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恨吗?
方王府。
高培方找了几处地方,最后在花园的凉亭那找到了墨易。
望着倚在凉亭柱子旁的墨易,高培方莫名感到这一幕极其的熟悉,心中不由一笑。
高培方走了过去,边走边说道:“来,跟爷说说,你有何烦心事?”
墨易“切”了一声,说道:“就你这样还敢称爷,省省吧。”
听后,高培方也不生气,说道:“你以前跟我说过一句话,我觉得现在挺合时宜的,那就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我有位心爱的姑娘,现在离我而去了。”墨易情绪低落地说道,“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呢?”
“心爱的姑娘?”高培方认真地想了想,答道,“如果舍不得的话,那就去挽回来呀。”
“可是她嫁为人妇了,我怎么挽回?”
“这可有点难办,不过一样可以抢过来!”高培方不经思考,直接答道,“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话,你尽管说。”
听了这话,墨易也没有当真,只是看了高培方一眼,说道:“欧阳家你也敢抢?”
“只要你说,哪有不敢的?”高培方刚夸下海口,突然想起不妥,试探地问道,“哪个欧阳家?”
见墨易不说话,高培方自行猜测道:“不会是欧阳文吧?”
“真棒,一猜就中!”墨易搞怪地说道。
“哎呀!”高培方一拍脑门,看看,自己刚才说的是哪门子话。
这时,高培方不解地问道:“我遇到你的时候,你不是一个流浪乞儿吗,怎么会和欧阳家少夫人扯上关系了?”
墨易缓缓说道:“现在的欧阳家少夫人,名叫苏婉君,她是琅琊郡桉陂县一个小家族的女子。当我第一次出现在齐国时,就是她把我带回去的。后来,我就留在了苏家,助苏家生意不断发展壮大。
日复一日,我们二人也是互生好感。本来我们约定苏家成为琅琊郡的有名家族后,我们就一起隐居过日子的。可是……”
说到这,墨易没有再说下去,但是高培方自行脑补了一下,说道:“可是没有想到,她背信弃义,嫁给了欧阳文。而你又追到了京都,心灰意冷之下就成了流浪乞儿。是这样吗?”
“差不多吧。”墨易不在意地说道。
高培方再一联想,墨易好像是在回来道上才心情低落的,于是问道:“刚才回来的时候,你见到她了,对吗?”
墨易点头。
“你恨她吗?”高培方又问道。
墨易深呼一口气,心情复杂地说道:“不知道。但是我恨我自己,恨自己没有能力挽留她。我也恨欧阳家,恨不得将其毁灭掉。”
说到最后,墨易甚至开始嘶吼起来,可见他内心的痛苦及压抑。
将内心积压良久的负面情绪发泄出来后,墨易顿时感觉心里好受了很多。只是,他一个大男人现在却双眼通红,眼泪似要不受控地涌流而出……
高培方没有去取笑墨易,也没有上前安慰。
花园中,就此安静了下来。
……
良久,墨易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
墨易说道:“我必须要向你坦白一件事。其实,一开始我就是打算利用你,企图借你势力摧毁欧阳家。所以,我才会让你发展势力,想尽办法得到皇帝恩宠。”
突然,墨易感觉自己肩膀被拍,转头一看,只见高培方笑道:“我不敢说能催毁欧阳家,但是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帮你出一口气。”
听了这话,墨易即时怔住了,回过神后,他一把甩开高培方的手,说道:“就你这个光棍王爷,凭什么帮我出气。”
高培方没有因为墨易的话而生气,而是说道:“所以我需要你助我,我们共同谋划。”
闻此,墨易面露一笑,说道:“好。”
……
第二日,早朝。
有御史上奏弹劾太子纵容东宫侍官欺压百姓,奏请齐皇严惩恶徒,以还百姓一个公道。
见此,高培方看向自己的几位皇兄,待见到他们嘴角微微勾起,心知这一定又是皇子与太子的博奕了。
在自己被御史弹劾后,太子不慌不忙地出列,解释道:“启奏父皇,儿臣对此事并不知事,绝无刻意纵容一说。”
齐皇神色如常,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沉吟了一会儿,齐皇开口道:“东宫侍官欺压百姓实属不妥,太子日后当严加约束。”
“儿臣遵命。”太子忙应道。
行礼过后,太子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只是眼睛却瞥向自己的几位皇弟,面露不屑。
几位皇子虽然心中恼怒,但是却无可奈何。
齐皇这一轻拿轻放,说明他根本不在乎这件事,或者说太子在齐皇心中的地位还是很稳固的。
“看来想要撼动太子的地位,任重而道远啊!”包括高培方在内的几位皇子如是想道。
接下来,兵部尚书上奏,北方战事进入白热化状态,为不耽搁战事,奏请紧急运送军需军粮至前线。
然而,户部尚书却上奏,国库吃紧,已经拨不出足够的军需了。
闻此,齐皇眉头紧皱,说道:“众卿可有良策?”
顿时,太和殿中议论纷纷,就是没有一个出列献策的,而兵部与户部尚书也是干站着尴尬,说话也不是,入列也不是。
殿中议论声如市集般吵闹,齐皇不由心中烦躁,吼道:“够了。”
刹时,太和殿立刻安静了下来。
“一有问题就吵,枉国库每年给你们发着俸禄。”齐皇不怒自威地说道。
此刻,见齐皇发怒,殿中百官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殿中可真的是落针可闻了。
见无人说话,齐皇只得开启点名模式了。
“兵部可有良策?”齐皇看向兵部尚书沈浪,说道。
一听点到兵部,作为兵部的大佬,沈浪身躯一抖,惶恐地说道:“臣……臣无能。”
“户部。”齐皇继续点名道。
“臣……臣……有愧。”户部尚书房邦经颤颤巍巍地说道,样子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齐皇心中叹了一口气,目光在百官队列中慢慢扫视着。
可是,齐皇目光所视之处,要么是低头不敢与齐皇对视的;要么是一与齐皇对视就低头的。
突然,齐皇发现高培方竟然没有低头,两人目光对视后,后者也没有躲闪。
见状,齐皇点名道:“方王,你可有良策?”
第32章 献策
“方王,你可有良策?”
齐皇这一开口,百官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了高培方的身上。
见点到自己,高培方缓步出列,说道:“启禀父皇,儿臣确有一策,未知是否可行。”
闻言,众人诧异。
齐皇脸上闪过惊诧之色,说道:“方王暂且说说看。”
齐皇不觉得高培方能够想到多高明的主意,但是如今无人进言献策,听听也无妨。
“北方夷狄骁勇善战,又极耐寒雪天气,此战再打下去也是白白耗费钱粮。依儿臣之见,尽快结束战事才是上策。”高培方说道。
“方王言下之意,是要我齐国与夷狄议和?”齐皇说道。
高培方摇了摇头,说道:“非也。北方夷狄是一匹狼,与狼搏斗,那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儿臣的建议是驱虎吞狼。”
“驱虎吞狼?”齐皇微微思索,说道,“你是说武国?”
“正是。”高培方笑道,“武国北边与我齐国北边同接夷狄,两国同受侵扰,为什么武国却能置之事外?”
听完,齐皇失望道:“行不通。结盟之事,朝中早有大臣提议,只是派去的使节根本说服不了武国皇帝。”
这时,太子出声嘲讽道:“方王,你之前没上朝是不知道了,这个提议就是在早朝时,大臣们商讨过的策略。你是不是觉得大殿中就你一个聪明人啊?”
太子此言一出,太和殿内又是一阵议论纷纷、嘲笑声,百官看向高培方的目光也有点异样,像看个无知小儿。
齐皇示意一下,魏公公高声喝道:“肃静。”
高培方在百官议论之时,没有选择辩驳,只是默默地听着他们议论。
安静后,高培方说道:“父皇,儿臣刚才说的是驱虎,而不是结盟。既然武国不愿结盟,那我们就祸水东引,逼武国与夷狄交战,以此减轻北方战事压力。”
“祸水东行?”齐皇及殿中几位大臣细思之下,似感可行,但是却又说不上来如何操作。
高培方正要继续说话,齐皇打断道:“此事朝后再议。”
高培方愣了一下,然后明白齐皇是怕人多嘴杂,消息泄露了。于是无声地行了一礼,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
朝后,高培方及朝中几位重臣留了下来,转至御书房议事。
御书房中,欧阳群发现高培方望着自己,虽然不知缘由,但是他也向后者微微点头,以示见礼。
高培方心中想着与墨易谋划对付欧阳家的事情,脸上露出一丝僵硬的微笑回礼。
见状,御书房中几位重臣心中还以为这两位是有旧的呢,要不然怎么会打招呼呢?
下朝后,齐皇到太极殿换下了繁重的龙袍,着上便装后,来到了御书房。
见礼后,齐皇迫不及待地问道:“方王,你将太和殿中所说的计策详细道来。”
高培方躬身应是后,说道:“我们可以派出一队人马侨装成武国骑兵,绕到夷狄后方偷袭,然后嫁祸武国,让夷狄与武国开战。”
“如果夷狄不上当呢。”一位老臣问道。
高培方继续说道:“如果不上当,我们就不断偷袭,然后撤走,再偷袭再撤走,如此往返,夷狄定会不堪其扰,北边战事也会有用缓和。又或者,我们再派一队人马,侨装成夷狄骑兵,侵扰武国边境,让武国主张与夷狄开战。”
“妙计。”欧阳群赞道,“一派骑兵耗费的粮食必不会多,如此,北方战事军需军粮之难事可解。”
“不止如此。”高培方说道,“夷狄侵扰我国边境多有掠夺百姓,我们的骑兵也可以掠夺夷狄百姓的财物和粮食。”
“好。”齐皇拍案而起,喜道,“立刻传旨北边边境,着令刘将军安排。”
说完,齐皇又对高培方说道:“方王,北边困境若可解,你当记首功。”
“谢父皇。”高培方面带喜悦地应道。
……
议事结束后,众人从御书房内出来。
高培方没有丝毫停留,连对各位大臣招呼都不打,直接快步地离开,向宫门外方向走去,
见状,几位大臣傻眼地想道:这方王是有什么急事要出宫?可也不应招呼都不打直接离开呀,这都不符合礼数呀。
要知道,要换作其他几位皇子,即使是太子,遇着他们几位大臣,恨不得促膝长谈呢?
然而,高培方这样做,正正是要区别于他的几位皇兄,不与任何朝中官员有瓜葛。
不同于其他人,欧阳群看着高培方的背影,感觉后者的做法是何其高明。他心想,如果高培方不是城府极深;那就是背后有高人指点了。
皇帝最不喜那臣勾结,这个道理欧阳群是懂的,只不过他做不到高培方这般潇洒,因为他的背后站着一个家族……
……
回到方王府后,高培方急匆匆地找到墨易,说道:“墨易,你猜得可真准,刚刚早朝的时候百官就有商议北方战事问题。”
“哦?”墨易惊诧了一下,说道,“我猜得也不见得有多准,就比如我猜不到齐国这么快就坚持不住了,也猜不到你今天就有机会献策了。”
“这些都不重要,不要在乎这些小细节。”高培方兴奋地汇报道,“你不知道,今天我可以大大露了一次面。”
见高培方得意忘形的样子,墨易泼冷水道:“小心树大招风,小人得志的样子。”
高培方丝毫不在乎墨易的冷水话,说道:“这不是有你吗,你的计策总能助我的。”
对于高培方的话,墨易不可置否,说道:“我告诉你一个道理,好好记住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徒劳。”
高培方见墨易不停地泼他冷水,不乐意了,说道:“别介,老泼我冷水干吗,我们不是同一阵营吗,干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当初,我对欧阳家无奈,就是因为权势两个字。有权有势的话,小聪明大计谋都未必有用。”墨易继续教训道。
说到这,墨易见高培方整个人越来越蔫,语气一转,说道:“不过,你今天又在皇帝面前加了印象分,的确是一个好开始。”
闻言,高培方神情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让墨易哭笑不得而又无可奈何……
第33章 祸不单行
四日后,在驿使八百里加急之下,京都密旨终于传到了驻守边境的刘大将军手上。
刘大将军名叫刘鸿泰,是当朝的武将顶柱,一生战功显赫,军中威望极高,只是他忠心为国,从不仗功而傲,因而深受齐皇看重。
看完密旨后,刘鸿泰开怀大笑,说道:“真是妙计啊,如此一来,我不日就能回返京都了。”
“来人,立刻召集各路将军前来商议要事。”刘鸿泰喊道。
……
各路将军聚集齐后,刘鸿泰将密旨传于各路将军阅览,他们在看完后陆续露出一脸喜色,让得后面等待传阅的人更是好奇。
当所有人都阅览过后,刘鸿泰说道:“各位将军,有何想法,但说无妨。”
坐于左方第一位的将军拱手说道:“大将军,卑职认为此计可行,定能解决当下军粮之急,也能减少军士伤亡。”
刘鸿泰点头道:“看来,殿中大臣还是有能人贤士啊,竟能想到如此妙计。现在本将召集你们来,就是商议具体实行细节,以及派遣哪一路兵马前往。”
听后,各路将军面面相觑,而后竟异口同声地说道:“卑职愿往。”
经过一番思虑,各位将军知道,若是执行此计,定能击退夷狄,到时候功劳可是不小,升官加爵也不是问题了。有功劳可得,谁不争先恐后?
见状,刘鸿泰哈哈地笑了两声,心下甚慰。
武将不畏死,争立战功,这无疑是一件利国之事。作为齐国武将的顶梁柱,刘鸿泰见到这种情况又怎能不高兴呢。
刘鸿泰说道:“呵呵,本将明白你们为国立功的大志,只是此事所需人马不多,如何安排倒需一番商议方可。”
接下来,各路将军没有就如何安排作商议,而是……
“大将军,我军下有一队精兵,全是军中老卒,战场经验丰富,定能担当重任。”一位满面胡须的将军说道。
闻此,另一位较为年轻的将军也说道:“大将军,我麾下有百人精于骑射,身手不凡,担当此任是最合适不过了。”
这两位将军这么一说,其他几位将军也开始迫不及待地推销自己的部下。
刘鸿泰被他们这么一吵,头都大了,干脆拍板道:“既然各位将军对自家麾下军卒如此有信心,那我们就实行比试挑选吧,能者担当。各位将军意下如何?”
“谨尊大将军令。”众将军齐声应道。
在得到刘鸿泰的散会示意后,各位将军马上回帐聚集了自家得力干将,万分嘱咐不过错过立功机会。
当然,他们不会把密旨内容透露出去,只是声称大将军有重要任务委托,完成得好的话,重重有赏。
关于军营中对精兵的挑选暂且不论,朝中又是发生了重大变故。
……
季夏时节,天下农收。
户部尚书房邦经上奏,今年雪灾比之往年所造成的危害更大,以致更多流民产生。良田无人耗种,各县各道收成锐减,赋税也是十去其三。
在这个因战事而国库空虚的时刻,赋税再出现差错,那么很容易出乱子的。
假若再来个旱涝灾什么的,朝廷要不要派人出粮去赈灾?若赈灾的话,国库空虚更甚,万一再来场战争,那乱子就大了;可是若不赈灾的话,流民一多,叛乱将起。
……
御书房。
一位太监唯唯诺诺地进入御书房,低头躬身道:“启禀陛下,工部侍郎杨仁杰大人求见。”
“宣。”齐皇头也不抬,声音威严地说道。
“臣参见陛下。”杨仁杰行礼道。
这时,齐皇放下奏章,说道:“不必多礼,杨卿家有什么事情?”
“陛下,江浙一带三日前发大水,河坝崩塌,水淹百里,众多百姓流离失所,请陛下下旨各县开仓赈粮。”工部侍郎杨仁杰启奏道。
闻言,齐皇震惊地站起身来,说道:“此事属实?”
杨仁杰说道:“臣不敢胡言,此事乃江浙巡抚百里加急送入京中的急报,请陛下过目。”
齐皇不等魏公公上呈折子,急忙从台阶上走下来,拿起折子就阅览起来。
在看到洪水所淹盖的范围和造成的伤亡后,齐皇心下震惊,说道:“即刻宣各部大臣前来议事。”
齐皇缓步走回到皇椅上坐下,心中叹息道:真是多事之秋啊,怕什么来什么,国库空虚,赈灾必定吃力,可别再闹出什么动乱才好啊。
……
方王府。
墨易与高培方相对而坐,说道:“最近京都粮价上涨了两成,你知道了吗?”
高培方喝下一口茶,一点也不在意地说道:“哦,是吗?我不是太清楚,府中从来都不缺粮食,我关心这个干嘛?”
墨易无奈地看着高培方,摇头道:“你觉得我是要与你聊府里盐油酱醋的事情吗?”
高培方侧头想了一下,说道:“嗯,不会吧。这些已经有贞儿和福伯在料理了。”
“粮价上涨,你就没联想到什么?”墨易说道。
高培方说道:“我又不做粮食生意,我怎么知道?”
“……”
墨易说道,“粮价上涨,必定是京都附近的省道出现了灾荒,这你都不知道?”
“切。”高培方不相信地说道,“今天早朝,我都没有听说哪里出现了灾害,肯定是你搞错了。”
“商人对货物价格的波动和商机最为敏感,这是见微知著的事。”墨易说道,“说不定你父皇正在烦着怎么赈灾呢。”
高培方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墨易以为他要想通了的时候,他说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囤粮?”
未待墨易作出反应,高培方把茶杯一放,凛然说道:“不行,这不是发国难财吗,我绝不会这样做。”
闻言,墨易真是觉得高培方是一个政治白痴,已经无药可救了。
“你就不能想点好的?”墨易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是问你,关于赈灾,你有什么看法?”
“这样啊。”高培方憨憨地说道,“只是我从来没有参与过赈灾什么的,所以要说看法,我还真没有。”
墨易说道:“现今国库空虚,赈灾之事如再出现差错,那可是会出大乱子的。另外,京都粮价还会继续上涨,容易引起百姓恐慌。现在,我们就要想一想、分析分析这些情况……”
第34章 赈灾钦差
“你说,皇帝为确保赈灾不出意外,会不会让派皇子来安抚民心?”墨易用食指摩擦着下巴说道。
高培方不在乎地说道:“就算是派,也不会是我,最大可能就是太子。”
此时,墨易目光怪怪地看着高培方,直到看得后者心里发毛,墨易说道:“你也不是不可能,反而最大可能是你。”
高培方一愣,接着摇着脑袋说道:“不会是我。”
“那可未必。”墨易说着就莫名其妙地露出一丝笑容,显得高测莫测。
……
皇宫中。
齐皇对户部尚书房邦经说道:“房爱卿,现今京都粮价几何?”
房邦经回道:“前两天粮价还是正常的,可是今天各间粮铺竟同时涨价三成。”
“三成。”齐皇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关于赈灾,各位卿家有什么看法?”
赈灾是户部负责的事情,房邦经只得当先发言,说道:“陛下,此次灾情较往年严重,加上赋税锐减,国库恐怕拨不出太多钱粮了。”
“那爱卿可有解决良策?”齐皇问道。
房邦经:“呃,臣认为……臣认为可倡议富户捐钱献粮。”
听后,齐皇失望地看着房邦经,心道:这个户部尚书,只会提出难题,从未见能解决问题的。
捐钱献粮这个办法是绝对不行的,因为这是有失败的先例的。
各处世家富户,身家富厚,可在倡议下只会捐个几两银子,或者是一两担粮食,再问下去,他们就哭穷,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朝廷总不能强迫平民捐献吧。
再说朝中百官,明明暗中通过各种方式方法委托经营着商业,可是也哭穷,动不动就要辞官,搞得齐皇也是无奈作罢。
以此捐献方式,最后都不够灾民吃一天的,你说可笑不可笑?
齐皇也不想再过多斥责,无言地挥手示意房邦经退下,回到自己的位置。
“此次赈灾,非同小可。各位卿家觉得应该派谁去比较好?”齐皇问道。
赈灾,国库所拨物资巨大,常有地方官员联合赈灾钦差同流合污,欺上瞒下,贪墨赈灾物资和赈银。所以,赈灾钦差一职必须是正直不阿,值得信任的官员担任才行。
谈到钦差的问题,众人心思活络了起来,至于他们各怀心思是好是好,不得而知。
“陛下,吏部郎中海无瑞为人刚直,忠君爱国,应该可以担当此任。”吏部尚书胡知涯说道。
胡知涯刚一说完,欧阳群出言反对道:“陛下,此事事关重大,一个吏部郎中可能难以服众。”
“言之有理。”齐皇说道。
胡知涯又说道:“江苏道巡抚罗仁忠任职多年,熟悉江浙政事,也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齐皇点头,心想江苏巡抚任职期间政绩优良,并未出现过大错,的确是一位合适的人选。
然而,户部尚书出言道:“不可,正因为江苏巡抚任职多年,难保其与地方官员勾结,欺上瞒下,以瞒圣听。”
户部尚书这一说,齐皇也觉得罗仁忠不合适了。
吏部尚书两次举荐,都被人推掉了,脸色也不太好看了,说道:“在下愚昧,请问各位大人,你们觉得哪位合适,说说看吧。”
吏部尚书这一问,一时间众人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人选。
见此,齐皇望向欧阳群。
“陛下,微臣认为,可派皇子担任赈灾使。”欧阳群说道。
闻言,众人皆醒,纷纷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皇子身份高贵,自然不怕有人不服众了;而且皇子与江浙一带地方官员也不会有牵连,出现勾结的可能较小。
见众大臣都没有意见,齐皇点头道:“好,那就皇子担任赈灾钦差,至于具体人选,朕自有主张,爱卿们还是商议赈灾详细事宜吧。”
……
齐皇不直接安排人选,让得大臣们各怀心思,心里猜测着皇上会派谁前往。
欧阳群是最不甘心的一个了,他提出这么一个主意,目的就是要帮某位皇子一把,只是没想到齐皇没有询问他们的意见。
……
方王府。
福伯找到高培方,禀报道:“殿下,宫中来人,说陛下召见。”
高培方一愣,说道:“传旨的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福伯说道:“没有,只是叮嘱尽快入宫。”
“行了,本王知道了,你去忙吧。”高培方说道。
福伯走后,高培方玩笑地对墨易说道:“来,你猜猜父皇传我入宫是什么事?”
墨易笑道:“不管是什么事,你只要记住,不争不抢,多看少言,这就可以了。”
高培方白眼道:“又在装深沉。”
……
“儿臣参见父皇。”几位皇子同时同声见礼道。
“起来吧。”齐皇说道,“朕想选个人前往江浙一带赈灾,谁愿去?”
顿时,除高培方外,三位皇子异口同声地应道:“儿臣愿往。”
齐皇奇怪地看着干站着的高培方,甚至忘了正在躬身的三位皇子。
太子三人见齐皇迟迟没有发声叫他们平身,于是稍稍抬头瞄了一眼齐皇,然后发现齐皇在望着高培方,最后他们也转头看向了高培方。
高培方原本还若无其事地站着的,见四人都看着他,一时间也不太好意思起来,踌躇了一下,为避免人家觉得他搞特殊,于是也躬身道:“儿臣也愿往。”
岂料,齐皇说道:“好,那赈灾之事就交给方王你了。”
一听,四位皇子都傻眼了。
太子等三位皇子郁闷到不得了:明明是我们先表态的,父皇却没反应,现在方王一说话,父皇就答应了,这什么意思呀,内定了的吗?
高培方看了看自己的三位哥哥的表情,心想起了墨易让他贯彻的真言:不争不抢,多听少言。
高培方说道:“父皇,儿臣恐怕难以担当此任。”
见此,太子三人也趁机进言道:“父皇,十皇弟未在朝中担任官职,有很多政务尚未熟悉,儿臣斗胆,认为他难当此任。”
齐皇不在乎地说道:“方王此次是钦差,朕会另派一人协助他的,无需担忧。”
见得齐皇这样说了,太子等三人也不会再自讨没趣去进言了,只得接受这事实。
太子等三人心有不甘地想道:你说可笑不可笑,争取的没得到;蒙混的却得到了。
第35章 沉重
从御书房出来后,太子阴阳怪气地对高培方说道:“十皇弟,好手段,这招以退为进当真是高明。”
高培方也不再怂太子,当即驳道:“太子殿下,臣弟只是想要为父皇分忧而已,没什么手段不手段的。”
“希望你是真的分忧,而不是添乱。”说完,太子殿下哼的一声走了。
高培方与三皇子、五皇子也说不上什么兄弟之情,因而他只是与他们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
回到方王府后,高培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墨易,不言不语,把后者看得心里发毛。
墨易受不了高培方盯着他而转来转去的样子,说道:“有事说事,不要怪里怪气的。”
高培方在墨易面前坐下,说道:“你是不是预算到了我会当上赈灾钦差?”
“还真是你?”墨易说道。
于是,高培方将进宫后在御书房发生的过程,一五一十地说与墨易听。
听完,墨易笑了笑,说道:“看来,你父皇对你几位哥哥也不太放心呀。”
高培方不解,问道:“怎么说?”
墨易解释道:“你的几位哥哥之所以拥有这么大的势力,全是因为朝中权贵、世家大族的支持。与世家大族间利益的牵扯,很难保几位皇子不会包庇隐瞒事实。”
“这么一说,我无权无势反而成了最大的优势?”高培方说道。
“唉,皇子为了上位,借助世家大族的势力;可是上了位之后,世家大族的势力又成了最大的阻碍,不得不打压。真是……”墨易摇头道。
“过河拆桥。”高培方接言道,“你这么一说,好像我父皇也是呀。”
“皇家对世家大族又是扶持,又是打压的,却无法彻底清除,始终是个隐患。”墨易说道。
要知道,每个王朝的灭亡,背后都有世家大族的推动,墨易这话可不是无矢放的。
见高培方皱着眉头的样子,墨易说道:“别想了,这些事离你太远,想也是徒增烦恼。你还是好好准备赈灾的事情吧。”
……
欧阳群将一封写好的信件小心地放入一个信封之中,不过信封上却没有落款说是给谁的。
“尽快送给殿下。”欧阳群将信封交给一名亲信,说道。
……
“殿下,欧阳国公来信。”一名书生模样的,疑是府中谋士的男子,靠近“殿下”耳边低声说道。
“殿下”拿过信封,细看完之后,将信件扔向了旁边的火盆之中,信件迅速被焚毁。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十皇弟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殿下哼声说道。
“殿下,我们何不制造点麻烦给瞎猫呢,乱上加乱才精彩。”谋士阴阴地笑说道。
……
一大早,高培方这一对新婚夫妇于门外依依惜别,使得墨易吃了一波狗粮。
“贞儿,放心,赈灾而已,很快回来的。”高培方依依不舍地说道。
墨易嘴角微微抽动,实在看不下去,为避免继续被虐,他选择进入到马车内等候。
半晌,高培方终于舍得上车了。
“出发。”墨易对马车外一位骑马将军说道。
得到启程指示后,赈灾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
队伍庞大,不像单人或小队那样赶路快速,是需要不时停顿休整的。而这个休整时间,正是墨易了解随行队伍情况的最佳时机。
几日的了解,墨易知道了不少信息。
随行保卫队伍中的骑马将军是京都北军营的副统领,名叫乔夆,年纪不大,但职位不小。这除了他的身世好外,他的本领也是不小的,至少这随行队伍的将士对他都挺服气的。
另外,墨易还从其他军士的聊天中得知,这个乔夆是什么三流高手……
三流什么的,墨易不清楚,三教九流他倒是知道。不过他觉得这应该是一个等级,身手高低的等级划分。
又一次休整时间,墨易从马车上下来,走走停停看看的,结果发现乔夆正在一边保置站岗任务以及对军士们进行叮嘱。
等了良久,乔夆终于忙完了,墨易上前说道:“乔将军,你可真是尽职尽责,连站岗这等小事也是亲自安排。”
乔夆说道:“事无巨细,在下只尽自己本分而已。况且方王身份尊贵,不容有失。”
“墨公子,在下去巡视了,如果没其他的事,在下就失陪了。”乔夆说道。
看着乔夆走远的背影,墨易想道:这么公事公办,也不愿意与我交谈,是怕我会替培方拉拢你吗?如果是,那这乔夆真是一个聪明人……
作为军营副统领,乔夆手中也是有一定亲信及兵权的,自然也会是皇子们拉拢的对象,他想要避嫌是正常的,也是明智的作法。
……
随着时间的推移,赈灾队伍离江浙一带越来越近,而墨易一路上看到的灾民越来越多。
这些灾民,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中透着绝望与……凶狠。
之所以凶狠,那是因为他们饿疯了,律法与道德在他们眼中都不再是枷锁,他们抢,他们杀,他们……
本来,墨易是不相信电视中所演译的易子而食的情节,因为他生活于盛世的现代。
可是,有一次,墨易见到路上一拔人在煮食,心中好奇这群灾民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煮食,于是他带人上前一查看,从锅中捞出了一个小手……
墨易当场就被吓懵了,再看向那一拔灾民,他发现他们眼中除了对这群军士的恐惧外,还有失去常性的兽性。
这一场水灾,把人逼成了野兽。
马车内,听了墨易说的情景后,高培方也是震惊不已,继而心情沉重良久。
看着路上或成群结队、或单独一人的逃荒灾民,墨易与高培方除了心情沉重外,还有痛心。
如此庞大数量的灾民,肯定与地方官员办事能力欠缺与态度不端正有关。况且,一路上,看着赈灾队伍而骂“狗官”的,不在少数。
要不是赈灾队伍中有军士护航,并且乔夆以雷霆手段处理了几拔作乱的灾民,恐怕灾民们早已一哄而上,把赈灾队伍给淹没了。
第36章 微服私访
石岩郡城位于江苏道,与江浙道接壤,因地势较高,灾情并没有太过严重,所以被选为了赈灾中心,也是赈灾队伍的目的地。
“殿下,再行五里,我们就到石岩郡了,我们将在那儿落脚。”乔夆骑马与马车并行,对高培方说道。
“全军停行。”高培方说道。
乔夆举手示意全军停行,接着向高培方问道:“殿下,为何停下来?”
高培方与墨易下了马车,前者说道:“乔将军,你与我们三人结伴进城,其他人照常进城。”
“殿下,这不合规矩呀。”乔夆将军说道。
高培方态度坚决地说道:“没什么合不合规矩的,本王是钦差,本王说了算。”
“是。”乔夆无奈地应道。
……
穿着麻布衣衫的高培方和墨易,再加上一位缷下盔甲、手执佩剑的乔夆,三人抄了小路向石岩郡城走去。
乔夆不明白,问道:“殿下,我们这般是为何?”
墨易说道:“我们赈灾队伍大摇大摆地进城,地方官员肯定联合安排好了应该让我看到的场面。要想了解真实的情况,那就只有私访。”
然而,乔夆却不太放心,又劝道:“殿下,灾民众多,一旦起乱,末将很难保护殿下全身而退。”
“好了,最多本王离灾民远点就好了。”高培方说道。
墨易提议道:“从现在开始,我们就以兄弟相称,不要暴露了身份。”
“好的,墨兄。”高培方配合地叫道。
见墨易两人都盯着自己,乔夆硬着头皮说道:“高兄,墨兄,有礼。”
见状,高培方和墨易满意地点了点头。
“两位兄台,我们走。”
说着,高培方大步流星地向郡城方向走了去。
……
小路相对于官道较近,所以私访的三人比赈灾队伍更先进了郡城。
三人刚走过城门口,就听到后面的守城士兵在驱赶百姓了。
“走走走,你们不能进城。”一名士兵态度恶劣而嚣张跋扈地叫道。
被驱赶的百姓心中不服,指着墨易三人大喊道:“为什么他们能进城,我们不能?”
听到这一大喊声,墨易三人转身回头看了看,只见被驱赶的是一群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百姓,看模样应该是灾民。
高培方与乔夆面面相觑,只有墨易心里大概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守城士兵遇到过很多次这种情况了,因而显得很不耐烦,说道:“郡守大人有令,灾民一律不得入城。”
听到这,高培方与乔夆也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只是如今微服私访,不宜暴露身份,要不然他们早就上前斥责守城士兵了。
接下来,三人在城中行走,发现城中干净整洁,街道中虽人少,但却没有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之人,一点都没有灾后的样子。
有了之前城门的那件事,高培方可不再觉得这郡守是治理有方了。
一路走去,三人打听到,郡守下令将所有灾民都从东城门驱赶了出去。
“真是有意思,我们从西城门进城,他们把灾民赶向了东城门外。”高培方冷冷地说道。
乔夆说道:“殿……高兄,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闻言,高培方转头看向墨易,后者说道:“既然是私访,那自然要到东门走一趟了。”
“不可。”乔夆立刻出言阻止道,“灾民太多,我很难保证高兄的安全。”
墨易宽慰道:“不用担心,只要我们不暴露身份,假装也是逃难而来的灾民即可。”
见乔夆一脸犹豫之色,高培方说道:“走吧,乔兄。”
……
西城门。
石岩郡众位官员在城墙上见到赈灾队伍将要到达时,他们立即下到城门口下列队准备迎接,城门外的灾民也被驱赶而空。
赈灾队伍来到城门口后,石岩郡守高声喊道:“下官石岩郡守崔明,携石岩郡官员拜见钦差大人。”
按人文礼节上说,这时候钦差应当出来与石岩郡众官见礼,只是高培方早已不在队伍之中,自然也无法见礼了。
幸好,墨易一切都安排好了。
赈灾副将吕韦上前回话道:“钦差大人说了,不必拘泥礼节。大人日夜兼程来到,身心俱疲,先到驿馆洗尘休息再说。”
如此做法,石岩郡众官心中自有不满:即使你是钦差,是皇子,可是现在出来见个礼都不愿意,这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崔明派了一名小官吏带领赈灾队伍前往驿馆,然后吩咐众官各自散去即可。
回到郡守府后,崔明与几位心腹在书房中讨论着今天钦差的行为。
一名带有八字须的官员说道:“这方王也太过目中无人了。”
另一名官员附和道:“就是,根本就不把我等放在眼内。”
见此,崔明抚须笑道:“各位不必生气,其实方王目中无人更利于我们行事。”
听了这话,众人感到在理,纷纷拍马屁道:“大人高见。”
崔明对于下属的马屁很是受用,哈哈地笑了两声后,说道:“虽然方王不足为虑,但是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万万不可给人捉了把柄。”
“大人请放心。”那位八字须的官员说道,“下官的师爷做假帐手法高明,绝对没人能看得出来。”
听后,崔明满意地“嗯”了一声,说道:“为避人耳目,没其它事的话就散了吧。”
……
东城门。
守城士兵虽然驱赶灾民,但是却不会阻拦百姓出城,所以墨易三人出城时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出城后,墨易三人着眼所见全是灾民……
“看这程度,石岩郡城起码聚集了三千以上的灾民。”乔夆略微估算道。
高培方恨恨地说道:“这班尸位素餐之辈,不思赈灾,只会弄虚作假。”
“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骂狗官呢。”墨易说道。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要想真正了解石岩郡大小官员的所作所为,问百姓是最好的选择和途径。”墨易说道。
深入灾民中了解时,越听,高培方就越生气。
这群石岩郡官员对朝廷意旨阳奉阴违,不开官仓赈灾,恶意哄抬粮价,倒卖官仓粮食,等等,不一而足。
第37章 杀鸡儆猴
驿馆。
高培方指着一堆文书,说道:“这就是我派人要来的帐本,我们来看一下这些帐本有没有问题。”
高培方拿了一本帐本来看,可是直看到头大,也没有看出来什么不妥的地方,况且他在查帐方面也不在行。
高培方烦躁地翻了一本又一本,都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正想着是不是自己多疑的时候,他发现墨易正拿着一张白纸在涂涂画画的,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墨易合上一本帐本,看向自己涂画的白纸上,说道:“啧啧,这些狗官还真敢贪呀。”
闻言,高培方好奇地问道:“你查出帐本的问题了?”
墨易把刚才看的帐本递给高培方,说道:“这个帐本是哪个县的,县官贪墨了粮食一千多石,赈银两百多两。”
高培方翻来翻去帐本,还是没有发现问题,于是疑惑地问道:“怎么我没发现有问题?”
墨易安慰道:“查帐你又不在行,当然看不出来了。”
高培方也不纠结自己的问题了,拿着帐本向墨易说道:“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去抓人?”
墨易说道:“我相信,这里绝不止一本帐本有问题。”
“那我们是查完帐再抓人?”高培方说道。
墨易摇头道:“那就太迟了,再说,如果所有帐本都有问题,你难道还能把所有人都抓起来?如果真这样做了,石岩郡也完了。”
“那我们就这样算了?”高培方心有不甘地说道。
让这些蛀虫官员逍遥法外,高培方心里实在不好受。
“赈灾迫在眉睫,我们可以先来一招杀鸡儆猴,震山震虎。”说着,墨易不怀好意地笑道,“这只能算是这个县的官员运气不好了。”
高培方似乎也明白了墨易的意思,说道:“这些地方官枉受俸禄,不思造福百姓也就算了,竟然还把百姓往死里逼。”
“明日一早,你召集所有官员,就说是初来报到,大家相互认识一下,不要让他们生疑心,以免狗急跳墙。”墨易说道。
听后,高培方点头道:“没问题。”
……
翌日,清晨。
乔夆传令石岩郡大小官员全部在郡守府衙大堂集合。
当所有官员陆续到齐后,高培方才姗姗来到。
“钦差大人到。”
高培方迈步走到公案之后坐了下来,顿时众官行礼:“拜见钦差大人。”
“起来吧。”高培方淡淡地说道,“桂平县知县胡涂何在?”
闻声,一名身材不高、肥头大耳的男子颤颤巍巍地来到众官前面,拜道:“下官在。”
“来人,摘掉他的乌纱与官袍。”高培方厉声下令道。
站于公堂两旁的军士立即应声上前,抓住胡涂就要脱下他的官袍。
胡涂边挣扎边叫道:“大人,下官到底犯了什么罪,大人要如此对待下官?”
一个养尊处优的人,自然是反抗不过两名强壮的军士,所以没多久,胡涂的官袍就被脱了下来,只身剩下白袍。
高培方冷冷地扫视一遍堂下的众官,见半晌没有人出来求情,这才继续说道:“胡涂,你身地方父母官,不思造福百姓,竟然在水灾期间贪墨赈灾钱粮,该当何罪?”
听了此话,胡涂心中一慌,而后强迫自己要冷静,凄声地叫冤道:“大人,冤枉呀,下官绝不会干此等丧尽天良的事呀,定是有人陷害冤枉下官啊,请大人明察。”
胡涂声泪俱下的样子,要是换作他人,可能真的动摇了,可是高培方不会……
“冤枉?”高培方扔出一本帐本,冷笑道,“这本帐本上的做假帐手法的确高明,可是却瞒不过本官!”
听到最后,墨易瞥了一眼高培方,想道: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胡涂见高培方若有其事、不似恐吓他的样子,心下更慌了,颤着拿过帐本,翻开之后见帐本夹着一张白纸。
白纸上写着每一笔支出的错处,胡涂自然是不记得自己贪墨的每一笔数目,但是有一两笔他还是有印象的,而这也与白纸上记录的对上了号。
白纸最后还统计了一个总数,看了总数,胡涂才知道原来自己贪墨了这么多……
见事情已然败露,胡涂直接吓得跪了下来,苦苦哀求道:“大人饶命呀,下官只是一时糊涂啊,求大人开恩呀。”
“开恩?”高培方拍案而起,直接吓得胡涂一个颤抖,其他官员心中也是一颤。
高培方斥骂道:“你叫本官开恩,你怎么不对那些灾民开恩?你若对灾民开恩,那今天也轮不到本官开恩了。”
斥骂过后,高培方压了压心头怒火,一拍惊堂木,说道:“堂下听判,桂平县知县胡涂,贪赃枉法,妄顾灾民生死,罪大恶极,本官判尔斩立决,立刻押赴刑场执行!来人将犯官胡涂押往刑场。”
“大人饶命呀,大人……”胡涂真的是慌得一匹,求饶道。
“是。”两名军士立即上前扣住胡涂,就要往县衙外押去。
“且慢!”崔明出言阻止道,“大人,兹事体大,是否应该上奏朝廷再作决断?”
闻言,高培方从墨易手中拿过一把柄上刻有龙图腾的长剑,说道:“本官有御赐宝剑,三品以下官员,本官有先斩后奏之权,谁敢再多言,立刻打下大牢。”
话至如此,崔明只得闭口退到一旁。
“石岩郡众官员,随本官前往刑场监斩。”高培方说道。
高培方这么一手,可把众人杀个措手不及,为避免再被高培方借题发挥,众官只得听命前往刑场。
在押赴刑场途中,郡城众多百姓也听闻了胡涂贪赃枉法的事实,以至胡涂一路上被人人唾骂。
高培方走上了监斩台,命乔夆将胡涂所犯罪行与判决高声宣布了一遍,使得百姓皆知晓胡涂的罪行。
听后,众多百姓纷叫骂道:“判得好,狗官就是该死。”
“……”
石岩郡大小官员听得百姓叫骂声,脸上不由一黑,心中也是暗骂刁民。
“斩!”
随着高培方一声令下,刽子手大刀一挥,一颗鲜血淋淋的……鸡头……掉下了地,百姓纷纷高呼杀得好。
“鸡”已经杀了,是时候震慑一番石岩郡官员了。
高培方看向崔明等众官,说道:“现今大发水灾,百姓纷纷逃难,以至灾民成群,望诸君以胡涂为戒,尽力赈灾。”
“下官定当尽力造福百姓,不敢懈怠。”崔明带头表态道。
听后,其他官员也是纷纷表示尽己所能赈灾。
见杀鸡儆猴的效果明显,高培方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38章 瓮中捉鳖
驿馆。
墨易对兴奋上头的高培方说道:“你可别高兴得太早,这一招杀鸡儆猴只能震慑一般宵小,很难保证不会有人继续阳奉阴违。”
高培方嘿嘿笑道:“即使有人继续阳奉阴违,起码他们表面上不敢再敷衍了事了,而灾民也不用一直饥肠辘辘。”
……
郡守府。
崔明气冲冲地回到府上,怒火难平,拿起身旁的一个花瓶就是往地上砸去,借以发泄。
“砰!”
破碎声惊动了下人,一位婢女唯唯诺诺地踏着小碎步来到大堂,正要收拾瓶碎。
“滚!”
崔明吼了一声,把婢女吓得身体一颤,几乎要哭出声来,只是她生生忍住了。
老爷正在火头上,婢女自然不敢触他霉头,无言地行了一礼后,退出了大堂。
“这个方王,本官真是小看他了。”崔明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
这时,八字须的官员又说道:“下官疏忽了,想不到方王手下竟然还有如此查帐能人。早知如此,我们就不如此轻易上交帐本了。”
“我们的帐本可都交给方王了呀,万一他再查出什么问题,我们怎么办。”一位官员心中惊慌地说道。
“只要帐本没了,一切都不是问题。”崔明说道。
八字须官员说道:“大人的意思是?”
“毁了。”崔明说道,“必要时,找出那个查帐的人。”
说到最后,崔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意思不明而喻。
“大人高见。”八字须官员说道,“如此定能一劳永逸,绝无后患。”
崔明不屑地一笑,说道:“方王,就凭你个乳臭未干、毫无势力根基的人也敢跟本官斗?”
……
当晚,月黑风高,正是一个杀人放火的好天时。
驿馆房顶上,几位黑影一闪而过,最后来到一间放置文书的房间上。
其中一名黑衣人一挥手,其余的几位黑衣人立刻点头表示明白了。
几名黑衣人往地下一跳,无声着地,正当他们想要进入房间时,异变倏生。
黑衣人周围突然亮起众多火把,一群军士将他们团团包围住了。
见状,黑衣人头领已经知道事不可为了,声音低沉地叫道:“点子扎手,撤!”
“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吧。”乔夆喊话道,“兄弟们,好好的招呼他们,尽量活捉。”
有两位黑衣人想要跳上房顶,从高处突围,可是将要落下房顶上时,弓箭手将他们射成了筛子,然后他们就做了自由落体运动,重新回到地面。
见此,乔夆骂咧咧地说道:“哪个王八犊子先放的箭,都成筛子了,还能活吗?”
虽说这样一放箭,没了两个活捉目标,但是却震慑了其他黑衣人,让他们不敢再从高处突围。
乔夆右腿一蹬,整个人飞起来,平稳地落到了房顶上,他对黑衣人头领说道:“我们来过两招吧。”
站在远处观战的墨易见到这一幕,震惊地叫道:“卧槽,这么高的房顶就这样上去了?什么操作?轻功?!”
墨易见过最厉害的,也是借力一步步跳上房顶的,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步就上到房顶的,不由得他不震惊。
墨易是知道的,这里可绝没吊钢丝呀!
“抱歉,老夫今晚赶着回去吃宵夜,告辞。”黑衣人头领的声音依旧低沉,让人判断不出他的年龄。
说完,黑衣人头领转身正要施展轻功离去,乔夆双脚轻轻一点,眨眼间就来到了前者面前。
见去路被挡,黑衣人头领也知自己是无法轻易离去的了,于是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迅速向乔夆攻去。
黑衣人头领从抽剑到进攻,都是发生在眨眼间的时间,墨易看着都觉得乔夆危险了。
然而,乔夆的动作也不慢,瞬间抽出佩剑,格挡住了黑衣人头领的攻击,接着招式一变,乔夆的剑尖向着黑衣人头领的勃子上划去。
黑衣人头领身体向后一仰,险险地避过了剑尖,而后他趁势向后空翻,与乔夆拉开了距离。
见黑衣人头领又要逃离,乔夆运转内力,身法如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来到前者身前,掌中运劲,以五分力向前者打去。
如此一掌,黑衣人头领避之不及,只得出掌相对硬接,结果他发出一声闷哼声,显然已身受重创,只见其惊呼道:“三流武师?!”
黑衣人头领受不住乔夆的掌力,身体站立不稳,整个人向后退去,直直退出了房顶,再加上他身受重伤,力有不逮,最终他从房顶上摔了下来。
如此一摔,黑衣人头领的伤势又加重了一分。
黑衣人头领落地后,未待他有所动作,他的脖子上就多了几把剑刃,赫然是军士将他围住制服了。
……
“殿下,企图行凶放火的黑衣人共有五人,两人当场被射杀,三人活捉,末将现在正在审问他们,只是他们挺硬气的,到现在都不愿意招供。”乔夆向高培方汇报道。
“辛苦乔将军了。”高培方说道。
乔夆说道:“这都是末将份内之事,况且如果不是墨公子提醒的话,末将也不知道有人来行凶。”
“走,乔将军带我们去看看凶徒。”墨易说道。
驿馆内是没有牢房的,乔夆只得吩咐人将柴房当作临时牢房,并派人时刻监守着。
乔夆带墨易与高培方来到的时刻,军士正对三位凶徒行刑。
“将军,这三人的口很硬,兄弟们能用上的招呼方式都用上了,他们就是不肯招供。”一名军士禀告道。
这时,那先前的黑衣人头领喊道:“狗官,要杀就杀,我是不会招供的,我是为天下灾民讨公道而死的,死得其所。”
听到这话,高培方有点懵,茫然地看向乔夆,想要后者说一下是怎么回事。
乔夆说道:“殿下,这三人一直说是看不惯官员罔顾灾民生死,来诛杀贪官的。”
这一个理由显然无法让人相信。
高培方今日正公开斩杀贪赃枉法的胡涂,怎么看他都不是罔顾百姓生死的贪官吧,那又怎么会有人因替灾民讨公道而来驿馆行凶呢,分明是假招供。
“我倒有个办法让他们招供。”墨易阴测测地说道。
第39章 断其一臂
墨易嘴角微微勾起,看着三位凶徒,却是对乔夆说道:“乔将军,你去买些烈性药,灌他们吃下去后,将他们三人困在同一间房内。”
说到此处,墨易无视三位凶徒的惊滞表情,继续说道:“又或者,将他们单独与一只喂了药狗关在一间房。”
“卑鄙,无耻,下流。”三位凶徒骂叫道。
见状,乔夆领意,吩咐道:“就照墨公子说的去做。”
未待军士应声,一位凶徒慌忙叫道:“我招,我招,我什么都招。”
见此,墨易轻轻一笑,心想:小样,连自杀都不敢,还敢不招供?分分钟玩残你。
……
“殿下,三位凶徒已招供,他们是受参谋司马云所指使,前来销毁帐本与刺杀查帐的人。”乔夆禀告道。
“司马云?”高培方想了想,说道,“我好像对这个人有印象。”
“当然有印象了。”墨易说道,“我们在灾民中打探消息的时候,听得最多的就是这个名字了,他可是郡守崔明的亲信呢”
乔夆补充说道:“不止如此,据灾民所说,以及灾民对司马云的憎恨程度,我们有理由推测,贪赃枉法的事情都是由司马云经手的。”
“什么意思?”高培方问道。
墨易表情严肃地解释道:“这说明,崔明这个人很聪明,或者说是难缠,他懂得居于幕后,这样我们就很难抓到他的错处了。”
“即使搞不倒崔明,我们也不能放过司马云。”高培方说道。
墨易说道:“我正有此意。司马云是崔明的得力心腹,左膀右臂,那我们就先断他一条胳膊,逼他露出马脚来。”
“乔将军,你明天派人暗访一下。司云马任职了几年,所犯下的罪行应该也不少,要不然百姓也不会怨声载道。”墨易说道,“有证据的尽量找证据,我们一定要一下扳倒他,让他不再得翻身。”
“没问题。”乔夆应道。
……
第二天,高培方又借用了郡守府衙,并且公开宣告百姓,钦差坐堂府衙,只要有不平事的,都可以到府衙告状。
高培方刚在公案后坐下,立刻就有衙役前来禀告有人告状了。这就像事先已排练好的一般,这么准时。
闻状,带领石岩郡官员前来观审的崔明,眼中略带深意地看了一下高培方,心中猜测着后者又要弄什么幺蛾子。
得到高培方的指令后,衙役带了一群百姓上了大堂,说道:“钦差大人,这十多位百姓都是前来告状的。”
“你们状告何人?”高培方似模似样地说道。
高培方这么一说,堂下百姓纷纷出言叫冤,整得公堂上吵杂不休。
见状,高培方惊堂木一拍,说道:“肃静。”
“威~武~”
震慑过后,告状的百姓总算安静了下来,高培方指着一位男子,说道:“你,上前说话,有何冤情诉说?”
被指的男子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疑惑地看向高培方,无声询问着。
“就是你。”高培方说道,“上前说话。”
男子确定是自己后,却又由于之前的震慑,心有畏惧,所以向前走的时候显得唯唯诺诺。
男子走了几步,跪了下来,因紧张而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大人,草……草民张三,要……告参谋司马云。”
说完,张三低下了头,身躯微微颤抖。显然,说出这一番话,他也是有所恐惧。
果然,坐在崔明身边的八字须官员立马跳出来,而他赫然就是张三要状告的司马云了。
只见司马云恼怒地说道:“大胆刁民,竟敢诽谤本官?”
司马云这一喝,张三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见此,高培方说道:“司马参谋,本官自有主张,是否诽谤,本官亦自会判断,倘若你再在公堂上呼喝,本官先治你一个扰乱公堂之罪。”
“下官知错。”司马云立即认错道,“下官无意冒犯钦差大人,请大人饶恕。”
高培方没有说话,挥一挥手,示意司马云赶紧坐回去。
崔明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对高培方此次的目的有了猜测,面色也变得阴沉,生人勿近的样子。
高培方声音温和地对张三说道:“张三,你因何要状告司马云,可有证据?”
经过司马云这么一喝,张三心中也打起了退堂鼓,可一想到自己受的冤屈,以及昨日一人对他说的话,他一咬牙,说道:“草民要状告司马云强占草民良田,草民因不服而到府衙告状,司马云竟威胁恐吓草民一家,并派人殴打草民儿子至死。”
当初心中冤屈难诉,今朝诉说,张三是越说越伤心,情绪难控。
“可有人证?”高培方问道。
张三尚未回答,大堂的一位妇人迈步上前道:“大人,民妇李何氏,可作证。”
此刻,司马云的面色非常难看,额头上也冒出汗珠,可见他心里极不平静。
“李何氏,本官问你,张三所说是否属实?”高培方问道。
“回大人,张三所言属实。”李何氏说道,“大人,民妇亦要状告司马云。”
“民妇丈夫李四,因为为张三作证,被司马云家仆殴打至重伤,至今尚未康复。”李何氏气愤地说道。
高培方点头,继而喝道:“司马云,你有何话可说?”
听到喝声,司马云赶紧出来自辩道:“大人,这些都是他们的一面之词,大人千万不要相信。”
高培方早就预计到司马云不会轻易就范的了,幸好乔夆也搜集到了不少证据,可以指证后者。
高培方没有回应司马云,不急不忙地对堂下其他百姓说道:“堂下其他人,你们又是状告何人?”
前来告状喊冤的百姓见有人指证了司马云,一时间胆儿也壮了起来,纷纷扬言也要状告司云马。
高培方又拍了一下惊堂木,令得百姓们安静下来后,逐一点人上前述诉冤情。
听着听着,司马云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想要辩解却又遭高培方喝止,于是他看向崔明,但是崔明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
待所有人都诉述完后,高培方说道:“司马云,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一人可以是诬陷,两人也可以是诬陷,总不能这些全是诬陷吧。就算是,为什么他们只是诬陷你?”
司马云擦了擦冷汗,紧张地回道:“大人……下官……”
一时间,司马云不知道如何辩驳是好,支支吾吾的。
第40章 杀人灭口
有了原告、证人和乔夆派出去的暗探搜集回来的证据,司马云无从辩驳,再加上崔明一直在旁边看戏似的,一点都没有为他解围的意思。
这下子,司马云认命了,默默地让军士脱下他的乌纱帽和官袍,毫无反抗地被押入大牢。
至此,前来告状的百姓见到司马云丢官下狱后,口中高呼着青天大老爷,并且频频叩头谢恩。
期间,墨易见崔明整一过程没有任何动作,如此沉得住气,心中对他又是高看了一眼。
而高培方经此一公审,他在石岩郡的威信将会更高,能在一定程度上再次震慑那些阳奉阴违的官员。同时,这也是对崔明的一次警告,使得他有所收敛。
……
退堂后。
高培方、墨易和乔夆三人来到了府衙大牢。
“司马参谋,住得可还惯?”高培方出言调侃道。
闻声,司马云拱手说道:“不劳钦差大人费心。”
高培方呵呵地笑了两声,说道:“本官知道司马参谋在这里定会非常孤独寂寞,所以特地找了三个人来陪你。来人,押过来。”
话音刚落,几名军士押进来三名身着黑衣的男子,赫然是到驿馆行刺的三位凶徒了。
司马云认清这三人的面容后,脸色阴沉如水,心想难怪自己会落得如此下场。
军士将三位凶徒押进去后,高培方说道:“司马参谋可能不知道,这三位可是帮了本官大忙,要不然,本官也没有办法在一夜之间就能对你所犯的罪一清二楚,并且找到受害者和证据。”
“司马参谋,你猜一猜,派你办事的那人会不会出面救你出去呢?”高培方挑拨离间道,“你可想清楚了,你在大牢里受苦,他可是在外面遥遥快活着呢。”
听了这么多,司马云依旧面无表情,淡淡地说道:“钦差大人,我是不会上你的当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闻言,高培方不置可否,说道:“那司马参谋就待在这里,与你的下属好好叙叙旧吧。”
说完,高培方又吩咐道:“派人日夜监视他们,食物要全部检查过才可以给他们食用。”
听后,乔夆留下了两位军士,接着就与高培方离开了监狱。
……
驿馆。
三人聚集在书房,高培方率先说道:“这司马云真的能帮我们捉到崔明的把柄吗?”
墨易点了点头,说道:“这司马云也不傻,为崔明办了这么多坏事,自然也怕崔明把他一脚踢开,所以他一定会留有崔明的把柄,以备不时之用。”
“如果崔明不救司马云,那司马云一定会拉他同归于尽;如果救,崔明也可能会被我们捉到把柄了。救与不救,就等崔明怎么选择了。”乔夆说道。
高培方轻笑道:“这么说,崔明岂不是倒定了?”
墨易见乔夆与高培方两人相互交流,似已认定了崔明要倒霉了。然而,他却不这样认为,因为他觉得崔明这人心机深沉,难以揣测,事情恐怕不会这么顺利。
果然,第二天鸡鸣时分,军士禀告高培方,说司马云在狱中中毒身亡了。
闻状,高培方与乔夆大吃一惊,只有墨易是略有诧异。
三人急匆匆地来到大牢,只见司马云与三位凶徒全部躺在了地上。
见状,乔夆上前查看一番后,摇头叹息道:“见血封喉的毒,发作只需要一眨眼的时间,他们没救了。”
说完,乔夆看向看守的军士,斥道:“你们怎么看守的?”
军士们被斥骂得满脸羞愧,说道:“属下甘愿受罚。”
乔夆正要再说些什么,墨易打断道:“乔将军,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说着,墨易对看守军士问道:“你们看守期间,可有见可疑人物出入,或者有谁来探监吗?”
“有。”一名看守军士说道,“崔郡守来挥过监,当时还说了一些奇怪的话,又是喝骂又是关心的,还说会好好照顾他家属什么的。”
听完,墨易三人相视一眼,心中大概猜到是发生什么事了。
“对外宣布司马云畏罪自杀吧。”高培方叹道。
乔夆无奈地点头应下,而后对看守的军士们说道:“看几个人都看不住,每人领二十军棍。”
“属下领罚。”军士们应道。
……
京都。
赈灾队伍的行程以及高培方的所作所为,每天都会由人写成急报传回京都。户部在收到急报后,又会上传给齐皇,齐皇收到后会根据具体情况而下达指令,确保赈灾顺利进行。
齐皇收到了今天的急报,不过却是两天前从石岩郡传回来的。
“方王这招杀鸡儆猴应该让那班官员老实不少。一开始朕还怕他震不住场面,没想到他也挺会处理事情的,这样子我也放心不少了。”齐皇说道。
御书房内除了齐皇,就魏公公一人,因而齐皇这话是与魏公公说的,只是后者却又敢议论,只得回道:“这都是陛下慧眼识珠,托陛下鸿福,赈灾才一切顺利。”
看了这份捷报,齐皇心情本就不错,如今听了魏公公这话,不由哈哈地笑了两笑。
“赈灾过后,看来得给方王安排个官职才行了。”齐皇想道。
……
“崔明还真是心狠手辣,司马云跟着他做事这么多年,说杀就杀。”高培方说道。
墨易说道:“司马云一直以为自己捉住崔明的把柄,可是没想到崔明更是清楚他的弱点,一下子就扭转了对自己不利的局面。”
“我今天去查过了,司马云有一对子女,只是十岁左右年纪,在昨晚,崔明把他们请到了府上,说是司马云被打入大牢,他们在郡守府上方便崔明照顾。”乔夆说道。
“名为照顾,实为要挟。”高培方总结道。
乔夆提醒道:“赈灾队伍的行程不能耽搁,这两天我们就得再起程了,没时间再对付崔明了。”
高培方不忿地说道:“就这样放过了他,真是不甘心。”
这时,墨易说道:“其实也不一定要弄倒崔明呀,毕竟石岩郡还需要他主持,经过这一次,他会收敛不少了,我们只要再让那些县官不敢对赈灾钱粮伸手就行了。”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高培方问道。
第41章 赏赐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官场腐败之事常有,廉洁奉公之人始终都是少数。一直以来,墨易都看得很明白。
石岩郡多个县都有自盗官仓、中饱私囊的现象,但是如果这些官员全部都拉下马的话,由谁补上?
虽说齐国国学监每年都培养出不少人才,但是他们尚未涉及政事,根本无法替补空缺。
所以说,惩治不一定是清除腐败的最好方法。
……
这一日,高培方传唤了各个县的县令来到驿馆,一个一个地单独谈话。
高培方将各县帐本中的问题一一指明,说与各方县令,在大棒加萝卜的手段下,这些县令均对高培方服服贴贴。
不过,有了墨易的叮嘱,高培方没有狂自尊大,多次向这些县令表示这是陛下的恩德,没有一点儿收拢人心的意思。
谈话过后,各方县令自知贪墨事情东窗事发,只是陛下觉得他们还有用处,所以特施恩德让他们继续任职,并且要求他们日后克己奉公,为百姓造福,否则必定严惩,降职丢官事小,抄家斩头事大。
为了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尽量减轻自己的罪过,各方县令应高培方要求,吃进去了多少就吐了多少出来,甚至有些人心中惶惶,生怕朝廷秋后算账,始终不得安心。
为此,有些人不但打算将吃进去的吐了出来,并且觉得要吐得更多才稳妥。
关于日后,这些县官的表现如何,高培方就不关心了,他写了一份奏章上呈齐皇,留与齐皇定夺。
……
与十多个县令谈完话后,高培方一一将他们遣返回各县去了。
此时,墨易、高培方和乔夆三人集于书房之中,只见高培方神情不忿地说道:“就这样放过这班贪官污吏,真是不甘心。”
墨易笑道:“你要是把他们全办了,那石岩郡肯定得官场动荡,消息传到它处,也会使它处官员抗拒赈灾队伍。”
“不错,我也觉得墨兄的处理方案最为稳妥。”乔夆说道。
墨易到乔夆相处了多天,自觉后者一直“墨公子”的叫他,他心里颇为不自由,所以相互约定私下以兄弟相称了。
说完,乔夆又说道:“殿下,一切都安排好了,明日午时即可起程前往下一站。”
高培方点了点头,说道:“在此停留了几日,也是延误了些许行程,是时候出发了。辛苦乔将军打点了。”
翌日,午时。
见着赈灾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石岩郡,大小官员们感觉心头放下了大石一般,而郡城百姓却是一路相送至东城门外三里,最后是目送赈灾队伍消失在自己眼前才罢休,可见,高培方在石岩郡做的事情颇得民心。
……
赈灾队伍再次出发的同时,高培方的奏折,近日发生的事情急报,均以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往了京都。
齐皇在收到奏折与急报后,心中欣悦,自感当初的决定是何其正确。
虽然齐皇也极为气愤当地官员亏空官仓的行为,但是气愤过后,齐皇也明白高培方奏折上所说,为保证石岩郡的正常运转,他没有过多犹豫就下旨了。
圣旨中没有提及地方官员贪赃枉法的勾当,也没有说如何处罚他们,只是严厉斥责了一番,勒令他们日后尽忠职守,不可辜负圣恩云云。
接过圣旨后,石岩郡诸位官员心中彻底松了一口气,感觉头上终日悬着的剑终于消失了。
他们心中庆幸,如此看来,方王并没有欺骗他们,至此他们想着日后可不能再干亏空官仓的事儿了,做的帐再真也有被查出来的时候。
……
齐皇刚收到高培方的奏折不久,边境急报也送回了京都。
急报上是刘鸿泰大将军的奏报,刘鸿泰上报:在实施驱虎吞狼的妙计后,边境情况大为改善,夷狄进攻之势有所缓和,这大大降低了士兵的死亡率和抵御压力,同时武国边境似也在出兵讨伐夷狄。
如此下去,夷狄的情况将不容乐观,退兵是迟早的事。奏报最后,刘鸿泰不忘提醒了一下齐皇,献策之人当记首功。
另外,刘鸿泰也表示,自己出征日久,心思亲友,请求齐皇下旨召他回京,享受天伦之乐。
看完后,齐皇心情很是愉悦,这一日竟然收到两份喜报。
事实上,齐皇知道刘鸿泰思念亲友只是一个借口,当然后者也可能有这么一个想法。但其实,这更多是后者不眷恋兵权,所以往往战事一结束就主动上奏请辞。
刘鸿泰的这一做法,正是齐皇一直器重他的原因,也是他位居武将之首的主要原因。
仔细想了想,齐皇又翻开从赈灾队伍中传回的暗报,这里面说,方王将石岩郡的官员震慑得服服帖帖后,并没有做出什么拉拢的事情。
看完,齐皇心中稍有诧异,想着方王回京后,可以试着委以重任。
思虑了一下,齐皇吩咐道:“魏忠,朕记得前些时候外使进贡有一批珍珠,圆润无瑕,你给方王府送一百颗去。”
魏公公面露异色,只是一闪而过,脸上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神情,躬身应道:“奴婢遵命。”
进贡的珍珠,共有二百颗,可是现在齐皇就赏赐了方王府一半,可见他心中对方王是极为满意了。
要知道,后宫中众妃向齐皇求取的时候,齐皇也只是赏赐个几颗而已,而且还得是宫中四妃才有呢。
当魏公公将赏赐送到方王府的时候,十王妃并不知道这些珍珠的珍贵之处,只当是平日正常赏赐,一番谢恩后,她也就将珍珠放入了储库,事后没有当是一回事。
福伯,在知道齐皇赏赐后,心中也是很高兴,要知道齐皇除了上次那个玉如意,可就没怎么赏赐过了。
不过,福伯虽然知道赏赐难得,也只当作自家殿下本次远出办差而得,同样是不知道珍珠的珍贵。
……
赈灾队伍刚离开石岩郡地界,墨易、高培方与乔夆三人又是乔装了起来,他们打算先一步赈灾队伍到达汉江县,实地了解一下赈灾情况,避免被地方官员作秀蒙蔽视听。
第42章 大问题
汉江县,正是本次水灾的起源地,也是遭遇水灾严重的几个县之一。
虽然大水退去了,但是墨易一行人来到汉江县外的时候,这里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水淹的痕迹,房屋崩塌,偶尔还看到溺水而亡的尸体,这应该是逃避不及被淹没的百姓了。
经过这么一次大灾,县城内的一切事务都停止了运转,城门无人把守,街道空无一人,就犹如一座空城一般。
当墨易一行来到县衙的时候,他们发现这县衙也是被大水催毁不少,所有建筑都是破破烂烂的样子。同样的,县衙门口也是无人把守。
墨易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刚踏入大堂,一个衙役从旁边走了出来,见到墨易这三位陌生男子时,他也是怔了怔,继而说道:“你们是什么人,这是县衙,不能乱闯。”
墨易笑了笑,说道:“县衙都成这个样子了,也没人把守,闯与不闯有什么区别吗?”
这名衙役也意识到现在县衙防卫虚设的问题,而且现在他可是面对着三个人,万一他们对自己不利,那他也是有心无力。
不过,想还想,这名衙役也没有就此退缩,装作强横地说道:“反正你们不能随便进入县衙,要不然……要不然……”
纠结良久,衙役也没有说出要不然什么来,毕竟这县衙已经形同虚设。而衙役的这个样子显然没有任何威慑力,反而让人觉得可笑。
高培方皱眉道:“县令,主簿,县尉都到哪里去了,偌大个县衙就剩下你一人了吗?”
听到这话,衙役叹了口气,说道:“大水到来,县令大人带着主簿大人和衙役去疏散百姓,不幸被大水冲走了失踪,昨天才刚找到县令大人的遗体,现今县衙众人正在为大人举办丧事,就留了我一人留守。”
听后,三人暗自默哀惋惜。在大水到来之际,还能亲自带队疏散百姓,可见是一位尽职负责的县官,没想到却因此丧命了。
“如今县衙是谁主事?”墨易问道。
衙役随口回道:“当然是主簿大人呀。”
高培方心中觉得奇怪,不应该是县丞与主簿共同暂代县令才对吗?
高培方心生疑窦,于是问道:“那你们的县丞呢?”
刚一说完,衙役生气地说道:“一提这县丞,我就来气。当初县令大人让他也带一队衙役,由不同方向疏散百姓,可他倒好,直接溜人了,至今未回。”
高培方心中默然,他不知道该不该谴责县丞贪生怕死,毕竟大水无情,爱惜自身没错,可县丞也是朝廷命官,受朝廷俸禄,自当尽职尽责为民请命,临阵脱逃可不是父母官所为。
墨易又问道:“他们在哪吊唁县令?”
衙役以为墨易三人也要去吊唁县令大人,爽快地答道:“出门左转百步,再右转五十步,你们就可以看到了。”
依照衙役所说,墨易三人果真看到了前方有一户人家门外挂上了白帆。
此时,墨易说道:“这位县令尽忠职守,当为百官模范,我们不妨表明身份前往?”
高培方思虑了一下,应道:“此言甚好。”
以钦差身份前往吊唁,可以激励其他地方官员,提高地方官员赈灾积极性。况且,汉江县令为民殉职,当不能亏待他的亲属。
当高培方站在县令家大门口时,乔夆高声喊道:“钦差大人到。”
倏一听到这声音,院子内众人皆是一惊。
主簿反应过来后,心想道:“钦差大人来到汉江县,为何我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心中如此想着,主簿杜光却是不敢怠慢,招呼众人道:“大家随老夫迎接钦差大人。”
未待众人前往迎接,高培方三人已进入到了院子之中,毕竟这屋邸并不大,从门口到院子也要不了几步。
“拜见钦差大人。”主簿杜光领头见礼道。
高培方伸手虚扶,温声说道:“不必多礼。”
见礼过后,高培方又从怀中掏出一枚玉印递给杜光眼前,说道:“这是本官的御赐玉印,主簿不妨验明真假?”
杜光只是看了一眼,见玉印不似做假,先前心中的疑虑便消失而去,再者,他想应该没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冒充钦差,毕竟这是杀头大罪。
高培方收好了玉印,说道:“本官微服私访至此,听闻县令毕光斗因公殉职,心生敬佩,特地前来吊唁。毕县令一事,本官定当上奏朝廷,追封表扬毕大人功绩。”
这时,一名身穿白色丧服的妇人携一子上前拜谢道:“民妇谢过大人。”
主簿杜光主动介绍道:“大人,这是毕大人遗孀与儿子。”
人死不能复生,高培方心中叹了口气,不知如何安慰这一对母子,只是道了句“节哀顺变”。
在杜光的牵引下,高培方给毕光斗上了柱香,而墨易与乔夆亦是如此。
上完香后,高培方又是叮嘱杜光务必处理好毕光斗的丧事,后者连忙称是。
仵作拟定下葬时辰已到,高培方目送一行送葬队伍离去后,方才转身回到县衙。
先前与三人说话的衙役已不在县衙内,也不知是否去送葬了。不过,高培方三人也不在意,商议了一下后,决定到城中视察一番。
……
“这里可真是十室九空了,也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是逃难去了,又有多少百姓遭遇了不测。”高培方悲悯地说道。
墨易眉头皱了皱,说道:“你们可有印象,这江浙一带可曾发生过如此大灾?”
高培方与乔夆相互对视一眼,后者摇了摇头,表示不曾听过,于是高培方说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需得问过主簿才知。”
乔夆见墨易神色不对,问道:“墨兄,可有不妥?”
墨易叹息道:“要是天灾还好,最怕是人祸。”
高培方听了这话,似有不解,正要询问,却忽然脸色一变,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建造河坝工程上做了手脚?”
墨易无言,微微点了点头,意思不明而喻。
“难怪……”乔夆喃喃道。
“我们先不要妄自猜测,一切先向主簿了解后再说。”墨易说道。
……
第43章 豆腐渣工程
高培方在意识到有人可能在水坝工程上做手脚后,再无心情视察下去,立刻转向回到了县衙。
正好,杜光也是刚处理好毕光斗的丧事,回到了县衙准备处理公事。
见到钦差大人来到县衙,杜光又放下了手上的公文,起身见礼招呼。
高培方也不打算绕圈子了,开门见山地问道:“杜主簿,你告诉本官,这江浙的河坝是何人督造?”
闻言,杜光脸色大变,见周围无其他人后,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大人,请移步书房,下官再与你细说。”
墨易三人也是注意到了杜光的脸色变化,心想这河坝工程果真有猫腻,他们倒要看看有何隐情。
在墨易三人书房坐落后,杜光离开了一阵,返回时手上拿着一沓文书,只见他边放下边说道:“大人,这是当年河坝建造的相关文书,里面包括了工程设计,石料采购等各方面记录。”
高培方只是随意翻了翻,也没有细看,问道:“怎么,这些记录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还是大问题。”杜光苦笑道,“八年前,朝廷拨银两百五十万两以修筑水利,一为解决大河水患,二为方便农业灌溉,这可以说是利国利民之举。”
“然而,财帛动人心,贪念一起,各方官员竟联合起来,欺上瞒下,共同贪墨瓜分了款银。”杜光说道,“此事,毕大人也被迫参与了其中,因为当时江浙一带,所有不愿瓜分银两的官员全部下马了。毕大人假意奉承,甚至主动请愿监督工程,为的就是搜集官员贪赃枉法的证据。”
“岂料,利益面前,官官相卫。当毕大人秘密上奏陛下,意图揭露江浙官员贪墨工银的事实时,朝中有人暗自将奏折拦截了下来,幸好他们并不知道是毕大人告的密。”
“不过,经此一事,毕大人谨慎了很多,他不敢再向任何人透露工程的事。毕大人是打算将证据保存着,静待揭发时机的到来,可是没想到等来的是一场灾难。”
毕光斗的事情讲述结束后,杜光继续说道:“现今毕大人已亡故,下官人微言轻,恐怕此生再无机会将此案公诸于世。钦差大人,下官现在将毕大人生前搜集到的证据全部交于你,请你一定要为江浙受苦受难的百姓讨个公道。”
说着,杜光就要跪了下来,高培方眼疾手快扶了起来,说道:“杜主簿放心,本官定然不会辜负毕县令的一番苦心。”
“如此,相信毕大人也可瞑目了。”杜光悲戚地说道。
整个过程,墨易隐隐感到有点儿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于是他对杜光说道:“杜主簿,我们日夜兼程赶到汉江县,饥肠辘辘的,麻烦你给我们准备些吃食。”
杜光不疑有他,爽快地答应道:“那下官这就去安排。”
其实,墨易只是一介白身,并无官职,杜光不用以下官自称,只是他先入为主了,认为钦差大人身边的人身份也不会简单,官阶定会比他更高。
杜光离开后,高培方对乔夆说道:“乔将军,这些证据就交由你保管了。”
闻言,乔夆立即应是,找个麻布将证据文书打包了起来。
见状,墨易不由说道:“你们不觉得这个杜主簿可疑吗?”
高培方细思与杜光的谈话过程,没有发现不妥的地方,说道:“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呀?”
乔夆打包的动作一顿,看着布包里的文书,说道:“这个证据,他给得太爽快了吧。”
墨易点头,说道:“按理说,我们初来乍到,杜主簿对我们又不了解,为何我们一问工程问题,他没有丝毫犹豫就跟我们说了呢?”
听了墨易的话,高培方也显得踌躇起来,说道:“你是说,这些证据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不过,只要查证一下就知真伪了。”墨易说道,“我觉得这主簿是一定有问题。”
“那,要不要我把他捉起来,审问一番?”乔夆摩拳擦掌地说道。
“这不重要,他有什么目的,终究会暴露出来的。现在最要紧的是,要不要调查河坝建造问题。万一真查出来什么,那可是与整个江浙一带的官员作对了。”墨易分析道。
高培方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查。虽然我们是来负责赈灾的,但是遇到了这么一个大问题,视而不见的话,只会让百姓继续受苦,让一班蛀虫官蚕食朝廷国库而已。”
“行,既然你要查,那我们的行程就要改变了。”墨易说道。
高培方点头道:“待我写个折子,将此处发生的事情禀告父皇后,我们再出发去扬郡。”
……
又过了两日,期间,高培方三人一直观察着杜光处理汉江县事务,最后发现他的本事是真的不小。
杜光不仅让三班衙役对他马首是瞻,并且处理起县内各项大小事都是得心应手,在赈灾方面也是态度积极。
汉江县经历了大水,百废待兴,官仓内的粮食也是开始腐败发臭,但杜光多次向郡里申请官粮都被拒绝了。而如今,他也是懂得借高培方这个钦差大人的势,顺利拿到了救济粮。
汉江县百姓所剩不多,杜光是直接容纳了它县走难过来,或其他原因过来的灾民,借以补充汉江县人口。
最难得的是,杜光是采用以工代赈的方式救济灾民。
汉江县百废待兴,县衙、城墙修缮,街道清理,哪个不需要人手,仅靠衙役是不够的,所以灾民正好补上一个人手缺口。
……
杜光种种治理汉江县的手段,墨易看后,心中也是颇为赞赏,说道:“抛开其它不谈,这杜光可真是个能臣,处事能力杠杠的。”
高培方不置可否,说道:“算算日子,赈灾队伍也应该到了,我们是时候离开了。”
当天下午,赈灾队伍到达了汉江县,只是未曾停留休整,高培方就宣告继续上路了。
离开前,墨易特地找了杜光,意有所指地说道:“承蒙杜主簿信任,我们一定会为百姓讨个公道的,放心吧。”
第44章 无标题(求收藏打赏推荐!)
送走赈灾队伍后,杜光回到了县衙里自己办公的地方,他从房间内某处拿出来一把折扇。
只见折扇的构造等与市集上卖的并无多大差别,只是杜光摊开折扇后,扇面上写着血淋淋的“官官相卫”四个大字。
杜光神色悲戚,说道:“甫儿,你放心,爹一定不会让这些贪官好过的,爹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杜光从来没有想过将证据交给钦差大人后,那些贪官就会因此下马,但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官官相卫,他已经是无计可施了,就算是给他们造成些麻烦也好。
……
扬郡是江苏道的行政中心,这里不仅有郡守府衙,更有巡抚官衙。而江苏道巡抚罗仁忠正是任职于此。
此时,扬郡郡守府中,郡守、参谋等好几位官员共聚一堂。
郡守吕建文开口说道:“刚刚巡抚大人传讯说,钦差大人将驾临我们扬郡。大人命我们做好迎接准备,为钦差大人接风洗尘。”
参谋朱子青面露担忧之色,说道:“大人,钦差大人怎么突然改道前来我们扬郡,会不会……”
“闭嘴!”郡守喝止了参谋说话,后说道,“不要自己吓自己,这么多年都没人捉得了我们的把柄,现在也不会,不要自乱阵脚,露出破绽。”
闻言,朱子青等人也觉得是这个理,顿时他们心中的惶意去了不少,同时他们心想着,回去之后,一定要叮嘱手下人严密口风。
商量完迎接钦差事宜后,几位官员陆续散去,但参谋朱子青却留了下来。
“朱参谋,你还有何事?”吕建文神色疑惑地问道。
朱子青犹豫地说道:“不知大人……还记不记得……一个叫……杜子甫的人?”
吕建文挑了下眼眉,说道:“记得,一个不识时务的小子。朱参谋突然提起一个已死之人作甚。”
朱子青苦道:“大人,这杜子甫户籍汉江县……”
朱子青欲言又止的模样,吕建文看到后,很是不耐烦,说道:“支支吾吾的干什么,有事说就是。”
“大人,钦差是到达了汉江县之后,方才要转道来扬郡的。”朱子青急声说道。
经朱子青这么一提,吕建文心头一惊,说道:“你的意思是说,钦差此行另有目的?”
朱子青说道:“今日一早,当下官知道这事的时候,下官眼皮一直在跳,老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绕在心头。”
“别自乱阵脚,自己吓自己。”吕建文如安慰其他人般安慰自己与朱子青,一番心理暗示后,他开始冷静了下来,说道,“这些可能都是巧合而已。那件事的后续,你处理干净没有?”
朱子青点头道:“大人请放心,下官早已毁尸灭迹,没有人能发现问题的。”
“好,既然处理妥当了,那只要我们稳住,一定没事。况且,钦差也未必是来调查这事的。”吕建文说道。
将心中掩藏的想法说出来后,朱子青本就没有那么紧张了,又经过与吕建文这么一番商议,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发觉事情似乎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
……
赈灾队伍中,墨易与高培方共乘一辆马车,只见墨易说道:“你有想过到了扬郡之后,先从哪一方面下手吗?”
高培方叹息道:“八年时间过去了,我相信我们能想到的证据,他们也能想到,并且销毁掉了。就是不知道,当年建造河坝的工匠,有几个是知情的,又有几个愿意站出来作证的。”
“贪墨工程拨银,朝廷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可想而知,这河坝一带的官场有多腐败了。”墨易说道。
高培方皱眉道:“虽然我以前一直不涉政事,但是也偶然听闻,江苏道巡抚罗仁忠巡视有方,甚至父皇也是多次下旨嘉许过。”
墨易冷冷一笑,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可以肯定有人与罗仁忠勾结了,要不然欺上瞒下做不到如此严密。”
高培方接话道:“而且,还得是朝中重臣才行。”
说完,高培方又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也不知此行,我们是否能为百姓讨回公道?”
此行有两大困难:一是时间久远,官官相卫,证据难以搜集查证;二是即使证实官员贪赃枉法的事实,哪又该如何处置?
处理,江浙一带难免大伤元气,恐要数年才恢复得了元气;不处理,朝廷法度何以服人?
想到此,高培方苦笑道:“我们似乎接了个烫手山芋?”
墨易轻笑一声,说道:“现在才醒悟过来?你要记住,此行我们只为赈灾与暗中查证,处置的问题就由朝廷决定吧。”
……
齐国京都,赈灾队伍出发了这么多天,京中大小官员也是陆续收到了赈灾情况的消息,其中包括了高培方先斩后奏的事情,这给了某些有心人借题发挥的机会。
早朝,有人上奏,方王担任赈灾钦差期间,滥用职权,未经朝廷批准,私自斩杀县官,奏请齐皇立即召回方王问罪。
对于这样的上奏,齐皇心中有数,这要么是四位皇子攻讦方王的戏,要么是方王的做法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他们正要借题发挥。
齐皇神色平静地听完奏事,一如既往地说道:“各位卿家,你们怎么看?”
这时候,就应当由主使之人派出的枪手试探一下齐皇的态度了。当然,也有例外。
一名不知是否枪手的御史出列了,奏道:“陛下,钦差大臣见官大三级,本就拥有先斩后奏之权,况且是否需要问罪方王,一切都需要调查过后,方可定下结论。”
嗯,听这名御史的一番话,他应该不是枪手了。
齐皇扫了一眼几位皇子,又看了一下先前上奏的官员,他也不待其他官员继续上奏,淡淡说道:“关于处置地方官员一案,方王早已传回详案与证据,并无滥杀之嫌,滥用职权根本是无稽之谈。此事朕自有决断,不必再议。”
见齐皇已下断言,有心人也只得见好就收……
第45章 套话
从汉江县到扬郡,途经了几个县城,高培方也是一路视察了解这些县城的赈灾情况,遇到贪赃枉法的也是搜证上奏,一丝情面都不留。
当赈灾钦差的所作所为传到邻县后,态度消极的地方县官都会一改前状,尽力弥补过失;而有条不紊地赈灾的地方官员,也会更加认真对待,不敢有丝毫马虎。
可以说,赈灾钦差的名声传开后,赈灾队伍所过之处,绝无怠慢赈灾工作的县官,食不果腹的灾民减少了,灾民死亡率也相对降低了不少。
……
紧赶慢赶,赈灾队伍终于到达了扬郡,这一次高培方并没有选择脱离队伍入城,而是在城门处大大方方接受了巡抚罗仁忠等人的迎接。
“恭迎钦差大人。”众官异口同声地叫道。
高培方从车厢内出来,站在马车上,见礼道:“各位大人有礼。”
参谋朱子青小跑来到马车处,拱手道:“大人,巡抚罗大人已在春风楼备下酒席,请大人赏面移步,好让下官等为钦差大人接风洗尘。”
“好。”高培方面露微笑道,“恭敬不如从命,请各位大人前面带路。”
扬郡内大大小小的官员怎么说也有数十位,其中包括了巡抚及其属官,郡守及其属官,再有各县县令和属官等。
一桌酒席肯定是容不下数十人的,因此朱子青选择将春风楼包了下来。
一行人进入春风楼后,他们依照官阶大小依次分桌而坐了下来。
当然,抛开钦差的身份不谈,高培方也是一位皇子,身份高过在场的任何的一位官员。所以,高培方是由巡抚和郡守等人同一桌陪同着的。
此时,作为方王身边的“谋士”,墨易的身份也是足以与巡抚一桌的,只是他心中却另有打算,选择了与诸位县令一桌。
饭桌上,巡抚罗仁忠与郡守吕建文对高培方可是尽谄媚之能事,这个赞叹高培方圣眷正隆;那个赞叹高培方所过之处,官员莫敢不从。
两位扬郡大佬的拍马屁功夫可谓驾轻就熟,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而面对一波波的糖衣炮弹,高培方言行间也显得自高自大起来。
墨易与同桌的官员聊了两三句后,或是人家给他这个“谋士”面子,推杯换盏间,大家渐渐也放了开来,一时间,饭桌上气氛融洽。
墨易的聊天很有技巧,先是问他们任职何地,接着问他们的功绩,给足了他们吹牛的空间,最后把他们的思维引到了水灾上来,慢慢地引导,正当他们中有一人要说到河坝工程时,他的肩膀被人搭了一下。
“徐大人,你喝醉了。”朱子青沉声说道。
这么一番动作,微醺的徐则森立刻清醒了过来,回想刚才自己到了嘴边的话,心知自己刚才差点说了不该说的事情。
“呵呵,想徐某平日千杯不倒,岂料今日竟然喝了几杯就开始胡言乱语了,真是惭愧。”徐刚森面露惭愧之色,说道。
墨易心中暗骂几声,差点就能套到料了,功亏一篑。
墨易虽然心中想要问候眼前来破坏他计划的家伙的母系亲戚,但是表面却不动声色,说道:“徐大人这么快就自认不行了,看来是想逃酒了。”
徐则森不好意思地说道:“喝酒误事,我们吃菜。”
朱子青的一番话说出来后,这一桌的官员就再也没有端起酒杯了,墨易打算采用旁敲侧击的手段查线索时,这些官员就是一再敷衍,不再深聊,甚至笑而不语。
一时间,融洽的气氛荡然无存。
见此,墨易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套话了,一头郁闷地对付着桌上的饭菜。
饭后,高培方以赶路疲惫为由回到了扬郡驿馆,而罗仁忠与吕建文也是一路相送到驿馆门外。
前一刻,在门外,高培方还是一脸笑容;后一刻,踏入门口,他迅速变脸,一脸严肃。
高培方打了个手势给墨易,招呼后者来到了书房,并安排两位军士在门外值守后,他开口道:“说说看,你发现了什么?”
墨易无奈地说道:“本来我就要套到料了,可是没想到被人掺了一脚,让整一桌的官员都选择了闭口不谈赈灾与河坝的事。”
“我也发现,那个巡抚罗仁忠与郡守吕建文都不简单。谈话期间,我装作无意地提起河坝的事情,他们都顾左右而言他,或者是对我一顿拍马屁。”高培方说道。
“总之,他们就是难对付,完全不像先前石岩郡那伙人好相与。”墨易总结道。
高培方叹道:“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墨易稍一思索,说道:“我们明日直接前往河坝视察,看能否找到蛛丝马迹,然后派乔兄暗中查证杜主簿给我们的证据。”
……
翌日。
高培方直接召集了一队军士作为护卫队,张扬而不加掩饰地向河坝方向走去。
见此,罗仁忠与吕建文留下的暗哨立马回府禀报了情况。
“钦差大人往哪个方向走的,你可知道?”
暗哨回道:“看他们的样子似要出城,往河坝的方向走去。”
“什么?!”
……
高培方一行人正要准备出城,却在城门口外见到了罗仁忠与吕建文。
高培方骑着白马,居高临下地打个招呼道:“哟,两位大人,这么巧呢,你们是要去哪?”
两人当然不能直接回答是等高培方的了,要不然派人盯哨的事不就要摆到明面上了吗?
罗仁忠一时想不到借口,于是对吕建文说道:“吕郡守,既然是你邀请本官来此,麻烦你给钦差大人解释下?”
闻言,吕建文差点一口老血喷到罗仁忠脸上,心想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什么我邀你,你摆明是想要背锅。
吕建文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慢吞吞地说道:“大人,下官……”
高培方直接打断道:“两位大人不愧是尽忠职守,这么一大早就来视察赈灾工作。”
听后,吕建文不差痕迹地搓了搓掌心汗,忙应道:“大人目光如炬,下官佩服佩服。”
高培方哈哈两声,说道:“既然碰巧遇到,两位大人陪本官前往河坝视察如何?”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两人文绉绉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