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话 文艺圈的矫情聚会
经过一番寒暄，六哥问，“今日在庄上一聚，老二照例该早早前来张罗，怎么反来得比我们都迟。”
“那不正是他。”公孙易拿折扇遥点另一条小道。
众人回头，宁轻轻还算有点矜持，及时捂住了嘴，率真的火凤凰直接喷了出来。
小道上有一匹小毛驴，歪七扭八地走着路，背上有个体型比驴子要大许多的人，压得驴子一脸疲惫。此人头顶瓜皮小帽，身穿黑色棉袄棉裤棉鞋，手中还拿个长长的水烟斗，时不时敲一下驴子的头。驴子被敲之后，走得更没章法，脖子上的铃铛乱响一气。
“尼玛……”火凤凰拉着宁轻轻到一边，“这都一群什么人？看得我想揍他们。还以为只有酸秀才一个，居然一扎堆就三个，还一个比一个过分。”
“忍住忍住。”宁轻轻说，“他们都是文化人，难免爱这些排场。”
“我刚才一直想问，青数是什么？好歹我是法律硕士，就没见过这种称呼。”
“那是公孙大哥的字。我在他一本书里见过他写的介绍。”
火凤凰一脸受不了，“还字？干脆再取个号好了。”
“他真有。”宁轻轻说，“就叫梅庄散人。”
“天哪！”火凤凰抓头，“我受不了了，能揍他吗？”
“小心，凤凰儿，你的发髻要乱了。”公孙易走了过来，“谭二爷也到了，你们来见一下。”
宁轻轻这才知道，那位像是山西胖掌柜山东土财主的人，就是著名的文史学者谭二爷，他是几所名校的客座教授，写的历史小说很受欢迎。
谭二爷人在老远就跟这边挥手，可毛驴硬是不肯爽快走直线过来，他也硬是不肯下驴步行，十几米的路，拖了几分钟。
单庄主恰在他抵达庄门时出现了。她和上次农妇的打扮不同，穿了碎花小袄，内衬对襟襦裙，头发松松地挽成一个发髻，随意地插了根木头簪子。
“二哥，我听到小毛的铃铛声，就知你到了。”单眉笑意盈盈，“六哥肯定要说我等到二哥来才出来迎客，打住，我那边锅里正炸着响铃，走不开，现下才好。这位是火姑娘吧，果然和公孙说的一样是个大美人，轻轻你说是吧。”
她一番话等于和所有来客打完招呼，众人应答之后，单眉拉住宁轻轻，“进来院子里，都站在门口吹风做什么。语语，来招呼一下。”
屋里飘出一名白衣少女，宁轻轻霎时间以为看到了姑姑，定睛一看，是打扮成了小龙女的斯斯，不仅仅是打扮，连气质也变得高冷逼人。之前看到过花不语的照片，还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但是本尊一出现，宁轻轻就完全理解，斯斯再怎么扮，也不能是这个效果。
“二爷，六哥，公孙大哥，公孙小嫂子。”花不语带着浅浅的微笑转向宁轻轻，清澈的目光毫无掩饰地露出陌生感，“你是公孙大哥说的宁轻轻姑娘。”
宁轻轻做梦也想不到会从斯斯的脸上看到陌生感，还听到她叫自己宁轻轻姑娘。
接着，花不语说，“我们见过的。”
宁轻轻一时幻想她接着会露出本来面目说自己其实是斯斯，这是个恶搞派对，然而这是不可能的。花不语依然用不食人间烟火的声音地说，“去年在图书馆，公孙大哥和你相谈甚欢，我与六哥俱亲眼所见。”
六哥接话，“对对，就是老二迟到那次。你这三天两头迟到的习性可是给我们惯出来的？”
“上次我是为了给眉妹送几幅刺绣给顾大官人，大官人失了约，又非得亲自交到他手上，才多等了一会。今天我是为了这个。”谭二爷从驴身另一侧取下一条头尾被红绳绑住的大鱼，鱼眼还在转动，鱼身弯曲，尾巴在使劲挣扎。
“哇，大鲤鱼！”单眉叫道。花不语只淡淡瞄了一眼，就站到她娘背后去了，似乎不想染上鱼腥味。
“活跳跳的鲤鱼，眉妹爱吃鱼，偏你这塘里为养莲藕，鱼苗有泥腥味，你嫌平日吃自家的鱼不够鲜甜，又怕外边卖的不知喂了什么，我多方打探，终于找到寒山那边有个庙，后边有个湖长着些野生鲤鱼，那湖水清澈，没有泥土，鲤鱼肉质肥美，一大早特地去钓了一条，因此来晚了。”
“多谢二哥，不过这鱼比我日里杀的那些又大又活，我不太愿意下刀……”
“明白，交给我便是，保证处理得干干净净，鱼泡一准给你留着。”谭二爷边说边往内走，率先进了屋子。
“你们几个，要在院子里逛的，或者看池塘的，请自便，不过，这个时节，我的池塘里只得一些枯荷，没什么可看，语语替我陪着。”单眉说完，跟在谭二爷后面回了屋子。
“他俩去厨房玩灶头乐，我们玩我们的。”六哥不客气地分派，“语丫头带我们进屋，我知道老二给你娘捎了些上好的铁观音，给我冲来尝尝。”
“娘早知道你头一件事是要讨茶喝，备下多时。”花不语转身，“只不过，堂堂六哥，就知道占我们茶水的便宜，也不知带点茶果子来。”
宁轻轻看得出，花不语和这几人颇为相熟，言谈不拘，但对自己和火凤凰几乎是视而不见，冷若冰霜。
“茶果子我没带，不过带了个好信儿来。”六哥进屋，大喇喇坐在主位上。
“难不成六嫂有喜？”公孙易道。
“去去，要有喜也是公孙如夫人，我这信是新鲜出炉的。前两天，城南挖出了一批好东西，我那文物所的同学跟我透露，初步看来是魏晋的，你娘这回可得高兴了。”
“一批？”花不语问，“件数不少？”
“正是。目前他们正在组织考察队去发掘，已经送到文物所的要开始清理鉴定，你娘在受邀名单里，估计没几天就会收到信。”
“单庄主对魏晋时期的研究很深。”公孙易对火凤凰解释，“行内小有名气，不少教授学者都借鉴过她的意见，像上次我带了篇论文来……”
火凤凰尽量装出有兴趣的样子，但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很兴奋地，“哦！”
第302话 风雅的茶酒之事
宁轻轻很庆幸火凤凰的存在，否则被科普的就成了自己，格格不入的也只有自己。
接着，颜六哥向花不语描述那批文物的详情，公孙易继续给火凤凰科普，宁轻轻乐得在旁边自顾自喝茶，至少这茶好喝，还是品得出来的。
“你很渴？”花不语突然问道，带点轻蔑。
宁轻轻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添了第三杯，在这些文人雅士眼中无疑是饮牛饮马的行为，忙说，“不不，原本是不渴的，可这茶虽好喝，却略有焦味，喝了一杯反觉口干，想喝杯温水，又不敢打搅你们的谈兴。”话出了口，又后悔自己不该当面说人家的茶叶不好。
不料花不语却很高兴，语气稍微不冰冷了些，“此茶正是如此，特意炒过头，使其充满浓厚的焦香味，品茶时只限一杯，品完需另饮温水，才能使口舌间的余味散开，别有一番余韵。我初时为了逗六哥，特特不备下温水，想看他自夸茶中高士，能否应对。谁知他顾着给我讲话，一杯尚未饮完，倒是宁姑娘先发现了。”
“这刁钻丫头，就算计着捉弄我。”六哥大笑，“改明儿我也给你下个套，看看你出丑，还能不能这么仙。”
“你算了吧。”公孙易摇扇，“不语妹子打小见到蛇虫鼠蚁也只当过路，跟没看见似的，你就别拿逗外面那些小姑娘的花招吓她了。”
花不语问，“公孙大哥，你可是拐着弯子说不语粗鄙？”
“不敢不敢，不怕你娘的小金针，还怕你给我上杯蝎子茶。”
“蝎子可不能便宜你，蜘蛛倒有两只。”花不语正经地说，“也不知怎地，这几年都变少了，凑齐给药房的货，剩下的自家泡药酒都不够。”
火凤凰挪到宁轻轻身边，低声说，“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竟敢玩这些东西，我虽然打架不怕，想到这些毛茸茸有许多脚的小怪物就寒碜。”
“我不是小姑娘，我属龙，比小嫂子小不了多少。”花不语用空灵的声音回答，“娘继承了外公的手艺，平日里整些药材换钱，我从小帮着拾掇，见惯了小蛇小虫，并非为了玩。”
宁轻轻听到“属龙”的时候吓了一跳，先不说她看起来是少女模样，和斯斯一样不显老，更重要的是她和斯斯同岁。
只是想到斯斯怕虫子的样子，和花不语完全不同。斯斯那家伙，看到蟑螂就整个人跳上桌，叫得惊天动地，等别人把蟑螂包好塞进垃圾桶底部才肯下来，就算一只飞蛾也能把她吓得动弹不得。
“城里很少有这些东西，好羡慕你，我都没见过活的蛇和蝎子。”宁轻轻问。话出口再次后悔了，这不是嘲讽人家做这种苦活谋生计吗？
花不语却显得更高兴，“我有条九段锦养了几年，可惜死了，不然可以给你瞧瞧。现在冬天，虫子们都躲了起来，一只也找不到了，等来春有的时候，你再来看。”
火凤凰谨记要和公孙易的文人朋友们打好关系，也跟着说，“到时候我和轻轻一起来看吧。”
花不语礼貌但生分地说，“小嫂子，来春你大概不适合看这些东西，应当多看看漂亮的玩意。”
火凤凰疑惑地问，“为什么？”
六哥大笑，“她意思是让你赶紧嫁了，快快给公孙生个胖大小子，怀着娃不好来看这些。”
公孙易拉过火凤凰的手，“承六哥贵言，我们争取年间把婚事办了，凤凰儿身子骨健壮，你说的这事不在话下。”
“可公孙大哥似乎略显羸弱，不如让我娘替你开几服药？小嫂子这样的大美人，没地被你耽误了。”
“你长得像小姑娘，就不要说这种大人的话。”公孙易嫌弃道，“我家凤凰儿听了都要脸红。”
“小嫂子莫怪，我只是就医理而言，决非笑话两位。”
“别理酸秀才，他就是听不得别人说他，我也是嫌他单薄，从小就多病多灾，担心孩子随了他可不好，有药给他调理最妙，根基扎稳了，孩子身子才能好。”
单眉这时从厨房出来，“鲤鱼你们想吃汤还是红烧？”
“红烧。”六哥不假思索，“鱼是老二变出来的。我料你原先必定备了别的汤。”
“红烧。”单眉对厨房喊。
里面应了一声。
“说到吃吃喝喝，六哥向来能说准。”单眉对众人笑，“我也寻思着红烧好，二哥嚷嚷想喝鲤鱼汤。”说着吐了吐舌头，悄声说，“可我家没那么大的汤碗给他装那么大的鲤鱼。不过不能告诉他，省得他改天拿一个大汤碗过来，我没地儿放。”
谭二爷出来道，手中挥舞着锅铲，“眉妹，你的梅花汤饼该去看看了。”单眉呀的一声回去了。
六哥逮住谭二爷，“老二，你俩别只顾着灶头乐，也得顾顾我们的肚子，早餐就在朱记胡乱填了两个花素馅饼，这会我饿得慌。”
“别催别催，催了赶不出好东西。”谭二爷走到墙角的一堆酒坛边，看了几眼，拍开其中一坛的封泥，闻了闻，“这坛不对，净喝尚可。”又换了一坛，“这个年份刚对，好咧，做红烧鲤鱼刚好。”说完扛起酒坛回了厨房。
“那几坛酒，就是老二前些年帮你娘酿的？”六哥问花不语。
“是。说是得了些好酒粬，巴巴地送来，折腾了一夜才封了坛。去年开了一坛，和娘亲二人喝得又是吟诗又是挥毫，我却觉得没什么特别。”
“你不谙酒中之道。”六哥点评，“不像你娘亲，慕七贤之风，能和酒鬼老二喝到一块去。”
“我才不想和那两个酒疯子喝到一块。”花不语清冷道，“酒令人丧志。”
“谁说的？”单眉从厨房出来，不服气地反驳，一边示威地把用剩的酒坛搬出来放回墙角。
“大禹。”花不语冷冷回答。
“他都死了几千年，说的话怎么能作数。”
“那就请你不要搬出你的嵇公子说过的话奉为圣旨。”
“死丫头，一会不要吃我的鲤鱼，加了很多酒。”单眉特意把最后三个字拖长音。
第303话 打入文艺圈的捷径
谭二爷端着香味扑鼻的大鱼盘乐呵呵地穿过堂屋，“语语，我拿筷子戳了戳，鱼肚子肥得紧，待会夹块大的给你。”
“鱼都出来了，是不是可以吃了？”六哥站起来。
“瞧你饿死鬼的样，快去帮忙支桌，已经搬在院子里的树下了。”单眉嗔道，“姑娘们跟我进来帮忙端菜。”
宁轻轻和火凤凰连忙跟进厨房。花不语岿然不动，公孙易见状正要开口，她抢先道，“我知你要说什么。她们自认是姑娘们，方进去帮忙。我不认。”
单眉端着一个海碗出来，接过话茬，“行，你不是姑娘，你是大老爷们，去帮他们几个抬椅子出去，我们姑娘家自会端菜。”
花不语不紧不慢到了院子，“二爷，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你等着吃就行，别管你娘唠叨。”谭二爷连连摆手。院中的几棵大梅树下已经支好圆桌，摆了方凳。
“就许你宠着。”单眉瞪了他一眼，把汤碗放到桌子中央。
同样没有参与帮忙的公孙易在旁拿着折扇划了个半圆，“这几棵腊梅正是好时节，知交爱侣俱在，有梅赏，有酒饮，或清谈，或吟诗，实乃生平乐事。”
分别把两盘菜端出来的火凤凰和宁轻轻面面相觑。火凤凰悄声说，“吟诗，他说的不会是吟诗吧？”
“希望指的是背诗，不会要自己作那么变态。”宁轻轻说。
“背诗我也不行啊，我读了那么多年英文书，哪里还记得小学的诗。”
“放心，公孙大哥一定会罩着你。”
六哥急不可耐地占了个好座头，“来来，别客气，都坐下吧。”
花不语在单眉和宁轻轻之间坐下。
“先来尝尝梅花汤包。”谭二爷乐呵呵地介绍，“眉妹亲手包的。”
宁轻轻跟着众人夹了个汤包，筷子那头沉甸甸的，眼看着汤包底部的皮被里面的汤汁压得不断下垂，却没有破，汤包顶端有片梅花花瓣，还插了几根花蕊作为装饰。咬开来，汤汁在口中四散，既有肉鲜又有清香。
“眉妹用了自制的梅花花露来拌面皮和肉馅。”谭二爷夸道，“吃再多也不觉肥腻。”
“可惜没再多可以吃。”六哥不满地说，“庄主小气，一人只得两个。”
单眉皱了皱脸，“头盘点心就吃撑了，后面的怎么办？灶里还温着汤饼呢。真不够吃的话，语语食量小，让一个给六哥。”
“不让。”花不语毫不客气，“已到了我碟里，男女授受不亲，不能夹过去。”
“那你让给我，我让六哥，行了吧？”单眉抬筷作势要夹自己碟中汤包。
谭二爷哪里能容六哥吃到单眉夹过去的汤包，立即说，“我让老六便是。”说着抢先把自己的汤包让了一个给六哥。
六哥嘿嘿地笑着，一点不害臊地一口吞下汤包。
花不语斜了他一眼，“六哥挤兑得二爷不得不让一个给你，真不知耻。”
谭二爷摆手，“不打紧，老六爱吃，让他无妨。”
六哥指了指谭二爷的碟子，那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显然是单眉让过来的，“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谭二爷乐不可支地吃起单眉的汤包。
宁轻轻瞧这几人说话有趣，几乎都没顾上看桌面的菜。
公孙易知她贪食，见她没动，以为和众人不熟，怕她没趣，便对她说，“轻轻小姐，你瞧那道菜，今日庄主用了哪种肉，还请你指点在下。”
宁轻轻顺着他的指点望去，见一个大圆盘中横着一根无枝叶的梅枝，形状既圆且直，两边点缀着许多朵梅花形状的食材，仔细看来，每朵梅花的五片花瓣都是肉片，色泽偏白，正中是半颗腌制过的青梅。
“我猜，这五片花瓣该不会是不同的肉类吧？”宁轻轻小心地问。把握并不大，但若是同种肉类，单庄主也不会这么麻烦地炮制造型，这个矫情贱人更不会来考我。
“然也。”公孙易点头，“有请轻轻小姐品尝，再详细分辨。”
宁轻轻一边在心里诅咒，一边小心地夹走一片花瓣，如此尝了一朵，努力回味，“五片分别是斑鸠，鸽子，山鸡，鹌鹑和白鹅，不知对不对？”
“很对。”单眉笑道，“其中有的不是那么大差别，轻轻竟然能全部猜出。”
“这是单家的拿手菜，轻轻姑娘是第二个全猜出来的人。”谭二爷竖起拇指，“厉害。”
“不知谁是第一个？”宁轻轻问。
“一位食界前辈，早已归隐，按他老人家习惯，不便透露姓名。”
宁轻轻火速联想到赵三勺。糟了，最近忙，好些日子没给赵老师打电话赔罪了。
“宁姑娘既然说得出肉名，那菜名想必也能知晓了。”花不语淡淡地说。
这考验一浪接一浪。宁轻轻硬着头皮分析，“那根梅枝像是笛子形状，四周撒落无枝梅花，莫非是不同版本的玉笛谁家听落梅？”
“轻轻很厉害耶！”单眉扑闪着眼睛，“这是我父亲在世的时候，仿制黄岛主风雅，自己改的。”
“单老先生也很风雅。”宁轻轻舒了口气，“盘中构图如同吹笛之时，梅花翩翩飘落，直接契合了菜名。改用清淡禽肉，顾及长者健康，并且暗藏了众鸟在梅枝上轻盈栖息的情景，不管从意境还是实质，都能和原版本媲美。”
谭二爷拍掌，“好丫头，都说中了，只剩一件，也提得出，谭二就服了。”
“这花心的梅子，是当年春天腌制的吧？”宁轻轻夹起她那朵梅花最后的花心，“尝过五种禽肉，最后方食用青梅，为的是禽肉清淡，青梅能使口中生津，如此方胃口大开，继续食用其他菜肴。”
“全中。”六哥亦鼓掌，“公孙这小子说得没错，轻轻姑娘看似和我们这群酸秀才不同路，可风雅之事件件自然通晓，难怪他引你为知交。”
“那是公孙大哥抬举我。其实我只在吃食上有点偏爱，其余确实和几位差得太远。”宁轻轻想，刚才他正眼都没瞧过我，就因为说中一道菜，态度立时变了，原来要打入文艺圈这么容易。
第304话 赏梅宴
“轻轻懂得吃，已算了不得的本事。”花不语对她说，语气和蔼可亲得让宁轻轻受宠若惊，尤其她也将称呼从宁姑娘改成了轻轻。
宁轻轻不免得意地想，假如亮出赵三勺弟子的身份，岂不是能成为他们的座上宾？咳咳，弟子的事，已经穿帮了，还要跟赵老师赔罪呢。唉。
刁难完她，六哥转向火凤凰，“公孙如夫人，不妨也来看看这道菜。菜名就在其上。”
火凤凰知道迟早会轮到自己，刚才已全部看过一轮，不是鸡汤就是扣肉，鬼知道叫什么，六哥指着的菜倒有点特色。
盘中一看便知是细切的白菜梗子堆叠，拼成了一头动物形状，头顶用细细的梅枝摆成两根角，多半是鹿，可菜名总不会直接叫鹿吧，火凤凰假装胸有成竹地说，“这是上好的山东大白菜梗子细切而成，想来清脆可口，拼成鹿状，周围用碎白梅花瓣点缀，如同鹿在雪中飞奔，赏心悦目。”说到这里，四周望望，想找点提示。
她说得头头是道，众人以为她早已了然，均等她说下去，唯公孙易知她答不上来，便拿筷子往鹿身而去，筷子停在上面几秒，才夹走一根白菜梗。
火凤凰以为他想帮自己解围，带头吃起来以混过这个话题，可公孙易并没吃，而是满脸期待等她说出来。
宁轻轻原本也不知道，看到公孙易的动作，灵机一动，想到了答案，忙说，“火律师在国外念书时也没少看武侠小说，这道菜难不倒她。”
武侠？雪，鹿？火凤凰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飞雪连天射白鹿。”和那三个关键词有关的，真的只知道这一句。
六哥点头，“很好很好，无怪乎青数这么个矫情的人也选了你，你们可以在闺房里谈诗论文。”
火凤凰心里恨不得揍公孙易，带自己来跟这么麻烦的人吃这么麻烦的饭菜。
公孙易附耳，“凤凰儿，幸而你看懂我的提示。”
“什么鬼提示？”火凤凰低声道。
“盘中有飞雪白鹿，但不成句，须配合食用时伸筷的动作，才合了那个射字。”公孙易低声说，“动静皆入菜名，正是其中妙处。”
火凤凰按捺怒气，“闭嘴，吃你的白菜。”然后悄悄对宁轻轻说，“还好轻轻提醒。”
其他菜便没有再出现考验，单眉和谭二爷主动说了菜名，请大家动筷，所有菜均和梅有关。
“六哥，这扣肉是迎合你的口味特地做的，加足了六嫂家酿的酱油，免得你说口里淡出鸟来。”单眉笑道。
她指的是一道梅菜扣肉，扣肉自大而小堆叠成了宝塔状，底下用梅菜摆成塔周的树木，上空有半颗咸蛋黄作为明月。
火凤凰悄悄问公孙易，“这道菜又有什么鬼名堂？叫什么明月照什么吗？”
“就叫梅菜扣肉。”公孙易摇着折扇，“已有梅字了。”
火凤凰一头黑线。
“语语，你喜欢的鱼肚。”单眉夹了筷鱼肚肉给花不语，并没执行她之前说的不给鱼吃。
“我不是小孩子了，自己会夹。”花不语不乐意地说。
“一条鱼只有这点肚子，你不夹一会就没了。”
“娘！”花不语嗔怪，“你像点主人的样子好吗？跟客人抢吃的像什么话。”说着对宁轻轻说，“轻轻，小嫂子，你们自己夹菜，我娘的红烧鲤鱼是一绝。”
本来有点不高兴女儿不让自己夹菜给她的单眉听到这句话又高兴了，转而给谭二爷布菜去了。
“这道红烧鲤鱼用了梅子醋吧？”宁轻轻边回味边说，“不消说，肯定是庄主自己做的醋。”
单眉摇头，“这次我却不敢居功，是二哥来采了梅子回家造的，连糖也是他拿来，所以我这鲤鱼算是半糖醋。”
“难得这鲤鱼这么大，肉质还这么嫩，却连半分土腥味也无。老二，你告诉我那钓鱼的地儿，我改天自个去钓。”六哥吃完，犹嫌不足地问。
“这可不能告诉你。你和你粉丝处得好，一个不留意漏了口风，传的街知巷闻，我还怎么钓鱼？”谭二爷说，“我跟你们说，私房小店和私房景点一样，自个藏着，千万别说出去，一旦成了名，就不是那味儿了。”
“我也不能听吗？”单眉问。
“眉妹怎么同，赶明儿我直接带你去。”
火凤凰忍不住问公孙易，“二爷好像对庄主特别好。”
耳尖的六哥听到，立刻凑了过来，“他呀，为庄主独身了几十年，不让他对她好，他就不知道怎么活了。”
宁轻轻和火凤凰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花不语坐得稍微远点，原该听不到，可却望着这边淡淡道，“六哥，你敢不敢说得再大声点？我娘的金针很久没出动了。”
宁轻轻自知刚才是使劲靠向火凤凰那边才听到的，花不语隔得远，竟然也听到了，莫非她其实是明少的妹妹，也有神奇的听力？
六哥听了这话，忙坐直身子，“别，别，我只不过在说，庄主是老二的红颜知己，两人兄友妹恭，感情甚笃。”
“我撤些盘子走，上汤饼来。”谭二爷听了这话，也不解释，也不生气，依旧乐呵呵地说，“你们先喝汤，眉妹自家养的老母鸡，可好味道了。”
清鸡汤没有什么多余的花样，只有一只老母鸡在清澈的汤中，汤面漂浮了一些碎的花瓣。单眉用大勺子托在鸡腹上，将整只鸡捞到一个空盘里，方便众人舀汤。
谭二爷端着热气腾腾的蒸笼回来，“汤饼来了，真正用梅花和的面粉，眉妹手打的面条，你们一人抓一团到碗里，舀上鸡汤。”
所谓汤饼，其实就是面条，单眉手擀的面条粗细和日式拉面差不多，宁轻轻一尝之下，大为惊叹。看似普通的面条之前一直热在灶头，处于滚烫，而鸡汤在院中吹了寒风已经稍冷，两者混合之后，温度稍低的汤水立刻把面条封住，使其Q弹，自身则提了温，最适入口。
第305话 花不语的垂青
“语语，来把鸡肉分一下。”单眉吩咐。
之前并不帮忙的花不语没有反对，接过餐刀，对准鸡的左腿切了下去。宁轻轻顿时想起花瑜那天切烧春鸡的手法，记不太全，但大致是相似的顺序。
她小心翼翼地问，“不语姑娘的手法很漂亮，是庄主教的么？”
“哪是我，我最不会切鸡。没人教过她，我猜呀，是她小时候看到那个死鬼切鸡，就自个学会了。”
宁轻轻还在想“那个死鬼”是谁，花不语勃然变色，丢下刀子，“我回房。”头也不回地进屋去了。
单眉像说错话的小朋友一样，捂嘴道，“呀，今天我高兴得忘了形，忘了语语最不喜欢提那个人。”
谭二爷忙安慰，“没事，小姑娘气一会就忘了。”
火凤凰和宁轻轻很识相地没问“那个人”是谁，继续欢欣鼓舞地吃面条。大家谁也没继续这个话题，似乎是个禁忌。
宁轻轻寻思着要不要再抓一团面，身后有人说，“轻轻，你进来。”
原来她身后的屋子正是花不语的房间。花不语打开半格窗，透过窗纸对宁轻轻说话。宁轻轻望了一眼单眉，单眉说，“去吧，你们两个小姑娘好好聊聊，我女儿没什么聊得来的朋友，你正好陪陪她。”
宁轻轻忐忑地进了屋子。花不语最初表现得很冷淡，经过自己先后蒙对茶和菜之后，她变得亲近了许多，不知道现下叫自己进屋有什么事，能否趁机探听花学长的疑惑。
花不语的房间一应俱是竹制家具，摆满了书卷，架子上有两个玻璃罐子，看来是养小动物的，其中一个，里面有两只蜘蛛正爬在树枝上，慢条斯理地吃着撞到网上的小虫子。
“罐子里也会爬进小虫子吗？”宁轻轻问。
“里头的树枝招虫子，把罐子拿到院里打开，蚊虫喜欢树枝的气味，自己会进去。”花不语回答，“院子里全是蚊虫，它们不会飞进屋里，娘用药材薰着。”说着瞟了一眼罐子，“吃得差不多了，晚点我拿出去装满虫子。”
想到里面满是小虫子的恶寒，宁轻轻立即打消了去碰罐子逗蜘蛛的念头。
“我进来收拾屋子，想到有件首饰适合你，你看看。”花不语打开一个有复杂雕饰的百宝箱中的一个小屉，“翡翠颈链，衬你的湖水绿衣服正好。”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我穿不了绿色衣服，这条颈链放着也是无用，不如有缘人戴了，物尽其用。”
“既如此，我却之不恭。”宁轻轻为表示很喜欢颈链，马上戴了起来，还讨好似地说，“你的百宝箱好精巧，是从哪里买的？”
“我小时候，第一次在故宫博物院看到实物，说很喜欢，二爷特地仿造了一个给我。”花不语平静地说，“他会木匠的活。”
“哇，真看不出来，二爷不但学识好，又会做菜又会做东西。”宁轻轻不敢说“对你娘又好”，怕她像刚才一样翻脸。
“最要紧对我娘好。”花不语坦然说，“只是娘假装不知道。”说着，不满地扁了扁嘴，一边打开另一个小屉，将里头的首饰展示给宁轻轻看。
不愧是文艺圈的，结识的都是文人，她的百宝箱里首饰式样繁复，大多古朴美观。
如此看了几个抽屉之后，花不语在百宝箱顶端按了一下，弹出一个隐藏的小格子，“这个格子最隐蔽，我装着最喜欢的东西。”
宁轻轻一眼望去，猛然发现一件有点印象的首饰，可是并不成对，很显眼，“咦，那个耳环真漂亮，怎么只有一只？”
花不语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只耳环说来，有一段往事。”
“什么事？”宁轻轻忙问道。会不会跟学长要打听的事有关。
“这耳环是一位男子为情人做的。那位女子为了和他在一起，受到了家族的惩罚，被割掉一只耳朵，并且受到感染而死，男子费尽心思构思了这枚用于单耳的耳环。”花不语用凝重悲凉的声音说，“在她入殓的时候为她戴上，随后触棺而死，被戴上耳环的女子变成了怨灵，重生报仇，她的长发遮住没有耳朵的那半张脸，另一只耳朵戴着这个耳环，在每个深夜对每个有份害死他们的人说‘好看吗？你来戴吧……’，这些人一个接一个神秘死亡。”
宁轻轻顿时觉得屋子里阴森森的。花不语继续用没有温度的声音说，“若是你对怨灵的力量感兴趣，可以试戴。”
“不用了！谢谢！”
“你来戴吧……”花不语的声音空洞阴冷。
宁轻轻开始往后退。花不语突然咯咯笑道，“骗你的。这是我娘送我的礼物，没多久前我戴过，另一只找不到了，娘说到时候自己会出现的。”
“呼……吓死我了。”宁轻轻说，“我就说嘛，这么漂亮的耳环怎么背后那么可怕。”
花不语似乎不懂谦虚为何物，“是很漂亮，这是我娘画了图样找人打造的，别处找不到。”
宁轻轻终于想起，她之前是在斯斯家里看到一支一模一样的耳环，因为造型出奇漂亮，所以不会弄错，必定是同一款式，只是有左右之分。她不及细想，随口说道，“你是早编好那个故事等着吓我的吗？”
“就在你问的时候编的。现在想想这个故事还可以，我仔细改改，下一本小说就用它当题材。”
“你写惯言情，不要碰恐怖小说啦，我很喜欢你的书，都有买正版哦。”
“你喜欢哪本？我送你一本。”
“哇！”宁轻轻兴奋地说，“我最喜欢安平追想曲。”花不语从来不开签售会，也不拿签名书作抽奖活动，她的签名书粉丝们千金难求，这次赚了——如果她送的是签名书的话。
花不语从书架上抽了本套着纸袋的书，“这是我让出版社特别订制的精装版，给圈子里的朋友收藏，公孙他们都有全套，这一套是我自己留的。”说着把书从纸袋里取出，“循例是不是该签名？”
“你愿意签名的话当然最好！”宁轻轻注意到她书架上那套是完整的，可见之前没有单独过送人。
第306话 联句落后的惩罚
“我就不像公孙那样用毛笔题扉页了。”花不语拿起钢笔，写上了“宁静致远，淡泊明志，与吾友轻轻共勉”。
里面有宁还有明，她该不是斯斯假扮的吧——当然不是，斯斯的字没有这么好。宁轻轻想。
最后，花不语签上名字。
那个不！宁轻轻大惊。和斯斯的写法一样，右边那一捺带两个螺旋圈圈的落笔。怎么会这样？
“咦，你平常这么写‘不’吗？”宁轻轻问。
“写自己名字的时候才习惯这么写。给你。”花不语把书放回纸袋，递给宁轻轻，毫不留情道，“我现在要研究刚才的故事大纲，你出去吧。”
宁轻轻记得也问过斯斯为什么这么写，她回答一直就是这么写的，觉得挺好看，像葡萄藤，就沿用了。
回到院中，几人还在闲谈。
“六哥，你席上那么多闲话，不如来联句。”单眉提议，“就以梅为题，联不出来罚。”
“罚酒一杯？”
“你倒想得便宜，趁机蹭酒喝。偏不罚酒，只罚杂役。”
“正好。”公孙易摇扇，“六哥其他均能，就联句一项稍弱，看来这杂役是免不了了。”
谭二爷附和，“眉妹罚得好，雅拙共赏。庄中杂役甚多，六哥在家四体不勤，刚好练练他。”
“我输定了吗？”六哥不服，“我不信在场没其他人比我更不会联句。”
“凤凰儿无需忧心。”公孙易对满脸担心的火凤凰说，“我代你联。”火凤凰立显安心。
公孙易的目光从满脸期待的宁轻轻脸上飘过，完全没发现他的知交其实也不会联句，也在等着他救命。
“语语，出来和我们联句了。”谭二爷叫道。
方才花不语招呼宁轻轻进去之后，一直没关窗户，二爷这么一叫，她在窗后露出头，“我在这联便是。”
单眉开了首句，接着是谭二爷，六哥，公孙易连联两句，然后就轮到花不语。她念完自己那句后，直接又联了一句，“娘，该你了。”
公孙易有心给他的知交挣面子，要她显露，“轻轻小姐还没发话。”
“我已替她联了。”花不语在窗后说，“许你疼小嫂子，就不许我给轻轻联吗？”
“许，许。”谭二爷忙说，“语语联得很好，眉妹接上。”
宁轻轻感激地望向窗内，花不语没有露出微笑，但对她点了一下头。
火凤凰拉着宁轻轻问，“她怎么对你这么亲近？酸秀才说她只跟这几个人来往，不乐意理生人，看酸秀才份上才搭理我，偏对你特别好。”
“我也不知道，可能前面蒙对了那个茶叶和菜，她以为我是一路的。”
“这路人好麻烦，联句联了这么久还兴致勃勃，我想回去了，还有一堆争产案的文件要看，周一不交上去，师父又得骂我。”
“我也约了人。”宁轻轻低声说，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这个举动被花不语看到了，轮到她的时候，她用了两句将全篇结束，“我有点乏了，今天先到这里吧。”
“语语的尾句点了题，又意犹未尽，留下几分余韵，实在好。”谭二爷说。
单眉笑着瞪了他一眼，“语语怎么联你都说好，就宠着。不过也是该收了，否则六哥得做到天黑。”
“我记下了。”公孙易揶揄道，“六哥四次没联上，单庄主，可有什么杂役容他挑？”
“角落的水缸要补满，侧边小门出去不远，树下有口井，来回三桶也就满了，不许偷偷在池塘里打水。”单眉分派，“第二桩，那个架子上有四五个圆匾，里头晒的药材都要翻面，得一个个翻。然后，屋顶上有个鸟窝，新生了一窝雏鸟。”
“你莫非要我把小鸟掏出来给你煮汤？”六哥问。
“呸呸。鸟妈妈听到了来啄你我可不管。我要你去扫点树叶来，趁鸟妈妈出去觅食，小心地放到它们窝里，给它们铺个窝。”
“哎，给鸟铺窝，谁让我输了呢。”六哥沮丧道，“你干脆把最后一件一并说了。”
单眉笑道，“等你这三桩做好了，我才想第四桩。”
宁轻轻和火凤凰很好心地趁六哥打水的时候，帮他扫了些落叶，堆在屋檐下，还帮他翻药材。六哥感激不尽，“还是两位姑娘心地好，瞧瞧他们三个，光在那边温着酒看着我笑。”
宁轻轻和火凤凰对视一眼，心知两人帮他忙只是想赶快结束宴席，早点回去。
三桩过后，六哥拍了拍身上沾的树叶，“我这鞋上的明珠差点被你梯子蹭花了。第四桩呢？”
“你且过来。”单眉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坐下，这最后一桩最难，非你莫属。”
“我既然栽了，就任凭处置，最后是要砍柴还是担泥？痛快说出来。”
“其实呢，是要你品品这壶酒，看看好与不好。”单眉将温在小炭炉上的酒壶拿起。给他斟了一杯。
六哥顿觉轻松，接过酒杯，“多谢庄主。”喝了一口，“这是梅酒，头一年春天酿下的吧？”
单眉解释，“对，就是屋后那棵老青梅，雨水多，收成好，一些做了腌梅子，一些做了梅露，其他都造酒了。”
“用的是汾阳米酒。”
“又对。”
六哥品道，“清润可口，酸味适中，饮后沁人脾胃，口中回甘，最适合饱食后饮。”
“我和二哥寻思着，拿小坛盛了这酒，卖与湖区那些私房菜馆。既然六哥说好，想必是拿得出手了。”
“我看，不止要我评，还要我出这坛子吧？”
单眉点头，“六哥果然通透，正是想请你那开窑厂的朋友替我烧这批坛子，工钱照算。”
“没问题，坛子的式样呢？”
“样子我画好了，烦六哥取个名。”
六哥沉吟，“既是卖到景区的私房菜馆，须有点逼格，不能将梅酒二字点出，但又不能过于晦涩，以免他们装逼不成反丢人，浅显点，就叫黄时雨。”
“善。”单眉从怀里取出一张纸，“坛子就照这个烧，一坛约莫装五六两酒。”
“这庄主，在在都是生意。”六哥对两位女客笑道，“这屋里地下不知埋了多少金子，将来不语的嫁妆可不用愁了。”
“有酒给你就快喝，别胡言乱语。”单眉亦笑道。
第307话 绕来绕去的讨论
“大家坐了这么久，都冷了吧？”谭二爷将一个托盘端出，上面摆满小碗，“来，一人一碗酒酿圆子。”
“必是这梅酒做的吧？”公孙易道，“上面还撒了梅花瓣，腊梅香浓，青梅香清，相映成趣，可谓……”
“双梅酿。”六哥说，“趁热喝一碗，各自散了，留老二和庄主作伴，他俩有许多梯己话要说。”
喝完酒酿，宁轻轻照样搭公孙易的车离开，六哥的马车在后跟着，谭二爷到庄门给小毛驴喂了根玉米棒子，顺便目送他们。
火凤凰一到车上就一手抓松发髻，一手解开褂袄的扣子，蹬掉了布鞋，“呼呼，终于解放了，下次这种聚会，你还是自己来吧。”
“凤凰儿。”前座的公孙易转头说，“你不陪我了吗？”
宁轻轻捂嘴笑，“火律师，他为了和你前来，连马车都没坐，已经很委屈了。”
“然。”公孙易丝毫不觉得宁轻轻在吐槽他，“你忍心弃我而去？”
“好好，下次再说。”火凤凰敷衍。下次再有这事，干脆假装出国进修好了。
“轻轻小姐要去公司？”公孙易问，“周日也无假期？”
火凤凰抢先接口，“你以为都像你吃饱不忧米？我也要回事务所看文件，明天还要上庭。”
“谁说我不忧米？今年晚稻遭了虫害，白米涨价，我公孙家的店没涨米价，吸收了不少成本。”公孙易故作忧愁状，“公孙家上下，连同店里伙计，都要节衣缩食共体时艰，连你的聘礼也给不起了。”
“是吗？那我先不嫁了，等你存够钱再说。”火凤凰一脸嫌弃。
“你俩耍花腔能分时间地点吗？这还有外人在呢。”宁轻轻黑线道。
“轻轻妹子不算外人。”火凤凰说，“不过，虽然不用节衣缩食那么夸张，但今年十几家米铺的利润是极低的，酸秀才体恤顾客，不像外面，连超市都涨价不少。按他这个售价卖，减去开支，几乎不赚钱，还要给伙计照样发花红。好在米铺虽是祖业，并非他家的经济支柱，只为守着传承罢了。”
宁轻轻嘻嘻笑，“火律师看来已经把公孙的家底摸清了，一派少奶奶的模样。以后我要是没工作，就来投奔你。”
“无任欢迎，就怕你们明少不肯放人。”
纪明薰和花瑜从舞蹈室离开，回了公司。花瑜邀请他共进午餐，纪明薰丢下一个不字，自回办公室吃干粮去了。
花瑜只得在创意部泡了两个杯面，一杯鲜虾鱼板，一杯韩式泡菜，搭配着吃，吃完午睡，等宁轻轻回来报告花不语那边的事。
宁轻轻一回公司就敲了创意部的门，进去后将有关花不语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花瑜，还拿签名书给他看。
“照你这么说，花不语和斯斯年纪相仿，相貌相似，各有一只耳环，能配成对，又会写一样的不字，难道真如你所说，都是我妹妹？”
“至少她们本身肯定有关系。”宁轻轻分许，“我没见过花不语本人之前，以为只是人有相似，现在觉得她俩即使不是姐妹，也是亲戚。”
“你说过，斯斯在孤儿院长大。单庄主没提过有两个女儿吧？”
“没。学长，你父亲真的只有一个情人？”
“被你这么一说，我怀疑这也不是不可能。”花瑜思考，“搞不好斯斯是另一个阿姨的女儿。啊，她从小没父母照顾，那么可怜，我之前还对她那么不好。”
“耳环的事我也觉得奇怪。花不语说她娘给了她一对，她丢了一只，却刚好在斯斯那里，斯斯则说不出耳环的来历。她们没见过面，难道是天意让斯斯捡到了？”
“等等。”花瑜终于发现关键，“这些证据是证明她俩有关系，那跟我呢？有没有提到我父亲？”
“单庄主一提到父亲，花不语就拂袖而去，我哪里还敢问。”
花瑜拍案，“像了像了，父亲抛弃她们，她恼怒是该的。你这张照片上的阿姨，倒是有几分像我印象里的样子，可我当时小，她的舞姿印象深刻，容貌却无法确定。”
“花不语今天切鸡的全套刀法和你一模一样，这能作为你俩关系的证据吗？”
“她俩都姓花，属龙，会我父亲的刀法，斯斯会跳阿姨的舞，花不语的娘和阿姨很像。”花瑜皱眉，“越想越觉得都和我有关系。”
宁轻轻有点惭愧，“斯斯姓花的事，我听你说才知道。我瞟过她掏身份证，只有两个字的样子，以为她就叫斯斯。”
“你到底怎么当人家闺蜜的，连人家姓什么都不知道。”花瑜抱怨，“难为我妹了。”
宁轻轻叫屈，“学长也太快偏心了吧！还不知道是不是你妹呢。”
“很像了。我继续找机会接触斯斯，你帮我接触花不语，找找线索，看看她俩的关系，再看看她俩和我的关系。”
门被敲响了，进来的是纪明薰。
“你们两个的对话，非要这么绕来绕去抓不到重点吗？”纪明薰的语气显得有点不耐烦。
花瑜怀疑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说了什么？哦哦哦，看到学妹回公司先来找我，你吃醋了是不是，躲在外面偷听？”
“没那么闲。”纪明薰指了指花瑜的办公桌。
宁轻轻顺势望去，桌上有一个对讲机，“那是什么？”
“万里通对讲机，刚接的客户。我俩趁今天公司人少，刚才在各自办公室对话测试。”花瑜站起来拿起桌上的对讲机，“啊，原来我没关好。就算这样，大巫师，你也太变态了，恶意偷听。”
“不听怎么测试通话质量和待机时间？”纪明薰评论，“还不错。我办公室和你这个桌子是79.8米，从我的对讲机开机以来，连续传输了一百一十六分钟，通话质量优。”
“这个79.8怎么知道的？”宁轻轻关注到这个奇妙的侧重点，“你量过？”
“我有公司的建筑结构图。”
“可是，墙壁到桌子的距离也画上了吗？花学长的桌子时常不在同一个位置，不可能画在图上吧。”
“目测。”
宁轻轻纠结道，“但是他和你的桌子之间的距离不是垂直于墙面的，即使知道大办公室和走廊的长度，那还有角度呢。”
“我会算。”纪明薰说，“不要继续问我怎么算的。现在的重点是你们的对话。”
第308话 惊人的结论
“我们的对话怎么了？”花瑜问，“你都不知来龙去脉，想说什么？”
纪明薰语气平静地叙述，“你父亲在外面有情人和女儿，你在找。现在你们怀疑斯斯和花不语是他的两个女儿。”
花瑜继续问，“就是这样。我们得出了这么要紧的结论，怎么没抓住重点了？”
“她们不是两个女儿，最大几率的解释，是一个女儿。”纪明薰淡淡地说。
“你是说，只有一个是我父亲的女儿？”花瑜托腮，“那哪个才是，她俩本身又是什么关系？难道她俩是同母异父的姐妹，所以有一个的父亲和我不同？那么，哪个是我妹妹呢？”
“她们都是。”
“你糊涂了吧？才说是一个女儿，现在又说都是。”
“她们都是你父亲的女儿，但只是一个女儿。”纪明薰开始不耐烦。
“你能讲中文吗？”花瑜一脸不可理喻的表情。
宁轻轻小心地问，“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斯斯和花不语是同一个人吧？”
“对。”纪明薰显得有点高兴，终于有人听懂了他那么清楚的叙述。
“我也怀疑过花不语是斯斯假扮的，但真的不是，斯斯我太熟悉了，根本无法扮得出那种气质。”
“她没有扮。”
“你是真的糊涂了。”花瑜跳起来，“满口不知所云。”
纪明薰用锐利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打算再浪费时间，“根据你们所说，斯斯和花不语极有可能是双重人格。”
花瑜和宁轻轻都傻了一下。随后花瑜立刻说，“少妖言惑众，我妹才不是神经病。”
“你给他科普一下。”纪明薰对宁轻轻说，自己坐到一边的沙发上。
“花学长，双重人格并非通俗意义上的神经病。只是在一个人体内潜藏着两种不同的人格，两个人格都能正常生活成长。”宁轻轻转头对纪明薰说，“可是，说斯斯和花不语是双重人格，这太玄乎了吧？”
“你不能接受，是因为觉得这种事不会发生在身边认识的人身上。事实上，这种症状并不少见。”纪明薰说。
花瑜很是不服，“凭什么就是双重人格了？为什么不能是姐妹？”
“你们臆想的丢了耳环被另一个捡到，那是偶像剧情节。在魔都这么大的城市里，两个完全没交集的亲生姐妹发生这种事，几率比双重人格小得多。”纪明薰说，“单凭这点，首先不考虑耳环在姐妹之间发生了流动的设想。那么，花不语的耳环为什么出现在斯斯家里，若是斯斯捡到，为什么说不出来历？最有可能是，她就是花不语，由于某种原因不慎将耳环带回原本不该有交集的斯斯人格家中，但她切换成斯斯人格之后不记得这件事了。”
“这……”花瑜无法置信，“就这么一个证据？”
纪明薰回答，“如果排除了其他解释，一个证据就足够。当然你也可以这么假想，斯斯和花不语是姐妹，知道彼此的身世，想报复遗弃自己的母亲和姐妹，故意偷走姐妹的耳环，还在轻轻前面演戏。但我认为，轻轻会第一个反对这个说法。”
“不会的。”宁轻轻断然反对，“斯斯绝对不是藏得住事的人，不可能上演电视剧里那种心机婊展开报复的剧情，她若是知道花不语是姐妹，想报复也会直接杀上门。”
“我相信轻轻的判断，而且我本人也认识斯斯，同样有这个判断。”纪明薰总结，“因此，耳环的事，各种假想中最大几率的是双重人格。”
宁轻轻被他一洗脑，深以为然，“花学长，想想好像有点道理。她俩年纪和相貌一模一样，某些特定习惯一样，却有根本不同的气质，用双重人格能完全解释得通。”
花瑜仍然不能相信，“就这么下结论太儿戏了吧？大巫师，还有别的证据吗？”
“现在是先假设再求证，前面是推断，接下来才要找证据。如果是双重人格，这两个人就不可能同时出现，把她们约到一起试试看。”
“她们又没交集怎么约？总不能跟花不语说有个粉丝想见你吧？”宁轻轻说。
“让她们到公司来，理由是关于上次出镜的照片，有一份法律文件要签。”
“真的有？”花瑜很蠢地问。
“……”纪明薰对宁轻轻说，“你帮他准备。”
宁轻轻为了满足强烈的好奇心，迅速找了个可有可无的借口做了文件，打给花不语，通知了她。花不语由于才将宁轻轻升级为“吾友”，很信任地答应了。斯斯则没接电话。
一直到宁轻轻和纪明薰在她家吃了外卖的晚饭，斯斯才回电，“干嘛？周日大白天都有空打给我了？被老男人抛弃了？”
“你整天上哪去了？”
“大好周日当然在家睡觉。”斯斯说，“醒来看到就马上回你了。”
“明天来我们公司，上次你帮忙拍的照片，关于肖像权的问题，有文件需要你签。”
“干嘛那么麻烦？那照片你们随便用就好了，我不要什么权。”
“不行，这是规定。”宁轻轻说，“你这几张照片和我们有钱银往来，最好还是做足功夫，免得日后有问题。”
“讨厌！”斯斯无可奈何，“几点？”
“下午两点，郁香大厦附近那家没人的咖啡馆你知道吧？在那里见。”
“就是那家破破烂烂的咖啡馆？附近有那么多好店，为毛要选那间？”
“便宜！”
“就知道给老男人省钱。好了，看你份上，我绕过去一下。”
宁轻轻依约于次日下午写了出勤，带着两份公司文件去了咖啡馆。
LJZ这个全国顶级金融中心，周围都是黄金写字楼，出入的都是高级白领，到处都是供他们谈生意和休息的精致咖啡馆，贩卖世界各地的高级咖啡。
唯独这家，离大路有十几米远，埋没在一片废弃的杂草野树里，外观是几间貌似钉子户的破旧平房，平房外的藤蔓植物爬满了早已灰迹斑斑的红砖墙面，暗红色的木窗框和防盗铁窗似乎一拉就会掉下来，白天经过都觉得阴森森。
第309话 奇怪的咖啡馆和客人
宁轻轻小心地跨过一堆杂草，门口有个破旧鉄人偶手中捧着今日特选的木牌，上面写着“特选蓝山第二杯半价”，字迹潦草，要不是她大学时上过秘书课程，根本辨认不出。
她只往木牌上多看了几眼，人偶的头就掉了下来，挂在脖子边，发出咯吱咯吱的笑声，脖子里的机括动了几下，又把头拉了回去。
宁轻轻不敢再看，推开绿框木门。里面很难得地有位客人，背对着门，戴着圆形硬顶大礼帽，穿着老旧的呢绒大衣，座位边放着一根手杖，正在看一份英文报纸。
店奇怪，客人也奇怪。宁轻轻想。要不是花不语坚持到人最少的地方才肯出来签文件，才不要选这里。
戴着墨镜身材瘦长的中年店老板不情愿地走了过来，“几个人？”
“三……目前还没来。”宁轻轻说，“请先给我两杯蓝山。”
“坐那里。”老板指了指一张正中凹陷的沙发座，“别去其他座位，别碰其他东西，否则后果自负。”
宁轻轻一点都不想坐在那位奇怪客人的后面，但是老板的强硬语气让她不得不乖乖坐过去。她才落座，老板就端来两杯咖啡，敷衍地往桌上一放，连搅拌勺都没给，转身离开了。
杯中咖啡看起来毫无热度，加上杯托上的咖啡渍，宁轻轻决定不向老板要搅拌勺了，不喝最保险。一只蜘蛛从她头顶的吊灯上荡了过去，高高兴兴爬回网里。她顿时觉得不喝的决定是正确的，不过，一会斯斯要是来了，可能会吓得夺门而逃。
假如明少说的是对的，不知稍后花不语和斯斯谁会出现。
她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花不语准时飘然而至，对这个地方相当满意，店里内只有一位客人且动都没动一下，老板看到她来也没招呼，座位头顶还有蜘蛛，再好也没有了。
“轻轻，你选的地方很清静。”花不语喝了口咖啡，“咖啡味道也很好，我可以考虑来这里写作。”
“真的很好？”宁轻轻半信半疑地小小喝了一口，“咦，真不错耶！我以为是速溶的。”说着压低了声音，“还以为他门口的今日特选是一直挂着没变的。”
老板的头刷地往这边转动，宁轻轻一惊，以为他听到自己的话，但他的头保持匀速，继续转到另一个方向去了。
“这是要我签的文件？”花不语掏出钢笔刷刷签名，“好了，我可以走了？”
“不，不。”为了等斯斯过来，宁轻轻拖延道，“你应该仔细阅读文件上的条款。”
“你拿过来的文件，应该已经确认过，我相信你。”花不语说，“况且已经签下去，再看也来不及。”
“额……”宁轻轻低头给斯斯打电话，“对了，还有几张上次拍的照片，我把它们洗了出来，你可以挑张喜欢的做纪念。”斯斯的电话又关机了。
“就这张坐在河边的吧。”花不语只望了一眼照片，“头发遮住了侧脸，不太看得出是我，很好。我拿走了。”
“等等……这张太小，我帮你拿去放大吧。”宁轻轻从包里拿出一张纸，“这是照相馆的尺寸表，你选个合意的尺寸。”斯斯还是没接电话。
“这个。”花不语在一个尺寸后面画了勾，“还有事吗？”
“嗯……你选个相框。”宁轻轻赶紧又拿出一张纸，“要仔细选，到时候配上相片才好看，如果你不知道配起来的效果，我这里有个APP，你可以一个个试。”为了拖延，事先的准备她做得也算够拼了。
“不用，就这个。”花不语指了指一个框，望向宁轻轻，似乎看她还有什么事。
“……现在真的没事了。”宁轻轻找不到借口拖住她，斯斯依然没接电话。
花不语告辞之后，宁轻轻犹豫到底要等斯斯，还是要追出去看花不语是不是躲在哪里换成斯斯。
老板来她前面收走了咖啡杯，“没人了吧？”
“暂时没了……”
“五十八块。”
这么贵！宁轻轻心想，星巴克的小杯蓝山也只要二十多，这里还是第二杯半价的，亏我昨天还随口跟斯斯说选这里是因为便宜。
老板端走杯子，经过那个奇怪客人身边时，那位客人刚好伸手拿手杖，不慎绊到老板，托盘上的杯子飞到地上，应声破碎。客人立刻站起来，用低沉的声音说了一句道歉，一边开始帮忙捡碎片。老板看上去很心疼他的杯子，双手抱头默哀，好一会才去拿扫帚。
为免踩到碎片，宁轻轻只得回头往里走，绕较远的过道离开，才走了两步，高跟鞋就卡住了，她低头一看，地板被踩出了一条不小的裂缝，鞋跟整个陷了进去。
本来就为杯子的事抓狂的老板崩溃地吼，“说了不要乱走不要乱碰！”
宁轻轻不住地道歉，并且不敢坐在旁边的椅上拔鞋跟，只好艰难地单脚站着，使劲把鞋跟拔了出来。正在捡碎片的客人帽檐下的嘴角似乎露出一丝微笑。
回到公司，她不知忙了多久才接到斯斯的电话。
“我在咖啡馆了，你人呢？”
“我约你两点，现在过去三个多小时了，你说我人呢？”宁轻轻没好气地说。
“别这样嘛，我晚上请你吃饭，零点的时候终于被我抢到了红豆团购的一折券，你顺便把文件带给我签。”
“好。”有饭吃总是好的。
但是，“你说的一折券是这个？”宁轻轻指着面前那碗酸辣粉，“你确定？”
“确定。”
“为了省十块钱，值得你半夜1点蹲在电脑前拼命点鼠标抢购？”
“要不要这么财大气粗啊？这可是综合酸辣粉，平常你只肯点肥肠的或者牛肉的，什么时候舍得吃过综合的？要不是一折券，你会吃吗？”
“算你说的有道理。”宁轻轻回到正题，“话说下午你为什么迟到？”
“相信我，真的打算去的，中午吃完饭想睡个午觉就去，闹钟都调好了，谁知醒来已经四点多，手机还停在闹钟的画面，原来我竟然没按确定。”
第310话 不靠谱和那么笨
相当可疑，宁轻轻问，“你在哪里睡觉的？”
“废话，当然在家。”
“你现在身上有种味道，是檀木的烟火味，你在哪里染到的？”
“有吗？”斯斯拿起手使劲闻，“我只闻到酸辣粉的香味。”
下午那家咖啡馆，门后的小炉子一直烧着檀木，斯斯如果进去过，肯定能回答出来。宁轻轻又问，“你刚说你在咖啡馆等我，你真的进去了？”
“谁要进去那种地方，不用看也知道墙上爬满了三层的虫子。”斯斯说，“我在路上给你打的电话。”
她没进去却染上了檀木香味？宁轻轻又是一惊。明少的推断越来越合理了。
她们离开的时候，宁轻轻似乎瞟到下午那位穿呢绒大衣的奇怪客人从另一个方向进了店。
花瑜晚上来到公司，在茶水间伸长脖子盯着公司大门，等宁轻轻回来报告状况。
“学妹！”他见宁轻轻走进来，忙冲上去抓住她，扯住她的包带往创意部拖。
下班的高铃恰好这时从执行部出来，见状问，“轻轻。这么晚，你回公司有事？”
宁轻轻随口回答，“我有点工作要跟花总监交代一下。”
“别拖她的包带。”高铃对花瑜说，“对小姑娘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你不喜欢？”花瑜马上松手，“我不拉了。”
“我只是提醒你作为公司高层，要注意形象。”高铃转身离开。
“她是不是不高兴了？”花瑜问宁轻轻，“她不知道你和大巫师的事，是不是以为我在怎么你？”
“不觉得呀，高特助一向都是那样管事的，就算你拉奶茶的包带，她也会看不下去。况且，即使她以为你在怎么我，为什么要不高兴？难道……”宁轻轻露出八卦的神色。
“难道什么？别胡说，快进来跟我说说。”
花瑜听完宁轻轻的描述，托着下巴，“她们没有同时出现，这确实是个问题。如你所说，斯斯常常睡过头，假如说是因为她那段时间切换成花不语的人格，换回来之后以为自己之前在睡，也是说得通。”
“会不会真是这样？斯斯和花不语都接到了我的约会，最后花不语的人格战胜了，于是她准时来签文件，回去之后变回斯斯，以为只是睡过头，所以她身上还有店里的香味？”
“说是说得通，但又不是电视剧，怎么那么玄？”花瑜抬起头，“大巫师呢？他怎么不来参与讨论？”
“他说有事，我打给他问问。”
电话铃声在门外响起。花瑜几秒之后反应过来，跑去打开门。
“真巧，刚想敲门，电话就来了。”身穿呢绒大衣的纪明薰越过花瑜，对宁轻轻说。
“你！你！”宁轻轻盯着他，张大嘴，抬起手臂死死地指着他。
“我。”纪明薰点了点头。
“我说，你们这打招呼的方式还真新颖。”花瑜插嘴，“还有，你穿的是什么鬼？那是顶什么帽子？”
宁轻轻气愤道，“他下午在咖啡馆监视我和花不语，刚才还跟踪我和斯斯！”并且看到我的鞋跟卡住了也不帮忙！
“因为你不靠谱。”纪明薰回答。
“我哪不靠谱了？不是按你所说，证明了她们没能同时出现吗？文件也签回来了。现在的情况离你的假想前进了一大步。”
“那么，实质证据呢？”
“……她们自己都不知道，我能套出什么话？说得好像你去了就拿得到证据似的。”
纪明薰从大衣里拿出一张收据，在她前面晃了晃。花瑜一把夺过，“斯台普斯检验中心，DNA样本两份。啊？对哦！想知道是双重人格还是两个人，验DNA最直接，我们怎么没想到？”
宁轻轻目瞪口呆，“这么简单的事竟然没想到。”
“因为笨。”纪明薰说。
宁轻轻不甘心，“才不是笨……是因为之前没遇过这种电视剧里事，一时没反应过来，过几天肯定会想到。”
纪明薰没有反驳，但他想说的话直接写在了脸上——我之前也没遇过。
“你怎么弄到DNA的？”花瑜问。
“我知道！”宁轻轻为了表示自己没那么笨，抢着揭露，“他故意弄破她们喝过的杯子，趁打扫的时候藏起碎片。下午我亲眼看到了！晚上我也看到他走进店里，对吧？”
“不全对。”纪明薰和蔼地说，倒像是怜悯女朋友太笨，反而不忍心揶揄了。
“哪里不对？我看到你捡碎片，肯定是当时偷藏的！”
“下午是藏了，晚上没弄破杯子，直接向老板买的。”纪明薰回答，“并非所有老板都像红风车咖啡馆的那个般不好买通。”
“红风车？原来那家店叫红风车。你怎么知道的？”
“店门有写。”纪明薰补充，“西班牙文。”
“就你知道，就你认得。”宁轻轻悻悻地说，“炫耀怪！”
“我还知道他家并非每天写在门口的都是蓝山。昨天是哥伦比亚，前天是卡布奇诺，大前天是澳洲鲜奶。”
“你怎么知道？我不信你去喝过，况且，哪有咖啡馆每日特选是鲜奶的？”
“每天开车经过会看到。”纪明薰淡淡地说，“况且，人家没说自己是咖啡馆。”
那个店门口的破人偶离马路十几米，又是那么不起眼的一家店，还埋没在荒草里，开车经过看到？还每天记住？宁轻轻露出“蛇精病”的表情，不知是说那个老板还是眼前的明少。
“你们俩能不纠结这些细枝末节吗？”花瑜终于找到机会插话。
“不是我们俩，是她。”
“好啦好啦，你快说说DNA的事。”宁轻轻说。
“拿到杯子我就送去检验了，很快会有结果。快速保密，放心。”纪明薰对花瑜伸出手，“记得给我钱，加急套餐另加三千。”
“计较！”花瑜豪爽道，“只要能查出来，三万块也给你。”
“好。”纪明薰转向宁轻轻，“你作证。”
两天后，纪明薰亲自去拿了检验结果，依旧趁公司加班同事都走了之后，在创意部碰头。
第311话 鬼鬼祟祟的夜间聚会
“我说，我们要这么鬼祟吗？其实趁午休，大大方方在他办公室装作汇报工作不就好了？”宁轻轻问。
“事关重大。”花瑜拿着一支手电筒，不许他们开灯。
“他喜欢搞气氛由他，反正我只是收钱办事。”纪明薰摊开手，“三万块。”
“一会给你开支票。拿来。”
纪明薰打开报告，花瑜迫不及待夺走，就着手电筒看，“这些报告非要在前面又是图表又是专业解说吗？哪个老百姓看得懂。明明只需要看最后一句嘛。咦，怎么没有最后那句‘百分之九十九有亲属关系’的？”
“你电视剧看多了。”纪明薰指了指第一页，“在一开始。”
“两份样本……完全相同……？”花瑜念道，“真的是同一个人？”
“后面的解说就是告诉你详细的检验，我买的套餐包含甄别双胞胎的检查，比一般验亲属关系的项目更详尽细致，结论是并非双胞胎，的确是同一个人。”
“啊！”花瑜抱住脸，“我要冷静一下。花不语和斯斯是同一个人，我妹妹真的有双重人格，一半是花不语，一半是斯斯！”
“报告上没说她是你妹妹。”纪明薰冷静地指出。
还在震惊中的花瑜使劲翻了翻报告，“真的没说……对哦，不可能说这个，都没查我。”
纪明薰又悠然地拿出第二份报告，“其实，我还买了另一个套餐，比这个便宜，检验你和她的关系。”
“你能不能一次说完？是故意看我着急吗？怎样？给我看看？”
“由于时间的关系，我替你圈出来了，不在最后一句，也不在第一句。”纪明薰指了指中间某页，“这里。”
“……同父亲的兄妹……”花瑜念道，“是我妹妹！”
“你也偷了学长的杯子去验？”宁轻轻再次抓住奇怪的侧重点。
“不，我拿了他安全帽里的头发。”纪明薰说，“这部分算我赠送，前面的支票可以开给我了吗？”
花瑜喜不自禁地蹦蹦跳跳，到桌边开支票，一边对宁轻轻说，“瞧他这抠门的样子，像是上了榜的富豪吗？”
“谢谢。”纪明薰接过支票，核对了姓名日期金额和末尾那条斜线，仔细收好，对宁轻轻笑道，“赚了两万，带你夜宵，走。”
“这个时候走？不好吧？”宁轻轻犹豫，“才知道了这么惊人的事实，不好好讨论吗？”
“让他先兴奋一晚，等他明天清醒了再说。你留下来只会听到他不断重复‘我有妹妹了’。”
花瑜如同演戏般跳着极富技巧性的狐步舞向他俩逼近，嘻嘻笑道，“我有妹妹了！”
第二天，宁轻轻故意把工作拖到很晚，高铃离开前疑惑地问，“你怎么还不下班？今天手头上的工作不都已经交代完了吗？”
宁轻轻找个了借口，“快到年底了，我想把之前的工作整理一下。”
“别呆得太晚。对了，你知道花瑜怎么回事吗？早上我来，正好遇见他走，他神经兮兮地对我咧开嘴笑，问他怎么，他****似的说了句不告诉你。”
“我也不清楚。”宁轻轻守口如瓶，“是不是认识了什么妹子？”
“他年中都认识一堆妹子，也没见他浪成这样。随便他，到时候被骗了不要影响工作就好。”高铃带着别扭的表情说。
宁轻轻目送她离开，高跟鞋的声音分外响亮，加上她的表情，若非她是高铃，宁轻轻必定以为她在吃醋。
不知所以的花瑜刚好进公司，又笑嘻嘻地对高铃说，用了飘扬的音调，“哟，回家了？”
“不然呢？”高铃瞪了他一眼，从他身边走过，还踩了他一脚。
“她怎么了？”花瑜走进执行部，问宁轻轻，“又有什么客户难伺候了？”
“不知道，不过她刚问你怎么了，我很机灵地替你保了密。学长，你今天考虑得怎样？没商量好接下去怎么办，我都不敢打电话给斯斯，怕说漏嘴。”
“大巫师说等他回公司再讨论。你知道，他鬼主意多。”花瑜翻着手机，“说是和上次拼图公司的客户谈新一季合作，这么晚。学妹，对方是美女哦，你不担心吗？”
“美女？”
“那家拼图公司是才女夏薇和杜鹃合办的，两位都是著名的美少女画家，这么晚，大巫师和她们混在一起，很危险哦。”
“哦，你说那两个年过三十还包装成少女，卸了妆连她娘都认不出来的大姐？能有多美？美得过叶小姐？”宁轻轻毫不在意，“学长别想挑拨离间。”
“真没趣。”花瑜说，“大巫师记录太良好了，想逗你找他麻烦都不行。可是你不觉得这样没情趣吗？两个人拍拖，要偶尔吃吃醋才有意思。”
“工作已经很忙了，见面又得闪闪躲躲，哪有空吃醋。”
“花瑜，你很闲吗？”纪明薰从外面进了执行部，“教唆我女朋友学你那套。”
“我见你平常顾不上拍拖，好心教学妹制造点情趣。”
“不用客气，这么喜欢制造情趣，自己先找个对象吧。”纪明薰转向宁轻轻，“对不起，回来晚了，客户拖了些时间。”
“哦哦哦，两个美女缠着你不放对吧。”花瑜幸灾乐祸，“不用掩饰，夏薇和杜鹃出了名地仗着美貌到处挑逗帅哥，上次我在活动现场，那么多人，她们都好意思卖弄风情，何况你们这么晚一起吃饭，别说她们没出手。”
“有。”纪明薰镇定地说，“为了防患于未然，我选了名人饭堂，她们正是名人，再怎么卖弄风情，也不好意思在高级餐厅拉拉扯扯吧？”
“就算这样，难道人家没邀请你谈完生意继续下半场吗？”
“我在临走前吩咐了一张外带单，几道年轻女生爱吃的甜品，还刻意请他打包得漂亮一点。两位高傲的才女自然明白我要去见意中人，不会厚着脸说那些话。”
“切。”花瑜不屑，“次次都搞那么多婉转的动作，直接公开学妹不就好了，我家学妹稍微打扮一下，还是能挡住不少狂蜂浪蝶的。”
“你管得太多了。”纪明薰将一个提盒递给宁轻轻，温柔地说，“不知你爱不爱吃。”
第312话 原来也算邻居
“听说名人饭堂的法国大厨最拿手就是甜品，但是他们没卖过团购券，我没吃过。”宁轻轻打开扎着漂亮缎带的提盒，“哇，草莓舒芙蕾，云朵马卡龙，那是特调香草奶昔，一看就很美味，你真好。”
“真是够了。”花瑜很是不爽，“不要晒甜蜜好吧，那个奶昔上面还有个心形拉花，恶不恶心？”
“自从他被抛弃之后，就阴阳失调，别理他。”纪明薰对宁轻轻笑道，“你先吃。”
花瑜追着他问，“大巫师，我们是不是该讨论正事了？”
“一直不都是你在说别的么？长话短说，你现在想怎样？”
“当然是认回妹妹，再治好她。”
“去。”
“不行啊。难道直接找斯斯，告诉她，其实我是她哥，她还有个妈，为什么她不知道她有？因为她人格分裂，另外有一个她。”花瑜苦恼地说，“这不找骂吗？”
纪明薰提议，“斯斯来历不明，独自生活。和母亲生活在一起的是花不语，这里大致看得出，花不语的人格是主人格，所以你该先结识她。”
“然后呢？”
“从她和她的亲友那边打听消息，找出线索，推测她分裂出斯斯人格的原因，再想办法拆解。如果你能帮她恢复正常，那她也就能接受你这个哥哥了。”
“我要怎么结识花不语？学妹说她很孤僻，都称学妹为吾友了，还不肯多聊一会，我是个陌生男性，岂不是难上加难？”
纪明薰揶揄道，“在妹子堆里如鱼得水的花公子居然沦落到不知如何结识女生。”
“那怎么一样？这个是亲妹妹，我又没遇过这种情况。”
“你用不着去结识她，让她认识你。”
宁轻轻一边吃甜品，一边听明少给花瑜支招。
“这个计划要从轻轻开始，目前我们对花不语认识不多，你先收集情报。”纪明薰摇了摇手，阻止拼命咽下食物想说话的宁轻轻，“不用说话，继续吃。你一方面去打听花不语的喜恶，一方面，去斯斯家偷走那个耳环，找个借口还给花不语，博取她的好感。情报够了之后，才是花瑜出动的时机。”
“又要偷东西，又要当卧底吗？”宁轻轻说，“花学长，我很辛苦耶。”
“明白，我保证继续免费指点你们跳舞，事成之后再请吃大餐。”
宁轻轻很快就从斯斯家偷走她根本不记得的耳环，给花不语打了电话。接电话的花不语有点诧异宁轻轻又来找她，似乎对这种过于频繁的接触不太习惯，但听说和耳环有关，即刻答应出来，并且指定上次的咖啡馆。
宁轻轻很不情愿地在红风车等。这回约的是下班后，阴森程度更甚，且连上次的奇怪客人都没出现，因为他留在公司里加班。
今日的今日特选真的变了，还变成了明少提过的澳洲鲜奶。宁轻轻忍不住好奇心，问了老板，“这里不是只卖咖啡？为何会推介鲜奶？”
“我高兴。”老板大声说，接着嘀咕，“又没逼你点特选。”
为了省钱，宁轻轻明明听到后面那句，还是毫无骨气地点了特选的两杯鲜奶，待花不语来了之后，一喝之下，果然浓醇香甜。
“自从上次在你家见到那支耳环，我就很在意。”宁轻轻真挚地说，“有意在古玩市场和网上留意，竟然找得到。”说着拿出斯斯的耳环，“有个网友说在一家古董店见到类似的耳环，我过去一看，真的很像，就带来了，你看看，是不是？”
“就是这只。”花不语惊喜道，“我在家里怎么找都没有，还以为就此丢了，没想到你落到了你手里。”
“我也只是姑且一试，想不到这么巧。”
“不，这不是巧。”花不语严肃地说。
糟了，难道她有所瞧科？宁轻轻心下一紧。
“这是缘分。”花不语继续说道，“我相信物和人的联系是注定的，人和人的缘分也是注定的。你能遇见我丢失的耳环，说明是上天的安排。”
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公孙易的理论。宁轻轻想。
果然，花不语继续说，“无怪乎，公孙视你为知交，我得谢谢他将你引给了我。”
宁轻轻一头黑线。误打误撞成了两位大作家的知交，真是说出去都没人信。
被升级成知交之后，花不语对她亲切了许多，甚至都会说笑了，还心情愉悦地又要了一杯鲜奶。宁轻轻本着便宜不能放过的心态，搭了她也多要了一杯半价的。
两人离开后，宁轻轻假装漫不经心地说，“有点晚了耶，我们一起搭计程车比较安全，你住哪里？先载你回去。”假如她表示要先载我，我就说我住在对岸。
花不语毫无自觉地点头，“好。”
看来我想多了，她虽然比我大，但看起来被亲友们惯坏了，又因为萝莉颜，习惯被当做少女，先载她回家理所当然。宁轻轻想。
计程车在花不语的指示下，朝着明少小别墅的方向驶去，宁轻轻吓了一跳，使劲回想之前有没有见过这个邻居。幸好车子绕过别墅区，朝后面的山上开。
后面山上稀稀落落地分布着住宅，统称花园小城。这块区域由于僻静且有山景，不少文艺工作者和创意手工大师都住在这里，比如夏薇就高调地拍了她家山景别墅的全景，放在微小博上供粉丝瞻仰。很多乐队或音乐人的工作室也在这一带。
“你住这里。”宁轻轻赞许道，“果然是你会选的地方。”
“二爷帮我找的。他说这一带他认识不少朋友，都说住得安全还隐秘。”
计程车在山路上拐了几圈，旁边陆续有几条上坡或者下坡的小路，通向一些小别墅或者矮层公寓，几乎所有住宅都充满个人风格，有的整面墙都是涂鸦，有的被盆栽包围得看不到门，有的在门口摆了奇形怪状的图腾，最正常的是在门口摆设夏威夷风情太阳伞。
“我在这里下车。”花不语在一条小路边说，“要走上去，车不能进。”
“我陪你上去。”宁轻轻忙对司机说，“大叔，我先给你这程的车费，麻烦你等我回来，等待的时间我也付钱。”
第313话 近水楼台
被亲友惯坏的花不语丝毫不觉得让比自己小几岁的女生送自己回家有何不妥，在前面带路兼导游，“路口旁边这个指路的木箭头是邻居自己做的，男主人做造型，女主人在上面刻字和画画。”
宁轻轻定睛一看，造型奇怪的木箭头上写着云萝溪谷，“这是你书里的地名，你让女主人刻的吗？”
“他们是花不语的粉丝，不但这里刻了这个，从家门口到每个房间都刻了木牌，用了书里的地名，还总推荐我看花不语的书，我回答我才不看那些骗人的爱情小说。”花不语说到最后，调皮地笑了笑。
小路只有十几米，尽头是一幢四层白色公寓，外观像是欧洲乡村的楼房，看得出一层有两户人家。一楼左边的住户在过道和楼梯上挂满金盏花，右边的则在门口用高大的玻璃柜陈列出各式高跟鞋。
“鞋子就这么放着，不会被偷走吗？”宁轻轻认出其中几双是很贵的限量版。
“不会。”花不语说，“住这里的人都是有个性的艺术家，不会顺手牵羊。小偷估计不愿意为了偷东西特意进山吧。”
“那倒也是。我看社区门口的保全很认真，连我们的计程车都登记了车牌才放行。”
“他见我带了朋友，一定很惊讶。”
“你没带过朋友来吗？”
“没有，我还嘱咐二爷和娘不许来探望。”花不语不留情面地说，“我不能留你过夜，因为我不习惯和人睡一间屋子，今天我也没好茶叶招待你，你不能喝茶，现在可以回家了。”
宁轻轻看着花不语进了楼梯，片刻，三楼的灯点亮，她才转身下去，路上给斯斯打电话，果然没人接。
走出小路，她才发现计程车司机竟然开走了，大概觉得她不会这么快出来。这么晚把一个说好付钱让他等的女孩子丢在郊区，真不厚道。
她只好朝山下走，一边用APP叫车，可附近似乎没有计程车。将近社区门口，她看到计程车司机正在和保全大爷聊天，车停在旁边。
“啊，你没走。”宁轻轻高兴地叫道。
“当然啦，小姑娘说了让我等，我难道丢下你跑掉吗？”
“是我让他别停那里，路窄，会挡住别的住户。”保全大爷问，“我说，小姑娘，你怎么这么快下来了，谭小姐难得第一次带朋友来，你也不多坐会陪陪她。”
谭小姐？哦，一定是谭二爷给她介绍的房子，所以索性用他亲戚的名义，宁轻轻点头，“太晚了，又怕司机大叔等太久，下次再来多陪陪她。”
“谭小姐人很好，就是不爱说话，我见她跟猫说话都多过人。”
“猫？她有养猫吗？不觉得身上有猫毛呀。”
“不是她养的。这山上有不少流浪猫，有的住户会给它们喂东西，谭小姐一直在喂，我常常看到她在那几个地方和猫一起玩，给它们喂食物，心肠可好了。”
“哦，是这样。谢谢你，大爷，请你帮我多照顾她，我先回去了。”宁轻轻转身上了车，大爷在背后叫，“小姑娘，你好像有点眼熟，电视上还是哪里见过？”
“我是大众脸。”宁轻轻笑道。
花瑜用一盒蛋炒饭向宁轻轻换到了花不语的地址，“多亏学妹打听到这么重要的消息，我包你一个月的炒饭！”
“好啊好啊。”
“你们俩在说什么？”蛋挞问，“什么消息值得上一个月的水源炒饭？”
“好香啊，老大你要不要这么无良，炒饭只买一盒，故意让我们眼馋。”菠萝油躺在沙发上，使劲吸着空气。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家炒饭拽得很，一人只能买一份，再买要重新排队，我哪有空再排半小时。”花瑜说，“想吃自己去排队，我自己都没吃到。”
“怎么去？”菠萝油说，“他家下午四点开，我还在睡觉，就卖一个半小时，等我到的时候都收摊了。”
“谢谢学长！”宁轻轻说，“毕业后我就没机会去吃他们的炒饭，这味道，太幸福了，不过不用真买一个月，留点念想比较好。”
“我知道学妹心疼老大排队辛苦，可是你不要推得那么彻底嘛，好歹让他替我们也买几次才放过他。”蛋挞凑了过来。
创意部人越来越多，花瑜和宁轻轻不再讨论花不语的事，转而商讨拼图公司的活动方案。
两天后，高铃趁宁轻轻汇报工作时问，“花瑜这两天怎么不见人影，想叫他本人来问问方案都找不到。”
“花总监好像在搬家。”
“搬家？”高铃假装不经意问道，“难道找到新女朋友了？”
“没听他说起，大概只是想换个环境。”宁轻轻小心地措辞。
“很好，出去吧。”
为什么高特助听了我的托辞显得有点高兴？学长换环境，她为什么说很好。宁轻轻不解地退了出去。
花瑜再三思考后，决定用近水楼台的招数，反正现在没女朋友，时间多，也不用迁就女朋友的住址。这两天，他找了几家房仲打听花园小城的租房房源，但是整个社区面积很大，有在放租的几个地方离花不语家都不算近。
他烦恼地望向花不语那幢白色公寓，叹了口气。她家正下方的二楼走出一名洋人，伸了个懒腰。
洋鬼子？住我妹楼下，也不怕吓到她。花瑜想。要是把这个鬼子清理走多好。
“花学长，你在这里干嘛？”
花瑜转身，看到潮广告社的小快斗往这边走来。
“听说这一带环境不错，我来逛逛，倒是你，来干嘛？”
快斗指了指白色公寓，“我们公司新来的CD住这里，我接他去找新房子。”
花瑜一听大喜，“这里？为什么找新房？”就算他家是凶宅，我也租了。
“这里离公司远，他想在我们公司附近租房，这里打算放租赚租金。”
“你们公司？离我家不远，你觉得他会不会有兴趣，我给你看看我家的照片。”花瑜拿出手机，先在地图上给快斗看了自己现在住处的位置，再给他看照片。
“花老大的房子好好耶，市中心的豪宅，还装修得这么好，租金一定很高吧？”
“我这房子是朋友的，他移民了，就交给我打理，你上司有兴趣的话，价钱好商量。”
小快斗机智地问道，“那你要住哪里？莫非结婚换新房？”
“没那回事，我才不会买个房子绑住自己。其实我今天也是来看房的，市区住腻了，想在山里养养，如果你上司愿意，我和他换个地方住，两全其美。”
“咦？那可真好，省得陪他再去别处找。”快斗说，“你跟我一起见我们老大吧，反正以后也要认识的，待会就去你家瞧。”
第314话 搬进花园小城
花瑜没想到刚才见到的洋鬼子就是潮广告社的新高层。他悄悄问快斗，“你们母公司的大老板不是不喜欢洋人吗？”
“现在二少爷当家。”快斗低声说，“而且这位洋人老大辅修了汉语言学博士，这两天他常常纠正我的语法，说我中文说得不好。苦逼啊。”
洋人嫌弃地看了一眼花瑜，“快斗，这是你约来陪我看房的房仲吗？我以为房仲都穿黑色西装。”
“不是，这是光明传媒的花公子，你之前问过我的那位。”
“你这话说得不好，应该说我向你打听过。花公子，你好，我是韦德，想必快斗和你介绍过我，以后还望多多指教。”
“你好，MrWade。”
“我很惊讶，你在Mr后面加了全名，我以为这是最简单的英文。”韦德纠正，“你应该叫MrWei，不过我宁愿你用中文叫我韦先生。”
什么嘛，我以为你姓Wade，谁知道你中文名叫韦德。花瑜说，“韦先生，快斗说你在找新住处，我目前住的地方很符合你的要求。”
看完花瑜出示的地图位置和房屋照片，韦德皱眉，“你的住处租金准是很高的，即使我把这里放租，也差得远，我夫人不大会同意。”
“这个简单，只要韦先生满意，我就用我住处和你换这里，租金不变，谁也不用多出钱。”
“我这里？虽然环境好，但地点偏远，生活不便，租金估计只有你那里的一半，你肯这么吃亏？”韦德略怀疑地问。
“我特别喜欢花园小城这一带的风情，尤其这幢白色公寓，非常合意，钱不是问题。”
“老大，花公子很有诚意，他和你一样搞创作的，不在乎钱，只在乎喜欢。”快斗帮腔道，“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家，你满意的话，就按他说的办，两下都不用再奔波。”
韦德看完花瑜在市区的豪宅，甚是满意，当即和他签了两份租约，约定双方立刻收拾行李，搬进对方家中。
搬家那天，花瑜借了磊少的房车装行李，早早来到韦德楼下，等他们夫妻收拾东西，其间一直伸长脖子往楼上看，花不语的房子毫无动静。
帮他搬家的速食三人组无所事事地在附近晃悠，蛋挞对一楼那组高跟鞋柜很感兴趣，看了又看，“老大，你豪宅住得好好的，搬来这山里做什么？莫非是为了这位高跟鞋的主人？”
“说话要检点，不要我还没住进去，邻居就有坏印象。”花瑜不住地往楼上看，生怕花不语听到，以为自己是色狼。
“哟哟哟，还来劲了。”蛋挞偏偏捣乱道，“我猜猜，这位高跟鞋女王留着大波浪，身高一米七，三围646，烈焰红唇，窄裙黑丝。”
门吱呀打开了。
一位三围大概是888的中年女性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戴着老气的眼镜，发髻牢牢地固定在脑后，穿着灰色套装，能让大家瞬间想起中学时的训导主任。她从鞋柜里选了一双三寸细跟银色镂空高跟鞋，一扭一扭地从他们中间走过，还瞪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蛋挞，“看什么看。”
“老大，你该不是受打击变了口味吧？”菠萝油一脸担忧，“这……也太难啃了吧？”
“让你们别乱说了。”花瑜边抬头看边拍打他，“我说过，只是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刺激一下思维，老在市区出入，灯红酒绿，闷坏了。”
“随便啦，就当是这样。这里地方宽敞，我们以后来这里看球打机。”蛋挞躲开他的手，“不用总是窝在公司。”
“不行。”花瑜断然拒绝，“你们在这里搞得乌烟瘴气，我还怎么思考？”
“我有种禽兽变方丈的感觉。”蛋挞伸手摸他的额头，“莫非真是打击太大，被精神阉割了。”
“再满口胡柴，就自己走下山去，别指望我载你。”
几人把花瑜的行李运进房，由于大部分笨重家具双方都没更换，很快就收拾好。花瑜怕他们留下来吵闹，被楼上的花不语讨厌，提议到山下的野菜馆吃入伙饭。
房车离开白色公寓时，花瑜瞥见后视镜里，花不语在三楼阳台望了下来。
花不语在花园小城住了几年，和邻居甚少来往，众人称她为谭小姐，她也没澄清。
对门的夫妻是她的粉丝，曾多次推荐她看花不语的书，被她婉拒，除此之外没交集。一楼的高跟鞋大妈眼高于顶，从不跟邻居寒暄，遇见时只把头仰得高高的，像是看不见花不语。正下方的洋人和他的中国太太在楼梯上遇见，双方只是点点头，也不聊天。
她原本挺满意这些邻居，不会影响自己生活，可今天似乎搬来了一群年轻人。他们在楼下等洋人搬走时，不断高声聊天，说的话比半年来听到邻居说的话还多，最后他们终于开着很贵的车走了。
照这么看，这群年轻人可能是家境不错的纨绔子弟，租了这里当做玩乐场所，日后说不定要在这里开派对。花不语想。得考虑是不是要换个房子了。
花瑜在野菜馆让三人吃得心满意足，再一一送他们回去，把车还给磊少，拿了自己的FZR，回到花园小城。
正从楼梯下来的花不语听到引擎声，再看到戴着花俏安全帽的花瑜，把目光转开，毫无打招呼之意地从他身边走过，心想，真的要换房子了。
她走到山脚的一个大型停车场。山上几乎没有车位，住户大多都把车停在这里。她在一辆小绵羊边停了下来，从置物箱里拿出一包东西，往停车场的洗手间走去。若是有路人在这时和她擦身而过，就会发现，她目光呆滞，根本不像意识清楚。
从洗手间出来的女生，将另一包东西放回置物箱，娴熟地骑上了小绵羊，往市区开去，直奔斯斯的住处，进门之后躺到床上，两小时后醒来，不情愿地伸了个懒腰，“怎么这么累，整天睡不饱，该死的罗力亚，压榨人不要命。”
第315话 接近妹妹的计划
醒来的斯斯打开手机，看到了宁轻轻之前的来电，就给她回电，“干嘛啦，老趁我睡觉的时候打来。”
“你在睡觉？有睡够吗？”
“你的问题好奇怪。”斯斯打着呵欠，“有话快说，我还一堆活没干。”
“没什么事，就是想让你休息好，没睡够的话多睡睡。”
“蛇精病啊！我睡觉不干活，你养我？”
“真是的，关心你也不行？”
“知道你关心我了，婆婆妈妈。么么，挂了！”
宁轻轻挂了电话，发愁地对明少说，“两个多小时前，学长说花不语出了门，现在斯斯果然回我电话了，我真担心她切换人格这么累，到底有没有时间睡觉。”
“在我看来，你闺蜜还算好，不至于过劳死。”
“总之这事还是尽快解决的好。一个人要干两个人的工作，太辛苦了。”宁轻轻说，“以后你少找她查资料啦。”
“我不给她事做，她也要找别的生意。我要她做的不过是查查资料，比人家让她跟踪监视要轻松得多。”纪明薰淡淡地说，“而且，我在做四个人的工作，并不觉得辛苦。”
“炫耀怪！”宁轻轻捧着脸，“谁让你什么都要亲力亲为，小工作交给我们就好了，你不用那么仔细。”
“其他事可以商量，这件事只能我来。”纪明薰从烤箱拿出刚烤好的半打杯子蛋糕，“我总觉得刚才搅拌得不够，口味会不细腻。”
“够了。”宁轻轻直接拿起一个，“真的，很绵密。”
“明天花瑜不会来教跳舞了。时步舞会的舞曲我已全部练熟，接下去就是我带你跳。”
“既然这样，是不是别租舞蹈教室了？好贵呀。其实我们把沙发搬开，家具挪一下，在客厅里跳就好了。”
“不。”纪明薰坚定地说，“家具的摆放上次设计好了，除非下次装修，否则不能移动。”
“这……好吧，换个小点的练舞房总可以吧？”
“可以，你去找，设施要和克里斯汀娜的一样。”
“……要那么贵族？上哪去找。”宁轻轻嗔怪地说，“不知花学长明天能否和花不语搭上话。”
花瑜没能和妹妹搭上话，因为花不语整个周末都没回来。
他穿着运动装，在整座山上跑来跑去，将花园小城的路全部摸熟了，还偶遇了不少作家画家音乐人，且和一堆退休后在山上养老的大爷大妈相谈甚欢，唯独没看到花不语。
他趁保全大爷巡山的时候陪在一边，参观了几处流浪猫出没的山路，最后骑着FZR下了山，到去惯的店里改装了引擎，使它的声音降到最低，顺便在山下的超市添购了足够的家用品，回到连间便利店都没有的花园小城。
为了全天在家监视，他干脆不去公司，在家开着多方视频，和速食三人组讨论工作，一边构思方案和画图。可是，大家认为，他们的工作时间里正常人都在睡觉，花不语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回来，真是多此一举。
然而，凌晨两点半，花瑜听到楼上传来开门声，他连忙丢下绘画板，跑到阳台上，伸出头往楼上看，楼上的灯果然亮了起来。
早知道刚才就假装买东西（半夜两点超市都不开，上哪卖）——倒垃圾（之前为了试试能不能偶遇已经倒了三次，家里实在没垃圾了）——吹吹风（蛇精病）——借醋（干脆借大闸蟹好了），咦，还真没有理由这个时间出现在楼道。花瑜想。
三楼的灯很快熄灭，花瑜不顾速食三人组的大呼小叫，赶紧关掉视频会议，和妹妹同步睡觉，以免明早错过她出门。
花瑜只睡了五个小时就起床，楼上的窗帘还没拉开，花不语应该还在睡觉。于是他打电话把正要下班的菠萝油喊住，要求看他们一夜的成果，丝毫不管他们想回家的意愿。
但是楼上一直没传来开门声，花瑜不禁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想找个邻居打听一下，整幢楼的邻居不是冷冷淡淡不和他说话，就是不在，算是最和蔼可亲的三楼小夫妻戒备地对他说，“关你什么事？你想干嘛？”
直到晚上，他看到楼上亮起了灯，才知道花不语一直在家，只是没出门而已。照保全大爷所说，她喂猫通常在傍晚，花瑜抱着猫粮，躲在门口随时准备。若是宁轻轻看到这一幕，肯定觉得他像个变态跟踪狂。
花不语果然在傍晚出门，穿着便服，提了一袋东西，花瑜等她走出小路，才飞也似跟上，瞥见她在最靠近他们公寓的第一个喂猫点，将一盆猫粮放下，几只小猫从各处钻了过来，聚在盆边埋头吃东西，她摸了摸每只猫，还和它们聊天。
花瑜趁机先行到了大爷指给他的第二个喂猫点，故意背对路口，拿着一盆猫粮，用擦得发亮的盆面当镜子，看到花不语出现在后面的路口，立刻假装刚刚来到，弯腰将猫粮放下，迅速离开，在路口和花不语擦身而过时只礼貌地点了点头。
同样的事发生在后面几个喂猫点。花瑜只在各处抢先放下猫粮，没等猫来就离开，一个字都没跟花不语说。
回到家中，躲在门口看到她上楼，他才得意地给宁轻轻打电话，“学妹呀，我今天照大巫师说的方法去喂猫给她看了。”
“恩，按原计划，明天你先回来上班，过两天再喂，我帮你打探她回那边的时间。”
“这么急着叫我回去上班，是不是大家都想我了？”
“高特助对于你无故不来上班的行为表示不高兴，要求你本人给她解说拼图活动。不要怪蛋挞，他想帮你汇报来着，被高特助轰了出去。”
这次，高铃并不是因为想看到花瑜才逼他回公司上班的，而是真的有工作需要。
非拼不可拼图公司的两位才女自恃美貌，上次和纪明薰这样的好货色谈生意，精心打扮后却没机会搭讪，后续联络还被他交给高铃负责，再无机会，于是她俩把气出在高铃身上，不断挑剔花瑜交上来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