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抓把柄
墨易知道，既然巡抚和郡守都出现在这里了，那一定是没好事，此行能不能有收获都两说。
果然，一行人不急不慢赶到河贡时，墨易见到一群工役正在往河坝边搬运石料。
高培方问道：“两位大人，这是……”
罗仁忠说道：“回禀钦差大人，河坝崩塌，河水泛滥，受苦的百姓度日艰难，下官想着早日修建河坝，可以造福百姓。”
闻言，高培方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这些人无非是想销毁豆腐渣工程的痕迹而已。
不过，心里想是一回事，话却不能如实说。
高培方说道：“罗巡抚可真是为民着想，江苏道有罗巡抚，实为百姓之福呀。”
罗仁忠谦虚一笑，说道：“这不仅仅是下官的功劳，是扬郡所有同僚一起努力的结果。”
墨易觉得罗仁忠所说的修建河坝绝不是早就安排好的，看这群工役的动作行为，他们全无半点共事已久的默契。
墨易猜想，这群工役该不会是临时演员吧……
心生疑念，墨易下马向河坝边走了过去，看能不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见此，吕建文慌忙阻拦道：“这位大人，请留步！”
吕建文不知墨易是何身份，因而以大人相称。
见墨易依旧大步流星地走向河坝，吕建文快步跑到墨易前面，急声道：“大人，河坝边危险，万万不可再向前了。”
墨易往河坝边的工役看了一眼，说道：“他们不是在修建河坝吗，我也没见他们有遇到什么危险呀。”
吕建文正要再说些什么时，高培方开口了，说道：“吕郡守，你让开由他去吧，这么多工役在这，也出不了什么事。”
钦差大人都开口了，吕建文也没有理由再阻拦，心中犹豫了一下，还是由墨易走了过去。况且，他觉得墨易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的可能性很小。
仔细观察了一番，墨易发现修建现场有着两种石料，第一种像是新搬运到来的，第二种似经过长时期的风化。不但如此，第二种石料的风化程度与崩塌了的河坝石料颇为相似，墨易猜测这是河坝崩塌过后留下的。
仔细较比了一下石料，墨易可以估计得到原先的河坝工程有多渣了。不要说几十年一遇的大水，就是潮水大了点，河坝都有崩塌的危险。
这豆腐渣工程坚持了八年，也是不容易啊。墨易不得不感叹河坝一带地方官员的好运气。
要是刚修建时就崩溃了，那朝廷必定十分重视，这些地方官员也没有这么充分的时间销毁证据。
墨易从河坝边离开，走到吕建文面前，问道：“郡守大人，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不吝赐教。”
吕建文眨了眨眼睛，心中提高了警惕，生怕墨易会给他下套，他说道：“不知大人所谓何事，下官知道的，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墨易隐晦地问道：“河坝边有两种石料，而这两种石料质量相差极大，请问这是为何？”
闻言，高培方与罗仁忠均将目光投到吕建文身上，想要知道他是如何回答的。
吕建文心头一紧，表面却装作一脸轻松状，说道：“我以为是什么事呢。大人你有所不知，先前我们由购买到一批石料，可是没有想到修建到一半时，我们才发现这是一批劣质货。
这也是我们的疏忽导致呀，不过我们已经将这不法商家下狱了。现在，我们不得已又采购了一批石料，用于修筑河坝之用。”
听后，罗仁忠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高培方则是眉头紧皱，似乎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当然，吕建文估计也不会给高培方满意的回答。
这不是要他命嘛？
“我们不如继续往上游走走看？”墨易似不经意提议道。
听到这话，罗仁忠与吕建文心中顿时又是一紧，解释中带着掩饰地说道：“不用了吧，上游情况与这里也是差不多的。”
高培方说道：“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不妨就一起去上游看看吧。”
闻此，罗仁忠与吕建文只得无奈答应兼跟随。
同行期间，墨易对罗仁忠问道：“巡抚大人，你们可有研究过，这预期使用数十年的河坝，为何才区区几年就崩塌了？”
罗仁忠不知墨易问这话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不过他还是回答道：“自然仔细查过了，这崩塌的原因是因为遇上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水。关于这事，本官早已上禀过朝廷。”
“哦，是吗？”墨易惊诧地说道，“百年难得一遇，那可真是不幸。”
说话间，众人已骑马到达上游。
墨易不假思索，直接下马走到河坝边检验那石料，得出的结果是与下游的旧石料一致的，都是劣质材料。
墨易拍了拍手，回到马旁，说道：“两位大人，你们可否解释一下，为何河坝上游也有这种劣质的石料？难道这也是大水后误购的劣质材料修建的？那你们的效率可真高。”
吕建文呵呵笑道：“这位大人有所不知，这石料修建的河坝，经历了河水冲刷和风化，质量肯定大不如前了，这是正常情况。”
墨易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这是欺在下没见识了？”
吕建文尚未开口自圆其说，高培方说道：“是不是河水冲刷和风化造成的，只要本官传个信回京，讯问工部相关懂行的官员就知道了。两位也无需因此伤了和气。”
吕建文强笑道：“那就劳烦大人了。”
高培方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不言不语。
“时候也不早了，本官要回去休息了，罗巡抚、吕郡守，你们自便吧，不用跟着了。”高培方在得到墨易的一个暗示动作后，说道。
“恭送钦差大人。”罗仁忠两人行礼道。
……
墨易与高培方骑着马，慢悠悠地行走在回郡城的路上。
高培方开口道：“是不是抓到他们把柄了？”
墨易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正当高培方抓急时，他悠悠开口道：“河坝石料的问题不算把柄，扳不倒他们的，届时他们往石料商人身上一推，他们也是一干二净的，片叶不沾身，反而我们打草惊蛇。”
“那我们是没办法了？”高培方气愤地说道。
“等吧。”墨易无奈说道，“等一个合适时机。等不到的话，也只能这样了。”
第47章 以工代赈
齐国京都。
当齐皇收到高培方的奏折后，一向古井无波的他，此时却怒火中烧，猛一拍案桌，把御书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吓了一大跳，他们慌忙跪了下来，匍匐不敢出声。
“这些蛀虫，当真目无法纪。”齐皇气道。
说完，齐皇见宫女太监都跪着，手一挥，示意他们下去了。
唯一没走的是魏公公了，只见他说道：“陛下，保重龙体。”
“宣工部尚书和侍郎来见朕。”齐皇说道。
没多久，工部尚书裘安和工部侍郎杨仁杰来到了御书房。来的路上，他们已经从传召太监口中得知，齐皇是发了一通火后，才传召的他们。
路上，这尚书和侍郎也是讨论了一下，工部最近有哪一方面做得不够好的。
结果，他们翻了一遍记忆，发现最近既没有要修建宫殿，也没有要修建皇陵等工程。
那么，现在齐皇大怒，却传召他们是干嘛滴？
很快，尚书和侍郎知道了原因。
只见齐皇说道：“朕问你们，当初江浙河坝工程是谁负责验收的？”
“郎中叶知新。”杨仁杰说道。
在杨仁杰回禀的时候，尚书裘安头脑快速运转，当他联想起了江浙一带的水灾时，他心头一惊，想道：该不会大水是河坝偷工减料造成的吧，要真是，这下就麻烦了。
虽然裘安不直接负责及接触河坝工程，但是这毕竟是工部所属部门负责的，现在河坝出了问题，他这个工部尚书也难逃干系。
“去，传郎中叶知新。”齐皇吩咐道。
没多时，郎中叶知新来到了御书房，见礼道：“臣叶知新参见陛下。”
齐皇没有让叶知新起身，直接问道：“叶郎中，朕问你，当年江浙河坝你是如何验收的，有没有认真检查过？”
一听这话，叶知新直接跪了下来，身上冷汗涔涔，颤颤巍巍地说道：“臣知罪。”
叶知新是知道河坝有问题的，前段时间江浙发大水后，他就预料到今天了，之所以没有主动向齐皇请罪，是因为他抱有侥幸心理，他以为朝廷不会查到这件事的，没想到……
工部尚书裘安与侍郎杨仁杰一见这情况就知道要糟，河坝一事牵涉太大，一个郎中可堵不住悠悠众口，就是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保住现在的位子了。
齐皇面露怒色——只是叶知新低头跪着看不见，齐皇冷冷地说道：“知罪？你知什么罪？”
叶知新颤声说道：“微臣玩忽职守，没有认真查验河坝工程，臣愧对陛下，愧对朝廷。请陛下责罚。”
“愧？你真会知道愧疚吗，知道的话就不会干这事了。你愧对的不是朕，不是朝廷，是河坝一带受灾的百姓。朕就是将你凌迟，也难辞其罪。”齐皇吼道。
“朕以为这是天灾，没想到竟是人祸。”齐皇说道，“魏忠，传御史大夫郭青刚前来。”
说完，齐皇又喊道：“来人，将叶知新打入天牢，严加看管，案子尚未查清前，不得与任何无关人员接触。”
听到齐皇命令，御书房外值守的禁军立刻进来，拿下了叶知新，而叶知新只是呆滞地被禁军架着拖出御书房，毫无反抗，毫无形象可言。
御史大夫郭青刚，为人刚正不阿，疾恶如仇，再加上能力出众，因而他才得以齐皇信任，被委以御史大夫一职。
当郭青刚收到传召命令后，立马赶到御书房，当得知事情的详细后，他应道：“陛下请放心，臣定当秉公执法。”
齐皇点头，心中对郭青刚的能力与品德还是很放心的，于是说道：“郭爱卿的能力，朕自然是放心的。退下吧，尽快查清幕后真相禀告于朕。”
“臣告退。”郭青刚躬身行礼后就退出了御书房，独留下两位久久不说话的工部官员了。
齐皇看向裘安与杨仁杰，后者一与齐皇目光接触，立刻低下了头，不敢冒然开口。
想想，现在他们工部的人失职了。求情的话，齐皇正在气头上，说不得求完情后，他们也被扔到天牢里去了；不求情吧……
废话，这种情况，肯定不敢求情了呀，所以他们才无话可说。
两人静待齐皇处置、听天由命的时候，齐皇开口了，说道：“工部尚书裘安，工部侍郎杨仁杰。”
“微臣在。”两人立刻躬身应道。
齐皇继续说道：“你们二人识人不明，酿下大祸，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们二人各罚俸半年，并自行在宫门领十大板。”
“谢陛下。”听得处罚结果，二人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纷纷谢恩道。
……
京中发生的事情，高培方还无从得知，他现在还在烦着呢……
“计算着日子，父皇应该收到我上的折子了，就是不知道他有什么反应，会不会再派个人来协助调查。”高培方说道。
墨易说道：“要是有人来调查正好，我们可以专心赈灾之事，无需接这烫手山芋。”
乔夆说道：“我已经照杜主簿的证据文书去查过了，文书上的一些有力证据都被抹去得一干二净。”
“那人证呢，工匠这么多，总不能全被灭口吧。”高培方说道。
乔夆苦笑道：“这文书上记载的规划河坝工程的工匠共有二十多位，我都一一查访了，不是急病暴毙了，就是搬离此地不知所踪，还有一两个疯了，就是不知道是真疯还是装疯。”
“我去，这么干脆利落？”高培方感叹道。
墨易说道：“简直是滴水不漏呀。这么说，这一沓证据只剩下一些无关痛痒、无法证明的记录了。”
高培方失望地说道：“难道真要就这样算了？”
“你又不用这么悲观的。我们也不是没有机会，就看朝廷能不能查到与河坝有关连的京官了，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墨易说道。
“现在，我们还是先处理赈灾事宜吧，你打算怎么做？”墨易问道。
高培方不解其意，随口说道：“还能怎样做，就是施粮了。”
“这不行，河坝崩塌，灾民根本无法安置了，况且一直施粮也不是办法，灾民太多，吃饱了继续搞事情怎么办？”墨易指出问题，说道。
高培方疑惑地说道：“你的意思是？”
墨易一笑，说道：“我建议，以工代赈，修建河坝。”
第48章 转手山芋
以工代赈，可以让灾民填饱肚子，也让灾民将心思放在干活上，而不是闹事造反上。同时，以工代赈也可以减少日后修建河坝时征召的民夫，为齐国减轻了赋役和国库负担，可以说一举两得。
当然，这事儿高培方也得禀告齐皇，于是他打算边实施以工代赈的策略，边上奏禀告齐皇。
打定主意后，高培方将豆腐渣工程问题放在了一边，想着朝廷下命令之后再说。不过，他也没有不管，而是派遣乔夆不动声色地继续暗中跟进。
罗仁忠与吕建文见高培方似放弃追查工程的事情后，他们对高培方的以工代赈工作指示可以说是高度配合了。
这些官员都是想着，钦差只要不找他们麻烦，那就万事大吉，你好我好大家好！
第二日，官府贴出告示，并在官衙门口处立有一个一百多斤重石锤。告示明确表示，只要将石锤举起，那就可以加入修建河坝的队伍当中。
只要成为修建河坝的一员，每天除了可以填饱肚子外，还能领两斤粮食和两文钱工钱。
也就是说，只要去修建河坝，不但自己能够填饱肚子，而且家人也能填饱肚子了。
至于那两文钱，没人嫌少，就当是工作报酬的零头了。
笑话，现今这种形势，能不饿死就不错了，何况还能填饱肚子，你还想要什么高报酬？况且，什么都不如粮食来得实在。
最终，在官府的积极鼓动，以及钱粮的诱惑下，灾民纷纷响应号召，前来官衙测试的人络绎不绝。
……
这一次修建河坝，高培方时刻派人或自己前去盯着，防止有人偷工减料，重蹈河坝崩塌的覆辙。
以工代赈的策略实施后，整日蹲守徘徊在扬郡周边的灾民不再无所事事，脸上的绝望神色也逐渐由希冀代替。
而有了众多灾民的加入，河坝的修建进度也是高得出奇，毕竟修建过程可是有人监督的，出工不出力的话，很可能会被扣工钱的。
这种时候，粮食就是命，没人愿意拿家人性命来开玩笑。
几天后，扬郡以工代赈的消息不胫而走，致使越来越多的灾民涌入扬郡。
灾民增加，扬郡的资源消耗急剧，特别是粮食。
粮食的短缺，以致粮价居高不下，甚至还有大幅度上涨的趋势。
此时，从吕建文处得知了粮价问题后，高培方急急找墨易商议道：“城中粮价大幅上涨，附近县城的粮价也比前几天高了不少，如此下去，不用多久，我们的河坝工程就得停下了。”
“工程倒是其次，就怕突然没粮，灾民发动叛乱。”乔夆直言指出问题的严重性，说道。
一听，高培方脸色都变白了，叛乱一起，那以工代赈就由好事变坏事了，他也难辞其咎，就算之前赈灾工作做得多好，回到京都后，他都不会好受，御史台定会将他往死里弹劾。
面对慌里慌张的高培方，墨易却显得很是淡定，说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遇到问题，慌是没用的。况且，办法总比困难多。”
闻言，高培方眼前一亮，说道：“墨易，你想到办法了？”
墨易答非所问，说道：“现在官仓还能撑几天？”
高培方说道：“照这样下去，最多十五天，少则十天。”
“足够了。”墨易说道，“现在城中粮价几何？”
“斗米百钱。”高培方说道。
墨易毫不思索地说道：“你立刻下令，命城中粮铺调整粮价。”
未待墨易说完，高培方打断道：“没用，巡抚罗大人已经下过多次命令了，让各粮铺粮价不得超过三十钱一斗，可是那些商家根本不予理会，依然我行我素地涨价。”
“你急什么？我都没说完。”墨易没好气地说道，“我不是要你下令抑价，而是下令各粮铺将粮价涨至二百钱一斗。”
听后，高培方急道：“你疯了，这样涨价，灾民及城中百姓还有活路吗？”
“你且放宽心做就是，我什么时候坑过你。”墨易说道。
高培方说道：“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是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做了你就知道了。”墨易就是不告诉高培方原因，让后者一直捉急。
回想起墨易以前的几次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高培方最后还是按照墨易说的去做了，心中期望着能再次化腐朽为神奇。
……
某日，高培方正在河坝视察时，一名军士来报，朝廷派人来到扬郡了。
闻此，高培方立马赶回城中，而后见到朝廷派来的人竟是御史大夫郭青刚。
双方客气见礼过后，郭青刚率先开口道：“殿下所奏以工代赈的办法，陛下已然允了。经过朝中百官商议过后，陛下同时传旨各县各郡，要求他们也实行以工代赈的方式赈灾，安抚灾民。”
听完，高培方一脸欣喜道：“那就真是太好了，这下灾民不用再挨饿了。”
郭青刚赞道：“殿下时刻为百姓着想，实在难能可贵。”
要是京中之人听到郭青刚这一番话，定会惊诧不已，毕竟他从未如此赞过朝中任何一位大官，特别是皇子。
被朝中一品大员如此赞扬，高培方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继而转移话题道：“郭大人此行，所为何事？要是传旨的话，应该用不着你才对。”
为避免隔墙有耳，郭青刚隐晦地说道：“本官此行，那自然是为了殿下所奏的事情了。”
高培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有再细问下去。
见此，郭青刚说道：“殿下，下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了。”
……
“看来朝廷挺重视河坝工程贪污一案，连御史大夫都派出来了。”墨易细品了一口茶，说道。
“那我们现在还要再查下去吗？”高培方说道。
“查！为什么不查？”墨易说道，“不过，我们可以把查到的证据转交给郭青刚，让他要做这得罪人的事，让他做这恶人。”
高培方罕见地赞同了，说道：“既然父皇派他来扬郡，那自然是信任他，那我也应该好好辅助他破案才是。”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笑容显得十分奸诈狡猾。
于是，郭青刚刚在扬郡安顿下来不久，乔夆就受高培方之命上门拜访了，顺便将近段时间查到的证据送到了他的手上。
第49章 市场调控
郭青刚收到了乔夆送去的证据，立刻展开了他的调查，片刻都不容耽搁，毕竟他皇命在身。
当他刚派人出去的时候，他就收到汇报，扬郡的粮价达到了二百钱一斗。
然而，尚未等他要在狠狠斥责商人奸诈时，他的属下汇报，这是钦差大人下的命令。
“难道方王与粮商勾结在了一起？”郭青刚想道。
“这还得了？不行，本官定要让殿下撤回告令。”
想到此，郭青刚立马动身前往驿馆，打算找高培方说个清楚。
此时，高培方与墨易正为转手烫手山芋而得意着，突闻郭青刚上门了，高培方说道：“不会吧，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墨易就显得比较淡然了，说道：“这调查工程贪污案，本就是他的职责，他不会为了这个来找事，应该是有什么别的事吧。”
郭青刚位高权重，乔夆可不敢将他拦于门外，况且乔夆也不认为前者会对高培方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郭青刚一见到高培方，立马开口道：“殿下，你为何要下令城中粮价涨至二百钱一斗？你可知道现在外面的百姓对你怨声载道！”
高培方见郭青刚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一时间也感到很头疼，于是他打算祸水东引，只见他指着墨易说道：“具体原因，郭大人可以问一下他。”
说实话，高培方此举不太厚道，但是他切实不知道其中什么原因，也迫切想要知道原因，所以他就这样“出卖”墨易了。
见此，郭青刚睁着大铜眼瞪向墨易，看模样，要是墨易不给他一个合理的原由，他就要怒发冲冠的样子。
墨易淡淡一笑，说道：“郭大人，你知道方王下达了这样一个命令，那你可知城中粮价多少吗？”
墨易这么一问，郭青刚愣了愣，心中不解其意。
回过神后，郭青刚也没有作过多考虑，直接脱口而出道：“既然方王殿下下令了，那粮价现在自然是二百钱一斗了。”
“是吗？在下可不这么认可。”墨易说道，“郭大人可以先回去调查一番后再说。”
郭青刚确实不知道现今城中粮价几何，再加上辩论非他强项，因此他生气地挥一挥手袖，离开了此地。
郭青刚满腔火气地出了驿馆，随口问了一下在外等候他的护卫，说道：“现今城中粮价多少？”
护卫答道：“八十钱一斗。”
“什么？”
郭青刚听后一脸诧异，可转而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说道，“你刚刚不是禀告本官说，这城中二百钱一斗粮食吗？”
护卫郁闷地说道：“大人，属下只是说了，方王殿下下了一个限斗米二百钱的命令，可属下没说城中粮食就是二百钱一斗呀。”
郭青刚听得这话觉得很绕口，脑中理一遍后，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虽然方王殿下发出了斗米二百钱的命令，可是城中各大粮铺却并不执行，反而将粮价降至八十一斗了？”
护卫猛点了几下脑袋，说道：“属下还查到，方王殿下发出这个命令前，扬郡的粮食是百钱一斗。”
“如此怪异？”
想了良久，郭青刚还是不解个中缘由，心中似很不得劲，却又碍于面子问题，他觉得再回头请教刚被自己训斥的年轻人，他会很丢脸。
最后，郭青刚还是回去自己落脚的地方了，心想日久再向那年轻人讨教。
……
郭青刚来到扬郡，虽然不像高培方一样，大张旗鼓地前来；但是，作为扬郡军政大佬的罗仁忠和吕建文，可以说是最快知道这消息的人了。
这下子，吕建文坐不住了，匆匆备轿前往巡抚府，打算找罗仁忠商量商量。
“你来干什么？你这样更招人眼目，你想害死本官不成？”罗仁忠咬牙说道。
看得出来，罗仁忠现在也有了一些慌张。
毕竟，连一品的京官御史大夫都派了过来，可以看到朝廷是十分重视这件案子了。如此，他们能不心慌吗？
“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吕建文现在也是完全没了主意，慌里慌张地说道。
“别自乱阵脚，自己吓自己。”罗仁忠说道，“我们把所有事都处理得干干净净，郭青刚没那么容易查到证据的。”
听这话，吕建文总感觉莫名的熟悉，却又记不起在什么时候听过了。不过，巡抚大人的话确实让他心里踏实了很多。
吕建文说道：“大人所言甚是，下官明白。”
罗仁忠点了点头，挥手道：“为避人耳目，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派人送个信来就行了。”
闻言，吕建文心安理得地离开巡抚府了，心想跟巡抚说了话之后，心中果然没那么慌张了。
然而，吕建文却不知，罗仁忠此时心中也是慌得一匹……
……
驿馆。
“十天了，我颁下命令十天了，为何城中粮食价格越来越低，你能不能给我说说原因。”高培方不依不饶地对墨易说道。
墨易微微一笑，说道：“你们可知什么是市场调控吗？”
高培方与乔夆齐齐摇头。
“商人逐利。当商品供不应求，价格上升时，商人必定趋之若鹜，纷纷往扬郡运送粮食，以求赚个盆满钵满。”
“如此一来，扬郡短时间内粮食暴增。可是当供大于求时，价格自然会回落。这就是市场调控的作用。”墨易缓缓说道。
高培方懵然地说道：“我怎么听，怎么觉得这么神奇呢？”
乔夆最先反应过来，说道：“颁布涨价的命令只是一个引子，让商人觉得有利可图，可他们却没想到，他们谋求暴利的做法令扬郡的粮食得以暴增，他们不得不降价抛售粮食，否则新粮变陈粮，让他们损失更多。”
说完，乔夆一脸敬佩地看着墨易说道：“墨兄，厉害！”
墨易不以为然，说道：“这个方法只能用一次，商人栽了跟头，下次可就没那么轻易上当了。”
……
正如乔夆所说，此时各家直呼上当的粮商正在抛售粮食，以至粮价一降再降，降到了二十钱一斗。
虽然这个价格比之灾前还是高了不少，但是却让众多灾民欣喜不已，毕竟他们可没有在灾年买过这么便宜的粮食。
第50章 深夜送礼
有了以工代赈和国库拨款后，大灾带来的负面影响正在慢慢消除，江浙一带的未来又将会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样子。
……
深夜，万籁俱寂，驿馆中只剩下值守军士在巡逻，其他人均已睡去。
某刻，一道黑影快速闪过，然而巡逻的军士却并没有察觉到这一幕，可见来人的轻功身法之高。
黑影避开巡逻军士后，在一间间房屋顶上掠过。而当他走在其中一间房顶上时，一声大喝惊醒了所有军士。
“何方鼠辈？！”
这一喝声正是出自乔夆口中，皆因黑影走过的是乔夆休息的房间。
尽管黑影的动作轻微，声音细小，可是乔夆还是察觉到了。
而乔夆被异常动静惊醒后，立马出声大喝，借以提醒军士警戒提防。接而，乔夆直接从房顶破出，以轻功跳上了房顶。
“阁下何人，意欲何为？”乔夆沉声说道。
见被人撞破自己的行动，黑影却没有选择第一时间逃离，反而就此停住在房顶上，与乔夆相对而立。
黑影转过身来后，乔夆借着月色大概看清了来人的面目。
只见，来人身着黑色劲装，手执佩剑，面容清秀，似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小伙子。
也不知道是因为小伙子现在没有异动，还是因为年龄问题被看轻，乔夆竟没有第一时间下令进攻擒拿。
房间周边的军士越来越多，渐渐以行阵包围了乔夆和这名小伙子。
不知是艺高人胆大，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小伙子见包围的人越来越多时，竟然一点也不表现慌张。
乔夆开口问道：“阁下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什么阁下阁上的，文绉绉的，我不爱听。听着了，我叫李智。”李智说道，“我来找你们钦差大人的。”
闻言，乔夆瞬间提高了警惕，并暗中示意副将，若李智有任何异动，立刻擒杀。
乔夆的暗动作没瞒过李智，虽然李智也不知道前者的动作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也能猜到这应该是某种进攻信号。
于是，李智说道：“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来这不是为了杀人打架的。我主要是想要见一见你们钦差大人。”
这么大的动静，其实墨易与高培方就早被惊动了，只是军士为免他们出现意外，不得已将他们俩远远地保护在外围。
此时，听到了李智两次提到要见钦差，并且他也没有动手的迹象，高培方说道：“乔将军，让他下来吧。”
高培方这一开声，乔夆脸色变了变，顿时死死的盯着李智，生怕李智一个暴起，将暴露位置的高培方给击杀了。
李智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丝毫不顾忌乔夆的反应，也全然不顾底下军士的列阵，只见他脚尖轻点，身如柳絮，动作飘逸地落到了地上，可见其身法轻功不一般。
见状，乔夆眼孔一缩，他觉得这位年纪不大的小子武功底子定然不差，至少轻功是比他要好的。
短短几息间，乔夆就对李智的实力有了个初步判断，他认为后者的武功相较于他，绝对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如此，乔夆觉得更不能让李智近距离接触方王了。于是，他也从房顶中落了下来，只不过他落地的动作就不及李智了。
李智见乔夆又拦在了自己面前，面露恼怒之色，说道：“干嘛，都说了我不是来打架的。”
然而，乔夆不为所动，对李智说的话听而不闻。
见此，墨易说道：“乔将军，看这位兄弟的言行举止，不像是来行刺的，你不必如此紧张，让他过来说话吧。”
听得墨易说的话，乔夆没有因此放松警惕，毕竟保护皇子责任重大。不过，他还是选择退到了高培方身边，一旦有异常情况，他也能及时出手阻止。
李智左右看了看，说道：“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谈，这里好像不太方便。”
闻言，乔夆立马出声道：“你休要得寸进尺！”
李智无奈地从怀里掏出一本书，伸手向高培方方向递着。
高培方正要过去，乔夆立马拦住了，并对高培方摇了摇头。接而，乔夆示意一名军士将书本接过。
军士小心翼翼地接过书本，又翻了翻，发现无任何异常后，禀告道：“将军，没发现异常。”
听得此话，高培方又要去接过书本，却又被乔夆拦住了，在高速上疑惑的眼神下，乔夆自己拿过了书本，认真检查了一番，说道：“大人，这帐簿没有问题。”
“真会来事，传来传去的。”李智嘀咕道。
乔夆虽然听到了李智的嘀咕，但是却不予理会，毕竟小心无大错。
“帐簿？”
高培方疑惑地接过帐簿，翻看之下，他是一脸的震惊与喜悦之色。
见状，墨易正要探头过去一看个究竟。这时，高培方将帐簿递给了他。
墨易看了看帐簿，他也是有些惊诧，对李智说道：“这帐簿你哪来的？”
“前段时间，我救了一个人。这人今日将这帐簿交给了我，让我务必交到赈灾钦差手上，所以我就来了。”李智说道。
“那人在哪里？”高培方脱口问道。
李智也是不假思索地说道：“西郊义庄。”
闻言，墨易一抚额头，心中恨不得现在就给高培方脸上一拳。
正当墨易想要再问些什么的时候，李智已然施展轻功准备离去了。
“乔将军，听到没，你现在马上带人前往西郊义庄，把那人安全带回。”墨易急切说道。
“哎呀。”高培方突然叫了一声，后知后觉地说道，“我刚才是不是不应该在这问呀？”
“知道就好。”墨易没好气地说道。
这间驿馆也不知道有没有巡抚和郡守的眼线，万一消息走漏到他们两人耳中，那人能不能活着都是个未知数，所以得赶紧让乔夆领人把人带回来。
……
不得不说，李智给墨易他们送了一份好礼。
因为这本帐簿上，详细记录着扬郡各级官员贪污工程款的数额，以及每一笔钱款的去向。
有了这帐簿，再有那人的作证，墨易相信河坝工程案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现在，墨易就对这个怀有帐簿的人有点好奇了……
第51章 漏网之鱼
乔夆带人前往西郊义庄，足足花半个多时辰，总算无惊无险地带回了一名中年男子。
乔夆说道：“殿下，我们在路上遇到一行人，看模样似大户人家的护院，而他们竟然也是冲着义庄去的，只是见到末将等人的前往，他们转道离去了而已。”
高培方呼了一口气，说道：“幸好，人安全带回来了，不然本王的罪过就大了。另外，乔将军，你好好调查一下驿馆的一切杂役，凡是发现不妥的，通通遣返回给吕建文，用回我们自己的人。”
“是，殿下。”乔夆应道。
“人在哪？带来吧！”墨易说道。
……
不久，乔夆将中年男子带到了墨易面前，只见这男子下巴满是胡茬子，身形壮硕，可能是长期的日晒雨淋，他的面容显得黑黝，整一副标准的勤朴农匠模样。
这中年男子显得有些紧张拘谨，可能是因为带他回来的军士和钦差的身份，让他感到了不自在。
墨易温声地问道：“大叔，这帐簿是你让人送来的？”
“对……对。”中年男子说道。
“大叔怎么称呼？”墨易再次问道。
“俺……俺姓张，张三山。”张三山回答道。
墨易点头，说道：“张大叔，你这帐簿是哪来的？”
“俺是那修建河坝的工匠，河坝图纸是咱们一起商量出来的。”张三山说道。
“你们？”墨易不解。
“就是和俺一起商量图纸的工匠。”张三山说道。
墨易：“那他们呢？”
张三山眼露惧意地叫道：“死了，死了，他们死了。”
“死了？谁杀的？”墨易慢慢引导着张三山，说道。
“郡守大人，郡守大人派人来杀的。好恐怖。”张三山似记起了什么令他恐惧的事情，惊恐地说道。
……
在墨易耐心的询问下，众人总算了解了整个情况，
河坝修建初始，张三山等二十多位在发现工程建造与图纸不一样后，他们立即聚集在了一起，商议是否图纸出现了错误。最后，他们发现工程是有人做了手脚，偷工减料。
这还得了，河坝一旦出事，他们二十几位工匠必定首当其冲被问罪。因此，他们急冲冲找到郡守，希望郡守向巡抚大人禀明，如此更改原定图纸建造河坝，河坝可是随时都会崩塌的。
吕建文表面应下，可心里却不以为然，一直以等上头回复再行决断的理由敷衍着这班工匠。
而张三山等人当了半辈子的工匠，哪里懂得官场艺术？他们虽然也隐隐觉得不对劲，但只当是这些大人正在商议。
等到河坝差不多建造了一半的时候，张三山等人再也忍不住了，又一次找了吕建文说明情况。
这一次，吕建文似失去了耐性，直言威胁警告张三山等人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以擅改图纸之名将他们下狱问斩。
这下子，张三山等人终于明白过来了，这班狗官是想要贪墨工款呀。
然而，无奈他们只是一群工匠，根本诉告无门。
如此情况之下，这群工匠中的大部分人都选择了沉默，心中抱着侥幸，这些贪官定不会轻易将河坝工程的事情泄露出去，那他们也是安全的。
可是，张三山等几人却不这么认为。
那河坝一旦崩塌，可是会造成成千上万的百姓受害的，这可是造孽呀。
于是，张三山等几人表面低调不声张，暗中搜集扬郡众多官员的罪证。
经过多番暗中调查，他们知道这班狗官有着一本帐簿，上面记录着所有官员的贪污数额，以及勾结的石料商人交易。
在巧合与惊险之下，张三山等几人成功偷得了帐簿，可是不久就被发现了，并且派出护院准备杀人灭口且夺回帐簿。
幸好，偷帐簿的人知道带着这东西不安全，将其藏在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并告知了张三山几人。
没搜到帐簿，吕建文想着，这么短的时间，张三山几人应该不足于将帐簿交给其他人。
想通此处，吕建文直接下令将张三山几人灭口了。
幸好，张三山天生异体，他的心脏异于常人，较常人偏右，所以他得以侥幸存活而被李智救得。
张三山虽然逃过了死劫，但是他却不敢再露面了，只得躲藏在无人愿去的义庄里。
张三山知道官官相卫，所以一直不敢轻举妄动，静心等待时机。
当他听到赈灾钦差到来，并且为众百姓谋得了一条生路时，他相信这是一位好官，这是他一直等待的一个时机，所以他衷求恩人李智帮他将帐簿送到了高培方手上。
……
了解清楚具体情况后，墨易也觉得这张三山可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可能这也是天意吧，上天安排张三山活了下来，借以揭发扬郡官场的腐败。
翌日。
高培方带了一队军士护送张三山前往郭青刚的住处。
当郭青刚听闻了河坝工程贪污事件后，他立刻采取了行动。
郭青刚先是让高培方保护好张三山，后让他的护卫带着信物到江苏道驻军军营，调遣一支军队前来。
当然，得知消息的吕建文与罗仁忠紧急召集了扬郡内的所有官员，就近郡城的地方县令也到场了与。
吕建文叹息道：“诸位，本官得到消息，郭青刚可能掌握了河坝工程偷工减料的证据。”
“什么？”
“这怎么回事？”
“是谁透露了消息？”
“难道我们之中出了一个卧底？”
众人议论纷纷，最后大家都开始怀疑是他们之中有人出卖了他们。
见此，罗仁忠说道：“都别猜了，我们之中没有叛徒，是漏网之鱼给钦差送去了证据。”
“漏网之鱼？是谁？”一名官员说道。
“难道是杜子甫留下的后手？”又一位官员猜测道。
“不太可能。杜子甫能掌握的证据我们都知道，我们已经处理得很干净了，不应该有漏网之鱼。”原先的官员说道。
见众人还要继续议论，吕建文叫停道：“好了，现在议论这些都没用，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了解钦差和郭青刚到底掌握了什么有力证据，而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扬郡的参谋说道：“大人，要不我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郭青刚……”
说着，参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继而说道：“然后再做成暴毙之状。”
“那钦差那边呢？”有人问道。
第52章 拒绝投诚
参谋朱子青在提出了安排郭青刚暴毙的主意后，得到了全场人的同意，毕竟杀人灭口的事情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至于方王……
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何齐皇选了不受庞的方王做钦差，也可能是方王走了狗屎运，但是不管怎么说，方王都是正经八儿的皇子，一旦在扬郡出了意外，所有官员都脱不了保护不力的罪，到时候要是惹来了更牛的人前来调查，他们一样得玩完。
“那我们到底还是绕不开方王这一关呀。”一名上了些年纪的县令慌道。
岂料，朱子青摸了摸上巴的八字胡，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闻言，在场之人纷纷问策，郡守也不例外。
“在下听说，方王虽是皇子，可却毫无势力依附。你们说，倘若有人向他投诚，他会不会答应。”朱子青说道。
吕建文眼睛一亮，说道：“朱参谋的意思是，我们向方王投诚，以获得庇护而摆脱目前险境？”
这样，貌似也不是不可以……
朱子青继续说道：“不但可以摆脱眼下险境，若是日后我们助方王坐上了那把椅子，我们可是有了从龙之功啊，到时候说不定能一飞冲天，成为朝中重臣呢。”
朱子青这么一说，众人不再为当下险境所愁，脑海中尽是一幕幕荣华富贵的景象。
“那这个差事由谁前去办妥？”巡抚罗仁忠说道。
顿时，众人纷纷看向了朱子青，毕竟这是他提出的主意。
见状，朱子青心里问候了他们的所有母性亲戚。
我想出了办法，还得我去实施？这什么道理。
没门！
心里这般想着，朱子青说道：“大人，下官只是区区一个参谋，份量不足，恐怕不足以胜任，下官觉得……”
朱子青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眼睛看向了吕建文。
顿时，本是注视朱子青的众人又看向了吕建文。
吕建文被多双眼睛看得头皮发麻，正要推托，罗仁忠率先开口道：“吕郡守，就辛苦你走一趟了。”
闻言，吕建文只得硬生生将推托之言憋了回去，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在下定不负诸位所望。”吕建文说道。
……
刚从郭青刚处回来，高培方就见到吕建文在驿馆当中等候着了。
虽然高培方知道自己要弄倒吕建文了，但是他却依然以笑迎人，说道：“吕郡守，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官场艺术，吕建文也是懂得的，只见他同样露出了如见故知般的笑容，说道：“是一把东风把下官吹来了，特来此相助方王殿下的。”
这下，高培方听出来了不对劲。
一般情况下，吕建文应该称呼高培方为钦差大人才是，可如今他却是称呼方王殿下，别有用心，昭然若揭。
“下官有几句话想与殿下单独谈谈。”吕建文看向高培方身后的墨易等人，说道。
高培方回头看了看，而后说道：“行。到书房聊。”
……
高培方与吕建文进入书房后，严令禁止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去，因此乔夆与墨易在书房外面候着。
乔夆看向书房门口，说道：“墨兄，你说殿下与那吕建文能聊什么？”
“还能聊什么，这种关头，他无非是想要试试能不能得到方王庇护罢了。”墨易说道，“这说明他们已经被逼急……了……”
“糟糕。”墨易猛然惊叫一声，说道，“乔兄，你马上带人将郭青刚接到驿馆里来，他现在可能很危险。”
“什么情况？”乔夆一脸懵然地问道。
墨易急道：“别问了，回头再跟你解释。”
见墨易急切的模样，乔夆也不再追问，将信将疑地带了几个人去了郭青刚的落脚点。
……
与此同时，书房内。
吕建文双膝跪地，双手捧着乌纱帽对着高培方，说道：“殿下，在下代表扬郡大小各官向殿下投诚。”
“投诚？”
高培方没有伸手去接吕建文的乌纱帽，然后给后者戴上，而是背负着双手，说道：“你等乃朝廷命官，该郊忠的是朝廷，是陛下，你来向本王投诚有何居心？”
吕建文依然高举着乌纱帽，说道：“扬郡一干官员的富贵性命全在殿下之手，恳请殿下高抬贵手。”
“你这么一说，本王有些明白了。”高培方说道。
然而，未等吕建文松一口气，高培方又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当今天下，能够饶恕你等性命的，只有陛下。本王自认无能为力，请回吧。”
可是，吕建文听后毫无起身离开的动静。
见此，高培方哼了一声，自行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殿下，殿下，请高抬贵手呀。”吕建文依旧在呼喊着，可高培方是不为所动，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开了。
房外的墨易见到此幕，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就是不知道乔夆去到后，能不能将郭青刚安全接过来了。
高培方见墨易自他从书房出来后，居然一点儿都不好奇，也不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下，他倒是有点好奇了。
“你就不问刚才吕建文来干嘛了？”高培方问道。
墨易不以为然地答道：“他找你投诚了？”
高培方诧异地说道：“你怎么知道的？你刚才在门外偷听了？”
墨易切了一声，说道：“我才没那么无聊，况且这有什么难猜的。”
“真没意思。”高培方说道：“话说，你还有什么是猜不到的？”
墨易答非所问，说道：“你为什么不答应了？如此，你将会拥有一股不弱的势力了。”
“说实话，我也不是没心动过。可是你不是说过了嘛，不要与任何势力和权贵有牵扯。所以我就没答应咯。”高培方说道。
“你就这么信我？”墨易说道。
高培方笑道：“嘿，我们什么交情，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闻言，墨易心有所触动，不过转而平复了下来，说道：“你别以为这股势力好拿，可是烫手得很，拿了容易出事的。”
高培方不置可否，说道：“乔峯呢？”
“我叫他去接郭青刚过来，计算着时辰，也应该回来了。”墨易说道。
第53章 当街行凶
乔夆带人匆匆赶到郭青刚落脚处，发现后者正在用膳，他二话不说直接把后者拉走了。
客栈的老板和小二见与客人争执的是军士，立马躲到了柜台后，一声都不敢出，生怕他们把他也给带走了。
“乔将军，你干嘛呢？有事与老夫说就是，拉拉扯扯的，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反抗不得的郭青刚嚷嚷道。
乔夆也不知道怎么跟郭青刚解释，毕竟他对墨易的说法也是将信将疑，只是碍于赈灾以来，墨易都出了不少的主意解决问题，所以他就抱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态度来了一趟。
乔夆说道：“郭大人，你先不要问，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一支短箭飞速而来，按其轨迹是直冲郭青刚的脑袋去的。
千钧一发之际，乔夆立刻推开了郭青刚，让其险险避过了被爆头的危险。
乔夆往短箭飞来的方向看去，结果他发现旁边屋顶上站着几个蒙面人。
“我滴个乖乖，还真被墨兄说中了。”乔夆感叹了一下，立马下令道，“保护郭大人安全抵达驿馆。”
“是！”几名军士边往郭青刚身边靠拢，边回应道。
郭青刚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大人物了，他在经过最初的慌张后，转而愤怒，叫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当街行凶？真是目无王法。”
见此，乔夆说道：“郭大人，他们摆明是来对付你的，你还是低调点吧。”
闻言，郭青刚立马闭上了嘴，老实了起来。
一记暗杀不成，几位蒙面人迅速提刀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并分为前后两波堵住了乔夆等人的去路。
刚才的短箭暗杀，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街上的百姓还没有怎么注意到。可现在这些蒙面提刀的人一出现在街道上，周边百姓立马呼喊着走了个干净。
当然，这正符合双方所想，人少了才方便做事。
“老二，小锅头，你们保护好郭大人，其他人随我上。”乔夆当机立断地说道。
本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乔夆作为头领，不应该轻易出手，况且他的实力最高，留于原地更好保护郭青刚。
然而，迟则生变。为避免再有其他变故，乔夆认为更快解决掉敌人，他们才能更安全地撤离回到驿馆。
果然，有了乔夆这个三流高手的加入，蒙面人很快就被解决掉了。
刚要说话，乔夆又是脸色一变，仔细听了几息后，急道：“赶紧撤！”
闻言，众人见乔夆的脸色和语气都不太对劲，也意识到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当下也不拖拉，直接架起郭青刚就往驿馆方向赶去。
可怜郭青刚堂堂一品大员，从未试过如此狼狈，被人架着走的，只是如此紧急时刻，他又走不快，只得咬牙忍住了。
就在乔夆等人刚刚撤离走的时候，一队官兵赶到了事发现场。
来者头领正是扬郡的行军司马王大正，他见到现场躺下的全是蒙面人，生气地说道：“废物，这样都拖不住他们。”
王大正气愤地踢翻了街道两边的几个摊子后，火气终于去了不少，他说道：“来人，把这几名当街行凶者的尸体抬回去。”
计划失败了，王大正只能装作他是来抓拿凶徒的，表现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王大正虽然眼睛看着官兵上前收拾着尸体，但是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面。他在想着，投诚被方王拒绝，刺杀计划又被破坏了，他们扬郡官员又该何去何从？
……
乔夆刚一回来，高培方就收到军士禀告了。于是他来到了驿馆大堂，想看看事情是否顺利。
一见到乔夆，高培方就发现了前者铠甲上的斑斑血迹，于是他赶紧问道：“乔将军，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受伤了？”
乔夆回道：“回殿下，末将没事，只是路上遭遇了刺杀。不过幸好，末将等人将郭大人安全护送回来了。”
闻言，高培方松了一口气，说道：“辛苦了。”
要是郭青刚被刺杀，河坝贪污一案又得落到高培方的身上了，况且，他也不知道罗仁忠那些官员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时，墨易说道：“乔兄，从现在这一刻开始，驿馆的防卫要加强了。”
乔夆点头道：“在下省得。这次也幸亏墨兄你料事如神，要不然郭大人已经命丧黄泉了。”
坐在一旁平复心情兼休息的郭青刚听了这话，他立马起身向墨易拱手道：“原来是阁下救的老夫，老夫在此谢过了。今日之恩，老夫定会铭记在心，他日若有所求，老夫能做到的，绝无二话。”
“那真是小子荣幸了。”墨易客气地说了一句回应，心中却是不以为然，因为他觉得关系这东西很不靠谱。
虽说郭青刚现在信誓旦旦的，但难保日后求到他身上时，他会装失忆。
无它，人心难测矣。
“现在，罗仁忠他们已经是被狗急跳墙了，接下来，我们更应该小心了。”郭青刚说道。
高培方点了点头，说道：“郭大人，你的护卫还要多久才能回来，太久的话，本王怕罗仁忠他们会直接攻击驿馆。”
“从江苏道驻军军营请支援，来回的话，三天应该足够了，也就是说援兵明天就能来了。”郭青刚想了一下，说道。
“行，那我们过完今晚应该就算安全了。”高培方说道。
……
巡抚府中，扬郡官员几乎全聚集在这里了，自吕建文与王大正回来，相继汇报说计划失败后，这里就凝聚着一股绝望的氛围，个个脸上都是一副认命的模样。
罗仁忠虽然心理素质好上一些，但是脸色一直没有好看过。
罗仁忠似受不了这种氛围了，说道：“诸位，我们不能就此坐以待毙，我们要做最后一博。”
闻言，众人腰杆一直，眼中恢复了些许许神色，并纷纷开口该如何一博。
罗仁忠神色阴狠地说道：“我们再派多些人去，直接到驿馆里杀人灭口。”
听后，吕建文咽了咽口水，说道：“大人，刺杀皇子与造反无疑，这可是会诛九族的呀。”
现在的他们，要是被处置的话，最多是他们自己人头落地，要是刺杀皇子，那性质就不一样，可是会牵连九族的，没人敢冒这个险。
见众人纷纷打起退堂鼓，罗仁忠说道：“谁说要刺杀皇子了，本官是要派人佯装攻击驿馆，然后趁乱让人混进去，杀了证人和郭青刚。”
……
第54章 人去了哪？
夜晚，因为有了乔夆的命令，驿馆中的军士提起了十分警惕，时刻戒备着，一旦有人攻击驿馆，他们就能马上进入战斗状态。
三更时分，行军司马王大正带着数百官兵来到了驿馆。为此，驿馆中的军士纷纷警戒，作出了战斗准备。
当然，在对方未发动攻击前，乔夆还是要问一下对方的意图的，万一人家真是路过呢，对吧……
“尔等何人？”乔夆高声喊话道。
王大正没有回喊，挥手示意了一下身旁的一名官兵。只见这名官兵上前了一步，说道：“我们是扬郡官兵，我等收到线报，有朝廷钦犯窝藏在驿馆之中，我等是前来捉拿钦犯的。”
捉拿钦犯？呸，老子要是信了你的邪，脑袋就是被门夹过了。
故此，乔夆当即回绝道：“驿馆防卫严密，本将军从未见过什么钦犯，你们找错地了。”
王大正高声说道：“尔等拒不配合搜查，本官瞧你们是心虚了吧。再负顽抗隅，我们就要强闯了。”
“放肆！”乔夆厉声斥道，“方王殿下居于驿馆之中，岂容尔等说搜就搜？惊忧了方王殿下，尔等担得起吗？”
“方王殿下可能已遭到钦犯恶徒挟持，我等立刻入去护驾。来人，给本官上！”王大正不想再与乔夆啰嗦下去，果断下令进攻。
见状，乔夆亦是下令道：“众军听令，若有强闯驿馆者，杀无赦！”
“诺！”数百军士同声应和，其声势不可小觑，顿时就把王大正唬得一愣一愣的。
王大正虽说是行军司马，可是他每个月到兵营打卡点卯的日子屈指可数，从来都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甚至他连操练官兵都没有到场过一次。
因而此刻，王大正见识到训练有素的军士表现出来的气势，难免有如此不堪的表现。
经过最初的愣神后，王大正回过神后的第一时间，就是左右细看，心里害怕他刚才的表现被人看在眼里。不过，他周围的官兵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他刚才的表现。如此，他总算安心不少。
“给本官冲！”王大正羞愤地下令道。
乔夆正要下令“杀”，突然高培方的声音在驿馆内响了起来。
“都住手！”
为了保证更多的人听到声音，高培方可是扯破了嗓子往死里喊了，只是如此做法的后果就是，他一时没适应过来，刚喊完就猛咳了几口。
高培方心里想道：“日后喊话的活可不能再让自己来，一点都不好玩。”
见到高培方走到门口，乔夆立马上前贴保护，并说道：“殿下，你还是回去吧，这里危险。”
高培方挥了挥手，表示无碍，然后命道：“开门吧。”
“殿下。”乔夆想要劝阻道。
“无碍。”高培方淡定地说道，“本王离远点就是。”
说着，高培方忽然往后退了几步，站在了乔夆身后。
乔夆：“……”
思虑了一下，乔夆示意一名军士将大门缓缓打开。
见此，数百官兵立马警惕了起来。而王大正，生怕大门里突然射出无数支箭，将他射成筛子。于是他往后挪了挪，躲在了一名官兵身后。
大门一开，高培方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你们不是要进来吗，进来吧。”
见状，王大正等人一动也不敢动，他们可不会天真地认为这是诚挚邀请作客，反而怎么看都像是请君入瓮。
半晌，两方都没有轻举妄动。上一刻叫嚣着要硬闯的官兵也是忌惮不已，生怕里面有埋伏等着他们。
诡异地安静了良久，高培方又说道：“咋啦，刚才说要硬闯，现在开门叫你们进来了，又不进来了？”
见此，王大正硬着头皮说道：“殿下，请你交出朝廷钦犯，下官立刻就离去。”
“本王这里没有什么钦犯，这位大人你可以进来搜搜看。”高培方远程喊话道。
闻言，王大正又沉默了。
高培方不耐烦的声音又传了出来，说道：“时候不早了，本王要就寢休息了，你们要是不进来的话，本王就下令关门了。”
王大正内心挣扎了一下，而后点了十多位官兵，隔空喊话道：“既然殿下谅解，那下官就派几个人进去为殿下排查危险吧。”
王大正一挥手，点出来的十多位官兵踌躇地向大门口走去。
见状，乔夆急道：“殿下，……”
高培方伸手示意乔夆稍安勿躁，说道：“他们搜不到什么的。让他们搜就是了。”
听后，乔夆也只得听命行事，下令让众军士退了开来。
十多名官兵小心翼翼地进了驿馆，见军士没有要攻击他们的动作，心中大石放了下来，紧张的情绪有所缓解。
这么大的人，自然不需要彻底翻箱倒柜地去找，只要把能藏人的地方、角落检查一遍就可以了。
两刻钟过去了，十多名官兵陆续搜完了驿馆各处。到大门口一集合，个个摇头表示毫无收获。对此，他们只得出去与王大正禀报结果了。
“什么？没搜到？这么大个人，怎么会没见人影？”王大正说道，“你们所有地方都搜过了？”
在得到十多名官兵的肯定答复后，王大正紧皱着眉头，思考着这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样，搜完了吗？本王下令关门休息了！”高培方喊道。
“难道又要无功而返？”王大正不甘地想道。
倏然，王大正想到了一个可能，喊话道：“殿下，下官怀疑钦犯藏在这些军士之中，请殿下允许下官搜查。”
“你！”乔夆听到这话，感觉他们受到了悔辱，正要开口大骂，高培方又拦住了他，让他把粗言硬生生憋了回去。
只见，高培方笑道：“看来这位大人还是怀疑本王窝藏钦犯了，本王要是不允许你搜查的话，你定然不会死心。既然如此，你再派人来搜吧。”
郭青刚的样貌，王大正已经让人画成像了，而关于张三山的样貌，他也通过各方手段弄到了画像，来之前他就让所有官兵熟记于心了。
此时，王大正让之前进去的十多名官兵再次进了去。
半个时辰后，十多位官兵出来了，可是王大正得到的是官兵纷纷摇头的答案。
“怎么可能呢？”王大正不解地喃喃自语道。
此时，高培方嘴角轻轻上扬，下令道：“来人，关门！”
最后，一无所获的王大正只得带着官兵失望地离开了……
第55章 援军到来
人，当然不可能就这样消失了，只是墨易把这两人藏得比较密实而已，而这躲藏的地方就只有墨易、高培方、郭青刚、张三山四人知道了。
乔夆也是发现了墨易与那涉事的两人都不见了，只是他问了高培方也不说，他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驿馆厨房内的大水缸的下面，其实有着一条地道。这条地道并不通往何处，只是一个临时开掘出来的藏身地洞而已。
当然，地洞不可能全封闭的，它有着一个通风口，就在柴房内，只是通风口上堆了很多柴木加以掩饰而已。
十多名官兵，谁都没有想得到，他们要找的人就在地下隐藏着。恐怕，他们真的是要掘地三尺才有可能找到人了……
……
巡抚府，大大小小的众多官员均在等候王大正，希望他能够给他们带回个好消息，可是，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当王大正蔫巴着脸回来的时候，众人心中一个咯噔，一种不好的预感环绕心头。
“王大人，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一名县令急切切地开口问道。
王大正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将众人心中的一丝冀望全都给叹走了。只见吕建文问道：“王大人，人没捉到？”
王大正说道：“诸位大人，在下带人到驿馆外的时候，方王殿下很是爽快地让我们进去搜查了，可是我们却连郭青刚的人影都没见到一个。”
吕建文急问道：“那赈灾队伍的随从、军士查过了吗，可能藏身其中呢？”
王大正苦涩地说道：“也查过了，没有。”
“不可能！”罗仁忠一拍桌子，难以置信地说道，“难道他们还能飞天遁地不成？”
“这么说，我们只能坐以待毙了？”一名肥头大耳的官员说道。
“王大人，你立刻带人全城搜查，务必在天亮之前找到郭青刚与那工匠。”罗仁忠咬牙道。
闻言，吕建文说道：“那下官也召集府衙三班衙役，加大人手搜查全城，就是将扬郡翻过来、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到。”
罗仁忠微微点头，叹道：“如果这样都搜不到的话，那我们也可以准备交代后事了。”
听后，众人面露哀色。有人心中在后悔，想着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手贱拿了这些银两。
当然，除了悔不当初的，也有人心怀“一走了之”的想法，想着天大地大，要是逃到了别国去，齐国也奈何不了自己了。
这般想着，这些人心中更是坚定了挟款私逃的想法……
因而，当官兵与衙役在全城搜查的时候，巡抚府中陆续有人借由告辞离去。
对于这些人的做法与心思，罗仁忠又何尝猜不到？只是，他却从未想过如此做法，因为他不是单独一个人，他的身后还站着很多家人。
他若单独逃离了，那他的家人将会受到更大的苦难，甚于他被朝廷正法；可若他带着家人逃离，速度必然不会快，况且目标太大，迟早会被人抓住，到时候他的家人也不会好过。
当然，罗仁忠也从来没想过要留下所有人“同患难”。想要逃离的，都随他们去就是了。
这一晚，扬郡城内的所有百姓都不得安生，就是孩啼都是多了不少，皆因官兵与衙役正在逐家逐户搜捕钦犯。
不出意料，这群官兵与衙役皆是无功而返。
……
直到天亮，郭青刚的护卫带着他请到的援军到达了扬郡。
援军第一时间就接替了守城军，封锁了全城，只许进不许出。
援军的首领乃是江苏道驻军军营的副将袁勇，受大将军之令前来协助郭青刚办案的。
护卫迫不及待地来到郭青刚之前的落脚处，可是他将客栈找了个遍都没见着郭青刚，最后他是在客栈掌柜处打…听到，郭青刚可能在驿馆之中。
驿馆中。
“殿下，郭大人的护卫正在外面求见。”乔夆对高培方说道。
高培方面露喜色道：“难道是援军到了？快让他进来。”
不久，乔夆将护卫带了进来。
护卫见礼后，急切地问道：“殿下，我家大人呢？”
高培方知道护卫担心郭青刚的安全，宽慰道：“放心，郭大人现在很安全。”
闻言，护卫稍稍松了一口气，继而问道：“那我家大人现在在哪里？”
“郭大人让你请的援军到了吗？”高培方答非所问地说道。
护卫点头道：“嗯，我出示了大人给的兵符之后，大将军立马派了袁副将带兵三千来了扬郡。”
听后，高培方心中松了口气，说道：“跟本王来吧。”
说完，高培方带头来到了厨房，指着水缸说道：“来，搬开水缸。”
护卫面露疑惑，不解高培方此言何意，不过还是出手挪开了水缸。
水缸一移位，地下的洞口立即呈现在众人眼前。
“墨易，郭大人，你们上来吧。”高培方往洞里喊了一句，声音在洞里环绕了好几次方才慢慢消失。
“难怪呀……”乔夆恍然大悟地说道。
墨易爬出地洞后，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深呼吸了一下，他发现这外面的空气清新多了。
一见郭青刚，护卫关心了一下前者的状况后，说道：“大人，属下已经请来了援军，现正封锁郡城，等候着大人下一步指令。”
“好。”郭青刚为了这一刻，可是憋了很久了。
见郭青刚似要开口说什么，高培方抢先说道：“接下来就靠郭大人了，本王能力有限，就不给你添麻烦了。本王在驿馆等你的好消息。”
高培方这话，可把郭青刚噎得不轻。
本来，郭青刚是想要借助高培方的身份，为他分担点压力，两人一同处理这件得罪人的案子的，可是他还没开口，高培方就把路堵死了。
郭青刚苦笑，说道：“真是烫手山芋。”
吐槽归吐槽，食君之䘵担君之忧，如今都已走到这个地步了，郭青刚只能依律行事了。
只见，郭青刚沉声道：“传令，立刻逮捕扬郡中各级官员，并押至府衙候审。”
“是。”护卫立马应下，接而离开驿馆传令去了。
深夜才遭受一波搜查，现今又是一群士兵过街，真是搞得郡城中人心惶惶，各家各户纷纷闭门，不敢外出。
第56章 尘埃落定
府衙中。
除了逃离了郡城的部分官员外，扬郡内的各级官员都被军士“请”到了府衙大堂之中。
河坝贪污案，一经查实，这扬郡之中大大小小的官员，轻则革职，重则抄家杀头。
然而，扬郡官场若遭到大清洗，扬郡的政事没个十年八年是无法恢复的，这不利于国家根基的稳定。
基于此番考虑，郭青刚只是打算对扬郡的官员进行审问，判决的事情则是上奏朝廷，由齐皇决定。
为免民心动荡，百姓激愤，不利于贪污案后续的判决，因而郭青刚选择了封闭审问的做法。
审问的过程还算顺利，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大多数官员都对自己的贪污事实供认不讳，剩下的负顽抗隅的官员也被郭青刚辩驳得哑口无言。
审问结束后，郭青刚也没有将这些官员押入大牢，而是采取分散看守软禁的方式，如果还有公文需要处理的话，他也将公文送了过来，毕竟扬郡政事不能荒废嘛。
处理好贪污案后，郭青刚将所有官员的供词、证人的供词及相关证据收集整理后，连同他的奏折一同加急送往了齐国京都。
……
驿馆中。
“墨易，你说父皇会怎么处理这些贪官？”高培方摸着下巴，问道。
墨易反问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处理？”
“杀了？”高培方不确定地说道。
听后，墨易摇了摇头，意思不明而喻。
“难道是不杀吗？”
高培方也觉得将这些官员全杀了不现实，可是就这样放过了他们，他又觉得不太可能。
果然，墨易还是摇头。
“好好想想吧，多动脑子有益身心健康。”墨易拍了拍高培方的肩膀，说道，“况且，提前知道了结果，人生没了悬念，那该多没意思啊。”
“切。”高培方甩开肩膀上的手，不满地说道，“不说就不说。”
……
两日后，齐国京都。
在收到郭青刚从扬郡送回的急报后，齐皇先是震怒，后又是为如何判决而忧愁，杀则不利国家根基稳定，不杀则不足以平愤。
于是，齐皇传召了朝中重臣到御书房，看能不能商量出个对策来。
齐皇将事情讲述了一遍后，问道：“诸位爱卿，尔等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闻言，工部尚书裘安眼对口，口对心，眼神飘忽，不敢为此案发表意见，毕竟这案子与他们工部有莫大的关系，求不求情都不得讨好。
偏偏这个时候，齐皇直接点名了：“裘卿家，此案与工程牵扯较大，又是你工部负责的工程，你可有什么见解？”
既然被齐皇点名了，裘安只得发言了，说道：“陛下，臣觉得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听到这里，众人以为裘安会说出自己的见解，可没想到他说到这里就闭口不言了，说了等于没说嘛。
“这就是你的见解？”齐皇面色阴沉，明显对裘安不满。
裘安瞄了下齐皇的脸色，硬着头皮说道：“陛下，审判是刑部及大理寺的工作，臣不敢僭越。”
这下，齐皇是面无表情了，令人看不出喜怒。
齐皇挥手示意裘安退下，心中却想道：这尚书也该换换了，不称职不说，还没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裘安可不知道，他的一番简单的“见解”，让齐皇产生了将他撸下尚书之位的想法。
其实，齐皇对朝中文武百官的才能与能力都不敢恭维。他们大错没有，可贡献也没有。
相比之下，欧阳群就显得出众与难得了。这也是齐皇为什么重用欧阳群的缘故，皆因欧阳群时不时都能为他分忧。
想到欧阳群，齐皇将目光投向了前者，意思不明而喻，他想听听前者有何建设性的见解。
见到这一幕，御书房内的多位重臣心中不由感叹道：欧阳群不愧是陛下宠臣。
欧阳群回道：“请陛下责罚微臣。”
“？？？”
众人不解，欧阳群怎么说着说着就请罚了？难道他与此案有牵连？
想到这里，有人开始幸灾乐祸起来，毕竟看不惯欧阳群受宠的大有人在。
齐皇叹了口气，说道：“诸位卿家先行退下吧，此事再议。”
闻言，众位重臣心思各异地退出了御书房。同时，他们纷纷猜测欧阳群是不是与此案扯上了关系，齐皇又会不会继续恩庞于他。
御书房中只剩下欧阳群、魏公公与齐皇后，齐皇说道：“欧阳爱卿，你可是有什么顾虑？”
欧阳群苦笑道：“陛下，臣记得扬郡的官员也牵涉到不少世家大族，这要是臣的见解传到了他们耳中，那臣可就日子难过了。”
齐皇笑道：“朕现在不是屏退了其他人吗，你有什么见解尽管说吧。”
欧阳群说道：“陛下，微臣想着这些官员是不是应该处理一半，留下一半？”
听后，齐皇哈哈笑了两声，说道：“爱卿与朕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留哪些，处理哪些，朕有点难下决定，而且留下他们的理由应该是什么？朕还没有想到。”
“这些官员无非分为两种，一种是世家大族支持的，一种是毫无靠山的，臣建议留下毫无靠山的一部分，因为他们比较容易秋后算账。”欧阳群说道，“至于理由，就让他们拿银子赎罪吧。”
听完，齐皇沉思了一会儿，点头道：“此法可行。留下的官员在此案风头过了之后，朕再找个由头处理了他们。这真是便宜他们了。”
欧阳群说道：“这些人贪赃枉法，妄顾百姓生死，让他们活多了一段时间，的确是便宜了他们。”
商量出结果后，齐皇对身后的魏公公说道：“魏忠，你立刻将朕的谕旨八百里加急送到扬郡。”
……
在等待朝廷回复期间，郭青刚又派人陆续追捕回了几位挟款私逃的官员，一并软禁了起来。
不过，这追捕过程中还是出现了漏网之鱼，那就是参谋朱子青。
据其他官员交代，朱子青在他们集合于巡抚府商讨时就不见人影了，料想从那时开始，这朱子青就已经逃离了。
“跑得可真溜。”得知朱子青成为了唯一的漏网之鱼，高培方评价道。
第57章 眼线在侧
在上奏的第四天，郭青刚终于收到了齐皇的回复。
“看来这恶人还是得老夫来做呀。”郭青刚无奈慨叹道。
郭青刚原以为，齐皇会将这些要判决的官员押解回京受刑。可没想到，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世家大族反扑，齐皇直接下旨命郭青刚就地正法。
有了齐皇手谕，一切都好办了很多。
将所有没背景、没靠山的官员挑选出来后，郭青刚以罚银赎罪的方式将他们释放掉了，并加以警告，万万不可再行贪赃枉法的勾当。
这部分官员得知能够绝境逃生，欣喜若狂，一时间对齐皇歌功颂德的，并拍胸膛保证，定会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先不说他们是否会真心改过，齐皇是不会放过他们的了，他们只不过是比别人再活长一点时间而已。
该释放的都已释放后，郭青刚将剩下的官员摘掉了官服，押上了囚车，并于午时三刻全部问斩。
当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地下时，围观的百姓纷纷叫好，直呼天子圣明。
与百姓不同，郭青刚脸上全然没有一点喜色，反而是面露阴郁地说道：“一桩贪污案，竟然牵扯了一郡官员。这下扬郡必定大伤元气了。”
……
驿馆中。
高培方得知处理结果后，心中十分疑惑，说道：“竟然只处决了一部分官员？那岂不是便宜了其他官员吗？”
墨易摇头道：“他们也活不了多久了。”
“怎么说？”高培方说道。
墨易说道：“留下一部分官员，只是出于稳定扬郡政事的考虑而已，用不了多久，朝廷就会找个理由秋后算账了。”
高培方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如此。”
说完，高培方又说道：“对了，赈灾工作完成得差不多了，我们是时候回京复命了。”
墨易点了点头，说道：“这么一说，我们的确离京了挺长时间的。”
两人说话间，乔夆走过来禀报道：“殿下，郭大人求见。”
高培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说道：“有请。”
得到高培方许可后，乔夆离开传话去了。
“他来这干嘛？难道河坝贪污的案子还没有处理完吗？”高培方疑惑地对墨易说道。
“估计不是。”墨易说道，“我们无谓胡乱猜测，待会问就是了。”
说音刚落，郭青刚的身影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郭青刚来到高培方面前，行礼道：“参见殿下。”
高培方伸手虚扶一下，说道：“郭大人不必多礼，你可是有事找本王？”
郭青刚摇头说道：“非也，下官来是与殿下辞别的。”
“自下官来到扬郡，幸得殿下多次相助，下官的调查工作十分顺利。再者，若无殿下派乔将军相救，恐怕下官早已命丧黄泉。因而，在离去前，下官特地前来感谢殿下。”
说着，郭青刚对高培方郑重行了一礼。
见状，高培方立马上前扶起郭青刚，并开口说道：“郭大人，你我同为朝廷办事，无所谓相助之说；再者，护你安全的是乔将军，与本王关系不大，你要谢的话就谢乔将军吧，你这一礼，本王受之有愧。”
闻言，郭青刚不由一怔，继而似想通了其中关节，说道：“既然殿下这样说了，那下官也谢过乔将军了。”
说着，郭青刚又对乔夆行了一礼，只是后者没有接受，侧身避过了他的一礼。
乔夆说道：“在下只是听命行事，当不得大人一礼。”
见此，郭青刚也不再坚持要向谁行礼的问题了，心中记得别人对自己的恩情即可。
这时，墨易转移话题道：“大人，赈灾工作已完成，我们也正在商量回京事宜，要是大人赏面的话，不妨一起？路上也有个照应。”
闻言，郭青刚一喜，说道：“如此再好不过了。”
几人客气聊了几句，郭青刚就告辞了。
在乔夆送郭青刚出去后，墨易问道：“怎么，郭大人好心好意来感谢你，你为何不接受呀。”
“你当我不想呀。”高培方说道，“可是郭青刚是朝中一品大员，我要是与他有了交情，万一传到我那几位皇兄耳中，那我还不成了众矢之的？要知道，我那几位皇兄都没有拉拢到过一位一品大员。”
“不错呀，果然开窍了。”墨易笑道。
高培方笑道：“况且，就算我拒绝了，郭青刚若真心记得我的恩情的话，有没有交情都不要紧。”
说完，高培方湊近墨易耳边，低声说道：“还有，我怀疑乔夆是父皇派来的眼线。若是父皇知道我与一品大员勾结，那他不但不会赏赐我，还会打压我，那我之前做的努力都白费了。”
这下，墨易不由对高培方高看了一眼，说道：“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话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高培方露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对墨易说道：“猜的。”
听后，墨易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没有追问高培方是怎么猜到的。
见状，高培方不忿地说道：“怎么，你就不能装作好奇的样子，追问一下我怎么猜到的吗？”
“不能。”墨易直接说道，“因为我不想满足你那傲娇的虚荣心。我也不想找不自在。”
闻言，高培方可被噎着不轻，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
在将赈灾后续事宜交由扬郡各官员跟进后，高培方与郭青刚一行人起程往齐国京都返回。
离开时，数不尽的灾民站于官道两边，黑压压的一片又一片，而他们此举正是为高培方送行。
高培方这一个赈灾钦差，自打赈灾工作开展以来，实打实造福众多灾民。这一切，灾民都看在眼内，心怀感激。
因而，在得知高培方一行人要回京的时候，一众灾民自发的来到了城外为他们送行。
见到真情流露的众多灾民，高培方心中十分感慨，他从未想过，他只是做了他应当做的事情，却换来了百姓的真心感激。
这一刻，高培方仿佛有了一个人生目标，同时感到自己心中放上了一块大石，沉淀淀的。
在赈灾队伍浩浩荡荡地回京的同时，齐国北方边境处，刘鸿泰也踏上了回京的行程。
北方夷狄已不成威胁，因而在刘鸿泰的请奏下，齐皇允许了他归家与亲人团聚。
两边人马的回归，刚好赶上了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
第58章 独在异乡
经过几日的奔波赶路，高培方终于回到了京都。
京官外放出差办事，回京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齐皇作工作汇报。因而，高培方与郭青刚在入京后的第一时间，并不是回府休息，而是进宫拜见齐皇。
“儿臣参见父皇。”
“臣参见陛下。”
御书房中，高培方与郭青刚相继向齐皇行礼。
闻状，低头批阅奏折的齐皇抬头说道：“免礼。”
闻言，两人起身，郭青刚先行开口说道：“陛下，臣受命前往扬郡办案，如今特向陛下复命。”
齐皇点了点头，说道：“爱卿果然没有让朕失望，这次的案子办得十分漂亮。”
“托陛下鸿福。”郭青刚躬身道。
“要是没其他事情汇报的话，那爱卿就退下吧。过后朕自有赏赐。”齐皇说道。
“谢陛下，微臣告退。”郭青刚缓缓退出了御书房。
“方王。”齐皇叫了一声，令得高培方立马正经严肃了起来。
“儿臣在。”高培方应道。
“这次的差事，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你想要什么赏赐？只管道来。”齐皇一脸欣慰地说道。
“为父皇分忧乃儿臣本分，儿臣不敢居功。”高培方滴水不漏地说道。
齐皇静静地看了高培方几息，说道：“是否有功，朕心中有数，既然你不提，那朕就做主，过段时间为你安排个差事吧。”
“谢父皇。”高培方说道。
齐皇看着高培方四平八稳的表现，心中不知是喜是怒。只是，他此刻难免将五个儿子放在一起作对比。
如此一比较，齐皇发现，高培方比其他四位皇子更讨喜。
倏然产生这种想法，齐皇心中也是诧异了一下，再仔细一想，他发现其原因是高培方能为他分忧，不比太子他们，只会争权夺利。
这一刻，齐皇对高培方的看法悄然发生改变。
抛开一切思绪，齐皇淡淡地说道：“退下吧。”
闻言，高培方赶忙告退离开了御书房。
出了御书房后，高培方心头不由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他感觉面对父皇时，完全没有那种父子间的温情，只有来自上位者给他的压力。
或许是天家无情吧！高培方心中如是想道。
……
方王府中，十王妃收到消息后，早已守在府门口引首以望，盼夫而归。
从皇宫中回到方王府后，高培方一脸欣悦，抓住十王妃的纤纤玉手，执手相看泪眼。
当然，泪眼倒是不至于，不过常言道，小别胜新婚，现在高培方夫妇就是这种情况。
正当两人互衷相思之情的时候，墨易出言打断道：“拜托，这还是在府门口呢，你们注意点影响，别虐待路过的单身狗好吗？有什么话，进去再慢慢说。”
虽然不明白墨易说的“单身狗”是什么意思，但是高培方料想就是单身男子的意思。
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高培方回怼道：“你这种单身汉就只会煞风景，懂什么？”
闻言，墨易感觉自己心中遭到了上万点伤害。
……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今日，京都的各方权贵都将会在今日聚集于皇家游园，亲人间相互见面，才子们吟诗作对。
总之，在这个佳节，每个人都有他的节目。甚至，朝廷特此取消了这一天的宵禁，只为让天下人欢度佳节。
……
有诗曰，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此刻，正值团圆的日子，但作为穿越者，别说亲人了，墨易却是连一位同乡都没有。
要说孤独，墨易认为，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孤独得过他了。
正因思念之情难以抒发，一大早的，墨易就拿着个酒壶，坐于方王府某个角落里喝起了闷酒。
“哎，我就说你去哪了呢。我一直在找你，你却自己藏了起来喝闷酒。”高培方边走过来，边说道。
“不自己一个人喝，还能怎样？我，从来都是一个人的。”墨易喝得微醺，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高培方拿过墨易手中的酒壶，说道：“自己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有的是人陪你喝。”
“去哪里？”墨易满口酒气地说道。
高培方用手扇了扇酒气，说道：“皇家游园今天会十分热闹，还会有各种各样的节目，我们一起去湊下热闹，保证你一解千愁。”
墨易摇了摇头，清醒了一下脑袋，说道：“行，闲来无事，而你又诚挚邀请，我就盛情难却地跟去看看吧。”
说完，墨易觉得自己身上的衣着不太适合出席大聚会，而且自己还带着一身酒气，于是说道：“待我收拾收拾，我们一起去那什么皇家花园。”
“是皇家游园。”高培方纠正道。
“哎呀，管他呢，总之你等我一下，我们一起去。”墨易摆手，不在乎地说道。
看着墨易远去的身影，高培方微微叹了口气。
高培方是大概知道墨易是没有亲朋好友的了，要不然他第一次遇到后者的时候，后者就不会是那般独寂的情况了。
再者，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高培方从未听过墨易提过什么亲朋好友。所以，高培方才想要带上墨易参加游园活动的。
一来，可以缓解墨易的悲观情绪；二来，高培方是想要让墨易找个合适的对象，忘记过去。
可以说，高培方是煞费苦心了。
……
现在正值申时，离晚上赏月还有两个多时辰呢，可是皇家游园内也是人流涌动了，幸亏这皇家游园够大，要不然还真容不下这么多权贵。
高培方也没有什么知己好友的，因而当他来到皇家游园时，虽有很多人远远见着了他，但是却没有一人特地前来打招呼的。
不过，十王妃就不同了，她还是有挺多闺中好友的，所以找她的人还是有不少的。
这种聚会，一般都是男女眷分开的，况且高培方也不愿意混在一群女子中说话，所以与十王妃说了一声后，他就带着墨易往皇家游园里逛去了。
看着别人都是三五成群的聊着天，墨易开玩笑地说道：“你看看人家，三五好友共一壶好酒的，好不乐哉。再看看你，一个上前与你攀谈的都没有。”
“没事，我们两个坐下喝两杯，不用管其他人。”高培方一点都不在意地说道。
第59章 游园诗会
墨易与高培方随意找了个不太起眼的位置坐了下来，看着活动举办方给安排的节目。
看了好一会，墨易就没了新鲜感，觉得这些节目挺无聊的，没什么看头。
这种唯美风的古典舞蹈，他真的欣赏不来，可能是他没有什么艺术细胞吧。他还是更喜欢穿越前的那种性感舞蹈……
墨易向高培方一看去，见后者也是一脸索而无味的样子，说道：“你每年都是这样子过的，那你还不如不来呢。”
高培方咳了两下，借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而后说道：“我主要是带你来见识一下世面而已。”
墨易面露古怪之色，说道：“你就是这样让我见识的？”
听到这话，高培方顾左右而言他，说道：“啊，这歌舞真不错，好。”
见高培方故作他言，墨易也没有继续挖苦，说道：“我四处走走。”
就在墨易刚走的当间，一名年轻的锦衣公子来到高培方位子旁，只见其说道：“殿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呢？”
来人正是十王妃的大哥，高培方的大舅子——陆㲺伯。
听到陆㲺伯这话，高培方自然是不能说是没有好友陪同了，而是说道：“本王好静，不喜吵闹。”
“这样子呀，我还想着请你过去一起饮酒呢。既然如此你喜静，那我就不打扰你了。”陆㲺伯说道。
闻言，高培方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看着陆㲺伯离去的背影，高培方转头一想，这大舅子结交的也是权贵子弟，他不太适合掺合进去，否则只前的独善其身的形象就全毁了。
这么一想，高培方心里又舒服多了。当然，要是墨易在的话，他一定会骂一句：你这个阿扣。
……
逛了一会，墨易发现这个皇家游园是真的大，其中还有着一个人工假湖。
这假湖中心还有个亭，墨易倏然心生好奇，不由迈动脚步往亭子走去。
走过弯弯绕绕的桥廊，墨易心中暗骂道：这反人类的桥廊是谁设计的，笔直的到湖中亭子不好吗，非要九曲十八弯的。
有人？
刚才没有注意到，现在一走近亭子，墨易看到了两位女子正坐在亭子中。
女眷不是都聚在一处的吗，她们是怎么回事？
想着，墨易来到了亭子里，拱手见礼道：“打扰了，两位姑娘。”
“此亭非吾一人所有，公子无需客气，随意就是。”一名身穿劲装，英姿飒爽的女子说道。
吾？
墨易注意到这名女子的自称有别于他人。
“吾”一般为男子自称，而女子一般都是自称“小女子”、“妾身”等。所以，这名女子的自称是错误的呀。
可是，墨易却又不认为是这名女子不谙世事、不明规矩。因为根据她的衣着打扮，以及身上的上等衣料，墨易看得出来她出身不凡。
况且，能来到这里，并且身边带个丫鬟的女子，她的身份也不会低到哪里去，至少是官宦子弟。
官宦世家会有这样不明规矩的女子吗？
答案显而易见，不会。
想到以上种种，墨易对这位女子产生了好奇之心，嗯，或者说是八卦之心？
“据在下所知，女眷都是集于西园处，不知两位姑娘为何会来到这湖心亭中？”墨易旁敲侧击地问道。
劲装女子尚未开口，她身边的丫鬟开口了，还装作凶巴巴的样子，说道：“关你什么事？小心揍你！”
丫鬟自以为自己的“凶狠”样子能够吓退别人，殊不知她这个样子更显得呆萌可爱。
墨易对丫鬟的话不以为然，说道：“我又没得罪两位姑娘，更没有得罪任何人，怎么会被揍？”
闻言，丫鬟古怪地看了墨易一眼，说道：“你是哪位大人的家眷，刚来京都不久？”
墨易不知丫鬟此话何意，说道：“在下的确刚来京都不久，姑娘有何指教？”
丫鬟正要继续开口，这时劲装女子说道：“小玉，不得无礼。”
闻言，丫鬟小玉将刚到嘴边的话又吞回肚子里去了。
“吾不会问公子，为何不与好友饮酒，而是来到了湖中亭。所以请公子也不要问吾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劲装女子开口说道。
为了解开心中疑问，墨易继续说道：“要不这样，在下跟姑娘说为何出现在这里，姑娘也跟在下说说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好不？”
说完，墨易看向了劲装女子，想知道她是何反应。
可是，墨易失望了，这劲装女子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对墨易的话听而不闻。
见劲装女子不答话，墨易自觉没趣，也不再打算在湖中亭待下去了，正巧高培方那个方向传来了欢呼声，似有什么热闹可看。
于是，墨易离开了湖中亭，向高培方的方向走去。
……
墨易回到初始位置，找到了高培方，问道：“咋啦？发生什么事了？”
高培方转头看了墨易一眼，说道：“刚来了几位大儒，国学监祭酒也来了，于是有人提议，来一场诗词比拼。”
“这个有看头呀！”墨易拍手叫道。
高培方瞥了一眼墨易，说道：“怎么，你会吟诗作对？”
“不会。”墨易老实说道。
虽然他是一个经历过九义教和高等教育的人了，但是作诗这玩意儿，他还真不会，背的话，倒是能背两首。
“这诗会可以说是今日里最大的节目了。按以往，一般都是在黄昏后开始的，今年几位大儒提前到了场，让诗会也提前了。”高培方说道。
墨易忽然说道：“看得出来，诗会的确十分重要。这还未正式开始呢，女眷都走过来了。”
闻言，高培方注意到，视线可到之处确是出现了不少的女眷。
转而一想，高培方又为墨易觉得可惜，毕竟他今天是为后者挑个对象的。
试想一下，要是墨易能够在诗会上大放异彩，肯定能得不少待字闺中的女子欢喜。到时候，高培方为墨易挑选对象就方便了许多。
见相关人员还在摆放笔墨纸砚等一应物品，为诗会作准备，墨易想起了湖中亭的女子。
“我刚才遇到一位女子，她……”
墨易将事情经过说与高培方听后，后者一脸惊异，而后关心地问道：“你遇到她了？怎么，你伤得重不重？”
……
第60章 杨家女将
当今齐皇登基的时候，朝中是有两位武官顶梁柱，一位就是如今位高权重的刘鸿泰；一位是满门忠烈出身的杨昭业。
虽说这两位顶梁柱的能力不想上下，但要说受国人爱戴及齐皇恩庞程度，刘鸿泰是不及杨昭业的，皆因杨家世代效忠齐国，每一代男子皆为国战死沙场。
到了杨昭业这一代，杨昭业有三个儿子，皆是勇猛过人，其排兵布阵能力亦有杨昭业七八成。
因而，杨家父子四人在沙场上从未尝败迹，风光一时无两。
杨家到了杨昭业这一代，家世可以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不过，杨家从未有过拥兵自重，不尊皇家的行为，一直恪守着臣子的本分。
原本，照这样下去，杨家起码几十年内无忧家族衰落。
然而，这一切都在十年前的一场战事中发生了改变。
十年前，武国与齐国的一场逐步升级的战事，杨家父子遇到了一位战神——赵绍兴。
赵绍兴自小熟读兵法，知谙战事。上了沙场后，他在多场战事中大放光芒，使得武国百姓尊称他为战神。
而当这么两位未尝败迹的人碰到了一起，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在各场小战事，两方各有输赢，自此形成双方对峙的局面。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在杨昭业领队埋伏赵绍兴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走漏了消息，以使杨昭业中了计中计，反遭了赵绍兴的埋伏。
那一次埋伏，杨家父子都没能逃脱掉，纷纷阵亡沙场，为国捐躯。
消息传入京都后，举国震惊。齐皇是又惊又怒，当场就把龙案给掀了。
最后，幸得刘鸿泰请战戍守边境，以致赵绍兴无机可乘，不得寸进，而后不得已退兵。
杨家父子的阵亡，其它的影响暂且不谈，杨家却是绝后了。
因为杨昭业除了三位儿子，就剩下一个女儿了，杨家再无男丁，皆因男丁全都战死沙场，上了杨家祠堂。
杨家女儿本名叫杨雪颖，在父兄的庇佑下，她的生活可以说是无忧无虑，每天只要好好呆在府里学习刺诱女红就行。
然而，杨家父子的牺牲，给杨雪颖带来了巨大的打击。至此以后，杨雪颖不再学习女红刺诱了，而是拿起枪剑练了起来。
不但如此，她还给自己改名叫杨雪愁，取“雪仇”之意。她希望有一日能够为父兄雪仇，只是她一个女子却是不能随军参战。就是齐皇，也是不允许杨家的血脉就此湮灭，所以她根本没有参战的机会。
杨雪愁一直恨不得自己为男儿身，得以延续父兄的光辉。
正因如此，她与众多官宦家的小姐们不同，她不爱红装爱武装，对人自称“吾”。
杨雪愁的做法，在众人眼里既是可敬，但又是让人觉得好笑。
试想一下，万一让杨雪愁上了战场，那其他国家会怎么看齐国。
齐国是没有男人了吗，让这么一位弱女子上沙场杀敌？
曾经，有权贵子弟当面嘲笑杨雪愁杨家没男人了，注意是不行了。
当时，杨雪愁暴起将那几位权贵子弟打得是面青鼻肿、肋骨骨折，而且这还是他们身边有护卫保护的情况下被伤到的。
被打得这么惨，权贵子弟们肯定不干了呀，当即告到了巡卫处。
一方是权贵子弟，一方是杨家家眷，京兆尹可不敢轻易处理，当然也是不知道如何处理。
最后，这一案闹到了齐皇那，而齐皇的态度也是很明确，直接下旨斥责了那几位权贵子弟，并公开明言：今后再有冒犯杨家者，午门杖三十。
如此一案，打人者毫发无损，挨揍者却被齐皇斥责，明眼暗眼人都看得出来齐皇这是偏帮杨家了。
至此以后，京都再无人胆敢嘲讽杨家及其家眷了。
或许是为了弥补杨家，也或许是为了给杨雪愁一个护身符，不至于让人欺负，齐皇早些年更是下旨册封杨雪愁为郡主，其身份地位常人难及。
……
听了高培方的话后，墨易还有一点不明白，问道：“刚才你为什么会问我伤得重不重？”
高培方一愣，接而认真看了一遍，说道：“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受伤呀？”
墨易给了一拳高培方，不耐烦地说道：“到底什么意思，赶紧说。”
“虽然杨家只剩杨雪愁一人了，但她的身份家世摆在这里。况且，军中还有不少的将领以前是杨家的部将，所以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着她呢，就是皇子也不例外。”高培方缓缓说道。
人长得不错，家世也好，这搁现代，妥妥的白富美啊，遭人觊觎也是正常。墨易心里想道。
“一个个的，都想要成为杨家女婿，好借杨家在齐国的影响力平步青云呢。”高培方说道，“只是，一个个的，都被杨雪愁给打跑了。”
“打跑了？”墨易嘴角微微一抽，说道。
刚才还真没看出来，这么一位女子竟然这么暴力。
高培方点头道：“就是打跑得多了，她的名声就传出去了，从此就再也无人敢上门了。现在呀，她身旁三尺都是生人勿近了。”
“可惜了一位好女子。”墨易感叹道。
闻言，高培方劝道：“我劝你最好别打她主意，吃力不讨好不说。重要的是，她已公开说过了，要想与她结为夫妻，必须入赘杨家，为杨家延续血脉。”
听了这话，墨易感到莫名其妙的，想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对杨雪愁有意思了？你这一副劝人回头是岸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我……”
墨易刚要开口说自己没那方面的意思，但想想为免越描越黑，还是没有开口解释了。
“喝你的酒去吧。”墨易没好气地说道。
高培方摆手道：“不喝了，刚才喝了不少了，这精彩还在后头呢，怎么能喝醉了。”
说话间，游园内的众人安静了下来。只见，一声锣鼓响，有人高声宣布道：“中秋诗会，现在开始！”
话音过后，国学监祭酒孔明达发言道：“今日正值中秋佳节，诗会的题目一如以往，以“明月”为题，各位可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