戏，时间拍得很满，而且怕广告有冲突。”
“冲突应该不会，我这个是网游。至于档期，就请学长想办法，只需要她拨个时间拍几辑照片，另外出席一场发布会，不需要拍广告片，后期跟进的宣传几乎没有，简单地说，只要来两次。”
“这样倒是可以帮忙安插一下，不过价格休想打折！”
“能请到学长的王牌，还敢要折扣吗？”
“开玩笑，学弟要找我的艺人，我不给打折，传出去我还有脸面吗？小子放心，你说的工作内容很简单，费用高不到哪里去，折扣也不是问题。”
“太谢谢学长了。”纪明薰说，“真希望有地方帮得到学长。”
“有啊，你不是在给MK做宣传吗？有机会帮我牵个线，我的经纪公司和他们谈个服装合作的项目。”
“行，我记住了。”纪明薰刚盛好牛排，上楼喂小狮子，慕星空的电话就来了，告诉他慕天尚已经答应。
纪明薰一面看小狮子吃东西，一面摸着它的脑袋，“你看，办完了。昨天我已经算好，与其拍些不痛不痒的动画，不如下重本请他俩代言。考虑到人脉，费用不会高，而风云九州确实是个不错的游戏，这一切水到渠成。否则我才不会傻到去谈这个宣传，就算想要那个丫头高兴，也不会做亏本生意，对吗？”
小狮子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不知所云，低头继续吃牛肉。
宁轻轻丝毫不知道她的波士大人策划的一切，一边吃着火烧牛腩煲，一边和斯斯聊电话。
“继他邀请你入住他家，给你卡上打钱之后，现在他要带你买衣服，你还好意思说不是**你？”
“有多远滚多远，我没法跟你解释他不是会考虑这种事的人。他只会考虑公司，带我去买衣服纯粹是因为我有点名气，要给公司长脸面。”
“哟哟哟，新晋女神的语气就是不同。两个月前还在担心被公司炒掉，现在公司要靠你长脸面了，真是一朝得志语无伦次。”
“能不能好好聊了。他给我发了一个文件夹，说是有关正式场合的礼节仪态，我得研究一下。”宁轻轻警惕地说，“对了，不是你找给他的吧？”
“不是。我没做过这单。”
“呼，还好，你找的那种我上次领略过，没十天半个月都别想点完。”————————————作品相关里有关于风云九州的几点补充解释，谢谢兔兔提醒。有空的读者请移步去看看——然而，有读者吗？
第一百一十四话 不曾踏足的星光
宁轻轻打开明少发来的文件夹，差点吓哭了，比上次那个还要大，分类更多。她忍不住给明少发了条微小信，问他先看哪部分，得到的回复只有两个字：全部。
宁轻轻又发了条：这是哪来的资料？
明少：大学期间收集整理的。
宁轻轻：你当时连这个都准备好了？
明少：随手了解一下，未雨绸缪。
宁轻轻：这还叫随手……敢问你有什么没想到的吗？
明少：很多。否则为何雇佣你闺蜜？
宁轻轻怀着对他的无限敬佩打开文件夹，资料相当详尽，虽然明少说要看全部，但她还是先从服饰看起，因为明天就要用到。
次日，宁轻轻发现有些女同事向组长们借了金卡，准备去置装。她鬼鬼祟祟地躲到小跑车上，希望能抢先买好，省得在百货公司遇到她们。
带她去买晚装，一半是为了车里的气味。纪明薰上车后，闻到了那微弱的体香，踏实的感觉回来了，心情大好，主动问，“你要听什么收音？CD我没有。”
之前搭车时，他从不播放收音，说是收音节目全是主播和听众的废话，获取资讯的效率太低，不喜欢这种方式。宁轻轻当时想，听收音不就是消遣吗，谁会考虑效率什么的。
见他主动问这个，宁轻轻受宠若惊地回答不用，怕他一会嫌吵，说翻脸就翻脸。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同样怕他嫌吵，讲了两分钟就挂掉了。
“我爸妈打来的。”宁轻轻解释。
“哦。他们在加拿大？”
“是呀，总担心我一个人在国内被欺负，叫我过去。我才不要去我爸上班的公司当文员。”
“你这话听起来和Bright很像，他也说不要在他爸那里当副总裁。”
“哪里像了，他去的话是徐氏集团的二把手，和我天差地别。”
“但是父母的关心都一样，可惜你们不接受。”
宁轻轻顿时想起他没有父母，连忙说，“对不起，我不该和你说这个。”
纪明薰疑惑地瞟了她一眼，“不用避忌，我没事。”
“真的没事？”
“会有什么事？我很正常地长大了。”
宁轻轻把嘴边那句“哪里正常了”咽了下去，“看你这么孤僻，小时候没有小伙伴吧，有亲戚照顾你吗？”
“不是，照顾我的人是我父亲的随从，我叫他四叔。从我出生他就在照顾我，后来父母不在了，但留下不少积蓄，他带着我搬到北方，衣食无忧，我从小念的都是好学校。所以你刚才担心的事对我没什么影响。”
“原来你没受过苦。”
“听起来，你之前是不是幻想我被什么凶恶的亲戚领养了，然后挨饿受冻做苦工？”
“没那么夸张，只不过觉得没有家人的你很惨。”本来应该为他高兴，可宁轻轻高兴不起来，总觉得他没受过苦，就不会太需要自己的关爱。
“以后不要胡思乱想。想知道我的事直接问。那么，你为什么不去加拿大？”
“加拿大耶，去喝西北风吗？我不想吃那边华人餐馆的东西。以前探亲时吃过，比鳝鱼意面隔壁那家店还要难吃。”
“会有人因为吃东西而改变人生规划吗？”
“当然啦，多的是，光是我爸妈认识的华人，就不止一个家庭，因为吃不惯东西又搬回了国内。”
“真奇怪。”纪明薰颇为不解，“不过，我认为鳝鱼意面隔壁那家店比鳝鱼意面好吃。”
“你是没有味觉的猴子。”宁轻轻笑道。看来他今天心情很好，我这么说话他都没有撒泼，她接着问，“我们一会迅速挑完就走，Cindy她们也说要去百货公司买衣服，省得撞见。”
“她们应该不会去星光。”
“我们要去星光？”宁轻轻惊问。星光不同于普通百货公司，它的别名是贵妇百货，一般消费者逛街都不愿意进去，因为格格不入的气氛让人很不自在，而且里面的工作人员会用礼(xiao)貌(zhang)的态度暗示买不起就不要乱逛。宁轻轻从没去找这种闲气受。
“对。”
“有必要吗？就算是买MK代理的奢侈品，我们去微风三越就好了。”
“首先，我们在微风三越逛，随时会遇见同事，你不会愿意吧？”
“额，好像不太好。”
“而且你用的是黑金卡，难道你要在微风三越那种人流量很大的地方拿出来拉仇恨？”
“好像也不好……”
“更重要的是，即使是同一个品牌，星光的专柜比微风三越要高一个档次。”
“我需要用那么高级的货吗？到时候公司报账不太好。”宁轻轻越听越心慌。
“需要。”纪明薰简短地结束了对话。傻丫头，这不是公司出的，而是我自己送你的第一份礼物，当然要最好的。
宁轻轻心惊胆战地下了车，来到停车场的电梯区。果然是贵妇百货，眼前赫然出现整排品牌专用的电梯，每台都只有一个按键，直达各自的专门店内，按下键之后，楼上的店员会收到通知，从店里通过电梯下到停车场接待，并且确认客人身份。
电梯区的等候场地铺着柔软的羊毛地毯，几张名设计师出品的沙发错落有致地摆着，沙发和沙发之间用屏风或艺术品展示柜隔开，乍一看还以为这里是艺廊。
纪明薰按的是MK代理的牌子里最贵的Queen，十几秒之后，一名妆容精致的店员从电梯出来，礼貌地询问如何称呼客人。
宁轻轻按明少的交代，拿出黑金卡在店员前面展示了一下。店员立刻非常礼貌地邀请他们进电梯。
电梯门打开就是Queen的贵宾室大厅，他们被引入一个单间。单间内有张一看就很舒适的长沙发和两张单人沙发，杂志架上满满都是外文杂志，墙上挂着电视，茶几上甚至还有游戏器。
店员请他们坐下，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一张精美的酒水卡，请他们点饮料。纪明薰看都没看，要了一瓶矿泉水，宁轻轻看了半天，由于很难分辨卡上的英文和法文对照的艺术字体，只得忐忑地点了红茶栏的第一项。
第一百一十五话 刷卡要分成两笔
店员从柜子里拿出矿泉水和一套茶具，取出漂亮铁罐装的红茶，对着柜子旁边的墙面按了一下，冲起了热茶。宁轻轻定睛一看，那里竟然是个嵌在墙面里的饮水机，其表面和墙面一样是黑色镜面烤漆，不仔细看都不会发现。
“两位请先用茶。”店员退出单间。
宁轻轻低声说，“好高级！我以为顶多给个立顿茶包，谁知道不但能点品项，用的还是茶叶，茶具也这么漂亮，你为什么不喝茶？卡上有好多项。”
“喜欢水。”
“亏了，免费招待的呢！”宁轻轻说，有点不确定地补充，“免费的吧？”
“是免费。但是这瓶水，你没事可以查一下，不会比你亏。”
宁轻轻还没来得及查，一名打扮更为精致的中年女性进来了，“两位好，我是星光Queen的店长，这位小姐持有黑金卡，请由我来为两位介绍。”说着拿出一个平板，接上电视，“请问小姐这次着重要关注的是哪类衣服？”
“参加正式晚宴用。”纪明薰接话，“端庄清纯，不要喧宾夺主。”
女店长点了点头，开始找寻适合的服装图片，每件礼服的图片都可以360度旋转，从各个角度展示，她一面配以解说，一面观察两位客户的表情。
宁轻轻有点茫然，觉得每件衣服都挺漂亮，无从选择，纪明薰则没什么表情，不置可否。
看了二十多件之后，他终于说，“够了。”转向宁轻轻，“你有特别中意的吗？”
“都很好，随便哪条裙子就好了。”
纪明薰对女店长说，“让她试穿第三，四，八，十五，二十二，二十五件。”
女店长退了出去。
宁轻轻问道，“要试穿那么多吗？”
“穿在身上才看得出适不适合。＂
“你挑的这些有什么玄机吗？”
“造型清爽大方，颜色看起来顺眼。”
“可我觉得最后一件也很不错啊。”宁轻轻疑惑地问。
“斜肩式样，不对称，看到就不舒服。”
说话间，女店长又敲了门，带着之前那个店员推了一辆衣架车进来，杆子上挂着刚才指定的六件衣服。
店员小心地取下第一件，请宁轻轻到附设的更衣室里为她试穿。
宁轻轻是第一次穿这种礼服长裙，非常不自在地从更衣室出来，望向她的波士大人，担心被批评，还好明少什么都没说，只说了句转身，然后就说下一套。
直到宁轻轻穿着最后一条湖蓝色长裙出来，纪明薰才点了点头，“就这件。”
他真是不贵不挑，宁轻轻想。刚才在里面问了店员价钱，这条是六件里最贵的。他没问过价钱，偏偏就挑了这件。
按照黑金卡章程，必须由本人信用卡付账，宁轻轻掏出两张卡，小心地问，“能分成两笔吗？”
女店长奇异的表情一闪而过，随即礼貌地说，“由于行政原因，原则上是不可以的，不过小姐是至尊的黑金卡客户，这部分我们会替您处理。”
纪明薰皱眉道，“你就不能办张额度高点的卡么？拿两张信用卡来分摊，太丢脸了。”
“平常我半张都用不完。更何况，我的薪资不符合办更高额度的要求。”
“这是拐弯抹角要求加薪？”
“哪里敢。”宁轻轻说笑道，“不过要是有得加我也不会反对的，要求不高，做到像花总监那样就满足了。”
纪明薰露出略带揶揄的微笑，“确实不高，加油。”
女店长很快带着包装好的衣服回来了，另外还有个小盒子。她双手把一个小信封奉上，“宁小姐，这是您的黑金卡和信用卡。另外，您是首次使用黑金卡，所以我们会为您奉上小礼物。”说着将小盒子也递上。
宁轻轻打开盒盖，里面是一枚猫眼石胸针。
“我为您挑选了这枚胸针，很配您的晚装，宁小姐可以参考一下。”
“谢谢。”宁轻轻也觉得胸针的设计和那条长裙很搭。
“两位如果没事，请尽管在这里休息，需要服务请随时吩咐。”
“不必了。”纪明薰站了起来，拎起装晚装盒子的纸袋。
先前那位女店员将两人送出电梯。
“我们可以走了吗？”宁轻轻问道。
“还要买双鞋子。”纪明薰转身，“不长裙是焦点，鞋子只要能配搭就行，关键是舒适，你自己决定，我到车上补眠。”
“明少……”宁轻轻叫道，“我从哪里上去？”
“不会看指示牌吗？”纪明薰指了指最旁边的电梯，“一楼广场，开放式专柜。”
宁轻轻忐忑地独自进了电梯，来到一楼。不同于刚才必须直达的封闭式专柜，这里和大多数百货公司一样，都是透明店铺，她大为放心。
但即使是这样的店铺，也比其他百货公司更豪华，店员们不太热情地接待她，尤其她试穿时尽量都选相对便宜的，而且看鞋子时目光总是先瞟向价钱牌。
最后她狠下心挑了双穿起来最平稳舒适的，心疼地拿出银行卡付钱。信用卡已经没有额度了，早知道上个月来买鞋子，刷银行卡是没有积分的！
宁轻轻回到停车场，找到红色小跑车，她绕车一周，从外面确实什么都看不到。怕吵醒明少，她不敢敲车窗，在旁边徘徊了一阵。
“你在干嘛？”车窗被放下了，纪明薰坐直身子，座椅正在自动回调。
“我怕吵到你。”
“说了是补眠，只是利用短暂时间休息，不用刻意。”
宁轻轻迅速上车，“我还要准备什么？”
“约发型师当天做发型，不用夸张，要大方得体，到会场再换晚装和鞋子。”说话间，小跑车已经驶出星光，在路口等红灯。
这条路位于微风三越和星光之间，宁轻轻往右望去，发现微风三越的天桥上，几个女同事正在吃霜淇淋，一面东张西望。她条件反射地往下缩。
“怎么了？”
“Cindy她们在天桥上。”
“看不见的。”
“我知道，可是保险起见嘛。”
纪明薰摇了摇头。
第一百一十六话 难吃的早餐
这时，左边的车窗被人敲了两下，纪明薰转头，看到一辆亮绿的FZR停在左边，戴着全罩安全帽的花瑜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即使隔着玻璃，也看得到他眼中的神色。
“花总监！”宁轻轻更加拼命往下缩。
“他看不到。”纪明薰说。
“那他为什么那个表情？”
“谁知道。”纪明薰理都没理左边，坚决不开窗户。花瑜往车里招了招手，嘴型像是在叫学妹，宁轻轻大惊。
绿灯一亮，小跑车一溜烟开走，甩掉了花瑜。
天桥上的女同事们终于看到了这边。
“那是花总监和明少的车呢。”
“他们大概也来买衣服吧，MK的晚宴大家都要花钱置装。”
“他们是从对面星光出来的。好羡慕啊，我都不敢进去。”
“你赶快泡一个像明少那样的有钱人，也能到对面买衣服了。”
“去，我才不要服侍有钱人，不过，像明少那么帅的，我可以破例。”
女同事们笑成一团。
小跑车驶出两个路口，视野里再也看不到FZR，纪明薰对右边的空气说，“可以坐好了。”
宁轻轻直起身子，探头四周看看，才挪正了位置。
“我明天的早餐还没长出来。”
宁轻轻想了一会才明白，这句听起来很奇怪的话，意思是向自己索偿，“知道了，我明天会带早餐给你。”见他要开口，抢先说，“每天不重样，总价要相同。我记得。”
回到家，她把晚装鞋子和胸针珍而重之收了起来，继续学习明少的资料，顺便把想得到的早餐都写在纸上，开始排列组合算价钱。
一大早，宁轻轻带着昨晚精心计算的早餐回到公司，抱着文件夹，把早餐挡着，鬼鬼祟祟地进了CEO办公室，小心地放到他桌上。
纪明薰打开保鲜盒，看到底下先垫了两片烤过的土司，上面铺着满满的炒蛋，两颗圆形薯饼和一根德式香肠在炒蛋中嵌了个笑脸。
“下面的土司切成了小方块，你可以配着炒蛋叉起来吃。”宁轻轻说，“价钱我发到你微小信上了，为了凑和明天一样的价钱，薯饼是半份。”
“哦。”纪明薰说，“你汇报吧。”
宁轻轻边汇报工作边观察他吃的情况，虽然没有看到满意的表情，但总觉得他吃得很高兴。
“还可以。”纪明薰把空盒子盖回去，里面连碎炒蛋都没剩下。
宁轻轻离开后，他才开始喝水。比起自家的蔬果沙拉，这份早餐含盐和油脂量超标了，但她满心欢喜地带来，不忍心和她计较。还得吃几天她带的早餐，只好在商业午餐时调整摄取量，尽量点清淡养生的菜，被客户笑自己爱美也只好认了。
他给著名的自由摄影师K.C打电话约档期。K.C最初声称没空，可一听到给慕天尚和宝拉姐拍游戏造型的硬照，立刻答应了。
和两位明星的经纪人约好拍摄时间，纪明薰收到了MK发来的明星嘉宾名单。
他看完名单，有点莫名的不安，于是翻了翻通讯录，拨电话给华东缉毒大队队长李承统，请他帮忙看看名单。
李承统是著名的缉毒英雄，曾在云南深耕多年，毒贩闻风丧胆，在他手下从未逃脱一个罪犯。
他只过了两分钟就回电，说其中一位明星有涉毒嫌疑，是他们掌握已久的重点关注对象，只是上头压着，还不能抓他，但是千万不要请他去那种场合，以免未来被翻旧账，最后说道，“当天我也会出席，要是和他同台，将来他出了什么事，我面上须不好看。”
纪明薰立刻给马夫人打电话，告知最好不要邀请那位明星，没有说出涉毒的事。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但明少这么郑重其事打电话来说这件事，精明的马夫人心领神会，吩咐助理想办法取消这位明星的邀请。
“可是……小姐指定要他出席。”助理为难地说。
“我会跟她说。你去找个合理的借口取消邀请，不要让对方有察觉。”
马子妮得知此事，死活不肯答应，“我不管！我要看十三王爷！我就要看十三王爷嘛！你答应我的！”
“他没有空，这也是没办法的嘛。”马夫人好言安慰。
“才不会！我看到你助理的名单了，明明写着他答应出席的！你欺负我看不懂吗？”
对这个鬼精灵的宝贝女儿，马夫人束手无策，只得瞎编，“他突然没有空了嘛。”
“十三王爷不会言而无信！他答应了璇璇大人的事都做到了！他说过，只要阻碍她的路他宁愿自动消失，所以他自杀了！他连死都不会反口，怎么会答应了出席又不来！你说话不算话，你说过会帮我请他，结果又反口！我再也不要信你了！”
马夫人顿觉头大，没法跟女儿解释戏里和真人根本不是一回事，更没办法解释她仰慕的这位明星很可能有品行上的问题。想来想去，她决定找宁轻轻帮忙，她们小姑娘谈得来。
宁轻轻听完这件事，满口应承，最近习惯了忙碌的工作，不再像起初那样感觉慌张，今天决定摆脱速食，到春野好好地吃顿午饭。
中午没约客户的纪明薰看到外面的宁轻轻从抽屉拿出一张春野的菜单，似乎在打电话点餐，就若无其事地收起手头的工作，直接来到春野。
自从上次共进平价人气餐馆的晚餐后，再也没有和她一起吃过东西，这几天特别想念那种感觉。纪明薰挑了张清静的桌子，对小雪说，“刚才你们是不是接到十九楼的一个订餐电话？餐点改成两份。”
过了十分钟，宁轻轻出现在春野门口。她往里走想找个清静的位置，随后看到了明少。
“咦，明少，你也在这里。”宁轻轻不确定他是不是约了客户，没敢直接坐下来。
“突然不想吃干粮。＂纪明薰装作毫不知情地问，“你来干嘛？”
“我也突然不想吃潜艇堡和三明治。你没约人，那我坐这里吧？”
“随便。”
宁轻轻是算准了焗海鲜饭的时间才下楼的，坐下没多久，小雪端来两份焗海鲜饭。
第一百一十七话 颜值和实力
“咦，你也叫了这个。”宁轻轻说，“我是在楼上先点好的，节省等待时间。”
“我随便点的。”
“那你手气很好哦，焗海鲜饭比上次我们吃的焗猪排饭要好吃。这里崇尚清淡健康，猪排的味道不适合，但是海鲜可以显出原味。”
“都差不多。”纪明薰嘴上这么说，可今天吃起来还真有点差别，确实比上次的猪排饭好吃，也比每次和客户在高级餐厅吃的商业午餐要好吃。
“你最喜欢里面的哪种海鲜？”宁轻轻问。
“都一样。”纪明薰回答。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区分出海鲜的种类，更不要提品尝味道，所以，会觉得好吃，纯粹是因为和她一起。
“我觉得墨鱼很好，弹牙又新鲜，充满海洋风味的甜美。”宁轻轻说，“蛤蜊很大又多汁，虾仁很滑，唯独蟹腿稍微柴了一点，还不如不要放。”
纪明薰嘴角勾起揶揄的笑，“你每天花这么多心思在吃东西上，看来，你的薪水很难追上花总监了。”
“谁说我吃东西的时候就忘记工作。我刚才还在想怎么哄客户。”
“哪个客户？”
“妮妮，你还记得吧？马夫人的女儿，她喜欢的演员突然不能去晚会，她不高兴。”
纪明薰知她指的是早上那件事，“他不能参加是因为我通知马夫人，他不适合出席。”
“为什么？最近他演的十三王爷很红，大小女生都喜欢，出现在晚会上，能拉到不少年轻人的人气。”
“这是个反毒晚会，出于某种原因，他不是很适合出现。”
“难道……”
“不要乱猜，也不要乱说。不过你想的是对的。”
宁轻轻迅速消化了这个大八卦，“可这么隐秘的事，我要怎么跟妮妮说呢？”
“照实说，但不要那么具体。”
“怎么能这样？告诉小女孩她的偶像那啥，她会伤心的。”
“那你就委婉点，说点其他丑闻，比如劈腿逃税之类的。”
“也不行，妮妮那么仰慕戏里的十三王爷，要是知道他在戏外是那样的人，三观会崩塌的。”
“那就只能釜底抽薪，直接让她不仰慕他。”
“这要怎么做？”
“小女孩会喜欢他，是因为他在戏里帅，难道还能因为他人品好？要是他丑，就算他演的角色，人品好到像圣人，小女孩也不会瞟一眼。”
宁轻轻若有所得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这是个看脸的世界，很现实。”纪明薰总结。
“难道你会生意成功，也是因为颜值？”
“除此之外，主要是因为我有实力。”
宁轻轻捂着嘴拼命笑，“真无耻……”
看到她笑，纪明薰不禁觉得盘子里不知道什么材料的食物更好吃了。
徐崇智的镜头预定今晚拍摄，宁轻轻约了洪玫瑰和摄制组在郁香大厦会合，七点准时向徐氏出发。
为了不让人知道拍摄的事，徐崇智安排他们从专用通道进入，“我让人收拾了一间办公室，你们看看。”
洪玫瑰四周望了一圈，“OK，越豪华越好，先拍几个办公室的镜头吧。”
“明薰，你也来了。”徐崇智转向本不应出现的纪明薰。
“恩，徐世伯，劳动你帮我们拍广告，我怎么能不来呢。”
磊少带点撒娇地说，“听说镜头不多，我们快点拍，老爸好早点回家。”
徐崇智摇摇头，“看你这轻佻的样子，哎。”
镜头确实不多，主要是徐崇智的台词，大意是让儿子留在自己这里，乖乖听话，不要出去惹麻烦，而磊少要演的是满脸不服，充满对外面世界的向往。
基本上这是写实，拍得很顺利，重复几次就拍完了。洪玫瑰原本想留下来和纪明薰搭话，但是徐崇智在场，她还是知道分寸的，不怎么情愿地带着摄制组离开。
徐崇智拍完还没从剧情里自拔，坐在办公桌后，感叹，“其实这几句话当年我确实跟磊儿说过，剧本是这小姑娘写的吧？”
“是，徐总，我是听几位当事人说了当年的各种细节才写的剧本。”
“想起当年，你们两个还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徐崇智道，“我以为磊儿肯定要留在公司，他这孩子在外面成不了什么事，只知道吃喝玩乐，在这里好歹我能盯着。没想到他突然跑来跟我说要开公司，问我借钱。”
“你把我骂了一顿。”磊少委屈地接话，“说我开公司等于把钱丢到大海里，分明就是其他的玩腻了要玩开公司，绝对不会给我钱。”
“你自己说说，你那时候做成过什么事？在大学也是勉强通过考试，其他学了什么？”
“我那时候很年轻嘛，又刚毕业，哪有那么快能成事。Sean不也没有做过事。”
“明薰跟你怎么一样？他有胆识有见地，拿公司规划书给我看时，没有半点畏缩，把计划讲得清清楚楚，谁都知道他是可造之材。”徐崇智瞪了儿子一眼，“当时我有心栽培他，希望他不要自己创业，留在我们公司，如果他当时答应，现在就是徐氏的副总裁。”
“多谢徐世伯知遇之恩，我不识天高地厚，没有接受世伯的好意，所幸现在成绩还不错，没有给世伯丢脸。也幸好有Bright和我一起，公司才会有现在的成绩。”
“你不用老是帮他兜话了。我儿子的脾性我清楚得很。”徐崇智转头对磊少说，“我不求你有什么成绩，本本分分上班就不错了。”
“我有上班！”磊少叫屈道，“你派了罗拉姐来盯着我，你问她好了，我每天都上班。”
“行了，罗拉可不是懵婆，你上班做些什么，以为瞒得过她？算了。”徐崇智挥了挥手，“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像明薰那样懂事。”
宁轻轻觉得这样磊少很可怜，小心翼翼地插话，“徐总，磊少确实有做事，市场部他带领得很好，很多生意是他谈的，同事们也都喜欢磊少。”
“磊儿，起码你人缘是好的。”徐崇智点点头，“个个都帮你说话。也罢，这点也是重要的。”
第一百一十八话 长得不像的姐姐
磊少得到了些许夸奖，喜形于色，“谢谢老爸，我们先走了，Sean还要回公司。老爸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又对宁轻轻说，“我反正要把Sean捎回公司，顺路的话你也搭我车。”
公司离家比较近，当然是回那边坐地铁。宁轻轻点了点头，“谢谢磊少。”
磊少今天开了辆越野车，宁轻轻一人占据后座宽敞的位置，感觉比小跑车自在很多。
“我爸就是喜欢你。”磊少开口，“你看他那样子，恨不得你才是他儿子。”
“我要是他儿子也不错，那你就是我亲兄弟了。”纪明薰一边低头滑着平板一边回答。
“难道我对你不像亲兄弟那么亲？我明明要去南浦，还特地把你载回公司。哪有比我更好的亲兄弟？”
“知道你好。”依然低着头的纪明薰回答，“去南浦少喝点酒，否则明天罗拉要唠叨你。”
“我爸太阴险了，要还是Kate的话，我不去上班也没事，现在喝完酒睡不到几小时就要回公司上班，还不能打瞌睡。”
“你乖一段时间，你老爸放下心，就会把罗拉撤走，难道她不用退休吗。”
“像你那么乖，好难，就知道工作。”磊少说，“不对，你上次跟我说了什么来着，有个女员工，你怎么她了……”
纪明薰蓦地抬头，“你记错了，别人跟你说的。”
“不，绝对是你，你给我打电话，说……”
“没有。”纪明薰断然说，“你肯定喝多了，听错电话。”
“有吗？我记得我那天没有喝酒啊，印象里你说的话很真实。”
纪明薰转头，对一直八卦地听他们对话的宁轻轻指了指窗外，“你不是要搭地铁吗？这里下去也一样，都是最低票价。”
摆明了是赶我下车，翻脸比翻书还快，当着磊少的面，又不能质问他。宁轻轻只好下了车。
纪明薰见她下了车，才放心地低头继续滑平板。
磊少不依不饶，“我记得很清楚，绝对是你，不信查手机记录。你说你很揪心，因为误会了一个女员工，还骂了她。”
“哦。市场调查。”纪明薰淡淡回答，“帮客户做一个测试。”
“啊？害我以为你的人生有新方向了，结果还是工作。”磊少碎碎念道，“都不知道你有什么乐趣，认识你这么多年，过去就知道念书进修，每天回宿舍，你在的话就在看书，不在的话就在借书的路上。现在只知道工作，叫你喝酒，你过敏，叫你出海，你恐水。你呀，什么时候真的喜欢女生了，我就老怀安慰了。”
“你被你老爸附身了？”
“他每天都跟我念这些，叫我懂事，叫我带个正经女孩，他就老怀安慰。”
“你就带个正经女孩给他看。”
“又不是我不愿意，是人家不肯跟我。”
“谁？”纪明薰顺口问。
“不要问了，我不会说出来丢脸的。不过我自己不好，也盼你好。说定了，你有喜欢女生的话，第一个要告诉我。”
“哦。”
纪明薰回到家已超过了规定时间，但上次被教育过的小狮子没有撒泼，只是眼巴巴地趴在狗窝里盯着楼梯口。
“这样很乖，过两天也可能很晚回来，我早上先做好，冷的没关系，对不对？”纪明薰问道。
小狮子体型没有变大，但其实正在长大，所以挺喜欢冷掉的牛肉，伸出前爪挠了挠他的手心。
宁轻轻搭地铁回到家，想起车上磊少的问话，他说明少怎么了一个女员工。要说这个“怎么”是指喜欢什么女员工，这个是绝对想象不出来的，肯定是“得罪”了一个女员工。唉唉唉，作为他的朋友，真希望他对员工也能像对客户那样客客气气。
随后想到了马子妮，她给斯斯打了电话，要她查一下那位明星的日程安排。
“你要查他干嘛？你也变成他的脑残粉了？”
“客户要。”
“那就是工作，不是私事了？这样要照常收费。”
“谈钱伤感情，这样吧，我还是送你一本公孙易的签名书。”
“也行。一会发给你。”
斯斯答应得十分爽快，可是宁轻轻等了一个晚上都没收到东西，再打去就关机了。不知是像以前那样临时有案子要查因此失了踪，还是挂了电话想想觉得不划算就懒得帮忙，明天再说吧。
斯斯的回复在第二天午休时才发来。
“你昨晚是不是查很急的案子去了？打你电话又没接。”
“是吗？我睡着了，好困。常常这样子，都是罗亚历不好，什么事都交给我，搞得我生物钟都紊乱了。”
“好了，知道你这么忙还抽空帮我，不会忘记你的好处。”
既然答应给她好处，就不得不约见公孙易了，反正还欠他一顿茶，早死早超生。怕跟他说话磨磨唧唧，宁轻轻直接给公孙易发了条短信，问他这个周末得空不，想去他的梅庄喝茶，至于书的事，就先不提了，省得他又准备一叠。
公孙易很快回复：知交邀约，自然得闲。周日梅庄见。
下午她疯狂地赶完其他事，四点挂了个外勤，离开公司。事先和马夫人打过招呼，让她的司机不用去接马子妮，宁轻轻来到马子妮就读的贵族小学。
贵族小学外，来接人的都是豪车，一半连牌子都不认得。宁轻轻出示了身份证让保全核对，保全查看了马夫人电话里记录的号码，确定是她，才让她进去。
放学铃声响起之后，小朋友由班主任带着，有序地排成队，班主任亲自一个个交到来接人的司机或保姆手中。
马子妮知道是宁轻轻来接自己，在队伍里向她招手。轮到她时，班主任负责地问了已经通过检查的宁轻轻，“你是子妮什么人？”
“是我姐姐！”马子妮抢着说，拉着宁轻轻的手。
两人转身离开，班主任嘀咕，“有钱人的关系就是复杂，长得根本不像，一看就知道是同父异母的。”
“是广告界天使姐姐啦。老师都不知道吗？”后面的小伙伴说。
第一百一十九话 57号花园的十三王爷
“天使姐姐，为什么今天是你来接我？”
“你喜欢十三王爷不是吗？”宁轻轻附耳道，“他不能参加晚会，你不开心，所以我带你去看他。”
“好呀，我要看他！”马子妮蹦蹦跳跳，“妈妈太坏了，答应我又不做到，我恨死她！”
“不可以这么说妈妈哦，其实，是你妈妈要我找十三王爷给你看的，他今天在57号花园订了位置。我没有开车来，我们坐计程车，你能受得了吗？”
“好，我没有那么娇气。”
57号花园是位于南阳路的私家菜馆，位置很隐蔽，经过也很难发觉，外观像是低调富豪的民宅。精致的中式花园和仿古别墅里供应席位有限的中式餐点，大多数客人是不想被打扰的官商名流和明星艺人，菜色是精巧的淮扬菜。
宁轻轻自己当然是进不了门的，事先请马夫人的助理订好了位置。接待的旗袍服务生向她要了订位号，将她们带到一个有隔断的包厢，能透过摆满古董的装饰隔断看到其他客人。
“两位小姐今日要用什么餐点？”
宁轻轻翻开厚重的菜单，图片和字体都带着厚重的文化感，菜名也取得雅致，还在慢慢欣赏，马子妮已把菜点完了，服务生留下一张点餐条以供核对。
宁轻轻看了看餐条，都是时鲜类，同样的食材，这里的菜比外面贵几倍，“哎，妮妮，你很会点菜，好厉害。”这几天总是出入高级场合，觉得名不正言不顺，特别不习惯。
“现在是秋天，当季的阳澄湖大闸蟹这里做得最好，连汤汁都很好吃，还有正宗野生的松江鲈鱼，和外面那些养殖的不一样，羊尾菜到了深秋就老了，现在也要赶快吃，而且只能吃尖尖。”
“我像你这么大时，只知道吃西红柿炒蛋，我妈就爱做这个，觉得方便，而且她爱吃西红柿，我和我爸爱吃炒蛋，刚好。”
“唉。”马子妮学着大人般叹了口气，“我好想跟你换。我妈从没做过东西给我吃，连跟我一起吃饭都很少，答应和我吃饭，动不动就临时不来，只让我一个人对着一桌菜。真羡慕你，你妈妈会做菜给你吃，还有爸爸妈妈陪你一起吃，我爸一年才见我一次。”
“你爸？”宁轻轻问道，据她所知，马夫人的先生早年过世了。
“对啊，就是清明上坟的时候见一面啊，平常我妈也不会带我去的。”说着，马子妮就托着腮，幽幽地叹了口气。
宁轻轻不禁心疼地安慰道，“别难过，即使你不去，他也会在天上看着你。”
马子妮像是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地说，“天使姐姐，你说，十三王爷是不是和我一样？他的生娘早就死了，皇上又不疼爱他，他和我一样孤孤单单。”
原来根本不是在思念父亲。宁轻轻往外看了看，孙钧烈已经到了，他不像戏里化了那么重的妆，真人看起来皮肤很差，没有穿古装，身材也不像戏里那么挺拔，要不是事先知道是他，在路上一定认不出来，太好了，这样妮妮应该不会再仰慕他了。
想不到马子妮竟然不是纯颜控，见到这么不好看的十三王爷，没有预计中的立刻翻脸不喜欢，仍然呆呆地趴在椅背上望出去。宁轻轻很是惊讶。
“天使姐姐，你看，他人好好。”
宁轻轻依言望去，孙钧烈正在为女助理拉开椅子，很有风度。身边的马子妮已经站起来，到外面去了。
“十三王爷！”马子妮仰头，“我可以和你拍照吗？”
女助理笑容满面地阻拦，“小妹妹，王爷今天是来吃饭的哦，不方便拍照。”
孙钧烈露出职业化的笑容，“没关系，怎么可以拒绝年轻小美女的要求呢？”说着和马子妮一起摆出了POSE。
宁轻轻只得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好像帮了倒忙，妮妮更喜欢他了。
孙钧烈对马子妮温和地告了别，宁轻轻带她回到包厢，“子妮，他没有戏里好看，你还喜欢他吗？”
“喜欢呀，我不是贪图他的美色。十三王爷人又深情温柔，又有风度。只恨妈妈说话不算数，请了他又反悔。”马子妮皱着脸，“我恨她恨她恨死她！”
宁轻轻顿觉大势已去，想不到马子妮这么有深度，这次的计划起了反作用。
“菜快要来了，我先去洗手。”马子妮说完就跑了。
这种高级地方不会有人绑架她，宁轻轻没有跟去，留着发愁要怎么让马子妮不喜欢他。
马子妮过了好一会才回来，宁轻轻差点就要去找她了。
“天使姐姐，我不想再看到那个人了？”马子妮满脸不高兴地说。
“谁呢？”
“他。”马子妮指着外面的孙钧烈。
“怎么了？”
马子妮叙述了刚才在洗手间那边看到的事。
刚才她从洗手间出来，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像是十三王爷的声音，就偷偷靠近。只见孙钧烈完全没有平常亲切的表情，一脸凶狠地左手叉腰，右手像个泼妇一样戳着女助理的肩膀骂，“你会不会做事？我花这么多钱雇你，你只会给我添麻烦。我叫你订位，你不会主动订个隐蔽的位置？给我搞个大厅正中的位置，存心给我找事？”
“你只说了订这里，没有附加要求，这里是高级餐厅，我就没想到……”
“什么都要我说，你用来干嘛？你脑子里都是水吗？高级餐厅又怎么样？我现在红得很，哪里没有粉丝？知不知道我最讨厌臭小鬼，害我赔笑脸搂着她拍照，想起来就恶心，都不知道她衣服上擦了多少口水鼻涕。饭都没心情吃了！”孙钧烈说着，还对着空气搓了搓手，似乎嫌搂过马子妮的手脏。
“对不起……”女助理连连道歉，“可是伍总那边已经在路上了，您委屈一下，熬过这顿饭。”
“一会还要应酬那个肥老头和他那个猪排女儿。”孙钧烈狠狠踩了踩走廊边的花草，“要不是他答应投资下部戏，我理都不想理他。你给我机灵点，一会不要让那个猪排得寸进尺，我看到她就想吐。”
第一百二十话 不顾面子的打包
马子妮听完这些话，整个人都不好了，无精打采地回来哭诉，“他是坏人，我再也不会喜欢他了。”
“乖，妮妮，很多名人都是这样的，表面讨好，背后见不得人。你长大就会习惯了。”事情意外地解决，宁轻轻心里很是高兴，但还是不忍心见小女孩这么难过。
“可是姐姐就很好，姐姐都不知道我是谁就愿意帮助我。”
“所以妮妮不要灰心，只要你心地好，就会遇到好人，即使有些人表面不像十三王爷那样会哄人，心里可能对你很好。”说到这里，宁轻轻不由想起了自家的傲娇波士，“就像你妈妈，她最疼你，见到你闹别扭，紧张死了，才会特地找我陪你吃饭。”
“可是我现在没有心情吃饭，我不想和那个坏人在一间餐厅。”
这下轮到宁轻轻整个人不好了，因为说话间，两名服务生把菜端上了桌，精美的食材装在各色瓷器里，光用看的都饿疯了。
她怀着期待说，“妮妮，真的不吃了吗？菜都上来了。”
“不要，反正妈妈会给钱。”马子妮沉浸在沮丧里。
权衡了一下，宁轻轻鼓起勇气，“麻烦……帮我们打包。”
两位服务生楞了一下才做出反应，强忍住把嘴张大的惊讶，“是，小姐。”
不用说宁轻轻也猜得到，这里的客人若要在别的地方用餐，也会叫到会服务，在这里肯定从不打包，即使满桌菜只动了几筷子，也是丢了不心疼。但她实在看不得这种浪费食物的行为，再怎么丢脸也得说。
服务生去了好几分钟才拿回打包用品，看样子是临时到其他地方借的。他们打包的动作也很不熟练，几乎把整条鱼弄断了，宁轻轻恨不得自己动手。
马子妮瘫在椅子上，一副累感不爱的模样。
虽然马子妮不会再因为孙钧烈而生马夫人的气，任务算是完成，但是她不开心，马夫人也不会开心，还是得想想办法。宁轻轻对她说，“妮妮，你有没有去过庙会？”
“没有，妈妈说那边太乱，有很多坏人，不让我去，小项去过很多次，常常跟我炫耀，真讨厌。”
“我们反正没吃饭，有很多时间，我带你去玩，不过你不要告诉妈妈，好不好？”
“真的带我去吗？”马子妮顿时有了精神，“我不告诉妈妈！”
“但是你要听话，不能乱跑。”
马子妮拼命点头。
“我先给你妈妈打个电话，说是刚开始吃饭，要慢慢陪你聊天。”宁轻轻对马子妮眨眨眼。
马子妮在她打电话的时候，很机灵地说了几句“这个好好好吃姐姐快来吃”之类的话。电话那头的马夫人深信不疑，交代宁轻轻尽量点菜，不用省钱。
接过服务生包好的一大包东西，宁轻轻突然想到，一手提这个，一手拉着马子妮，在城隍庙那么拥挤的地方根本顾不过来，得叫个人帮忙。这个人自然是明少，第一，带着大客户的宝贝女儿，要是出了什么事，有波士大人在总比自己负责要好。第二，他肯定也没去玩过，顺便带他去玩。
“城隍庙？”这时才不到六点，纪明薰在办公室接起电话，“我不去。”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去的地方耶。”
“又脏又乱，到处是小朋友和没有素质的游客。”
“你不去就麻烦了，我要是照看不好妮妮，不知道马夫人会不会怪我，我就算辞职也担当不起这个责任。”宁轻轻故意叹了口气。
“到哪里接你们？”纪明薰不高兴地问。
“南阳路的57号花园，快点，妮妮不耐烦了。”
居然能命令波士，神清气爽的宁轻轻对马子妮说，“妮妮，先喝饮料等会，这个时间外面不好打车，一会有人来接我们过去。”
去城隍庙的期待早已冲淡了马子妮不想和坏人在一间餐厅的想法，她顺妥地答应了。
宁轻轻为以防万一，到服务台交代接电话的服务生，如果马夫人打电话到餐厅来就说她女儿还在吃饭，打手机就好。
服务生收了她的小费，表示懂得怎么说话。
纪明薰满心不高兴地收起东西，飞快来到停车场，看到小跑车时瞬间想起今天还要载小女孩，不但坐不下，也不想车上有奶味，就改开了公司那辆接贵宾用的车。
那个傻丫头，净添乱。明知道我最讨厌小朋友，还要我陪她们去玩，更恶劣的是要去城隍庙那种地方。
宁轻轻突然发现，千算万算，还是失算，小跑车就两个位置，若是抱着马子妮坐副驾驶座，既违反交通规则又挤不下，难道自己要被塞在后面，像是花学长那样？
看到公司车驶来，她才放下心，带着马子妮坐到后座，把那一大包菜放在副驾驶座。
纪明薰瞟了一眼，“什么东西？”
“打包的菜。”
“在57号打包？”纪明薰不能置信地问，“你没说自己是光明传媒的员工吧？”
“没说。是丢脸，可是什么都没动，不打包太浪费了。不过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认出我。”好歹我也是网上有点小名气的广告界天使。
“认不出。”纪明薰断然回答。
知道我没气场，在外面容易被人忽视，可需要说得这么绝对么。宁轻轻在后座扮了个鬼脸。
马子妮拉了拉宁轻轻的衣服，附耳问，“为什么要叫神使殿下来接我们？”
“他也要和我们一起去玩。”
“他……也要去吗？”马子妮压低声音，拉长声线问。
“怎么，他不好吗？”
“不是。神使殿下很好看，可是很可怕！”
“哪有，哥哥人很好的。”宁轻轻抬高音量，“对不对？”
“对，我们带你去玩。”被点名的纪明薰瞬间露出对客户的笑容。
“妮妮看，哥哥和我们一起去，很高兴呢，放心，他人很好。”
“我还是觉得怕怕的。”马子妮低声说，“姐姐你不明白，人好和可怕是两回事。”
纪明薰从后视镜里瞪了正在笑的宁轻轻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