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变故
第十九章变故
又看了会儿电视,我迷迷糊糊地和钟原道了声“晚安”,就往自己房间飘。刚走出几步,钟原突然蹿上来从后面抱住我,吓了我一跳,困意顿时消去大半。
我无力地靠在钟原怀里,抱怨道:“大哥,吓死人也算谋杀!”
钟原用下巴蹭着我耳边的头发,低声说道:“木头,其实,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跟你说。”
“哦,什么事情?”
“我……”
我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最后无力地耷拉下脑袋:“就这一个字?”
钟原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我,让我呼吸都有点困难。
我难受地挣扎:“我算看出来了,你今天一定要谋杀了我才算……”
“我爱你!”
“呃……”
我回头看着他。此时他的眼睛里有点点的柔情闪动,笑容淡淡的,却异常温暖。只是……那笑容里却总似乎有着一种无法触及的遥远……幻觉,一定是幻觉。
“木头,明天陪我去看爷爷吧。”
“哦……什么?!”
钟原耐心地又重复了一下他疯狂的决定:“明天,陪我,见爷爷。”
我不放心地问道:“明天……会不会太突然了?”现在都已经十一点多了好吧,还得收拾东西……重点是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啊啊啊啊……
钟原却满不在乎:“东西我来收拾,机票我来订,你只要好好睡觉,明天带着个好心情起床就可以了。”
我抓抓头发,晕乎乎地答道:“还是坐火车吧,我还没坐过火车呢。”重点是火车省钱啊,你个败家的家伙。
“随便,你开心就好。”钟原说着,在我的额头上重重地吻了一下,“晚了,去睡吧。”
第二天一早,我揉着眼睛走出卧室,看到客厅里赫然立着两个大旅行箱。哦,想起来了,昨天钟原说要去见爷爷。可是这家伙带的东西未免太多了吧……
这时,钟原走进来,看到我,举了举手中的早餐:“洗脸吃饭,准备出发。”
“可是我还没整理东西。”
钟原指了指地上的那个偏大的旅行箱:“那个是你的。”
“你……你不会真的帮我整理东西了吧……不对啊,我怎么没被吵醒?”
钟原放下早餐,走过来给了我个早安吻,然后笑眯眯地嘚瑟:“你是在夸我?”
我:“……”
好吧,跟这种匪夷所思的大脑我是没办法沟通。于是我没理会他,走过去打开传说中我的旅行箱翻了翻,然后我就震惊了。
主啊,东西也太丰富了吧,从衣服到药品到零食再到路上解闷用的摄影杂志等一应俱全,我甚至在旅行箱的小格子里发现了我的内衣裤……
“怎么样,还满意吧?”钟原蹲在我身旁一个劲地邀功。
我面红耳赤地盯着那小格子里的几件私人物品,怒道:“拜托,我们还没结婚!”
钟原揉揉我的脑袋,低声哧哧地笑:“你心急了?”
我:“……”
我刚想合上旅行箱,钟原却伸手拦下来。他拎起我的一件胸衣,打量了一下,又不怀好意地在我胸前瞄了瞄,然后色眯眯地说道:“原来你真的还在发育。”
“胡胡胡胡胡说八道什么!”我一把抢过胸衣,塞进行李箱,然后胡乱扣上。做完这些却不敢抬头,因为我的脸此时已经烧得不行。
钟原笑呵呵地揉着我的头:“已经晋升到B了,再接再厉。”
我……我想咬死他……
可是,为什么除了恼怒和羞愧,我心里还有那么一小丢丢的……得意?
捂脸,跟钟原待久了,我也变得好变态……
虽然不在客流高峰时期,火车站的人依然很多。钟原排队买票去了,我在外面看行李。不远处有个卖零食杂志的摊子,因为无聊,我挪过去翻看着杂志,然后,我看到了那本财经周刊——我曾在钟原的枕头底下翻出一本同样的杂志。
封面依然是那个老顽童一样的小老头,我的目光移动,看到了这个人的名字。
钟庆元。
我颤抖着翻开杂志,找到钟庆元的那一页,几个字眼瞬间跳入我眼帘,金融大鳄,亚洲富豪榜,现居上海……
无数画面在我脑中晃过,排成了一条线。钟原慌张地隐藏杂志,钟原故意岔开话题,钟原手机里的来电显示,钟原多次欲言又止,钟原温柔而又遥远的表情,钟原……
钟原和钟庆元,到底什么关系?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这时,手机响起,是钟原。我颤抖着拿出手机,深呼吸了几下,接通了电话。
“喂,木头,你在哪里?”电话那头的钟原声音很焦急,我似乎能想象到他额头上因此而渗出的细细的汗珠。
“我……我在候车室。”我的声音有一丝颤抖,没办法,撒谎不是我的强项。
“我马上来。”
我看着钟原远去的背影,挂断电话。跟卖杂志的小姑娘简单沟通了一下,我给她二十块钱,让她暂时帮我看着行李,一会儿有一个男的会过来取。小姑娘欣然应允。
然后,我就拖着自己的行李,打算离开。然而我站在人群中,却不知何去何从。
这时,钟原的电话又打来了。
“木头,你个笨蛋,是不是走错候车室了?”
“钟原,钟庆元是你什么人?”
钟原很久都没有回答。
我心里最后一丝希望,灭了。
这时,钟原终于开口了:“木头,对不起。”
我“哦”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
“木头,如果我说,我一定让你活得幸福没有压力,你信吗?”
“我……不信。”因为我压力的来源,你无法剥离。
“那你打算怎样?”
我仰头,不让泪水流出来:“钟原,我们分手吧。”
那边钟原的声音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怒意:“你死了这条心吧。”
“钟原,你应该很清楚,咱俩差距有多大。”
“木头,你相信我。”
“你比我聪明,肯定也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人的意志可以强求的。”
“我爱你。”
我挂掉电话,再次仰头,泪水还是流了出来。
钟原的电话接二连三地打了过来,我干脆拔掉了手机卡。
我躲在售票室门口巨大的红柱子后面,望着不远处的报刊亭。果然看到钟原急匆匆地跑过去。他还是那么聪明,很快就想到我肯定去过那个地方。
不过也幸亏我知道他有多聪明,不然此时我肯定还傻站在报刊亭前等着被他逮个现行。
半小时后,我坐上了驶向K城的火车。
还记得有一次,我和钟原因为一个问题争执,双方都十分之笃定自己的观点,互不相让。我当时认为不同的阶级之间可以产生爱情,但不会组成家庭。而钟原则坚持认为,只要有爱情,什么都不是问题。后来争论的结果我忘记了,但是钟原当时的那种略带烦躁的眼神,现在想来是如此清晰。
原来他一直都在给我暗示,只是我太迟钝罢了,也或许,是我在逃避。
而今,我却不得不正面面对这个问题了,关于爱情,关于阶级,关于家庭。
之前钟原和我说过,他爸妈都在法国一所大学当老师,而他的爷爷曾经在银行工作,现在闲在家里下棋养鸟,安享晚年。如此看来,他家也就算是个小康水平,因此我才放心和他谈恋爱,心里也没什么压力。如果他一开始就像苏言那样高调到全世界都知道他是超级富二代,我想我也会对他敬而远之了。
有些人可能会觉得我这样很矫情,那我只能说,我宁愿矫情,我也不愿做梦。
为什么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如此让人津津乐道,百听不厌?为什么这年头的偶像剧要多脑残有多脑残却依然有无数人追捧?原因无非就是,这些看似美好的事情,在现实里是不可能发生的。人们与其一个人YY,倒不如大家一起来YY,这样可能就会显得逼真一些。
然而假的,终究是假的。
很多时候,金钱和地位并不是维系感情的方式,却是终结一段感情的利器。
钟原之前举手投足间一直表现出一种异乎常人的博学,仿佛这世上的事情没他不懂的。这种博学和路人乙的那种博览群书形成的博学还不是一回事,而更多的是一种见识和经历上的修炼。比如我给社团拉赞助的时候他帮忙起草的合同,滴水不露到连老辣的赞助方都咋舌,一个劲地夸我表面上是小白兔实际上是大灰狼;比如他一眼就看出某高调牛气的学长的ck腰带是山寨货;比如他曾经带了厚厚一沓某当红巨星的签名私房照来给我们派发,每人十几张,其中竟然还有泳装照……后来隔壁宿舍的姑娘看到小二用巨星的泳装签名照垫桌子腿,当机立断地抱着那根桌子腿哭了整整一天……
曾经,我一直以为当初那个赞助商其实是客套到热情过度而已,我还以为钟原说别人的ck腰带是假的那也许是出于男生特有的自尊,于是我也没有揭穿他,我还以为他带来的那些巨星签名私房照都是他用高超的手段ps过然后自己签上去的……
我以为自己看到了真相,殊不知其实我却是一直在面对真相的时候视而不见。终于,真相急了,扒光了衣服站在我面前,强烈要求我负责。
其实那么多奇怪的事情,只要用“钟原的爷爷是金融大鳄是亚洲富豪榜前十名的人物”这一个理由,足以说明问题。
然而当我对真相负责之后,我们的爱情,也开始渐行渐远了吧。
我从来没怀疑过我们之间的爱情,可是事到如今,我却不得不怀疑这爱情的未来。
钟原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妻子,大家心知肚明。
在我的印象中,K城一直是个安静而温婉的城市,柴米油盐,谈情说爱。
走出火车站的时候,外面正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让人有一种跟着老天爷一起抽泣的冲动。
我拉着行李箱在雨中漫无目的地走着,路过一个公用电话亭的时候,看到一个女孩不小心滑了一跤,摔进了泥水里。我走过去把她扶起来,那女孩虽然浑身泥水,却一点没有沮丧的样子,还笑嘻嘻地跟我道谢。
这时,不远处一个男孩子拎着一堆东西走了过来,女孩子看到他,立即换了一副十分之娇羞的表情,扑到男孩怀里撒娇,把浑身的雨水都蹭到了男孩的衣服上。男孩倒也不介意,只是轻轻拍着女孩的后背,柔声安慰着她。
作为一个刚刚失恋的人,我看到这一幕,很自觉地转身默默走开。
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一家干净的小旅馆。我一边打着喷嚏一边走进房间,打算先洗个热水澡。打开行李箱的时候,看到里面整理得丰富而整齐的东西时,我终于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出来。
其实我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我现在很想钟原,想得我心里像是有许多小蚂蚁在咬,难受得要命。
可是我们却没办法回去了。
我其实有一点点恨他,为什么偏偏等我爱上他之后,才让我知道真相呢?为什么不让我从一开始就对他死心呢?真想回到两年前,那时候,他是我永远讨厌的钟原,我是他不会正眼瞧一眼的路人一枚,你走你的过街天桥,我过我的地下通道,大家互不相干,也就不会有如此多的烦恼。
有一些爱情注定没有结果,有一些人却注定要相遇于一场爱情。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发现脑袋很沉重,大概是感冒了。我抱着被子在床上发呆,窗外的雨不疾不徐地敲打着玻璃,让人心里渗出一种清冷孤寂的感觉。真怀念那个站在阳光下对我微笑的少年,那时候,我怎么没有多抱他一会儿呢。
可惜他却再也不会属于我了。
想着想着眼泪又流下来了,叹气,我真是没出息。沐尔啊沐尔,不就是一个男人吗,天涯何处无芳草,下棵肯定比较好……
在床上哭了一会儿,我擦干眼泪,打算出门买点感冒药。刚走到宾馆前台的时候,正看到一男一女从外面走进来,那女的看到我,笑嘻嘻地说道:“咦,是你呀!”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昨天在雨中遇到的那一对。作为失恋人士,我现在对成双成对的人总是比较敏感和排斥的,于是懒懒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打算出门。走到门口才发现,没有伞。已经感冒了,如果再淋雨,我这点小身板估计就扛不住了。
那女孩还没离开,她见我没伞,大方地把伞递过来。我也不好再扭捏,接过来,说道:“谢谢,你住哪个房间,我一会儿给你送过去。”
“不用客气,我住802。”
“这么巧,我801,就在隔壁。”
其实这旅馆总共就两层。
我在附近药店买了盒感冒药,又去超市买了把伞,也没心情吃东西,就溜溜达达地回来了。
找隔壁女孩还伞,她正一个人在屋里看电视,于是拉我进去,从行李箱里翻了好多吃的给我,一边翻一边念叨:“这个是我们那边特产的香辣牛肉干,你必须得尝尝……这个这个,我婆婆做的酱鸡翅,我保证你吃了之后会爱上它……还有这个,我爷们儿的最爱……”
我看着她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突然感觉好亲切。
女孩突然抬头,双臂环胸:“看我干吗,难道你想劫色?”
我被她逗得笑出来,说道:“你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女孩被我夸得有点兴奋又有点不好意思,她挨着我坐下:“过奖过奖,我叫云若,你呢?”
“我叫沐尔。”
“啊,沐尔你好,你的名字很原生态啊。”
云若眼珠转了转,又说道:“沐尔,我看你的气色不太好啊,不舒服吗?”
“有点感冒,刚吃了点药。”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叹气道:“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多注意身体啊……话说,你来K城是出差吗?”
“我……随便走走看看。你呢?”
她满不在乎地答道:“我?我逃婚啊。”
“哦,逃……啊,逃婚?!”
“对啊,我爸妈不许我嫁给邢澄,非逼着我嫁一个暴发户家的胖小子,所以我就跟他逃婚啦,很奇怪吗?”
“呃,像是在看电视剧。”
云若抓着我的手兴奋地说道:“真的吗?我就知道我们这样做很浪漫,嘻嘻。”
好吧,就算看电视剧,我也没见过哪对逃婚的人有这么精神饱满的状态……我看好你噢!
我想了想,又问道:“可是逃婚这招真的管用吗?”
云若一脸豪气地答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管用,我想过了,这招如果不管用,还有别的办法,看他还敢不敢破坏别人家庭幸福!”
好吧,如果非要让我用四个字来概括此时的云若,那就是……霸、气、外、露。
云若拉了拉我的手,问道:“你呢,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我垂下眼睛:“我只是有点感冒。”
吃过午饭,我脑袋昏昏沉沉的,回到房间睡了很久,直到外面打雷的声音把我吵醒。这老天爷还真是没完没了了,下了小雨下中雨,下了中雨下雷阵雨,还换着花样来。
摸出手机看了看,已经晚上八点了,难道失恋的人都这么嗜睡吗?
屋里没有开灯,一会儿被闪电照得如同白昼,一会儿又堕入黑暗,加上外面轰隆隆的,此情此景,着实可怕。
突然又想起了钟原,那个露营的晚上,他的恶作剧,那个雷电交加的晚上,我的遗书。方便台灯的纯白色灯光下他微微勾起的唇角,现在想起来,是如此的摄人心魄。还有大一的暑假,那天晚上下雷阵雨,这厮穿了一身惨白,立在客厅的角落里,我晚上上厕所路过客厅的时候,被吓个半死……
记忆总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你可以轻易得到它,却不能轻易甩掉它,并且它总是不合时宜地提醒你你本打算忘记的那些人,那些事。
伴着轰隆隆的雷声,我好像出现了幻听,钟原的笑声仿佛就在耳边,低低的、心情愉悦的、略带宠溺的笑声……如一把匕首,一下一下剜着我的心。
我翻出手机卡,在手机上比画了半天,最终没有插进去,而是攥着手机哭了起来。
为什么我会如此想你。
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我擦了擦脸,下床开门。云若笑嘻嘻地站在门外,手里还提着东西。她看到我,晃了晃手里的东西,笑道:“我来看看你好点没有,顺便给你带点银翘汤,治感冒有特效噢!”
我强迫自己扯出一丝笑容,闪开身请她进来。
云若一进门,吓了一跳:“啊,你怎么不开灯啊!”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刚起床。”我说着,打开灯,示意她坐在床上。
云若仔细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儿,奇怪道:“你……哭了?”
她不说还好,她这一说,我心里更难受了,干脆抱着她放声大哭起来。
云若抱着我,一边拍着我的后背,一边哄孩子一样安慰我:“好了好了,不哭了,一切都会过去的,不哭不哭……”
我一边哭一边抽抽搭搭地说道:“云若……我……我失恋了……”
云若继续安慰我:“没事没事,天涯何处无芳草,你长这么漂亮,不愁吃不到好草。”
“可是我爱他。”
“那他还爱你吗?”
“应该还爱吧。”
云若推开我,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那你失个什么恋?”
我重新抱住她,哭道:“我跟他差距太大,注定不能在一起。”
云若拉着我坐下,豪气冲天地挥了挥手,说道:“差距?让差距都见鬼去吧!我跟你说,我跟邢澄,我们俩可是世仇,我爸爸跟他爸爸有仇,我爷爷跟他爷爷有仇,我爷爷的爸爸跟他爷爷的爸爸还有仇,简直就是不共戴天啊。”
“那你们俩……”
“没错,我们俩还是在一起啊,凭什么别人的恩怨要由我们来买单,这很明显不公平嘛,你说对不对?”
“可是你们的家长还是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啊。”
“就是因为他们不同意,所以才有挑战性啊,不管怎样,一定不能向他们妥协,这样才说明我们的感情禁得住考验。谈恋爱不一定全是享受甜蜜的时刻,还会有分担痛苦的时候,做人要有担当,既然爱了,就要对自己的爱负责。”
“好像有一点道理。”
“什么叫‘有一点’道理,我说的明明就是很有道理好不好,你这个人怎么就是不开窍呢!”
“呃,可是……”
“没有可是!”
“那如果到头来你们的父母不妥协怎么办?你们岂不是依然不能在一起?”
“我为什么要认为他们不会妥协?如果连我自己都对我们感情的未来没信心,那我们的感情就真的没有未来了。”
“呃……”
“哎呀,不要吞吞吐吐的了,好了,你不用劝我了,总之我认准的事情我就会全力去做,要对自己的感情负责……还是说说你吧,你们俩怎么就差距大了呢?”
“他家太有钱。”
“这貌似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许多有钱人都比穷人势利一百倍。”
“然后我就和他分手了。”
“是他提出来的,还是你提出来的?”
“是我。”
“那他家里人也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喽?”
“他爸妈有个准媳妇的候选人,不过那个候选人快成别人的了。”
“那就是说你还有希望了?”
“云若,其实我觉得,就算我们双方家长都同意,我们俩也不适合结婚,我不能帮助他的事业,分享他的成功,我甚至有可能根本无法融入他生活的圈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想太多了吧。”
“这是现实。”
“现实就是你想太多了。”
“……”
“沐尔,我觉得你可能理解错了爱情。两个人在一起,不单单是享受甜蜜,其实更多的是分担。如果你们真心相爱,有什么事情不能一起面对呢?”
“就算一起面对又怎么样,面对了,然后被打败?”
“总比一开始就认输强。”
“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你又不是诸葛亮,你怎么知道结果就是那样的?你这个人怎么一点魄力都没有呢,出了事情就总往最坏的方面想,好吧,想想坏的事情这本身也不坏,可问题是为什么你总把一些潜在的坏事当作铁板钉钉的事情并且义无反顾地去相信?是你对你们的感情没有信心,还是说你的人生观根本就是有问题?”
“我……”
“对不起,我可能说话太重了,但是我真的不愿意看到你现在这个没精打采的样子。虽然咱们俩没认识多久,可是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好人嘛,就应该有一个好的心情。”
“我知道,谢谢你。”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再试试。当然如果你真的已经对这段感情不抱希望,那就试着彻底放下吧,反正人生是没有过不去的坎的,到处走走散散心,吃点好吃的,过去的事情很快就会真的成为过去。总之呢,最重要的就是保持一个好心情,只有心情好,你看到的世界才是好的。”
那天晚上我和云若聊了很久,聊到后来,两人竟然抱头痛哭起来。以至于她男朋友因为担心来找她的时候,看到她这个样子,很明显吓了一跳,走的时候都一直用幽怨的眼神瞪我,瞪得我心里充满了负罪感。
云若是个很单纯的人,她的想法简单而直接。她爱的,她就拼命去争取,无论结果如何。她愿意为了一个可能性,付出全部。说实话我很佩服她的这种勇气,如果换作是我,我就做不来。当然其实她的压力也很大,不然她也不会哭得那么惨了。
其实云若有一点说得很对,她说,沐尔,你的人生观绝对有问题。
我承认,其实大多数时候,我是一个悲观的人。我在我爸面前,在同学面前,在“一、二、四”面前,甚至在钟原面前……在所有人面前,我都一直在伪装着自己,我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没心没肺的、无忧无虑的人,可是这世界上,除了智障,有哪个人是真正的无忧无虑呢?
甚至,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有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在许多事情面前,我都总是先想到最坏的结果,然后为了这个坏结果辗转反侧,渐渐地把它们放大,大到取代其他所有的可能性,于是在我的眼里,这个最坏的结果,便成了唯一的结果。
悲观的人总是如此。
其实,很多时候,我能意识到自己的这个缺点,我甚至想过要改掉它。然而逼着自己改掉自己的想法,去强迫自己认可其实自己的潜意识里并不认可的想法,实在是一件疯狂而变态的举动,我试过,可是做不到。
我曾经去找过心理咨询室的辅导老师,谈过几次话之后,他对我说了和云若同样的话:沐尔,你的人生观有问题。
他说,在你的眼里,世界其实是灰色的。就算你快乐,那快乐也是灰色的,你甚至总是担心这快乐会溜走。
当时我坐在他对面,紧张得全身肌肉僵硬,有一种被看穿的心虚感。
他又说,不过你放心,你这个情况,和抑郁症什么的还相去甚远,因为你其实从内心里,是渴望摆脱现在这个状态的,只是你又对现实抱着一种不自信的态度,导致你现在这种矛盾的心态。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很多同学在遭遇挫折之后,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是你的情况可能持续得更久一些。
我握紧拳头,小心翼翼地问他,那怎么样可以改善我现在这个状态?
老师推了推眼镜,郑重其事地答道,只要你对生活重新燃起信心就好。
我垂下眼睛,心里悄悄地说了一句,废话!
直到后来遇到了钟原,我以为我的人生终于上了色。
现在……好吧,又变灰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感谢云若这个小美女,感谢她听我讲出埋在心里的那些事情。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小城,这个电闪雷鸣的夜晚,因为有了她,生活也多出一丝异样的温暖。
而且,她身上那种为爱不顾一切的勇气,让我既羡慕,又向往。
我收拾了一下心情,倒在床上,困意很快袭来。
睡吧,明天又是全新的一天,希望明天天气能够放晴。
第125章 追
第二天,天气并没有放晴,然而云若却离开了。她给我留了一张便条,说是据可靠消息,她爸爸已经快追到这个城市了,因此他们要赶快撤退……
在便条的背面,有一句话:我宁愿去反抗,也不愿等死。因为反抗,还有生还的希望,而等死,只能是死。
祝福你,云若,希望你们能反抗成功。
在旅馆里百无聊赖地待了两天,脑袋越发的沉重。果然意志消沉不是个好事情,直接后果就是头疼眩晕,四肢无力。
于是我打算出去走走。可惜K城也实在没什么好玩的,就只有城郊有道残破的古代城墙,城墙下有一条小河,傍晚的时候坐在河边看看夕阳还是挺不错的。不过去了两次,也就没了新鲜感,更重要的是,夜晚的时候一个人站在小河边吹凉风,实在是要多寂寞有多寂寞,作为失恋人士,我现在需要的是纸醉金迷啊什么的,而不是一遍一遍地强调自己的孤单悲凉。
当然作为穷人一枚,纸醉金迷什么的我还是做不到,于是我干脆躲进了旅馆附近的一家网吧,打发时间。
这个网吧真是一个神奇的所在,如果非要用一个成语来概括,那就是,身残志坚。因为我还没有见过哪一家网吧里所有的电脑没有一台是好用的,不是鼠标不灵就是键盘进水,要么就是显示器不定时蓝屏……虽然如此,这里的人们依然玩得津津有味,不亦乐乎,可见这里民风有多么豁达。
我找了一台USB接口被毁掉的电脑(好奇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这个电脑的鼠标和键盘都还行。打开电脑,却不知道玩什么。桌面上有QQ,我并不想登,因为好友名单里有钟原,而且我对他设的是隐身可见。万一看到他也在线,徒增烦恼。我在电脑上发了一会儿呆,只好打开网络游戏,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这里竟然也有小二爱玩的《仗剑传说》。我想了一下,点进去,注册账号,登录。
我选了个猥琐的大叔型角色,给角色命名叫小甜甜,接着这位叫小甜甜的大叔就站在了新手村的土地上。
游戏的画面很漂亮,音乐也很美,我做了两个小时的任务,升到20级,再也懒得做,干脆操纵着小甜甜在新手村里随处溜达,一边听着欢快的音乐,心情也稍微好了一些。
在小溪边的石头上坐下来,把双脚浸到水里,无聊地看着风景。这时,一个红衣长发的美女走过来,手里牵着个威猛的狮子,一边东张西望着。
在游戏里,这个场景并不算特别,但此时,这美女头上的ID却着实吓了我一跳:霸王不厚道。
汗,不会这么巧吧,我记得小二在游戏里的角色就是“霸王不厚道”……苍天啊,不会这么巧吧?
此时那位叫作“霸王不厚道”的美女牵着她的叫作“总攻”的狮子,停在我旁边,她开始拔出武器……
我吓了一跳,她不会认出我来了吧,这样也可以?
小甜甜大叔敏捷地跳到一旁,警惕地说道:“你要做什么?”
霸王不厚道头也不抬,答道:“挖宝啊,看不出来?”
“哦。”
这时,她停下来,走到我面前,风情万种地一叉腰,说道:“你以为是什么,难道怕我调戏你?”
“……”拜托你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好吧。
小二继续紧紧相逼:“怎么不说话,难道你心虚了?没想到我魅力这么大,这么快就让一只大叔受沦陷了,哦嘻嘻嘻嘻嘻……”
我干脆幸灾乐祸道:“我截图了啊,这么经典的话得让你男朋友看看,哦嘻嘻嘻嘻嘻……”
小二发了个头顶问号的表情,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有男朋友?”
我神秘一笑,“上帝无所不知。”
小二:“……”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道:“你觉得我是女的?”
我翻了个白眼:“废话。”
“那你说,我男朋友是路人甲还是路人乙?”
汗,这家伙明显是想套我话啊,如果我答路人甲她肯定就觉得我在现实里认识她,如果我答路人乙她肯定会觉得我故意假装不认识她而答错……我、偏、不!
于是我严肃地答道:“都不是,是陆子键。”
小二:“你认识陆子键?”
我:“……”以前他们说我笨我还不承认,现在我才发现,我怎么可以笨成这样呢……
小二继续追问:“你也是B大的对不对?”
我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我……我听说过陆子键。”
小二:“是啊,现在我们俩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好多人都应该听说了吧……难道你也是来现身说法,教训我赶紧悬崖勒马回归正途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请你回去吧,不然的话,姑奶奶我就用你来磨磨我这把长了锈的长刀。”
我被她这一串话弄得脑子乱乱的:“你你你等下,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小二:“奇怪,你没听说吗,我跟陆子键已经……嗯,嘻嘻,你懂的……”
我吓了一跳,手指都哆嗦:“什么?!你搞笑呢吧?!”
小二发了个装可怜的痛苦表情,答道:“我又能怎么办,追求真爱难道有错吗……”
我气愤道:“那你也不能朝好朋友的男朋友下手啊,四姑娘这人虽然暴力了点,但多仗义啊,况且她和陆子键那么恩爱,你怎么就……”
小二:“哈!”
我:“?”
小二:“三木头!我就知道是你!”
我:“……”
小二开始柯南附身:“跟你说实话吧,拜路人甲那笨蛋所赐,这个游戏里的人,没有一个认为我是女的。你那么笃定我有男朋友,所以我就怀疑你在现实里认识我。”
我:“奇怪,他后来没帮你澄清?”
小二:“澄清?他巴不得没有男生勾搭我!”
我:“……”
小二:“然后呢,三木头,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还是一如既往地笨,竟然不打自招啦,哦嘻嘻嘻嘻嘻……”
我:“……”
好吧,我认输,不就一时犯了一下糊涂嘛,我是失恋人士,脑子暂时有点脱线,可以理解。不过……
我:“那你和陆子键……?”
小二:“笨蛋,我说什么你信什么?先别说那小两口的感情有多深,单说四姑娘的窝心脚,谁扛得住?陆子键要是真的出轨,她一准把奸夫淫妇两人一起踢残废了,就算你不相信我的人品,也要相信我的胆量。这世界上敢冒犯四姑娘的人,也只有春哥一人而已。”
我抹汗,好吧,小二你还是那么有口才。
这时,小二又问道:“三木头,你这几天死哪里去了,我过生日你都不来。”
我犹豫了一下,问道:“钟原没跟你说吗?”
小二:“说什么?钟原说你出去散心了,我还纳闷他怎么不陪你……话说,你们俩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我看他这几天很憔悴啊,前几天还喝醉了,坐在咱宿舍楼下不走,口口声声地念叨着什么‘我的木头找不到了’……”
我:“我们俩没问题。”
小二:“那就好。”
我:“只是分手了。”
小二:“……”
小二发了一连串令人发指的砍人表情,然后说道:“三木头你个笨蛋,钟原那么好的男人你都不要,难道你不打算在地球上找男朋友了吗?抽打,必须狠狠地抽打,抽到你后悔为止!”
她这个反应倒是没出乎我的意料,吃里爬外本来就是猥琐者的必修课。于是我只好淡定地告诉她:“就是因为他太出色了,普通人和他在一起都会有压力,很不幸,我就是那普通人中的普通人。我要的也只是普通的爱情,他的,我承受不起。”我早就想过了,刚分手的人难免会难受,过一阵子就好了,忘记,是一个缓慢的愈合过程。
至于真的去冲破门第观念和钟原走在一起,我偶尔也会有那样冲动的想法,但理智之后,我还是选择说“不”。不管多纯真,人都会不可避免地走向现实。
所谓童话,永远只是编给孩童听的美好谎话,咱们成年人,应该对此绝缘。
这时,小二发了个撞墙的表情,说道:“三木头啊,你怎么突然这么有想法了,我真的好不适应。”
我:“……”
小二:“不过我还是觉得你这种出事就当缩头乌龟的人是可耻的,是应该遭受到人民群众的鄙视的,你敢回来吗,敢吗敢吗?!”
我:“我不敢。”
小二:“……”
和小二又聊了一会儿,我郑重其事地对她说道:“拜托你件事情。”
小二:“什么?”
我:“别告诉钟原我来过这里。”
小二:“放心吧,我答应你。”
我感动地抱了抱小二,说道:“这回我就相信你一次。”
突然,一瞬间,我的屏幕从彩色变成黑白的了。我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那位叫小甜甜的大叔已经在花丛中躺尸了。
一个头顶“沉星石”三个字的男号扛着大刀立在我的尸体旁边,说道:“大胆变态!连人妖你都敢调戏,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
小二:“……”
黯然神伤,果断下线。
……
回到旅馆的房间,头更疼了,还冒冷汗。奇怪了,怎么失恋的症状和感冒的症状这么类似呢,难道我的感冒还没好?
我从前台那里借了温度计,测了一下,三十七度三,没发烧。
头好沉啊,于是我洗了个澡蒙上被子大睡特睡。
第二天醒得很早,可是我不愿意起来,躺在床上反复想着钟原,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爱情这东西太让人发指了,有时候我甚至有一种冲动,不管未来会遇到什么,我都愿意和他一起承担,只要让我们在一起……当然了,冲动归冲动。
哭,是一件浪费体力的运动。于是中午的时候,我有点饿了,爬起来吃了点东西,又钻进了网吧。
登上游戏的时候,我依然是一具尸体,这不奇怪,奇怪的是,小二依然站在原地,呃……
小二一看到我上线,挪了几步,坐在小甜甜大叔的旁边,抽抽搭搭地说道:“三木头啊,你死得好惨啊……”
同学,你以为这是在拍电视剧吗,今天的剧情接着昨天的……。
没人给我复活,我只好继续挺尸,虚弱地说道:“施主,好巧啊。”
小二蹦蹦跳跳地答道:“巧个毛,其实我一直在等你。”
我:“?”
小二:“三木头,跟你说个好玩的事情。”
我:“什么?”
小二:“我在游戏里的一个好友,昨天路人甲帮我破解了她的位置。”
我:“怎么个意思,你又要追杀谁?”
小二摇手指:“不是游戏里的位置,是现实里的位置。”
我啧啧摇头:“这样也行啊,技术宅真可怕。”
小二发了个打滚的表情,说道:“然后我又把这个信息卖给了钟原,他答应我给我讲路人甲的糗事,哦嘻嘻嘻嘻嘻……”
我:“……”
小二:“你还不明白?”
我抹汗:“那个人……不会是我吧?”
小二:“你认为除了你,钟原还可能对谁感兴趣?”
我奸笑道:“小二你笨蛋啊,你以为我不会跑吗,在这里等着被他抓?”
小二叉腰笑:“你跑啊,你跑啊!”
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悄悄地回头看去,只见钟原正站在我身后离我很近的位置,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啊——”
原谅我此刻的不淡定,试想一个人正聚精会神地聊着天,身后突然鬼一样冒出一个人,还是这种僵尸一样的表情,任何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失控吧,更何况这个人是我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一个……
钟原的反应真不是盖的,他迅速地捂住我的嘴,把我从座位上提起来,扛在肩上就往外走。我趴在他的肩膀上,捶着他的后背大声喊道:“变态!放我下来!”
……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
钟原大步流星地走着,并没有放我下来,而是冷冷地说了一句:“你再说话,我现在就亲你。”
我立即闭嘴。
好吧我承认,我没有钟原那么厚的脸皮。
钟原扛着我走进了我住的那家旅馆,然后绕过前台,直接上了二楼,找到801,从我的兜里翻出房卡开门。我趴在他的肩上,叹道:“你这办事效率太可怕了。”比007还可怕。
“过奖,还不是被你逼的。”钟原一边说着,一边用力甩上门。
钟原走进房间,把我扔到床上,然后整个人压了上来。
我刚想说话,冷不防被他一下子捉住了唇,暴风骤雨般的吻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粗暴的钟原,他的吻中带着无法遏止的怒意,毫不留情地啮咬着我,弄得我的嘴唇都火辣辣地疼……这哪里是接吻,这明明就是谋杀啊!
我的身体被他压得疼,胳膊被他攥得疼,嘴巴被他啃得疼……受不了了,我从嗓子眼里发出几声疼痛的呻吟,以示求饶,这家伙确实放开了我,然而——
他跨过我的腰,两只膝盖支撑着身体的重量,虚坐在我身上,然后弯腰,双臂撑在我头的两侧,低下头朝我邪邪地一笑,说道:“你,是在勾引我吗?”
我:“……”
我喘着粗气,吃力地说道:“大哥,你不要这么限制级好吧。”
钟原勾了勾我的下巴,然后撑起身体缓缓地解开了衬衫的第一个扣子:“还有更限制级的,你要不要试试?”
我:“……”
钟原突然拉下脸来,低下头凑近我,凉丝丝地说道:“想离开我?”
我:“呃……”
钟原:“想和我分手?”
我:“呃……”
他那渐渐变暗的眼神,传达着一个信息:钟原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我不敢看他,干脆闭上眼睛。
额头上突然被印上一枚柔软的吻,接着是钟原略带幽怨的声音:“我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
我:“……”其实我想说的是,这位兄台,你好像不太适合走纯情路线,这台词跟你很不搭……
钟原开始发牢骚:“不上邮箱,不聊天,不上论坛,甚至连银行卡都不用……一点线索都没有。”
我睁开眼睛,用暗示的眼神看着他:“那个……”大哥,我记得我们已经分手了?
钟原第N次猜透了我的想法,说道:“还想着分手呢?你想都别想了,再提分手,我就就地正法,把你实实在在地变成我的人。”
我:“……”为什么总是用这一招威胁我!
钟原突然正色道:“木头,我们聊聊吧。”
我点头:“好,你先换个姿势。”这个限制级的姿势我看着都脸红。
钟原:“好,换个体位。”
我:“……”不耍流氓会死吗,会死吗,会死吗?!
钟原却一点没有脸红的意思,他表情十分之纯洁地紧挨着我躺下来,顺手把我拎进怀里。然后,他又开始改走伤感路线,叹气道:“其实,木头,我一直都不知道要用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来爱你。”
“什么意思?”
“你这个人本身就是个矛盾综合体。你很要强,又自卑;你很粗心,有时候却又心细得让人担心;你很脆弱,可是又很倔强……”
我打断他:“你直接说我有人格分裂,更直接一点。”
“别闹,我是认真的。我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跟他们来往时我从来都是游刃有余,可是在面对你时,我却总是不知道要怎么样做才算好。我想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拿给你,可是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要。因为在面对爱情时,你比我认识的所有女孩子,都更强调恋爱双方的平等关系。有时候,我甚至希望你能像其他女孩子那样,希望我能给你买漂亮的衣服和首饰,也许那样一来,我可以对我们的爱情更加有掌控感,可是那样的你,我又会觉得很陌生……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爱你这一点还是恨你这一点。”
“呃,没听明白。”
“你虽然是一个爱幻想的人,可是在面对现实的时候,你比任何人,甚至比我,都更加容易接受现实。”
“说明我很冷静?”
“不,说明你对生活缺少热情,你对一些主观上的东西没有信心,比如感情本身。”
“……”好吧,我承认,你说得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还有,木头,我知道,其实你在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卑的,你对自己没有信心。但是,我希望,”他突然抬起头,严肃地看着我的眼睛,“我希望,你能对我有信心。”
“你已经强大到令人发指了,我对你很有信心。”
“那为什么还要逃走?”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比较困难。
钟原用手指点着我的嘴唇,低声说道:“告诉我,你相信我能给你幸福。”
我犹豫了一下,问道:“钟原,你真的相信王子和灰姑娘的童话吗?”
钟原微垂眼眸,细长的眼睛里有柔光闪动。他轻轻勾起唇角,缓缓地答道:“你不是灰姑娘,你是我的公主。”
我的心里像是有温暖的水流过,甜蜜而熨帖。
钟原把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皱眉道:“亲爱的公主,你发烧了?”
“能不能把那个别扭的称呼拿掉……”虽然肉麻,不过听到心里还是甜丝丝的,捂脸,我好虚伪……
于是钟原干脆利落地问道:“你发烧了?”
他从行李箱里翻出温度计(他的行李箱应该改名叫百宝箱),递给我。
我扭脸:“昨天量过,真的没事。”
“难道要我帮你?”钟原说着,开始解我上衣的扣子。
我连忙推开他,怕了你了。
把温度计夹上之后,钟原的目光被桌上的药盒吸引。他拿过来,仔细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药?”
“治感冒的。”
“你感冒了?”
“前几天淋了点雨,早好了。”
钟原晃了晃手中的药盒:“感冒了就吃这个药?”
我点头:“对啊。”
钟原把那盒子拿到我面前,指着康泰克三个字的中间那个字,说道:“你仔细看看,这是什么。”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念道:“康、秦、克……”
山寨药品害死人啊!
我看了看时间,把温度计拿出来,自己先看了看,然后递给钟原,“看吧,三十七度三,我说没事吧。”
钟原看到温度计,脸色就变了:“小祖宗,这叫低烧!走,去医院。”
我懒懒地往床上一躺:“不用了,吃点药就好了吧。”
钟原把那药盒朝垃圾箱里一扔:“还吃康秦克?”
“……”
钟原却二话不说,把我从床上抱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你干吗?”
钟原的语气不容置疑:“去医院。”
我擦汗:“我腿又没烧坏,自己可以走。”
钟原低头在我嘴上用力亲了一下,然后笑眯眯地说道:“我喜欢抱你。”
……太欠扁了。
路过前台的时候,那有两小姑娘在聊天。我们快走到门口时,其中一个小姑娘偷偷对另外一个小姑娘说道:“看,扛着进去,抱着出来。”说完两人嘿嘿地笑了起来。
我把头埋进钟原怀里,没脸见人了……
在医院里被医生询问了一些情况,然后那位看似和蔼的阿姨突然拉下脸来批评我道:“你还真是有耐心,怎么不等转成肺炎再来呢!”
我:“……”
钟原揉着我的脑袋,替我辩解:“这傻子不知道自己病了。”(拜托你真的是在替我辩解吗?)
“哦……”医生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然后开始转而批评钟原,“你也太不负责任了,有这样一个智障的妹妹,也不说照顾得小心一些。”
钟原:“……”
医生虽然嘴比较毒,不过心地很好,给我仔细诊断之后,还顺手把她办公室里一本《智障儿童的教育方法》送给了钟原。
我在一旁边看边默默地擦汗,阿姨啊,就算您觉得我是智障,可是您有见过我这么大个儿的儿童吗……
被实习护士在屁股上扎了三针,她终于找对了位置,给我打了一针消炎药。我捂着屁股走出病房时,钟原贴了过来,他扫了一眼我被扎的位置,体贴地问道:“需要我给你揉揉吗?”
我:“……”还是那句话,不耍流氓会死吗,会死吗,会死吗?!
回到旅馆的时候,我把钟原拉到前台,让他自己订房间。钟原只好掏出身份证,对前台的小姐说道:“一个单间。”
前台诧异道:“您不是已经……”
“是啊,我已经参观过她的房间了,”钟原揽过我的肩膀,“现在我需要再订一间。”
“可是……”
钟原善解人意地帮她回答:“你是想说已经没有房间了对吧?”
我捶了钟原一下:“别捣乱。”
那前台却说道:“确实已经没有房间了,先生如果您还需要房间的话可以去对面的宾馆,那是我们的分店,也可以包场的。”
这前台真搞笑,住旅馆还带包场的,我们又不是旅游团。
这时,钟原精神焕发起来,笑眯眯地对我说道:“亲爱的公主,真遗憾,他们没有房间了。”
大哥,我怎么从你的脸上一点没读出遗憾的表情呢……
回到房间,钟原拿了药和水给我。除了药片,竟然还有一包冲剂。钟原把冲剂泡开,晾凉了之后端给我,我喝了一口,龇牙叹道:“怎么可以苦成这样!”
钟原揉了揉我的脑袋:“再苦也得喝。”
我干脆一闭眼睛,一股脑把杯中的冲剂全部喝掉,喝完之后苦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太阳穴直疼。
“真有那么苦?我试试。”钟原说着,低头欲吻我。
我偏头躲开他:“我感冒了。”
钟原却二话不说,捧过我的脸便吻了下来。他用力吸吮着,舌头扫过我的每一寸口腔。我被他吻得有些发怔……甜的?
随着这个吻的加深,我的口腔中明显有一丝丝的甘甜渗进来,驱散了那股苦涩的怪味。
过了好一会儿,钟原放开我,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眯着眼睛看我,并不说话,然而那好看的眸子中却是盛满了笑意。
我大口喘着气,问他:“你吃糖了?”
钟原用额头抵着我的额头,低声笑道:“这就叫作,同甘共苦。”
这位兄台,你还真是一个有想法的人。
钟原从浴室走出来,身上依然穿着衬衫,只不过换了一件。
我斜倚在床上,纳闷道:“别告诉我你没带睡衣。”拜托你那行李箱可是百宝箱。
钟原:“带了。”
我:“那怎么不穿?”
钟原妖娆一笑:“因为我觉得这样穿比较性感,也许你更喜欢。”
我怎么觉得他有点不着调呢。
钟原躺在床上,单手拄着下巴,低头看我:“宝贝,医生说,你出点汗就好了。”
我眨眨眼睛:“然后呢?”
钟原:“然后呢……你懂的。”
我:“我不懂。”
钟原:“你一会儿就懂了。”他说着,低头吻我,同时手上也不老实,探进了我的睡衣里,在我的腰上一阵流连,然后开始往上游走……
我懂了……
我拉出他的手,推开他:“禁止婚前性行为。”
钟原又黏了上来,他搂紧我,在我的脖颈处轻嗅着,哑声说道:“我们明天就结婚吧。”
我被他弄得脖子痒痒的,咯咯笑道:“还有四个多月,你才够法定结婚年龄噢。”
钟原眸光一暗,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那我们现在私订终身吧。”
我想推开他,奈何手脚都被他钳制着,动弹不得,只好说道:“这个……我是病号!”
钟原:“很好,我来为你治疗,出出汗就好了。”他说着,低头吻上我的脖子,一路向下,在我的锁骨处流连啃咬着。
“冷静,这位兄台,你要冷静!”我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想要摆脱开他。
谁知他却含混地说道:“别扭了,再扭就连前戏都省了。”
我:“……”
突然,我感觉到下身有一股熟悉的暖流涌出,于是大叫道:“钟原,我要上厕所!”
钟原放开我,笑眯眯地说道:“去吧……缓兵之计没有用,我就不信你上一晚上厕所。”
过了一会儿,我从厕所里走出来:“十分抱歉,我大姨妈来了,哦嘻嘻嘻嘻嘻……”
钟原:“……”
再次从厕所里走出来的时候,我看到钟原呈大字形趴在床上,一动不动。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笑道:“你怎么了?”
钟原依然一动不动,闷声说道:“欲火焚身,抢救无效,死亡。”
我倒在他身上哈哈大笑起来,不得不承认,他这个样子,太可爱了。
钟原突然翻身把我搂在怀里,眉头微皱,说道:“你又乱吃东西了?怎么这次又提前了一个星期?”
我敲了敲他的脑袋:“你知道得太多了!”我自己都数不过来这位好朋友造访的日期,他倒是记得清楚。
钟原摸了摸我的肩膀,又捏了捏我的腰,眉头皱得更深了:“怎么又瘦了?”
废话,我是失恋人士嘛。我没回答他,只是学着他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在他的腰上掐了掐,说道:“你怎么也瘦了?”
钟原却虚弱地喘了口气儿,说道:“别乱摸!”
什么意思,怎么到头来搞得好像我在吃你豆腐似的……
第126章 钟原的家人们
第二十一章钟原的家人们
我和钟原之间的分手风波就这样平静下来,两人和好如初。其实从我再次见到他那一刻我就发现,我是真的离不开他了。爱情这东西很神奇,它可以让人很脆弱,患得患失如精神病人一般,它也可以让人很坚强,无论未来要面对什么,只要我们在一起,足矣。
我现在十分理解云若的做法了。真的,我离不开你,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我应不应该,我都离不开你。
况且,钟原有一句话也说到了我的心坎上——就算我对自己没有信心,我也应该对他有信心……他那么变态,一定能给我幸福的。
而且,我突然发现,我之前的爱,真的很自私。那天看到钟原,他明显憔悴了很多,脸也瘦了一圈,让人看着都心疼。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以来都总是为自己考虑,从来都没有想过钟原的感受。遇到什么事情,也是一意孤行,自己做主,如此一来,伤害的却是两个人。云若说得对,爱情不只是分享,更多的还是承担,共同面对现实,分担对方的痛苦,如此的爱情,才够深刻,也够坚强。
总之,我正在学着怎样去爱,而不是被爱。
退房的时候,我看到钟原掏出一堆房卡摆在前台,前台的小姐热情地收好房卡,笑得花枝乱颤:“先生,欢迎下次再来!”
我指了指那堆房卡,诧异道:“怎么个情况?”
前台不搭理我,继续对钟原释放热情:“欢迎您下次再来包场……”
那一瞬间,我全明白了。
我瞪着钟原,尽量传达着我的怒意,然后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钟、原!你个流氓!”
钟原笑呵呵地搂着我的肩膀,旁若无人地在我的脸上狠狠亲了一下,然后附在我耳边低声说道:“老婆我知道错了,你惩罚了我一晚上,也够了吧。”
我脸一红,怒道:“谁惩罚你了?”
钟原贴近我的身体,幽怨道:“光点火不灭火,我都快烧成灰了。”
我:“……”
钟原揽着我离开的时候,我再次听到身后那前台小姑娘嘿嘿的笑声。
真的很想警告她小声一点……
我们没有回b市,而是直接去了s市,去见传说中钟原的爷爷,那位曾经在南洋闯荡半生后来衣锦还乡的富翁。
为了给钟爷爷一个惊喜,我和钟原在没有放出任何风声的情况下悄然来到了s市。
钟爷爷已经算是功成身退了,集团里的事情有几个侄子在打理,只等着钟原锻炼锻炼然后去继承他的事业。那老人家现在住在一个普通的小区里颐养天年,整天游手好闲的,没事就跟附近的老头们一起斗斗嘴下下棋,要么就是互相吹一吹我儿子如何如何,我孙子怎么怎么样,悠闲自在得很。所谓大隐隐于市,估计就是这个样子吧。
我和钟原来到他爷爷的住处时,很不巧老人家出去了,家里只有一个照顾老爷子饮食起居的婶婶,钟原叫她杨婶。杨婶说,老爷子带着你杨叔去附近的凉亭里下棋去了,今天他要找老赵报仇。
钟原捏了捏额头,无奈道:“他跟赵爷爷的恩怨还没了结呢。”
杨婶抓着我的手一边笑一边说道:“了结什么,没个了结。今天你赢我一场明天我赢你一场,输了就回家摔东西。前几天他才把一个乾隆年间的五彩斗瓶给摔了,后悔得了不得,后来你杨叔又给他搞到一个万历年间的釉里红的折枝牡丹盘,这才消停了。”
我缩了缩脖子,这老爷子脾气貌似不太好哇。
杨婶见状,笑道:“你别怕,老爷子虽然摔东西,但是不骂人,除了骂小少爷不回来看他。”
钟原:“……”
杨婶和我们寒暄了一会儿,便出门买菜了。我和钟原在他家待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于是决定出去寻找他爷爷。
钟原所说的凉亭里有一群老人围着下象棋,却没有见到传说中的钟爷爷。一问之下,我们才知道,原来钟爷爷输了棋,已经带着杨叔气呼呼地走了。一个老人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钟原,中气十足地对他说:“你爷爷越来越不中用了,才不到半个小时就丢盔弃甲了。”
估计这就是那位赵爷爷了。此时那位赵爷爷正握着黑车,啪的一下威风凛凛地吃了对方的一只炮。我对这位高手很是好奇,于是拉着钟原停下来仔细观看着棋中的局势。只见赵爷爷的黑棋已经占了很大的优势,两车一炮一马,都在对方营中虎视眈眈,而相比较之下,红方就有点惨了,刚刚被吃掉一只炮,现在他仅剩一车两马,而那只车还被困在后方,连河都过不了。
执红棋的那个爷爷一动不动地盯着棋盘,气氛一时倒还真有些兵临城下的紧张感。
钟原对这些似乎并不感兴趣,他只是笑道:“赵爷爷,您越来越威风了啊。”
赵爷爷听罢,仰天大笑,那样子很嚣张。
我仔细看着那局棋,看了一会儿,便捏了捏钟原的手,偷偷对他说道:“这个棋,红棋的赢面似乎比黑棋还要大一些。”
谁知那位赵爷爷今天不仅人品爆发,听力也爆发了,他沉下脸,很不高兴地看着我:“小丫头,你说什么呢?”
“我……呃……”我拖着钟原,想撤退。
然而我刚走两步,却被那位赵爷爷喊住:“你过来,我倒要看看红棋的赢面大在哪里。”
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真后悔多了那一句嘴。
钟原拉着我的手,朝赵爷爷笑了笑,说道:“赵爷爷,我老婆年轻不懂事,你别和她计较。”
谁知赵爷爷一挑眉,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怎么和她计较了,我就是想知道,红棋的赢面大在哪里。”
此时那位执红棋的爷爷也站起身,把座位让了出来,然后朝我笑道:“小姑娘,别怕,过来吧,我也想看看,红棋能赢在哪里。”
我只好蹭了过去,并不敢坐,只是指着棋盘说道:“黑棋虽兵临城下,却尚未成势,红棋有一车两士镇守后方,还可以暂时撑一段时间。”
赵爷爷听后,不屑地笑了笑,说道:“什么叫还可以撑一段时间?一段时间之后呢?还不是照样被我吃掉?”
我摇摇头,答道:“用不了这么久,红棋的两个马就可以把黑棋逼向绝路。”
旁边一个人质疑道:“两个马能比人家两个车的进攻还强?况且还饶着一马一炮。”
我再次摇头:“黑棋后方仅剩两象一士,连个能挡马蹄的子都没有,这就使红棋的双马发挥的空间更大。回头看红棋后方,黑棋虽然大兵压境,但是由于太拥挤,马踢不开,几乎无用,有双车在,加上红方的车阻挠,黑方的炮也无用。因此,黑棋真正能起到作用的,似乎也就是两个车,剩下的一马一炮均被自己的或者对方的棋子牵制住了。要说攻守,红方要攻有双马,要守有一车双士,可见红方的守势很强大。而黑方,前方尚可,后营空虚,实在比红方危险得多了。”
我刚一说完,四周顿时没有人说话。我顿时有些心虚,觉得自己大概太冒失了。象棋这东西,说浅很浅,说深也很深,我这两把刷子要是丢了人不要紧,反正我年轻,人家也不会和我计较,可是万一被钟爷爷知道了……
我一边擦汗一边心想,钟爷爷不会因为这个嫌弃我吧……
钟原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问我:“你这是跟谁学的?”
我盯着棋盘,答道:“我爸。”
我爸很喜欢下象棋,我家里就两人,于是他经常逼着我跟他切磋,当然每次切磋几乎都以我的失败告终,唯一一次赢了他,还是因为我偷拿了他的棋子。后来他觉得没意思,就让我一车一马一炮再跟我下……
此时,那位赵爷爷沉默了一会儿,问道:“照你这么一说,黑棋是必死无疑了?”
“哪里,黑棋攻势挺猛的,只要速战速决,结果还不好说。”
“纸上谈兵。”赵爷爷的语气依旧不屑,不过底气倒没那么足了。
“是啊,我其实是胡说八道的。”我一边赔笑着,一边拉着钟原想再接再厉地逃。
然而我再次被那位脾气古怪的赵爷爷叫住,他捏着一颗棋子敲着棋盘,说道:“陪我下完这局,赢不了不准回家。”
我只好叹口气,坐了下来。下棋嘛,输赢哪里是那么容易确定的,我刚才其实大部分都是胡说八道,毕竟除了我爸和电脑,我还没跟别人下过棋,而那些棋经棋谱啊什么的,都是在我爸的熏陶下记下来的。我这人脑子笨,也不会深思熟虑,除了记忆力不错,脑子里记了很多经验和棋谱,其他的,我真没什么优势。
还好我运气不错,在赵爷爷将死我之前,成功地把他的帅逼上了绝路。
赵爷爷最后直起腰,闷闷地说道:“我输了,小丫头,棋下得不错。”
我谦卑地笑:“哪里哪里,投机取巧而已。”
就在这时,一阵十分奔放的笑声突然响起来,吓得我差点跌到凳子下。那个人哈哈大笑了一会儿,说道:“想不到啊想不到,老赵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哈,你竟然栽在了一个小娃娃身上,以后没脸见人喽!”
我一边抹汗一边扭头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个头发花白面色红润的老人,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中年人,此时正朝我们这边看,神色很……呃,惊喜?
此时,赵爷爷没好气地说道:“你也可以试试,我就不信你能赢她。”
那位老年人又嚣张地大笑道:“她是我孙媳妇,我让她输她肯定输!”
围观群众:“……”
在来s市之前,我曾无数次想过钟爷爷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我实在没想到他会如此……呃,别具风格……
他因为输棋,带着杨叔在小区里散了一会儿步发泄,然后回来的时候,正好发现我一不小心赢了赵爷爷,于是他雀跃无比地骂了一会儿老赵,并且分别从棋艺、孙子、孙媳妇三方面和老赵进行了对比,最后得出结论:老赵你就乖乖地被我踩在脚下吧,啊哈哈哈哈哈……
可怜老赵的孙子今年才十岁……。
然后,这位神人就威风凛凛地领着我和钟原回家了。
回到家时,杨婶正在做饭。受各种电视剧的熏陶,我觉得此时我有必要帮忙做几个菜,以证明我其实是一个贤妻良母的苗子。然而钟爷爷严厉拒绝了我的请求,最后,我只得恭恭敬敬地给他递了一杯茶,算是见礼。
钟爷爷接过我的茶之后,笑呵呵地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绿油油的镯子给我,我郑重地收下。后来才知道,那翡翠手镯比我大一千多岁……。
吃过晚饭,几个人坐在一起聊天。我发现钟爷爷此人实在是健谈得可以,基本上我们在一起,就是他一个人在说话,我在一旁礼貌地附和,杨叔杨婶两个偶尔插上几句话,而钟原,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屏幕,一点都不配合。
我偷偷问钟原:“你怎么不理爷爷?”
钟原答道:“你试试把这些话听上二十年,就知道了。”
这时,钟爷爷兴冲冲地抱着个绿釉罐子摆到茶几上,要给我展示他新养的蛐蛐。他放下罐子的时候可能太用力,陶瓷罐底和玻璃茶几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杨婶见状,急忙说道:“老爷子,您轻点,这罐子可比您那蛐蛐金贵。”
我不解,问道:“这罐子为什么金贵?”
杨婶笑道:“这个是宋代的官窑。”
我吓了一跳,看那罐子的眼神立即敬畏起来。
杨婶又偷偷对我道:“孩子,你也别太介意这些,老爷子这屋子里遍地是古董,咱们今天吃饭用的碗都是明朝的,电视旁边摆的那个是如假包换的唐三彩,老爷子平常喝茶用的是个宋代的汝窑莲花杯,你手里这个好像是明朝番邦进贡的水晶杯……”
虽然我胆小,不过吓着吓着也就坦然了。反正这老爷子作为一个富翁,收藏点古董什么的也算常情。只不过我不明白的是,这么多古董,他都随便摆在屋子里,不怕磕了碰了吗?就算家里人小心,不会碰碎,可是如果家里进了贼怎么办?
我把我的疑问告诉了杨婶,杨婶挥挥手,十分自信地说道:“放心吧,只要那贼没有精神病,就不会想到会有人把一个唐三彩摆在电视旁边。”
呃,说得也是……
接着,杨婶就绘声绘色地给我讲了这座房子的某次被盗经历。话说那天来了一个很专业的贼,干净利落地破坏掉了钟老爷子房间里的一个保险箱,然而当他看到保险箱里的东西时,可怜的贼当场气疯。
那只保险箱里唯一的东西,是一张照片,一张老赵被狗咬的照片。据说钟爷爷每天晚上临睡前,都要拿出这张照片抚摸一下,笑而不语。
那贼一怒之下把这张照片撕碎,气势汹汹地夺门而逃,正好和买菜归来的杨婶撞上,于是杨婶三下两下,便将这个出门没看皇历的贼斩于马下了。
……据说杨叔是好几届的武术冠军,而杨婶是作为他的仰慕者嫁给他的。
老爷子回来的时候,那贼已经被扭送到了派出所,可是老人家还是气得够呛,因为他每晚临睡前的娱乐项目没有了。气愤填膺的老爷子组了个律师团去起诉那毛贼,还扬言要找杀手把他“处以极刑”,后来杨叔又帮他搞到老赵被另外一只狗咬的照片,这事才算消停。
听完这个故事,我不禁感叹,老赵长得又不像骨头,怎么就有那么多狗咬他呢……
在钟爷爷家住的这几天,我和钟原都比较忙。钟原是受到某男求救怎么摆脱某女,和某女求教怎么制伏某男的双重无线骚扰,而我则是被钟老爷子拉着下棋赏花斗蛐蛐,被教育得十分之游手好闲。
某一日,钟爷爷拉着我在阳台上欣赏他新买的画眉鸟,钟原正在客厅里教史芸蘅怎么色诱路人乙。
钟爷爷一边给画眉鸟加着食,一边神秘兮兮地告诉我:“丫头,其实钟原之前一直有跟我提到你。”
“啊,是吗?”我有点不好意思,“他都说我什么了?”
钟爷爷气呼呼地说道:“他说,我要是不认可你,他就把我这房子里还有其他宅子里那些二百年以上的古董全砸了,另外还要把我干过的那些丢人的事情都告诉老赵!”
呃,这个做法有点狠。
这下我终于明白钟老爷子为什么那么容易就接受我了。
钟爷爷似乎看出了我心中所想,于是他摆摆手,说道:“你别多想,我虽然有点为老不尊,但也不是那么刻板的人,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本来就不怎么愿意插手,况且你这个孩子,我本来就挺喜欢的。”
老爷子你说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捂脸……
这时,那老头又补上一句:“当然了,钟原那臭小子虽然坏,但是眼光是肯定错不了的。”
……这算是夸那个臭小子吧?算是吧。
接着,钟爷爷一扫平时的老顽童形象,十分肃穆地感叹了一声,说道:“孙媳妇啊,其实我还是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
“呃,什么?”我被他这个严肃的样子弄得有些紧张。
“钟原这孩子,很聪明,可是有点过。”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聪明不好吗,我巴不得自己聪明一些呢。
“有些事情一般人很容易被引导,可是他一想就想得很清楚了,这就导致他看事情很透,也容易使他考虑问题的时候,直接从利益的角度出发。这样的人很适合经商。但这样的人,大多数都容易变得自私冷漠,不顾他人感受。虽然说无商不奸,可是如果太严重了,我怕他会分不清是非,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越是聪明,越是危险。而且这臭小子天生带着一股子不近人情的脾气,只怕更容易误入歧途。”
我茫然地点头,似懂非懂。钟爷爷这些话,表面上的意思我懂了,可是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钟爷爷突然兴奋地看着我,语气里有些激动:“现在好了,那小子终于有软肋了。”
我:“呃……”
钟爷爷:“乖孩子,我看出来了,钟原他虽然固执,但是你的话,他肯定还能听进去。我只希望你在他快误入歧途的时候拉他一把,至少不要让他危害社会什么的,他如果不听,你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以死相逼,不怕他不从。”
我:“……”
钟爷爷:“当然了,装装就行,别真的死啊。”
我:“……”
钟爷爷,你还真是一个有想法的人啊。
晚上吃过晚饭,我和钟原手牵着手在小区里散步,我小心地对他说道:“今天你爷爷找我谈话了。”
钟原停下脚步,皱眉道:“咱爷爷。”
“好吧,咱爷爷。”
钟原满意地点点头,拉着我的手继续走。
我又问道:“你不好奇他对我说了什么吗?”
钟原眼皮都不抬一下:“无非是怕我危害社会。”
我:“……”
钟原,你是不是提前偷看了爷爷的台词了……。
我们来到s市不到一个星期,钟原突然告诉我他爸妈要回来了,而且,两个小时以后,飞机就要落地了!
我吓了一跳,呆愣愣地看着他,好久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道:“为为为为为什么现在才跟我说?”
钟原抱着手臂坏笑:“想给你个惊喜。”
我抹汗:“大哥,这哪里是惊喜,这明明就是惊吓好吧!”
钟原揉着我的眉头,安慰我:“有那么恐怖吗?他们又不吃人。”
我拍开他的手,怒道:“喂,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好吧,怎么见他们?”
钟原抱紧我,笑道:“准备什么,又不是外人。”
这时,钟爷爷从外面走进来,一开门,看到我们两个。他立即胡子一颤一颤地笑,说道:“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到。”说完转身又出去了。
我们当然没有继续,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接机。
我站在机场,紧张得要命。钟原拉着我的手,每隔一会儿就会掏出纸巾帮我擦手心里的汗。他抬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地在手背上亲了一下,然后妖孽地笑:“你至于嘛?”
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担心地问道:“你说,如果你爸妈对我不满意怎么办?”
钟原:“我就告诉他们我喜欢男人。”
我:“……你够狠。”
钟原妖娆地笑:“你喜欢吗?”
我看着他这个可口的样子,吞了吞口水,问道:“你不会真的喜欢男人吧?”
钟原:“……”
看着钟原慢慢沉下来的脸,我知道他生气了。于是我拉着他的手晃悠,哄他道:“你怎么可能是啊,哪有这么帅的人啊?”虽然夸他帅这招很恶俗,不过屡试不爽,没办法,谁让这家伙自恋呢。
这次钟原却没那么好哄,他微微向前倾着身子,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我脸一红,后退一步说道:“你开玩笑呢吧,这是机场。”
钟原不说话,依然板着脸,指着自己的脸颊。
我左右看看没人,上前一步,踮起脚飞快地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钟原直起身体,满意地笑了笑,然后朝我的身后说道:“爸,妈。”
我:“……”
当着别人的面调戏他们儿子,我没脸见人了。
我僵硬地向后转,便看到一男一女已经走到我们面前。我尴尬地笑了笑,朝他们说道:“叔叔阿姨好。”
钟爸钟妈都很和蔼,尤其是钟妈妈,她一见到我,立刻爱抚地摸摸我的头发,笑道:“这是沐尔吧?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可爱噢!”
我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心里却美滋滋的。
回来的时候钟原开车,钟爸爸被打发到副驾驶上,我则和钟妈妈坐在后面聊天。我发现钟妈妈虽然看上去优雅贤淑,其实却是一个非常健谈开朗的人,而且说话的风格彪悍而犀利,有点像……呃,有点像史芸蘅?
这下我理解为什么钟爸爸那么看好史芸蘅了——估计他的审美本来就是这个风格的,就算原来不是这个风格的,跟钟妈妈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估计也早变成这个风格的了。由此可见,钟爸钟妈的感情一定很好。
我们没有回之前的小区,而是去了一座花园别墅,因为人太多,原来那套房子太拥挤。这花园别墅的环境倒是挺好的,就是有点冷清,估计钟爷爷也是嫌弃这一点,之前才没在这里住。
刚安顿好,钟妈妈便兴冲冲地拉我到客厅,说是有见面礼要给我。我本以为会是香水、化妆品之类的——这不是法国的土特产嘛,然而摆在客厅里的却是一块巨大的方方正正的东西。
钟妈妈激动地捏着覆盖在那东西上面的白布,兴奋得眼睛直冒光:“小沐尔,猜猜这是什么?”
我抓抓后脑勺,问道:“等离子电视?”
钟原悠闲地靠在沙发上:“不用猜了,肯定是画。”
我:“为什么?”
钟原:“因为她是教美术的。”
“bingo!来,拥抱一个!”钟妈妈说着,张开手臂抱了抱我。
窘,好像答对的那个不是我吧。
然后,钟妈妈突然唰的一下掀开了覆布。
呃……怎么个情况?
这是一幅油画,画面里,一个男孩坐在一片草丛之中,手里捧着一束鲜花……这些都很正常,可是有一点很不正常:那个男孩没穿衣服……
幸亏这小孩的重点部位被手中的那束鲜花挡住了。
好吧,对于艺术家,任何脱光衣服的行为都是可以理解的,可是这位阿姨,咱俩才第一次见面,送这样的礼物会不会尺度太大了一些?呃……不过这小孩子确实长得挺水灵……
我刚想说谢谢,这时,钟原突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挡在那幅画的前面,然后对他妈妈怒目而视咬牙切齿:“这画不是已经烧掉了吗?”
钟妈妈得意地笑:“笨蛋,我说什么你信什么?”
钟原:“我早就知道不该相信你的人品!”
钟妈妈:“不好意思,你知道得还是晚了,哦呵呵呵呵……”
汗,原来钟原也有栽跟头的时候,而且是栽在他亲妈手里。不过,他为什么对这幅画这么在意?
此时,钟妈妈把钟原推开,指着那画里的小男孩对我笑道:“小沐尔,这个是钟原十岁的时候我给他画的,怎么样?幸亏他当时小,好骗,哈哈。”
我瞪大眼睛看看那画里的小男孩,再看看钟原,来回看了好几遍,终于,钟原崩溃了。他抬手遮住我的眼睛,咬牙说道:“别看了。”
我笑嘻嘻地对钟妈妈说道:“谢谢阿姨,这真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礼物了!”
钟原却低头,在我耳边凉丝丝地说道:“宝贝儿,我没办法对付她,但是有办法对付你。”
我: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虽然遭受到了钟原的威胁,我还是义无反顾地把那份珍贵的礼物搬回了自己的房间,并且在房间里独自欣赏了良久。看到最后,我竟然有一种冲动想要把小钟原手里那束花拿开,啊,我是变态!
吃过晚饭,钟妈妈和我正在陪着爷爷聊天看电视,这时,钟妈妈附在我耳边偷偷说道:“那爷俩正在花园里聊天,我们去偷听。”
我为难地摇摇头:“这样不太好吧?”
钟妈妈:“没关系,这事我经常干。”
从屋子后面沿着花园的边缘绕到他们附近,躲在蔷薇丛中,钟妈妈果然是轻车熟路。
今天晚上没有风,那爷俩的谈话很清晰地传到了我们的耳中。只听钟爸爸说道:“真的不打算考虑小芸了?”
最担心的事情出现了,我一紧张,紧紧地抓住了钟妈妈的手腕。钟妈妈轻轻拍着我的手以示安慰。
这时,钟原答道:“算了吧,家里有一个疯子就够了。”
钟妈妈反抓住我的手,攥得我生疼。我咬牙,拍着她的手以示安慰。
这时,钟爸爸叹道:“真不明白你们这些年轻人是怎么想的。”
钟原:“一样,我也不明白你的想法。”
钟爸爸:“我对你一直挺内疚的,这么大份家业全压在你一个人肩上,挺不容易的。”
钟原:“这话你每年都说,你没说烦,我都听烦了。”
钟爸爸:“我也没什么可做的。”
钟原:“现在有了。”
钟爸爸:“什么?”
钟原:“管好你老婆,别带坏我老婆。”
钟爸爸:“……”
钟爸爸:“你真的决定娶那个小丫头了?”
钟原:“决定很久了。”
钟爸爸:“娶了她,你以后的路可能不好走。”
钟原:“没有她的路,我绝对不会走。”
钟爸爸:“很好,有我当年的风范。”
钟原沉默良久,说道:“至少在审美层次上,我比你当年强太多。”
钟爸爸:“……”
不得不承认,钟妈妈真是好身手啊好身手,我们在花园里偷听的那一会儿工夫,她差点把我的手废了!
而且,我在作案的过程中被蔷薇扎了好几下,疼得我直发痒,而这位阿姨竟然完好无损,不愧是女中豪杰!
晚上临睡前,钟妈妈拿着镊子、放大镜和消毒药水悄悄潜入了我的房间。
我看着她左手镊子右手放大镜跃跃欲试的样子,冷汗直流:“行不行啊……”
“放心吧,绝对没问题!赶紧把衣服脱了!”
我脱掉上衣,趴在床上。
钟妈妈一边帮我拔着蔷薇刺,一边跟我聊天,转移我的注意力。
钟妈妈:“小沐尔啊,你被扎这件事可千万别让钟原知道。”
我:“哦,放心吧……嘶,轻一点可不可以……”
钟妈妈:“哦哦,不好意思……话说,钟原对你可是够深情的啊。”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钟妈妈叹了口气:“其实我和他爸都对这孩子有亏欠。当初他才四五岁的时候,我们俩就把他扔给他爷爷,然后双宿双飞回法国去了。因为他爸除了喜欢音乐和我,对其他的东西都没兴趣,所以他爷爷就跳过他爸直接把钟原当继承人培养了。过程可以说是惨不忍睹、惨无人道、惨绝人寰、惨……嗯,总之就是很惨。”
我恍然大悟:“哦,怪不得他说他七八岁的时候就被家里人逼着炒股。”
钟妈妈:“那还算轻的……老人家的心思,你也明白,望孙成龙嘛。他爷爷觉得时代发展太快,担心他跟不上步伐,所以有什么新鲜东西都让他学。”
我点头:“难怪他这么变态。”
钟妈妈:“是吧是吧,我也觉得他是个变态。”
我:“嘶……您轻点……”
钟妈妈:“哦哦,不好意思……话说,小沐尔,你嫁给钟原,以后也许会比较辛苦,做好准备噢。”
我:“我想过了,我愿意和他一起承担。”
钟妈妈拍拍我的头:“真是个好孩子,那小子眼光不错。”
我嘿嘿地笑了笑。
钟妈妈又补充了一句:“仅次于他爸。”
……
第128章 番外一:小二与路人甲
番外一小二与路人甲
小二与路人甲勾搭到一起之后,路人甲曾多次强烈建议两人顺便把结婚证领了,对此小二以自由的名义严重抗议。路人甲虽然不敢强迫她,但是他有一个像他的智商一样优良的习惯:执着并且啰唆。
于是,在某次路人甲又无比幽怨地碎碎念着结婚对于身心健康的各种好处时,小二一怒之下便把他扑倒,攻之。
激情过后,路人甲赤裸着身体抬着大腿在小二腰上蹭,一边蹭一边笑眯眯地说道:“我是你的人了。”
小二翻着白眼,很想一脚把他踹到床下去。可惜她此时也就有想的力气。
还好,这招美人计虽然开始的时候有点惨烈,不过后来也收到了明显的成效:路人甲自此很长一段时间,对领证一词闭嘴,取而代之的是骁勇的实际行动。
同居之后,路人甲发现了小二那成筐的缺点。不会做饭也就算了,反正楼下就有饭馆;喜欢把他写成被男人压倒的小受也就算了,反正现实里是他把她压倒的;又馋又懒也无所谓,反正他就是家庭妇男的命,伺候她一辈子他也认了……最让他受不了的是,这姑娘似乎太把虚拟世界当回事了,整天不是网络小说就是在游戏里砍砍杀杀,这导致的直接结果是,作为她的男人,他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并且,她的作息与他几乎是相反的,他实在无法忍受每天晚上只抱着抱枕入睡,而此时应该躺在他怀里的女人,却坐在电脑前全神贯注地思考着她的长篇小说。
路人甲不止一次地含蓄地提出过交涉,然而小二却该干吗干吗。对此,路人甲是敢怒不敢言。
终于,某一天。
路人甲从网吧回家的路上,先去喝了几两小酒,壮了壮胆子,然后摇摇晃晃地回到家。此时小二依然像个万年不变的雕像似的坐在电脑前,操纵着鼠标,满脸兴奋。
路人甲走过去,拉她。
小二甩开他:“别闹,pk呢。”
路人甲弯下腰,把下巴垫在小二的颈窝上,蹭来蹭去,一边蹭一边发出暧昧不明的低笑。
小二当然知道他在发春,然而pk到关键时刻,也没心思想别的,只好一边偏头躲着他一边说道:“等一下等一下……哎呀哎呀,要死了!”
路人甲从她背后环过来,然后夺了她的鼠标和键盘,三下两下,把对方戳死了:“俩奶妈打什么劲。”
小二却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他:“那你是怎么赢的?”
路人甲此时哪有心思理论这个,他把小二从椅子上抱起来,一边低头吻着她,一边朝卧室走去。
小二挣扎:“等……我关电脑。”
路人甲抬脚直接把电源线踢开,这就算关电脑了。
小二只好回吻着路人甲:“你……你喝酒了……”
路人甲心里有点不是个滋味,你才知道我喝酒了啊……
小二明显感觉到,今天的路人甲有点粗暴,而且……呃,而且战斗力十分之强大。后来她被折磨得不行了,躺在床上无力地喘息,于是坚决叫停。
路人甲把小二拉进怀里紧紧地搂着,叹气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虽然路人甲的口气有点怪异,然而小二此时脑子发沉,也没感觉到不正常,于是问道:“什么?”
路人甲幽怨而无奈道:“今天是我们同居一周年纪念日。”
小二有点好笑:“你一大男人,有必要这么浪漫吗?”
路人甲:“是因为你不够浪漫,所以我得把你那份补上。”
小二在路人甲腰上掐了一下:“什么意思,是觉得我不够关心你?”
路人甲又叹了口气,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前几天,我看到钟原了。”
“然后呢?”小二打了个哈欠,似乎没什么兴趣听他拉家常。
“然后,他跟我说,他的木头做饭很好吃,还和他一起逛商场,亲自帮他选领带……”
“哦。”小二模模糊糊地答应了一声,不置可否。
“你别生气,我并不是说要你和沐尔一样。只是……我真的希望你能从你那文章的世界里移一点目光给我,这个并不影响你的自由,你也不用做什么,只需要认认真真地看我几眼,让我知道你心里其实有我,也就够了。我可以毫无保留地爱你,我也怕让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所以之前并没有很强硬地要求你改变什么,之后也不会。只是……亲爱的,你在听吗?”
小二并没有答应,只是靠在他怀里,均匀地呼吸着。
路人甲知道她睡着了,只好无奈地笑了笑,拥着她睡去。
第二天早上,路人甲醒的时候,小二依然睡在他的怀里,好像是在做什么美梦,嘴角微微勾着。
路人甲有点失神,又有点失落。他低头在小二的唇角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起床。
走进客厅的时候,他呆了一下。客厅的桌子上摆着一堆状似早餐的不明物体,他走过去,看到那是一杯牛奶、一个煎蛋,还有土司、小米粥、煮面条……中西结合的、卖相不怎么雅观的早餐。
桌上还放着一张字条,路人甲拿起来,只见上面用娟秀的小楷写着:
第一次做早餐,不知道能不能吃,你试试吧。
嗯,以后你的三餐我都负责,做好心理准备。
还有,以后晚上我会在正常时间临幸你,再次做好心理准备。
最重要的:就算早餐很难吃,也要把话咽回肚子里去!
ps:吃完早餐把我叫醒,然后我们捯饬一下,下午去领证。
路人甲在字条上狠狠地亲了一下,然后坐下来开始吃早餐。他一边嘿嘿地傻笑着,一边把那些煎焦了的蛋、煮烂了的面、咸咸的小米粥……都吃了下去。
第129章 番外二:木头和钟原
番外二木头和钟原
木头毕业后在一家摄影杂志社工作,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后来有机会随着摄影组满世界地出差拍景色,这也让她小小地骄傲了一下。当然对于她频繁地出差,钟原是极度地不满的。
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杂志社的老大突然沉痛地宣布:咱的杂志社,也许撑不下去了……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销量下降,资金周转紧张……这年头谁看摄影杂志啊,你封面上要没一个半个的美女,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木头十分之郁闷,虽然她在这里待的时间不长,然而对这里已经产生了感情,周围的人都很亲切,还有带她的师父,对她也超级好,还指导了她很多摄影技巧……这么好的地方,怎么能说停就停呢。
看到木头哭丧着脸,带她的师父安慰她道:“小沐尔,别难过,你是个有天分的人,又踏实愿意学习,去别的地方肯定会有很好的发展的。”
一听说要去别的地方,木头更难过了:“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倒是有,只要有人出钱,咱们再好好地宣传,应该不至于没救……这世界上总是有人喜欢摄影的。可惜这年头大家有钱都炒股炒房去了,再不济也能炒蒜炒豆,谁会拿来投杂志社呢!”老师父说着,连连叹气。
木头却在心里燃起了一丝曙光:钱啊,钟原好像有不少钱吧……
可是,要怎么样才能说服他那样的奸商把钱投在一个有可能亏本的地方呢?木头皱着眉头在纸上画着圈圈,思索着。
老师父见她锁着眉不说话,便问道:“小沐尔,想什么呢?”
木头诚实地答道:“钱。”
老师父无奈地叹着气,掏出一本《孙子兵法与三十六计》坐在一旁解闷。
木头盯着“三十六计”那四个字,在心里把三十六计挨个背了一遍,通过排除法,她最后决定:用美人计。
其实木头对美人计的成功率并不是很有信心,钟原是个狡猾而清醒的人,一般情况下如果有人想吸引他做赔本买卖,他都会先把鱼饵吃掉,然后告诉你:我坚决不上钩。
不过不管怎样,木头都要试一试。
她请了一天的假,先去美容店把自己从头到脚清理了一下,然后拉上小二去逛商场买衣服。当她告诉小二自己买衣服是为了勾引钟原时,小二这厮拉着她直接冲进了商场的情趣内衣区。
木头一边抹汗一边看着面前五花八门的所谓情趣内衣,其中某些款式她根本看不出来要怎么穿。
“要不要这么夸张啊……”木头红着脸捏着一块渔网一样的疑似胸衣的东西,担心地问小二。
小二一边拿着乱七八糟的内衣在她面前比画着,一边说道:“木头,麻烦你有点做女人的觉悟。”
木头觉得她的主意不靠谱:“那你呢,你穿过这些吗?还有这个……”
小二瞥了一眼她手中的东西,不屑地说道:“我当然不穿,一般都是路人甲穿。”
木头:“……”
想不到路人甲师兄竟然如此风骚。
“喂,”小二拍着她的肩膀,“你要知道,站在你面前的男人可是每天被各种美女环绕着,想要牢牢抓住他,当然要加点猛料。”
木头于是咬咬牙,想要从钟原那里套点钱,当然要加点猛料了!
当然,鉴于她的智商以及接受能力,她最后还是选了其中最保守的一套:一件黑色带蕾丝的半透明丝绸吊带短睡裙,短到刚刚能把臀部盖上。
买完睡衣,她又去挑指甲油,小二也就是这个时候知道了钟原这厮竟然有恋足癖的,于是她一直笑个不停。在红色与粉红色之间犹豫了半天,最后小二一句“你走的是少妇路线不是少女路线”,于是她毅然选了红色。
至于香水化妆品什么的倒是没买,反正钟原对这类东西也不怎么感兴趣,更何况小二也说了:“三木头你这张脸已经很合格了,算计一下怎么多挤出点胸来吧。”
木头对这句话又爱又恨,她的胸已经长到b了啊,貌似够大了吧……
晚上,木头捯饬了足足两个多小时,当然其中光涂指甲油就涂了将近一个小时。她以前没涂过,对这东西实在没什么经验。好在最后总算涂得还算满意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着钟原回来了。
钟原晚上有个比较重要的饭局,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他以为木头已经睡了,便轻手轻脚地洗了澡,然后推开卧室的门。
卧室里的灯亮着,木头此刻正侧躺在床上,睁大眼睛满脸期冀地看着他。
黑发如雾,肌肤胜雪,纤细匀称的身材,修长笔直的双腿,还有……晶莹小巧的脚上绽开的火红色花瓣……
钟原呆呆地站在门口,两眼发直,过了一会儿,两道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鼻孔流出,流过嘴唇,顺着下巴,滴到他白色的棉质睡衣上,然而他本人对此却毫无知觉。
木头慌了,她倒是想了几个应急预案,但实在没想到这个结果。于是她从床上跳下来跑到钟原面前,抽出纸巾一个劲地帮他擦着,一边擦一边内疚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钟原抓着她的手,神情恍惚:“你这是要我的命……”
木头哭丧着脸帮他止血,心里想着,我不就是想借点钱吗我……
当然她并不知道钟原这是大脑当机的症状,因为他之前很少出现过这种情况。等到她终于庆幸他鼻子不流血了,他已经把她抱到床上并且扒掉了那件碍手的情趣睡衣了。
其实今天木头很想主动一下的,然而钟原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等到她被蹂躏得浑身无力,气喘吁吁地趴在他怀里时,她记起了今晚的使命。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说道:“钟原,我想借钱。”
“嗯。”钟原漫不经心地答应了一声,然后认真地在她胸前种着草莓。
木头觉得他这是在敷衍她:“你都不问问我要借多少吗?”
“随便多少。”钟原的话很含混,因为他此时正在吻她脚趾上的红色花瓣。
木头还是有些担心:“那个……你不会后悔吧?”
钟原一边顺着她的脚往上吻,一边带着点威胁的口吻说道:“宝贝儿,可不可以不要在床上讨论这种无聊的话题。”
此时钟原已经吻到了她的大腿内侧,木头一时脑子短路,信口说道:“那讨论什么?”
“讨论一下,”钟原抬起头,目光火热,“接下来我们用什么姿势。”
木头:“……”
第二天吃早餐时,木头试探性地问道:“钟原,你昨天说的话,算数吗?”
钟原:“我昨天说了很多话,你指的是哪一句?是‘以后给你买漂亮指甲油’,还是‘我们要个孩子吧’?还是‘宝贝儿你今天真美’?抑或者……”
木头连忙红着脸打断他:“借钱,借钱……”
“哦,借钱做什么?”
木头只好以实情相告。
听完木头的话,钟原亲了亲她的额头,笑道:“没问题,明天让你的老板带着合同来找我。”
木头惊喜而又觉得不可思议,事情好像太顺利了。
社长大人做梦也没想到沐尔会认识钟原,而且能从他那里拉到投资,说实话一开始她对他说那些话的时候他是不敢相信的,不过沐尔此人又确实不像个会撒谎的孩子……
“沐尔,你们是怎么认识的?”社长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手中的名片,他的杂志社终于有救了。
“哦,他是我老公。”
社长一口血喷了出来。
社长大人把合同拿给钟原的时候,钟原翻了几下,放下合同说道:“你的要求我都满足,我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
钟原幽怨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让、我、老、婆、少、出、差。”
杂志社的经济危机就这样平息下去,对此木头感到很高兴。当然至于社长大人和她老公谈判的细节,她是不知道的。
她还不知道的是,那天谈判之后,凡是走进钟原办公室的人都被涨了工资。
她只是有点奇怪,为什么对于拯救杂志社这件事,钟原好像比她还要高兴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全文完)
第131章 喂!隔壁那个“弱智”
第二章喂!隔壁那个“弱智”
下班回到家,蓝衫在楼下又看到乔风了。真是冤家路窄。
乔风从写着自家门牌号的奶箱里取出一瓶鲜牛奶,然后把奶箱锁好。他一转身,也看到了蓝衫。
蓝衫谑笑道:“哟,还没断奶呢?”
乔风明显不欲和蓝衫多言,他站在原地,想等着蓝衫过去再走。
然而蓝衫偏偏也停止不动,与他僵持。
乔风无奈,只好拔步走开。蓝衫就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她在玻璃门上看到反光,才发现这小子个头不矮。她一米七,穿五公分的高跟鞋,还比他矮了一截。
乔风一路沉默,像个被流氓尾随后敢怒不敢言的小媳妇。蓝衫觉得挺好玩儿,两人爬楼梯时,她在他身后吹起口哨。
乔风:“……”
他有些无奈,停下来转身说道:“你到底想怎样?”
蓝衫比他低了两级台阶,她抱胸仰头,逆着光看他。因为光线问题,他的面目不是很清楚,唯独左眼眶那一块深色的乌青,格外明显。蓝衫秀眉微挑,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挨我一拳特无辜特委屈呀?”不等乔风回答,她又说道,“我还觉得我被你投诉特委屈呢,你知不知道,现在我们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性骚扰男客户了,你说我找谁说理去?”蓝衫没夸张,也不知道这件事是哪一个传出去的。后来总经理也知道了,找她谈话,幸好那时候吴文已经撤销投诉了。
她一摊手:“有什么事儿你不能当面跟我谈吗?或者你在电话里骂我一顿也行,干吗一定要采取这么极端的方法呢?”
乔风摇头:“我没有投诉你。”
蓝衫冷笑:“难道在电话里说我性骚扰的是村东头那个王二傻子?”
乔风居高临下,淡淡说道:“确实有个王二傻子想扒我裤子。”
看不出来这小面瓜嘴巴还挺厉害。蓝衫叉腰,刚要回嘴,乔风又道:“但我并非有意投诉你。我只是接了一个回访电话,在电话中提出解约并陈述理由。你们的客服并未就‘是否投诉’一事询问我的意见。另外,你们全公司都知道此事,很明显是你们客服部的保密工作不够好,怪不到别人头上。”
吵架的时候最怕这种思维清楚有理有据的了,蓝衫一时之间竟无法反驳,只好说道:“总之因为你的一番话我被投诉了这是事实。”
她本以为他会继续辩驳,甚至说出什么恶毒的话,哪知他却坦然答道:“确实如此,不管怎么说结果已经造成了。我郑重地向你道歉,对不起。”
蓝衫张了张嘴,这变得也太快了吧?
与人打交道就是这样,对方先表示出足够的友善,你就不好端架子了。蓝衫摆摆手:“算了算了,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乔风深以为然地点头。
蓝衫有一点想不通:“你真不知道我为什么想要……嗯,扒你裤子?”
他对答如流:“因为你觊觎我的美色。”
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自恋成这样的……蓝衫翻了个白眼,说道:“对啊对啊我就是觊觎你的美色。我告诉你,姐姐我可是色心不死,指不定什么时候再来一次呢。你可要当心哟。”
乔风惊讶地看着她,认真思考了这话的真实性。最后他心想,就算是真的,以两人的体格差距,她也不会得逞。
看着他若有所思,蓝衫满头黑线,他竟然真的信了。
不管怎么说,两人算是讲和了,虽然气氛依然有点微妙,毕竟大家都不熟嘛。他们一同上了三楼,先经过乔风家,乔风掏钥匙开门,蓝衫和他道别。
乔风推开门时,一阵香气似是久困于魔瓶中的妖怪,此刻终于失了束缚,张牙舞爪地奔出来。
蓝衫深吸一口气,顿时走不动道了。这是炖鱼的味道,现在火候足足的,作料的香气分子已经渗入鱼肉,入骨三分。鱼肉的鲜香飘逸,食物新熟时的清新,炖食特有的醇香厚重,完全融合在一起,扑面而来,有如实质。
蓝衫不由自主地挪动脚步,跟在乔风身后。
乔风警惕地看她。不回自己家,跟着他做什么,难道她真的如此急切,这么快就要再来调戏他?
真是够了……
蓝衫用指节蹭了一下鼻尖,明知故问:“你们家炖鱼呢?”
乔风点了点头。
“你妈妈做的?你女朋友?”
“我自己做的。”
蓝衫夸张地吸了吸鼻子,一脸陶醉:“真香呀。”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看乔风,看到他无动于衷,她有点囧。我都做得这样明显了,你客气一句会死吗?
乔风不太确定地看着她,在她的万分期待中,问道:“你是想蹭饭吗?”
“……”一定要问得这么直白吗……
“原来你也会害羞。”乔风有点不可思议,自言自语,“你脸皮那么厚。”
“……”神啊把这个神经收走吧!把鱼留下就行!
在蓝衫“囧囧有神”的羞涩以及死赖着不走的坚持下,乔风把她领回了自己家。他让她先在客厅坐会儿,他去加两个菜。
原本除了炖鱼,乔风还炒了个蒜蓉油麦菜,另外炖了一个海米冬瓜汤。因为一个人吃,菜量不多,肯定不够招待她的。
刚才在吃饭之前,乔风下楼取了个牛奶,结果就带个尾巴回来了。
蓝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四下里扫了几眼。他家客厅很干净,比她的可大多了,而且不是一居,呃,好像也不是两居?
蓝衫伸着脖子仔细研究了一下此地格局,发现这是个三居。
她估计了一下这套房子的面积,飞快地将之换算成人民币,然后她的小心肝儿就颤抖了。
乔风不好意思让她久等,他炒了个黄瓜鸡蛋,又弄了个姜汁松花蛋,两个菜都非常简单,前后加起来不到十分钟。米饭蒸得够多,因为他本来打算多蒸些明天早上做炒饭。
蓝衫帮他把饭菜端到餐厅。她看到他从铁锅里盛出两条中等身材的鱼,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乔风怕她把口水滴到上面,坚定地自己端着盘子走进餐厅。
蓝衫拿着碗和筷子跟在他身后,边走边自作多情地问:“你怎么一下做了两条?是不是一开始就有意邀请我品尝呀?”
乔风解释道:“另一条是薛定谔的。”
“谁?”
“薛定谔。”
蓝衫觉得这个名字好古怪:“那是谁?”她把碗筷放在桌上,突然看到椅子上蹲着一只黄白花花的胖猫。胖猫的皮毛打理得干净柔顺又光亮,一看就是伙食很好的样子。它的眼神着实犀利,此刻微微仰头看蓝衫,亮晶晶的眼珠里带着些许轻蔑之意。
乔风指指胖猫:“就是它。”
啊,原来是个猫。蓝衫总觉得“薛定谔”这古怪名字好像天生就跟猫有点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她一时又想不明白是什么。
乔风把薛定谔赶下椅子,让它去吃自己的猫粮。
薛定谔不肯离开,在桌子下盘桓。饭桌上本来有一条属于它的鱼,它不甘心。
蓝衫吐了吐舌头,假装看不到它。她坐下来,举着筷子正要开动,乔风却突然说道:“等一下。”
蓝衫一愣:“是要先感谢上帝吗?”
乔风摇摇头,他拿过来一个干净的大盘子,一样菜拨一半到盘子里。
这是要分食?蓝衫有点囧,他是怕她吃太多吗……
乔风一边拨菜一边说道:“难道你想和我交换口水吗?”
蓝衫第一次听到人把“接吻”说得比接吻本身还直白。她觉得吧,她就算再脸皮厚,也不能为了口吃的出卖肉体。于是她愤愤然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乔风本来还在自言自语:“我和你又不熟,不知道你是否携带病毒病菌……”听到她愤怒的指责,他有些惊讶,“我怎么了?”
蓝衫肩膀一松:“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要非礼我呢。”
乔风自然明白她在误会什么,他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要非礼也是你非礼我,你有前科且经验丰富。”
蓝衫一龇牙:“闭嘴,再说话扒你裤子。”
“……”
蓝衫在胖猫薛定谔的仇视中大快朵颐,好不快活。她发现乔风这小子真有两手,做菜忒好吃。鱼肉紧致鲜嫩,余香满口,两个素菜清鲜爽口,就连黑乎乎的松花蛋看起来也分外可爱。嗯,汤也很好喝,米饭也好吃。蓝衫捧着饭碗,吃得相当感动。
乔风看呆了:“你慢点吃……”没见过女孩子吃饭如此狼吞虎咽,简直像是逃荒来的。
不过嘛自己的厨艺得到肯定,乔风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自豪,也就不觉得蓝衫的吃相难看了。
蓝衫咽下口中饭菜,问道:“你能把菜做得好吃这一点我还能理解,可是你怎么把饭做这么香的?是不是有什么秘方?加香料了?教我教我……”她一手扶着乔风的小臂,轻轻推他。
乔风扫了一眼覆在臂上的手,蓝衫赶紧收回来。
“这只是普通的香米,”乔风解释道,“是我爷爷自己种的,用玉泉水浇灌,没有施用化肥和农药。”
“原来你爷爷是农民。跟你说,我爷爷是牧民,”说到这里,蓝衫莫名地有一种亲切感,她笑了笑,“农民牧民是一家,哈哈。下次给你带我们那里特产的风干肉。”
乔风点了点头,完全接受了她的示好。
蓝衫有点羡慕乔风,现在市面上好多香米都是假冒的,就算是真的,也没这个香。食物嘛,还是自家种出来的好,安全放心又好吃。想到这里,她感觉这米饭的香气更撩人了,捧着碗又狠狠地吃起来。此刻她甚至觉得,就算没有菜,她光吃米饭,也能吃个十分饱。
至此,蓝衫对乔风的印象完全被他的厨艺值扭转了。
乔风的吃相斯文。每次夹的菜不多,放在嘴里细嚼慢咽,鱼刺都是先挑出去,尽量不往外吐。他的动作优雅,极具观赏性。尽管他顶着个黑眼圈,蓝衫还是看得赏心悦目,大概是因为他的美貌值太高了,导致就算看起来像是半瞎戴了个眼罩,那也是一个帅帅的半瞎。
不过嘛,就是有点慢,她都吃完了,他还在慢悠悠地吃。
蓝衫又想逗他了:“你吃饭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一点都不爷们儿。”
乔风点头:“你吃饭很爷们儿。”
“咳。”这绝对不是夸奖。蓝衫看着自己面前堆得狼藉的鱼刺,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她突然想起一事,又问道:“我很好奇,你怎么就知道卖车的那个是我呢?”她那天在作案现场就跟小油菜说了几句话,好像除了名字,也没留下什么重要线索吧?除非乔风跟着吴文去过他们公司,亲眼见过她,否则如何得知?
乔风答道:“我看到了你的名片。”
“如果仅凭相同的名字就判断是我,那也太武断了吧?中国这么大,重名重姓的多了去了,你就不怕伤及无辜?”
乔风看了她一眼,眸子温和沉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自信:“我不会伤及无辜。”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说说看?”
乔风倒也不隐瞒:“根据你名片上的线索,我在网上找到了你的简历。”
蓝衫才不信:“胡扯!我网上的简历都是加密的,除了我求职的公司,别人根本看不到。”
乔风只淡淡地说了一个数字:“五百二十一。”说完夹了口菜,不紧不慢地咀嚼。
521?根据这个数字,蓝衫只能想到表白这种东东。但乔风显然不可能跟她表白,那么除此之外还能是什么?
她抓耳挠腮苦思冥想,最终无果。
对手这么笨,让乔风感觉有点无趣,他说道:“这是你的四级成绩。”
啊,对了!她四级确实考了521分。不过这是多早之前的事情啦,早就忘了。
蓝衫现在信了。他连这种私密的事情都知道,那么很可能真的看过她的简历了。她简历上有证件照,他能因此认出她,也就合情合理了。
那一瞬间,蓝衫有一种当众裸奔的不适感。她幽怨地看着他:“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什么?”
“你在网络上留下的所有信息,不管加密与否,在我面前都不算加密。”
蓝衫觉得心里毛毛的。她现在相信小油菜所言非虚,这确实是一尊可怕的大神。她的心情好复杂,一方面亲眼见到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黑客,于她来说无比荣幸;另一方面,自己隐私被这怪物扒了个底儿掉,她真的好没有安全感……
她突然打了个激灵,想起另外一事:“等一下,我先删条微博。”说着,迅速掏出手机。
进入微博客户端之后,蓝衫发现平时冷得掉渣的微博竟然有一条留言。她好生感动,点开一看,留言内容如下:
你的邻居是一个根据现有途径无法准确测量其智商的天才,不是智障。
留言的用户名是“乔帮主”,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蓝衫偷偷看了乔风一眼,发现他正在淡定地喝汤。这怪人,吃饭吃得比做作业都认真,此刻正半垂着眼睛,看情人一样看着碗里的冬瓜。至于微博啊智障啊什么的,好像根本不关他事。
蓝衫吐了吐舌头,把那条微博删了。她点进“乔帮主”的主页看了看,发现他没有认证,但粉丝很多,是她的……呃,说不清楚多少倍了。她拇指一点,关注了“乔帮主”。
蓝衫收好手机时,乔风终于把饭吃完了。
吃人家嘴短,蓝衫想要帮他洗碗以表谢意,可惜乔风有一台非常智能的洗碗机,她没有了用武之地。
不仅如此,她似乎很不受欢迎——薛定谔一直用敌视以及仇视的目光盯着她看。
蓝衫掩嘴吃吃地笑,帮乔风收拾好餐桌之后就告辞了。
蓝衫走后,乔风找了些小鱼干给薛定谔,以示安抚。他去厨房把碗盘筷子都放进洗碗机里。看着干净得连点蒜末鸡蛋渣都不剩的盘子以及同样干净得连一粒米饭都不剩的电饭煲,乔风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真是个饭桶。”
“饭桶”蓝衫回到自己家之后,由于身心得到巨大满足,别提多高兴了,于是给小油菜打了个电话,用了许多溢美之词来形容乔风的厨艺。
小油菜听得云里雾里:“我说蓝衫你讲故事能不能敬业一点啊,你从头给我讲行不行?还有你才搬家多久啊就认识会做饭的暖男邻居,你可够能勾搭的呀?”
“那人你也认识,就是乔风。”
“……”小油菜很是抓狂,声调提高了一个八度,“我这儿还给你烧香诅咒他呢,结果你转身就跟他化干戈为玉帛了?还有这是什么黑暗的缘分,你们竟然成了邻居?啊还有还有那个让我们公司万千少女熟妇为之癫狂的大神竟然还会做饭?”
“冷静,冷静。你刚才说的这些话,所有的问号都可以直接改为句号。”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感叹,小油菜尖叫:“他是不是有病啊?!”
“他没病,人家可是一个根据现有途径无法准确测量其智商的天才。”这句话好复杂,蓝衫发现自己竟然能完全复述出来,可见她也是个天才。
小油菜大怒:“这还叫没病?”
……好吧,智商是小油菜的短板。根据她的逻辑,这种智商太高的人都是有病的,就欠用板砖拍几下,给拍回到正常值。
小油菜的心情无法平静,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她发现在电话里沟通已经不能满足她的好奇心了,她必须和蓝衫碰一面交流一下想法。
蓝衫欣然应允,和小油菜约好了时间地点,挂了电话。
翻一翻微博,蓝衫发现她的粉丝竟然涨了一个,突破了个位数的大关,可喜可贺。
点开一看,是乔帮主。
她看着那三个字,微一牵嘴角:“切!”
第二天是蓝衫的轮休日。她一大早不肯起来,磨磨叽叽地在床上缠绵好久,终于睡得头疼脑涨,清醒无比,才依依不舍地爬起来。
宋子诚的电话来得真是时候。
蓝衫懒洋洋地接起电话:“喂,宋总?”
因为刚起床,她的声音带着些淡淡的嘶哑,听在一个见惯风月且联想力强大的男人耳朵里,显得十分性感。
宋子诚清了清嗓子,说道:“今晚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蓝衫的脑子还不是特别清楚,张口问道:“为什么?”
“算是赔礼道歉,因为我,你弄坏了手机。”
蓝衫心想,上次他大概是发现她换手机了。这个家伙的观察能力还挺入微。不过请吃饭多没诚意,您不如直接赔我个新手机好了,折现也行啊。不用担心此举会践踏我的尊严,姐早就把那玩意儿卖了换糖吃了……
她这正胡思乱想着,宋子诚又补充道:“顺便可以商量一下我要的车型。”
于是蓝衫很爽快地答应了。
扔开电话,洗漱,再磨蹭一会儿,眼看着就到中午了。蓝衫这时候又接了个电话,是快递员打来的。大概是因为他长得太丑,总之被门卫拦着不许进来,所以让蓝衫自己去大门外取快件。
蓝衫取快件时,看到路边有卖樱桃的,很大很红很新鲜,一看就好吃,她买了一盒,想了想,又加了一盒。回来时路过303,她轻轻敲了敲乔风家的门。
她不过是试一下,没想到门真的开了。现在是工作日,乔风竟然不用上班,蓝衫想到小油菜所谓“在家打坐就算上班了”,看来此言非虚。
蓝衫晃了晃手中樱桃:“请你吃。”
乔风知她是谢他昨天招待之意,因此并不推辞,接过樱桃说道:“谢谢。”
蓝衫又吸了吸鼻子,她闻到了蒸米饭的香气。她其实早就饿了,可就是不知道吃什么好,磨磨蹭蹭到现在也没吃东西。
其实她潜意识里,也许一直在惦记着昨晚那顿饭……
乔风记得她这个一脸陶醉的表情,于是很上道地问:“我在做饭,你要不要吃?”
蓝衫轻轻挥了一下手:“哎呀你这么真诚地邀请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说着,哼着小曲走进他家。乔风反而跟在她身后,主随客便。
乔风今天烤了鸡翅,一共六个,本来有两个是薛定谔的,不过现在肯定是没它份儿了。蓝衫看着乔风从烤箱里把鸡翅取出来,厨房中顿时香气四溢,那一瞬间,她觉得他特别特别伟岸。
除了鸡翅,还有一盘白灼菜心,这依然是不够的。考虑到昨天蓝衫把饭吃得那么干净,乔风这回加炒了一大盘香菇鱿鱼,又弄了个开胃的糖醋白菜丝。
乔风在厨房准备的时候,蓝衫坐在餐厅逗薛定谔。薛定谔很不想搭理她,它鄙夷地看了她几眼,后来呜呜低叫,像是在对她下逐客令。
嗯,自然是不管用的。
蓝衫这一顿饭吃得也是相当过瘾。乔风觉得这个女人的胃简直深不可测,他做了这么多,她又全吃光了……
吃过午饭,蓝衫主动跑去洗樱桃,洗过之后用玻璃碗盛着端出来。深红色的樱桃表皮光亮晶莹,像是堆在水晶上的玛瑙珠子。蓝衫捏起一个一咬,汁多味甜,不错不错。
她献宝似的把它端给乔风。
乔风的习惯是吃饭过后休息一会儿再吃水果,不过蓝衫这么热情,他也不好拒绝,于是同蓝衫一起吃樱桃。
气氛看起来很和谐,其实有那么一点微妙的尴尬。两人加起来也没见过几次,并不算熟,但蓝衫已经蹭了他两顿饭,现在又坐在一起吃水果,搞得好像很熟的样子……
幸好蓝衫是个自来熟,坐下来与乔风聊天,问这问那,乔风不爱说话,乐得等她问他再答。
蓝衫问道:“你会修电脑吗?”
乔风点了下头:“简单一点的可以。”
“正好我电脑坏了,要不你帮我看看?”
蓝衫的电脑买了没多久,是一台在淘宝上攒的台式机。她买这个电脑的初衷是和小油菜一起打游戏,后来也没打过几次,光看电视剧了。电脑坏了有两天了,因为是网上买的,官方修的话来回邮寄太麻烦,她也懒得找。
于是乔风跟着蓝衫去了她家。
一进客厅,入眼各种乱。沙发上扔着衣服,茶几上摆着零食盒子,接近阳台的地方还有一双拖鞋……乔风觉得他像是进入了一个不规则的、不稳定的世界,这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然后,他看到客厅有一只大蟑螂在溜溜达达,好不欢快。乔风以为蓝衫会尖叫——正常女孩子看到蟑螂都会尖叫吧?然而蓝衫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抬脚重重一踩,接着用力一捻。
可想而知那蟑螂遭到了怎样惨无人道的折磨。
蓝衫冷笑:“敢在爷的地盘上撒野,作死!”
乔风眉头直跳。
处理完蟑螂的尸体,蓝衫带着乔风走到她那台罢工的电脑前。
电脑貌似坏得很彻底,乔风按了按开机键,毫无反应。他蹲在地上检查了接线,没有接触不良,之后他判断可能是内存条松了或者电源出了问题。
于是他让蓝衫找来工具,然后把主机箱拆了。
拆开之后乔风就蒙了。
“内存条呢?”
蓝衫挠了挠头:“什么?”
“内存条,”乔风指着插槽比画,“就是插在这里的一个长条,怎么会不见了?你家是不是进贼了?”
“没有。”蓝衫目光闪烁,“那个……我之前拆过一次。”
乔风侧脸打量她,像是看到了什么费解的东西:“你拆它做什么?”
“我想看看能不能修好。”
“你连内存条都不认识,还想修好电脑?”
蓝衫甚感心虚,她蹲在一边抠桌子腿,小声说道:“帅哥,说话不要那么直接嘛。”
乔风无语地看着她:“你到底把内存条藏在哪里了?”他觉得她太残忍了,对待蟑螂那么残忍还可以理解,可为什么对待电脑都要这么残忍呢?
蓝衫弱弱答道:“我不知道,我拆完之后就装回去了……”虽然多出来一些东西,但是她发誓,多出来的都是螺丝钉,并没有条条。
乔风一筹莫展。再牛的技术,也不可能直接给变出一个内存条来。
蓝衫凑过来在桌子周边摸索,最后从桌子底下摸出一个绿色的长条来。她嘿嘿一笑:“呃,就是这个吧?”
乔风并不去接内存条。他直勾勾地看着她,目光一片坦诚:“你很特别。”
他的眼睛太漂亮了,眼部线条精致而清晰,像是精美的工笔画。睫毛浓长,如两把小小刷子。瞳仁儿特别干净,像是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宝石。蓝衫呆了一呆,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我,我怎么特别了?”
“特别笨。”
“……”蓝衫又蹲回去默默地抠桌子腿儿了。
乔风很快把电脑修好了。他一眼也不想看到她那杂乱无章的桌面,于是草草关了机。在电脑屏幕蓝掉之前,乔风扫到了桌面上英雄联盟的图标,下面的名字是“撸啊撸”。
……这流氓。
虽然被鄙视了,但蓝衫依然很感谢乔风。下午她出门溜达,在药店给他买了支消肿化瘀的药膏,路过宠物店时,又给薛定谔买了件玩具。
乔风投桃报李,送给蓝衫两管杀灭蟑螂特效药剂。
至此,两人算是正式建立了邦交。
蓝衫一开始觉得宋子诚请客吃饭不如直接给钱来得有诚意,到了餐厅她才发现,他太有诚意了。
妈妈的,光一瓶红酒就比她手机贵。
蓝衫有点摸不清楚宋子诚的动机了。道个歉也不至于这么下本儿吧?还是说人家根本不在乎钱,随便跟助理说了句“我要请客吃饭”,助理就给他订了这里?
这顿精美的大餐不算难吃,但也没好吃到哪里去。而且蓝衫那五谷杂粮养出来的胃也不太适应西餐的路数。
她有点想念乔风蒸的米饭和他炖的鱼了。
宋子诚见她一个劲儿地走神,问道:“在想什么?”
“啊,我在猜,宋总您到底看上哪一款车了。要不您再给我点提示?”
宋子诚不答,低头切着牛排。他吃西餐的姿势很标准,不像蓝衫,吃着吃着就忘乎所以地张起胳膊,像是要挥翅膀飞出去一样。
“这个我确实没想好,你可以再给我讲一讲。”宋子诚说道。
蓝衫觉得吧,他可能还是在逗她玩儿。她说道:“最近我有个客户订了一款r8,他挺满意的。”当然不会说解约的事。
“不是解约了吗?”宋子诚问道。
蓝衫……
真不知道总经理跟这人是什么交情,怎么什么事儿都跟他说呀。蓝衫干咳一声,说道:“没解约,订金一直留着呢,只不过客户有事儿耽搁了,还没提车。”她这样说也不算错。
宋子诚点了点头:“好,我这几天没空,等有空了再去看看。”
得,又是逗你玩儿。
蓝衫就不跟他说了,专心吃饭,喝酒。
啊,对了,酒。他们点了一瓶红酒,宋子诚因为要开车,只喝了一点,蓝衫看着肉疼,总觉得多喝点就是多占点便宜,如果全喝了,她就相当于把那短命的手机吃进自己肚子里,肥水不流外人田,多好。
这样想着,蓝衫一不小心喝了不少,喝到最后小脸蛋红扑扑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别提多可口了。
当然了,并没有醉,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宋子诚开车送她回去。蓝衫坐在副驾驶上,头靠着车窗,看着夜的五光十色在眼前飞快地掠过。她的眼前有些迷离,看不真切外面的景象,只觉无数斑斓的色块拥挤在一起,像是一幅不断扭动的抽象派水彩画。
一边开着车,宋子诚一边分神看她。见她痴痴懵懵的样子,他开口说道:“在想什么?”
“不知道。”
“想家了吧?”
蓝衫怔了怔,点头道:“是有点想。”
“你来北京几年了?”
“快十年了。我在这里上学,在这里工作。”
“一个女孩子自己在外打拼,挺不容易的吧?”
“还行。”蓝衫说着,眼神有些放空,像是在认真回想自己这些年有多不容易。其实说实话,除了那些有钱有背景的,谁又容易呢?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的辛酸,想要得到,必然狠狠地打拼,她不过是求仁得仁罢了。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宋子诚突然说道:“其实你没必要如此辛苦。”
蓝衫听到此话,转了半个身体,侧倚着靠背,看宋子诚。他正目视前方,全神贯注地开车,蓝衫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嗯,他的侧脸很好看,线条硬朗,被顶灯的光线一打,眉目温和了些,不似平时那样冷硬。
观赏了一会儿,蓝衫开口了:“宋总,您知道我的座右铭是什么吗?”
宋子诚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他问道:“是什么?”
“就是我微信上的个性签名。”
“嗯。”宋子诚点了一下头,他并不知道她微信的个性签名是什么。
谈话就这样拐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弯,接下来两人一路沉默。蓝衫到小区门口就下了车,宋子诚半开玩笑地问:“不请我上去坐坐?”
蓝衫笑:“今儿已经够麻烦您了,我可不敢再占用您时间了。”
宋子诚并不勉强,与她道了别。
等蓝衫的身影消失后,宋子诚翻出手机,进入微信客户端,点开了蓝衫的资料。她的个性签名简单得有些直白:
卖车不卖身。
蓝衫这周的休息日是蹦跶着来的,歇了一天她又要去上班。之前约了今晚和小油菜一起吃香锅,快下班时,蓝衫接了个电话,来电显示是“闷骚小王子”。
嗯,其实就是乔风。蓝衫喜欢在手机通信录里加各种外号,不爱直接存名字。
乔风并不知自己在蓝衫那里成了闷骚小王子,而他主动给她打电话,也挺让蓝衫意外的。
“喂,乔风?”
“蓝衫。”
蓝衫用肩膀挤着手机,一边整理桌上东西,准备下班就夺路而逃,她问道:“什么事?”
“薛定谔让我问问你,今天会不会继续蹭饭?”
蓝衫脑子中立刻出现薛定谔那张高傲的胖脸,它面无表情地向乔风挥一挥爪子,一边说:“小风子,打电话问问小蓝子今天还抢不抢本喵吃的,再抢的话朕就挠死她!”
呃……
蓝衫被自己的脑补吓了一跳,她冷不丁打了个激灵,肩膀一歪,手机滑落下去,咚的一下撞在桌子上。
乔风在手机那头听到一声巨响,震得他耳膜发痒。他把手机拿开了一些,听到蓝衫的声音又传过来:“今天先饶过你啦,我去别处蹭。”
乔风觉得她就算不干销售,当个职业讨饭的那也必然相当有前途。他嗯了一声,刚要说再见,听到蓝衫又说:“你明天晚饭做什么?菜我来买好了。”
蓝衫怕自己说得这样含蓄他听不懂,顿了顿,补充道:“你能听出我的潜台词吗?”
“我又不是智障。”
今晚这顿饭其实是蓝衫请的,理由不容拒绝:她蹭了乔风那么多饭,也该适当发扬风格回馈人民群众了。
小油菜对乔风乔大厨很好奇,主要是乔风在她眼中一直是一个比较高冷的存在,她一想到这样一个人颠大勺挥铲子的画面,就觉得这世界充满了恶意。
“他做饭是什么样的,帅吗帅吗?有照片吗?背影也行。”
蓝衫一愣,她还真没注意到他做饭是什么样的,只知道他做的饭是什么样的。乔风帅是帅,就是最近他的眼眶不是被她打青了嘛,导致她看他脸时总有一种负罪感,后来就干脆鸵鸟心态不去看了。这样一想,她赖在他家时好像看薛定谔更多一些?
想到那胖猫古怪的名字,蓝衫便问小油菜:“你听说过薛定谔吗?”
“听说过,一坏蛋。”
“……怎么说?”
“他把猫关起来放毒气,完了还一个劲儿地问别人猫到底死没死,总之是个神经病。”为了研究乔大神,小油菜看过那个著名的实验,但她始终看不懂,最多能理解到虐猫这个层次。
这样看来,那个胖猫也挺可怜的,整天顶着个变态的名字,难怪脾气那么奇怪。
小油菜说道:“你再给我说说乔大神,各方面我都要了解一下。你们俩现在都和解了,没准儿我还能有机会把他劝回来呢。”
蓝衫也觉得有道理,于是把她对乔风的了解一股脑儿地倒出来。
小油菜听着听着,眯起眼睛做沉思状,想了好半天,突然说道:“蓝衫,你不觉得奇怪吗?”
蓝衫跟小油菜认识这么久了,也始终摸不清楚小油菜那奇崛的思路:“怎么奇怪了?”
“他没有女朋友!条件这么好的男人,简直堪比唐三藏,怎么会没有女妖怪来抓他呢?”
蓝衫没觉得有多奇怪:“估计是性格原因吧。”
小油菜严肃地看着她:“不,不是性格原因,是性别原因。”
“……”
小油菜一脸的高深莫测:“乔大神和吴土豪……呵”
噗——
蓝衫很微妙地从她那猥琐的笑声中领会到了不得的东西,惊得一口橙汁喷出来,她尴尬地抽出纸巾擦桌子,擦完之后轻轻推了小油菜一把:“胡说什么呢,那是他哥!”
“如果是亲哥,为什么哥哥姓吴弟弟姓乔?他们长得像吗?”
“这个……”蓝衫犹豫着摇摇头,辩解道,“也可能是表兄弟,或者是复合家庭。”
“你不懂。”小油菜朝她摇手指,“这种事情我见多了。亲兄弟都明算账,只有干哥哥,才会这么大方。”
呃,好像也有点道理。毕竟那位土豪一出手就是二百多万呢……
小油菜见蓝衫有点动摇,又说道:“我再问你,他品位怎么样?审美观正常不?”
蓝衫回想了一下乔风这几天的着装,倒是不错。不,这不能作为证据。那小子身材好,肩背挺拔,腰上无赘肉,腿还长,只要不乱穿,穿什么都好看。她又想了一下他家的客厅,装修得挺好,简约而不简单,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弄的。
她揉了揉脑袋,答道:“这个,他品位应该还行。”至少不差吧。
“这就对了。”小油菜打了个响指,自信满满,“正常男人的审美都是不正常的。”
这个这个……
蓝衫发现她不能再听下去了,她的世界观在摇摇欲坠。
小油菜又想起一个理由:“你刚才说了,他养了一只猫。”
“对。”
“网上都说,养猫的男人多半都……呵。”
终于有个可以反驳的了,蓝衫不屑地一哼:“胡扯,哪有那么绝对!”
“这个当然没那么绝对,我们来算概率。”小油菜掰着手指头比画,“刚才说了那么多,就算每个理由只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百分之八十乘以百分之八十是多少?百分之六千四!诶?……”
蓝衫扶着额头,不想搭理她。虽然小油菜那逆天的数学能力时刻在提醒蓝衫这是一个白痴,这人的话你不要信,但蓝衫……真的快被那些狗屁理由洗脑了……
无奈,她只好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你说什么我都不听!”
小油菜淡定地喝了口橙汁,状似沧桑地摇头感叹:“唉,这磨人的小妖精。”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蓝衫跟小油菜一边吃一边胡侃,完了回去的时候都快九点了。好在她还没忘记自己的使命,去了超市一趟。可惜的是她忘了乔风都让她买什么了,于是有点心虚,看什么顺眼拿什么,挑挑拣拣地买了一大堆。反正吃什么都一样,她不挑食。
她敲303的门时,乔风刚给薛定谔洗完澡。薛定谔像个落水狗一样,再也冷艳不起来,乔风想给它吹毛,它还不大情愿。
乔风开门,蓝衫拎着个大塑料袋走进来,把塑料袋撑开向乔风显摆。乔风看了一眼,不满:“你买这么多做什么,吃不完浪费!”说着又看了看,更加不满意,“都不新鲜,你到底会不会挑菜?”
必然不会啊……
蓝衫挠头傻笑:“超市快关门了,就剩这样的了。”
这种理由不足以开脱,因为只有傻子才会在超市快关门的时候去买菜。
乔风接过塑料袋子,嫌弃地摇头,也不知道具体是嫌弃菜多一点还是嫌弃她多一点。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笨。”
就这一记略带鄙夷的眼神,愣是让蓝衫突然联想到小油菜曾经所谓的“娇嗔”,进而又想到今晚小油菜那一通长篇大论,然后她就恍惚觉得乔风下一刻就会翘着兰花指来点她额头。
……妈妈呀!
蓝衫用力摇头,甩掉这些乌七八糟的想法。她发现她大概不能再跟小油菜玩耍了……
乔风见蓝衫神情异样,只当她心虚。他是心软的人,正想安慰蓝衫两句,那一头被忽视了好一会儿的薛定谔突然不满地喵了一嗓子。
蓝衫不敢跟乔风多待,赶紧跑了。
第二天蓝衫下班的时候路上一帆风顺,比平常提前了十分钟左右到家。正好乔风在学校有点事情耽搁了一会儿,导致蓝衫下班来敲他家门时,他还在做饭。
乔风围着天蓝色围裙,头上裹个嘻哈风格的印花头巾做厨帽,这样一副奇形怪状的打扮,看起来竟然也不错,可见脸有多么重要。他的眼眶好得差不多了,与此同时在b大的公共论坛上依然置顶飘扬着一个热帖,主题是女生们发起活动,凑钱悬赏捉拿胆敢打乔教授的凶手。
这才几天,蓝衫就在乔风家出入娴熟了。她不在客厅待着,跟着乔风进了厨房,打算认真看一看乔大厨做饭的英姿。
他家厨房够宽敞,蓝衫杵在里面并不显拥挤。
蓝衫一开始靠着门框看乔风的背影。她发现他无论是站还是坐,是讲课还是颠大勺,肩背总是挺得笔直,整个人看起来分外精神,像是一棵朝气蓬勃的小白杨。他的肩膀是平直的一字肩,宽而不厚,腰部窄窄的,这样的身材简直就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妈的!
她突然觉得上帝好不公平。给了他聪明的头脑又给了他俊俏的脸蛋,给了他俊俏的脸蛋还给了他这么好的身材,完了又让他拥有一份体面又清闲的工作,还赋予了他无与伦比的厨艺天赋。妈妈的!
蓝衫挪动脚步,走过去站在他旁边,安静地看他的侧影。他侧脸的线条柔和精致,不似宋子诚那样冷峻。两人同样是帅哥,却帅得各有千秋。
乔风的眼神很专注,仿佛根本没察觉到她的接近。与他认识的这几天,蓝衫也发现了,这个人无论做什么都会投入十成的注意力,认认真真仔仔细细,连吃饭都能吃得一丝不苟。
他似乎有着永远用不完的精力。
人们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那么这个男人岂不是时时刻刻都是魅力值爆表的状态?简直太可怕了……
可惜的是这个魅力值爆表的怪物到现在都没注意到她。蓝衫不甘心被无视,掩嘴轻咳一声。
乔风侧脸看她,疑惑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就看看。”
乔风此刻正把切得薄薄的藕片从水里捞出来,他指指藕片,含蓄地控诉她:“这个藕一点也不新鲜。”
蓝衫吐了吐舌头,他还记着这事儿呢。
不过嘛,确实不新鲜,他的手指头都比藕片白。
蓝衫有点惭愧:“嗯,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乔风也不和她客气:“你帮我取一下牛奶吧,钥匙在电视旁边的那个碗里。”
一句话把蓝衫支走了。
他们晚饭吃的是排骨炖山药,清炒藕片,番茄炒菜花,凉拌莴苣丝,还有一个白萝卜丝鲫鱼汤。
薛定谔很高兴,它吃到鱼了。因为心情好,已经被它视为宿敌的蓝衫摸了一下它的头,它也没瞪她。
蓝衫一边吃一边感叹:“啊,原来西红柿还可以和菜花一起炒……原来鱼汤里还能放白萝卜,我以前都不知道!”
乔风淡淡地回应她:“你当然不知道。”
“为什么?”
“你笨。”
蓝衫翻了个白眼:“帅哥,你骂人能不能稍微有点新意?”
乔风很认真地看着她:“我没有骂人,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蓝衫打了个响指:“看吧,这就很有新意了。”
吃过晚饭,蓝衫又非常狗腿地去洗水果。她洗了两个苹果,自己一个乔风一个,放在盘子里端到客厅时,乔风不肯接。
“不要再说不新鲜,现在这个季节,这样的苹果算很新鲜的了。”蓝衫说着,咔嚓咬了一口。
乔风还是不肯接,他不满地看着她:“你没有诚意。”
蓝衫很奇怪:“我怎么没有诚意了?难道要我跪着端给你?”
乔风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带鞘的水果刀,他把刀柄那一头递给她:“削。”
蓝衫接过水果刀,嘟囔道:“你也太讲究了,怎么跟老佛爷似的!”
乔风真像个老佛爷一样端坐在沙发上,看着蓝衫给他削苹果,看了两眼他就看不下去了。苹果谁都会削,只在于削得好不好,蓝衫显然属于很不好那个类别,观赏价值和实用价值都很欠缺,最重要的,乔风怕放任她这样削下去,到最后他只能吃苹果核了。
于是他只好赶走她,自己上手,他一边削苹果一边自言自语:“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
蓝衫在一旁摸着下巴看他。他能把苹果皮削得薄薄的,粗细均匀,而且一直不断,还特别快,真神奇。她一边啃自己带皮儿的苹果,一边感叹道:“我刚才说错了,你不是老佛爷,你根本就是个大家闺秀。”
乔风撩眼扫了她一眼,眼风不善。任何正常的男人都不喜欢自己被比成女人。
蓝衫被他扫得一缩脖子,心想,这小眼神儿,还挺霸道。
她看着乔风把苹果削好,切成块,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吃。蓝衫脑中又冒出小油菜那些邪门儿理论,其实吧,对于乔风的取向,她也挺好奇的……
乔风见她发呆,问道:“在想什么?”
“你捡过肥皂吗?”蓝衫说完这句话就傻了,怎么一不留神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就算好奇也不能问吧,就算问也不能问得这么直接吧……
哪知乔风答得更直接:“捡过。”
蓝衫嘴巴大张,两眼发直,半天回不过神来。
乔风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他说道:“我还捡过雪糕、棉花糖、围巾、袜子、手电筒……薛定谔也是捡来的。”
蓝衫觉得乔风总算婉转了一回,还知道说话补救掩饰。
“总之我从小就经常捡到一些奇怪的东西。”乔风总结道。其实他捡过的最奇葩的东西是一盒tt,还是草莓味儿的。当时年纪小,不懂,他拿着当气球吹,后来被他爸看到了。乔风永远不会忘记他爸当时那个精彩的表情。
咳,怎么会想到这种事?乔风有些赧然,偷偷看了蓝衫一眼,发现蓝衫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要看穿他。他更不好意思了,脸微微发热。他低头不再说话,只顾不停地吃苹果。
可是这样一直被蓝衫盯着,他耳根处渐渐漫起来的薄薄的粉色,像是氤氲着淡淡的霞。蓝衫默默地看着,她觉得她知道得太多了。
蓝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乔风家的。她都已经坐在自家沙发上了,魂儿却好像还落在他家里。
原来……
竟然……
果然……
蓝衫的心情好复杂,既十分震惊,又有那么点遗憾。毕竟他是一个多么好的男人啊……
她觉得这事儿得怨小油菜,安静地当个笨蛋多好呀,怎么突然就成真相帝了!
于是她给小油菜发了条信息:我恨你!
小油菜很快回她:啊,你都知道了?
蓝衫:哼!
小油菜:你听我解释!虽然孩子不是你的,但我爱的永远是你!
蓝衫:……
这样不着调的朋友,咬死算了。
一早刚到公司,蓝衫就接到一个令她高兴的电话:宋子诚想要今天来试驾一下r8。
有门儿。
一般的试驾要提前约的,但宋子诚这个客户不一般,所以蓝衫满口答应了。
蓝衫觉得宋子诚肯定不缺钱,说不准一高兴就出手买了。当然了,她也不会自恋地认为宋子诚是奔着她来的。对于宋子诚这样的成功人士来说,拿钱买色是普遍状态,这种交易是基于双方自愿的前提之下的。你要是不愿意,也没人逼着你怎么样。反正你不愿意,有的是人愿意,买谁不是买啊。对成功人士来说,美女真不算什么稀缺资源。
买卖不成仁义在,对于宋子诚,蓝衫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尴尬。
不过她还没怎么高兴呢,就被老王传唤到办公室了。
蓝衫在老王手底下好几年了,两人私交不错,没别人在时,她跟他说话就不那么避讳了。所以一见到老王,蓝衫就拿宋子诚跟他显摆邀功。
老王冷艳一笑:“他谁呀?长得帅吗?你不会又要性骚扰人家吧?”
“咳咳,都解释多少次了,那个事儿纯属误会。要不然客户也不会把订金留给咱们对吧?哎哎老王我跟你说……”
“你先别跟我说,我先跟你说。”老王摆摆手,“我叫你来就是告诉你一声,最近给我安分点,别犯事儿。”
蓝衫一扯嘴角:“王总您别逗我了,我能犯什么事儿?我黄赌毒一样不沾。”
“你别在这儿给我练嘴皮子。我跟你说,最近咱们大老板要来视察,你最好老实点。张总那里我还能给你压一压,要真撞进大老板眼里……嗯,你放心,我会给你多争取点遣散费的。”
“大大大大老板?”蓝衫微讶,她接着一拍脑袋,想起来了。他们的总经理张总只是一个职业经理人,这家4s店的老板另有其人。只不过那位神秘的大老板从来没出现过,所以大家都忘记这个茬儿了。
老王一点头:“对,就是大老板。”
“王总您有他资料吗?要不我先预习一下?”
“没有,我也没见过他。”
真是的,搞得这么神秘。
蓝衫倒也不担心,大boss好几年都不管公司,他来视察多半就是装装样子,还真能兴风作浪?
相比于那个虚无缥缈的大老板,蓝衫更好奇眼前这个宋子诚。她对宋子诚的了解太少了,之前是没兴趣,现在有希望把车卖给他了,蓝衫就想多做点功课。她问老王道:“王总,您认识宋子诚吗?他什么来头?跟总经理是什么交情?”
老王摇头:“我不认识他,不过我听说他就一海归,跟张总交情一般吧,就见他来过一次,张总也没提过他。”
啊,是这样?看来宋子诚跟总经理不算熟。蓝衫挺高兴,她至少不用担心宋子诚在张总面前说她坏话了。
下午都快五点了,宋子诚才过来。蓝衫觉得他这个时间选得很没诚意——试驾完都快下班了,还怎么谈事情?
她觉得他很可能又是来逗她玩儿的,于是心生不满。
蓝衫他们车行的试驾路线很不错,路上风景好,一路经过玉泉山和植物园,再走远点还能看到香山。
蓝衫动了一下身体,摸着下巴,看着窗外绿意盎然的景色。她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觉得好像不久之前有人给她讲过什么玉泉山,但这种感觉又不是特别清晰,若有若无,她仔细想啊想,可就是想不起来。
宋子诚见她神情恍惚,问道:“怎么了?”
蓝衫怔了怔:“我觉得这里应该是我上辈子的埋骨之地。”也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宋子诚摇了一下头,一踩油门,飞快地离开了她的埋骨之地。
过了玉泉山,没一会儿就能看到植物园的外墙了。透视墙里种了许多紫藤花,这时节开得灼灼艳艳,煊煊灿灿。深紫色的花枝不甘寂寞,攀出铁艺围栏,悬于透视墙外,千万枝条随风清摆,如一挂紫色的瀑布,又像是永不湮灭的美丽烟花。
虽然走过无数次这个路线,但蓝衫此刻依然看得惊艳不已,啧啧称叹。
她在看花,他在看她。
敞篷车的视野极好,天与地尽收眼底。今儿天气晴朗,这个时刻,太阳即将偏西,日光退去正午时的炽白灼目,染上橘红,像是美女脸上薄施的腮红,内敛温柔又含情脉脉。天空也准备就绪,开始布置一片片一道道艳丽的霞光。
夕阳,霞光,花影,美人。
疾风鼓过,撩得她秀发飞扬,展露出她的下颌和脖颈,优美如雕,却又脆弱得似是不能碰的蛋壳白瓷。宋子诚恍惚能看到她颈上血管的跳动,一下一下,鼓荡人心。
蓝衫转过头来,看到宋子诚在看她,她吓了一跳,惊恐地瞪大眼睛:“大哥,你看我干吗?看路啊!!!”
宋子诚一踩刹车,黑色流线型跑车像是一条突然脱离战斗的鲨鱼,猛地停在路边。
蓝衫拍了拍胸口,哀怨地看了他一眼。这人,太不靠谱了!
宋子诚觉得自己有病,被她这样瞪一眼,他竟然隐隐有一种难以克制的兴奋感。
毕竟是客户,蓝衫不好意思骂他。不过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很让她不满了,快下班才来试车这还可以忍,都开车上路了还敢走神儿。人和车都是她带出来的,万一出点什么事儿,她就是长二十八个肾也赔不起好吗!
宋子诚看着车外紫色的瀑布,他突然问道:“蓝衫,你觉得这个车怎么样?”
蓝衫还能说什么:“一个字,好!”
他收回目光,认真看着她的脸,缓缓说道:“我送你一辆,如何?”
蓝衫:“……”
她突然转过身体靠近他。
宋子诚勾了一下嘴角。他坐在驾驶座上不动,镇静地看着她一点一点凑过来,两人离得越来越近,直到面隔咫尺。
然后她停下来不动了。
宋子诚会意,他倾身向前,低头想要吻她。可惜前进了只有一公分,他就突然停下来。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遭到了意外的阻止。
宋子诚低头,看到自己左边锁骨之下抵着一根手指。手指白皙秀气,却力道十足,戳中要害,以指尖所抵之处为中心的那片骨肉有一种被挤压的疼痛,不算剧烈,但锁死了他继续前进的意图。
蓝衫盯着他的眼睛,紧咬牙关才没发火揍他。她只是说道:“宋子诚,你烦不烦?”
宋子诚看着她,不气不恼:“你开个价。”
蓝衫气得加大指上力道,狠狠地戳他,看到他疼得皱了一下眉,她说道:“上次是我太含蓄,宋总大概没听明白。有道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本人的专业就是卖车,您让我卖身,不好意思我业务不熟练,恕不奉陪。明白?”
宋子诚虽然被她戳得很疼,但他不愿意退后。他喜欢现在这样的距离,好像他一低头就能亲到她。他说道:“我认为,之所以束之高阁,是价钱开得不够。”
蓝衫的愤怒终于憋不住了,她点了下头,爽快答道:“好嘞,那我们来谈谈价钱。来来来,下车谈,”她说着,自己先下了车,又绕到驾驶位外,朝他钩手指,“下来。”
宋子诚也下了车。
蓝衫掏出俩钢镚儿,朝一个方向指了指:“从这里往那边走一公里就能看到公交车站,这是两块钱,省着点用,你只能倒一次车,赶紧回家吃饭吧孩子。”她把两枚硬币推给他,不等他反应,自己飞快地上车,重重一撞车门。
宋子诚感觉不妙:“蓝衫,你等一下。”
蓝衫心想,我等你大爷。
不愧是排量5.2的怪物,r8像豹子一样猛然窜出,很快绝尘而去。
宋子诚立在原地,捏着俩钢镚儿风中凌乱,咬牙切齿地看着那道渐渐远去的靓影。
第二天又赶上蓝衫的休息日。一大早,她正睡得昏天黑地,突然有人敲她家门。
咚咚咚,特别有节奏。
蓝衫假装没听到,拉过被子盖住头,继续睡。
那人敲得锲而不舍,一边敲一边说道:“蓝衫,开门。”
不算大的声音,偏偏就能钻进她的耳朵里。
蓝衫大怒,噌噌噌下床走到门口,唰地拉开门,对站在门口的乔风怒目而视:“做什么?!”
乔风无视她的起床气,从容道:“陪我去买菜。”
“不去,我要睡觉。”
“你昨天答应了。”
蓝衫翻了个大白眼:“我昨天不知道你这么早去,现在才几点呀!”
乔风抬腕看了看表,认真答道:“七点一刻。”
蓝衫抓了抓头发:“我不管,我要睡觉。”
“好,你睡吧,我会继续敲门的。”
“……”人怎么能无耻成这样呢!
蓝衫无力地靠着门:“帅哥,我还没吃早饭哪,你先去吧,一会儿我去找你,乖。”
这话正中乔风下怀:“好,我现在给你做早餐,你先洗漱,十五分钟之后过来。”
蓝衫丝毫不怀疑,如果她不去,乔风一定会回来敲她的门。她有点后悔昨天答应他了。本来嘛,总去乔风那里白吃白喝她心怀愧疚,所以就想包揽买菜大业,但乔风嫌弃她的水准,打算亲自调教一番,这才有了今天她一大早就被人折腾起来的惨剧。
今天是休息日,她不用化妆不用打扮,怎么省事儿怎么来,果然只用了十五分钟就摸到乔风家了。
早餐竟然真的做好了,那小子效率够高的。
一杯鲜榨橙汁,两片全麦面包,一个煎蛋,几片生菜叶,还有……呃,腐乳?
“只有这些材料,你凑合吃。”乔风解释道。
蓝衫举着面包片,有点迷茫:“腐乳真的不是乱入的吗?”
当然不是。乔风把腐乳涂在面包片上,放好生菜叶和鸡蛋,拿给她:“尝尝。”
这是什么搭配呀!蓝衫黑线,忐忑着咬了一口。
咦?好吃!
接下来她狂风过境一般把早餐解决掉了。
吃过早饭,蓝衫跟着乔风来到早市。这一对年轻的俊男美女太扎眼,身处在一群大爷大妈之中,赚了许多回头率。虽然大家的目光都是善意的,但蓝衫被这么多人赤裸裸地围观,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她摸了摸后脑勺,看身旁的乔风,发现他淡定如常。
蓝衫觉得乔风的心理素质硬得堪比金刚钻,她认识他这些天,从来没见他生气或者紧张过。面对任何刺激,他都能云淡风轻,一副“任尔上蹿下跳,我自笑看傻子”的境界。
乔风牢记此次前来,是领着蓝衫认认真真地一边挑菜一边解释。他发现蓝衫真是笨得可以,这个女人挑菜的终极理论就是“越大越好”。茄子越大越好,黄瓜越大越好,油麦菜越大越好……乔风认真地给她解释“大”和“嫩”“新鲜”的区别以及不同的菜相应的不同形状、色泽。她一边听一边忘,后来干脆投身于跟小贩的讨价还价之中,越战越勇。简直地,不思进取,不学无术,不务正业!
哦,她甚至笨得连菜的名字都记混。她一直管“平菇”叫“香菇”,管“香菇”叫“胖菇”,乔风纠正了几次,她总改不过来,他真的好蛋疼,他真的好头疼!
而且,都笨成这样了,还好意思要这要那。要吃水晶虾仁儿,要吃排骨山药……吃吃吃,买买买!
乔风将一把平菇放回菜筐,领着蓝衫去买排骨了。
两人在菜市场转悠了很久,买完菜都过八点半了。乔风拉着拉杆式购物车,车架上的帆布包鼓囊囊的,一把芹菜因太过修长,探出绿油油的脑袋,随着购物车的行走一颤一颤的。
蓝衫空手跟在乔风身边。
回去的时候路过一个幼儿园,有个老大爷在幼儿园门口卖棉花糖。有的小朋友在幼儿园门口哭闹不肯上学,家长给买个棉花糖哄一哄,多半能哄好。
乔风停在老大爷的棉花糖车前。
蓝衫说道:“我不吃这个。”都多大个人了。
乔风看着制糖机里不断涌出来的砂糖丝,一团一团扯絮一样,越滚越大,他头也不抬地答:“不是给你买的。”
“给薛定谔买的?”蓝衫又问,问过之后自己摸下巴,奇道,“薛定谔吃糖吗?我没见过它吃糖呀。”
她说到这里,突然惊讶地瞪大眼睛,难以相信地看着乔风:“不会是你自己要吃吧?”
乔风没有否认。
“哈哈哈哈哈……幼稚!”
乔风也觉得他这么大个人了举着一支棉花糖真的好幼稚,于是他决定让蓝衫帮他拿着,等回去再吃。
蓝衫:“……”
她“囧囧有神”地拿着一支棉花糖跟在乔风身后。那支棉花糖好大,比她的脑袋都大,像是一大朵白云,还挺漂亮的。
砂糖擦丝的过程中有加热,散发着一种熟蔗糖特有的香气。蓝衫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心内有些蠢蠢欲动。
又过了一会儿,她终于舔了一口。
她发誓,她真的尽力去忍了,不过这不是没忍住嘛……
乔风自顾自走在前面,蓝衫不主动和他说话,他就一路沉默。到家时,他扭头看蓝衫,然后他发现他的棉花糖就剩一根棍儿了。
劣迹昭彰,忍无可忍。
乔风用看阶级敌人的眼神看着她,把她看得一阵心虚。他真诚地说道:“我觉得你这个人的品质有问题。”
“咳,”蓝衫轻轻拍他的肩膀,“安啦安啦,下次我给你买。”
乔风一侧身体,躲开她粘着糖丝的爪子。
蓝衫非常有眼力见儿地抢过他手中的购物车,自己提进屋子,边走边说道:“好了好了,我错了……我来洗菜。”
乔风跟在她身后,不依不饶:“你不仅笨,而且品质不好,我建议你回炉重造。”
蓝衫大怒:“你的意思是让我爬回我妈的肚子里吗?”
“不是。”乔风摇头,“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回学校接受再教育。”
“多大点事。”蓝衫翻了个白眼。
“你可以来上我的课。”既可以学到有意思的知识,又有非常有品德的教师来引导她,乔风觉得这个建议很适合她。
蓝衫一抖肩膀:“我脑子又没病。”
乔风已经认定了这个建议不错,那就由不得她了,他摸着下巴,轻飘飘丢出一句威胁:“不来上课,你就休想吃我做的饭。”
蓝衫:“……”
有道是,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所以她当然要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不过她的妥协不足以平复乔风对她的不满,所以她还是得去洗菜。
乔风对她粗犷的洗菜风格不甚满意,往往是她洗过之后,他又要补充着洗一遍。
蓝衫最后洗的是山药,她把山药洗了一遍,用削皮器三下五除二削掉表皮,接着用水冲了一遍,递给乔风。然后她就走出了厨房。
怪只怪她摸了一下脸蛋。
很快她发现她的脸有点刺痒,她挠了几下,结果越挠越痒,她怕把脸挠破了,于是用两只手按着脸蛋轻轻揉……
啊啊啊,痒死了!
蓝衫好害怕,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今天只用了点护肤品,根本没化妆,脸怎么可能痒成这样?
会不会是中毒了?
她惨叫一声,跑进厨房,带着哭腔说道:“乔风乔风,我身中奇毒,命不久矣!”
乔风被她吓得差一点切到手。他放下菜刀,回头看她:“怎么了?”
“我不知道,可能是那个棉花糖有毒,”蓝衫一边说着,一边又去揉脸,“我现在痒死了,你给我看看,是不是已经开始毁容了?”她两手盖着脸,揉脸的幅度加大,简直像是被薛定谔附了身。
乔风突然拉开她的手:“别动!”
因为太急,他的力道有些大,拽得她往前趔趄了一下,差一点撞到他身上。她的两只手都被他攥着,分向两边,这姿势,搞得她好像一只展翅高飞的小鸟要扑进他怀里。
而且,两人现在离得太近了。蓝衫仰头看乔风,感觉这姿势特别特别像接吻。
呃……
乔风垂着眼睛看蓝衫的脸,从表面上看,她的脸只是被揉得红了一些。他轻摇了一下头,有些无奈:“谁让你摸脸的?”
他的脸离得好近,这近在咫尺的美貌让蓝衫短暂地忘记了脸上的不适,她答道:“我……那个……你也没说不让摸呀!”
乔风欲言又止,到最后只能说道:“笨。”
蓝衫挣了一下,有些别扭:“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乔风便松开她,他转身取了半瓶白醋,带着蓝衫去了洗手间。蓝衫看着他在洗手池里放了温水,然后量了半瓶盖白醋,倒进温水里。她不解:“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风刚要回答,回头看到她又要摸脸,他训斥道:“住手!”
蓝衫一缩脖子,随即吐了吐舌头。
“山药的表皮里含有植物碱,人的皮肤接触之后会引发过敏性皮炎,不过这不会持续很久。你放心,不会毁容。”乔风指指那放了白醋的温水,“用白醋清洗,能起到酸碱中和的作用,可以减轻痒感,你试试。”
蓝衫狗腿道:“真博学。”
乔风回赠曰:“真没用。”
蓝衫便不理他,低头洗手洗脸。乔风站在她身后,用一种完全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但他还是耐心地一直等着,直到她洗好了,不再喊痒,他才回厨房继续做饭。
偷吃他的棉花糖,接着就自作自受,可见这是现世报。乔风一边走着,一边想起刚才蓝衫那狼狈的样子,他心情好好的,低头无意识地牵了一下嘴角。
第132章 你是不是想蹭饭
第三章你是不是想蹭饭
吃过午饭,乔风问蓝衫下午是否有时间。蓝衫问他有什么事儿,乔风便给她解释了。
原来他下周有一个重要的报告会,届时需要穿着得体一些。乔风常穿的那件西装被薛定谔玩坏了,所以他打算今天出门挑一套正装。他觉得蓝衫可以站在普通人的角度上来给他提些建议。
蓝衫用一句话总结了他的目的:“不就是想让我陪你逛街买衣服吗?啰唆!”
她本来就没事儿干,于是欣然应允。不仅如此,她还临时把小油菜也叫上了,正好可以创造机会让小油菜把乔风游说回去。就是不知道那丫头有没有这个功力了。
小油菜今天上班,跟大姐头说乔大神在传召她,大姐头磕巴都不打立刻批准她前去赴约,生怕乔神反悔。
两人打算去金融街,地铁不用转乘,不过下车后需要步行一段时间。蓝衫趁机和乔风感叹:“唉,还是有个车方便一些。”
乔风假装没听到。
蓝衫又问乔风买西装的预算是多少,她也好据此给他挑适合的牌子。结果乔风的回答是:“我没有预算。”
蓝衫有点傻眼:“没钱你还想买衣服?长得再帅也不能刷脸吧?”
乔风一愣:“我的意思是,多少钱都可以。”
蓝衫:“……”有钱了不起啊,你好烦!
三人约在购物中心门口见面,小油菜先到的。平时她见到蓝衫,必定欢快得有如被放出笼的小鸟,叽叽喳喳个不停,今儿却像吃了泻药的小鸟,大气都不敢出。
因为她怕乔风。
蓝衫不明白。就乔风这样的小面瓜,养猫、喝牛奶、吃棉花糖……他浑身上下唯一霸气的地方也就是那个响亮的名字了。这样一个人有什么好怕的?
其实小油菜自己也不明白。反正他们公司的人提到乔大神都很敬畏,所以她就跟着怕一怕啦……
蓝衫直截了当地向小油菜问起那个项目的情况。跟乔风这样的人谈事情不能拐弯抹角,要不然他指不定理解成什么呢。
小油菜说道:“还行吧,其实现在项目不急,我们公司正在和一个业界大佬谈并购。”
乔风脱口而出:“文风集团?”
“你怎么知道?哦,对了对了。”小油菜一拍脑袋,“报纸上有说的。”
对于这个文风集团,蓝衫也听过几耳朵。不过她又不在这行混,所以不怎么清楚。
小油菜有点骄傲,如果并购成功,他们公司就成了集团分公司,到时候背靠大树,应该会比较容易请到乔神了吧?
乔风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他说道:“我只是对你们的项目不感兴趣,与公司背景无关。”
被拒绝得这样干脆,小油菜有点难以相信:“大神,那可是文风集团!”
“我知道,他们的第一个产品就是我做的。”
小油菜:“……”
蓝衫:“……”
蓝衫轻轻撞了一下乔风的手臂:“帅哥,吹牛吹过了啊。那个文风集团成立多少年了?”
“十年。”
“十年前你多大?”
“十五岁。”
蓝衫默默地看着他,等待他自己承认把牛皮吹破了。哪知乔风淡定如常,反问她:“怎么了?”
不会是真的吧……
蓝衫吐了吐舌头,发现小油菜站在乔风身旁用口型对她说:牲口。
好吧,真是头牲口。
小油菜问乔风:“大神,你跟那个文风集团的老大熟吗?”
熟得不能再熟了……
不等乔风回答,小油菜又道:“其实他是我初恋哟!嘿嘿嘿嘿……”
乔风难得惊讶了一下。蓝衫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她拎着小油菜的后衣领,问道:“嘿哟喂,你有初恋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呀,嗯?”
两人正闹着,乔风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喂,哥。”
小油菜突然发现了奸情,眼珠子瞬间亮了至少十瓦。
蓝衫有点无语。其实关于乔风那个取向的问题她并没跟小油菜说,不过看小油菜这个样子,好像说不说都无所谓了……
乔风还在跟吴文讲电话:“对,我确实在逛街,你没有做梦。”
吴文敏锐地发觉问题的关键:“跟谁?!男的女的?”
“两个朋友,女孩。”
“两个女人!!!”吴文此惊非同小可,他那死宅弟弟竟然陪女孩逛街了,而且一下两个!这臭小子总算开窍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吴文真的好感动,他一定要近距离围观一下这两个姑娘,看看哪一个更适合做他的弟媳妇。
“乔风,你现在哪里?”
“金融街。”
远在西直门的吴文大言不惭:“我也在金融街,你不要走,等我十分钟,我给你送点东西。”说罢挂了电话,踩起油门。
说是十分钟,乔风等了有二十分钟。他陪着蓝衫和小油菜在几个女装专柜里逛了一会儿,三个人都逛得心不在焉。乔风是好奇他哥给他送什么东西,蓝衫是好奇小油菜的初恋到底怎么回事,小油菜则十分好奇那位传闻中的吴土豪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乔风突然向不远处挥了一下手,蓝衫和小油菜都跟着回头看。
吴文身材高大,站在人群里特别扎眼。他五官立体俊美,刷一层白灰就是阿修罗。他迈开长腿向这边走,远远地看着,觉得乔风身边俩姑娘都不错。
走近一看,啊,这不是蓝衫吗?
蓝衫接近他弟肯定是想卖车给他,吴文有点失望。不过没关系,不还有另一个吗……他看向小油菜。
小油菜一直瞪着大眼睛,看鬼一样看着吴文。
乔风觉得他们看起来不像认识的,于是他介绍道:“这是我哥,吴文。哥,这是小油菜。”
吴文奇怪地看着她:“小油菜?这是你名字?”爹妈起名也太不上心了吧……
小油菜反应过来:“吴吴吴吴总您好,我我我我是肖采采采采采……”
吴文只觉眼前像是有好多大脚踩踏而过……
他打断她:“你叫肖采,还是叫肖采采?”
“我我我……”小油菜哭丧着脸看向蓝衫,求助。
不就是个帅哥,至于激动成这样吗?蓝衫觉得小油菜的反应有点过,她解释道:“吴总,她大名叫肖采薇,外号是小油菜。”顿了顿,又补充道,“您帅得这样惨绝人寰,把我们都给吓到了,哈哈。”
吴文朝蓝衫微笑点头,转而又看了一眼小油菜。他有点纠结,姑娘长得倒是挺可爱,可惜是个小结巴……
乔风问吴文要给他送什么东西,吴文给了他一张某中年摇滚歌星的演唱会门票。这是他刚刚从车里随手拿的。
乔风莫名其妙:“这演唱会是上个月的,而且已经检过票了。”
“不好意思,忘了。”吴文说着,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把门票拿过来,笑眯眯地和两位女士道别,转身扬长而去。
这人演戏演得一点也不走心,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此行根本不是为了送什么东西。蓝衫和小油菜对视一眼,都觉得自己想明白了其中玄机:难道吴文是担心乔风被姑娘拐带?
目送走了吴文,蓝衫借故把小油菜拉到了洗手间。她现在内心疑惑重重,首先——
“小油菜,你刚才怎么了,话都不会说了?”
小油菜却反问她:“蓝衫,你真不知道刚才那人是谁?”
“知道啊,不就是乔风他哥吗?不就是乔风的,那个什么吗?……”她把“哥”字咬得很重。
“我说的不是这个,”小油菜一个劲儿摆手,“他是吴文。”
蓝衫真有点摸不着头脑:“我说小油菜,你这脑子是不是该上点润滑油了?他是我客户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他是文风集团的大boss,吴文。”
蓝衫呆了有三秒钟,然后她恍然道:“他就是你那个初恋!”
小油菜扶着脑门叹气:“姐们儿你听话能听重点吗?别光拣八卦听啊!”
蓝衫同情地看着她:“你初恋根本就没认出你来?不应该啊,我以为你从十六岁之后就没再发育了。”
小油菜低头对手指:“他根本就不认识我。”刚才只是在吹牛……谁能想到吹这种牛也会被抓现行!
蓝衫更纳闷了:“奇了怪了,那你怎么初的恋?”
“就是……第一个喜欢的人嘛……”
蓝衫黑线:“这样也行?那我初恋还是刘德华呢。”
不过,“第一个喜欢的人”一般发生在青春期那会儿吧?那时候吴文估计还没创业呢,小油菜是怎么认识他的?她跟小油菜从上大学就认识,可从来没听这丫头提起此事。
小油菜打死也不说。
好嘛,不说就不说。今儿她都吓成结巴了,蓝衫也不逼她,两人一同出了洗手间去找乔风。
蓝衫有点担心小油菜的精神状态。毕竟是第一个喜欢的人,多么青葱美好的回忆,然而现实竟然如此冷酷,而且她还要跟乔风一起逛街……想想就好难过啊!
其实小油菜看得很开。她刚才见到吴文之后紧张,多半还是因为此人是业界大佬,如果并购成功了,就是她的大boss。她从来都是个胆小的,见到大boss不紧张才叫不正常。
至于他老人家喜欢的是谁,这反而不重要啦,反正他又不会喜欢她。
蓝衫看到小油菜淡定地一口一个“大神”叫乔风,丝毫没什么芥蒂,她也就放心了。所以说,缺心眼儿有缺心眼儿的好……
两人总算没忘记正事儿——她们是来陪乔风买西装的。
乔风买衣服的方式堪称简单粗暴。首先,找导购;然后,按照导购的建议试衣服;最后,结账走人。
蓝衫简直不敢相信,他平时看起来还不错的穿着都是这么搞出来的。
小油菜问蓝衫:“大姐,这就是你所谓的‘品位不错’?”
“咳,”蓝衫有点不好意思,“至少导购的品位是不错的。”
小油菜咧嘴:“废话,好歹是范思哲。”
因为这次带了两个顾问,所以乔风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先询问了蓝衫和小油菜的意见。
白衬衫,湖蓝色领带,黑色细条纹双扣西装。
蓝衫摸下巴:“还行,但你里边搭配中规中矩,外套却是偏休闲的,不协调,换。”
帮乔风选衣服的导购是个帅气的小伙子,看样子也就二十出头,听到蓝衫的话,笑着奉承她:“这位美女姐姐有眼光。”
乔风听了他们的话,自己选了件纯黑色的换上了。
这回无功无过,但蓝衫还是不满意,觉得浪费了他的身材和气质。她取了件单扣西装递给他:“换这个,不要系领带了。”
乔风乖乖照做,拿着这一件走进试衣间。
导购小哥向蓝衫竖起大拇指:“姐,你真牛,把男朋友调教得这么听话。”
蓝衫扑哧一乐:“你这什么眼神,他不是我男朋友。”
“那你有男朋友吗?”
小油菜听到这话,似笑非笑地看他:“这位帅哥,想什么呢?”
导购嘿嘿一笑。这时,乔风从试衣间走出来。小油菜站得近,先看到的,她捂着嘴巴低呼:“哇,好帅!”
蓝衫循声看去,也有些惊艳。白色衬衫依然能衬托出他干净的气质,单扣西装的收腰效果很好,这一套搭配搁他身上直接穿出了模特的效果。
不过嘛好像还是少点什么……她随手取了件领结,走过去帮他戴上。
她突然靠近,让乔风有点措手不及,不知道该看哪里好。他的视线悠来晃去,最后还是落回在蓝衫的脸上。
蓝衫系得很认真,完了之后轻轻一拍他的肩膀:“好,照照镜子。”
“啊?哦。”
加了领结之后感觉有一种风度翩翩的潇洒,又不似领带那样拘谨。小油菜和那导购都点头说不错。
乔风的审美感知并不那么敏锐,但他可以通过别人的反应来做出正确选择。很多时候他并不是一个固执的人,愿意积极听取他人意见。
蓝衫看着乔风的白衬衫,突然说道:“你为什么总是穿白衬衫?你可以试试黑色的。”
“我没穿过。”
“试一试。”蓝衫不由分说,递给他一件黑色衬衫,“还是这件外套,不要系扣子。衬衫的第一个扣子也不要系。”
乔风不想穿黑衬衫,不过他在这类事情上一般比较被动,蓝衫让他试,他就乖乖地去试了。
导购在外面一劲儿地怂恿蓝衫:“姐姐,这么乖的小白兔,您还不赶紧收了他?”
小白兔……
蓝衫“囧囧有神”地脑补了乔风戴兔耳朵的画面……妈蛋,不能再想下去了!
乔风再次从试衣间走出来,像是换了一个人。脸还是那张脸,但气质完全不一样了。他穿白衬衫就是给人一种纯净又纯情的感觉,仿佛未出校门的大学生。现在换一身黑,西装剪裁得体,把他身材的优点展现得淋漓尽致。衬衫领口开得自然随意,胸前绷得恰到好处,配上面无表情的一张脸,酷得有如一阵风,简直帅出了新高度新境界。
至此蓝衫不得不承认,这小面瓜看着面,其实他有一种遇强则强的气场。你给他一双兔耳朵,他就敢给你装小白兔;你给他一张狼皮,他摇身一变就是大灰狼……
小油菜捂着胸口:“不行了不行了,帅得我心肝乱颤。”
那导购小哥更夸:“先生你别过来,别靠近我……你太帅了我怕我忍不住打你啊,我怕我会想变女人!”
蓝衫比他们俩好一点,只不过是看得两眼发直而已。她呆呆地看着乔风向她走来,在她面前站定。他面瘫着一张脸,对她说:“你不要这样色眯眯地看着我。”
蓝衫:“……”
她无力地扭过脸,指着乔风对导购小哥说道:“这一整套,还有刚才那个领结,全要。”
乔风说道:“我还想戴领带。”总感觉不戴领带不够严肃。
蓝衫冷笑:“想戴领带,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乔风听得眉头直跳,至于吗……
由于蓝衫的坚持,最后乔风也没有选领带。他们走出专卖店时,蓝衫突然想起一事,“乔风,薛定谔弄坏的那件西装,不会就是范思哲的吧?”
乔风摇头:“不是。”
“幸好不是。”蓝衫有点庆幸,“要不然它一爪子挠掉我一个月的工资。”情何以堪。
“那件是brioni的。”乔风补充道。
小油菜正捧着一杯果乐吸,听到这句话差点呛死。
“订制。”他又补充道。
brioni的订制西装,起步价怎么也得七八万吧?蓝衫觉得自己精神有点恍惚,她梦游一样点点头:“还好,一爪子才挠我三个月的工资。”
回去一定要捏死它捏死它捏死它……
晚饭是乔风请的,去的是上海小南国。南方菜系风格的餐厅一般菜量都不算大,他们三个人点了六个菜。
小油菜现在跟乔风混得有点熟,在他面前就不那么拘谨了。上菜的时候,她不许蓝衫和乔风动筷子,自己先握着手机拍照,拍完了照又觉得不过瘾,非要三个人挤在一起拍“闺蜜大头照”。
乔风不服:“我不是你们的闺蜜。”
“安啦安啦,你当然不是,你是直男中的纯爷们儿,爷们儿中的战斗机。”
乔风点头,深以为然。
“快过来拍照。”
于是他就凑过去了。
基于身高因素,小油菜待在中间,蓝衫和乔风在两边,跟两大护法似的。小油菜一连拍了好几张,拍完之后一张一张地看,越看越想哭。
她吧,她长得也不难看,往人堆里一扔也算是小美女一个,可是现在在这么俩妖孽级别的俊男美女的衬托下,她就跟一村姑似的。这种照片让她怎么发朋友圈、怎么炫耀、怎么收获赞美和祝福呢?
幸好,她还有美图秀秀。小油菜是个诚实的孩子,不会把自己p得失真(主要是笨),所以她思来想去,在蓝衫和乔风的脸上分别盖了一个大嘴猴。
这样就顺眼多了嘛。
吃完了饭,三人在地铁站分别,蓝衫和乔风一同回去。到小区门口时,乔风在门卫那里取了个快递。
“这是什么?”蓝衫问道。
“柚子茶。”
已经知道这个男人喝牛奶吃棉花糖,再看到柚子茶,蓝衫十分淡定。乔风自己手里有不少东西,所以蓝衫帮他拿着柚子茶。
到家门口时,乔风接过柚子茶,问蓝衫:“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尝一尝?”
要是别的男人这样问,蓝衫肯定会多想一下,不过乔风嘛……
反正现在才八点多,蓝衫自己回去也没事儿干,于是跟着乔风去了他家。
乔风开了电视,让蓝衫在客厅等一下,他去厨房泡柚子茶。
薛定谔正卧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蓝衫过来,它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对于这个女人,它曾经威胁过,驱逐过,奈何对方脸皮太厚,死赖着不走,所以现在它也懒得搭理她了。
蓝衫知道薛定谔不待见她,但她偏偏一屁股坐在薛定谔的身边。
薛定谔以为她要打架,警惕地看她。
蓝衫戳了一下它的脑袋:“嘿,要打架呀?”
薛定谔起身后退了一步:“喵!”
“哟,生气了?”蓝衫凑近一些逗它,“你来打我呀打我打我呀!”
“喵!”它虽然不敢打她,但临危不乱,保持了喵星人的自尊和骄傲。
乔风端着两个马克杯走进客厅时,恰好看到这一人一猫在对峙。
蓝衫背对着乔风,又向着薛定谔蹭过去一些。她笑眯眯地戳它的脑袋:“我说你一小太监,你装什么太上皇呀?嗯?皇上的龙袍是不是你弄坏的?你知道那件龙袍多少钱吗?扒了你自己的皮也不够赔的。嘿,你还不服?皇上那是宅心仁厚,没有结果了你的狗命,啊不,猫命……”
薛定谔只能喵来喵去地和她吵。两个语言不通的物种一时竟然还能吵得不可开交,乔风在一旁看得赞叹不已。
真是一对儿白痴。
他突然有点理解那些拖家带口的男人为何压力那么大了……
一早上班时,老王告诉蓝衫:“今天带着你的人先别出门,十点半的时候在展厅集合。”
蓝衫立刻明白怎么回事:“王总,大老板今天要来?”
老王就喜欢蓝衫这点聪明劲儿,不用多废话。不过老王还是有点不放心,蓝衫性骚扰男客户的事件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他叮嘱蓝衫道:“你给我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我听说大老板在搞一个什么‘员工素质与忠诚度调查’,奖罚严明。要是不如他的意,弄不好直接开掉。”
蓝衫满不在乎:“放心吧,我这么优秀的员工,打着灯笼都难找。”
上午十点半,蓝衫他们销售部的员工都在展厅集合,各就各位。总经理带着各个部门的头头出去迎接大boss。因为展厅离大门口最近,销售部自然而然成为第一个接受视察的部门。
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在几人的簇拥中走进来,蓝衫一看到他的脸,微笑登时僵在脸上。
宋子诚!他是大boss!!啊啊啊!!!
两人最近的一次见面,是蓝衫把他扔在美丽的植物园外,给了他俩钢镚儿让他徒步一公里自己去坐公交车回家。
乐观地想,这个人又不傻,他当时自己带着钱包和手机,他可以找人多的地方打车,也可以打电话让人去接他。
但不管结果怎样,这都无法改变蓝衫当面羞辱他并且把他扔掉的事实。
蓝衫心内惴惴不安,紧张得腿肚子直打转。她不敢看他,埋着头像是犯错误的小学生。
宋子诚走到她面前,她牙关轻颤:“宋、宋总。”终于明白为什么小油菜见到吴文时会紧张成结巴了,一定是她干了什么亏心事……
宋子诚只朝蓝衫点了一下头,便没再看她。看起来好像大家都不熟的样子。
在销售部巡视完毕,他由人领着去行政部了。
目送走了大boss,销售部的员工都松了口气,接着凑在一块,兴奋地八卦聊天。一部分员工的关注点是总裁大人多么多么酷帅狂霸拽,另一部分则比较关心传闻中的“员工素质与忠诚度调查”,毕竟这关系到自己的身家问题。
蓝衫蔫嗒嗒地听他们八卦,根本没心情插嘴。如果真的有那个什么员工素质调查,不用说,她肯定是垫底的。试驾途中把大boss扔掉,放眼整个公司,啊不,整个行业,估计也找不到第二个。
她觉得她也许真的要被开掉了。
作为一个优秀的销售人员,蓝衫不用担心出了这个门找不到工作,可是别处哪里有这儿好呢!她在这家店待了好几年,刚混出一点眉目,这个时候离开,谁家有现成的主管级以上位置给她做呢?就算有,不同的品牌,不同的市场定位,不同的客户群,陌生的同事和上司……面对这些,她还得重新打拼,机会成本太高。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真的好后悔好崩溃,忍不住掏出手机给小油菜发信息诉苦,小油菜没回她。她不确定小油菜现在忙不忙,所以也没给她打电话。
但是她现在又急需安慰。她翻着手机通信录,最后给乔风发了条短信。
蓝衫:我要被开掉了!
过了有一分钟,乔风回复她:哦。
蓝衫满头黑线,回道:在忙?
乔风:没。
蓝衫:那就是不想搭理我?
乔风:不是。
蓝衫:那你赶紧安慰我啊……
乔风: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蓝衫:怎么可能!我要丢工作了!我要挨饿了!
乔风:我管饭。
蓝衫一看到那三个字,莫名其妙地,胸中郁气真的散了不少。她用拇指上下滑动屏幕,来来回回看着那段简短的对话,唇角一勾,喃喃自语:“切!安慰人都不会,到底谁是笨蛋呀……”
宋子诚视察完毕,要召集所有员工到大会议室开会。因为人比较多,许多人只能站着,蓝衫虽然有资格坐椅子,不过她还是知趣地站在了人堆里。
她驼着背,尽量使自己显得矮一些,然后念念有词:“千万不要看到我,千万不要看到我……”
宋子诚突然侧脸,目光箭一般钉了过来。
蓝衫:“……”
幸好他的目光并未停留,只犀利地一扫,蓝衫周围的人都受到波及,没人知道大boss到底在瞪谁。
蓝衫觉得自己这回是凶多吉少了。
宋子诚自然要先说一番场面话,接着连消带打,有赞扬有批评有勉励。程度拿捏得恰到好处,毕竟他虽然是大boss,但并非公司的管理者,所以给总经理他们留足了面子。
接着,宋子诚宣布自己闲得没事儿就亲自主导了一次“员工素质与忠诚度调查”,现在他要总结一下结果。
蓝衫躲在一个一米八五的胖子身后,把脑袋埋得低低的。她估计要被点名批评了,就是不知道宋子诚会怎么骂她,会不会当场让她卷铺盖滚蛋……蓝衫自我安慰,滚蛋就滚蛋,这种人开的公司,谁要待呀!
“这次调查,有人表现得很好,有人表现得不太好,有人表现得很不好。为了激励大家,根据你们的表现,我今天自掏腰包给大家发一回奖金。这点钱不算什么,不过它代表了我对你们的肯定和否定。你们可以据此衡量一下自己,看看哪些优点值得发扬,哪些缺点需要改进。”
说这么多,关键词就三个字:发钱了!
本来大家还在纷纷疑惑大老板是通过什么手段主导的这次调查,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不过现在听说有钱拿,他们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拼命地拍巴掌叫好。
宋子诚抬手压下去掌声,继续说道:“你们的表现和奖金我已经让人做成表格发到各部门手里,等散了会找各部门经理去领。现在,我要重点批评一个人和表扬一个人。”
来了!
蓝衫从胖子身后探出头,可怜巴巴地看了他一眼。
那小眼神儿,跟被扔在大街上三天没吃饭的流浪狗似的。宋子诚差点没绷住。他咬了咬牙,故意拉长脸,罗刹一般:“安语琴。”
蓝衫差一点出列,听到这个名字不是自己,她赶紧收回脚。
安语琴是客服部主管,她也没想到大boss会点她名,条件反射地啊了一声,看到所有人都看她,她慌忙低下头。
“身为客服部主管,把回访处理成投诉,进而闹得人尽皆知,影响公司声誉,也影响到个别员工的名誉。你不是第一天做客服,这就是你的专业素质?”
安语琴有些难堪,小声说道:“老板,我错了。”其实这件事她确实下手狠了一些。最起码的,就算是真的投诉,她也可以先跟蓝衫打声招呼,而不是直接上报直属领导。至于把事情传出去,虽然违反了公司规定,但谁能想到大boss会突然降临呢……说到底,她也只是利用一点机会让蓝衫难堪一下,因为她暗恋的那个男同事偷偷喜欢蓝衫。
这又是一笔烂账,蓝衫自己并不知道。看到眼前遭受批评的不是她,她一时半刻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宋子诚扣了安语琴一个月奖金,又让她写检讨。然后,他语气一转,说道:“下面我要表扬一个人。这个人在我伪装成客户的这段时间内对我认真接待,尽心服务,对每一部车的指标都了如指掌,专业素养过硬。最重要的——”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诙谐,“经受住了金钱和美色的考验。”
员工们配合着哄笑。
“这个人就是——”宋子诚看向她,“蓝衫。”
蓝衫愣住,瞪大眼睛回望他。
所有人都看向她,胖子挪动了一步,不再挡着她。大家看着蓝衫,哗啦啦地鼓起掌来。蓝衫嘿嘿傻笑,跟着一起鼓掌。
老王看不下去了,朝她招手:“还不快过来。”
蓝衫傻笑着走上去,走到宋子诚面前。宋子诚双手递给她一个红包:“干得不错,继续努力。”
“谢谢宋总。”她接过红包,鼓囊囊沉甸甸,怎么也得有万八千吧?
蓝衫举着红包朝人群扬了扬,大家又开始为她鼓掌。
这场如梦如幻的总结大会结束之后,蓝衫抱着红包回销售部,打开一数,整一万。其他人自然远远没她多。
干销售的多半都是活泼好动的性子,大家把蓝衫团团围住,要求她分享经验,重点是如何应对大boss的考验。
蓝衫回想了一下,其实她也没做什么,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宋子诚是在考验她。她就像对待普通客户一样接待他,该客气的时候客气,该不卑不亢的时候也不能奴颜婢膝。她还把他扔野外了呢,幸亏当时没动手揍他。不过咱宋总也够大度的,都被扔了还没有公报私仇,要换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就说嘛,宋子诚光靠脸蛋也能在女人那里吃得开,用不着在她这里死皮赖脸,果然还是有玄机的。
蓝衫心情大好,跟同事们练嘴皮子,销售部一时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她又给乔风发短信:我工作保住了!~(≧▽≦)/~啦啦啦
很快,乔风回复她:恭喜。
蓝衫:想吃什么?姐请你!
乔风:今晚?
蓝衫:不不不,今晚我答应请我们部门同事聚餐。
乔风:嗯。
他到最后也没说他想吃什么,蓝衫决定等回去再问他。
下班后,销售部员工一同出来,乌泱泱一群人,边走边说笑,刚到大厅,恰好看到宋子诚。
众人多多少少都从宋子诚那里拿到奖金,现在看到宋总分外亲切,都跟他打招呼。
宋子诚点头,问道:“要聚餐?”
大家同时看向做东的蓝衫,有几个人使眼色,建议蓝衫邀请宋子诚。
蓝衫便硬着头皮说道:“是啊,宋总要不要过来?”
宋子诚一脸“我跟你很熟吗”式的生疏冷漠,他轻轻摇了一下头:“不好意思,没空。”
蓝衫松了一口气,带着同事们跑了。
她觉得吧,宋子诚肯定还是记仇的,只不过人家有涵养,不会发作。
因为明天还要上班,大家也没聚到很晚,八点多就散了。蓝衫从饭店走出来,拒绝了几个同事要送她回去的好意,她一个人走向地铁。
刚才喝了几杯,有点上头,脸热热的,走在外面小风一吹,凉丝丝的,还挺舒服。还没到地铁呢,她看到一个游乐场,这会儿也快打烊了,卖棉花糖的都要收摊子了。
等等……棉花糖?
蓝衫扶着铁围栏,朝里面那个卖棉花糖的大叔喊:“嘿!嘿!棉花糖!”
大叔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女流氓调戏了,他一言不发,默默地继续收摊子。
“给我来个棉花糖!”
听到这话,他才走过来。
棉花糖的块头很大,大叔踩着个凳子,把胳膊伸到铁栏杆上面绕过来递给蓝衫。幸好两人都够高,这项交易完成得还算顺利。
卖完棉花糖,大叔又给她推销玩具。
蓝衫问道:“你们有什么呀?”
“有猫耳朵,米老鼠耳朵,长颈鹿犄角。”都是戴在头上的。
“我脖子长,你给我来个长颈鹿吧。”
蓝衫头上顶俩相当逼真的犄角,手里举着根棉花糖进了地铁。现在这个时间,地铁里的人不像早晚高峰那么多,所以不会挤到她的棉花糖,不过一路上不少人在看她,蓝衫也没怎么在意。
回到家时,她把棉花糖背在身后,去敲乔风家的门。
乔风打开门,乍一看到长了犄角的蓝衫,吓了一跳。
蓝衫背着手,笑嘻嘻地朝他挤眼睛。因为喝了酒的原因,她的脸红红的,眼睛湿漉漉的。
乔风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犄角,轻轻一拨,不小心把她的发卡摘了下来,他松了一口气。
蓝衫惊奇:“你不会真以为我长角了吧?”
“我没你那么笨。”他说着,双手把发卡给她戴回去,扶正。
蓝衫亮出身后的惊喜:“当当当当!……给你!”
乔风看到棉花糖时怔了一怔,他的表情像是突然化开了。他接过棉花糖,说道:“谢谢。”
“不用谢不用谢,咱俩谁跟谁呀。”蓝衫说着,抬起右拳轻轻擂了一下乔风的肩膀。
乔风报以微微一笑。
他的笑容清浅,却是眉目生动,像是漾开的春水,又如春暖花开。
蓝衫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甩了甩脑袋,冲他摆手:“你以后别冲我笑了。”
“为什么?”
“我怕我会兽性大发。”
乔风所谓“重要的报告会”,其实是一个科普讲座。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被校方列入“年度明星科普讲座系列”,自然要加倍地认真对待。
讲座时间是晚上七点半到九点半,蓝衫跟老王打了个招呼,提前半个小时溜了。她和乔风吃过晚饭,又监督他换了上次买的黑衬衫黑西服,依然不许打领带。本来嘛,讲座面对的主要是学生,乔风本人又非常年轻,完全可以走活力张扬的路线,打领带打领带,打你个溜溜球啊!
乔风无奈地放下领带,用商量的语气问道:“我可以戴个领结吗?”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蓝衫笑:“可以,不过只能戴在脑袋上。”
乔风只得作罢。
蓝衫问道:“讲座最后你是不是得回答听众提问?需要我给你当托儿吗?”
乔风摇头:“不用,我知道他们会问什么。”
蓝衫一听有点好奇:“问什么?”
“问我有没有女朋友。”
……好吧,很显然会有人这样问。蓝衫又问道:“那你以前都是怎么回答的?实话实说。”
“当然是实话实说。如非必要,我不会撒谎。”
“帅哥,你这样不行的。难不成别人问你有没有男朋友,你也实话实说?”
乔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当然。”
蓝衫一下就斯巴达了:“你你你……你跟他们说你有男朋友?”
“没有!我没有男朋友!”乔风有些不高兴,“你怎么会这样想?”
他有点失望,虽然以前也有人误会他的性取向,甚至连他家人都怀疑过,不过他从来都是淡然处之……但现在蓝衫这样一声不吭地乱想,就是让他格外不爽。
“息怒息怒。”蓝衫觉得自己太冲动了,一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戳了人家痛处,再有教养的人也受不了呀。她赔笑道:“我就是开个玩笑嘛……”
乔风像是突然发现真相一般:“你在试探我?”
“啊?对,对,我在试探你。”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最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懂了。”
蓝衫也不知道这小天才懂什么了,她也不敢问。
两人就这样出了门。乔风一路帅得飞沙走石天地变色,走进报告厅时,不出蓝衫意料地惊艳了全场。有些女生实在忍不住,捂着嘴巴低声尖叫,还有人举着手机拍照。
乔风用食指轻轻点话筒,确定声音打开了,他对着话筒,经验老到地说:“拍照可以,但请不要上传到网上。”
底下人猛点头。
报告厅都坐满了,零星的一些空座位也早被人占了座,蓝衫一筹莫展,总不能让她站在后面听两个小时吧?她向后望了望,发现再不做决定,她连站的地儿都没有了。
无奈之下,只好出动“美色”这一终极大杀器了。蓝衫对一个身旁有空位的男生笑道:“这位同学,你旁边有人吗?”
“有……啊没有,没有!”男生飞快地把一旁的书收了,请蓝衫坐了过去。他心想,兄弟,对不住了……
蓝衫坐下来,过了一会儿,讲座开始,会场安静下来。她像乖宝宝一样认真听讲座。乔风讲得深入浅出,一开始她还能听懂一部分,半个小时以后,就完全是在听天书了。怪只怪她的理科基础太糟糕,而且都好多年过去了,早就全还给老师了。
百无聊赖,她只好单手拄着下巴看他。
报告厅里比较热,乔风已经把西装外套脱了挂在椅子上,只穿着衬衫长裤。黑色衬衫的下摆塞到裤子里,干净利落,平整妥帖。他站在讲台上,笔直挺拔,像是一棵玄色的杉树。他讲得十分投入,声音如温润的清泉,汩汩流淌。
蓝衫扯了扯嘴角,朝他龇牙。
乔风正在介绍屏幕上的一个公式,并没有看到她。
蓝衫来了兴致,变着花样朝他做鬼脸。最后,她拇指朝下,按着鼻子尖儿,翻白眼吐舌头,扮猪给他看。
乔风讲完公式,转过身来,鬼使神差地往蓝衫这边看了一眼。本来讲到关键处,陡然看到那头口眼歪斜的“猪”,他一下子把词儿全忘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咳咳咳。”蓝衫随手抓过一本书,挡住脸。
“咳。”乔风收回目光,看到同学们都诧异地看他,他有点心虚,敛目低头。
低头的瞬间,他又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蓝衫躲在书后面,听到身后的女生在低呼:“啊啊啊!快拍照!快拍照!”
接下来一个小时,蓝衫一直在低头玩儿手机,终于等到最后的回答提问环节。果不其然,有人站起来问乔风有没有女朋友。
蓝衫突然有点理解这些小姑娘了。乔风这样的,不光长得好看,最重要的是脾气温和有耐心,太适合调戏了。那些女孩儿也不一定真对他有什么想法,就是……好玩儿嘛,过一把流氓的瘾也挺不错的。
乔风说道:“这个问题与我们今天讲座的主题无关,恕我不能回答。”
蓝衫明白过来,这就是他所谓的“实话实说”。亏她还以为这小子笨到直接告诉别人自己没有女朋友。
提问题的女生笑嘻嘻地坐下,把话筒还给了主持人。
主持人学乖了,将话筒给了一个举手的男生。那个男生问了乔风一个比较专业的问题,反正蓝衫没听懂。
接下来还有最后一个机会,几乎所有同学都举起了手,蓝衫跟着凑热闹,也高高地举手,还左右晃悠,帮乔风增加人气。
大概是由于她胳膊太长,又或者她长得漂亮,总之主持人把话筒递到了她手里。
蓝衫:“……”她真的只是打酱油的……
乔风平静地看着蓝衫,等待着她的提问。他讲了两个小时,不相信她会笨到连一个问题都想不到。
蓝衫大脑一片空白,她好不容易听懂的一点也早忘干净了,现在根本不知道问什么。几乎所有人都在看她,这个时候不说话好像也不合适。她握着话筒,一时紧张,脱口问道:“你能请我吃个夜宵吗?”
偌大的报告厅一片哗然,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女生脸皮也太厚了,竟然明目张胆地勾搭乔教授。如此厚颜无耻的女生,乔教授必然会狠狠地拒绝她!
这样想着,许多人的目光挪回到乔风身上。大家都在等待他的拒绝。
乔风抿了抿嘴,答道:“好。”
全场震惊。
散场时,蓝衫来不及等乔风,顶着许多女生仇视的目光先走一步。她觉得她走慢一点说不定就被围殴了。
走出报告厅溜达了一会儿,蓝衫接到了乔风的电话。
“你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
乔风有些无奈:“笨蛋,站在那里别动。”
蓝衫手机的gps开着,乔风很快找到了她。他要履行承诺,带着她去吃夜宵。
两人走在夜晚的校园里。
为了装嫩,蓝衫今天穿了件中袖圆领碎花棉布及膝短裙,踩一双糖果色圆头平底鞋,裸着线条优美的小腿和脚踝;头发依然披着,五官明艳,又带着点淡淡的妩媚。她和乔风站在一起,就是典型的金童玉女,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围观。
蓝衫背手站在乔风面前,与他面对面,倒着走。五月是草长莺飞、桃李尽褪的季节,只有素白的刺槐花悄然绽放,点缀着越来越蓊郁葱茏的初夏。夜风吹过,送来阵阵槐花的清新香气,她的裙摆随风摇晃,衣袂飘香。
“乔风,今天表现不错。”蓝衫笑道。
“谢谢……你根本没听懂。”
“我……嘿嘿嘿嘿……”
又一阵风吹过,乔风问道:“你冷不冷?”
“不冷不冷……你要请我吃什么?”
“随便你想吃什么。”
“好呀好呀,我要先看看。”
“饭桶,难道我今天没有喂饱你吗?”
“咳咳咳咳咳……你这都从哪里学来的词儿啊?”
……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夜的香气却越来越浓郁了。
宋子诚面前摆着一叠资料,另有一些放在平板电脑里,他正持着平板一页一页查看,神情专注。
坛子一声不吭地挨他身边坐着,同样关注着那方不大的液晶屏。
两人此刻坐在安静的咖啡厅里,一人面前泡一杯中式白茶。咖啡厅里的光线有些暗,液晶屏明亮的光反照勾勒他们的脸部线条,使他们的面庞染上一种阴冷的气质。
看了一会儿,坛子说道:“调查得还真挺仔细,不愧是专业侦探。”
宋子诚没理他。
坛子又道:“诚哥,你这样调查蓝大美女,她要是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
“会。所以我不会让她知道。”
坛子摇了下头:“认识你这么多年,我还没见你动这么大阵仗,闹到要找私家侦探的地步。费这么大劲值当吗,诚哥,这女人有什么好?不就是长得漂亮点嘛……”
宋子诚把注意力从平板电脑移开,他目视前方,眼神有些放空。这几天,一提到蓝衫,宋子诚就会立刻想到她那天迷死人的美艳、气死人的嚣张。他不算个心胸宽大的人,怎能不记恨呢?恨得咬牙切齿,可是这恨里有多少不甘的成分,就只有他本人知道了。越是恨,越是想征服她,把她的骄傲踩在脚下,越是想要……
“坛子,女人如同食物。绵软可口的不难吃,不过只适合牙口不好的人。真正好吃的,当数那些劲道的,有嚼劲的。这样的女人,越嚼越有味道,吃不腻。”宋子诚说道。
坛子由衷赞叹:“诚哥,你真猥琐。”
宋子诚不理他,低头继续看资料。翻了几张,照片的主角从一个变成两个。
坛子惊奇道:“这是哪个小白脸?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宋子诚眯眼看着照片里那对金童玉女:“没有。”
“你怎么知道?”
“我的钱不是白花的。”
坛子有点不服气:“我看这男的也不差,没准儿以后就是你的劲敌。”
宋子诚沉思了一下,终于又翻出私家侦探的号码。
上班的时候,蓝衫接到小油菜一个电话,电话中的小油菜激动地给蓝衫讲了她今天的奇遇。
文风集团对他们公司的收购项目已经谈好了,今天吴文来他们公司签字做交接,顺便视察一些新的分公司员工。
然后吴文看到了小油菜。
再然后,吴文就把她调进了他的总裁办公室……
“他看上你哪一点了?”蓝衫很惊讶。
“我怎么知道啊……”
事实上,小油菜今天表现并不好,吴文看到她时还记得她的名字,小油菜很荣幸很激动,一激动又变成结巴了:“吴、吴、吴、吴、吴总……”
大姐头很有眼色,给吴文介绍道:“吴总,采薇现在是我们的人力资源部主管。”
吴文点点头,看着小油菜,斩钉截铁地说:“你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大家都不知道怎么接,只好赔笑说是,大姐头狠狠把小油菜夸了夸。
于是吴文就问了:“我总裁办公室还缺个人手,你想不想来?”
小油菜没敢说半个“不”字。
其实小油菜一个搞人事的,突然跑去做行政,这有点文不对题。不过吴文这个人吧,用人十分不拘一格。他当时想和小油菜说的全话是“你身为一个小结巴,还能当上人事主管,可见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可是当着人面戳短处这是不道德的,所以他隐去原因,只道出结论。
小油菜自然不知道这些。
跟蓝衫倾吐了半天,她的心情终于恢复了平静。平静过后,她突然想起一事,很快给蓝衫发了一个文件包,说是从某高校论坛下载的,然后她神秘兮兮地叮嘱蓝衫最近注意一些。
蓝衫不明所以,下载了那文件包打开一看,顿时哭笑不得。那是一系列照片,主角是她和乔风,背景是乔风开完报告会两人一起去吃宵夜。她终于明白小油菜所谓“注意”一些是怎么个意思了,那必然是希望她不要和乔风太暧昧,以免吴文打击报复。
她有点凌乱。
不过嘛身为主角,被偷拍得这么漂亮,蓝衫有点小得意,回去之后还把照片拿给乔风看。
乔风经常被挂网上,他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便不以为意,放下手机说道:“一会儿我去把帖子删掉。”
“我觉得用不着啊,你看,拍得挺好的。你只要回头跟吴总解释一下就行。”
乔风诧异地看她一眼。
蓝衫说道:“其实你往好处想想,如果大家知道你没女朋友,肯定好多人惦记你,你自己也烦,对吧?”
成天被女人骚扰,能不烦嘛。
乔风点了点头。
“所以啦,现在我免费给你做挡箭牌,没人再骚扰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蓝衫觉得自己这样做完全是无私奉献,功德一件。
乔风突然狐疑地看着她。
如果有一个女人,她见你第一面就又摸你脸又想扒你裤子;之后跑到你家里蹭吃蹭喝,要这要那——总结来说就是刷存在感;刷完存在感又刷亲密度,动手动脚,摸肩膀啊抓手腕啊什么的;然后又故意试探你的性取向;完了之后呢,她还对她和你之间的桃色新闻采取默认的态度……
以上,这个女人的动机到底是什么,这还用问吗?
乔风看着蓝衫,心想,谁说女孩的心思难猜了?
既然猜到了蓝衫的心事,乔风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把话挑明。于是他严肃认真地说:“我不和智商一百四以下的女孩谈恋爱。”
蓝衫摆摆手:“得嘞,你干脆直接说你不和女孩子谈恋爱吧,我懂。”
乔风皱眉:“我说过我不是——”
蓝衫不等他解释,就打断他:“对对对,你是笔直的直男,纯爷们儿,战斗机!我懂!”
乔风有些不确定:“你真的懂?”
“懂!”
他放心地点头,懂就好。
吃过晚饭,蓝衫问乔风:“明天做什么?”明天轮到她的休息日,至于乔风,他好像见天儿都没什么事。
乔风答道:“早上教你买菜,下午去打网球。”
“跟人约好了?”
“一个人也可以打网球。”
“一个人多没意思,不如我陪你好了。”
“好。”
下午,蓝衫出门时特地换了一身网球装。桃红色的polo衫,嫩黄色运动短裤,红白相间的运动鞋,头发绾起来。这一身配色,跟个花孔雀似的,穿一般人身上没准儿就雷人了,不过谁让她脸好身材好呢,再险峻的配色都压得住。
相比之下,乔风就低调多了。一身装备从上到下只有黑与白两个颜色,蓝衫从远到近从上到下观察了他好几遍,最后摇头啧啧感叹:“算了,回头我帮你挑几套衣服吧。”
体育馆并不远,两人打算步行过去。蓝衫拒绝了乔风的好意,路上自己拎着球拍,网球拿在手里抛着玩儿。运动短裤下她的两条美腿修长匀称,一路吸引了无数路人侧目。
蓝衫走在马路的外侧,靠着盲道,乔风走在她左边。有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踩着一个独轮电动车——俗称风火轮的,从他们身后渐渐逼近。看到蓝衫,他眼睛一亮,故意变了一下方向,驾着风火轮走上盲道。
蓝衫本来在和乔风说话,突然感觉到臀部被人重重拍了一下,紧接着身边一个人风似的路过。她瞬间明白自己这是被人非礼了,登时大怒:“臭流氓!你给我站住!”
他怎么可能站住?风火轮跑得更快了。
蓝衫想也不想,拔足追了上去。
本来嘛,人是跑不过风火轮的。奈何蓝衫此人太生猛,一边跑着,一边把手中网球重重打过去,不偏不倚正好打中那小流氓的后脑勺。
小流氓身体不稳,栽了。
蓝衫冲上去,不等他爬起来,她抬脚一通狂踩,又用球拍打他,边打边骂:“臭流氓,瞎了你的狗眼,敢非礼老娘!打死你!”
乔风看得有点呆。一开始,反应过来蓝衫被非礼了,他身为一个男人,第一想到的是要保护她。不过现在看来,好像真正需要保护的是地上那小流氓……
乔风默默地转过身,把弹到一旁的网球捡起来。
他再回来时,那小流氓已经放弃反抗,只剩哀号:“我要报警了!”
“报啊报啊,不报是孙子!”
乔风掏出手机:“还是我来报警吧,你悠着点打。”
“不用了,警察来了太麻烦。”蓝衫说着停下手,她踢了一下地上的小流氓,“今天就饶了你,要是以后再敢——”
“大姐!我这辈子都不敢了!”
蓝衫点头,收了球拍,朝乔风挥了一下手:“走吧。”
乔风便乖乖地跟在她身边。他又想帮蓝衫拿球拍,蓝衫不让,自己把球拍往肩上一扛。那动作,配上她阴沉的脸色,不像是扛球拍,倒像是扛了一把大砍刀。
这个女人,略微有一点点凶残哦……
等他们走出去够远,小流氓觉得这个距离够安全了,才对着蓝衫的背影大喊:“母老虎!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你——!”蓝衫转身,还想跑过去揍他,不过他已经麻溜儿地踩着风火轮跑了。
乔风拉住蓝衫的胳膊:“蓝衫,别生气了。”
“哼!”
蓝衫依然阴沉着脸——任谁被非礼了都不会心情愉快。她扛着球拍,凶神恶煞的,那气势像是人挡杀人佛挡诛佛的刀客。乔风安静地跟在她身旁,球拍规规矩矩地背在身后,长身玉立,倒像一个俊逸潇洒的剑客。
走了一会儿,蓝衫突然硬邦邦地问乔风:“你也觉得我像母老虎吗?”
“不像。你本来就是。”
什么人哪,一点好话不会说吗!蓝衫不满,怒瞪他:“那你不怕我?”
乔风的眼睛中含着淡淡的笑意,他说道:“老虎又不咬饲养员。”
蓝衫觉得乔风简直就是奇葩中的奇葩,有时候觉得此人呆呆的,不通人情,随便说句话都能把人气死,可人家再说一句话,又能顷刻让你的火气烟消云散。说他是有意哄你吧,看着也不像,毕竟这个呆萌货不具备那个情商;要是说他一本正经并没有逗你吧,还是不太像……
妈妈的,这到底是个什么品种啊!
蓝衫也不生气了,把手中球拍往乔风怀里一推:“帮我拿着。”
乔风便背着两把球拍。他侧脸看到蓝衫脸上有了笑模样,莫名地,他的心情也变得更好了一点。
两人去的是乔风他们学校的球场,因为乔风是教职工,用场地有折扣,办卡有折上折,算下来很划算。
当然了,这些钱乔风自己是算不清楚的,他的年卡用了两年了,蓝衫问他年费是多少,他愣是答不上来。
蓝衫发现乔风这个人有点傻,他买东西不问价,更不懂还价,从来都是别人要多少他就给多少,也不怕人家蒙他,这是典型的傻多速好不好。还有,他虽然很会算账——比如你问他十块钱三斤橘子买二斤六两是多少钱他能不用想张口就答八块六毛七——但是他对钱本身没什么概念,人民币一百块和人民币十块的共同点是上面都布满了细菌,不同点是一个是人民大会堂,一个是长江三峡。
基于细菌问题,乔风不爱用现金,买东西喜欢刷卡。这一点倒是和蓝衫差不多,不过两人动机不一样。蓝衫爱刷卡纯粹是因为眼睁睁地把人民币给人家她心疼啊……
说实话,蓝衫有点嫉妒乔风。这样一个对钱没概念的小糊涂蛋,却有着花不完的钱。没办法,谁让人家是突破天顶星的技术宅呢。当一个人牛×到一定境界,钱财必定会哭着喊着往他怀里扎,赶都赶不走,这样的人与累死累活汲汲于名利的凡人有着本质区别,我们通常称之为“神”。
不过有一个问题,蓝衫未免帮着乔风担心了些,她问道:“你自己会理财吗,钱不会都放在卡里存活期吧?”千万不要回答是啊……
乔风的眼神带着淡淡的鄙夷:“你怎么这么笨,存活期是收益率最低的一种方式。”
蓝衫黑线,心想我知道,我不是怕你个呆瓜不知道嘛!她又问:“那就是存的定期?”以乔风的水平,她真想不到其他的方式了。
乔风摇头答道:“我不知道,我的钱都是交给理财顾问打理。”
好嘛,人家还有理财顾问了,不过这的确是有钱人的做派。蓝衫突然动了些心思,问道:“那个理财顾问,靠谱吗?”
“你是在怀疑我的技术吗?”
“啊……啊?”蓝衫摸不着头脑,“你在理财这方面还有技术可言?”
“不是理财的技术,是网络调查的技术。”
蓝衫明白了,这和人事招聘一个概念,虽然不懂你的专业,不过你在某个领域的表现和地位,就是完全的参考。乔风应该更过分,网络调查说得好听,其实不就是人肉嘛。以乔风的水平,要想扒一个人,肯定扒得裤衩都不剩……蓝衫对此深有体会。
她有点兴奋:“大神,带我一起玩儿呗?”
乔风很爽快地把那理财顾问的号码给了她。其实他并不打算长久地用理财顾问,钱嘛,在结婚之后就要交给老婆打理了。他爸的钱都是交给他妈妈,他们教研室的老师都把工资上交给老婆,还把老婆称作“领导”……二十多年来他经受此规则的熏染,理所当然地认为一个家庭的稳固模式就是男人养家,女人掌财。
闲言少叙,且说两人一边做着运动前的拉伸准备活动,一边聊了会儿天,然后抄着球拍上场。
一局下来,蓝衫发现乔风的球技还不错,至少应该在她之上。就是有一点,怎么说呢……些微有些蛋疼啊……
她一直觉得,运动的魅力就在于搏杀,所以她打球的风格偏重攻击,甚至可以说是纯攻击型,大开大合,大起大落,这样才打得爽嘛。没想到今天遇到一个纯防守型,人家打得既不温不火,又密不透风,什么网前截击啊,扣杀啊,差不多都能稳稳当当接住,然后温柔地拍回去。
一句话,四两拨千斤,拨了一遍又一遍。
蓝衫被防得头大了两圈,一腔的意气堵在胸口,简直要发生交通阻塞。
休息时,她问乔风:“你怎么光拦不打呀?”
“运动的目的是为了健身,现在健身的效果达到了,用不着杀得你死我活。”他还挺有道理。
蓝衫不屑:“一点求胜心都木有。”
乔风反驳:“你的求胜心太强。”
“喂喂喂,求胜是人的本能好不好,你就从来都没想过要赢吗?比如你上学时就没想过要考第一?”
“我一直都是第一。”
“……”她真傻,怎么会对着一头牲口举这种例子?想了想,又问,“比如你喜欢某个女孩子,会不会希望自己从她的追求者中胜出?”
“从来都是别人追我。”
“……”真是够了……
蓝衫被他堵得要心梗了,她怒道:“总之接下来你一定要蹂躏我!蹂躏我!不要因为我是娇花而怜惜我!”
乔风震惊地看着她,最后点了点头:“好。”
接下来这一局,乔风牢记蹂躏蓝衫的使命,手法从和风细雨变成了疾风骤雨。他先是打了个低截击,蓝衫还没从他刚才小绵羊的状态中缓过来,一不留神没接住。
他又打了个吊高,她退得不够快,还是没接住。
她调整了一下状态,觉得乔风这是在变着花样调戏她,啊不,蹂躏她,也不是……总之根据她的判断,联系乔风现在的站位,她觉得接下来他很可能会尝试一下扣杀。
然后扣杀真的出现了,在乔风狠狠把球抽出之前,蓝衫已经抬脚做好准备,这回她判断准确,自信满满地冲向预期的落球点。
嫩绿色的网球乘风飞来,快速逼近,明明身体娇小,却似是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球速不算很快,可越是接近,越是模糊。
蓝衫出拍的瞬间,突然感觉不对劲。
扣杀哪有不快的?曲线好像有点歪?这是……
上旋!
虽恍然大悟,却为时已晚,那球体在半空中突然急速变轨下坠,落在她的右前方三步开外。
这种距离,就算长着刘备的胳膊,她也够不着打。
蓝衫反应也够快,脚步一转急速前冲,但是高速旋转的球反弹之后角度刁钻且球速骤然加快,她扑了个空,连小球球的边儿都没扫到。
看着网球飞速冲开的身影,蓝衫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上旋球她偶尔也能打出来,问题是她打出的那小小转速,和不转的区别不明显,杀伤力很小。许多人打出来的所谓上旋球都是她这个档次的。真正牛×的是强力上旋,这是对腕力和腰力的考验,一般人hold不住,打好了绝对能令对手闻风丧胆,比如纳达尔,比如越前龙马,再比如……眼前这位。
这个球蓝衫丢了,乔风自然而然从球筐里拿出另一个网球,发球。这回发球手下留了情,她应该很容易接住。
蓝衫还在发呆,瞪着眼睛看着网球扑面而来,正中她脑门儿。
乔风:“……”
蓝衫:“……”
她揉了揉脑门,接着一收球拍:“暂停暂停!”
两人就暂停了,坐在场外的椅子上。乔风忍了忍,说道:“你很差劲。”那么简单的球都接不住。
虽然被鄙视了,但蓝衫真的好想跪下来亲吻他的脚。好吧,这么没节操的事她肯定不会真做出来。她拧开一瓶水,很狗腿地递给乔风:“你刚才那个球是怎么打出来的?”
“侥幸而已。”
好谦虚,但这无损于他此刻伟岸的形象。蓝衫碰了一下他的手臂:“教我好不好?”
乔风侧脸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你学不会。”
要不要这么直接啊……
蓝衫自己摸了一瓶水,一边喝一边偷偷看身边的乔风。因为运动剧烈,他出了不少汗,鬓角已经湿了,额上的汗水汇聚成大滴大滴的汗珠儿,摇摇欲坠。
男人出汗其实很性感,可以把雄性荷尔蒙发挥到极致。蓝衫看着乔风俊美无匹的侧脸和他荷尔蒙爆棚的汗水,突然说道:“我发现……嗯,你也挺爷们儿的。”
没有男人不喜欢被人这样夸,乔风也不例外。况且,他真的很少被人这样夸……
他笑了一下:“谢谢。”
然后他从包里翻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细细地擦汗。头上,脸上,脖子上……那动作,斯文又秀气,蓝衫真有点看不下去了。
以及,那纸巾还香扑扑的……
乔风以为蓝衫也想擦汗,便把纸巾递给了她。
蓝衫看着纸巾上“茉莉花香型”几个字,“囧囧有神”:“我收回刚才的话,你本质上还是个大家闺秀。”
乔风丢开纸巾,怒抄球拍:“走。”
蓝衫还在喝水,没反应过来:“做什么?”
“继续蹂躏你。”
火力全开的乔风太可怕了,蓝衫跟个救火队员似的全场来回跑,她觉得唯有一个词能形容自己现在的状态:疲于奔命。
最后,她跑得精疲力竭,把球拍一扔,扶着膝盖说道:“我不行了!”
乔风悠闲地走过来,面无表情地问她:“我到底是纯爷们儿,还是大家闺秀?”
蓝衫大口喘着气,朝他竖起大拇指:“您是爷……爷……”
“你不用如此谦卑。”乔风说着,捡起她的球拍,“走,做一下放松运动。”
蓝衫现在累成狗,一动也不想动,于是蹲在地上耍赖:“我不,我要累死了,都是因为你。”
乔风强行把她拽起来,领着她在场地外走了两圈,遛猴儿一样。看到她那惫懒的样子,他有些好笑,却一点也不生气。他拉着她的手腕,轻轻帮她拍打手臂上的肌肉,今天的运动太强烈,不认真放松肌肉,明天很可能会酸疼。
蓝衫乐得享受他的服务,别说,还挺舒服。
拍打完手臂,乔风说道:“自己拍打小腿。”
“我不。”
他只好蹲下来帮她。说起来,把她弄得这么疲惫的罪魁祸首是他,所以他现在帮她做点事也是理所应当的,本该任劳任怨。
乔风捉着蓝衫的足踝,微微抬起一些,使她小腿上的肌肉不至于紧绷。他用手掌轻轻拍打她的腿肚子。
蓝衫的腿很漂亮。本来个子就高,比例也好,腿型直,大腿和小腿上的骨肉都很匀称,腿毛很少。这样的美腿走t型台都够用了。所以她穿短裙或者短裤走在大街上时,即便只看背影,也能有不少回头率。
乔风目之所及是白皙修长如羊脂玉雕的小腿以及流畅匀称的曲线,手中握的是纤细脆弱的脚踝,掌中触的是光滑且弹力十足的皮肤,视线往上稍移,就能看到圆润细腻如白瓷碗一样可爱的膝盖,再往上移……不能往上移了!
他觉得自己真是脑残了,怎么会去触碰一个女人的小腿!
不管平时再怎么禁欲和内敛,他都是一个男人,性取向正常的男人,陡然触摸到异性漂亮的小腿和脚踝,难免心跳加快一些。乔风有那么一瞬间的心旌神摇,紧接着意识到自己都在想些什么,他感到羞惭,猛地扔开她的小腿。
蓝衫本来还在嘚嘚瑟瑟地享受人形按摩机的服务,陡然被扔开,她一个不防,差点摔一跤。她退了一步,奇道:“怎么了?”
“自己做吧,不够二百下不许吃晚饭。”
……又是这种威胁,不要脸!
乔风不管蓝衫的反应,他站起身,背对着她,开始伸展身体,放松肌肉。
做完这些,蓝衫想去吃冷饮,被乔风义正词严地拒绝了,他答应回去给她泡茶喝。
一路走回家,被临近傍晚的小风一吹,两人的汗都退下去了。蓝衫跟着乔风去了他家,看到乔风去书房取茶具,她就跟着他去了书房。
说来她还没有参观过他家,她只知道此人自己住个一百多平方米的三居室,还偶尔抱怨空间不太够用,她那住一居室的直接被比成难民了。
乔风的书房很简单,但蓝衫依然看得眼晕——四维贴墙立着书架,摆着满满当当的书,看起来好可怕的样子。她随手抽了一本,没看懂;放回去再抽一本,还是没看懂。她不抽了,立在书架前看那些书的腰封。其实光看书名,她就有好多都看不懂……
蓝衫觉得自己好渺小啊,好自卑,不等乔风搬出茶具,就主动退出书房。
她站在书房门口,指指主卧以外的另一个房间,问乔风:“一间是卧室,一间是书房,第三间是什么?”
第三间的功能是综合性的,乔风直接引着她去看。
这个房间被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薛定谔的领土,其中有小小的楼阁,滑梯,镂空的空中走廊,还有一些玩具。另一部分可以做健身之用,地上铺着干净的毯子,角落里摆着健身椅,架子上放着哑铃,墙上贴着六十四式太极拳法图解。
蓝衫对乔风的印象又有改观了:“我一直以为你就是个小面瓜,没想到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啧啧。”
乔风目光幽幽地看着她:“你偷看我脱衣服了?”
“咳咳,没有……”蓝衫有时候真没办法跟这小天才的脑回路对接。她摸了摸那个哑铃,说道:“你的臂力挺好的,看来经常举这个东东。”
乔风有些自豪:“我还有腹肌。”
蓝衫挑眉,故作惊奇:“是吗?!”
乔风立刻警惕道:“但是不能给你看。”
……谁稀罕呀!
参观完这个房间,蓝衫和乔风回客厅了,走的时候她顺手把沉睡中的薛定谔捞出来抱走,薛定谔气得直翻白眼。
乔风所谓的泡茶其实是茶道,各种讲究,蓝衫看得无聊,抱着薛定谔去落地窗前玩儿。落地窗前也铺着一块地毯,和客厅中央的一样。蓝衫甩开拖鞋,穿着袜子踩上去,特软特舒服——她早就想这么干了。
她坐在地毯上,摸着地毯细密的纹路,问乔风:“乔风乔风,你这地毯是从哪里买的?看起来相当不错,回头我也买一块。”
“世博会。”
“……哪儿?”
“2010年上海世博会伊朗国家馆。”
蓝衫默默地闭嘴没再问了。波斯地毯世界闻名,伊朗产的地毯是最好的波斯地毯,那价格必定是她的生命不可承受之重,问了也白问。
她缓缓躺下,躺平之后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欢快地叫道:“啊,我感觉自己躺在了人民币上!”
薛定谔趁机一跳,脱离她的魔爪,誓不与此逗比为伍。
蓝衫在地毯上滚了一下,感觉棒棒哒,于是她又滚,再滚,滚啊滚……
薛定谔蹲在一旁的榻上,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乔风不经意间抬头,正好看到蓝衫在满地毯打滚,一边滚还一边念念有词:“我是一个滚筒洗衣机!”
此时日头偏西,彤红的日光从明净的落地窗玻璃上擦进来,洒在她身上,形成明和暗的光影。斜阳照影,暖意融融。她玲珑的身体沐浴在这余晖之中,像是被镀上了一层柔和又神圣的光晕。两条长腿或是铺在地毯上,或是胡乱蹬着,或是随着身体转动,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乔风不小心想到今天下午掌下的触感,邪恶却美妙,他有些赧然,低下头不再看她。
眼睛不看,却还是留了一丝神志放在她那里,听到她嘿嘿傻笑以及薛定谔恼怒的喵喵警告声,他又不禁莞尔。
很久之后,乔风回想起他们的爱情之路,总是觉得神奇。他们的爱情从来没有轰轰烈烈荡气回肠,亦非爱恨交织你死我活,好像从一开始,他们就进入了一种平平淡淡的模式,虽细水长流,却饱含温情;不算激烈,但足够隽永。
这样的爱情也许不是最耀眼的,但于他于她来说,这就是最好的。
乔风把茶泡好之后,蓝衫端着小小的茶杯一口干掉,然后像模像样地品味一番,总结道:“不如冰激凌好吃。”
“牛嚼牡丹。”
“不过喝进肚子里还挺舒服的。”
“算你识货。”
蓝衫一口一杯,又干掉两杯。喝完之后擦了擦嘴巴,发现茶几上她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boss”。
boss就是宋子诚。蓝衫这些天过得又逍遥又忙碌,都快把这个人忘了,不过有那一万块钱奖金当线索,她随时能够把他想起来。
蓝衫神情严肃,语气恭敬:“喂,老板?”
宋子诚并不和她废话:“蓝衫,销售部一个叫郝敏的,托我给你送份资料。”
“……”蓝衫觉得这个事情有点玄幻了。她确实托了郝敏帮她拿资料,因为郝敏乘地铁顺路,但郝敏是怎么支使大boss来跑腿的?
宋子诚像是猜中了蓝衫的疑惑:“她临时有事,我看她为难,正好顺路,就帮个忙。”
蓝衫一瞬间对宋子诚肃然起敬,不是每一个boss都能够如此亲民的。
解释完毕,宋子诚问道:“所以你现在在家吗?”
“在,在!老板你走的是哪条路?我在路口等你好了。”
“不用,我快到你们小区门口时给你打电话,到时候你出来一下。”
“好的,麻烦老板了!”
挂了电话,蓝衫心情不错,又干掉两杯茶。
乔风的心情有点复杂。蓝衫似乎不太会品茶,可她看起来又好像挺喜欢喝他泡的茶,呃……
算了,反正不管怎么喝,最后都一样进到肚子里,乔风破罐子破摔地想。这样想通畅了,他就又给蓝衫弄了几杯。
然后他的手机也响了,是一个倒霉的快递小哥,不知道第几次被门卫拦下来,他打电话让乔风自己去取快递。
乔风放下手机,找门禁,到玄关去换鞋,蓝衫非常有眼色地把手机拿给他,乔风接过手机,说了声“谢谢”,就出门了。
然后蓝衫就坐在乔风家,一边喝茶一边等boss的电话,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乔风竟然也不回来。
她忍不住拿过手机来看,然后她就斯巴达了。
她的手机怎么突然有密码了?是手机自己给自己整的吗?这也太吓人了……
蓝衫一拍脑袋,想什么呢!这根本不是她的手机,这是乔风的手机!
她和乔风的手机是同一个牌子同一个型号,都没有手机壳,放在一起确实容易弄混。刚才她拍马屁主动给乔风拿手机,结果……
蓝衫暗骂自己太蠢,想给乔风打个电话,但是她解不开密码。
她正打算下楼去找乔风,然后这个手机突然有个来电,显示的是“笨笨”。
我还“呆呆”呢……蓝衫看着手机,在心中猜测这个“笨笨”和乔风的关系。据她所知,乔风这人一板一眼的,他存一般的手机联系人必定会认真地存大名,在他的手机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以这种虽然看起来粗糙但其实很风骚的形式存在呢?
另外一个问题:人家的电话,接还是不接?
蓝衫看着手机屏幕,她发现名字后的那一串数字略有些眼熟啊……
妈蛋,那不是自己的手机号吗?!
她果断接起电话:“喂,乔风?”
“蓝衫,有个男人要送资料给你,我帮你拿了。嗯,他已经走了。”
蓝衫有些尴尬:“那个,是我们老板……”
乔风没兴趣关心那人的身份,他质问道:“为什么我在你的手机里是‘兽兽’?”
“啊?呃……那个……”蓝衫怎么可能告诉他实话。
乔风不满:“你想说我是衣冠禽兽?”
“不是……”蓝衫在交谈中不喜欢被动,她反问道,“乔风我问你,为什么我在你手机里是‘笨笨’?薛定谔都有那么一个高大上的名字,到我这里一个‘笨笨’就打发了?我还不如一头猫呢!”
“你用错量词了。”
“……”蓝衫的声音变得气势凌人,“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因为你太笨了,单单一个‘笨’字无法形容,所以要平方一下。”
蓝衫有点茫然:“平、平方?”
“对,也就是‘笨’和‘笨’相乘,省略乘号。你读它的时候应该两个音同样的长度,不分轻重。”
原来是这样,还以为是昵称呢……这是鄙视她的新花样吗?蓝衫反驳道:“你才笨呢,你全家都笨!你全生产队都笨!”
“你确定这话是摸着良心说出来的?”
蓝衫觉得好悲催,她一干销售的竟然吵不过一个理科技术宅,简直地,以后不要混了。她悲愤道:“乔风,你就是一禽兽兽兽受受受受受受!哈哈哈哈哈哈!!!”
乔风:“……”
蓝衫突然觉悟了:“你说咱俩隔着个小区打电话吵嘴还挺来劲,浪费电话费有意思吗?”
“浪费的是你的话费。”
“……禽兽!”
“喂,蓝衫。”
“闭嘴,禽兽!”
“蓝衫,我看到门口有卖坛子鸡的,你要不要吃?”
“要!”
然后乔风就拿着手机去挑坛子鸡了。两人隔着手机愉快地讨论,都忘了他们本来处于“争吵”的模式之中。
宋子诚开车离开蓝衫他们小区,不一会儿,上了环线辅路。路况有点堵,还遇到sb司机抢道,差一点蹭了他的车。他扶着方向盘,低低地骂了一句。
坛子坐在副驾驶上,担忧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诚哥,还生气呢?”
“谁生气?”宋子诚扯嘴角笑了一下,他天生是冷面相,笑的时候就有那么点瘆人,尤其是这种皮笑肉不笑的情况。
看到诚哥这样,坛子很没有安全感,他往右边悄悄挪了挪屁股。
其实从诚哥给美女打电话然后发现接电话的是一男人那一刻起,他的脸色就没好过。坛子对此表示理解。
他今天是跟着诚哥来取经的,要学泡妞之道。本来正常的剧本里,诚哥在见到蓝大美女之后还有很多可以发挥的地方,哪知人家摆了诚哥一道,派了个小白脸出来挡着。
坛子小心地安慰宋子诚:“诚哥,也许蓝衫不是故意的。”
“我不怕她是故意的,就怕她不是故意的。”
“什么意思?”
“如果是故意的,说明她在利用那小子和我划清界限。”
坛子很不明白:“这个……不是好事吧?”
宋子诚解释道:“想和我划清界限说明她觉得我对她有意思。之前公司调查那件事,我已经把自己择清楚了。从那之后我没有主动接触他,如果到现在她依然觉得我看上她了——坛子,你觉得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女人会总觉得某个男人对她有意思,还为此辛苦营造假象?”
“她是个自恋狂?”
“她的性格并不自恋。”
“她……对你也有意思?”
“至少往心里放了,说明有突破口。”宋子诚说到这里,脸色更难看了。
坛子见状,难得聪明了一回,问道:“诚哥,你觉得她不是故意的?”
“对。蓝衫其实挺聪明,我是她老板,避免尴尬或拒绝追求的方式有很多种,没必要弄这种人憎鬼嫌的,太小家子气。”宋子诚说着,突然想到那句“卖车不卖身”,他笑了一下,心想,这才是蓝衫。
坛子在他的引导下慢慢地开窍了:“如果蓝衫不是故意的,说明她和那个小白脸关系不一般,至少亲密到了可以弄混手机的地步?”
宋子诚无奈地点了一下头。
“没准儿只是偶然呢?”
宋子诚也希望是这样,不过为了长自己士气,他没有认真分析这个情况,只是说道:“我看上的人,没人能抢走。”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宋子诚突然冷笑:“我等着她给我赔礼道歉。”
第133章 请不要和天才比智商
第四章
请不要和天才比智商
蓝衫拿到自己的手机之后,给宋子诚发了个短信表示感谢,顺便也解释了一下自己没有亲自出门迎接领导的原因。
宋子诚没有回她。
乔风买回来的坛子鸡很好吃,蓝衫和薛定谔都表示满意,不过一人一猫就“最后一块鸡腿肉该由谁来吃”这个问题产生了分歧。乔风怕薛定谔吃撑,就把鸡腿肉判给了蓝衫,不过好像蓝衫吃得也很多……算了,一会儿给她找点健胃消食片吧。
吃完饭,乔风提出想去散散步。他之前饭后总是要出门溜达一会儿的,不过自从蓝衫入侵了他的生活,这一习惯就被打乱,现在他想恢复这个优良传统。
蓝衫也要一起去。
乔风觉得,某种程度上来说蓝衫和薛定谔有相似之处,都有点黏人。薛定谔黏他是因为依赖他,蓝衫黏他……大概是因为对他色心不死?
外面日头已经沉下去,天光微敛,路灯尚未苏醒,整个世界呈现出一种日夜交替间的晦暗。
蓝衫走在乔风身边,她背着手,因为心情好,总忍不住一蹦一跳的,幅度不大,却相当刷存在感。
乔风忍无可忍,用力一按她的肩膀:“你不怕得胃下垂吗?!”
这小区的绿化做得很不错,面积大,维护及时,草坪整齐,花木茂盛。小区入口处有个广场,广场中央有个喷泉,晚上喷泉底部的彩灯会亮起来,照耀着不断变换形状的喷泉水花,五光十色,晶莹璀璨,美不胜收。
两人在广场溜达,看小孩子们打闹,看大妈们集在一起跳广场舞,夜风袭来,吹散喧嚣,只余满心的平静。
蓝衫闭了闭眼,感觉精神放松,内心宁静,像是不留一隙,又像是装满了整个世界。
突然,她感觉自己膝盖上痒痒的,还隐隐有些微凉的湿意。她诧异,睁眼一看,登时吓得毛发几乎倒竖。
一只大狗,正在嗅她的膝盖,还一个劲儿地摇尾巴。
狗!!!
“嗷嗷嗷!”蓝衫惨叫,几乎是本能地,伸手一钩身边人的肩膀,紧接着搂住他的脖子纵身一跳,双腿借势攀到他的腰上,钩住。不能掉下来!
乔风:“……”
这个女人突然蹿到他身上,像是一只树袋熊一样紧紧搂着她,这……几个意思?
她此刻侧搂着他,两手交叉扣着他的肩头,双腿不依不饶地缠在他腰上,还有越来越收紧的趋势。因为贴得太近,她的胸膛紧紧挤压着他的上臂。夏天到了,大家穿得都不厚,所以那鼓囊柔软又有弹力的触感很清晰地透过衣料传到他的肌肉上,被他皮肤上的神经末梢编码成电流,飞快地传送到他的大脑皮层。
乔风只觉那小小的神经电流似乎成了势不可挡的洪流,一下一下猛烈地拍击他的头脑。他被刺激得太阳穴直跳,大脑似是在嗡嗡作响,他一动不敢动,身体僵直如一尊雕塑。
偏偏蓝衫还不罢休,双腿绞着他的腰不断发力,借此支撑着躯干往上挪,似乎是要爬到他肩头上去。当然,她不可能成功,此举造成的唯一效果就是她不停地在他手臂上蹭啊蹭……
真是够了……
乔风的脸渐渐烧起来,现在他的大脑已经被刺激得当机了,整个人呆若木鸡,没有足够的脑细胞去思考蓝衫为什么这样做。
与他相反,蓝衫则是精神亢奋得很。她的下巴搁在乔风肩头,又尖叫一声,道:“乔风!狗!”
你才是小狗呢……啊,狗?
乔风慢慢地回过神来,低头看了一眼那只半大的金毛,它竟然还没走。这小狗看起来挺喜欢蓝衫的,看到蓝衫挂在乔风身上,它仰头望着她,似乎在等她下来。
原来只是怕狗。乔风身体一松,但与此同时,自己刚才紧张得如临大敌,其实全没必要,白瞎了他的神经递质和肾上腺素,这让他些微地有些不满和失落。
他扶了一下她的腰。还好刚才他本能地挪了一下小臂,否则被她的大腿卡住,那就太尴尬了。
蓝衫低头看那眼巴巴望着她的金毛,欲哭无泪:“你怎么还不走呀?”
乔风侧脸看她,温声说道:“别怕。”
怎么可能不怕!不过有乔风给她撑腰,蓝衫也稍微有那么点底气,她大声抱怨道:“这是谁家的狗?怎么不拴一下啊!”
狗狗的主人姗姗来迟,训斥了小金毛几句,带着它离开了。离开之前,他们安慰蓝衫:“不用怕,它不咬人的。”
蓝衫目送着他们离开,她特别想告诉他们,对于天生怕狗的人来说,“怕不怕”和“咬不咬”真的没什么必然联系……
“你打算什么时候从我身上下来?”乔风突然说。
“啊?哦哦,不好意思。”蓝衫说着,松开他,跳下来,她拍了拍手,又整理了一下衣服,“那个……谢谢你啊。”
乔风微不可察地哼了一声,没说话。
蓝衫有点不好意思。她刚才情急之下的举动怎么看怎么像是在非礼这小受受,人家被女人非礼了当然不会开心。
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蓝衫又觉得非礼他比非礼一般的男人更安全,毕竟大家的性取向一致嘛……
其实她最近和乔风的相处,一直流露出一种类似于闺蜜之间的那种亲昵。乔风不反抗,她就觉得这是一种默许和纵容。这类男人好像也挺享受和女人之间的友情。
两人刚才的动作(确切地说只有蓝衫一个人的),遭遇了不少人围观,他们俩决定火速撤离案发现场。
他们穿行在草坪之间的小路上。天完全黑下来了,草坪上的太阳能路灯亮了,不过光线微弱,仅能起到伸手能见五指,走路不会撞人的效果。
乔风一直低着头不发一言,走在蓝衫身后,她没有发现他通红如晚霞的面庞。
等到乔风的脸色恢复得差不多了,他们走上了大路。蓝衫看到一家一楼住户的阳台上种了好多牡丹花,在明亮的路灯和那家阳台灯的照耀下,姹紫嫣红,鲜艳多姿。
好漂亮啊!蓝衫流着哈喇子跑过去,扶着人家的防盗窗看牡丹花。有些花枝不甘寂寞,半遮半掩地向外探头探脑,还有一朵大红色的牡丹,干脆完全开在防盗窗外。
蓝衫扶着那朵盛开的牡丹,嗅一嗅,亲一亲,然后她的脸贴近,让乔风给她拍照。
她自己没带手机出来,只好先用乔风的手机拍,拍完之后传给她。
乔风拍了几张,虽然他技术一般,不过她的pose摆得那么到位,所以马马虎虎还不错啦。蓝衫翻着照片,越看越喜欢,最后仰天长叹:“好想偷一盆回家呀!”
当然了,也就是想想而已。
丰富多彩的散步活动结束,两人各回各家。蓝衫回家后翻看手机,发现宋子诚给她回了条短信。
boss:你用不着这样,没劲。
咦咦咦,这是什么意思?她哪样了?
蓝衫很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不管她怎么样了,反正这个boss看起来不高兴是真的。其中应该有什么误会吧?
误会的产生都是因为双方不足够了解真相,那么宋子诚不了解什么真相?
她和乔风交换手机的原因?
啊,对,就是这样。蓝衫想明白了。如果宋子诚以为她是故意和乔风交换手机,怠慢他,那肯定不高兴呗。
艾玛这可不行,必须解释!蓝衫当机立断拨通了宋子诚的手机。
“喂?”宋子诚清冷的声音传过来。
蓝衫谄笑道:“老板,谢谢您今天帮我带资料。”
“嗯。”他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唉,我本来还蹲在手机旁边苦苦等着您的召见,后来发现手机竟然拿错了,真是不应该……没耽误您什么事儿吧?”
“如果我说耽误了,你怎么办?”
“啊?对不起对不起!”蓝衫十分愧疚,“那个……能弥补吗?”
“没什么,你不用担心了。不过你以后可别这样马虎了,今天拿错的是男朋友的手机,明天要是拿错客户的呢?”
“咳咳。”她有点囧,“谢谢老板的教诲,不过他不是我男朋友啦,嘿嘿。”
“这样?”宋子诚轻笑一声,调侃道,“我以为你在追他呢。”
“老板啊,您是从哪里得出这么神奇的推论的?”
“没什么,只是觉得他看起来不错,应该是受你们这些女孩子欢迎的类型。”
蓝衫觉得不对劲:“老板,您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宋子诚万万没想到蓝衫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只好咬牙说道:“蓝衫,不要乱想。”
蓝衫也不想乱想好不好,不过她觉得还是有必要打一下预防针,于是说道:“老板,他可是名草有主的人。”
要的就是这句话,宋子诚顿感心满意足。
乔风回到家之后先去上网,在论文库里检索关键词“兽兽”,搜到的论文都是生物学和兽医的。看了几篇,他觉得自己变笨了,蓝衫怎么可能用到论文呢?他应该用搜索引擎查找才对。
于是他在搜索引擎里键入关键词,回车。
……搜出一堆“不雅视频”来。
世风日下啊人心不古。乔风又进行高级搜索,分类查找筛选,到头来也没找到与他的特性相吻合的关于“兽兽”的解释。
再去扒蓝衫的个人信息库,依然没什么线索。
调查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只好暂时中断。他拿过手机来,把刚才拍的照片发给蓝衫,发完之后他又自己看。笑靥如花,人比花娇……好像这些美好的词汇都可以往她身上堆了。乔风一张一张翻,翻完一遍又往回翻,看着看着,他忍不住低头笑,笑容沉静而温柔。
然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脸又红了。
……
第二天,蓝衫下班后去找乔风,乔风还在做饭。她自己偷摸地溜到落地窗前,要先在她的小亲亲地毯上打个滚。乔风家的落地窗其实并不只是“窗”,它有两扇玻璃推拉门通向外面的阳台。此刻推拉门应该是开着的,因为蓝衫看到素净的米白色窗帘被风吹得微微摆动。
奇怪,这都傍晚了,还拉窗帘做什么?
蓝衫起身走过去,唰的一下把窗帘大大地拉开。
彤红的阳光立时洒了进来,蓝衫眯了眯眼睛,然后她就看到一幅3d动态版的富贵锦绣图。
——门外宽大的阳台上,摆满了盛开的牡丹花。沐着夕阳,迎风摇曳。白如玉,红如火,粉如烟。拥拥叠叠,灼灼艳艳,把姹紫嫣红都开遍。
蓝衫非常震撼,她坠入了一种有点梦幻有点感动又有点激动的情绪之中。她立在牡丹花丛中,突然高喊道:“乔风!”
因为声调太高,产生了一种撕心裂肺的效果,乔风吓了一跳,噔噔噔跑到阳台,他手里还握着炒勺呢。
“怎么了?”他问道。
蓝衫笑:“这些花,你是从哪里弄的?”
“笨蛋,当然是买的。”
“哪里买的?”
乔风刚才炒菜炒得很投入,突然被迫中断,而且眼前人毫发无伤,他现在有些不高兴:“当然是花卉市场。不然你以为是哪里?动物园批发市场?”
蓝衫又问:“给我买的?”
“你不要自作多情了。”
蓝衫非要逼着他承认:“难道是给你自己买的?你是大姑娘吗,爱花?”
乔风低头看着手中油亮的炒勺:“我只是怕你偷人家东西。”
这是什么狗屁理由啊……蓝衫决定把这句话从自己的记忆里擦掉。
乔风吸了吸鼻子:“蘑菇炒煳了。”丢下这句话,他跑回了厨房。
虽然蘑菇炒煳了,但蓝衫这顿饭依然吃得很开心。吃完饭她又跟在乔风屁股后面去散步,乔风看到她遇见狗时如临大敌的窝囊样子,鄙视道:“你还不如薛定谔。”
“薛定谔不怕狗?”
乔风点头:“它只怕老鼠。”
蓝衫好惊奇,不怕狗怕老鼠?那小太监真的只是一只猫这么简单吗……
早上上班,蓝衫看到同事们正围在一起热烈讨论,她好奇地凑过去,一眼看到人群的中心是一本财经杂志。
蓝衫拿过财经杂志一看,封面上竟然是宋子诚。这位boss帅得照杂志硬照基本用不上ps,蓝衫啧啧称奇。
几个女同事已经开始对着他的靓照发花痴流口水。
蓝衫没有发花痴。一来她自己就是一朵花;二来,她每天跟着乔风混,那厮的美貌值和他的电脑技术一样逆天,久而久之,她俨然已经成为见过大世面的人了。
一个男同事给蓝衫科普了宋子诚的背景:家财万贯的富二代。人家当初投这么个4s店就是玩儿玩儿,人比人气死人,所以一个人混到什么样的层次,得先看他投胎的姿势如何……
蓝衫不以为然。富二代混得好那是事实,不过天底下哪有那么多二代?普通人只要够牛×,还是可以有出头之日的。
她突然想到了乔风。乔风的爷爷是农民,父母据说都是高校老师,不算很草根但也绝非大富大贵之家,乔风现在就混得很不错,因为他有一颗含金量极高的大脑,并且做事情专注又有耐心。再比如吴文,好像也没啥背景可言,人家年纪轻轻自己创业,头脑好能力强,现在事业有成,完全可以邪魅狂狷地来一句:老子不是富二代,老子是富二代他爹!
棒呆!
蓝衫脑子里出现一个小人儿,哗啦哗啦地给这一对成功人士鼓起掌来。
八卦了一会儿,大家各就各位。行政部主管拿着一叠东西跑到展厅串门子,看到蓝衫,她喜滋滋地说道:“boss给大家发福利啦!”
这会儿展厅里没什么顾客,于是蓝衫问道:“是什么呀,钱?”
“谈钱多俗呀……是温泉度假村的贵宾套餐哦!”
大家一听这个,呼啦啦都围上来,行政主管数着蓝衫他们组的人头发放套票。蓝衫拿过票来一看,原价一千多呢,看起来不错的样子。
有人就感叹了:“一人一千多,要是全公司每个人都发,这得多少钱呀?”
蓝衫笑道:“傻了吧?老板发福利肯定是就近取材,怎么可能真金白银地花一千多给你买这个东东?我觉得吧,这个温泉度假村,要么是boss家自己开的,要么就是他朋友开的,折扣低,弄个本钱就够啦。而且你去了不太可能真一分钱不用花,里边东西贵着哪!”
大家都点头表示同意。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啦,反正有温泉可以泡了,还是“贵宾级尊享服务”,啦啦啦……
蓝衫没有猜错,那个温泉度假村确实是宋子诚他们家的产业。至于他为什么突然要给员工发福利……根据那私家侦探的调查,蓝衫挺喜欢泡温泉的。所以这次她九成九会去。拿着这个票想要泡温泉需要至少提前一天预约,预约的时候会留下姓名和手机号码。如果蓝衫要去,宋子诚一定会提前知道,然后他就可以在温泉度假村与她邂逅了……
坛子有些不理解,他觉得诚哥好像有点疯狂了,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吗?
对此,宋子诚的回答是:“你不懂。”
一段浪漫的相遇,时机、地点、氛围,缺一不可。就坛子那种玫瑰花轰炸开车接送电话骚扰的……没用。就算姑娘真的答应你了,也并非感动于你的坚持,而多半是看上了你人傻钱多。
蓝衫快下班时接到了小油菜的电话,那厮兴奋地说,她升职了,现在当了总裁办公室副主任。
蓝衫当然很为她高兴,不过高兴之余又有点奇怪:“你才到新单位多长时间就升职了?行啊小油菜,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工作能力这么强悍呢?”
“是我运气好,原先那个副主任因为恶意勾引总裁被开掉了。”这是原因之一,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小油菜没敢跟蓝衫说。她不小心让吴文看到了之前蓝衫和乔风被偷拍的那些照片,吴文兴趣大发,责令小油菜密切关注蓝衫和乔大神的动向,定期向他做汇报。小油菜是讲义气的人,始终在试图向吴总证明蓝衫跟乔大神只是普通的好朋友,好闺蜜,好哥们儿……
吴总还是不放心,一次又一次地要求她“深挖猛料”。
猛你大爷哦。
现在小油菜心情很好,两人临时决定聚一聚,小油菜请客。
蓝衫见到小油菜之后,给她显摆单位新发的福利。小油菜看到温泉套餐票,心向往之:“我也想去泡温泉!”
“你可以和我一起去,不过你要请假。”
“不要,我才刚升职,我要好好工作,好好表现。”
“那我周末自己去咯。”蓝衫说着,把门票放回到包里。
小油菜有点为难:“可是门票好贵的。”她一直做文职,工资比蓝衫低,自己又花钱没节制,还不懂理财,工资总是花着花着就没了。后来她妈妈实在看不下去了,每个月强行扣住她一部分工资帮她保管,这才稍微改善。
后果就是她不能想买什么买什么了。
蓝衫看到小油菜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一时心软。算了算了,温泉虽好,但友谊无价嘛……她又把门票掏出来,往桌上一拍,笑道:“赏你了。”
小油菜不好意思拿:“不要给我,你自己也喜欢泡温泉。”
蓝衫安慰她:“没事,我再跟老板要一张,我们老板人可好了。”
小油菜狐疑:“真的会去再要吗?”
“我说你这人磨叽不磨叽啊,不要的话我就撕掉它算了。”蓝衫说着,作势欲撕。
小油菜赶忙抢过来:“我要我要,谢谢蓝衫,蓝衫是大好人!”
就因为这么一搅,宋子诚迟迟没有等来那浪漫的邂逅。
蓝衫在玩具店买了个电动老鼠。老鼠的造型很逼真,就是正常老鼠的大小,皮毛是灰色的人造毛皮,长尾巴很结实,会爬,会小幅度地仰头低头,还会吱吱叫唤。
六一儿童节到了,她要把这个老鼠送给薛定谔。
这种下流无耻的行径获得了乔风的默许,并且他还当了蓝衫的内应。蓝衫把老鼠摆在客厅之后,他才把薛定谔抱进客厅,放在地上。
薛定谔习惯性地鄙视一眼蓝衫,然后它就看到茶几底下猛然蹿出一只大老鼠!
啊啊啊……不对,喵喵喵!
薛定谔吓得仓皇而逃,大老鼠穷追不舍。最后,它爬到了电视柜上,紧贴着墙蹲着,瑟瑟发抖。
虽然老鼠暂时爬不上来,但它还是好没有安全感。
薛定谔可怜兮兮地看着乔风:“喵!”
乔风假装没注意到它,他低头翻看着报纸。
蓝衫控制着遥控器,让大老鼠仰头,冲着薛定谔叫唤。
薛定谔犹豫再三,壮着胆子绕路而下,嗖嗖嗖,闪电一样,蹿进乔风怀里。
“喵喵喵!”它在他怀里撒娇。
乔风抱起薛定谔,把它放回到地上。
薛定谔简直无法想象它的主人会这样对待它,而此时那个老鼠又跑来了!
它只好再次跳上沙发,终于正眼看了蓝衫一眼。这个女人手里拿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吃的,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了,它别别扭扭地走过去,在她身边试探着叫了一声。
“乖哦不怕不怕,”蓝衫把薛定谔抱在腿上,一手摸着它的头,另一手控制遥控器,使老鼠爬到她脚边。然后她一脚把老鼠踢开:“去死吧,臭老鼠!”
老鼠被踢得躺在地上,吱了两声,不动了。
薛定谔开始重新审视蓝衫。
接下来,她摸它的头它也不躲了,她挠它的肚子它默默地忍着,甚至当她不小心碰到它被净身时的那道疤时,它也只是羞涩地夹了一下腿。
乔风无奈地摇了摇头。
蓝衫抱着薛定谔,对乔风说道:“总是宅在家里多没劲,你都没有夜生活吗?”
乔风放下报纸,反问:“你不是也没有?”
“我那是被你带的……我们出门玩儿吧,去打台球怎么样?”
“可以。”
蓝衫在手机地图里研究这附近有哪些台球馆,乔风却从钱包里取出一张卡递给她:“这里可以打台球吧?”
蓝衫接过来一看,是附近一家娱乐会所的会员卡。这年头许多娱乐会所都挺高贵冷艳,搞会员制,不是我们家会员,你有钱也不让你进。蓝衫摸着那土豪金色的会员卡,答道:“能啊,不过你竟然有这家会所的会员卡,难道你常去?”
“我哥给我的。”
蓝衫就没再问了。
两人很快来到会所,服务生态度谦卑,引着他们去台球室,未到目的地,蓝衫突然停在镖室门口不走了:“你们这里还有镖室?”
“是的,女士。”
蓝衫顿时改了主意:“乔风,我们去玩儿飞镖吧?”
“我不会。”
“没事没事,我教你。”
蓝衫正和乔风商量着,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叫她:“蓝衫?”
她回头一看,嘿,这不是他们的boss大人吗?真巧。
宋子诚感慨万千。他千辛万苦安排的剧本都不按正常剧情走,结果随便出门玩儿玩儿就能碰到他的猎物。人生啊人生!
不过站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要多碍眼有多碍眼。
坛子跟宋子诚一块来的,看到蓝衫也是眼前一亮,笑着向她招手:“美女你好!”
蓝衫与他们寒暄,宋子诚问:“要玩儿飞镖?”
“对呀。”蓝衫点头,“老板要不要一起玩儿?”
“好吧。”
蓝衫也就是客气一下,没想到他真的答应了。不过飞镖嘛,人多了玩儿才有意思。
其实楼上包厢里还有一帮人在等着宋子诚二人,现在他毫不犹豫地放了他们鸽子,陪着蓝衫进了镖室。
乔风全程未发一言,但奇怪的是没有人忽视他的存在。坛子在镖室里拿出烟来抽,还客气地递给他以示分享。乔风摇头:“我不抽烟。”
坛子有点鄙视他:“是不是爷们儿!”
乔风倒是没什么反应,反正每天都有人质疑他是不是爷们儿,他一个一个去反驳,岂不是要累死?
蓝衫听到这话却有点不乐意。她现在跟乔风混熟了,把他当自己人,她可以骂他,别人不能骂。
但这个坛子是boss的朋友,她忍。
宋子诚问蓝衫:“比赛?”
“好啊。”
“301还是501?”
“301吧。”
乔风一头雾水地看着蓝衫,蓝衫给他解释道:“301是比赛规则,两个队的起始分数都是三百零一分,按照每一轮各自飞镖的得分一点一点往下扣,先扣完的获胜。501同理。”她又给他讲了一些其他规则。
宋子诚又问蓝衫:“既然是比赛,总要押点赌注。赌什么?”
蓝衫不知道赌什么好,今天遇到土豪对手了,本来是个赢钱的好机会,但是乔风不会玩儿,跟他组队风险太大,指不定谁赢谁输呢,她不敢赌钱。所以她把问题踢了回去:“老板你说赌什么就赌什么吧。”
宋子诚点头:“赢的可以向输的提一个要求,只要不过分,输的必须答应。”
“好!”
这时,服务生先把蓝衫和乔风刚才点的酒水送进来了,托盘上摆着一瓶啤酒一杯橙汁。坛子本以为橙汁是蓝衫的,却没想到这姑娘把啤酒抄起来了。而那橙汁被乔小白脸端走了,他捧着杯子,慢吞吞地喝了一小口。
真是开眼界了,坛子嗤笑,问乔风:“好喝吗?”
乔风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讽刺,点头答道:“还行。”
蓝衫却是看出来了,她真的好想把飞镖往坛子鼻孔里戳。
如果一个女人不够女人,她通常会获得其他女人的好感;而如果一个男人不够男人,他通常会遭受其他男人的鄙视和排斥。坛子本来就对“诚哥的情敌”带着那么点敌意,现在看到他不够男人,鄙视一下再寻常不过。
比赛开始。四人分了两队,蓝衫跟乔风一队,宋子诚和坛子一队。宋子诚发扬风格让蓝衫他们先掷。
对于一些考验准确度的运动,蓝衫实在天分非凡。她从小喜欢玩儿弹弓,一直是他们那条街道的“神弹手”,无人敢惹的街头一霸;再大一些,跟着爷爷学过射箭,她还梦想过长大进射箭队为国争光,后来不了了之。
再后来她抄东西打人,一般都是例无虚发。
按照飞镖比赛的规则,每一轮每个人投三镖。蓝衫的手感来得很快,虽然前两镖得分一般,但第三镖打出了四十分的高分。
蓝衫挑衅地看了一眼宋子诚,发现宋子诚也在挑眉看她。
坛子忍不住为她鼓掌叫好,一边说道:“诚哥,你先来吧……诚哥?诚哥?”
宋子诚回过神,敛起目光,开始掷镖。三镖加一起三十二分,还不错。
蓝衫刚才那三镖一共打了四十八分,所以现在还是她和乔风领先。接下来该乔风掷。
在蓝衫的悉心指导下,乔风连续打出去三镖。三镖的总得分是……零。
有两镖脱了,第三镖好不容易够到镖盘,维持了不到一秒钟,又掉下去了。按照规则,这样的不能计分。
坛子忍不住呵呵直笑,鄙夷之情溢于言表。蓝衫听得皱起眉头。
这大概是乔风人生中的第一个零蛋。他侧脸看蓝衫,发现她似乎不太高兴。他有点内疚:“对不起。”
蓝衫摆摆手:“没事儿,第一次玩儿嘛。”
坛子上场之后,很快把比分赶超了。他很得意,玩笑着说道:“不怕虎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蓝衫并非输不起的人,但她有点不理解,这坛子是脑残还是怎么的,为什么一直针对乔风?她被他气得怒火一点一点累加,现在快要突破可控范围了。
她走到掷镖线外,她目光如电,持着飞镖嗖的一下扔出去,修长的飞镖像是急速滑翔的隼,划破空气,转眼之间重重钉入镖盘。
——正中红心!
蓝衫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
再轮到乔风时,他又接连打脱了两镖。他拿着第三镖,对着镖盘比画着,心中没底。
坛子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打趣道:“姑娘啊,你得用点力。”
蓝衫的火气是再也压不下去了。这小贱人,就会欺负乔风!她怒气冲冲地向乔风伸手:“给我!”
乔风一愣:“不能犯规。”
蓝衫抢过他手中的飞镖,转过身看着坛子,冷笑两声然后朝这小贱人用力一甩手。
看到闪着寒光的镖针迎面袭来,坛子吓得满脸惊恐,一动不敢动。他只觉浑身战栗,心脏狂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一瞬间他真觉得自己要没命了,他两耳轰鸣,大脑一片空白。
飞镖打在了沙发上,离坛子的耳朵差不多有两英寸远。这个距离足以证明蓝衫是掌握着火候的,只不过想吓一吓他而已。
但坛子依然怕得要命,他的心还在扑通扑通狂跳,止不住,与此同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除了后怕,还有那么一点点激动,像是因重大刺激而使身体产生了无法解释的快感。他呆呆地看着蓝衫朝他走来,她微微俯身,拔下飞镖,然后用镖尾拍了拍坛子的脸,笑:“帅哥,爽吗?”
坛子发现他竟然一点也没生气。不仅不生气,他还觉得此刻蓝衫那满满都是挑衅的眉眼真是太漂亮了,要多迷人有多迷人。
他真的好贱啊……
蓝衫又朝他眨了眨眼睛:“我开个玩笑你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
“那就好,我们继续比赛。”
宋子诚沉默地看着这一切,没帮任何人说话。
然后比赛继续,蓝衫虽然生猛,但被乔风严重拖了后腿,到头来以两分堪堪惜败。
愿赌服输,她笑道:“老板你很厉害。”
宋子诚客气道:“哪里,你才是神镖手。”
“那么老板你想要我们做什么呀?”
“不如——”
“等一下。”乔风突然打断了宋子诚。
三人都看向乔风,蓝衫问道:“怎么了?”
乔风却看着坛子,他比坛子高出三公分左右,现在微微昂着头,睥睨的意味十足。这眼神让坛子很不服:一个娘娘腔小白脸也敢鄙视小爷我?
乔风问坛子:“你们敢不敢和我赌一把棋牌?”
不等宋子诚阻止,坛子怒道:“都是爷们儿,有什么不敢的?”
宋子诚摇头暗暗叹息。乔风也够奸诈的,知道坛子傻,好骗,所以才问他。坛子喜欢跟人斗气,被乔风稍微激一下就答应了。
——怎么能跟他玩儿棋牌呢?玩儿什么也不能玩儿棋牌啊!这是个智商奇高的怪物,凡是和智商挂钩的游戏都不能带这种人玩儿,这是常识!
但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四人转战到棋牌室,坛子也回过味儿来了,这小白脸根本就是不服输,想要借此扳回一城。他冷哼:“输不起。”
乔风坦然承认:“对,我就是输不起。”
坛子没想到他竟然不要脸到这样的地步。
乔风也知道他和蓝衫理亏,所以让宋子诚和坛子指定项目,无论是什么,他都可以奉陪。
宋子诚心想,不能玩儿太复杂的,越是需要耗费脑力,他和坛子越处于劣势。不是他自卑——他跟一般人比也算是极聪明的,但乔风是个例外。
坛子也是这样想的。为了报复乔风的不要脸,他也不要脸了一把,选了斗地主。
斗地主只需要三个人,这样蓝衫就坐了冷板凳,由乔风以一敌二。
而且斗地主规则简单,除了智慧,还比较多程度地依赖运气。你就算是再聪明,手里攥把一三五七九,也没办法斗过人家的双王四个二吧?
其实俩打一个不太公平,胜之不武,但乔风欣然应允,还制定了别的规则,比如他可以一直当地主,和宋陆二人对打,打九局,赢的次数多的获胜。
宋子诚也就没拦着。他心想,只要乔风运气够差,他和坛子的赢面还是很大的。
换到乔风这里,他想的是,只要运气不是很差,他稳赢。
乔风的运气会很差吗?开玩笑,这可是一个六岁捡套、首摇中号的奇男子,他的运气能差到哪里去呢?
蓝衫曾经听一个客户说,越是心思单纯的人,越是运气好到爆。她当时没当回事,现在看到乔风抓的一手牌,她觉得此话真是太经典了。
乔风一口气赢到第五局,然后把牌一撂,没必要再玩儿下去了。
宋子诚和坛子都有点心塞。算牌比不过人家也就罢了,连运气都比不过!这人根本就是变态,该人道毁灭!
现在双方各自一输一赢,这算是打平了。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总是会想到三局两胜,要不然平手多没意思。蓝衫自然也不例外。
然而乔风却对她说:“我们不要和他们玩儿了,你不是想打台球吗?去打台球吧。”
坛子确实眼前一亮:“台球?”他突然学聪明了,不想再上乔风的当,于是看了一眼宋子诚。
宋子诚输得很不甘心,其实刚才他赢得也不甘心,俩大男人打一姑娘,险胜,这有什么好得意的?现在他特别希望在蓝衫面前挽回一下破碎的形象,于是说道:“不如一起玩儿?不过先说好了,我和坛子的台球都打得一般。”这只是谦虚,他们俩都打得不错。
蓝衫说道:“我也一般。”她说一般,就真是一般了。
乔风道:“我打得也不好。”
其他三人都觉得乔风虽然智商高但其实是个二百五,有一说一不懂撒谎,所以他应该是真不太会打了……其实对比刚才他玩儿飞镖时的那种手残,也可以窥见一二:此人是典型的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缺乏运动天赋。
宋子诚和坛子就放了心。四个人一同又去了台球室,简直地,这根本就是在玩儿会所版铁人三项。
他们约好了,这次一局定输赢。
服务生问蓝衫要玩儿美式台球还是英式台球。美式台球就是最常见的那种十五个球,最后一个球是黑八。英式台球也就是斯诺克,桌大球多洞小,规则还复杂,十分不符合蓝衫的口味,所以她选了简单粗暴的美式,选完询问三位男士的意见。
宋子诚和坛子都没异议。
乔风却突然说道:“打斯诺克吧。”
蓝衫惊到了:“你确定?你等会儿……你知道斯诺克是什么吧?”
他点了点头:“知道,我想打斯诺克。”
“你连美式都打不好还想打斯诺克?”
“我想打斯诺克。”
“为什么呀?”
“斯诺克长得像彩虹糖。”
……这是什么狗屁理由啊!蓝衫黑线,一扯嘴角:“不行!”她斯诺克打得一点也不好,如果打斯诺克他们一点赢面都没有好不好!
接下来两人进入了复读机模式。
乔风:“我要打斯诺克。”
蓝衫:“不许打。”
乔风:“我要打斯诺克。”
蓝衫:“不许打!”
乔风:“我要打斯诺克。”
蓝衫:“不许打不许打不许打!”
乔风:“我要打斯诺克。”
蓝衫:“……打吧打吧打吧!”
坛子站在宋子诚身边,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诚哥,我觉得这小脑残已经不会对你构成威胁了。”
宋子诚眯了眯眼。乔风为什么一定要坚持打斯诺克?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斯诺克长得像彩虹糖吗……这样的理由听起来很难以置信,但为什么安在他身上竟然毫无违和感呢……
四人便开了斯诺克的球桌。蓝衫抱着必输的心情看着乔风:“打完这局你把这些彩虹糖都吃了吧!”
乔风没答应。
斯诺克采用计分制,除了白球之外,球桌上有红球和彩球,规则是红球和彩球间隔着打,彩球落袋之后得放回来,等把红球都打完之后,还要把彩球按照特定顺序轮一遍……
乔风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斯诺克?就是因为斯诺克够复杂啊。一般来说,规则越简单的游戏,自由度也越高,自由度高了,变数就大了,个中结果不好把控。而规则复杂的游戏,则更便于通过智慧去控场。
所以咯……
这回是坛子他们先手开球,坛子和宋子诚打完才轮到蓝衫打。蓝衫首先就不喜欢斯诺克那个大大的球桌,她扶着杆子,恨不得爬上去打。
“蓝衫,你握杆的姿势有问题。”宋子诚说道。
“啊,是吗?”
宋子诚站在她身旁帮她纠正,他的动作并无过火之处,不过两人离得很近,早就越过了正常人的心理安全距离。
乔风突然说道:“蓝衫,你起来。”
“啊?”蓝衫不解地看他一眼。
乔风又重复了一遍:“起来,站一边去。”
蓝衫有点恼:“什么意思?”
“听话。”
“我不。”
“明天吃松鼠鳜鱼。”
“好哦。”蓝衫乖乖站到一边去了。
乔风持着球杆上场。
坛子很看不上这两人。他的斯诺克打得很好,这是由经验堆出来的手感。他扶着球杆立在一旁,看到乔风进了一个球,心想,这是运气。
啊,又进了一个?这个……还是运气吧……
你奶奶个熊,又一个!
坛子和宋子诚的脸色都渐渐难看起来。美式台球一杆儿仨球不鲜见,但斯诺克就比较难得了。看这小子握杆那娴熟程度,打球那凛然气势……这算生手?坑爹呢!
比较令人欣慰的是,乔风没有打进第四个。
但是他把白球卡进了安全区域——我打不着,你们也别想打。
好贱啊……
坛子怨念地看着他,希望能唤起他的羞耻心。
乔风觉得这两个男人真是太笨了。台球需要的不就是空间几何运算和基于逻辑上的球位推导预估?他是乔风,难道他能把台球打好不应该是天经地义的吗?为什么他简单一句诱敌深入的谎言,他们都信了?
唉,愚蠢的地球人。
但是撒谎总会为乔风带来一丝愧疚感,现在看到他们怨念,他解释道:“其实我刚才是骗人的,我的台球打得很好。”
我们看出来了好不好!你不要说出来,说出来更气人!
宋子诚和坛子都被折磨得有点没脾气了。
蓝衫则很是高兴,她兴奋地一揽乔风的肩膀:“嘿哟喂,行呀!”
乔风心想,这个女人,背地里调戏他也就算了,还当着别人的面动手动脚。但是他给她面子,没有当众推开她,而是等她自己放手。他说道:“你站在一旁不用动,等我让你打时你再打。”
“好嘞!”
所谓“让你打时你再打”,就是我把球的位置养好了,你一杆子差不多能打进,这样就交由你来打……
这样的打法实在是太拉仇恨了。坛子好想去死啊去死。
乔风打球很特别,由于规则设定上不许用任何物品测量球间距,但这难不倒他。他知道自己眼睛的高度,知道自己的手指以及每一个指节的长度,这些都可以利用起来作为参照,他甚至可以把头顶上的灯光对台球造成的阴影拿来做参考,鬼知道他是怎么做的……
这一场比试下来,宋子诚和坛子基本上是全程被虐。
胜利之后,蓝衫欢呼,和乔风击掌相庆。她搓着手,笑看着宋子诚和坛子,提出了她的要求:“老板,麻烦您委屈一下,和坛子接个吻呗?”
要说玩乐,这样的要求也不算过分。蓝衫摸清了宋子诚的脾气,觉得这老板应该是公私分明的,不会因为今天她让他亲男人而明天扣她奖金。
宋子诚无奈。虽然大家都是直男,但也只能愿赌服输了。玩儿得起就要输得起。
坛子欲哭无泪,他要被诚哥亲了!妈蛋这什么事儿啊,早知道今天该早早地上楼逍遥去,在这儿起什么哄啊!
根据蓝衫的规定,他们接吻的时间不能少于五秒钟,由乔风来计时。
宋子诚只能苦中作乐地想,幸好他们现在待的是独立的台球室,这样尴尬的场面不会被别人看到。
然后蓝衫默默地掏出了手机……
乔风也拿出了手机,他要读秒的。
宋子诚万念俱灰,扯过坛子把嘴唇贴了上去,两人都觉得太恶心不愿意见到男人的脸,所以干脆闭上眼睛。这样一看,倒是挺有feel的。
乔风在一板一眼地读秒:“五、四、三、二。”
……一呢?
宋子诚和坛子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一”,他们俩分开,互相退开很远,抬头看到本该读秒的乔风正在偏头看蓝衫的手机。两人脑袋挤在一处,笑嘻嘻地讨论着什么。
坛子怒了:“你怎么不读完啊?”
乔风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我都读到‘二’了,你们自己不知道等一下就能分开吗?”
……不要脸!
看到坛子吃瘪,蓝衫很高兴。她把整个过程都录下来了,然后又狗腿地对宋子诚道:“放心吧老板,我不会随便给别人看的。”
宋子诚现在只想回家。
然后四个人就这样散了。
蓝衫和乔风一起回家,在路上,她给他买了彩虹糖。
乔风很高兴,一边走一边吃。
蓝衫说道:“乔风,我觉得你今天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你今天看起来很好斗,和平常的你不一样。”
“是吗?”
“对啊,你看你以前从来不在乎输赢的,今天比我还着急。”
乔风一边吃糖一边漫不经心地答:“因为我想让你赢呀。”
蓝衫很感动,她觉得乔风太够意思了。这人是典型的外冷内热,表面看着不爱说话,也不爱搭理人,可是一旦把你当朋友了,就会一心一意地为朋友考虑,绝不会背叛。这样的人比那些满嘴甜言蜜语、见人就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一转身谁也不当回事的人靠谱多了。
乔风发现蓝衫正在直勾勾地看他,她面含笑意,眼波流转,夜灯之下,她的眼睛像是月光下的湖水,闪动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嗯,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又在打什么主意。
第二天蓝衫没有吃到传说中的松鼠鳜鱼,因为小油菜临时非要抓她赴约,蓝衫只好给乔风去了个电话:“小风风,我今天要陪小油菜,你不要做我的晚饭了。”
乔风不喜欢本来计划好的东西被突然更改,他抱怨道:“鱼都买好了。”
“抱歉抱歉,要不……把它养两天?”
“你这笨蛋,买鱼都是现杀的,现在内脏都掏干净了,你打算怎么养?”
蓝衫听得头皮发麻:“你不用给我说得那么详细!”
虽然蓝衫提前告知了不来吃饭,但乔风晚上依然把饭做多了。首先他买的那条鳜鱼就有点大,当时是考虑到蓝衫的胃口,所以……
然后他又炒了个素菜,不多,但最后没吃完。
乔风不想浪费食物,只好把剩下的饭菜都装进保鲜盒,放到冰箱里。做完这些,他自己一个人出门散步,回来之后一个人吃水果、看电视。
看了会儿电视,觉得无聊,他又去书房看书。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他细微的呼吸声和时而翻书的声音。白色的灯光填满整个房间,不留一丝空隙,像是不知名的薄雾,渐渐变得浓稠,不停地挤压室内的一切事物,也包括他。
——这是幻想,乔风自然知道。但这样的幻想为他带来了心理暗示,使他发觉有一点点胸闷。他放下书,起身把窗户打开。
夜风扑面而来,他深吸了一口气。
外头的风摧动树木,把千枝万叶摇得沙沙作响,像是没玩没了的乐章。他扶着窗沿,听着外面的响动,更觉室内安静得待不下去。
真奇怪,他一直很享受那种无人打扰的宁静,为什么现在会觉得心不在焉、无所事事呢?
发了会儿呆,他又离开书房回到客厅,在客厅里打电子游戏打发时间。
睡前,乔风要把冰箱里的鲜牛奶拿出来热一下——他习惯于在睡前喝一杯热牛奶。打开冰箱时,他看到今晚那些剩菜剩饭。这些剩菜剩饭放到明天就不好吃了,他也不想扔掉它们,那么只好找别人来吃了。
于是他回到客厅给蓝衫打电话。
蓝衫正在玩儿游戏,看到桌上来电显示是“兽兽”,她有点奇怪,开了外放,手上不停:“喂,乔风?有事儿你敲我门就行,打什么电话呀?”
“蓝衫,你过来。”
蓝衫的眼睛不离屏幕:“干吗?我在忙。”
“你在打游戏。”
“……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游戏的音乐声了。”
“到底什么事嘛,我要打完这一局。”
“请你现在过来,我需要你帮我处理一些东西。”
听到乔风主动求援,蓝衫觉得挺新鲜,她就丢开游戏去了隔壁。
乔风穿着龙猫的睡衣给她开了门,把她带到餐厅,指着餐桌上的两个保鲜盒一个饭碗,说道:“麻烦你帮我把它们吃掉。”
蓝衫却揪着他的衣服叫:“呀呀呀,好可爱!”
乔风用力地把衣服扯回来,紧了紧,又重复道:“蓝衫,吃掉它们,你可以的。”
蓝衫的注意力转向餐桌,她看到两个餐盒里分别放着松鼠鳜鱼和清炒莴苣丝,碗里盛着她最爱的香米饭,饭菜还徐徐冒着白气,一看就是刚刚热过。
虽然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但是她已经吃过饭了呀,而且大晚上吃这么多东西会长肉吧……于是蓝衫为难地摇头:“不要,我吃过饭了。”
乔风鼓励她道:“没关系,你那么能吃,肯定不在话下。”
好吧,暂且把这话当作夸奖……蓝衫咬牙,还是摇头:“吃多了会长胖。”
“只是一顿饭而已,又不是每天都这样吃,”他循循善诱,声音突然放得低了些,带着那么温良无害且不容拒绝的诱哄,“很好吃的,薛定谔吃了很多。”
蓝衫有点动摇了。她本来就是意志力不坚定的人,何况那饭菜的香气一个劲儿地往她鼻子里钻,她又能怎么办呢……
于是她坐下来开吃。乔风坐在她对面,一边喝牛奶一边看她吃饭。蓝衫不明白这小子在发什么癔症,大晚上的非让她吃饭,而且还要亲眼看着她吃,难道这饭菜里下药了?……
蓝衫打了个冷战,筷子差点扔出去。不过转念一想,乔风这人实在缺乏做坏事的天分,所以不可能啦。想来想去也只能以“天才的脑回路不同于凡人所以不用去探究”来解释了。
吃完饭,蓝衫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巴。然后她看到乔风端着一杯水走过来,他的另一只手托着,走近时蓝衫才发现那掌心躺着几枚小药片。
乔风把水和药片都递给她:“来,把这个吃掉。”
蓝衫:“……”大爷的!人家这样光明磊落一身正气的小天才,当然不会在饭菜里下药,人家直接把药拿给你吃!
她一动不动,反问道:“你到底想给我吃什么?”
“健胃消食片。”
……不是什么黑科技的东西?不过蓝衫更疑惑了:“乔风你今儿这是在玩儿什么行为艺术呢?先给我吃饭再给我吃药,你图什么呀?”
“太晚了,怕你积食。”
“怕我积食,所以给我吃饭?”
乔风执着地伸着手:“你先把药吃了。”
蓝衫知道自己玩儿碎碎念的功力与乔风差得远,所以她果断把药吃了,吃完之后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怎么回事吗?”
“你可以走了。”
“……”
然后蓝衫就被乔风客客气气地赶出去了,乔风把她送到了门口时,善良地提醒她,明天又到周二了,她得去上他的课,所以晚上不能有别的安排。
所谓的周二很快到来。蓝衫在出门之前,巡视了一下乔风的穿着。
今天乔风按照蓝衫的建议,穿了白色短t恤和蓝灰色休闲西装,袖子撸起来露出结实的小臂;下边穿了深蓝色休闲裤,踩一双棕色低帮牛皮鞋。
他觉得这样穿真的很奇怪,像是在哗众取宠。
与之相反,蓝衫觉得这身搭配比他那一身“卖保险标配装备”要好太多。不过她看了又看,总是有些不放心,于是让他坐下。
果然,她看到他裤脚下隐藏的绿油油的高帮袜……无力吐槽。
她怒道:“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换双袜子,就上次买鞋赠送的那双,特别短的。”
“哦。”乔风心不甘情不愿地换上在他看来该列入“高位截瘫”行列的袜子。换好之后,他重新站在蓝衫面前。
蓝衫摸着下巴认真打量了他一会儿,突然说道:“不如你把裤脚挽起来试试。”
乔风现在已经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淡然了。反正已经够怪异了,不在乎更怪异一点。他弯下腰,唰唰唰,三下五除二,把两个裤脚都挽了几圈。
蓝衫黑线:“谁让你挽成这样的?你是要去插秧吗?!”
他一愣:“我要去上课。”
蓝衫摆手:“放下来重新挽,要那种九分裤的感觉,懂不懂?”
“懂了。”九分裤当然就是九分的长度啦,这有什么不懂的!乔风把裤腿放下来,唰唰唰,重新挽上差不多整个裤子百分之十的长度。
蓝衫更无语了:“你这样连插秧都会被嫌弃好不好!”
乔风觉得蓝衫的要求太苛刻了,他直起腰,在镜子前转了两圈。
此刻镜中的帅哥竟然同时兼顾了文艺青年和二逼青年的气质,堪称神奇。当然乔风自己是没有感知到这一点,他对穿着的适应程度向来高,只要不是裸奔,基本上都能忍。他点点头:“我觉得这样还行,我们走吧。”
不要!蓝衫恨不得抱他大腿:“求求你了,让我帮你重新挽一次吧!”
乔风有点不耐烦,但是蓝衫都求他了,他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
他坐在沙发上,蓝衫蹲在他的脚边。她把他的裤腿放下来时,抱怨道:“你好笨呀。”
“我?笨?”乔风觉得不可思议,一个笨到需要平方的人竟然说他笨?
蓝衫听乔风的口气不善,以为他要罢工,她连忙改口道:“你好聪明的,肯定一学就会,现在仔细看。”
蹲着太累,蓝衫改为半跪在地上。她先把他的裤脚压平整,然后再折,再挽。
乔风一开始还看着她手上动作,后来不知怎么的,目光一偏,转而看着她的脸。因为视角的关系,他只能俯视她,像是尊贵的王者在俯看自己的奴仆。她敛眉低目,神情认真,在他眼中,也就显出那么一丝谦卑和顺从。
乔风突然福至心灵,明白蓝衫为什么一定要坚持帮他挽裤脚了:传说一个男人帮一个女人穿鞋是很浪漫的事,那么反过来,一个女人帮一个男人挽裤脚,应该也差不多吧?
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乔风心想,这个女人为了讨好他,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两人虽然同时出了门,但并没有同时进教室。乔风有固定的进教室的时间,而蓝衫需要更早一些去教室占座,否则只能站着听课了……
对蓝衫,本校的学生们都很好奇,关于她的猜测也是传得沸沸扬扬的。有说她是乔教授的女朋友的,但也有说她是乔教授的姐姐妹妹外甥女小舅妈的,还有人觉得她其实就是个痴缠乔教授的学生……至于她是哪个学校哪个专业的,那就不得认而知了。但是呢,有个猥琐的男生,在每一个蓝衫出现的帖子里都会声嘶力竭地回复:这个女生她是学进口挖掘机修理的!千真万确!她亲口说的!
……真是神经病哦。
今天的乔教授一身打扮又帅又潮,女生们照例会激动地欢呼,用一种参观颁奖典礼的激情迎接他走上讲台。
某些清醒点的女生开始想,乔教授这几次上课时的穿着都很有水准,若非他自己突然开窍,那就一定是有个女人在背后默默支持他……想到这里,不禁黯然神伤。
在蓝衫看来,这些欢呼都是送给她的,所以她分外高兴。不过不管多高兴,也始终挡不住乔教授开口之后对她加上的负面buff——昏昏欲睡。
所以没过一会儿,她就趴在桌子上进入了梦乡。
乔风有点无奈,他已经讲得够浅显了,她却依然一听课就倒头睡,简直太不思进取了。朽木不可雕也!
坐在蓝衫两旁的都是男生。其实这很好理解,若非相当有自信的女生,谁愿意坐在这样一个美女身边呀!会被比成柴火妞的。
她左手边的男生正在心无旁骛地记笔记,右手边的男生正在低头玩儿手机。玩儿了会儿手机,那男生觉得无聊,抬头看到沉睡的蓝衫,突然产生一个想法。他背对着蓝衫,举起手机把她当背景自拍进去,拍完之后看了看,觉得很不错。美女就是美女啊,睡着之后也辣么美。
人心不足蛇吞象,看了一会儿,男生觉得仅仅把美女当背景已经不能满足他了,他想要拍得更亲密一点。于是他靠近了一些,又靠近了一些,胳膊绕过去撑着蓝衫脑后的桌面,整条手臂形成一个拱形,环着蓝衫的身体,但并不敢接触。他的身体压低,脸贴近她的脸,摆好姿势,右手举起手机——
乔风刚写完板书,一转身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他也不知道哪来一股邪火,突然重重一拍桌子。
砰!!!
这响声被讲台上的扩音器放得极大,如一声闷雷在偌大的教室内突然炸响,许多人吓了一跳,震惊地面面相觑,最后大家的目光又共同汇聚到讲台上的乔教授,疑惑地看着他。
那个正在玩儿自拍的男生一惊,手机脱手掉下去,他只好弯腰爬到桌子底下捡手机。
蓝衫被那巨大的响声陡然惊醒,她揉了揉眼睛,抬起头来,两条手臂还放在桌上,保持着随时入睡的造型。
她迷茫地看向讲台。
讲台上,乔风的面色像水一样平静。乔风这个人,面部表情一点也不丰富,高兴时未必笑,生气时也不一定黑脸。你要想观察他的心情,就得看微表情,比如如果他的嘴角微微向下压,那就表示他不太高兴了。现在蓝衫坐在后排,离得远,根本看不出他到底是喜是怒。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一直在看她……蓝衫摸摸鼻子,不知道怎么的有点心虚,她没干什么吧?
乔风清了清嗓子,开口了:“后面那位瞪眼睛流口水一脸呆相的同学,请你回答一下,我刚才讲到哪里了?”
蓝衫摸了摸嘴巴……她哪里流口水了!
“别摸了,说的就是你。”
因为刚才那一声响,乔风把所有同学的注意力都调动起来了,现在看到他点名提问,大家顺着乔教授的目光,开始扭头向教室的后面搜寻目标,并且好奇地讨论着,室内一时回荡着窃窃私语。
恍惚间,蓝衫觉得所有人都在看她,所有人都在议论她。就好像小时候老师点名批评了某个差生,全班同学都会围观嘲笑。
她很不自在,觉得乔风一点也不给她面子。她愤愤地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一直盯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这人发什么疯!蓝衫只好站起来,脖子一梗,答道:“我不知道。”
“请坐。希望你以后不要睡觉了,如果你做不到,我建议你可以站着听课。”
有人笑出了声。那笑声完全是故意的,不怀好意的。蓝衫并不知道对方是因为认出了她,看到她吃瘪而觉得解气。
她只知道,乔风当众下她的面子,使她被人嘲笑。
这人又撒什么癔症,明明他课堂上睡觉的又不止她一个!蓝衫也有点气,回道:“如果我既想睡觉又不想站着,是否可以选择不听你的课了呢,乔教授?”
“不可以,否则我会惩罚你。”
有些人不淡定了:卧槽为什么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让人听着别有内情呢?到底会怎么惩罚?是不是这样那样啊?求详扒求赐教啊……
蓝衫当然知道他要怎么“惩罚”——不给她做饭呗。程咬金尚且有三板斧,这变态成天就一样威胁,烦都烦死了!
她坐下来,集中所有的精神力,瞪他,狠狠地瞪他。
这样一来,她倒是没再犯困了,只不过也没能用目光在他身上楔个窟窿,对此她深表遗憾。
直到下课,乔风都没再看她。
下课铃一响,蓝衫收拾东西冲出教室,她现在不想等他,也不想看到他。
但乔风还是很快找到了她。她走得再快,腿也不如他长,他追起来不费劲。
两人心情都不大美妙,所以谁也没说话,但乔风一直紧紧地跟在她身边。
他低头,看到自己丑丑的裤脚,他没话找话道:“你要不要吃夜宵?”
“不要!”
“你是不是生气了?”
“才没有!”
“啊,太好了,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
晚上回到家,乔风利用自己任课教师的权限,找到了那个偷拍蓝衫的学生的信息。这很简单,首先他有选他课的所有学生的名单,剔除掉女生之后,大大地缩小了范围。再根据男生们的姓名和学号,从校园个人信息网里下载大头照,集中照片一一对比,最终确定了作案人。
这个人叫李小亮,现在大二。
乔风顺藤摸瓜,找到了李小亮的社交平台,然后发现这个同学果然把他今天课上拍到的照片放到了校内网上。
不过李小亮只传了一张照片,照片里他和蓝衫的距离还算正常,这比乔风的预期要好一些。李小亮在照片下跟朋友抱怨,说只拍到这一张,后来大美女被老师吵醒了,然后他的手机屏幕还给摔坏了,真倒霉。
乔风帮李小亮把照片删掉了,之后用小号给他发了封私信,礼貌地告知他:希望你把手机里的照片也删掉,同时向我提供证明,否则你会遭到乔老师的报复。
后面还附上了“如何永久又彻底地删掉手机图片”的方法。
然后李小亮就把他拉黑了。
第二天李小亮要去卡务中心补办校园一卡通,他今天运气好,都没有排队,一路下来办得很顺利。拿到新的校园卡之后,他用袖子擦了擦——有时候,崭新的卡面上会沾一些不知名的塑料碎屑。
不经意间,他瞥了一眼校园卡正面的学生信息,然后他就斯巴达了。
——在本该印有学生大头照的地方,他帅气的脸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吐舌头翻白眼的哈士奇。
当晚,李小亮哭着删掉手机里的图片,并且把全过程录下来发到了乔老师的邮箱里。
第二天,蓝衫上班时还在和乔风怄气。不仅气他让她生气,更气的是他气完了她还沾沾自喜而不自知,简直地……气死了!
这货还发信息问她今天晚上吃什么。哼哼哼,吃屎去吧!
这样想着,蓝衫就这样给他回复了。她心想,就不信看到这样的话,他还不知道她在生气!
过了一会儿,乔风回复了一个字:好。
蓝衫……!!!
这要是别人说这样的话,她知道对方肯定是在配合她开玩笑。但他是乔风耶,说到做到的乔风!他不会真的端一盆翔给她吃吧?那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蓝衫赶忙哆哆嗦嗦地回复:我开玩笑的!
乔风:我知道,笨蛋。
蓝衫发觉她好像真的挺笨的。
考虑到自己正在生气,她就没有继续回复乔风了。
午饭当然要在公司的员工餐厅吃。蓝衫的胃口这些天被乔风给养刁了,吃员工食堂的饭纯粹是为果腹,谈不上多好吃。
今天她在员工食堂竟然遇到了宋子诚大老板。老板们都自带“boss出没、闲人退散”的光环,因此以宋子诚为中心方圆四个座位之内只有他一个人。
蓝衫路过老板面前时,放缓脚步,跟他打了个招呼:“老板好!”
宋子诚抬头看到是她,他以为她要坐在他对面,于是把自己的餐盘往回拉了一下,给她腾地方。
蓝衫注意到这个细节,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愿。
宋子诚朝她点头:“坐吧。”
蓝衫只好坐下来。
她与宋子诚接触下来,知道这人其实挺好相处,并不像一般老板那样拿腔拿调,所以这会儿她也没觉得不自在,吃吃喝喝的,很自然。
吃了几口菜,她抬头看一眼宋子诚,想和他聊天,然后她发现老板也在看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那个表情,似乎很是感动。
蓝衫一下就迷茫了,难道她是老板失散多年的亲妹妹?
她被自己这猜测雷得不轻。
宋子诚确实很感动——他感动于自己终于有机会和她坐下来,两人一起吃个饭聊个天,不被任何人打扰。经过之前的种种坎坷和打击,现在这样的平淡已经足以让人珍视和感动了。
他真是越来越容易满足了。
与此同时,宋子诚还发现,自从遇到蓝衫之后,他好像就不太会谈恋爱了。许多泡妞的招式在她身上都用不上,能用上的也因为各种原因以失败告终。除此之外,他还有些患得患失,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比如现在,他想来想去,还没想好该怎样与她聊天,说什么能得到她的一点青睐。
他把这些归因于他的猎物防御值太高,铜墙铁壁,无懈可击。
正因为如此,这个女人征服起来才更带感,不是吗?
“蓝衫——”
宋子诚刚一开口,正在这时,一个着急忙慌的小姑娘从过道上跑过,她端着个餐盘,盘里是吃剩下的一点米饭和菜汤。路过宋子诚他们桌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脚下一打滑,整个人向前摔去,餐盘脱手,不偏不倚,扣向蓝衫。
蓝衫反应也快,本能地抬胳膊挡了一下,那餐盘倒是没有直接摔到她脸上,但里面的东西依然哗啦啦浇下来,浇到她的衬衫和裤子上,还有一些干脆甩到她的头上和脸上。
蓝衫一动不动,危险地眯眼,咬着后槽牙说道:“郝!敏!”
郝敏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蓝衫的狼狈模样,她吓得要死:“蓝蓝蓝蓝姐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说着,她掏出纸巾帮蓝衫擦。
褐色的菜汤已经渗进浅蓝色的衬衫,铁锈一样,哪里擦得干净?郝敏只把她脸上的汁水抹干净了,擦完之后又去擦头发上的。
蓝衫一推她胳膊:“行了行了!”
“对不起!”郝敏急得眼圈都红了。
照蓝衫的脾气,这样的情况一定会开口骂她几句。不过……蓝衫环视一周,发现许多人都在往这边看,郝敏自己已经快哭出来了。
郝敏是她的下属,蓝衫不想当着全公司人的面唱大戏,于是忍了忍,让郝敏先回去了。
宋子诚拧眉看着蓝衫,问道:“你有没有带备用的衣服?”
蓝衫无奈摇头:“没有。”她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的狼藉,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要不跟别人借套衣服?就算能借到合身的,但她皮肤上和头上都沾了菜汤,现在是一身的味道,走哪儿都被人嫌弃,这样子怎么招待客户?人家客户估计会以为她是从饭店后厨跑出来搞兼职的……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
宋子诚把面前的餐盘一推,起身说道:“走吧。”
蓝衫有气无力地挥了一下手:“老板再见。”
宋子诚有些好笑:“蓝衫,和我一起走。”
蓝衫愣住:“去哪里?”
“我送你去酒店。”
蓝衫顿时明白过来,他是要带她去附近的酒店搞一下清洁。唉,老板人真好。她有点感动,起身跟上,一边走一边自己又掏出纸巾擦衣服,老板是好心,她不能在人家车上沾这些东西。
坐在车上,宋子诚开了车窗,问蓝衫道:“你打算就这么放过她吗?”
“她”当然指的是冒失鬼郝敏。蓝衫摇头:“哪能啊,回去得好好骂她一顿!”
“然后呢?”
“然后就那样呗,她又不是故意的。”
宋子诚挑眉:“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故意的?”
蓝衫坐得笔直,尽量减少自己与座位的接触面积。她答道:“要是故意的,她不会就剩那么点菜汤,弄满满一碗蛋花汤多解气呀,或者来一盘子麻婆豆腐什么的。”再说了,郝敏是她的下属,这小妮子找她麻烦能落什么好呀?
两人很快到了酒店。宋子诚帮蓝衫开了房间,让她自己上去洗澡。蓝衫洗完澡,裹着酒店里的浴衣走出洗手间。她又有点犯愁了,来之前怎么没有事先借套衣服呢?她不想穿脏衣服啊……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
宋子诚在门外说道:“蓝衫,你好了没有?”
蓝衫把门拉开一条缝,探出脑袋说道:“老板,什么事?”
宋子诚把一大一小两个手提袋递给她:“怕你没衣服穿,这是我让助理新买的。”
“谢谢老板!”蓝衫感动地接过来,除了感动之外她还对这些有钱人的效率感到叹服。
“不谢。”宋子诚停了一停,补充道,“那个助理是女人。”
蓝衫不太明白宋子诚为何要对她说这些,说实话她不太关心老板的助理是什么品种,难道老板想要自曝八卦给她?呃……
等回到房间,打开那两个手提袋,她就明白宋子诚为何要解释那些了。
大袋子里是衣服和裤子,小袋子里竟然是一整套女士内衣……
蓝衫汗嗒嗒地把内衣和外衣都换上了,不管是内是外,都十分合身。好吧现在问题来了,老板是怎么知道她的穿衣尺码的?就算衬衫和裤子可以目测,那么内衣呢……她有点尴尬,这种问题不能细想。这世上确实有些男人通过目测就能准确知道女人的尺码,简直天赋异禀。
穿好衣服,蓝衫出了门,假装什么都没发觉,女人该装傻时就得装傻。宋子诚还在等她,他要把她送回公司。
蓝衫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他了,只好发挥溜须拍马大法,她把老板恭维成了一朵花儿,然后她说道:“老板,今天这些一共花了多少钱,麻烦您让助理告诉我一声,已经够给您添麻烦了,怎么能再白拿您东西呢?”
宋子诚目视前方,答道:“不用了。”
“这怎么能行呢?我会过意不去的。”
“如果真的过意不去,你可以同样买衣服给我。”
蓝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该买衣服送给他,总觉得那样子怪怪的。
宋子诚把她送回公司之后就离开了。她一身干净清爽地回来,公司里的同事看她的眼神顿时多了些探究,boss大人对蓝衫这么好,很难让人不想歪呀……
别人不问,蓝衫也不好硬解释什么,太刻意了更不好。于是就这么在众人目光的扫射中度过了一个漫长的下午,下班之后她赶紧走了。
夏天的天气很是无常,明明下午上班时还好好的,这会儿她走出公司时,整个天空都被阴云锁住,乌沉沉的,好像随时会来场大雨。蓝衫摸了摸包,心想糟糕,又忘记带伞了。
她只好默默祈祷,希望老天爷客气一点,在她到家之前不要下雨。
刚祈祷完毕,天空就开始落雨点了。
蓝衫翻着白眼跑进地铁。
第134章 前男友你好,这是我现任
蓝衫下地铁时,雨完全没有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雨珠子密密麻麻连成一气,被风卷着东摇西晃,形成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扭曲帘幕。屋顶上的积水汇聚,顺着排水管道倾注而下,像是一道道银白的小瀑布,重重砸在地上,形成嗒嗒嗒的连续撞击声,犹如鞭子狠狠地抽下来,听得人心烦意乱。
冷风挟着水汽扑面而来,拼命往衣缝里钻,恨不能吹得人汗毛都摇摆起来,那感觉相当之提神醒脑。蓝衫不自觉搓了搓手臂,她有点冷。
地铁的出口处已经挤了不少人,都是因为没带伞而滞留在这里。后面不断有人向外拥,乘务员只好一遍遍强调“不要堵住出口通道”。
蓝衫在一片嘈杂和拥挤之中思考拔足狂奔回去的可行性。
不过身为美女,被路人搭救的可能性相当之高,她才思考了不到一分钟,就有男士上前问她可否同行。
蓝衫正想答“是”,突然被一个人叫住:“蓝衫。”
声线温润,穿过雨帘撞上她的耳膜。
蓝衫循声望去,看到乔风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立在阶下。雨丝击打在伞面上,飞溅出无数细小水花,连成一片,像是在伞顶上罩了一层薄雾。
他举着伞立在雨中,一动不动,像是一棵坚定的蘑菇。
蓝衫本来还有气,见他这样,气竟然消了大半。
站在蓝衫身旁的那位男士看到乔风,心想:这哥们儿到底会不会泡妞,拿这么大一把伞出来接人?这伞下别说站两人了,站两头大象都够了吧……
乔风举着他那巨无霸的大黑伞,朝蓝衫招手:“蓝衫,快过来。”
蓝衫走过去,站在他的伞下,乔风主动接过她手里的包。
两人便一同往回走。蓝衫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带伞?”
乔风答道:“我只是担心你没带伞。”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这笨蛋真的没带。
蓝衫很感动,她都要把乔风原谅了。她也看出来了,这其实就是一个实心眼儿的傻孩子,虽然笨了点,但心地很好,她何必跟他置气呢?
然而接下来,乔风突然问道:“蓝衫,你今天中午为什么和宋子诚一起去酒店?”
蓝衫惊到了,她停住脚步,深深地看他一眼,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和他去酒店了?你跟踪我?”
乔风摇摇头:“没有。”
蓝衫逼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发生的事情她没有跟任何人说,也没有写在网上,他怎么可能知道?如果他什么都能知道,那太让人没安全感了。
“你微信的位置功能开着,我建几个虚拟位置,就可以轻松定位你的精确位置。”
虽然听不懂,但蓝衫知道他最后定位了她,这样一来他知道她在酒店就不稀奇了。
这和跟踪好像也没什么太大区别?蓝衫心中不爽,压下火气又问道:“就算你知道我在哪里,那你是怎么知道宋子诚也在的?”
乔风垂目看着地面,眼中情绪被浓密的睫毛掩着,他答道:“我进入了他们酒店的系统,看到了宋子诚的入住信息,但没看到你的。所以我猜测你们是一起去的,用宋子诚的身份证开的房间。”
蓝衫气结,她指着他,怒道:“乔风你是不是有病呀?成天窥探别人的隐私有意思吗?你有窥私癖吧?”
“我没有窥私癖。蓝衫,你们到底在酒店做了什么?”
蓝衫讥讽:“问我干吗?你不是能耐大吗?自己去查呗!”
乔风有点无奈:“今天他们酒店的监控系统坏了,摄像头没法用。”
“你……”蓝衫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抢过自己的包,转身快步走开,“神经病!”
乔风跟上去,小心帮她打着伞,他不依不饶地追问:“蓝衫,你们到底为什么去酒店?”
蓝衫赌气道:“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开房还能做什么?”
乔风斩钉截铁地否定:“不可能。”
“切,”蓝衫嗤笑,“你又知道了?”
“蓝衫,你不是那样的人。”
蓝衫加快脚步:“走开,我就是那样的人!”
乔风紧追不舍:“我希望你不要接近宋子诚,他不像是什么好人。”
“比你好!”
乔风突然停住不动了。
蓝衫没注意到,以为头顶上的雨伞还在跟着她,她昂首阔步扎进雨中,突然被泼了一身雨点子,她一惊,本能地后撤。
乔风见她被雨淋到,赶忙上前一步帮她撑好伞。这样一退一进,两人又靠得极近。
蓝衫扭过头,她看到他在低头注视她,玄黑的眼中不复平日的神采,布满了失望和哀伤。她心头一凛,莫名地有些难过,但转念一想,明明气人的是他!
她低下头,重重哼了一声。
乔风挪动脚步,绕到她面前,他耐着心,小声问道:“蓝衫,你生气了?”
蓝衫这回学乖了,实话实说:“对呀,我生气了,我从昨天就开始气,一直气到现在!乔风你这笨蛋,笨死了!你——”
他突然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
蓝衫吓了一跳:“你你你,你干吗呀!放手!”一边说着,一边奋力挣扎。
乔风固执地抱着她,答道:“我记得你转过一条微博,说女孩子发脾气时,她需要的只是一个拥抱。”
蓝衫突然安静了。
乔风一手握着雨伞,把两人安安稳稳地罩住,另一手揽着她的腰,将她的身体紧了紧。他柔声说道:“蓝衫,别生气了。”
蓝衫没有回答。乔风感觉到怀中人的肩膀在微微抖动,他诧异地放开她,然后就看到她眼圈发红,泪水在疯狂地往外涌。
乔风慌乱地帮她擦眼泪:“对、对不起。”
蓝衫瘪瘪嘴巴,抬袖子豪放地往脸上蹭了蹭,她抽抽搭搭地说道:“已经好久没有人抱过我了……”刚一说话,眼泪又涌出来了。
“别、别哭了。”
“我想家了,我想我爸妈了!呜呜呜……”
乔风不知道蓝衫情绪变化的逻辑在哪里。一会儿好了,一会儿又生气了,一会儿又难过了……他不理解。
他只知道她现在伤心落泪了,他不想看到她这样。他为她的难过而感到难过。他拉着她的手,说道:“蓝衫,如果我能为你做什么,请你直接告诉我。”
蓝衫点点头,泪水哗啦啦地继续流。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突然就哭个没完没了,搞得好像天塌下来一样,其实根本没什么啊……
乔风把哭泣的蓝衫领回了家。蓝衫到他家时终于哭够了,他让她洗了把脸,然后他给她煮了姜糖水驱寒。
蓝衫捧着姜糖水,鼓着腮帮子吹散水面的热气。
乔风看着她红红的眼睛和鼻子,说道:“蓝衫,我想过了,对于你刚才情绪的爆发,只有一个原因可以科学地解释。”
“什么原因?”
“你的生理周期快到了。”
蓝衫刚喝了一小口姜糖水,被他这句话惊得连番咳嗽,差点噎死。她瞪他一眼:“瞎说什么呢!”
“我只是在和你探讨科学。”
“闭嘴!”
乔风只好闭嘴。过了一会儿,他又换了个话题:“那么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吗?”
蓝衫答道:“第一,你昨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我难堪,让我下不来台。”
乔风想了一下,诚恳地看着她:“抱歉,我总是不能准确理解普通人的情绪。如果你觉得那个方式不好,那么我以后不会用,但前提是你不能再上课睡觉了。”
“行了行了,”这个问题简直无解,蓝衫都不知道这小天才到底在坚持什么,她摆摆手,说道,“本来昨天的气我都快消了,但是你今天为什么要窥探我隐私呢?你知不知道这很让人反感!”
乔风摇头了:“这一点我不能接受。你手机软件的位置功能开着,任何人都可以据此探究你的位置。我这不算窥私。”
“那入侵人家系统是怎么回事?”
“我也只是看到了宋子诚的信息,并且通过逻辑推导……”乔风说得头头是道,一抬头看到蓝衫目光幽幽地盯着他,他怕她又闹一场,只好承认道,“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有不当之举,但请你放心,我并非有窥探他人隐私的癖好。比如你的个人电脑里有那么多漏洞,我就从来没有入侵过。”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蓝衫囧了囧,问道:“那你今天到底发的什么疯?”
“我……”乔风低下头,“你今天上午不理我,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就为这?当然是因为我还在生你的气!”蓝衫说着,转念一想,好吧,今天上午他还不知道她在生气,艾玛好混乱。她摆摆手:“行了行了,我今天去酒店呢,是因为有个冒失鬼泼我一身菜汤,宋子诚帮忙送我去酒店洗澡换衣服。这件事情到此打住,我们吃饭吧。”
乔风却叫住她:“蓝衫。”
“又怎么了?”
“我今天也不高兴。”
蓝衫挺稀奇:“嘿呦喂,你怎么了?难道你也要来大姨妈了?”
乔风愣住,随即别扭地摇摇头,郁闷地看着她:“你说宋子诚比我好。”
“我那是说气话呢你也信?这天底下哪个男人比你好呀?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任劳任怨任打任骂,比牛都老实比狗都忠诚比兔子还乖巧比猫还会卖萌……”做惯了销售,夸人的话都是顺嘴秃噜,不怎么走心。但是蓝衫说完这些奉承话,突然发现这些话用来形容乔风竟然都挺贴切的。这到底是怎样一个极品男人啊……
当晚,蓝衫回到家,很不幸地发现她的例假真的来了……囧死了,这种事情被一个男人猜到,感觉真的好诡异啊……
她心想,难道果然如乔风所说,她发脾气的真正原因是这位亲戚的造访?看来科学这个玩意儿比魔法还要神奇。
第二天,蓝衫和乔风一起吃饭时,饭桌上出现了补血的红枣花生粥。
蓝衫当然不可能把女性的私事拿出来跟男人分享,之所以乔风会做这些,完全是因为他相信并坚持自己的判断。蓝衫发现乔风看起来挺好说话,但其实对于某些事情有着异乎寻常的执拗,只要是他坚持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如果你胆敢阻挠,他就会不停地在你耳边碎碎念、碎碎念、碎碎念……直到把你烦死。
所以现在蓝衫也没打算跟他辩论什么。她坐下来,安心地享受红枣花生粥。
“怎么样?”乔风有点期待地看着她,“我第一次煮这个。”
蓝衫重重点头:“好吃!”香,甜,软,糯,烂,温度也刚刚好,顺着食管滑进胃里,把整个腹部烘得暖融融的,特别舒服。第一次做就做得这么棒,不愧是个小天才。蓝衫连吃了几口,忍不住伸出舌尖,飞快地舔了一下上嘴唇。抬头的时候,她发现乔风一直在看着他,眼睛明亮。
蓝衫指指乔风的餐盘:“吃呀,傻了你?”
“哦。”乔风回过神来,低头开始吃东西。
蓝衫又想逗他了,于是问道:“喂,你说我这样的,算不算秀色可餐呀?”
乔风埋头吃东西,没有回答。
蓝衫觉得无趣,正想吃饭,一低头发现餐厅里闯入一个不明物体。那东西黑白相间,长着个白色的尾巴,移动速度很快,眼看着就要到了蓝衫的脚下。
蓝衫吓得抬起脚:“啊啊啊,这什么东西啊!”
乔风淡定地安慰她:“不要怕,那是薛定谔。”
薛定谔什么时候长这样了?蓝衫奇怪地定睛看去,恰好薛定谔也抬头看她。然后她就看到一张熊猫脸……
原来薛定谔穿了熊猫套装,此刻大胖脸的一多半都被熊猫造型的帽子罩住。它仰头时,眼睛被帽檐儿挡住,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于是它又低下头,不满地叫了一声。
蓝衫有点无语:“你为什么要把一只猫打扮成熊猫?”
“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蓝衫好像能理解乔风的想法了。他应该是担心她心情依然欠佳,所以用这种隐晦的方式哄她开心。
得闺蜜如此,夫复何求啊!蓝衫吃着红枣粥,看着小熊猫,满心都是感动。她对乔风说道:“小风风啊,我觉得,不久的将来你就能赶超小油菜在我心目中的位置了。”
乔风默默地在心中给蓝衫下了一个评价:重色轻友。
说到这里,蓝衫突然想到一个许久以来的疑惑,她试探着问道:“乔风,你跟你哥感情不错吧?”
“嗯,挺好的。”
“那他怎么都不来找你……玩儿呢?”
乔风抬头扫了她一眼,好像是觉得她问这个问题莫名其妙,不过他还是回答了:“他每周都来的,只不过刚好你都不在。”
原来是这样,懂了。虽然这一回答使蓝衫产生了新的疑惑,但这些疑惑都不适合拿出来问了,至少目前不适合。
为了表达谢意,蓝衫给宋子诚买了个高大上的烟灰缸,黑色合金材质,边缘镶了好几圈钻石——当然是假钻石啦。整个烟灰缸像个璀璨的小盘子,蓝衫猥琐地想,就算不抽烟,拿来种蒜那也是相当不错的。
因为这几天宋子诚没有去4s店,蓝衫只好把他约出来吃了顿饭,然后她把烟灰缸拿给了他。
宋子诚很高兴,这是蓝衫第一次送他东西。送什么不重要,他都喜欢。
吃过饭,两人一同走出餐厅。外面华灯璀璨,街上人车如流,蓝衫摸着肚皮望望天空。不管市区的天气多晴朗,人和天空也总像是隔着一层浓雾,你在市区永远看不到繁星如斗的天空,最多是小猫三两只。
这个季节,在她家乡的晚上,已经能看到灿烂的星河了。那里苍穹如顶,罩着大地,满天的繁星像是沉入深海的钻石,明亮又璀璨。人若是有烦心事,躺在大地上望望天空,所有的忧愁都会被那浩渺的宇宙吸走。
蓝衫有点惆怅,也不知是想念星星了,还是想念家乡了。
宋子诚突然问道:“想看星星了?”
蓝衫讶异:“你怎么知道?”
他怎么知道?女孩子抬头看天,多半是想看星星,难不成想看飞机吗?宋子诚勾了勾嘴角,夜光下的眸中柔光点点,退去了平时的冷峻。
蓝衫看着他的眼睛,心想,这双眼睛倒是挺像星星的。
宋子诚说道:“在这里看不到星星的,如果想看,我们可以去密云。”
蓝衫点点头,心想,以后可以把小风风骗去密云看星星了。
第二天蓝衫在乔风家玩耍时,接到了一张请帖,一张……她很不喜欢的请帖。
乔风有点好奇:“这是谁的请帖?”
蓝衫把喜帖折好扔在茶几上,一扯嘴角,冷笑:“这世界上有一种生物,叫作前男友。”
乔风拿过请帖,展开来看。喜帖的内文都印刷好了,只有蓝衫的名字是手写的。0.7的签字笔,钩折之间,笔画匀称圆滑,看起来十分妥当。乔风点点头,赞道:“字写得不错。”
蓝衫黑线:“喂!”
“不过。”他话锋一转,说道,“虽然工整,但笔力平柔,笔势敛而不发,以字观人,你这个前男友,性格大概有点懦弱。”
蓝衫被他逗乐了:“看把你玄乎的,你就是这么当科学家的?”
乔风挺自信:“这也是科学。”
“作为一个小面瓜,还说别人弱哪?”
乔风撩眼看她,长眉微挑,眼神有些不善:“你觉得我很弱?”
呃……蓝衫被他看得一愣神,陷入思考。乔风弱吗?看起来挺面的,但其实吧,人家大脑发达小脑也发达,赚得了钱卖得了萌,还颠得一手好大勺,人家哪里弱了?
之所以让人觉得“弱”,完全是因为此人性格太温吞,从来不会有咄咄逼人的气场,这就造成一种假象。但其实呢,遇到认定的事,他的革命立场又坚定到顽固的地步。这样一个人是不能用“弱”来形容的,甚至也不能简单用“强”来概括,蓝衫想了想,说道:“你这样的,学名应该叫作‘扮猪吃老虎’。”
乔风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至少她不认为他是“弱”的。他看着请帖,问道:“这个叫盛宇的,就是你前男友?”
“不是,如果我没猜错盛宇应该是个女人。我前男友叫杨小秀。”
……好名字。乔风折好请帖,然后平静地看着蓝衫,问道:“你们在一起多久?”
蓝衫想了想:“一年多吧?我记不太清了。”
真笨。他有些鄙夷,但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宇便舒展开来,仿佛浮云散去,露出月华明朗。他又问道:“你们分开多久了?也不记得?”
蓝衫有点不耐烦:“你自己算吧,我毕业刚工作的时候和他在一起。一年……差不多三四个月之后,分开。”她发现乔风还挺有八婆的天分。
乔风转瞬之间已经算清楚了,又问道:“为什么要分开?”
说到这里蓝衫就不得不叹一声自己前任有多极品了:“因为他妈妈嫌弃我。嫌我学历不好,工作不好,还不是本地人——他们家条件好像还不错。其实最重要的是吧,杨小秀那怂货,对他妈妈是既不敢怒也不敢言,然后老娘一怒之下就把他给甩了。”
乔风从这一大段话里捕捉到了一些关键信息:“你们已经谈婚论嫁了?”
蓝衫惭愧得想捂脸:“别提了,谁没个脑残的时候呢,对吧?”她那个时候刚毕业,工作也不好,就特迷茫特无助,有一种干脆早点嫁人生孩子了此残生的冲动。当时杨小秀追她追得那个凶猛啊,她就先跟他处一下呗。谁能想到最后会那样收场呢……幸好她及时想清了,人立于天地之间,不该想东想西,最可靠的永远是自己。
乔风神情怅惘:“那你爱他吗?”
一听到这个问题,蓝衫就有点迷茫,她靠在沙发上,仔细回忆了一下才答道:“说实话,我虽然谈过恋爱,但是吧,我还真没对谁要死要活非君不可过……所以我应该是不爱他吧。”
他低眉,目光被小刷子一样的睫毛尽数掩去:“所以这个喜宴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去他大爷!”蓝衫说着,拿过那请帖来要把它撕掉,刚一使劲,她突然停住,问乔风,“你说,杨小秀给我发请帖,是对我旧情难忘呢,还是想跟我耀武扬威呢?”
乔风摇头:“我怎么知道!”
蓝衫突然在沙发上蹭了蹭,蹭到他身边,笑嘻嘻地看他。乔风腰杆挺直,斜着眼睛扫了她一眼,警惕地挑眉:“你要做什么?”
蓝衫一勾他的肩膀:“小风风,陪我去喜宴吧?”
乔风无力地挣扎了一下。她贴得太近,胸部线条若有若无地擦着他的手臂,使他登时紧张得一动不敢动。
蓝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晃了一下他的肩膀:“好不好呀?你也不用干别的,往那儿一站当个花瓶就行,让杨小秀他妈妈看看,老娘现在的男朋友,甩他儿子十条街!哼哼哼哼……”
乔风低着头,小声说道:“我又不是你男朋友。”
“安啦安啦,就是帮个忙而已,假扮我男朋友,懂不懂?”
乔风侧脸看她。她正侧对着他,一只手扶着他的肩头,下巴垫在手背上。她眉目精致,眼睛乌亮,此刻笑吟吟的。她一笑,那美眸中就像是要滴出水来一般;她展颜,就仿似三千里桃花盛开。
蓝衫见他发呆,又推了他一下:“喂,行不行呀?”
乔风点了一下头:“可以。”
蓝衫很高兴:“还是我们家小风风最好了。”
“不过。”乔风抿了抿嘴,提出了他的一点疑惑,“他们要是让我亲你怎么办呢?”
“他们神经病啊,你又不是新郎。”
“哦。”
吃过晚饭,蓝衫给小油菜打了个电话,跟小油菜说了杨小秀的事儿,顺便表达了自己的一点疑惑:杨小秀怎么知道她新的住址呢?
小油菜坦然承认:“是我告诉他的,姐们儿,你现在今时不同往日,到时候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他婚礼,就是要让他知道,没有他,你过得更好,更有女人味儿了,悔死他!啊对了,你还可以把乔大神叫上撑场子。”
要不怎么说是闺蜜呢,这脑回路简直神同步。蓝衫按下此事不提,又问道:“你现在干吗呢?”
“吃饭哪,别提了。今儿公司行政部聚餐,我们总裁办的人也去了,谁知道在饭店遇上吴总了。现在吴总在包间里和行政部的美女们把酒言欢呢!你说他脸皮怎么那么厚呀,别人就是客气一下,他也真好意思坐下。还让我给他挡酒,不要脸!”
“你给他挡了?”
“能不挡吗?我不喝谁的酒也得喝他的呀。”
又和蓝衫聊了一会儿,小油菜挂了电话回到包厢。虽然背地里说吴文不要脸,但是当着他的面,她依然是极尽谄媚之能事,完全是不要脸的典范。
其实她也没帮吴文挡多少酒,在座的人有好几桌,没人有资格灌吴文酒。小油菜坐在大boss身边,拿一双干净的筷子偶尔给他夹点菜,然后扭过头跟身边一个实习生聊天。实习生把小油菜当前辈,说话特别客气,导致小油菜自我感觉良好,当然了,顺便吹一吹牛是在所难免的,这是她的老毛病了。
吴文一边跟别人说着话,一边竖起耳朵听小油菜胡说八道。这姑娘一朝开了窍,嘴皮子特别利索,噼里啪啦的,小鞭炮一样。但是她说话不着调,总是把人逗笑,简直天生自带了说相声的技能。
吴文特别想把她捆起来送给德云社。
吃完了饭,小油菜跟随众人走到外面,在“坐地铁”和“打车”之间纠结了一会儿。总裁办主任走过来,晃着车钥匙对她笑道:“采薇,我送你回去吧?”
小油菜眼睛一亮,刚要答话,吴文在不远处喊了一声:“肖采薇,你跟我走。”
一句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小油菜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他身边,吴文带着她去了停车场。都走出去挺远了,小油菜回过头,看到她的同事们还在遥望她。
直到坐上吴总的车,小油菜还觉得像是在做梦,她神情恍惚,问道:“吴总啊,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吴文挺无语的,这姑娘怎么一点也不矜持呢!他打开顶灯,看着小油菜,说道:“你想多了。”
“还好还好,吓死我了。”小油菜拍拍胸口,差一点以为要和乔大神争风吃醋了,艾玛太可怕了。
她的反应让吴文有那么一点点不适应。他好像也没差到哪里去吧?为什么会让她怕成这样?
小油菜问道:“那么吴总,您现在是要送我回家吗?”
吴文不答反问:“听说你很会唱歌?”
“呃……没有!”
“从小就是歌唱团的主力?梦想是当歌唱家?”吴文把刚才从小油菜那里听到的话都翻出来了。
小油菜囧了囧,这人怎么这么不上道呢……
吴文继续说道:“还会唱很多很多英文歌?”
“咳。”小油菜不自在地掩嘴,“这些话您就当笑话听吧……”
吴文却不依不饶:“来吧,唱一首!”
“唱什么呀……”
“唱首英文歌,除了生日歌和字母歌,其他的随便来。”
我哪会唱英文歌啊!小油菜有点羞愤,还不敢反抗,她别过脸去不看他。
吴文发现,虽然他老说他弟闲得慌,但其实他才是闲得有病的那一个。平白无故地老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非要看人家难堪,他才心里舒坦。不就是差一点被她强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不停地在心里反思自己的罪恶,但是他嘴上依旧很邪恶:“快唱,不唱不让下车。”
小油菜无奈,搜肠刮肚,终于找到一首勉强能和英文搭上界的,于是打着拍子唱起来:“大河向东流呀,potato呀tomato呀……
肚子饿了一声吼呀,一人一个potato呀……”
……
一曲完毕,她被吴文赶下了车。
魔声入耳,余音绕梁。虽然人被他扔了,但这首神曲在吴文的脑中挥之不去,第二天他去找乔风吃饭,在乔风的厨房里看到洗干净的土豆时,他拿着一颗土豆想也不想就开唱:“一人一个potato呀……”
乔风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哥。
吴文脸一黑,捧着potato仰天长叹:“我好像被洗脑了!”
乔风把土豆抢过来,又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他觉得他哥很碍眼,所以客气地请他离开。
吴文却死赖着不走。
他靠在一旁,对乔风说:“我今天来是要问你一件事。”
乔风低着头,用菜刀在土豆上比画,头也不抬地问道:“什么事?”
吴文一脸的八卦之光,问道:“你跟蓝衫,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她在追求我。”
虽然早就知道自家弟弟跟蓝衫之间有猫腻,但是听到乔风亲口承认,吴文还是有些惊讶。惊讶过后他又觉得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弟本来就是一朵奇葩。这世界上很少有男人仅凭一张脸就能吸引姑娘们排着队追求,乔风做到了。所以蓝衫喜欢乔风,这再正常不过了吧?
那么乔风呢?
吴文看到乔风神色淡定,感觉情况不太乐观,他问道:“那你答应她了吗?”
乔风摇摇头:“没有。”
吴文有点遗憾:“拒绝了吗?”
“拒绝过一次,不过她还在努力尝试。”
好吧,这至少算个好消息。吴文忍不住搓了一把下巴:“我求求你了,你就谈一场恋爱吧,整天这么宅下去,别再憋出病来。”
乔风低头没说话。
吴文又道:“要是觉得女人不合适,你找男人也不是不可以。我已经问过咱爸跟咱妈的意思了,他们都表示绝对尊重你——”
乔风眉头微皱,手中的菜刀狠狠往木质案板上一剁。刀尖儿斜钉入案板,宽大的刀身以刀尖为支点,颤巍巍立于案板之上。刀背黑如墨,刀刃白如雪,寒光潋滟,闪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乔风抬起头,斜斜地扫了吴文一眼。
吴文摆摆手:“行了行了,我才懒得管你那些破事,你爱喜欢谁喜欢谁。”说着赶紧撤出厨房。
回到客厅,吴文仔细回味刚才和乔风的谈话,突然像是抓到了什么。他眼睛一亮,掏出手机给远在岛国的父亲发信息:老吴,我觉得这次有门!
蓝衫要给乔风进行一个装×急训。她觉得吧,乔风这个人当花瓶还可以,但是张嘴很可能露馅儿,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这小天才的脑回路。
“你要扮演的是一个帅气多金又深情的男朋友,有了这三点,绝对秒杀杨小秀。”
乔风坐在沙发上,像是听课的乖宝宝一样,还开着一台手写笔记本电脑,他认真地在电子笔记上记下来:“帅气,多金,深情。”
蓝衫点头:“帅气这一点你不用操心。下面我们来谈一谈怎样装成一个有钱人。”
乔风纠正她:“我本来就是有钱人。”
“啊?抱歉抱歉,我忘了。”
这不能怪她。作为一个有钱人,乔风活得实在是太节能减排了,一点也不像个大款,跟他待久了,很难去特意关注他的身家问题。
怎样打造此人身上的土豪气质,与此同时又不能壕成暴发户,这是一个问题。蓝衫问道:“你有手表吗?”
乔风晃了一下手腕:“有。”
蓝衫很是嫌弃:“不要这种,像初中生戴的。”
乔风有点郁闷:“这是光动能电波表。”
除了最后一个字儿,前面的全没听懂,这坚定了蓝衫对它的否定。她问道:“有别的吗?”
“有。”乔风从抽屉里取出好多盒子来,在蓝衫面前一个一个打开,给她过目。
蓝衫看得两眼发直:“大哥,你有劳力士有江诗丹顿有这么多好东西……可是你手上戴的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光动能电波表。”
懒得理他。蓝衫心情激动地把一块块名表拿出来,她拿得小心翼翼,生怕玷污它们似的,她疑惑地问道:“你既然不戴,买它们干吗?”
“有些是我妈买的,有些是我哥买的。”
“唉,真是一群可怜的小家伙。”不能见天日也就算了,抽屉连个锁都不给上一下,太不尊重咱们奢侈品了。
蓝衫感叹着,拿起一块,戴在手腕上。男款的手表戴在她的腕上显得又大又笨,还松松垮垮的,但是蓝衫依然很高兴,她觉得自己的整个手腕都跟着升值了。
她又接连戴了两块,戴完之后自我感觉非常棒,她举着手臂在乔风面前晃悠:“现在我这条膀子值好几十万了。”
乔风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目光温暖:“你喜欢的话,可以拿去玩儿。”
“不要,都是男式的。而且这么贵的东西,万一弄丢了,我只能卖身偿债了。”
乔风的眉角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蓝衫突然想起一事:“那什么,我能把你窗前那块波斯地毯拿回去玩儿几天吗?”
“不能。”
切,小气!
蓝衫从那一堆可怜的小家伙里面挑出一块最土豪的劳力士:“到时候你就戴这一块,我根据这块表给你搭衣服。”
乔风不肯接:“我还是喜欢我的光波表。”
蓝衫一瞪眼:“不许戴。”
“哦。”
她又说道:“除了穿着,还有言谈。你跟人谈话的时候不要开口量子闭口计算机的,可以聊聊投资啊,聊聊高尔夫啊,马术啊,这些有钱人的基本话题。”
“这些我都不懂。”
“没事儿,反正你又不用长谈,一会儿我教你几句,够应付的了。”
接下来蓝衫向乔风传授了一些基本的装×技巧,乔风一直在看着她。蓝衫说完之后,迎着他淡如水的目光,她有点不好意思,问道:“我是不是挺虚荣的呀?”
“不是。”
她低头说道:“你不觉得我很物质吗?特别看重钱。”
“女人都喜欢钱。”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劲呢?蓝衫奇怪地看他:“你好像有点愤世嫉俗哟?”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摇头,组织了一下语言,和她解释道,“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雄性动物一生都致力于对异性交配权的争斗之中。雌性动物会根据雄性动物的竞争力来进行遴选,这是为了更好地生存和繁衍后代。无论是雄性的竞争,还是雌性的挑选,都符合自然法则。”
蓝衫听得头大:“你要跟我讲动物世界吗?”
“人和动物是一样的,女人爱钱,既是自然法则,也是社会法则。因为从总体上来看,有钱的男人往往比没钱的男人更具有竞争力,或者也可以这样说,有竞争力的男人往往能获得更多的金钱。雌性动物肩负生育和抚养后代的任务,它们本能地需要更充足的物质条件来获得安全感,这是对后代健康成长的保障。所以女人爱钱,天经地义。”
蓝衫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再次被神奇的科学刷新了,她问道:“那你的意思,人和动物没区别了?”
“有区别,”他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眸光温润,“人类有爱情。”
杨小秀的婚礼布置得别具一格,仪式现场在室外一个大泳池的边儿上。新人们在台上举行仪式,宾客席在泳池对面。现场的装点以纯洁的白色和活力的浅绿色为主,间有红色和粉色的点缀,很漂亮也很浪漫。
用餐的方式是自助,现在还没开餐,所以桌上只摆着些酒水和喜糖。乔风从喜糖盘子里翻腾了一会儿,挑了两颗,旁若无人地要剥开来吃。
蓝衫及时制止了他:“帅哥,要记住你现在是高帅富!不要吃糖了。”
“我没吃过这种。”
蓝衫把他手中的糖果拿过来装进包里:“回家再吃。”
“好。”离开了糖,乔风很快变回了酷酷的模样。
这样一个酷帅又多金的小哥,很快吸引了一大票人的注意。
两人差不多是踩着点来的,这会儿仪式马上要开始了。他们俩落了座,隔着一个游泳池往台上看。蓝衫碰了碰乔风的肩膀,问:“感觉新娘怎么样,漂亮吗?”
乔风认真看过之后,特别真诚地回答:“比你差远了。”
蓝衫乐了:“这小嘴,越来越甜,来,奖励一颗糖。”说着,从包里摸出刚才收缴的糖,自己亲手剥了送到他嘴边。
乔风一直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她把糖块抵到他唇上时,他张嘴含住,晶亮温润的眸子浮起点点笑意,宛如一池春水映照梨花。
“好吃吗?”
“甜。”
仪式结束之后,蓝衫和乔风随意溜达着。
现场的自助餐基本都是冷餐,没什么热菜。蓝衫的胃口被乔风养刁了,对这些东西吃不习惯,也就没吃多少。酒水倒是不错。她端了一杯鸡尾酒,乔风拿了一杯带小雨伞的橙汁,两人喝得有滋有味。
蓝衫好奇地问乔风:“你为什么从来不喝酒?是因为对酒精过敏吗?”
“不是,我喝过酒之后脾气会变差。”
“撒酒疯?”
“不,神志很清醒,但脾气很暴躁,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很难想象这个温和的小白兔暴躁起来会是个什么样子,以蓝衫强大的脑补能力,竟然也补不出来。她越来越好奇了。
乔风补充道:“总之很可怕,你绝对不想看到。”
可是我真的好想看到啊……
不过现在这个场合不合适。蓝衫心想,等回头找个机会把他关在家里,灌醉了好好欣赏,想一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新娘换了礼服,同新郎相携出来向宾客问好。因为是自助餐会,相对比较自由,没那么多流程要遵守。伴娘和伴郎们都不知道跑哪里去玩儿了;宾客们也相对分散,有坐在餐桌旁的,有端着酒水立在树荫下的,还有在泳池旁边说笑的。
蓝衫站在草坪边上,喝着小酒,看着那边的杨小秀。杨小秀身高只有一米七五,新娘穿高跟鞋站在他旁边,比他还高大威猛,他又穿着黑西装,本来就瘦的身材更显瘦了,这会儿很有几分小鸟依人楚楚可怜的味道。
蓝衫定定地看着他,心想,老娘当初到底瞎成什么德行才会看上这货!
杨小秀猛然转身,看到蓝衫。发现蓝衫也在看他,他有点激动,又不敢表现出来,于是领着盛宇走向蓝衫。
与此同时,从另一个方向,走来另一个人。蓝衫看着那人的身影,对乔风说:“目标已出现,目标已出现!”
目标就是杨小秀的妈妈。
蓝衫这个人吧,心眼小还好面子。对于曾经鄙视过她的人,如果有机会,她一定想方设法鄙视回去。杨小秀不算什么,重点是曾经羞辱过她的那个女人。
对蓝衫来说,在她一无所有走在人生低谷之时,有人跑到她屁股后面狠狠踹上一脚,这样的经历是前所未有且刻骨铭心的。
三路人马五个人,很快在草坪上胜利会师了。
杨小秀简单做了介绍,没提太多过去,反正大家都心知肚明。
盛宇有些别扭,她本打算自信满满地以胜利者的姿态面对蓝衫的——作为杨小秀的新婚妻子,她也确实有资格鄙视他的前任。
但是看到站在蓝衫身边的乔风时,盛宇的底气一下就泄光了。
两个男人,一个高一个矮;一个身材匀称挺拔,一个身材细瘦;一个面目俊美,一个长得也不错但是被人家对比成了路人……
如此,猪也能看出哪个好哪个孬。
大家表面上客客气气的,乔风还跟杨小秀握了手。
不过杨小秀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掠过蓝衫的脸,莫名地,乔风看着有些碍眼,他微微拧了一下眉头。
四个人各怀心思时,杨母突然说话了:“蓝衫,好几年没见了吧?”
蓝衫皮笑肉不笑:“是啊。”说着看了一眼乔风:鄙视她!给我狠狠地鄙视她!
杨母又问了:“你还在卖车呢?”
“是啊……”蓝衫咬着牙回答,然后又给乔风使眼色,然而乔风却一直盯着杨小秀看……看他干吗呀!
盛宇听到“卖车”两个字,微微笑了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像又被鄙视了!蓝衫有时候很不能理解,为什么在某些人眼里,卖车的就不如坐办公室的高级?她一个月靠卖车能挣到两万多,有多少白领的月薪能拿到这个数?凭什么瞧不起人呀!
杨母也轻笑,又说道:“多累呀!名声也不好,钱也不好挣吧?你一个姑娘,也老大不小了,该给自己攒点嫁妆了。我们家小宇的嫁妆是一辆宝马车,外加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唉,你说你要卖多少辆车,才能攒下这么多嫁妆呀……”
蓝衫听得脸都绿了。她知道她不该跟这种人计较,可她就是不爽!
盛宇有些得意。虽然她婆婆到处炫耀儿媳妇的嫁妆这件事本身够极品的,但是看到自己老公的漂亮前女友吃瘪,盛宇当然会心情愉悦。
杨小秀说道:“妈,说这些做什么!”
杨母笑道:“当然是提醒你小宇对你有多好。一车一房加起来值四百多万了,你——”
突然,一个温润的声音打断她:“四百万?”
杨母发现刚才一直静立不动的乔风正在打量她,刚才那句话就是他问出来的。
“是啊。”她点了点头,很得意。长得帅有什么用,能像他们家小秀一样吸引来四百多万的陪嫁?
乔风唏嘘不已,侧脸对蓝衫说道:“看吧,这就是穷人的爱情,真让人感动。”
声音刻意压低,但还是被其他人听到了。
蓝衫还没反应呢,这一句话把另外一家三人说愣了。四百多万的嫁妆……怎么着也跟穷沾不上边吧?
乔风尴尬地咳了一声,对杨母说道:“抱歉,我并无恶意。我是真的被令郎和令媳的爱情感动了。你们有宝马就能开心,我给她……”说着看了一眼蓝衫,目光哀怨,“我给衫衫买兰博基尼她还跟我怄气;你们有一套房子就可以做嫁妆,我拿一个车行求婚还被拒绝,她说我不够浪漫,我——”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更咽。
蓝衫森森地震惊了。她发誓她没教过乔风这些,妈蛋这小天才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其他三人也听得目瞪口呆。这个男人举止有度,彬彬有礼,怎么看都不像骗子,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乔风平复了一下情绪,又说道:“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爱她。唉。”
盛宇狐疑地看着他:“乔先生,请问您在哪里高就?”
“高就?我不给别人打工。这是我的名片。”乔风说着,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
盛宇接名片时,看到了乔风腕上的劳力士。如果这块表不是高仿的,那么此人确实有点本钱。
但她还是不相信——或者不愿相信。她拿着名片,和老公、婆婆一同看起来。
名片上写着,此人是文风集团董事、嘉实投资公司董事长、某大学物理系副教授。
文风集团!嘉实投资公司!
前一个大名鼎鼎,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果真是这个集团的董事,确实可以身价不菲。后一个公司在业界小有名气,最重要的,它是杨小秀工作的公司!
盛宇终于抓到了乔风的把柄,假的,一定是假的!杨小秀从来没说过他们公司的董事长叫乔风!
她看向杨小秀,等待他站出来揭穿乔风。她暗暗有些得意,觉得蓝衫肯定是被骗了。哼哼哼,以为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就能钓到凯子?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人傻钱多的富二代!
杨小秀一拍后脑勺:“我想起来了,总经理确实说过我们董事长姓乔,但是为人低调,除了总经理,没人知道他的真名……”说到这里,他看向乔风,态度变得恭敬起来,“乔总好!”
盛宇一口血卡在喉咙口,差一点倒地不起。
杨母的反应就直接多了,她脸上堆起笑容:“原来是乔总!失敬失敬,我们家小秀承蒙您的照顾,今天您还亲自过来,真是太客气了,是我们招待不周了。”她说着,拿过儿媳手中的名片,小心翼翼地想要收好。
一只白皙的手突然伸过来,将那薄薄的小纸片抽走。
乔风捏着名片,向还在发愣的杨母礼貌地笑了一下:“抱歉,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到我的名片。”
蓝衫呆呆地看着乔风,她感觉她好像不认识他了。
杨母果然无愧于其极品的威名,被乔风刺了一句之后,只尴尬了一下,又脸上堆起笑来,不只对乔风有些谄意,连看向蓝衫的目光也多了几分震惊和不得已而为之的讨好。
蓝衫得意地扬了起下巴。就是这个feel,倍儿爽!
反倒是盛宇,气得脸庞隐隐罩上一层黑气。
乔风朝一脸纠结的盛宇点了一下头,然后拉起蓝衫的手,走了。
走远之后,蓝衫想要抽回手,乔风却攥着不放,提醒她:“你忘了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了?拜托你敬业一点。”
蓝衫只好反握住他的手。两人掌心相贴,他的掌心很热,蓝衫有一种“乔风在源源不断地把内力传给她”的错觉。
她稍微旋了一下手,改为抓握着他的手指。
他的手指修长,骨肉匀称,握在手中,似乎闭眼就能描绘出它们的白皙优雅。
为什么感觉自己好像在轻薄他呀……蓝衫别别扭扭,又动了动,指尖不小心钩了一下他的掌心。
乔风挑眉看她。这个女人,竟然如此迫不及待地要挑逗他吗?
蓝衫终于还是松开了他。她挠了一下后脑勺,问道:“你刚才……”
“我刚才演得怎么样?”
蓝衫朝他竖起大拇指,心悦诚服:“绝了!”
得到表扬的乔风很高兴。
蓝衫却是满心疑惑:“可是我不太明白,你怎么突然就摇身一变成影帝了呢?还兰博基尼,你见过兰博基尼吗?”
“我之前看过一个电视剧炫富情节的剪辑。”
蓝衫恍然大悟。难怪他演技虽好,台词却有那么点浮夸,原来是跟电视剧学的。她问道:“可你之前怎么没说过呢?”
“当然是要给你一个惊喜。”
好吧,确实很惊喜。但蓝衫依然觉得怪怪的:“为什么杨小秀会那么配合你?这说不通啊……”
“名片是真的。”
纳纳纳纳纳尼?
蓝衫又被惊到了,她朝乔风一伸手:“拿来我再看看。”
乔风依言给她。
蓝衫举着名片,手指因情绪激动而不停地抖动:“你是文风集团的董事?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文风集团啊!董事!
“笨。我和我哥一同创办的文风集团,我是第二大股东有什么好奇怪的?”
蓝衫恍然大悟。文风文风,不就是吴文和乔风吗?她摸了摸鼻子:“我之前没往那方面想……”只是单纯地以为乔风凭借着钻石级的大脑揽点活儿赚钱,谁知道这两人会好到那个地步啊!
她又指了指第二个名头:“那这个嘉实投资公司又是怎么回事?你?董事长?不行,你让我先冷静一下……”
“这个公司是我的理财顾问开的,他的钱不够,我投资一下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反正我又不用管事务,只拿分红就好。”
原来是这样。一切都十分符合逻辑,可她还是觉得事情好玄幻。蓝衫捏着名片,喃喃自语道:“乔风啊,我真的好想跪下来亲吻你的脚呀!”
“你口味真重。”
蓝衫用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她一遍遍地回想刚才乔风的霸气,然后又问他:“除了炫富,你还学了什么?”
乔风骄傲地一抬下巴:“我还学会了秀恩爱。”
蓝衫没办法想象乔风秀恩爱会是个什么鬼样子。她笑嘻嘻地捅了一下他的胳膊:“来,秀一个给姐看看。”
乔风便停下脚步。
此时两人恰好站在一个花坛旁,花坛中摆了许多盛开的香水百合。淡淡的花香萦绕鼻端,空气中满是温馨甜蜜的味道。这香气让蓝衫有些微的晃神,等她定下心神,便看到乔风与她面对面站着。
他今天依然穿了酷酷的黑衬衫,只不过这次的材质是蚕丝。清凉又透气,柔软又修身。蓝衫一开始还担心那种滑亮的面料穿在他身上会显得娘兮兮的,但他挺拔如松的好身材再一次拯救了他的气质。衬衫上的扣子都是金的,简约又奢华。他刚才穿着这样的衣服走在路上,神态有几分漫不经心,像是慵懒的贵族少年。
而现在,漫不经心变成了一本正经,甚至正经得有些过分。他直勾勾地看着她,深深地看进她的眼睛里,他的目光不似平时湖水样的温和,而是染上了丝丝波澜。
阳光洒下来,从侧面打在他身上。夏日的阳光明朗热烈,像是舞台上炽白的光柱,锁定住他的身体。他俊美的面庞一半沐在阳光之下,一半铺洒上片片阴影。蚕丝的衣料反射了部分阳光,金色的纽扣闪着晃眼的光泽,这使他整个人仿佛静静散发着微光。
——像是行走在人界的光明骑士。
蓝衫呆呆地看着他。
他又走近了一些,眸中的波澜变得更加汹涌,仿佛汪洋一片。
那一瞬间,蓝衫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个男人很爱她,爱到无法自拔。
乔风扶着她的肩膀,他盯着她的眼睛,低声问她:“我可以吻你吗?”温和如甘泉的声音,偏偏充满了蛊惑,使人毫无防备。
蓝衫脑子一片空白。她现在腾不出半粒脑细胞来思考他的问题。
得到她的默许,乔风闭上眼睛,缓缓低头。
蓝衫眼睛瞪得溜圆,傻乎乎地看着他的脸离得越来越近。眼看着两人将要亲上,突然,一个人影从花坛另一边走出来,不小心撞了他们一下。
蓝衫被撞得退了一步,差一点跌到花坛上,还好乔风及时拉了她一把。
站稳时,她已经回过神来,想想刚才的乌龙,她很不好意思,摸着嘴巴说道:“差一点亲上!”还好没有,要不然多尴尬呀!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无知无觉,感觉像是被美人诱惑了,好丢脸!
乔风扫了一眼肇事者:“你是怎么走路的?”
“对不起,先生,对不起,女士!”那是一个侍者,端着个托盘,还好托盘里的酒杯是空的。
蓝衫挥挥手让侍者离开了。她低着头走在乔风身边,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
怎么回事?姐可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不过是差一点被这小面瓜亲到,咱竟然就害羞了?!
她心里头那个囧啊,更不好意思抬头了。
两人都不想再在此地逗留,赶紧回家了。
回去后,蓝衫摸进了乔风家的厨房。天气太热,她要吃个冰镇西瓜降降温。
她从冰箱里取出一个西瓜,举着水果刀一切两半,自己拿了一半,用小勺挖着吃,另一半给乔风。
乔风不太喜欢这种粗犷的食用方式。他要先把西瓜切成一条一条的。
薛定谔走进来,看也不看他们两个一眼,旁若无人地跳上洗菜池,它要喝水。
薛定谔是一个很聪明的小太监,它自己会开水龙头。蓝衫看到它坐在不锈钢的洗菜池边,轻车熟路地用胖乎乎的小爪子拨开水龙头。看到水柱笔直地流下来,薛定谔便凑上前去,尽力地仰起脖子,想要把水流接进嘴里。
它的身体不够长,脖子太粗,想要拗出个理想的造型不太容易。好不容易接近水流了,又因为脸太胖,脑袋一伸过去就把水柱挤开了……
如是者三。
“哈哈哈哈哈!”蓝衫不厚道地笑。
乔风头也不抬,解释道:“猫正常喝水的方式是低头舔食,像狗一样。但这需要通过后天的学习。如果一只猫小时候没有母猫的正确教导,它就不懂怎么喝水。薛定谔从小就是个孤儿。”
“……”蓝衫笑不出来了,她放下西瓜,抱起薛定谔,用脸蛋蹭它湿乎乎的脑袋,“好可怜!”
薛定谔多少有点嫌弃她。它向后仰头躲她,不满地叫了一嗓子。
——本喵正在喝水你这个女人不要骚扰我!
乔风分给薛定谔一块西瓜,以示安慰。抬头时,他不小心撇到薛定谔正把爪子往蓝衫的胸口上按,看起来弹性很好的样子……他赶紧又低下头,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这时,客厅里蓝衫的手机响了。她放下薛定谔,跑去客厅接电话。
“喂,老板你找我?”
乔风正在切西瓜,听到客厅里传来这句话。他轻轻放下水果刀,竖起了耳朵。
宋子诚听到蓝衫接电话,没急着说明来意,而是先说道:“你听起来心情不错。”
“嗯,是不错,今天看到一神经病吃瘪了,哈哈哈哈哈!”
听到她的笑声,宋子诚的心情也好了一些,语气变得轻快:“你该尊重神经病患者。”
蓝衫被他逗得又笑,她问道:“老板,你找我有事?”
宋子诚反问:“没事就不能找你?”
“呃……呵呵……”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好傻笑。
宋子诚说道:“是这样,一个朋友送了我许多巧克力,我吃不完也送不完,现在开车正好路过你家,你下来拿一些吧。”
巧克力?蓝衫舔了一下嘴角,紧接着又摇头:“不行不行,那怎么好意思呢……要不你送给别人吧。”
宋子诚像是有些不耐:“说过了送不完,反正顺路,你不拿我只好扔了。”
“别别别。”蓝衫知道这些有钱人不把东西当回事,反正老板都下令了,人家肯定也不认为这算什么人情,只是顺手的事……想到这里,她点头道,“好哦,老板你现在到哪里了?”
“快到你们小区门口了。”
“啊,那我马上下去!”
挂断电话之后,蓝衫拿着手机去玄关换鞋。乔风提着水果刀从厨房跑出来,问道:“你要做什么?”
蓝衫一边换鞋一边解释道:“我们老板带了好多巧克力,要分我一些,现在人就在小区门口呢。”
乔风脱口而出道:“不要去。”
“没事儿。”蓝衫安慰他,“放心吧他送不完才给我的,我不拿就浪费了。是他上赶着送的,几块巧克力而已,不算什么人情债。”
换好了鞋,她拉开门走出去了。
乔风目光一闪,有些不悦:“是不是谁给你吃的你就跟谁走啊?”
砰!回应他的是匆忙的关门声。
蓝衫到小区门口时,看到宋子诚的车已经停在那里。她挺不好意思,拿人家东西还让人家等,关键这个人还是她的boss。她走过去时,宋子诚下车,打开了后备厢。
蓝衫一看,有点傻眼,后备厢里塞满了铁盒巧克力,五花八门五颜六色,这也太多了吧?难怪老板非要她拿走一些。
她叹道:“老板,你朋友是批发巧克力的吗?”
“不是。”
她又叹:“好想要一个这样的朋友啊……”
宋子诚有些好笑,他指指那堆巧克力:“你可以都拿走。”
怎么可能,那样也太贪心了。她站在后备厢前看了看,发现包装盒上都是英文字母,连起来也不太像英文,总之看不懂。她凭借着包装盒上的图画,选了一盒看起来像是黑巧克力的。
选完之后朝宋子诚扬了扬:“一盒就够啦,谢谢老板!”
宋子诚又随便捡了几盒塞到她手里,最后把一个主体为粉红色的心形铁盒子摞上:“如果你不想我把它们都扔掉,就多拿些。”
蓝衫哭笑不得:“够了够了,老板我快拿不动了!”
宋子诚便作罢,他拍了拍手,关上后备厢,叮嘱她道:“多吃点甜食没关系,不过要注意牙齿的保养。”
“吃这么多巧克力,我会胖死的!”
“胖点才可爱。”
蓝衫眉角一挑,仔细看宋子诚,发现他刚刚拉开车门,并没有看她,神态有些漫不经心。
嗯,应该是她太敏感了。
“我先走了。”宋子诚和她告别。
蓝衫笑道:“老板,要不要上去坐一坐,喝杯茶?”
宋子诚扶着车门,看了她一眼,他眉宇间又多了那么一丝不耐:“不了,还有事。”
蓝衫悄悄松了一口气,接着又有些惭愧,真是想多了,boss怎么可能对她有企图嘛。
她抱着巧克力,笑着和宋子诚告别。宋子诚坐在车里,一踩油门,走了。
把蓝衫的身影甩掉之后,宋子诚扶着方向盘,突然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跟这个女人过招,分寸必须拿捏好,多了不行,少了也不行。说实话,他追苏落的时候都没费过这么大劲儿。俩姑娘从表面上看,一个清高,一个亲和,其实不然。苏落就算再清高,好歹有突破口,反观这位……简直可以用“油盐不进”来形容。
蓝衫自从和杨小秀分手之后,这几年一直没男朋友。长这么漂亮不可能没人追,唯一的解释就是人家看不上。宋子诚还旁敲侧击地问过她的领导,得知这位姑娘这几年接待过不少有钱的客户,但人家就是从来不跟客户暧昧,压根儿不往那方面考虑,也从来不给人希望。
不会是个弯的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宋子诚脸黑了。胡思乱想什么呢!
这一头,蓝衫抱着许多巧克力美滋滋地上楼,去敲乔风家的门。
乔风给她开了门,没理她。
蓝衫把巧克力都堆在客厅里的茶几上,招呼乔风:“乔风,过来吃巧克力呀!”
乔风淡淡答道:“我不吃。”
“好吧。”蓝衫嘟囔着,“我还以为只要是甜食你都喜欢呢。”
“我没那么幼稚。”
“好了好了,你特别成熟特别man。”嘴上这样说,心中呵呵呵。吃棉花糖,玩儿变形金刚,这是成熟男人干的事儿?
她自己拆开一个包装盒,捡了颗巧克力剥开吃。
薛定谔看到有吃的,跳过来左闻闻右闻闻,想要分享一点。
乔风走过去把它抱走:“猫不能吃巧克力。”
蓝衫默默地一个人享受美食,有点无聊了,她推了一下盒子:“你尝一颗嘛。”
“巧克力的热量是米饭的四倍多,你吃两颗巧克力,就相当于吃一碗米饭了。加油,争取这个月体重再增加两公斤。”
蓝衫现学现卖:“胖点才可爱嘛。”
乔风轻飘飘一笑:“别天真了,肥胖是美丽的杀手。”
“你……”蓝衫只好把盒子关上,“好了好了,我一天只吃一颗,先放在你这里。”
“拿走,我不想看到这些,也不想给薛定谔看到。”
“好好好,我拿走……真是的,你又抽什么风!”蓝衫发觉她总是不能理解乔风的脑回路,这小天才的情绪就跟那个什么……啊对,就跟那个布朗运动似的,无迹可寻,你不知道它下一步会跳到什么位置上去。
乔风点头:“嗯,你可以先漱漱口,把刚才没吃完的西瓜吃掉。”
他才不会告诉她,吃半个小西瓜也相当于吃掉了一碗米饭。
第二天上班时,蓝衫在员工食堂又遇到了宋子诚。她和他也算有点熟了,这会儿坐在他对面吃饭便觉很自然,她还给他买了份儿汤,以报答他昨天的美意。
宋子诚并不拒绝,淡淡地道了谢。
他的话向来不多,但并不会使对方局促。蓝衫跟他闲谈了几句,他都能自然地接上,只不过吐字简单有力,一点不拖泥带水。
快吃完饭时,宋子诚看了一下手机,对蓝衫说道:“本月月底是牧夫座流星雨的活跃时期,我所在的天文协会组织了人去密云看流星雨,你要不要来?”
蓝衫眼睛一亮:“流星雨?能看到吗?”
“不确定。不过水库那边的星空很漂亮,就算看不到流星雨,看看星星也不错。”宋子诚说着,勾了勾唇角。他看着她,又问了一遍:“你要不要来?”
蓝衫有点犹豫。跟着一帮陌生人去看星星?好吧,至少老板是认识的,不过她跟老板也不是很熟嘛……她宁愿跟乔风一起去看。
宋子诚又道:“到时候还有天文学家给我们讲解,嗯,我自己也懂一些。”
这句话彻底打消了蓝衫的犹豫,她决定不去了。开玩笑嘛,作为一位优秀的科学家,乔风那小子什么不知道?她只要把他带在身边就好,根本不用去听天文学家讲解。
再说了,天文协会组织的活动,多半是在周末,她可没那个美国时间。乔风就好多了,他闲得很!
想到这里,蓝衫摇摇头:“我月底还有别的安排,就先不去了,老板你们好好玩儿,看到流星记得拍照给我们看,我要给你点赞,嘿嘿。”
宋子诚点头,敛了目光。他根本没机会把精心安排的时间说出口。
晚上回到家,蓝衫把这事儿拿出来跟乔风嘚瑟:“乔风乔风,你知道吗,这个月月底是牧羊座流星雨的高峰期……”
“牧夫座。”
“啊?”
“你说的是牧羊座流星雨。”乔风纠正道,“我希望你能正视自己的智商,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卖弄这些。”
“切切切。”蓝衫被鄙视了,也不以为意,她问道,“那我们去看好不好?”
乔风抿了抿嘴,疑惑地看她:“你确定?牧夫座流星雨的活跃度很不稳定,它的zhr值在零到一百之间波动,爆发的时候很少。如果你想看流星雨,我不认为牧夫座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蓝衫听得头大,她重重一拍桌子,瞪眼:“你到底去不去?!”
“……去。”
第135章 你好像是在暗恋我
第六章你好像是在暗恋我
乔风想不通。
蓝衫为什么一定要去看牧夫座流星雨?那是一个近一百年内只有四次爆发的奇葩,明明看到流星雨的希望很小。
难道是为了带他去?为了和他约会?
如果她真的很想和他约会,为什么一定要选择爆发概率很小的流星雨?看不到的话岂不是很影响约会心情?
如果不是为了约会,那么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乔风只好去论坛咨询了。
主题:如果一个女人坚持带一个男人去看牧夫座流星雨,这意味着什么?
乔风是论坛小红人,他一出现就有许多人出来欢迎。前几楼基本都是“大神!”“合影~”“男神,求签名!”……这一类。
这个论坛是一个很小众的地方,里面都是搞学术的,整天玻色子费马定理造血干细胞的,突然看到这个帖子,大家自然而然地开始讨论天文学话题了。
乔风适时提醒他们:她不懂这些。她是文科生,行政管理专业,只有本科学历。
众人恍然。
一个id叫“小星星”的说道:她那是喜欢你啊大神!
乔风得意地回复他:我知道。
众:秀恩爱者叉出去乱棍打死!
这个小星星很有耐心,又说道:她肯定是想跟你表白,只不过缺少勇气,所以就让流星雨来决定!猪都知道牧夫座流星雨有多蛋疼有多难等,如果你们恰好看到,那只能说是命中注定了!到时候她一定会鼓足勇气向你说出口!……啊啊啊,好想谈恋爱!
不少人看到他的回复,都觉得有道理,本来想赞几句,直到看到后面那句……只好假装不认识他。
乔风也觉得小星星说得很有道理。
所以蓝衫这是要和他表白了?回想一下她这段时间的苦心经营、步步为营,嗯,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不管怎么说,蓝衫的努力挺让乔风感动的。身为一个笨蛋,她能想到这样的办法,已经相当不错了,他心想。
中午,吴文又跑来乔风这里和他们的老爸共进午餐。吴教授还有一个月左右就能回国了,他的心情不错,即便看到乔风他们饭桌上有许多他看得到吃不着的菜,他依然很淡定。
一边吃着饭,吴教授假装很漫不经心地问他的小儿子:“你和蓝衫最近怎么样了?”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不会去追问你们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直接装出一副很熟知的样子,套你的话。
吴文偷偷地朝他爸竖了一下拇指。他停下筷子,想听听乔风会怎么答。
乔风神态自若:“她要向我表白了。”
两个姓吴的都很惊讶,也很高兴。但是吴文想得比较多:“你怎么那么确定?”
乔风把牧夫座流星雨的事情说了。吴教授听罢,点头道:“嗯,分析得很正确。看来蓝衫真的要表白了。臭小子,你想好了没,接受她还是拒绝她?警告,正确答案只有一个,答错的话,回去我修理你!”
乔风看着碗中米饭,答道:“我还没想好。”
“你们等一下。”吴文用筷子轻轻敲了一下盘子,吸引两人的注意,“先别商量这个……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啊?”
吴教授问:“哪里不对劲?”
“也说不上哪里不对,但是吧……就是不对。”
吴教授无奈地摇摇头,对乔风说:“有时候我真没办法跟这些本科生交流。”
乔风点头:“我也是。”
怎么又被鄙视了!吴文捧着饭碗,欲哭无泪。他真的好委屈啊……
晚上,乔风失眠了。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那一件令他难以抉择的事情。
蓝衫要向他表白了,他该怎么办呢?
接受她?可是她与他理想女朋友的标准严重不符;拒绝她?那样会伤害她吧?
她会怎样向他表白呢?
乔风闭上眼睛,像是看到了繁星漫天的夜空。流星似雨,在天幕上划出一道道亮光,仿佛洁白色荧光笔的涂鸦,也像是精心拍摄的美丽星轨。蓝衫站在流星雨下,迎着星光,对他笑。她的眼睛莹亮,碎光点点,像是把满天的星光都倒映进眸底深处。
她笑嘻嘻地对他说:“乔风啊,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呀?”
乔风突然睁开眼睛,猛地坐起身。
他下了床,走进客厅,打开灯。
薛定谔躺在沙发上,睡得四仰八叉,露着白白的肚皮。它被他的脚步惊动,睁开眼睛扫了他一眼,接着又睡过去。
乔风走过去坐在它身旁。他把它抱起来放在腿上,心不在焉地揉着它的脑袋。
薛定谔不满意了:“喵!”
对于它的抗议,乔风恍若未闻。他有些无聊,目光在客厅中四下里扫,最后视线停留在落地窗前的那块波斯地毯上。
薛定谔刚睡着,又被他的主人抱起来走动。它快要烦死了。
“喵喵喵!”
乔风坐在地毯上,安抚地摸摸薛定谔的头。它以为它终于能够睡觉了,结果他又站起身,唰的一下把那个推拉门打开。
一瞬间,清凉的夜风争先恐后地吹进屋子。
薛定谔:“……”
风鼓动着米白色的窗帘,猎猎作响。月光从窗帘敞开的缝隙投射进来,像是稀释的牛奶在安静地倾泻。
乔风就这样坐在地毯上,就着夜风,沐着月光,怀抱肥猫,入定了。
薛定谔窝在主人的怀里,虽然睡眠条件越来越恶劣,但它不愿委屈自己。渐渐地,它又迷迷糊糊地要睡过去了,半睡半醒之间,它听到他的主人在说话。
“薛定谔,你喜欢她吗?”
“薛定谔,你喜欢她吗?”
“薛定谔,你喜欢她吗?”
……老子听不懂人话谢谢!
自家小弟要遭遇表白这种事情,闹得吴文也挺心绪不宁的。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但他主观上又希望乔风的狗屁推理是正确的。
想来想去,他认为可以通过小油菜来了解情况。
小油菜中午帮总裁助理给吴文送了外卖。她把外卖放下时,兜里手机突然响了。她不好意思当着吴总的面接电话,走出去时才掏出手机:“喂,蓝衫?”
尚未关严的门缝里漏出这几个字。吴文一下就精神了。他起身悄悄地走出去,跟上。
小油菜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跟蓝衫愉快地交谈着:“什么,你要去密云看星星?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蓝衫就知道小油菜会这么说。这小妮子精力特别旺盛,看到什么新鲜东西都想掺和掺和。她笑道:“行,不过我和乔风定的时间是周四周五我休息的那两天,你要是来,估计又得请假了。”
小油菜有点犹豫:“一定要请假吗?多久,一天?”
吴文却急得直想挠墙,什么情况,怎么就答应带这个神经病了?不是说要表白吗?
蓝衫想了想,答道:“不用,你周四下午请两个小时的假,早点下班。我们周五一早早点动身早点回来。不过如果那样的话你可能会比较累。”
小油菜激动地表示:“我不怕累!”
咔嚓,咔嚓——她听到了一些不太和谐的声音。
小油菜好奇地左顾右盼,没人啊,难道是老鼠?艾玛好激动,可以捉老鼠玩儿了……她高兴地四下里踅摸,终于在一个墙角后面看到了面色不怎么可亲的吴总。
小油菜呆掉了:“吴总?”
吴文放下挠墙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也要去。”
她迷茫了:“你要去干吗?”
“看星星。”他真的没想到这三个字会从自己嘴里蹦出来,竟然有一种淡淡的羞涩感……
小油菜掩嘴吃吃地笑:“看不出吴总您还有一颗少女心耶!”
神经病神经病,早晚开掉你!吴文恨恨地想。
在乔风不知道的情况下,蓝衫自作主张地往一起出行的队伍里塞进两个人,答应了那一头,她才把此事跟乔风说。
乔风理解蓝衫表白时需要闺蜜助阵,但他不理解为什么哥哥也要去。转头打电话给吴文,问他,吴文的回答倒也简单:人家能叫上闺蜜,他这个男方亲友自然也要跟进!
如此,原计划两个人的观星之旅扩展为四个人,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下午时候,四人乘车奔驰在前往密云的道路上。吴文驾车,小油菜坐副驾,蓝衫和乔风坐在后面。
车里开了音乐,那乐声调子舒缓,蓝衫听得精神放松,渐渐地有些犯困,她打了个哈欠。
乔风见此,向后靠了靠,他轻轻抬了一下肩膀,表示了对某种行为的默许。
蓝衫没注意到他的反应。她困得直点头,只好用手托着脸,胳膊肘拄在车窗前。迷迷糊糊,一不小心就睡过去了。她歪歪地靠在车门上,脑袋直接抵在玻璃上。
轿车一个轻微的颠簸,便使她的脑袋往玻璃上一磕。
乔风挺奇怪的,明明车里开着音乐,但他依然听到了那撞击声。眼看着她又磕了几次脑袋,他忍无可忍,一伸手把她拉起来。
“干吗呀?”蓝衫不满地嘟囔,眼睛不愿睁开。
他突然把她拉进怀里。
蓝衫迷迷糊糊的,也没什么分析能力,她就觉得现在更舒服了,更想睡觉了。她在他怀里拱了几下,安静地睡过去了。
乔风揽着她的肩头。她的脑袋贴着他的锁骨,侧额抵着他的颈窝,两人此刻的姿势极为亲密。她的呼吸平稳均匀,身体一起一伏,像是一根有力的弦,不停地在他怀中撩动。
他忍不住垂下眼睛看她。因为角度问题,他只能看到她润泽的嘴唇和白皙的下巴。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突然伸舌尖舔了舔嘴唇,乔风傻乎乎的,也跟着舔舔嘴唇。
视线再往下移,他突然浑身僵硬。
蓝衫穿着普通的t恤衫,领口开得不大,可是这个姿势,这个角度,使她领口下的春光毫无预警地泄了出来。
停下,停下,不能看!
他心中这样呐喊,视线却不听使唤,牢牢地粘在她身上。
蓝衫突然梦呓,口齿不清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乔风却因她的胡言乱语而陡然找回神志,他猛地扭过头,拼命看着窗外。
吴文一边开着车,一边在后视镜上偷窥后座两人的情形。看到乔风主动抱着蓝衫睡觉,吴文觉得这小子还算有救;看到乔风看着窗外,脸变得通红之时,吴文一边鄙视他没出息,一边暗暗欣慰,看来自家小弟脱单的日子不远了……
几人最终停在水库附近的一个农家院外。这里不让露营,许多来此处游玩的人都住农家院。他们把东西搬下来,分配好房间时,离晚饭还有一个多小时。
四人凑一起讨论这一个多小时做什么,乔风提议玩儿卡牌,遭到其他三人的鄙视。蓝衫建议去钓鱼,没有人反对。
蓝衫钓鱼纯粹是玩儿,她可没那个耐心。倒是乔风,虽然来的时候不太情愿,但是一抛下鱼饵,就坐在那里八风不动了。蓝衫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鱼,就扔开渔竿儿跟小油菜去一边玩儿了。吴文受不了小油菜如此没眼力见儿,赶紧把她喊到身边,勒令她不许移动。
蓝衫以为吴总只是看不惯或者在惩罚小油菜。她一个人在岸上的草丛里找到好多野花,摘了一大把,自己戴了几朵,就跑到乔风身边摇头晃脑:“乔风,好看吗?”
乔风目不斜视:“好看!”
蓝衫又捏着小野花往他耳畔插。
乔风很不乐意,抖了抖脑袋:“我不戴花。”
蓝衫从兜里摸了块糖,剥开了往他嘴巴里一塞:“乖。”
乔风吃着糖,含含混混地抱怨:“你都没洗手。”
蓝衫不说话,又往他脑袋上戴花,这回他没有拒绝。
吴文在一旁看呆了。
蓝衫和乔风最后一人顶着一脑袋野花。吴文真是不忍心再看下去了,这两人根本就是一对儿智障儿童。
他扭过头,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细长的物体在快速爬行。
卧槽靠,蛇?!
吴文看一眼蛇,再看看蹲在他身边的小油菜,他恶向胆边生,起身走过去,用渔竿把那条蛇挑起来。
这种蛇学名叫“白条锦蛇”,是北方常见的一种无毒蛇。不过反正不管有毒没毒,看起来都很恶心就是了。那条蛇还没长大,小指粗,长三十公分左右。它被渔竿挑得突然离地时,惊惶地挣扎。
“肖采薇,你看这是什么?”他持着渔竿儿,笑眯眯地伸到小油菜面前。
小油菜惊讶:“啊,蛇!”
一声尖叫,把那一头两人的目光也吸引过来了。
吴文很高兴,他总算可以治一治肖采薇了。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在他面前嘚瑟。他抖了一下渔竿,坏笑道:“不要怕,你摸一摸它,很可爱的!”
“好哦。”小油菜说着,果然摸了摸那小蛇的脑袋。
吴文:“!!!”让你摸你还真摸?不应该尖叫着跑开吗?
小油菜捏着小蛇的尾巴尖儿,把它倒提起来。
眼看着小蛇在她的魔掌之下艰难地扭动,吴文惊得头皮发麻:“你傻呀?赶紧扔了,那是蛇!”
小油菜提着小蛇,奇怪地看一眼吴文:“你怕蛇?”
“怎么可能!”
“太好了,”她站起身,提着小蛇走向他,“吴总我们来玩儿呀——”
“你别过来!”
“吴总你不要怕,你摸一摸它,它很可爱的!”
“你别过来!走开,走开!”
吴文扔下渔竿跑了,小油菜提着蛇在后面追。他跑到岸上的高地,她追过去,他只好再跑下来。如此兜了几圈,吴文怒吼:“乔风!蓝衫!你们能不能阻止这个神经病!”
喊完这句话,他看到那俩智障儿童正顶着一脑袋野花笑嘻嘻地看着他。
吴文真的好绝望。他觉得这个星球已经被精神病人统治了。
在水边玩耍了一会儿,农家院的院长过来喊他们回去,看看时间也快到饭点儿了,他们晚上要吃烤肉,院长说已经把东西给准备齐全了。
小油菜还有点意犹未尽:“我们能不能就在岸边烧烤呀?反正离得又不远。”
院长把脑袋摇得很果决:“不行!我把你们带过来已经违反规定了……别人都来不了呢!”
“为什么呀?”
吴文推了一把她的脑袋:“无知!这里是水源,你在水里撒泡尿,全首都人民都能喝到!”
院长囧囧地点头。道理是没错,可是要不要说得这样猥琐呀……
几人只好动身回去。蓝衫有点纠结:“那我们在你家院子里烧烤时,能看到水库边的夕阳吗?”
院长呵呵一笑:“如果你有透视眼的话,就没问题。”
乔风却点头:“可以的。”他看向院长,“我们能不能在你家屋顶烧烤?”
“不能。”
“钱不是问题。”
“好嘞,我马上去准备。”
院长家有个二层的小楼。他把烧烤的炉子和炭、食物都搬上去,还贴心地给他们准备了些饮料,又留下一台收音机。
炉子已经点起来了,吴文正在指挥小油菜用一把破蒲扇拼命给它扇风。蓝衫看到乔风把各种食材摆到架子上,她吞着口水凑过去,想帮忙。
乔风有点嫌弃:“你洗手了吗?”
“洗了。”蓝衫捏起一个用铁扦子串好的鲫鱼片,放在架子上,“什么时候能熟呀?”
乔风低头笑,笑容清浅,眉梢染着淡淡的温柔,像是令人沉醉的春风。他答道:“你不要急,一会儿就好了。”
说着,他看了她一眼,见她两眼发直一脸的渴望,莫名地,他就想起了薛定谔。他心想,他既然能养一个薛定谔,就可以再养一个薛定谔,对吧?
肉烤好之后,几人坐在屋顶上,吃肉喝酒看夕阳。密云水库很大,海一样宽阔,波平如镜,周遭有山林环绕,苍山如一条盘踞的长龙拱卫中央明珠。今天天气很好,下午时天空蔚蓝澄净如宝石,现在傍晚时分,随着阳光的折射,天空变了个色调,染上了诡谲的色彩。夕阳橙赤,如熊熊炉火中一颗烧红的铁弹丸,又像是连接天界的一把壶嘴,向人间倾倒出万道霞光。
苍山与碧水都沐在这霞光之下,整个世界像是跌入了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之中。
蓝衫微微闭目,深吸一口气,叹道:“我觉得这里的空气好棒。”
乔风说道:“这里空气中负氧离子的含量比市区高四十倍。”
蓝衫狠狠地咬了一口鱼肉:“听不懂!”
乔风还想给他解释负氧离子是什么东东,吴文及时制止了他。吴文问蓝衫:“蓝衫,你觉得我弟这人怎么样?”
蓝衫一竖大拇指:“没的说。”
“智商是没的说,你觉得他情商怎么样?”
蓝衫斜了一下眼睛,送去了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吴文笑道:“你觉得他情商低,对吧?其实你把他想得太简单了,他也有情商高的时候,他的这个情商吧……在零和一百之间跳动,没有中间值。”
蓝衫眨眨眼:“这么神奇?”听上去好精分的样子,而且她实在难以想象乔风情商变一百会是什么德行。
吴文点点头:“以后你就知道了。”
两人公然在乔风面前讨论他,乔风本人也没表示反感或者反对,反而是静静地听着,还看了蓝衫一眼。蓝衫觉得现在这个情形有说不出的诡异,就好像爹娘要把闺女托付给某个棒小伙时进行的谈话……真是太可怕了。
吃吃喝喝了一会儿,蓝衫跟小油菜结伴下楼去厕所。然后她俩没急着回来,就在院子外聊天。吴文和乔风在屋顶看看时间,觉得是时候该动身出发了——晚上看星星的地点选在了国家天文基地,离这里不远,但是要过盘山公路,所以尽量不要太晚。
兄弟二人从楼上下来,听院长说俩姑娘在外面玩儿,他们走到院子门口,听到她俩的谈话声。
两人各怀心思,没有继续前进。
此刻蓝衫正在跟小油菜说:“你说他是不是在故意试探我呀?”
小油菜答道:“谁知道呢!不过说实话,我也觉得你跟乔大神之间的粉红泡泡比较多,现在我都有点动摇了。”她的思维很跳脱,说到吴文,又想起另外一事,“而且你说吴总吧,他竟然怕蛇!哎哈哈哈还能不能好好地当一个小攻攻了!”
这一头,吴文疑惑地扭过头问乔风:“这丫头为什么叫我公公?”
“公公有两种解释,一种是丈夫的父亲,另一种是……太监,”乔风同情地看着他,“你自己选一种吧。”
吴文脸一黑:“凭什么骂我是太监!”
乔风安慰他:“其实蓝衫还给我起过外号叫‘兽兽’,也很不好听。不过好像比你好,至少我的器官是健全的。”说着说着,不免有些得意,安慰就变成炫耀了。
公公?兽兽?
那一刻,吴文的脑袋像是突然被五彩神雷给劈敞亮了,他仰天怒吼:“啊啊啊!!!”
一声咆哮,把外头俩姑娘招进来了。
看到刚才的八卦对象立刻出现在眼前,蓝衫和小油菜都有点心虚。乔风还在状况之外,他抄着裤兜,一派云淡风轻:“走吧。”
走什么走!吴文赶紧拉住他,鬼鬼祟祟地躲挺远,他焦急道:“乔风,这可能是一场误会!”
“什么误会?”
“这个……不好解释,总之蓝衫今天应该不是来跟你表白的。”
乔风皱眉:“我知道你不能理解,但是请不要执意说服我。”
“不是这个意思——我能理解那个狗屁牧夫座流星雨!但是你不理解的是……”吴文咬牙,干脆直说了,“她好像误会我们俩的关系了!”
乔风更觉莫名其妙:“我和你的关系能有什么误会的?你不是我哥难道是我爸爸?”
“听我说,你知道‘公公’和‘兽兽’到底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
“知道个屁!”
接着吴文就跟乔风解释了。吴文从来没想过自己一个直男竟然会跟另外一个直男解释这种东西,他真的好头疼。
听罢,乔风板起脸,面如寒霜:“你胡说什么?!”
“不是我胡说。”吴文很委屈,指着那俩罪魁祸首,“是她们胡说!”
“你想太多了。”乔风说着,转身走开。
吴文跟上,问道:“那你以为这真的是巧合吗?‘攻’和‘受’?”
乔风反问:“她见我第一面就想扒我裤子,这个你怎么解释?”
“我怎么知道,没准儿人家把你当人形玩具充气娃娃了呢!”吴文胡诌道。
乔风的脸黑得很彻底。他不搭理吴文了,而是直接走到蓝衫面前,向她微微一笑:“我们今晚一定能看到流星雨。”
蓝衫从来没见过这种笑容,感觉像是把紧绷的肌肉硬扯开,笑的人痛,看的人也不舒服。他的眼睛特别亮,但是目光寒浸浸的……很难想象这样的神情会出现在乔风脸上,给人一种一秒钟m变s的错觉。蓝衫禁不住抖了一下,疑惑地看向吴文。
吴文的脸色也很不好。
她摸了摸鼻子,很奇怪。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她好像也没做错什么吧?
乔风的手放在她的肩头:“走吧。”
蓝衫玩笑道:“怎么了?你不会打算把我骗过去弄死抛尸吧?呵呵……”
他勾唇一笑:“说不准。”
蓝衫现在很确定,这个人是被什么妖怪附上了。说实话她有点怕,大晚上的,天文基地在荒郊野外,要是真出点什么事儿,肯定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不怕乔风,可眼前这人很明显不是那个乔风,谁知道丫是什么妖怪啊,万一是白天被他们戏弄的那条小蛇呢……
她打了个寒战,拉开他的手:“我不去了!”
乔风点头:“也好,在屋顶上同样能看到。走吧。”说着就要带她去屋顶。
蓝衫求助地看着吴文,吴文却瞪着小油菜:“你,跟我走!”
小油菜吓一跳,躲在蓝衫身后:“干吗呀?”
吴文捉着小油菜的衣领把她拖走了,走之前告诉蓝衫:“放心吧,我不会把她怎么样——这种货色吃起来硌牙!”
蓝衫……大爷的,到底什么情况?!
她终于还是被乔风拖到屋顶上去了。院长把他们的东西都搬上屋顶,他和她并肩坐在一条毯子上,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生怕她逃走似的。
他的力气太大了,蓝衫挣扎了一下,小声说道:“你弄疼我了。”
乔风沉着脸,不予理会。
“你到底怎么了?”
他还是不说话。
蓝衫从身上摸了摸:“吃糖吗?”
“你闭嘴。”
连糖都不管用了,这得多大的事儿啊!蓝衫小心地打量他,夜色中他的侧脸依旧完美迷人,但是由于生气,脸部线条显得清冷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她神色怔怔,委屈道:“到底怎么了嘛!”
“闭嘴,再说话就亲你。”
她只好果断闭嘴。
夜幕已降。万千星辰如粒粒璀璨的钻石,点亮整个夜空。这样漂亮的星空是她期待很久的,但此时此刻她实在没心情欣赏。她情绪焦躁,一直侧着脸观察他,可惜他已经成了一座冷硬的雕塑。可以确定的是他生气了,但不知道他在气什么,还不能问……
夜风吹来,她有些冷。郊区的温度比市区低好几摄氏度。
乔风根本没看她,却知道她的感觉。他脱了自己的外套,裹在她身上。
蓝衫裹着他的外套,看到他的神情并没有丝毫的松动。她难过地低下头,现在是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沉默了一会儿,她有些困了,试探性地把头靠在他肩上,他没有拒绝。
她就这样靠着他睡过去了,直到被他摇醒。
乔风在凄静幽黑的夜里枯坐了四个小时,终于等来了流行雨。
他摇醒她,指着天空:“蓝衫,快看!”
蓝衫揉揉眼睛,睁眼时恰好看到天际有一颗闪亮的流星划过。就一颗,没有电视上演的那样震撼。她点点头,敷衍道:“好看。”可是她更想睡觉。
乔风推起她的肩膀:“看,又一颗。”
她被迫坐起来,只好睁开眼睛看看,一边评价道:“好棒哦。”
“这是流星雨。”
“是哦。”说着又要倒。
他再一次推起她:“所以你现在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恭喜发财。”再倒。
再推。
蓝衫只好坐直身体,瞪大眼睛看着他:“你到底要干吗?”
他的面色突然疲惫了很多,他看着她,问道:“那么你现在有没有想对我和我哥说的?”
“情比金坚,天长地久。”
乔风突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蓝衫。
蓝衫看到他面色陡寒,如六月飞霜。夜风吹来,她只觉周身寒冷,忍不住紧了紧衣服。
他背对着满天星斗,面容俊美,有如从银河上走下来的天神。他板着脸,神情冷如刀锋,沉黑的目中却又似燃起了烈火。由于愤怒,他呼吸不稳,胸膛大幅度地起伏着,这使他整个人像是个一触即发随时准备爆炸的炮仗。
蓝衫从没见过他这样生气,她怕怕的,手拄着身下的毯子仰头看他,眼神特别特别真诚:“那什么,有话好好说呀……”
他冷冷地开口了:“我和吴文是亲兄弟,同一个父亲,同一个母亲。”
“啊……啊?”蓝衫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可是你们——”
“没有可是。”他打断她,“无论你通过什么样的方式错误地推导我们的关系,那都是极其愚蠢的行为。”
蓝衫觉得很震惊,震惊之后又很羞愧。她竟然一直那样误会别人,误会一对兄弟为恋人,真的很失礼很不道德!没说的了,赶紧道歉吧:“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那个,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对不起啊你别往心里去。”
“不好意思,我特别往心里去。”他说着,突然抬手指了指自己左胸膛心脏的位置,神态悲伤,“这里,很难过。”
“对不起……”蓝衫都快哭了。乔风说他难过的时候,她就特别特别不好受,就好像那地方也长着她一块肉似的。
“道歉没有用。我不会原谅你,我现在也不想看到你。请你立刻离开这里。”
蓝衫点点头,现在两人确实太尴尬了,还是各自先冷静一下好。她起身走下屋顶,下去之后才发现自己还披着他的外套。她担心他感冒,于是又爬上去:“乔风,我——”
乔风正背对着她坐在毯子上,听到她的声音,他头也不回,冷冷地打断她:“闭嘴,走开。”
“哦。”她看着他的身影,总觉得那背影不似平时挺拔,在黑夜中尤其显得萧瑟和落寞。
她只好下去了,走的时候心想,如果他冷了,完全可以把毯子裹在身上。
屋顶上只余乔风一个人。他坐在毯子上,双腿折起,手臂环膝,躯干微微前倾,整个人几乎蜷成一团,像是一条在寒夜里被饥饿折磨的流浪犬。他仰着头,独自一人欣赏这难得的夜景。星光烂漫,天河微倾,流星还在一颗一颗滑落,仿佛有一只大手在天幕背后不紧不慢一根一根地划着火柴。水库被夜映成了湛蓝色,倒盛着漫天星光,一望无垠,水天一色。
一切景色都和梦里的一样。
只是人不一样。
有些事情不能想,一想就心酸又心疼。乔风不愿回忆蓝衫。他只是自嘲地笑了笑,心想,总是说别人笨,其实他自己才是最笨的笨蛋。
小油菜和吴文很晚才回来。今天的事情太乱了,蓝衫也没心情盘问别的,两人胡乱睡了。蓝衫睡得很不安稳,一闭上眼就好像看到乔风指着自己的心口对她说,他很难过。
睡了不知道多久,她听到外面有车喇叭的声音,就惊醒了。
她披衣走到院子里,看到夜色下一个男人正站在院中,仰着头往楼顶上看。她好奇地走过去,也跟着仰头看。
男人发现了她,问道:“请问,乔风是不是在这上面?”
“应该是吧。”如果直到现在他都没下来的话……蓝衫叹了口气。
男人点头:“好,谢谢,”他掏出手机,想要打电话,想了想还是不要怠慢这位帮忙的美女,于是说道,“我叫谢风生。”
“我叫蓝衫,你就是谢先生?我给你打过电话的。”
谢风生有些奇怪:“真的吗?抱歉我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是,乔风给了我你的名片,后来我打电话想请你帮忙理财,你说五百万以下的免谈。”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掩嘴:“咳,不好意思。”
“没事,我理解,你赶紧叫他下来吧。”
谢风生便拨了个号码,接通之后,他对着手机抱怨:“小祖宗,你能下来说话吗?要不我隔空跟你喊话,把别人都吵起来?走啊走啊当然要走,我来不就是为了接你走的!行行行,立刻马上走!什么?蓝衫?好好好我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蓝衫好奇地问他:“乔风说我什么了?”
“他说他不想看到你,希望你能回避一下,那样他才好离开。”
蓝衫一阵郁闷,只好回屋了。
她关掉屋子里的灯,开着窗户偷偷往院中看。她看到他颀长的身影出现,立在院中与谢风生交谈了几句,然后两人就离开了。走之前,他回了一下头,向她房间的方向望了望,像是看到了她。
蓝衫赶紧放下窗帘。
她背过身去,突然一阵难过。两个人好好的,怎么就闹成现在这样了呢……
第二天一早,三人早饭吃得心不在焉,吴文看到俩姑娘蔫头耷拉脑,霜打的茄子一样,他心想,该!
回去的路上,吴文在后视镜里观察后边俩姑娘的表情,看了一会儿,他对蓝衫说道:“蓝衫,这事儿不怪你,你纯粹是被朋友坑了。我弟那个人吧,很执拗,一旦钻了牛角尖儿,那必须钻个头破血流才罢休。你呀,回去跟他好好解释一下,他这人吃软不吃硬。你别太往心里去,他生气也是因为在乎,如果路边上一个叫花子指着他叫他‘基佬’,他肯定不生气。”
他一边说,蓝衫一边点头嗯了几声。
回去之后,蓝衫失魂落魄的,吃午饭时尤其心虚,她不敢去找乔风,自己一个人下楼随便找了家馆子吃。工作日的中午,居民区小饭馆的人不是很多,点菜的小哥是个话痨,坐在蓝衫旁边的桌子上跟她搭讪:“姐,新搬来的吧?之前一直没见过你。”
蓝衫一边吃一边答道:“是啊,搬来两个多月了。”
“那时间也不短了,我怎么一次都没见过你呢?”
“你估计见过,过后就忘了。”
“那不可能,你长这么漂亮,见过的都忘不了。”
蓝衫早已经被人夸出免疫力来了,这会儿不以为意,该吃吃该喝喝。小哥又道:“你也是第一次来我们店……你是不是不常在外面吃呀?”
她点头:“对呀。”
“看来你是一个会做饭的人了,又漂亮又会做饭,姐呀,以后谁娶了你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蓝衫扑哧一乐,抽纸巾擦擦嘴角,说道:“我不会做饭,我认识一个会做饭的人,所以经常去他家蹭饭。”
小哥一脸的不可思议:“你在人家一连蹭两个月的饭?”
“对啊。”
“人家没有不高兴?”
“没有啊,他挺高兴的,我想吃什么他就给我做什么。”不过今天确实很不高兴……
小哥八卦兮兮地看着她:“姐啊,您就没想过,那个人为什么能容忍你白吃白喝?”
蓝衫不乐意了:“怎么说话呢,我可没白吃白喝!菜都是我买来的,我还老给他买东西,前两天还给他家猫买了个饮水机呢!啊对了,谁要是欺负他,我也会冲上前当打手。”
“她是个女的?”
“男的。”
小哥恍然:“我的姐姐哎,你一定是想左了。一男人,天天给一大美女做饭,图的肯定不是你买的那点东西。说实话,在这小区住的人,十有八九都不缺钱。”
蓝衫呆了呆:“什、什么意思?”
小哥端起茶杯,仰脖喝了一口,颇有神秘高手的风范,他放下茶杯,笑道:“再多的话我不适合说,您自己慢慢想去吧!”
蓝衫心不在焉地又吃了两口饭,结账离开了。
回去之后她果然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就想得有点多了。
乔风既然宣称自己是直的,可为什么对于一个异性朋友亲昵的举止从来不反对不阻止?而且还想吃什么给做什么想要什么给买什么,这根本就是二十四孝好男友的终极表现好不好!
那小天才到底是几个意思?!
若是以常理推之,这个人必定是看上她了。不过乔风不是常人啊,谁知道那奇葩的脑回路在想些什么?他天生脾气好,如果只是因为脾气好有礼貌不愿意拒绝她和伤害她呢?抑或真是把她当朋友处,对一个朋友有求必应只能说明人家仗义……
想来想去,蓝衫发现自己还是不够了解乔风。
一个下午,她也没心情干别的,探索了一会儿乔风的内心世界,最后决定晚饭时分再去厚着脸皮蹭顿饭,把话说开,道个歉。不管怎样,她确实有不妥之处。
虽然他昨晚的表现其实挺伤人的……
好不容易挨到晚饭,蓝衫终于鼓足勇气去敲乔风家的门了。
乔风今天食欲不振,午饭没吃,晚饭清炒了两个素菜,煮了一锅白粥。
嗯,菜还是炒多了。
听到敲门声,他精神一振,走到门口,对着猫眼,看到蓝衫在外面。
他扶着门把手,心跳竟然微微加快了一些。他心想,只要她认错态度良好,他可以让她再来蹭一顿饭。
这样想着,他拉开了门。
蓝衫没想到一夜之间乔风竟然憔悴了这么多,平常白皙水嫩的脸现在隐隐发暗,神态也有些疲惫,她愣住了,问道:“你是不是生病了呀?”
乔风反问:“你想要做什么?”说话声带着淡淡的鼻音。
“你感冒了?”
“你有话直说。”
“我……那个……”蓝衫挠挠头,赔笑,“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大少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行不行?”
乔风深吸一口气,定定看着她,说道:“蓝衫,你无论有什么疑问都可以直接问我,哪怕再艰难的话题我也不会回避。但是你为什么问都不问就妄加揣测?”
蓝衫好无辜:“我问了呀!”
“你问什么了?”
“我问你有没有捡过肥皂,你说有!”说到这里,蓝衫突然觉得很奇怪,对啊,他明明亲口回答过!
乔风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我捡过肥皂跟我是不是同性恋有什么必然关系?”
“……”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蓝衫惊得瞪大眼睛,尴尬地捂着嘴巴,“你不会不知道‘捡肥皂’是什么意思吧?”
“我当然知道。‘捡’是意外拾取的意思,‘肥皂’是一种化工产品,有清洁去污的作用,水溶液呈弱碱性。”
蓝衫拍着脑袋:“误会误会一场误会!我跟你说,这个词呢,它现在已经是一个典故了,不信的话你自己上网查查。不过就算不查你也应该明白它到底是什么意思了。总之我真不是有意的,也并非恶意揣测,谁能想到你竟然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呢!”
乔风皱眉:“我为什么一定会知道它的意思?”
蓝衫质问道:“可是我把你当男闺蜜处,我和你勾肩搭背,你也从来没反对过呀!你什么意思,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嘴上说着这样的话,她也有点心虚,眼神乱飘。
乔风心口一窒,冲口而出道:“我喜欢你?你先把大脑整整容,再来跟我讨论这个问题吧。”
“你!”莫名其妙地,蓝衫的火气被他这一句话给点着了,她叉着腰,“你这是人身攻击!智商高就可以随便鄙视别人吗?行行行,我知道我笨,我不配和你做朋友!行了吧!”说完转身走开,自回自家,进门之后,为发泄怒气,她重重把门一撞。
砰!
乔风身体一震,呆呆地看着那暗红色的木门。
他突然有些难过。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呢,他明明并非这个意思……情绪一点也不受控制,难道是下午吃的药有问题?可那也只是普通的感冒药啊。
他深吸一口气,也不知道现在这个局面该怎么收拾,脑子里乱乱的,也理不清楚。晚餐清炒的两个菜,乔风只分别吃了一筷子,就不愿意动了。白粥也只是喝了小半碗——他生病了,食欲实在不佳。
吃过晚饭,他量了一下体温,三十八摄氏度。然后他吃了点退烧药。
虽然早早地躺在床上,乔风却始终睡不着。高热使他的身体像个小火炉,皮肤表面散发着勃勃的热量,那感觉像是小宇宙在无限燃烧。他的头很沉重,像是被一把紧箍咒牢牢地扣着,又闷又疼。
他起床,自己拧了湿毛巾,盖在额上降温。
额上凉丝丝的触感使他的感受稍微好了一些,他瞪大眼睛,在晦暗的床头灯下看着空落落的房间。
人生病的时候,很容易脆弱,也很容易感到孤单。乔风呆呆地躺在床上,虽然浑身都热,但是心口凉凉的。他觉得他的床太大太空了,这么空怎么能睡好呢?
他又下床,把薛定谔抱过来同他一起睡。
薛定谔卧在他身边,打着小呼噜。单调而重复的低音使他渐渐有了些睡意。
后半夜,乔风又醒了。
他太难受了,浑身绵软无力,脑袋昏沉疼痛,嗓子眼干得要命,还特别疼。他咳了一下,从床头摸到温度计,量量体温,三十九点七摄氏度。
烧成这样,必须马上去医院。他拿过来手机,本能地拨了蓝衫的电话。看到手机上“笨笨”那两个字,他不等电话接通,突然又把它挂了。
然后他打了出租车公司的约车电话。
半夜里一个人去医院,挂号,看大夫,他烧得神志都有些模糊了,走路踉踉跄跄。大夫给他量了体温,又问了几个问题,最后说:“干吗这么急着来呀,你再等会儿,把器官烧煳了再来呗。”
乔风安静地坐着,把大夫所有的责备照单全收。
大夫四五十岁年纪,在他眼中乔风也只是个孩子。他一边开药一边问:“病成这样,自己一个人来的?”
“嗯。”他垂眸,盖住眼中的落寞。
大夫没再说别的。这样一个漂亮又乖巧的孩子,生病了都没人照顾,太可怜了。
然后乔风开了病床打点滴。值班的护士是个新手,在他手背上扎了好多洞,才终于找对血管。她满脸歉意:“对不起啊,疼吗?”
乔风神情呆滞,摇了摇头,他的眼睛水润又干净,但可能是由于生病的原因,看起来有些空洞。
长得好看的人太容易博同情,护士看到他那样乖,她的心都要化了。
早上六点钟时,乔风给他哥打了个电话。
吴文并没有早起的习惯,他接起电话,语气很不好:“乔风你是不是有病啊?”
“是。”
“……”
手机那头的吴文深吸一口气,唰的一下拉开窗帘,迎着初晨的阳光,他脑子清醒了一些,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现在不在家,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薛定谔。”
“就你那只肥猫?它看不起我,我才不搭理它……不是,你说话的声音怎么不对劲?你病了?”
乔风的声音虽带着病中的粗粝,却是平静无比:“我说过了,是。”
“……你现在在哪里?”
“医院。”
吴文有些暴躁:“我知道是医院,在哪家医院?!”
乔风报了医院和病房号,吴文很快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其实现在乔风已经没什么了,打着点滴,体温也降下来。值班的几个护士特别喜欢他,有空就来望一眼。他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神态宁静,不睡觉,不说话,也不吃东西,像是陶瓷做的娃娃,一碰就碎。
吴文给乔风带了早餐,乔风给面子地吃了几口,然后又要求吴文照顾薛定谔。
吴文问道:“你自己一个人来的?”
“对。”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感冒而已,用不着那么麻烦。”
“你怎么不烧成白痴呢!”吴文瞪了他弟一眼,又问,“蓝衫知道吗?”
乔风摇头:“不知道。”
吴文掏手机:“我给她打电话。”
乔风拦住他:“不用。”
吴文恨铁不成钢地瞪他,摇头叹道:“乔风,你到底知不知道怎么跟姑娘打交道?”
“不知道。”
“……”够直接!吴文放缓语气,劝他,“其实这事儿不怪蓝衫,真的,是肖采薇那个家伙从中作梗。”
乔风淡淡答道:“我知道,一切都只是一个误会。”
“那你现在还矫情个屁呀?”
乔风低着头:“她在生我的气。”
“她怎么又反过来生你的气了?到底怎回事,还有什么剧情是我错过的?”
乔风摇了摇头,神态疲惫:“这些事情你不要管了。”
“行,我不管,我才懒得管!”
吴文又嘱咐了乔风几句,这才离开了,走之前答应乔风,会把他那个肥猫送去宠物店。
吴文走后,乔风想了一下,掏出手机发了条微博。
乔帮主:我生病了,在医院,很难受。
发完这条微博,他心想,不知道她会不会看到这条微博,也不知道她看到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然后他就睡过去了,其间醒了几回,直到吴文派助理来给他送午饭。乔风找到手机,看到他的微博里塞满了消息。他有些激动,认真地一条一条查看消息,许多人都在安慰他,但是不包括蓝衫。
仔细地又看了一遍,确实没有。
他眼中的光彩暗淡了几分。来来回回地拖着滚动条,最后进入了蓝衫的微博。
就在刚刚,几分钟前,她发了一条微博:今天中午老板请吃大餐,哦啦啦啦!
下面的配图是一桌子丰盛的菜。
乔风点开大图,看着那图片上的菜品,神色怔怔。
助理凑脑袋过来看了一眼,安慰他道:“不要急,等你病好了就可以吃这些了。”
他却不听他的话,执拗地盯着那张图片看,像是能从中刨出金子来。
助理无奈地摇了摇头。
蓝衫发完一条微博,放下手机,看看宋子诚,发现这位boss终于满意。她摸了摸鼻子,觉得这事儿有点奇葩。
是这样的,今天上午她一下谈成了两笔单子,正好宋子诚也在公司,这位爷知道之后龙心大悦,提出要请销售部的员工吃午饭。老板请客谁敢不去,于是除了值班的那一个,剩下的一起跟随宋子诚去了附近的一家饭店。
菜陆续上来,在场的几个女同事掏手机噼里啪啦地照相,嚷嚷着要发微博微信炫耀。几个男同事抱着奉承老板的心思,也拍了照片。蓝衫举着筷子坐等他们拍好,这时,坐在她身边的宋子诚突然扭头奇怪地看着她:“你怎么不拍?”
我为什么要拍啊……
有时候群体就是这么奇怪,别人都做某一件事情,你不做,你就是另类,无论理由是什么。蓝衫只好也举着手机拍了几张,拍完之后给宋子诚看,确定老板是否满意。
宋子诚点头,淡淡提醒她:“他们都在发微博。”
蓝衫只好也发了一条微博。她其实不怎么在社交平台上晒吃的东西,主要是见到吃的就把这事儿给忘了,非要快吃完了才想起来。
宋子诚眼看着蓝衫发完微博,心情有些异样。怎么说呢,她在公共场合发送的私人信息里面提到了他,那感觉就像是在宣称他和她认识、有关系、关系不一般……仿佛玩具市场的娃娃,两个娃娃摆在同一层货架上,紧紧地挨在一起,路过的人总是能一眼看到这两个。
他一边为此感到满足,一边又暗暗叹息,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这么容易就满足了……
至少也要等到秀恩爱的时候再高兴吧?
拍完照,可以开吃了。蓝衫面前摆了一盘大虾,她也不含糊,夹了个大的自己剥着吃。她剥虾的水平不甚高超,总是把虾壳扯得烂烂的,尤其难对付的是那结结实实的虾尾,她又是个急性子,有时候剥到一半就扔进嘴里咬。
她把大虾剥得七零八落时,听到头顶上一声淡笑:“笨。”
这个字,她曾经无数次从乔风嘴里听到。
蓝衫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有点难受。她跟乔风还在吵着架呢,也不知道那臭小子在干吗。想到昨天乔风所谓“把大脑整整容再来谈喜欢他”,蓝衫又觉得无比心塞。她也不是没被他鄙视过智商,但这次就是特别不好受,总觉得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两个人差得好远好远……
心更塞了。
她吸了一口气,突然眼前一晃,定睛一看,面前的餐盘里多出一粒虾仁儿。蓝衫讶异地抬头,看到身边的宋子诚擦了擦手,侧脸面无表情。
“咳,谢谢老板……”
他勾了勾唇角,依然并不看她:“不客气。”
蓝衫环视一周,发现大家的目光中都有一种心照不宣式的深意。看来他们的误会更彻底了,对此,她深表蛋疼,深表郁闷。
宋子诚把蓝衫的表情尽收眼底。他敛了眉,低头扯了一下嘴角,像是自嘲一般。
他活了三十年,第一次遇到如此无法掌控的事情。但越是困难,越是吸引他去挑战,一开始还抱着一点玩儿玩儿的心思,现在却像是在进行某个事业,他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着前进,去接近她和挑战她。那过程很艰难,也很使人沉迷。
吴文的助理带过去的饭,乔风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不吃了。护士姐姐走进来巡视,看到他愁眉不展、眼神呆滞,她奇怪了:“烧已经降下来了,怎么反而没精神了?是不是哪里难受?”
乔风默默地答:“心里难受。”
护士听到这话可心疼了,看向助理,助理解释道:“熊孩子惦记着吃大餐呢,谢谢您,他没别的事。”
护士笑了笑,安慰了乔风几句,走了。
然后助理又催促乔风吃东西,乔风一口也吃不下去,助理只好给吴文打电话,吴文让他把电话给乔风。
乔风把手机拿到耳边,听到他哥在电话里咆哮:“乔风你再敢不吃饭,我就把你那只肥猫红烧了端给你!不信你试试!”
在霸道总裁的淫威之下,乔风只好强迫自己吃光了午饭。
助理圆满完成任务,提着空饭盒离开了。乔风摸了摸鼓鼓的肚皮,拿过手机刷微博,刷了一会儿,他终于绝望了,扔开手机。
这时,病房里走进来一个女人,穿职业装,披着大卷发,个子高挑。乔风眼前一亮。
不是蓝衫……
他的神色又迅速暗淡下去。
那姑娘愣了愣。一进病房就发现这么一个大帅哥在盯着她看,她当然会不好意思,低着头走到另一张病床前。
她是来给男朋友送饭的。
乔风隔壁病床的男人看到女朋友来,终于精神了。一整个上午,护士们对他爱搭不理,对旁边那小白脸呵护备至,同样是病号,人和人的差距就这么大!他只好躺在床上一直挺尸,假装什么都看不到。
现在,扬眉吐气的时刻终于来了——哥有女朋友,你有吗?!
为了炫耀自己的女朋友,那位病友肉麻兮兮地张嘴,要求女朋友喂饭给她吃。
那姑娘是个温柔好脾气的人,笑着夹菜和米饭喂他,时不时地用小勺舀一口汤吹凉了给他吃。
他吃得好不开心。
乔风看得特别刺眼,特别、特别刺眼。他咬着牙,手指不自觉地捏着雪白的被子撕扯。
病友得意地扫了乔风一眼。
乔风自言自语道:“自己没长手吗?”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在安静的病房里,还是被人家听到了。
对方气性挺大,一记眼刀飞过来:“说什么呢你?!”
他女朋友急忙按住他的肩:“好了好了,吃饭呢!”
乔风不想看到他们,他低着头又刷微博玩儿。他也是太无聊,把蓝衫的微博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直到把手机电池榨干。
电量仅剩的一层血皮,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手机屏幕,想象着蓝衫突然给他来电的情形。
这种情况没有出现,手机关机了。
输完了今天的各种液体,乔风的烧就完全退了。大夫夸他身体素质好,嘱咐他为防反复,还要再来两次。
乔风回去,把薛定谔接回了家。他在家里对着一只肥猫无所事事,干什么都心不在焉,拿着手机几次三番地想给蓝衫打电话,到最后也没打出去。
他特别想赌气不搭理她,可是一想到真不搭理她了……他做不到。今天一天她没搭理他,他就特别难受。
如果真的不理她,他能撑多久呢?
算了,等她下班回来,他去找她,邀请她吃饭吧。她既然是个饭桶,给她好吃的应该很容易讲和吧?
晚上,乔风做了一桌子菜,都是蓝衫爱吃的。他虽然烧退了,四肢还是有些疲软,做这么多东西,出了一头汗。
然后他掐着时间去楼下等蓝衫。
结果:没等到。
乔风又跑到楼上去敲蓝衫家的门,毫无意外,没人应。他靠在她家门口发呆,想着昨天她生气时狠狠的撞门声,想着她今天发的那一张刺眼的图片……他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如果蓝衫再也不理他了呢?
他的心口突然疼了起来,微微抽痛着,像是哪根筋被扯到了。他摸着心口,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家。
蓝衫临时加了会儿班,回到家时已经快九点了,她晚饭没吃,也不想吃,换了鞋放下包,直接坐在电脑前想要打两局游戏放松一下。
开机之后,她去倒了杯水,回来看到电脑已经很争气地开机加载完毕了。固态硬盘就是这么棒,她心想。
她端着水杯,突然发现液晶屏幕的一角有个苍蝇,还在爬,不过爬得很慢。她转过头找到苍蝇拍,轻轻地走过去,挥着苍蝇拍啪地一拍,毫无意外地命中。
然后她拿纸巾想把苍蝇的尸体擦掉,结果奇迹出现了,她怎么擦都擦不掉。
奇哉怪也,她拿开纸巾,发现那苍蝇竟然还在慢悠悠地移动。
卧槽!
天底下竟然有生命力如此顽强的苍蝇?蓝衫好奇地伸手去捏它,结果只能碰触到平平的、一按就微微凹下去一点的显示器屏幕,苍蝇是怎么够都够不到。
它还在爬行,悠然无比,也潇洒无比。
蓝衫凑过去贴着屏幕仔细看,最终确定,这个苍蝇它长在了显示器内部。
她百思不得其解,它到底是怎么钻进去的呢?
她不了解显示器的构造,有一个人了解,但是她现在不想去找他——她还在心塞,塞得很!
这电脑是在淘宝上买的组装机,蓝衫只好去了淘宝店找他们客服。客服的服务态度很好。
客服002:您好,请问小的有什么可以帮您?
蓝衫:你好,我的电脑屏幕里进去一个苍蝇。
客服002:……
蓝衫:请问,我该怎么把它赶出来?
客服002:亲,小店生意火爆,工作繁忙,恕我不能陪您讲笑话哦亲~
蓝衫:我说的是实话,是真的!
客服002:亲,您再这样下去我们真的不能好好玩耍了!
蓝衫:请你相信我……
蓝衫:喂?
蓝衫:那个,你还在不在?
蓝衫:你听我说……
然后那位亲切的客服就再也没理她了。
蓝衫看了一眼那苍蝇,它竟然还在爬,爬得不紧不慢,跟公园里那些悠闲的遛鸟老大爷似的。她用笔杆子敲了敲屏幕,它也不怕。
她关掉淘宝,正要在百度上搜搜,看看别人的屏幕里爬进苍蝇都怎么办,突然她发现屏幕的左下角,那一片缭乱的图标之间,也出现了一只苍蝇。
大爷的,又进去一个!
蓝衫不明白她的屏幕怎么就漏风了,她扒着它找了好半天,也没找到那该死的漏洞。无奈之下,她找到附近小区修电脑的电话,拨过去。
这回她学聪明了,没敢说屏幕里进苍蝇,怕人家不来,所以直接说电脑坏了。
修电脑的小哥来时,屏幕里的苍蝇已经由两个变成四个了。蓝衫指着电脑屏幕给他解释,他一下就斯巴达了……
他摸着屏幕,表情严肃:“姐姐,我用我的贞操发誓,除非你把电脑屏幕拆了,否则苍蝇是进不去的。你这个……这应该是中毒了吧?”
蓝衫不信:“你真当我没见过世面?病毒不都是盗号改程序吗,哪有这样的?图我什么呀?这一定是哪个不要脸的母苍蝇,在里面生了一窝小的。”
小哥让她开了qq,他用截图工具给屏幕截了个图,然后指着图说道,“你看,把苍蝇的身影截进去了,说明它不是活的。你把电脑一关它肯定就没了!”
蓝衫这才信了,妈蛋这年头编病毒的人也真是拼了……她摸着下巴,忧愁道:“那怎么办?我也不能不用电脑了呀。”
“杀毒呗,你有杀毒软件吗?”
“有。”
“杀。”
本来杀毒就用不着他帮忙了,不过小哥愿意和美女多待会儿,所以亲自用杀毒软件帮蓝衫查杀了一遍电脑。
结果,删了几个奇怪的程序,但是苍蝇依旧在自由自在地爬,而且又变了一次,这回是八个了。
八个苍蝇满屏幕爬,那感觉,就像是有个毛毛虫在心脏上拱来拱去,别提多难受了。蓝衫真的好想把屏幕砸了。
小哥摇头叹道:“不行,写病毒的这个人道行太高,杀毒软件的法力不够。”
“那怎么办?”
“只能重装系统了。”
“那就重装吧。”反正她电脑里也没什么太重要的东西。
重装系统这一招,修电脑的练得最熟,不一会儿给弄好了,总算把该死的苍蝇都赶走了。蓝衫很高兴,都没跟他还价,直接给了钱。
然而,修电脑的前脚刚走,她后脚就看到屏幕上再次出现一个苍蝇。还是那个地方,还是那样大小,同样在慢悠悠、慢悠悠地爬行。
简直要疯了!
她又给修电脑的小哥打电话,小哥不来了:“重装系统都不管用的话,我真没办法了。您要是想一遍一遍重装系统,我也乐意一遍一遍收钱。”
蓝衫本来白天忙一天,下班又奔波,现在是一身疲惫,还对着无比闹心的苍蝇,实在没什么心情管它了,于是关了电脑睡觉。
第二天是周日,她忙得脚不沾地,把头天晚上的事情抛之脑后。下班后回到家,先叫了份外卖,然后习惯性地开了电脑。
电脑屏幕上爬满了苍蝇,黑黢黢一片,每一个都在移动,蓝衫看得一阵作呕,赶紧把电源线给拔了。
她撕心裂肺地呐喊:“乔!风!!!!!!”
喊完之后立在屋中,由于大脑缺氧,她有那么几秒钟的失神。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
乔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蓝衫,你叫我?”
竟然听到了……
蓝衫走到门口给他开门,她低着头,不好意思看他。
乔风问道:“什么事?”
她小声说道:“那个,你能帮我看看电脑吗……”
“好。”
蓝衫带他走进去,她把电源重新插好,开机。然后她扭过脸去,用手挡着视线,实在不想看到那些苍蝇。
她给他解释道:“我电脑中毒了,杀毒软件杀不掉,重装系统也不行。”
“嗯,你这个病毒写进了系统保护文件,病毒库里没有,杀毒软件不能识别,所以跳过去了。”
“那我到底是怎么中的毒?”
“你电脑虽然重装系统了,但是依然有漏洞,等一下我先帮你杀毒,然后给你修复漏洞。”
“我的安全卫士明明可以补漏洞的。”
乔风眼睛盯着屏幕,淡定地回应:“我补得比它好。”
……够自信!
自信的乔小天才在电脑前一阵噼里啪啦地乱敲,然后对蓝衫说:“你可以转过头来了。”
蓝衫便转过头去,看到干干净净的屏幕,顿时神清气爽。她拍了一下乔风的肩膀:“干得好!”
乔风低头,看着肩头她的手,一动不动。
蓝衫有点尴尬,抽回手摸了摸脸:“我,我给你倒杯水。”
乔风便又敲键盘,他要给蓝衫补漏洞。
蓝衫把盛着温水的杯子端过去,本来想放在桌上,乔风却伸手去接。他眼睛盯着屏幕,伸手去托杯子。杯子不高,蓝衫一手握着侧壁,他托住杯子的底部时,手指自然而然地去扣杯壁,结果是扣在了她的手上。
蓝衫的心脏像是被人弹了一下。
短暂的接触很快分开,乔风托着杯子喝了口水,张口时,嘴角终于忍不住微微弯了一下,却被玻璃杯沿的弧度遮掩。
蓝衫忍不住挠了几下刚才被他触碰的地方,动作神似孙悟空。
乔风一边补漏洞,一边给蓝衫解释了几句,在蓝衫听来他说的话纯粹都是乱码了,也就仗着声音好听,可以赚点印象分。
终于把电脑搞定,乔风重启了一下,然后喝光了杯中的水:“好了。”
蓝衫摸着下巴,目光幽幽地看着他:“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重装系统之后那个病毒明明都不在了,为什么后来又出现了?”
“一般的时候如果出现这种情况说明你硬盘的其他分区也被感染了,不过这一次,”他说着说着,低下头不敢看她,只把黑黑的头顶留给她,“因为你的病毒是我投的。”
“你……!”蓝衫叉腰指着他,气得手指哆嗦,“你是不是有病啊?!”
“是。”感冒还没好呢。
蓝衫挠了挠头,她觉得她和他不能再吵下去了,于是深吸一口气,问道:“你到底想干吗呀?”
乔风低着头,答道:“我怕你不理我了。”
“……”蓝衫一肚的气又被他一句话给说散了。她搬过一张凳子坐在他面前,说道:“你抬起头来。”
乔风便抬头看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面容比往时清瘦了一些,这才几天不见?
她放软语气:“是我不理你了吗?明明是你不理我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小声说道:“对不起。”
“哼。”蓝衫故意一瘪嘴。
他突然笑了,笑容温柔,带着几分讨好:“蓝衫,我们和好吧。”
蓝衫点头:“好吧。”
“以后都不吵了。”
“嗯。”
乔风很高兴,眉宇间神采飞扬。他笑看着蓝衫,蓝衫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扭头看自己电脑。看着干干净净的屏幕,她问乔风:“你给我投的病毒,那一共是多少苍蝇?”
“一千零二十四只。”
“太恶心了。”她拍了拍胸口,“还有比这更恶心的吗?”
“还有蟑螂的,也是一千零二十四只。”
蓝衫脑补了满屏幕铺满蟑螂的画面,蟑螂还各种乱爬……不行了,太重口了!
她又拍拍胸口,然后朝乔风一拱手,诚恳道:“多谢!”
乔风不解:“谢我什么?”
“谢少侠不投蟑螂之恩。”
第136章 我有相思不可言
第七章我有相思不可言
蓝衫家客厅的灯是白色的,和乔风家的不一样。在白色灯光的映衬下,乔风面色苍白,全无血色,连嘴唇都发白,五官在这样的冷光下更显立体也更瘦削,浓长的睫毛刮过灯光,在脸上投下阴影,像是振不起来的两片薄翅,平添了几分羸弱。
蓝衫托着下巴看他,疑惑地问:“乔风啊,你最近是不是被什么女妖怪采阳补阴了?”
“啊?”乔风张了张嘴,待反应过来所谓“采阳补阴”的意思,他不自在地低头,“不是……”
“那你脸色怎么那么差?”
“我——”
刚说了一个字,那边又有人敲门了:“有人吗?外卖!”
蓝衫跑过去开门,数够了钱给那送外卖的小哥。乔风看到她拎着一个纸袋和一杯可乐走回来,他接过可乐,摸着冰凉的纸质杯壁,然后晃了一下,听到里面冰块碰撞的细微响声。
乔风皱眉道:“我不是说过不能喝这种东西吗?垃圾食品,你还加这么多冰块,对胃的伤害很大。”
“你怎么跟我妈似的。”蓝衫把纸袋放在书桌上,从里面取出一个纸盒装的汉堡。
一个汉堡,一杯可乐,这就是她的晚餐,乔风突然从心底油然生起一种感慨:他不给她做饭,她过的这都是什么日子!
对于这一点,虽然他的同情居多,但是同情之外,他又有那么一点点很微妙的、不可言说的得意。
蓝衫打开汉堡的纸盒,看到乔风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晚餐看,她挺不好意思:“你要不要来点?啊,这个时间你应该是已经吃过晚饭了,我忘了。”
乔风抿了抿嘴,说道:“我确实吃过晚饭了,不过我现在又饿了。”
哪有刚吃完饭就饿的,蓝衫有点囧。她把汉堡推给他:“分你一半?反正我也不太爱吃这些。”
乔风站起身,拿起汉堡:“走吧。”
“干吗?喂你要都拿走吗?不给我留一点?太残忍了……”
乔风低头笑:“去我那里,我再给你做点别的。”
“好哦。”蓝衫起身跟上。
乔风又道:“把可乐也带上。”
“你不是说不能喝吗?”
“可以做可乐鸡翅。”
就这样,蓝衫再次进入了乔风的家。短短几天没进这个门,她就有一种离开了很久的错觉,此刻看着那熟悉的客厅,竟有些唏嘘。
乔风接过她手中的可乐:“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厨房,一会儿就好。”
蓝衫坐在沙发上,然后她看到薛定谔走进了客厅。
薛定谔是一只骄傲的小太监,以前除了玩儿老鼠那一次,它看到蓝衫基本都会直接无视。不过今天,兴许是由于几天没见,它正眼瞧了她一下。
蓝衫朝它扬了扬手:“嘿。”
薛定谔直接走过来,在她脚边嗅了几下,然后噌的一下,跳进她的怀里。
蓝衫简直不敢相信。她伸手,小心地摸它的头,它仰躺着,伸着俩前爪追逐她的手,与她嬉戏。
蓝衫受宠若惊。难道这就是小别胜新婚吗?啊不对……反正就差不多是那个意思啦……
高兴地和薛定谔玩了一会儿,她心情大好。然后她一抬头,不经意间看到茶几下的压力桶里有个药盒。
蓝衫好奇地又去翻垃圾桶,她扔开薛定谔,拿着药盒跑到厨房找乔风:“乔风,你生病了?”
乔风已经把可乐鸡翅下锅做了,此刻锅里的可乐拥着鸡翅,咕嘟咕嘟,满厨房都是糖浆和鸡肉组合起来的甜香味道。他低着头在切菜,听到蓝衫如此问,莫名地心中一暖,不过并不抬头:“嗯,只是感冒而已。”
就算是感冒,也应该挺严重的吧?怪不得他脸色那么差。蓝衫想到这两天他生病了她却没理他,一阵愧疚。她走到洗菜池边洗手,洗完手站到他旁边说:“你都生病了,就不要做饭了嘛。”
乔风摇了一下头:“没事,快好了。你不要站在这里。”
蓝衫一甩头发:“来吧,今天我来做饭。”
他的目光落在砧板上洁白如玉的藕片上,极近温柔缱绻,像是看情人一般,他低声道:“我可舍不得。”
蓝衫如遭雷击,呆愣愣地看着他。
乔风也觉自己这下意识的一句话说得似乎有些怪异,他终于扭过脸来看蓝衫,看到她瞪大眼睛一副“求解释”的表情,他只好说道:“这些食材都是动植物经过新陈代谢辛辛苦苦长出来的,你不能把它们浪费了。”
大爷的,敢情是舍不得藕!可是你用得着对一截藕那么温柔嘛!
蓝衫囧了囧,心虚地摸着鼻梁,说道:“可是乔风呀,我总在你这里白吃白喝,挺过意不去的。你说我能做点什么报答你呢?”
“你什么都不用做。”
“那……我会不好意思的呀……”
乔风想了想,说道:“如果你坚持认为需要偿还,可以先在我这里攒着,等我有需要时,再向你讨。”
好吧,也只能先这样了,蓝衫点点头:“那你一定记得讨,只要我能拿出来,一定不会拒绝。”
“好。”
在蓝衫看来,这样的约定,还是她占便宜一些。乔风什么都不缺,就算短了什么东西,也多半是她力不从心的。短期之内,她依然会在他这里白吃白喝。
虽然有些惭愧,但是她根本停不下来……
吃饭的时候,蓝衫问了乔风这两天生病的情况,听说他明天还要去医院输液,她非常仗义:“要不我陪你吧?”
乔风自然希望她能够陪他,不过,他有些犹豫:“不太好吧?你要上班的。”
“没事,我看可不可以找人调休,实在不行找老王请假。反正明天周一,不会特别忙。”
“还是算了,你的领导会不高兴的。”
蓝衫拍拍胸脯,大言不惭:“放心吧,姐在我们部门是扛业绩的主力,老王不敢把我怎么样。”
乔风勾了勾唇角,眸中带笑:“真能干。”
这一顿饭,乔风胃口大开,他吃了半个汉堡,还把刚才没喝完的一锅白粥全吃了,鸡翅和藕片都吃了不少。蓝衫看得啧啧称奇:“你饿了几天了?你还是不是个病号了?不要告诉我你这一脸的病容都是饿出来的……”
乔风笑而不答。
这天晚上,蓝衫做了一个梦,梦到她在一片粉红色的花雨之中,把一个男人按在地上扒他衣服。男人一开始喊“不要!不要”,喊着喊着就变成“不要停!不要停”,蓝衫就一直没停,扒了一晚上的衣服。
次早醒来累得要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扒人家衣服,更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人的衣服永远扒不光。她闭眼回忆了一番,想不起来那倒霉男人的长相,只记得他穿一身黑,身材不错,腿很长。
嗯,声线很温润。
早上她和乔风一起吃了早饭,又一起玩儿了一会儿,才去医院。周一的上午,看病的人不太多,蓝衫给乔风开了张病床。好巧不巧的,这病床又是他第一次来时的那一张,旁边的病友还在呢,看到这回小白脸领来一个超级大美女,顿时看他更不顺眼了。
乔风输液时,蓝衫怕他无聊,开着pad两人一起玩儿游戏。其实跟乔风一块玩儿游戏特没劲,丫智商高手速快,不用过脑子就能把大多数游戏玩得顶级好,陪他玩儿的那个人往往会深感蛋疼深感郁闷。
最后,蓝衫开了某个策略对战模式的游戏,让乔风用她的账号在线和人厮杀,把别人杀得片甲不留鬼哭狼嚎,她与有荣焉嘚瑟无限。
乔风玩儿得兴致缺缺,几乎是在机械性地动手指。可即便是如此敷衍,他依然在大杀四方。
蓝衫问乔风平常都玩儿什么,结果人家回答:“如果第一次去某个地方,我可能会先玩儿一玩儿他们的监控系统。”
咱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蓝衫摇头:“你这样是不道德的吧?”
“我不会搞破坏,只是看看,而且如果他们的系统有漏洞,我还会帮忙修复,或者留下提醒。”
真是个助人为乐的好孩子……
午饭依然是吴文的助理送来的,因为乔风在电话里跟他哥沟通过了,要送两个人的饭,蓝衫也在。
助理来时,吴文的电话正好打过来,不是找乔风的,而是找蓝衫的。
蓝衫接过电话:“吴总?”
“蓝衫,谢谢你。”
蓝衫知道他说的是照顾乔风这件事,她笑道:“不用客气,我也没别的事儿。”
“这几天让你受气了吧?”
“啊?”
吴文说道:“我知道,我弟这个人吧,看着脾气好,一旦撒起癔症来,很难哄。你让他低个头道个歉,比砍他脑袋都难。还执拗不听话,让去东偏往西走……总之谢谢你能包容他。”
蓝衫有点奇怪:“吴总我认识的乔风和您认识的那个是同一个人吗?我觉得乔风挺听话的呀,他昨天跟我道歉了,我们已经说开了,你放心吧。”
“……”吴文突然意识到,哥哥和女人的待遇是不能比的,他很悲愤,仰头怒吼,“乔风你大爷的!”
声音太大,乔风听到了,他对着手机喊:“我大爷就是你大爷。”
吴文很快挂了电话。
助理特别有眼色,收起电话就走了。
蓝衫打开那两个巨大的保温饭盒,两眼放光,搓搓手:“还挺丰盛的呀。”
乔风的病好得差不多了,今天可以吃得好一些。蓝衫摆开菜,给他盛了米饭,递给他时,他却不接,而是张开嘴巴。
蓝衫傻掉了:“你想让我喂你?”
他保持着张嘴的姿势,点了点头。
正常情况下她是不会干这种傻事儿的,但是现在……算了,反正人家是病号。蓝衫于是夹了米饭和菜喂他。
乔风吃得津津有味时,突然听到旁边一道不和谐的声音:“自己没长手吗?”
啊,原来是病友同志。今天周一,他女朋友要上班不能过来看望他,导致他现在孤零零的一个人,无人问津。看到对面的俊男美女秀恩爱,病友被深深地刺激到了,把乔风那天说的话原话奉还。
乔风贱兮兮地一挑眉:“没长啊。”
病友没想到他这样明目张胆的不要脸,气呼呼地哼了一声。
蓝衫扭头莫名其妙地看病友一眼:“我就不明白了,我们俩吃饭你跟那儿矫情个什么劲啊?”
乔风说道:“不要理他,我们继续。”
于是两人继续愉快的喂食活动。
病友恨恨地扯着被子。乔风吃饭时不忘扫他一眼,那眼神,极尽蔑视。他眉飞色舞的,就差在脑门上贴四个大字:人生赢家。
病友躺到床上,翻身背对着他们,默默地咬被角了。
输完液之后,乔风的精神很好,两人从医院走出来,一看时间还早呢,他们无所事事,干脆去附近的商场逛了一会儿。逛街是一种能让女人的能量槽瞬间加满的健康活动,蓝衫买了一双鞋、一条裙子以及一条手链,怕乔风觉得无聊,她又带着他逛男装区,给他挑了一件印花休闲衬衫和一条皮带。那衬衫是白底印着火红的枫叶,相当之风骚,姿色稍微差一点的男人穿它,只能穿出乡村歌王的气质,因此卖得并不好。
当然,以乔风的美貌值,他无需顾虑这些。
结账的时候,蓝衫把自己的卡拿出来递给收银员,向乔风一笑:“今天姐请你。”
乔风很高兴。这是蓝衫给他买的衣服,虽然那个衬衫丑丑的,但他依然很喜欢。
收银的小姑娘接过银行卡,膜拜地看蓝衫一眼。她心想,以后我也要像这位美女一样,赚大钱,包养帅气的小白脸,然后买各种漂亮的衣服打扮我的小白脸!就酱紫,加油!怀挺!
两人拎着大包小包下楼转悠,在一家冷饮店前,蓝衫停下来,盯着墙上大幅宣传海报上的冰激凌,两眼放光,久久不肯离去。
好想吃冰激凌啊!她吞了吞口水,突然发觉脑袋微微一沉,竟然是乔风把手掌盖在了她的头顶上。
他按着她的头,轻轻发力,使她的脖子转了九十度,脸扭到一边,被迫看着过道上的行人。
“不许吃。”他说道。
蓝衫歪着脖子抱怨:“看看都不行吗?”
乔风胡乱揉了揉她的头发,含笑答:“不行。”
切,德行!蓝衫翻了个白眼,看在他刚输了三天液的分儿上,懒得跟他计较。
两人于是离开冷饮店。路过一个饰品店时,蓝衫走进去,翻翻拣拣,拿着发卡和头花在头上比画,一边询问乔风的意见,问了几次,她终于确定,这小子的审美还停留在改革开放以前的水平,完全不能拿来作为参考。她放下头花,一扭头,看到贴墙的桌子上放着许多猫耳朵形状的发箍。
嗷嗷嗷,好可爱!蓝衫扑过去挑挑拣拣。发箍不仅有女式的,也有男式的,主要区别在于大小,造型各异,有镂空的,有豹纹的,也有仿真的。蓝衫给自己挑了个土豪金的,又给乔风挑了个纯黑色的,两个都是仿真的。她向乔风招手:“过来试试!”
乔风捂着脑袋:“这是女人戴的。”
导购员走过来:“先生,这一个是男款的哦。”
虽如此,乔风依然打死也不肯戴,把脑袋护得十分严密。
蓝衫只好先把东西买走,回头再慢慢想办法逼他戴。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乔风戴着猫耳朵的画面她就隐隐有一种狼血沸腾的兴奋感,妈蛋为什么这么喜欢猫,难道她上辈子是狗?
回去之后,蓝衫趴在乔风家的地毯上逗薛定谔。虽然昨天薛定谔给了她一点好脸色,但很快就跟失忆了一样,今天又对她爱搭不理了。偏偏蓝衫就喜欢贱兮兮地撩拨它,气得它喵喵乱叫。
乔风端着两个白色带水蓝花纹的细瓷碗走进来,碗中放着不锈钢小勺。他问道:“蓝衫,你要不要吃冰糖雪梨?”
“要!”
就知道。乔风递给她一个碗,两人一块坐在地毯上吃冰糖雪梨。冰糖雪梨是早上炖好的,乔风吃它是为了润肺止咳败火,蓝衫则只是为了吃。
薛定谔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希望他们能发扬一下分享精神。然而两人谁也没打算分给它一点。它失望地低头,不满地喵了一声。
它的主人不爱它了,它早就发现了。
它赌气地走开,坐在落地窗前看夕阳,胖乎乎毛茸茸的背影被夕阳的光辉染上了几分寥落。
吃完冰糖雪梨,蓝衫翻看着今天逛街买的东西,于是又看到了那个猫耳朵。她斜着眼睛不怀好意地看乔风:哦呵呵呵好,这下你小子可落在姐手里了。
乔风顿感不妙,起身想逃:“我去洗碗。”
“来嘛来嘛!”蓝衫笑嘻嘻地凑上去一把拉住他,“来戴戴看!”
乔风左躲右躲,蓝衫早就忘记节操为何物,扑上去和他拉拉扯扯的,乔风笑呵呵地奋力挣扎,两人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滚在一起,笑闹成一团。到最后,蓝衫终于得手了。
臭小子本来就长得眉目如画,俊美无匹,现在头上再冒出两个小小的尖尖的毛茸茸的耳朵……不要太可爱好不好!那两个耳朵支棱着,配上他略略有些局促的眼神,那感觉,太像是一只受惊的猫了。
蓝衫有一种心口被人射上一箭的感觉,正中红心!
乔风抖了抖脑袋,连带着两个耳朵尖儿也跟着抖了抖,看起来特别逼真。他粗喘着,眯眼说道:“蓝衫,你这流氓。”
蓝衫才发现他们俩现在的姿势。呃,这个尺度有点大……
她正骑坐在他腰上,刚才是强行把猫耳朵扣在他头上。乔风已经放弃抵抗,此刻乖乖平躺着,眼神充满着控诉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莫名地,蓝衫心中有那么股蠢蠢欲动的意思。
她好不尴尬,丢开他风一般地跑回家了。
当晚,蓝衫又做梦扒人衣服了。这回那个倒霉男人依然看不清面目,但是他长了一双纯黑的猫耳朵。
带着梦中残留的旖旎,蓝衫接了一个电话,一个来自于谢风生的电话。
这位牛×的理财顾问和乔风一样有着金光闪闪的学历背景,沃顿商学院毕业,在华尔街混得风生水起,后来回国创业,现在事业蒸蒸日上。
也因此,小打小闹的理财人家根本就不屑于接。
所以蓝衫很好奇,他明明已经拒绝过她,为什么这次又打电话,主动提出接她的单子?
两人约在一家咖啡厅见面谈。谢风生知道蓝衫心中疑惑,因此不等她问,他就告诉她:“你不要以为我愿意接,是乔风让我接的,他说可以把你的钱当作他财产的零头对待。”
零头……蓝衫哭笑不得,她的财产不算多但是也有近三十万哪,辛辛苦苦攒了好几年,到别人眼里只能算零头,情何以堪!
谢风生忙又补充道:“我听说你们是朋友,所以说话比较直接,你不要介意。”
蓝衫摇摇头:“没事,我们确实是朋友,既然这样就拜托你了。”回头再谢乔风,小天才嘴巴还挺严,都没跟她说过这些事。
接着谢风生跟她聊了一些具体条款,然后告诉她,这些条款都是大客户才有资格享受的,由于她现在是最大的那一个客户的“零头”,所以当然要等同待之。
蓝衫发现自己好像不小心抱上了一条非常粗壮的大腿。
谢风生是带着合同过来的,由于乔风的关系,蓝衫听他解释了一遍,就把合同签了。谢风生奇怪地看她一眼:“我刚才说的你确定都了解了?”
“我确定都不了解。”蓝衫签完字,盖上笔帽,把签字笔还给他,“不过你是专业和可信赖的人,所以我相信你。”
才见面两次就对别人如此信任,谢风生明显不认同她这种草率。
蓝衫又解释:“最重要的是,我相信乔风。”
谢风生收起合同,笑道:“我现在相信你们确实是朋友了。说实话一开始我有点怀疑,毕竟乔风这个人你也了解,他朋友不多。”
“为什么?他挺好相处的。”
“他觉得没必要,朋友的数量能够满足基本的社交需求就好,太多了,反而需要精力去维护关系。”
嗯,好像有点道理。蓝衫发现她的脑回路竟然能跟乔风接上轨了,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谢风生又道:“而且他这个人对自己对别人的要求都很高,一般人很难入他法眼,更别提成为他的朋友。所以我特别好奇,你是依靠什么成为他的朋友的?恕我直言,从我见你的两面和我们刚才的交谈来看,你除了美貌,并无别的长处。”
喂喂喂你说话也太直接了吧……蓝衫黑线,摸了摸鼻子,答道:“我也不知道,估计是缘分吧。”
“缘分?”谢风生摇头轻笑,“乔风可不相信这些,他只相信数据,相信科学的分析。‘缘分’不在科学的领地之内。不过我相信这个。人和人之间的联系,确实讲点缘分,有时候早一刻晚一刻,都不是那个人。但是相遇之后,你既然能和他共处,而没有受到他的排斥和驱逐,可见你身上有让他认可的地方。”
蓝衫摇头:“其实他经常说我笨,每天至少鄙视我一次。”
“这是他的老毛病了,正常人里十个有八个半是笨的,你不要理他。”
蓝衫反问:“他也说你笨吗?”
谢风生没有回答,而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蓝衫有点平衡了。连沃顿商学院毕业的都算“笨”了,所以她平方一下也没什么吧?
但是乔风的“大脑整容论”依然让她心头皱皱的,怎么抚都抚不平。她问谢风生:“你会介意吗,他说你笨?”
“我为什么要介意?我看重的是他的钱又不是他的人。”
……好吧。
一聊到乔风,蓝衫突然冒出好多问题:“你在国外和他认识的?”
“对。”
“是怎么样一种情形,他那时候?”
“他那时候才十九岁不到,只身一人独闯大洋彼岸,人傻钱多条顺盘靓,可以说是一头谁见谁想咬的肥嫩小羊羔。”
“啊?”蓝衫囧了,“有那么夸张吗……他会不会被骗呀?”
“他?被骗?”谢风生就呵呵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任何谎言都是存在bug的,乔风天生长了一颗检索bug的大脑。除非逻辑思维比他还强悍,否则他怎么可能被骗?至多是不小心戳破骗子的谎言,导致对方恼羞成怒而已。”
呃,想想那画面,还挺喜感的……蓝衫扑哧一乐。
谢风生又道:“不过他很快学聪明了,知道一人在外不能露富。所以他在他们学校还挺低调的,除了我之外,没什么人知道他其实有几个钱。”
还好还好,蓝衫点点头,想了想,八卦兮兮地问他:“那他交过女朋友吗?”
一听到这个问题,谢风生的笑容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蓝衫摸了摸鼻子:“我,我就随便问问。”
“我知道。”他笑答,“乔风的追求者很多,不论在国内还是国外,不论是黄种人、黑种人还是白种人。”
“真的?可是国外的女孩不都喜欢那种肌肉男吗?”她觉得不可思议。
“我也无法理解,我听他同校的一个美国妹子说过一句话——”……他说着,舌头打了弯,开始变换语言,接着抖落出一句英文。
他语速太快,蓝衫没听明白:“什么什么?”
谢风生只好翻译了:“每个姑娘都想上乔风。”
“……”不愧是美国妹子,够直接。
谢风生问蓝衫:“你知道为什么吗?为什么每个女人都想上乔风?”
蓝衫突然想起昨天乔风戴着猫耳朵找他道歉,她当时内心那点小冲动。现在想来终于可以坦然了,原来每个女人都想上他……
她摇了摇头,问道:“那后来呢?追乔风的人那么多,他总得选一个吧?”
“是啊,总得选一个,至少为了防止追求者队伍的继续壮大,他也得选一个。”
“那他选了谁?”话问出口,蓝衫才发觉她竟然有点紧张。
谢风生像是突然回忆到什么好玩儿的事情,他挑了一下眉毛:“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知道他是如何做选择的?说实话,我从来没见识过那种奇葩的选择方式。”
蓝衫好奇死了:“他是怎么选的?说来听听。”
“考试。”
“考试?”蓝衫傻掉。
谢风生点点头:“对,把所有人聚在一个考场里,发试卷,限时答题,择优录取。当然具体操作上要麻烦很多,首先要筛一遍,剔除掉智商太低和男扮女装的,另外还有初试复试终试,初试答他亲自出的试题,复试是性格测试,终试就是面试了。层层淘汰,最后的录取人数小于等于一。”
如此选女朋友的方式,简直闻所未闻。蓝衫叹道:“这么多考试,真的有人去吗?”
“有啊,场面火爆得很。啊对了,我这里还有他当时初试的试卷。现在但凡有姑娘跑来问我乔风是否有女朋友,我都让她们先做做试卷,低于六十分的想都不要想了。”
蓝衫搓着手,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我我我我可以看看吗?”
“可以啊,就在我的pad里,稍等我调给你看。”
试卷被他做成了软件的形式,安装在平板电脑里,打开之后先有语言选择提示,蓝衫选择了简体中文。
她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要不你把软件拷给我,我装在自己的pad上回去玩儿?”
谢风生知道她是怕耽误他时间,他摇摇头:“没关系,你可以先做着玩儿,我看个文件。”
“谢谢你哦。”蓝衫于是捧着pad做起来。
第一道题,呃,看不懂……
“那个……”她艰难地开口。
谢风生抬眼看她:“怎么了?”
“能帮忙翻译一下吗?”
他有些奇怪:“你选的不是中文版?虽然选择非母语版的可以获得加分,不过不容易做吧?”
“我选的就是中文,然后,看不懂。”
谢风生有点无语:“我就算给你翻译了你能把题目做出来吗?”
蓝衫无力摇头:“不能。”
“所以,你就随便写吧,发挥想象力。”
好吧,她现在能用的也只有想象力了。于是她手指动得飞快,把选择题都写完了,后面的根本无从下手,拖到最后一页,她在答题栏写上:乔风是个大变态!
标准时间两个小时的一张试卷,她只用了十分钟,然后提交了。
提交之后,需要谢风生输入自己的指令对答卷进行判定。选择题是自动判定的,谢风生看着得分结果,笑道:“我特别佩服你。”
“是吗?”蓝衫心情有点雀跃,“我蒙对多少?”
“你完美地避开了所有正确答案,零分!”他又翻了一下试卷,“后面的题目也是零分。所以总分……嗯,离及格的差距很大哦。”
蓝衫沮丧地一松肩膀:“我现在终于能深刻体会到他为什么总是那么鄙视我了。”
谢风生安慰她:“不用难过,你和我都是正常人,只有他才是异类。”
话是这么说,但蓝衫的心情实在阳光不起来,她抱着一丝丝的侥幸心理问道:“这个试卷这么变态,有人及格过吗?”
谢风生挑眉一笑:“你猜。”
告别了谢风生之后,蓝衫心情沮丧地往回赶。她真的很沮丧,比丢钱、丢手机都要沮丧。她终于意识到,她在乔风的世界里是笨到尘埃里的那种存在。零分啊,零分!她连点卷面分都没拿到!
心情不好,本打算直接回家的,走上楼时,她却下意识地脚步一拐弯,停在乔风家门口。
想一想,她好像确实已经养成习惯了,没事儿的时候就去找乔风玩儿。她挺佩服自己的,他明明是个书呆子,她在他家玩儿得还挺开心。
蓝衫在乔风家门口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敲响了他的门。
乔风开门时,她看到他穿着纯白色练功服,丝质的衣料光滑柔亮,对襟盘扣扣得一丝不苟,练功服很宽松,穿他身上平添了几分飘逸之感,像是神秘的世外高人,或是天外飞仙。
蓝衫摸了摸后脑勺:“你这是……cosplay?”
“不是,我在练太极。嗯,你可以先跟薛定谔玩一会儿。”
蓝衫没找薛定谔,她跟着乔风去了他的活动房,看到薛定谔在自己的乐园里睡大觉,她一把捞起它来,接着一屁股坐在薛定谔的小床垫上。
薛定谔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是蓝衫,它又懒洋洋地睡过去了。
蓝衫对乔风说:“你继续,我想看看……我能看吧?”
乔风点了点头。刚才他一套太极没练完,被敲门声打断,现在只好从头开始。
室内播放着舒缓的伴奏音乐,琴音叮咚如泉,间杂一二鸟鸣和潺潺水声,闭上眼睛,使人仿佛置身在远离喧嚣的深林之间,看高山流水,闻松风万壑。
乔风在这样的乐声之中开始了动作。起手,揽雀尾,龙回头……
他的动作很慢,像是电影的慢镜头,每一个动作都调动起全身的关节和肌肉来配合,这使他整个人仿佛是一台精密的仪器,行动缓慢而精微,各部件之间协调配合,天衣无缝。
但他的行动又显得那么有力,出手虽慢,却挟着力拔千钧的气势。与此同时,有力却不笨重,步伐挪动之间,轻盈又从容,像是一片干净的羽毛。
阳光从窗外透进来,在他周身镀了一层神秘的光晕,这使整个人像是会发光一般。
蓝衫捧着脸,迎着阳光看他,一脸的痴汉相。真好看,怎么可以这样好看呢……
琴声还在继续,不紧不慢,乔风的动作却开始有一丝丝的紊乱。
太极拳是一种修身养性的运动,刚柔相济,静中有动,练的时候一定要心平气和,不能急躁,这是基本要求。然而现在他的心是平静不下来了。
一切都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安静的房间,舒缓的伴奏,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她。
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使他突然就乱了阵脚。他的精神不复集中,而是飘飘悠悠地到了她身上,然后在她身上集中了。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怦,怦,怦……
乔风突然一个一个收手式,停下来。他走过去把音乐关掉。
蓝衫问道:“你练完啦?”
乔风的回答有些模糊:“不练了。”他怕她问为什么,忙走出去,边走边问,“你今晚想吃什么?”
蓝衫看着他挺拔如松的背影,张口问道:“有吃了能长智商的东西吗?”
“没有。”他摇了摇头,扭脸同情地看她一眼,“你现在补,太晚了。”
“哦。”蓝衫身体一松,抱着肥猫缩在地上不动弹。
乔风看到她噘着嘴巴,秀眉耷拉着,像是一朵盛放的玫瑰花突然失水过多,花瓣萎靡下去。这样的情形,正常人都能看出来她心情不佳。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看她,说道:“你心情不好?”
蓝衫低着头,轻轻扯薛定谔的小耳朵,它被折腾醒了,气得用爪子拍她的手。她一边躲着猫爪,一边小声道:“没有啊。”
“撒谎,你明明心情不好,到底怎么了?”
蓝衫嘟囔着:“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笨呀?”
“是。”
“……”
她哭丧着脸:“你到底会不会安慰人呀!”说着推了他一下。
乔风稳如泰山,被推一下也不挪动分毫。他很少见到这样的她,像是在外头好勇斗狠吃了败仗的猫,暴躁又无助。他突然心软了,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瓜,轻轻一牵嘴角:“乖。”
蓝衫翻了个白眼:“乖你妹!”
乔风抿了抿嘴,试图安慰她:“你虽然笨,但是你挺好的。”
“哼!”
“真的。”
“我哪里好呀?”
他微微一笑,眸光温柔:“你哪里都好。”
乔风做饭时,蓝衫主动帮他洗了菜。她一边洗菜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乔风:“乔风,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要说我笨,我知道我笨,你说点别的。”
乔风此刻正运刀如风,把丝瓜切成厚度均匀的薄片,听到此话,他停下来,认真看着她,缓缓答道:“你是一个很矛盾的人。时而真诚,时而狡诈;时而热情,时而冷漠;看似脸皮厚,其实自尊心很强;看似心胸宽广,其实也会斤斤计较;你很有上进心,但是经常偷懒不思进取;你把事业规划得井井有条,但是生活一团糟;你的交际能力很强,但你其实很内向;你……”
蓝衫拿了一根洗好的黄瓜,咔嚓咬了一口,打断他:“你直接说我是精分就好了。”
乔风点点头:“精分得恰到好处。”
蓝衫不洗菜了,开始吃黄瓜,边吃边问:“其他的我都理解,但你为什么说我内向呢?我长得很内向?”
“内向与否并不看长相,当然也不看你的交际能力。有一种心理学观点,划分内向外向主要基于一个人恢复精力的方式。对你来说,可能独处比和别人打交道更容易恢复精神,如非必要,你更偏好一种沉默的面向自己内心的生活方式。你的工作能带给你金钱和成就感,但这并不是你从内心喜欢从事的东西。你经常为此感到厌倦和疲惫,你所有的动力都来自于它的回报,而非其中乐趣。”
蓝衫精神有点恍惚了,她喃喃叹道:“我好像要被你洗脑了。”
乔风低头继续切菜。
蓝衫又问:“那你呢,你是内向还是外向?”
“我?”他怔了一怔,“我以前是内向型人格,现在……现在好像有点外向了。”
否则他无法解释,为什么只要蓝衫在,他的精力就恢复得特别快,甚至比独处时都要快。
“嗯,洗脑失败。”她宁愿相信他是外星的,也不会相信他是外向的。
蓝衫便接着洗菜。没吃完的黄瓜沾着口水,放在别处她怕乔风嫌弃,于是直接叼在嘴里。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脑残还是怎么的,反正就是没往别处想。
乔风切完丝瓜,抬头想要和蓝衫说话,入眼便看到她含着半根黄瓜,黄瓜竖着插进她嘴里,露在外面的有十公分出头,形状甚似……
他虽然比较纯洁,但是他有一个十分不纯洁的哥哥,他被哥哥带得,也看过一些十分不纯洁的电影。
所以看到眼前这画面,乔风作为一个男人,一下子就想歪了。
他的心跳又乱了,面红耳赤,喉咙发干,连呼吸都有些急促和紊乱。他定定地看着她,一双眼睛黑亮得要命。
蓝衫洗完菜,拿下黄瓜:“好了!”说着看一眼乔风,然后她吓一跳。
他正举着锃亮的菜刀,目光炯炯,死死地盯着她,像是下一步就会扑上来把她砍个稀碎。
“你什么意思,你别过来!”蓝衫后退几步,扶着门框两腿打战。危急时刻她竟然还攥着那倒霉黄瓜,她举着黄瓜对准他,念念有词:“阿弥陀佛,邪祟退散!急急如律令!”
在她的咒语之下,乔风乖乖地转过身。他把她刚才洗干净的豆角拿过来,沥掉水分,一边做这些,他一边小声抱怨:“流氓!”声音竟有些干涩,不复温润。
蓝衫看到他耳根子红似滴血,再听到这两个字,她一下就开悟了。
啊啊啊,她刚才做了什么!
无话可说,无地自容,蓝衫默默地离开厨房回到客厅,黄瓜是再也吃不下了,她把它扔进垃圾桶。
直到吃晚饭时,气氛依然有那么点尴尬。两人都很明智地对方才的乌龙只字未提,蓝衫化尴尬为食欲,吃得胡天海地,乔风看得直摇头,接着又低头笑,笑过之后,他把他盘中的菜拨给她一些。
今天是周二,蓝衫要陪乔风一起去上课。在出发之前,他照例要整理一下仪容。经过蓝衫的悉心调教,乔风现在的穿衣搭配小有长进,至少不会出现极度雷人的错误。
而且,他还喜欢上了那种把裤脚挽成收口像是九分裤或八分裤的穿法。但是呢,他自己又学不会,每次都要蓝衫帮忙挽。这次也不例外。
蓝衫蹲下身,一边帮他挽着裤脚,一边说道:“我都教你这么多回了,你自己怎么就学不会呢!”
乔风端坐在椅子上,答得理直气壮:“嗯,不会。”
蓝衫趁机开嘲讽:“笨死了!”
乔风继续淡定从容:“嗯。”
蓝衫翻了个白眼,扣着他的脚踝:“别乱动。”
“哦。”
蓝衫看着他裤脚下白皙的皮肤和匀称而不失力量感的骨骼,突然说道:“我今天见到谢风生了。”
乔风淡淡答:“我知道。”
“他答应帮我理财了,你帮了我不少忙,谢谢你啊!”
“跟我客气什么。”
“嗯,不跟你客气,”蓝衫说着,嘿嘿一笑,“我还听他说……每个女人都想上你,哈哈。”
乔风沉默。
蓝衫知道他害羞了,她故意恶趣味地逗他:“到底是不是呀,每个女人都想上你?”
“这要问你了。”
“啊?”
他缓缓答道:“如果每个女人都想上我,那么你呢?”
“……”被反将了一军,蓝衫埋着头不吭声,小心肝忽上忽下的,荡秋千一样。
乔风却不依不饶地追问:“蓝衫,你想不想上我?”声音故意压低,带着那么点撩拨和诱哄。
“想——”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还好她及时反应过来,忙改口,“得美!”
想得美。
她埋着头,没有看到他明亮的神色因这三个字而暗淡下去。
蓝衫又做梦了,这回的梦境相当之精彩。她梦到她把乔风给……嗯,那个什么了……
如此香艳的梦境最终被掐断了,因为即便在梦里,她也是一个十分有道德的人,自己竟然强迫一个男人,这使梦中的她愧疚无比,然后她就忧伤地醒了。
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出了一脑门的汗。
蓝衫下床,喝了杯温水压惊。她坐在灯光惨白的客厅中发呆,脑子乱乱的,全无头绪。然后她就给小油菜打了个电话。
小油菜有个特别好的习惯,她睡觉总是忘了关机。
凌晨两点半,小油菜接到了来自好友的问候。她接了电话,声音里透着疲惫和惺忪:“蓝衫,你最好告诉我出大事了,否则我宰了你。”
蓝衫问道:“小油菜,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
“你知道吗?”
小油菜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恨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就是现在我对你的感觉。”
“那你喜欢吴文是什么感觉?”
“蓝衫。”小油菜的声音很是严肃,“你喜欢乔大神就立刻马上无比坚决地把他搞定,咱姐们儿的魅力值可是max+,什么男人拿不下来?”
蓝衫心头一惊:“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们俩之间的粉红泡泡已经多到快要造成空气污染了,猪都能看出来谢谢!”
蓝衫的心情一下子又惆怅又纠结,还有那么点小甜蜜。她叹了口气:“人家可不和智商一百四以下的女孩谈恋爱。”
小油菜不信:“神经病吧?他自己都那么聪明了,再谈一绝顶聪明的姑娘,回头两人再生一妖怪出来。”
“是真的。”蓝衫说着,给小油菜讲了乔风那张蛋疼的试卷,顺便说了自己那更蛋疼的分数。
小油菜啧啧称奇:“连你都得零分,我要是做难道要负分了?人呢,变态也要有个限度,变态成这样就不可爱了嘛。”
蓝衫悲催地发现,即便乔风出了那种试卷,她依然觉得他大部分时候都是可爱的。妈蛋,她的审美观亟须拯救……
小油菜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我觉得我需要先冷静一下。”
小油菜追问道:“你要不要追求他呢?说实话哎,这么极品一男人,别说打着灯笼了,你就算打着强光灯、打着红外线扫描仪,手里再牵一条训练有素的警犬……都未必能找到。”
蓝衫有点纠结:“我也得追得上呀!你说人家挑长相挑身材,我还可以胜任。挑谈吐挑气质,咱可以锻炼。挑钱吧,咱也可以努力奋斗……但智商这个东西现在真的已经来不及了。而且他又那么死脑筋。再说,你说他要是一路人,我追也就追了,大不了追不上,大家一拍两散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可是吧,乔风又是挺难得的一个人,我不想最后闹得和他连朋友都没的做,你明白吗?”
“理解。不过呢,其实喜欢这种东西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多数时候你可以无视它。”
蓝衫照着小油菜说的,暂时无视掉了她对乔风那复杂难言的感觉。她下午回公司时,老王把她叫进了办公室。
“蓝衫,原计划呢我明天要出差去h市参加一个汽车营销峰会。”
蓝衫点头:“王总我知道啊,您放心地去吧,我们保证安安分分的,不给你惹是生非。”
所谓“峰会”,听着挺高大上,其实就是一帮卖汽车的同志凑一块交流怎么样更多更好地卖汽车,交流结果由记者朋友们进行记录。因为是“峰”会,所以来参加的都是在业内小有成就的。蓝衫他们4s店一直经营得不错,这次接到两份邀请函。总经理决定带着销售部头头亲自去。当然了,牛×的人很多,他们俩去了也就是围观一下的份儿。
不过前两天总经理突然生病,去不了,宋boss闲得蛋疼,顶上去了,决定带着销售部老王去h市三日游。
老王听蓝衫如此说,摇头道:“不是这个意思……现在我去不成了。”
“啊?”
“嗯,家里有点急事,”老王也没解释到底是什么事,只是说道,“所以要不明天你去吧。”
“我?”蓝衫有点激动,“我我我我能去吗?”
那里再怎么说也是各路业界精英会聚的地方,而且h市又是全国著名的旅游城市,这回去了就算取不到经,吃喝玩乐一番也不错呀,嘿嘿嘿嘿……
老王严肃地看着她:“你怎么不能去?销售部除了我,不就只有你能去?”
“市场部的呢?”如果只是谈营销,似乎市场部的更合适。
老王一摊手:“啊,这样啊?行,你要是不愿意,我把名额给市场部。”说着拿起电话就要打。
“别别别……”蓝衫谄笑地拦住他,“别这样,我不是这个意思。王总您这么看得起我,那我就必须得去呀,舍我其谁!”
蓝衫一转头就把这事儿跟乔风说了:“我明天要出差,预计去三天,所以这三天里你不用给我做饭啦。”
乔风有些意外:“为什么突然要出差?你要去哪里出差?”
蓝衫给他解释了。乔风听罢,声音沉了沉:“也就是说你要和你的老板一同去h市,在那里度过三天?”
“呃,”……蓝衫被他说得愣住了,她挠了挠后脑勺,“是这样没错,不过你不要这样说啦,搞得好像我们要约会似的。”
“这难道不是约会吗?”因为着急,他的语速加快,隐隐有些逼问的凌厉气势。
“不是约会,是峰会、峰会!”蓝衫黑线,“请注意你的措辞!”
在乔风看来,一个一线销售员工去参加这种峰会是完全没必要的。他想阻止蓝衫,但又怕扫她的兴,忍了忍,只是问道:“你特别想去吗?”
“当然啦。”
乔风只好不再说什么。
蓝衫问他:“你想要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我给你带回来。”
乔风很不给面子:“我需要什么可以直接购买,就算在本地买不到也可以网购,总之用不着你千里迢迢从一个城市运到另一个城市。”
蓝衫一咧嘴:“切!我偏要给你带!”
这个夜晚,乔风睡得不太安稳,一闭上眼睛就是蓝衫跟宋子诚卿卿我我的画面。两人手拉着手游西湖,去灵隐寺上香,去参观中国湿地博物馆……
他并非多虑。在他眼中,蓝衫这个人的忠诚度较低,与薛定谔不相上下,谁给吃的就跟谁走。宋子诚又非正人君子,若是对蓝衫有什么企图,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三天,一千多公里之外……其中变数太大,要是真有点什么,他鞭长莫及。
想到这里,乔风彻底睡不着了。
蓝衫和宋子诚在机场吃了顿午餐,然后两人就登机了。她在飞机上一直呼呼大睡,宋子诚坐在她身边,时不时地侧脸看她的睡颜。从b市到h市,两个多小时,他竟然也没看腻,自己都觉得神奇。
就在昨天,坛子说诚哥你魔怔了,宋子诚当时觉得坛子在放屁。现在,他自己也有点动摇了。他觉得他可能真的有点着迷了,是那种无法控制和约束的、自己心甘情愿地沉溺……的着迷。
好像真的有点魔怔了。
理智告诉他,这样大费周章地去追一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这是一种纨绔行为,投入和回报完全不成正比,他该立刻停止。
理智还告诉她,动什么也别动感情,那是世界上最危险的事。玩儿,可以;玩儿真的,不可以。所以他应该立刻停止。
他知道这些,一直都知道。
但知道是一回事,办到是另外一回事。很多时候,两者之间会产生背道而驰的差距,且距离会越来越大。
他就是忍不住,停不下来。
两人下午三点多下飞机,打了个车去酒店,等一切收拾妥当时,也快傍晚了。他们的酒店位置不错,离西湖很近,晚上推窗就能看到西湖的夜景,十分完美。
当然了,价格更“完美”。
不过反正是公司掏钱,蓝衫又不用心疼。
宋子诚问蓝衫晚上想吃什么。关于h市本地名吃,蓝衫已经做足功课,所以现在听到boss问,她想也不想就答:“楼外楼的西湖醋鱼!”
宋子诚的回应简洁有力:“好。”
两人从酒店出来,肚子都不算太饿,所以并不急着去吃饭,只是慢悠悠地溜达着。傍晚的暑气退却,城市白天的喧嚣渐渐沉淀下来,暮气蔼蔼,行人车辆沐在其中,都被镀上了一身惬意又舒缓的昏黄,像是走进了泛黄的彩色老照片。
一路上绿树荫荫,清风拂面,蓝衫初到异地,心情雀跃,高兴地捧着脸陶醉:“哎呀,这里真好。”
宋子诚问她:“哪里好?”
“不知道,就是觉得好。”
这样的回答一点营养都没有,宋子诚却听得心情跟着轻快,城市在他眼中也顺眼了一些。
两人走了一会儿便看到西湖,湖中生着许多荷花,硕大的碧叶高低错落,层层叠叠地铺在湖面上,粉红的荷花如一粒粒明珠点缀其中,晚风吹过,把荷花的香气送到岸边,沁人心脾。
路边开了一条小道,直通向湖面上一座亭子。两人觉得好玩儿,一同走上去。路面贴着湖面,高度差不足两公分,人走在其上,乍一看像是踏波而来的仙人。
这个亭子修在湖水东侧,向西可以看到整个西湖。此时金乌西坠,暮色沉沉,湖对面的山背对着夕阳,颜色苍翠如墨,连绵的山像是伏在湖边安睡的巨兽。夕阳把天空泼染得一片赤红,光线洒到湖面上,湖水把它掰成千万片碎金,缓缓摇动。
“好美啊!”蓝衫喃喃感叹。
“是啊。”有人应道。
她的第一反应,那个人是宋子诚,但宋子诚的声音绝对不是这样的!boss总是冷冰冰的,连说话都带着硬度,嗓音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温柔似湖水,清润如荷香。
蓝衫猛地转身,看到一个人正举着单反咔嚓咔嚓地拍照,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她。她满头黑线地看着他的身影,喊道:“乔!风!”
乔风放下单反,扭头看了蓝衫一眼,他笑意岑岑,夕阳的光线在他脸上洒了一层红晕。他笑道:“蓝衫?好巧。”
……巧你大爷。
蓝衫走过去,“囧囧有神”地看他:“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宋子诚也看着乔风,目光十分不友善。
乔风举举手中相机:“取个景而已。”怕蓝衫不信,他拿着相机招呼她来看。
蓝衫一开始还有点怀疑,看完照片之后就完全不信他的鬼话了。用神器拍照都能拍成这德行,您对得起您那小钢炮一样的长镜头吗?
宋子诚握了握拳。他现在特别想把乔风按在湖里胖揍一顿,这个人太不讲究了。为什么要跑过来?为什么不按照常规打法走?能要点脸吗……
乔风无视掉宋子诚的怒气。他把相机摘下来推到宋子诚手中:“来,宋老板,帮忙拍个照。”
宋子诚抽了一下嘴角。蓝衫称呼他“老板”他只觉得姑娘可爱,但乔风叫他“宋老板”时,他就觉得这称呼充满了青龙帮和城乡接合部的混搭气质。
他抓着相机,真想直接把这玩意儿扔进湖里。
蓝衫斜了乔风一眼:“神经神经病!回去解释清楚!”说着一推他肩膀,转头对宋子诚笑道,“老板,麻烦你啦!”
两人背对着荷花,迎着夕阳站好,宋子诚无力吐槽,只好把镜头对准他们,按了快门。
拍了几张,蓝衫一张一张看,觉得挺不错。如果不是乔风的笑容太诡异,那么应该会更好的。
她抬头,正要跟宋子诚道谢,却迎上boss不满的目光。
宋子诚有点委屈,等这么半天蓝衫也不主动提,他只好说道:“你不打算跟我合照吗?”
“啊,当然,必须的。”蓝衫歉意地拍了拍脑门,她怎么忘了这种谄媚boss的招数了呢?
蓝衫和宋子诚肩并肩站好,乔风举着相机指挥他们:“蓝衫你右边一点,两人不要靠太近,影响光线……好,笑一个,宋老板你不用笑了,太难看。哦,好……”他按了快门,之后骄矜地自夸,“perfect!”
蓝衫凑过来想看这照片有多么perfect,然后她就看到照片里的她笑靥如花还不错嘿嘿,可是一旁的宋子诚……只拍到半张脸……
那照片像是被人从中剪了一刀,或者也可以说那个人被砍了一刀,剩一半身体,偏偏他还瞪着眼睛努力刷存在感,看起来相当可怕。
蓝衫觉得她离被解雇的日子不远了……
她捂着屏幕不让宋子诚看,讨好地笑:“老板,我们再拍一张吧!”
事实上宋子诚已经看到了,看过之后才发觉他刚才太厚道了……
宋子诚不可能容忍自己第二次被荼毒,于是摇了摇头:“不了。蓝衫,我们去吃饭。”说着看看乔风,咬牙道,“你、请、便。”
乔风把相机挂回脖子,他笑道:“好的,我要去楼外楼吃西湖醋鱼。拜拜,回见。”
宋子诚:“……”
最后的最后,都这么巧了,当然是三个人一起去吃了西湖醋鱼。
西湖醋鱼是淡水鱼,刺很多。宋子诚很温柔体贴地帮蓝衫剔掉刺,把鱼肉夹进她盘中。
虽然觉得有点怪,但蓝衫依然很感动。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动筷子,那鱼肉就被乔风夹走了。
蓝衫怒戳乔风的餐盘:“你你你,还我!”
“好。”
乔风又给蓝衫剔了很多鱼肉,还给她。
宋子诚没有以牙还牙抢这些鱼肉。他真的做不到那样不要脸……
吃完了这顿饭,宋子诚松了口气。蓝衫到最后也没闹清楚乔风为什么要突然跑过来,她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但那个猜测太自作多情太玄幻,她也挺不好意思承认。
三人在酒店门口分别了,乔风说要回自己的酒店,蓝衫也就没多问。想着等出完这趟差,回去有空再说。
然后,到酒店门口,她下出租车时,正好看到了乔风。
他依然一派云淡风轻:“好巧啊。”
宋子诚自问涵养是极好的,这会儿也有些动怒了。没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的人,更可怕的是,对于他们的行程,这小白脸看起来了如指掌。他一向十分重视隐私,现在突然有一种被人看光的不适感。
蓝衫走到乔风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解释。”
乔风一摊手,无辜地看她:“你不要以为我在跟踪你。”
蓝衫才不信:“你就是在跟踪我。”
乔风反问:“那么你说,我是如何跟踪你的?”
“我……”能说上来才怪!
乔风掰着指头给她解释:“你看,你的手机软件的位置功能已经关了,如果用仪器强行定位的话我倒是可以做到,但那是违法的,我不会对你做违法乱纪的事情。所以,我真的没有对你进行定位。”
蓝衫有点动摇了:“那你是怎么遇到我的?”
乔风有些感慨:“他乡遇故知,这是缘分,没有办法。”
“切,你又不信缘分那一套。”
“我只是在用你能够理解的方式与你交流。”
他们俩说这话,宋子诚发现自己又被无视了。他轻咳一声,说道:“我们先进去吧。”
三人便走进去,蓝衫还在和乔风斗嘴,两人并肩走向电梯时,宋子诚突然叫住她:“蓝衫,先别上去,我们聊聊明天的事情。”
明天的事情是公事,乔风再无耻也不能掺和,所以只能独自回客房了,走之前悻悻地回头看一眼蓝衫。
宋子诚把蓝衫叫到吧台只是临时起意,不过当惯了宋总,跟下属谈起话来倒也得心应手得很。但是很快他发现蓝衫太入戏了,她完全用一种下属的姿态跟他讲话和讨论,十分庄重严肃。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此行的目的在于模糊两人之间上下级间的距离,如果有重大进展那自然最好不过。然而现在,这距离被他亲手加大了。
聊完了行业情况,又聊工作展望,宋子诚也是有耐心,把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说完,他又叫了壶茶,两人开始说别的。
蓝衫不是很在状态:一方面她惦记着楼上的乔风;另一方面她总觉得老板今天的情绪有点古怪。由于分心,她不能一门心思地观察和思考,自然也得不出什么明确结论。
宋子诚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看到蓝衫虽在极力忍耐,但隐隐已有些不耐,他微不可察地叹一口气,终于还是放她走了。
他有点失落又有点迷茫,又觉得自己在做无意义的事,并且为此感到无力。于是酷帅狂霸转的boss一时间坠入文艺小清新的忧郁之中。蓝衫离开之后,他又独自在大厅里坐了一会儿。
蓝衫上楼,在走廊里又遇到了乔风。
他背靠着门坐在走廊里铺的地毯上,双腿并拢屈膝,两手环着膝盖。每次看到他这种坐姿,蓝衫都很有吐槽的欲望,太像个大家闺秀了,一点也不爷们儿好不好。
宽阔悠长的走廊里空空的,连保洁员也不见一个,蓝衫的视线里,只有那一个孤零零坐成一团的人,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小朋友。
“小朋友”听到动静,抬头看了蓝衫一眼。这回他没说“好巧”。
蓝衫走过去,好奇地蹲下来望他:“你为什么坐在这里?”
乔风无奈答道:“房卡不能用,我猜应该是电子锁没电了。”他只是想出门买个东西,顺便侦察一下蓝衫的情况,结果出了门发现忘记拿手机,再想回去,房卡不答应了。
在蓝衫看来,这一招好眼熟的样子。她忍不住用指尖戳了一下他的脸颊:“装,接着给我装。”
乔风像是被恶霸调戏的小媳妇一般,他扭脸躲了一下,然后解释:“没有装,真的不能用了,客房部已经下去换卡了,但我觉得应该是电子锁没电了。”
蓝衫还是不信,故意说:“你不就是想来我房间吗?”
乔风突然抬头看她。莹润的眸子平淡无波,却又像是大有深意。
蓝衫也愣住了,她摸了摸鼻子,垂下眼睛不看他。
乔风问道:“我为什么想去你房间?”
蓝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刚才一直在膨胀,虽然不断否认,却依然幻想乔风此行是为她而来。既然在酒店相遇了,那么玩儿玩儿遗失房卡啊、走错房间啊之类的狗血戏码,再顺理成章不过吧?
她低着头,心想,自己应该只是在自作多情吧……
这时,客房部一个漂亮的服务员上来,她手里拿着一张卡,一边跟乔风道歉,一边帮他刷门。
电子锁急促地嘀嘀嘀了几声,然后就彻底没动静了。门也没开。
服务员不甘心地转着门把手,一边说道:“抱歉抱歉,这应该是电子锁没电了,我现在让人拿铜钥匙来开门,帮你们换电池。”
果真自作多情了嘛……蓝衫有点低落。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两人等了将近十分钟,也没等来铜钥匙,服务员在拿对讲机催了两回之后,就自己下去找了。楼道里又剩下他们两人。
蓝衫鼓足勇气,邀请他:“算了,你先去我那里坐一会儿吧。”
乔风欣然应允。
蓝衫的房间在宋子诚隔壁,两个房间都是朝向西湖的方向。她走进房间,插上房卡取电,然后把顶灯打开,窗帘拉开。
这房间的窗户很大,玻璃干净明亮,难得的是几扇窗户拼成一个微微向外凸的弧形设计,这使得视野更加宽阔,更显个性和档次。
窗前的空间很大,稍稍垫高,类似于榻榻米的设计,上面摆了个实木矮几,矮几上有茶具。蓝衫烧了热水,沏了酒店提供的龙井茶。两人面对面跪坐在矮几旁,守着一壶茶欣赏窗外的夜景。
跪了一会儿,蓝衫就受不了了,改为盘腿坐着。然后她又有点惭愧,觉得自己在喜欢的人面前不够秀气。转念一想,她又释然了:乔风都那么秀气了,她要是再秀气,那就阴阳不调和了……
乔风喝一口茶,然后侧头安静地看着窗外。
蓝衫便也向窗外望。夜幕已降,都市里华灯璀璨。西湖的水映着五光十色的夜灯,影影绰绰,流光溢彩,像是水龙王瑰丽的宝库。岸边一条长长的繁华街道,街道上灯光尤其明亮,夺人眼目,远远望去,仿佛一条发光的彩色长龙。湖边的山上也亮起了夜灯,星星点点,像是嵌在黑色幕布上的彩色宝石。
蓝衫看呆了。
乔风站起身,打开一扇窗户。晚风吹来,携带着独属于湖水的潮湿气息。蓝衫吸了口气,看着他走回来坐下。顶灯光线的亮度和颜色都类似烛光,他像是坐在了昏黄的烛影之下,精致的面目柔和又生动,能让人联想到一切美好温暖的东西,比如鲜花,比如水,比如甜蜜的诗篇。
蓝衫的心里怪痒痒的。她咽了一下口水,突然张口:“乔风——”
“别动。”他打断了她,说完这两个字,他突然跪直身体,倾身向前。
蓝衫的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眼看着他微笑着缓缓逼近,她紧张到呼吸困难,满脑子就剩一个想法:他要吻我了他要吻我了他要吻我了……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
亲吻没有降落,她只觉眉角被轻轻按了一下,随之是他温润的声音,略带些惊奇:“奇怪,原来只是一颗痣,我还以为是小虫。”
蓝衫:“……”
她睁开眼睛,气呼呼地揉了揉发烫的脸。她真是脑残了,怎么会认为他要吻她呢!
乔风坐回去时,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以平复自己不正常的心跳。真是奇怪,刚才他明明想要帮她捉虫的,为什么接近的时候,却想要亲她一下呢……
昏黄的灯光下,两人各自尴尬,都没注意到对方神色中的异样。蓝衫低头摩挲着茶碗,问道:“乔风,你为什么要来h市?”
“啊,我表弟过生日,我来给他庆生。”
蓝衫诧异地看他:“你……表弟?”
他点点头:“对,他是我小姨的儿子,我小姨是我妈妈的亲妹妹。”这是他好不容易找的理由。那个表弟正在上大学,过生日什么的其实不需要他这表哥来凑热闹。
蓝衫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白窃喜一场,心酸。
又说了会儿话,蓝衫心情不佳,把乔风赶走了。
第137章 情敌出没请小心
第二天,乔风要给他表弟过生日,蓝衫要去峰会,双方终于分头行动,宋子诚很满意。
峰会其实没什么好看的,有几个大佬唠唠叨叨,大家一起探讨各种高大上的话题,蓝衫只能坐在下边当听众。越是高大上越是虚无缥缈不接地气,蓝衫自己的市场敏锐度不够,又欠缺悟性,听着不是很感兴趣。宋子诚倒是认真听了听,但是看到蓝衫无聊,他也就不听了,问蓝衫:“想去哪里?”
“啊?”
“不喜欢这里,你想去哪里?”
蓝衫打了个哈哈:“不啊,好不容易来一趟,这里挺好的呀。”
“我觉得无聊,你陪我出去转转吧。”
就这样,两人溜了出来。宋子诚不知道去哪里好,蓝衫建议去灵隐寺。来之前她做了很多攻略,当时其实并不抱希望,觉得最多是去西湖转转,毕竟是出差又不是旅游。
去灵隐寺之前,他们先去飞来峰看了会儿风景。飞来峰不高,老树古藤,灰白的山体裸露在外,像是巨大的骨头,倒也有些看头。到了灵隐寺,他们……
又遇到了乔风。
蓝衫颇为惊奇:“你不是去给表弟过生日了吗?”
“表弟中午要和同学过,我想晚上去,所以先来这里看看。你们不是去峰会了吗,为什么这么巧又遇到?”
宋子诚现在已经不想听到“巧”这个字了。他很不客气地看着乔风:“你到底要跟踪我们到什么时候?”
乔风奇怪地看着他:“宋老板,你误会了。”
“不要叫我‘宋老板’。”
“小宋,你误会了。”
“……滚。”这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乔风指了指附近一个摄像头:“不信你可以看监控,我比你们早半个多小时到这里。”
宋子诚冷笑:“监控是你想看就能看的吗?!”
“是啊。”
“……”
蓝衫觉得可能真的是她和乔风待久了所以脑回路同步了,也可能是大部分游客的思路都这样,来了h市,先去西湖,再去灵隐寺,如果时间够的话还可能去千岛湖或者乌镇什么的,反正景点就那么多,又不是随机模式。
寺庙嘛,就是上香啊拜佛啊许愿啊之类。几人走进一个大殿,看到里面挂着许多木质的小牌子,一旁摆着个桌子,有小和尚在收费发牌子。游客买了牌子,把自己的心愿写在牌子上,挂在殿中,等着佛祖显灵助其实现愿望。
蓝衫凑热闹地买了一块,乔风和宋子诚也跟着买。三人在桌子旁写字,遭到小和尚的驱赶:“几位施主,请不要挡着其他施主。”
看来这小牌子还挺走俏。
三人凑到佛像旁边写,蓝衫扭头看看乔风的,乔风也看她的。她就不好意思写什么太私密的愿望了,只是在牌子上写了“4s店”。卖汽车的,当然希望拥有一家自己的车行啦。
乔风在红色小牌子上写了“波函数塌缩”几个字。蓝衫表示每个字都能看懂,连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鬼了。
蓝衫又扭头偷看boss的,发现他只写了“安好”两个字。
他们跟大部分人一样,来这里只是玩乐的性质,并不当真,挂好了小牌子,又去看了其他佛殿,看够了就离开了。
三人下山之后就分开了,乔风毕竟是要“给表弟过生日”的人。他把蓝衫和宋子诚送上一辆出租车,挥手和他们告别。
等那辆出租车离开之后,他没有打车,而是坐上了返回灵隐寺的游览车。
他又回到了挂小牌子的那座佛殿。
桌旁的小和尚在和两位女施主热烈讨论。原来其中一位女施主之前在这里许愿求子,现在她怀上了,高高兴兴地来还愿。两个女施主一个劲儿夸奖灵隐寺果然有神灵,小和尚听着特别高兴。他们又讨论什么孕激素检查,他也听着。
乔风走过来,掏钱递给他:“给我个木牌。”
小和尚收钱给了他。
乔风认认真真地在小木牌上写了“蓝衫”两个字,这是刚才他就想写的,当着她的面不好意思写,现在终于写出来,顿感心情舒畅。他小心地把字迹吹干,看着那端正有力的两个字,他突然迷茫了。
知道自己想写,但不确定为什么想写。
他傻乎乎地把小牌子拿给小和尚看:“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小和尚正听女施主谈论孕激素检查,他不耐烦地看一眼那两个字:“蓝色的衣服。”说着,心中冷哼,文盲!
乔风自言自语道:“我想我需要做个激素检查。”
小和尚也是听迷了,忍不住回了他一句:“这位施主看着不像是怀孕了。”
“不是孕激素,”乔风摇头解释道,“是多巴胺和苯基乙胺,还有去甲肾上腺素。”
小和尚呆呆地听完,之后一指门口:“隔壁有卖驱魔圣水的,施主你快去看看吧。”
出了大殿,乔风坐在灵隐寺外的树荫下,点开了微信。
他微信习惯屏蔽群聊,只有一个群不屏蔽,那就是他们的家庭成员小组。这个微信群的名字是“大吴、小乔和他们的熊孩子”。群成员只有四个,大吴是他爸,小乔是他妈,他和他哥都是爸妈眼中的“熊孩子”。
此刻群里有消息提示,是吴文在碎碎念:老爸不在身边,老妈不在身边,现在连老弟都不在身边了……
吴文:乔风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吴文:老吴你不是说暑假回来吗?现在马上就暑假了!
吴文:亲娘哎,民歌是采不完的,赶紧回来歇会儿吧……
没人理他。
如果不是有心事,乔风或许会关心一下哥哥,不过现在他脑子有点乱,总是想着蓝衫,于是说道: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
吴文:不是男孩子就好。
大吴:不是男孩子就好。
乔风:……
吴文:老吴你终于肯冒泡了?我说这么多你不理我,乔风说句话你就出来了还复制我的话,其实我是捡来的对吧?说吧你当初是从哪里捡的我?赶紧给人还回去呀~
大吴:有本事你也喜欢上一个女孩纸让为父激动一下?
大吴:还有老子没有复制你的话,那是我的心声。
乔风的心情有点微妙。原来爸爸和哥哥一直不相信他是异性恋吗……
乔风:你们说我到底该怎么办?
小乔:不是男孩子就好!
大吴:……
吴文:……
乔风:妈……
小乔:不好意思,网速有点慢。儿子哎!
乔风:嗯。
吴文:蹭~
大吴:老婆,抱~
小乔:蹭什么蹭,抱什么抱,一边去!乔风,说说你的情况,姑娘是谁家的孩子,有照片吗?人品怎么样?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乔风:我觉得我喜欢她。
小乔:然后呢?
乔风:没了。
小乔:……
小乔:我早就说了吧,你高中时候我就说过,让你不要光想着学习,多谈谈恋爱,你不听,这么多年也没像样地交个女朋友,现在刚有个喜欢的人你就这么嘚瑟了?瞧你那点出息,一点不像我的儿子。
大吴:老婆大人息怒,么么哒!
吴文:母后,乔风能开这个窍已经是一大进步了,我觉得现在的关键是闹清楚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喜欢人家,以及姑娘是不是喜欢他。对吧,乔风?
乔风:嗯。
小乔:好,现在为娘问你几个问题,老实回答。第一,你是否总是想见到她?
乔风:是。
小乔:第二,见到她或者与她距离接近时是否会心跳加速,与此同时同样的情况不会发生在别的异性身上?
乔风:是。
小乔:和她在一起会心情变好,就算之前状态差一点,也能立刻精神饱满有如吃了大力丸?
乔风:是。
小乔:可以无视她与你的智商差距,也不在乎她是否能在你的狗屁试卷上拿到六十分?
乔风:我想一下……虽然有点遗憾,但是,是。
小乔:愿意给她做饭吃?如果她说想吃什么你会毫不犹豫地想办法弄给她吃?
乔风:是,是。
小乔:恭喜你,儿子你要坠入爱河了!
大吴:敲锣打鼓放鞭炮!
吴文:撒花鼓掌扭秧歌!
乔风:为什么你们看起来比我还激动?
小乔:废话少说,我现在要看看是何方神圣能摘取我儿芳心。等一下……不会是个机器人吧?!
乔风被雷到了,一时没回复。
小乔:为什么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啊……
吴文:我一开始觉得是蓝衫,但是母后你这么一说……乔风!到底是不是机器人?快说!
大吴:老婆我恨你,我一开始也以为是蓝衫,现在……乔风,说话!
乔风:不是机器人,就是蓝衫。
大吴:敲锣打鼓放鞭炮!
吴文:撒花鼓掌扭秧歌!
小乔:蓝衫是哪位,你们都认识她?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乔风:这些事说来话长,以后再跟你解释。我现在只想知道我该怎样追求她,爸,妈,哥,请你们给我一些建议。
接下来,群聊陷入了沉默,乔风以为他们在认真思考,但是等了两分钟,也没见有人说话。他奇怪地问:你们三个一齐掉线了?
小乔:我跟你说实话你不要生气。
乔风:不生气,妈你想说什么?
小乔:我特别、特别、特别地想看看,在没有我们地球人的帮助下,你这种外星人是怎么追女孩子的。
大吴:楼上+1
吴文:+2
乔风:别这样……
小乔:加油吧,儿子!放心,我们是你坚强的后盾,在必要的时候会帮助你的。
大吴:一切听老婆的!
吴文:母后说得对!
乔风:可是如果我搞砸了怎么办?
小乔:搞不砸,放心吧。记得每天要和我们通气,报告进展,在搞砸之前我们会先一步帮你解决掉麻烦。
乔风:好吧。
接下来,吴爸和吴哥一起给乔妈科普蓝衫了,乔风看着不断刷屏的那个名字,他的心脏一阵阵悸动。
他收好手机站起身,踱向寺外。下午阳光热烈,千年古刹里浓荫蔽日,空气清凉湿润,时而闻得低沉的撞钟声,悠远清越,涤尘荡俗。
他缓步走在佛家清净地,想的却是红尘烦恼事。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如此神奇的体验。心口像是开了一道闸,连日来积累的焦躁和疑惑倾泻而下,终于水落石出般地清明。那感觉有些缠绵,并不像公式或者函数那样清楚明确,模模糊糊,又挥之不去,仿佛蚕丝一样把人紧紧包裹,想要挣开,或者心死,或者化蝶。
乔风从兜里摸出那个刷着红漆的劣质小牌子。他握在手中,用指尖轻轻摩挲着蓝衫的名字,然后他把她的名字贴在心口上,仰头,眯眼望着从树叶间漏下来的斑驳日光。
光线有些刺目,他眼前出现了一些色块。他像是跌入了奇妙的环境,嘴角噙着笑,喃喃自语道:“该怎么追到你呢……”
第二天蓝衫和宋子诚又去了峰会,下午出来去了西湖玩耍,那里有不少景点。
在西湖再次看到乔风时,宋子诚和蓝衫都是一脸的平静。
三人一起在西湖游玩一番,之后收拾行李去了机场。乔风买了和蓝衫他们同一航班的机票,但并不挨着。登机之后,宋子诚看着身边的蓝衫,再看看后面的乔风,终于感觉稍微找回了一点点场子。
“蓝衫,蓝衫。”乔风在后边叫她。
“怎么了?”
“蓝衫,我想和你一起坐。”
要是别人说这么一句话,蓝衫估计又要多想了,但是乔风说的……算了,经过前两天的打击,她也没力气多想了,只是问宋子诚:“老板,可以吗?”
宋子诚安坐在宽敞的座椅上,岿然不动,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蓝衫有些失望,朝乔风摇头。
乔风指指自己身旁坐的一个四十岁上下眉目柔和的女人:“这位女士愿意和你调换座位。”
蓝衫便高兴地和她换了座位。
她是一坐飞机就睡体质,等飞机起飞之后,她又睡过去了。
蓝衫睡着之后,乔风从包里掏出一叠a4纸复印的资料。这些都是论文。乔风喜欢搜集论文,除了大量阅读本专业的论文,他也经常翻看其他专业的,发现不错的论文后他就复印出来分类收藏,无聊的时候慢慢看,打发时间。
漂亮的空姐路过,看到这位小帅哥手捧着一堆全英文的东东看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在心中默默给他点赞。
看了会儿论文,乔风抬头放松眼睛。他看向窗外,飞机已经升到云层之上,天空透蓝,纯洁干净的白云厚厚地堆积,形成一望无垠的云海,乍一看像是在天空下平铺了永远吃不完的棉花糖。
他收回目光,看看身旁的蓝衫。她睡得很熟,神色安详,呼吸均匀,大概是因为机舱内氧气含量较低,她的脸蛋红红的。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蛊惑了,情不自禁地倾身凑过去。
近距离看着她动人的睡颜,他只觉怦然心动。
心动不如行动。
乔风低头,在她脸边轻轻亲了一下,亲完之后舔舔嘴唇,觉得不过瘾,他又低头小心翼翼地吻她的唇角。
他闭着眼睛,睫毛微微抖动,既心虚又刺激,他的心脏要跳出来了。
睡梦中的蓝衫突然动了一下身体。
乔风闪电般坐回去,他紧靠着椅背,扶着扶手急促地喘息,脸颊微微发着热。
蓝衫并未醒来。
乔风拍拍胸口,突然发现前面的宋子诚已经扭过头来,不知看了多久。宋子诚眼中精光大涨,看杀父仇人一样死死盯着他。
乔风挑衅地挑挑眉,微一勾唇角,无声地对他说:loser!
口型太标准,宋子诚想装糊涂都难。他愤然扭回头去,在自己座位上慢慢磨牙。宋子诚以前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但是现在跟乔风一比,他觉得他堪称道德模范。
蓝衫醒来之后,看到乔风一直嘴角弯弯的,心情不错的样子。这个人他不能笑,一笑就跟要开花似的,恨不得把狂蜂浪蝶都招来。
蓝衫心里一悸,故意撇一下嘴角,说:“笑得这么开心,看到大美女了?”
“是啊。”
她一挑眉:“切,有我漂亮吗?”
“差不多吧。”
“哼哼哼哼。”
晚上睡觉前,乔风的手机像是突然抽了羊癫风一样不停地又响又振,那是接连不断的微信消息提示音。他捧着温热的牛奶瓶坐在餐桌旁,一边喝牛奶一边查看消息。
他的家人在召唤他。他们热烈地讨论今天乔风采取了什么行动,并且强烈要求乔风兑现承诺,马上现身进行汇报。
乔风把消息查看完毕,最后回复了一句。
乔风:今天我们接吻了。
吴文:!!!!!!
大吴:!!!!!!
小乔:!!!!!
乔风:妈,少打了一个叹号。
小乔:!
吴文:行不行啊,有意思吗?涮我们玩儿呢是吧?还没开始就直接放结局了,还能不能让人看热闹了?!有点操守好不好!说,到底谁先亲的谁?!
大吴:老实交代!
小乔:嗯!
乔风:我亲的她。
吴文:嗷嗷嗷!
大吴:嗷嗷嗷!
小乔:嗷嗷!
小乔:嗷!
乔风:不过她还不知道。
吴文:……楼下来。
小乔:身为一个知性女子,我现在好想爆粗口这是怎么回事……
大吴:老婆,爆吧!记得不要骂娘……
吴文: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明天有行动吗?
乔风:我有一个方案,但是要保密。
大吴:说来听听?放心吧我们绝对不会泄露出去的,指天发誓!
吴文:对对对!
小乔:是是是!
乔风:保密是一个原则,我不能因为任何人的承诺而放弃这个原则,否则它就不是保密了。
这个晚上,三个人感觉自己像是耗子一样被乔风逗来逗去,关键这臭小子还不是成心的……这大概就是看热闹需要付出的代价吧。
第二天一早,蓝衫照例一早就被乔风吵起来了。她以前习惯于踩着点起床,闪电一样洗漱收拾,然后匆忙跑出去上班,早餐就在路上随便买点。乔风认为这种生活方式极其愚蠢且危害性很大,非常友善地表示要帮她纠正。
然后他就每天早上跑去敲蓝衫的门了。乔风和闹钟的共同点是两个都非常准时,不同点是一个伸手就能按掉,另一个需要开门之后才能按掉……
蓝衫拒绝了几次,他依旧我行我素,并且很准确地找到自己的定位——诤友。
再后来蓝衫就慢慢忍受下来了,每天准时被乔风叫起来,洗漱之后跑去他家吃早餐。
今天的早餐是小笼包、茶叶蛋和豆浆。前两者是楼下早餐铺子买的,豆浆是乔风自己榨的,加了一点白糖,很香浓。蓝衫吃早餐时,乔风还在厨房忙活,她因刚睡醒,有些惺忪,也懒得去看他在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乔风自己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捧着个透明的长方形饭盒,饭盒密封着,里面铺了一层米饭,剩下的全是菜。蓝衫看到了番茄和豆角。
她有些奇怪:“你今天要出门?在哪儿没吃的呀,还带个饭盒。”
“不是我的,是你的,”乔风说着,把饭盒放在她面前,“拿去,中午吃。我已经做过灭菌处理,你不用担心天气热变质。”
蓝衫讶异,伸手去摸那饭盒。光滑透明的钢化玻璃热热的,显然这里边的东西是今天早上做好的。这是乔风专门做了让她带着上班吃的便当。
她心内一阵感动,埋头看那饭盒,低声问道:“干吗对我这么好呀?”
乔风张了张嘴,反问:“我不能对你好吗?”
“……可以,不要停。”
这一天,蓝衫美滋滋地自带饭菜上班了。中午她和部门同事一起去了员工食堂,用微波炉把饭菜热了一下,然后开吃。饭盒里的菜有两种,番茄鸡蛋和干煸豆角,蓝衫用筷子搅动了一下,想把下面的米饭挖出来一些,然后筷子取出来时,她发现上面穿着一块午餐肉。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午餐肉的形状。
小小的,核桃那样大小……心形。
她心口蓦地一滞,呆呆地看着那片午餐肉。左右的同事也看到了,都停下筷子笑嘻嘻地打趣。
“哟,蓝姐,这谁给你做的爱心午餐呀?瞧瞧,这红扑扑的小心脏,你看到它跳了吗?”
“蓝姐你太低调了吧,有男朋友也不提一声,咱公司你那粉丝团可还都望眼欲穿哪!”
“蓝姐呀,遇到给你做爱心午餐的男人就嫁了吧!”
“蓝姐蓝姐,做饭的那个人有咱老板帅吗?”
“蓝姐啊,你这饭真香啊……”
“蓝姐……”
销售部的人嘴皮子都特别利索,饶是蓝衫脸皮厚,这会儿也被说得脸红了一红。看到几个人流着口水虎视眈眈地看着她的饭盒,她哭笑不得地用胳膊护着它,笑骂:“去去去,添什么乱呀!”
她把那块午餐肉吃掉,又一阵翻,翻出几块来,依然是核桃大小的心形。
这些午餐肉都是铺在米饭底部的,如果蓝衫的观察力强,出门的时候就能看到,不过没有。
现在,她一口一个地吃着这些小心肝儿,一边陷入沉思。乔风做这种午餐是什么意思呢?
不会是在向她表白吧?
光是想想这个可能性,蓝衫就有些激动,仿佛血液里混入了奇妙的气泡,现在正不停地往外冒。她咬着筷子嘿嘿直笑,笑容明媚里透着嘚瑟,风骚中掺着猥琐,把众人都看呆了。
意识到自己不正常,蓝衫止住笑容,继续吃饭。
然后她又有些忧愁了。
虽然以正常人的眼光来看这种方式很可能是表白,可那是乔风啊!乔风浑身上下从脑壳到脚底从头发丝儿到手指尖儿他一点也不正常啊!
谁知道他是不是少女心突然发作所以弄这么多小心心呢?
想到这里,蓝衫黑线,她竟然觉得这个可能性反而更大一些……
下午下了班,蓝衫没回去,又找小油菜会合了。
小油菜看到蓝衫,问她:“在杭州玩儿得怎么样?”
“正要说这事儿呢,”蓝衫掩着嘴巴,神秘兮兮地对她说,“怎么办呀,我觉得乔风对我有意思!”
小油菜盯着她:“你长智商了?”
“没……”
“那就好,吓我一跳。”
“喂!”
小油菜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肩膀:“姐们儿,我理解那种感觉。你喜欢一个人时,就特别希望他也喜欢你。然后呢,总是在这样的心理暗示之下,你很可能产生幻觉。”
“是吗……”蓝衫失望地对手指,转而又道,“可是他的行为,挺那什么的。”
然后就把乔风也去杭州玩儿了以及爱心午餐的事情跟小油菜讲了。
“这个,当你产生这种心理暗示时,总是能找到各种证据佐证的,对吧?不过呢,”小油菜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去杭州这事儿按说是巧合,但爱心午餐这个东东我就不了解了。身为凡人我怎么可能读懂大神的内心世界呢!”
蓝衫垂着头揪她的衣角:“想想办法想想办法,用你十年的暗恋经验帮我想想办法!”
“好哦,如果你用了我的办法,一定也可以暗恋乔神十年的!”
“……”
白天送了蓝衫一份爱心午餐,然后乔风陷入了焦急的等待。想象着她的各种反应,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忧伤。
等来等去,他只等到了蓝衫的一通电话。她说要和小油菜吃饭,不陪他吃了。
联系到那些午餐肉,乔风难免想多了一点,晚上他自己一个人吃过晚饭,心绪难安,只好再次求助家人。
乔风:好像有点麻烦了。
吴文:???
大吴:???
小乔:???
乔风:为什么每次我说话你们都在,你们没事情干吗?
小乔:废话少说,什么麻烦?
乔风:我今天送了她爱心午餐。
吴文:哈哈哈哈哈幼稚!
小乔:我觉得很浪漫呀,可是为什么又有点别扭呢?好像哪里不对……
大吴:性别颠倒了吧?哪有男人给女人做爱心午餐的?
小乔:好吧。那么她吃了你的爱心午餐之后是否对你变得冷淡了?
乔风:好像是的。她下午就打电话给我说不回来吃饭了。
大吴:会不会她确实有别的事情?
吴文:太巧了吧?乔风,听哥的,你在追求别人之前需要先弄清楚一个事实:她是否喜欢你?
乔风:我不知道。
吴文:喜欢有喜欢的追法,不喜欢有不喜欢的追法。假如她不喜欢你,你贸然往她午餐里塞一堆爱心,她会觉得惊讶,然后尴尬,之后就可能疏远你,明白吗?
乔风:那么她今晚的态度是想告诉我她不喜欢我吗?
吴文:呃……
小乔:也不一定,没准儿她确实有别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儿子这么貌美如花,又温柔又贤惠,她早晚有一天会爱上你的!
大吴:老婆,这样夸一个男人真的没有问题吗……
小乔:嗯?
大吴:老婆说的就是真理!
乔风:那么我该怎样确定她是否喜欢我呢?需要做实验吗?
小乔:你能别提“实验”这俩字吗?感觉怪怪的。
吴文:其实差不多,你可以测试一下,先欲擒故纵,适当对她冷淡一些。
乔风:我不想对她冷淡。
吴文:只是一番试探,如果她在乎了,这事儿就成了。如果她不在乎呢,你再死缠滥打。
小乔:吴文,我真想把你的情商掰下一块,捏在他身上。
吴文:母后大人您就给我留点骄傲的资本吧。这可能是我唯一的资本了。
乔风最后把吴文的教导牢记在心,像是对待真理一样虔诚。
今天蓝衫没来找他吃饭,晚上也没找他玩儿,这让他很不适应。他本来在书房看书,时不时地就要溜到客厅里去,然后又强迫症一样走到门口,对着猫眼看,希望能够恰好看到她的身影。
看了几次,他心想,明天干脆在门口装个摄像头好了。
乔风在客厅里喝了杯水,隐隐听到外面有高跟鞋的鞋跟撞击地面的清脆声响,他赶紧跑到门口,呼啦一下打开门。
蓝衫正在掏钥匙,看到乔风,她放下手,背靠着门,挑眉看他。
乔风有些心虚,他垂着眼睛看地面,橘色的廊灯掠过浓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洒下阴影,掩盖住他的视线。
他说道:“真巧,我正要下楼买点东西。”
这算什么巧。蓝衫食指穿过钥匙圈,轻轻晃动,钥匙在离心力的作用下围着她的食指飞快地转动起来。她问道:“乔风,你今儿给我弄那些午餐肉什么意思?”
她问得太过坦荡,仿佛把他的心事完全翻出来曝晒在光天化日之下。乔风牢记着他哥的建议:不要轻举妄动,先以试探为主。他清了清嗓子,答道:“我新买了一套厨房模具,觉得不错,想试用一下,你喜欢吗?”
果然!蓝衫有些沮丧,翻了个白眼:“一点也不喜欢,难看死了!”
果然!乔风微不可察地轻叹:“那我下次不做了。”
目送着蓝衫开门进屋之后,乔风关好自己的门下了楼。不为买东西,只是吹吹风,散散心。
她果然惊讶了,尴尬了,不喜欢了……乔风感到失望和无措,他好像也不需要进一步再试探什么了。
蓝衫下班时遇到了宋子诚,宋子诚提议送她回家,理由是顺路。
宋子诚承认自己有点急躁了。但是,他觉得如果他不急躁一点,明显一点,这个女人怕是一直不能接收到他那点微妙的信号。他不得不急躁了。
结果蓝衫终于接收到了他的信号。
其实从h市回来后她就隐隐有那么一丝怀疑,但又不好过分自恋。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这位大boss总是因各种各样的理由出现在她身边,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巧合,那未免太过。如果这是人为制造的,那么他必有目的。
他的目的是什么呢……其实从两人一开始认识的时候,他就说得很清楚了。
蓝衫有点无力,不知道这位公子哥儿看上她哪儿了,这么锲而不舍地想要包养她。
是的,包养。这对有钱人来说是一种非常具有性价比的男女关系。
蓝衫正因为乔风心烦意乱呢,这会儿遇到宋子诚,也不想搭理他。但是,就在即将开口拒绝的那一刻,她脑子里突然闪了一下。
乔风的心意她不知道,既然宋子诚送上门来,她不如利用一下?如果乔风看到她和宋子诚走得太近之后依然没什么表示,那就说明臭小子很可能真的只是把她当闺蜜,做爱心午餐也只是因为少女心发作。
反正宋子诚接近她,本身也没怀什么好意。蓝衫又给自己找了一条特别棒的借口。
于是蓝衫突然笑了起来,朝宋子诚点点头:“那就麻烦老板了!”
一坐上宋子诚的车,蓝衫立刻给乔风发了条信息:今天吃什么?我搭了我们老板的顺风车,会很快回去的,你做饭快些啦。
乔风一直没回复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看到。
蓝衫郁闷了一路。到小区门口时,她隔着车窗,看到乔风站在那里。她的心口重重一跳,下车时故意问道:“乔风,你怎么在这里?在等我吗?”
乔风晃了晃手上的一个包裹:“不是,我出来取快递。”
这小子是不会说谎的。他说不是,那就不是。蓝衫有些失落,又问:“那你怎么不回我信息呢?”
“我今天不想做饭。”他振振有词。
蓝衫不明白“不想做饭”和“不回信息”之间有什么联系,难道他的注意力全放在那条信息的最后一句话吗?想到这里,蓝衫更失落了。这榆木脑袋!
这时,宋子诚也从车上走下来,朝蓝衫伸手:“蓝衫,你的手机落下了。”
“哦哦,谢谢老板。”蓝衫接过手机,低着头说道。
宋子诚笑:“没诚意。”
“怎样才算有诚意?”
“我还没吃饭。”
蓝衫骑虎难下,只好答道:“老板,我请你吃饭,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赏光呢?”
宋子诚心情很好:“乐意之至,不过,”他扫了乔风一眼,“我不想和他一起吃饭。”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他也变得直接了。
蓝衫虽然正在为乔风的反应而感到气闷,但是就这样把乔风扔开,她又觉得不好。她看着乔风,想征求他的意见。如果乔风让她跟着他回去,她就义无反顾地答应。
但是乔风没有这样说,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选择。他的目光澄澈干净,却又有着从未有过的犀利,像是要把她看穿。
蓝衫一阵心虚,她不敢和乔风对视,硬着头皮僵持了一会儿,终于落荒而逃。
乔风看着他们的背影,目光中流露出失望和忧伤。他握了握拳,直到他们上车,他也没追上去。
回到家时,乔风一点食欲也没有。想着蓝衫和宋子诚的潇洒绝尘,他的胸中就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连呼吸都不顺畅了。心脏仿佛泡进了不知名的溶液里,酸酸涨涨地难受,这无穷无尽的折磨,也不知何时才能解脱。
不想做饭,也不想叫外卖。他无聊地打开电视,想借此转移一下注意力。
电视上正在播广告。一个戴眼镜有胡子的胖脸大叔正在激动地喊:“这酸爽,不敢相信!”
……乔风狠狠地关掉电视。
他站起身,在各个房间游荡,目光终于落回到他刚刚拿的包裹上。包裹里是他昨天下单买的微型摄像头。他现在无所事事,恨不得立刻找点事情打发时间,于是自己跑到门口安装摄像头。摄像头安装在门框上方,背靠在白色的墙壁之上。它的体积小,主体又是白色,几乎要和墙壁浑然一体了,所以不太容易察觉。
摄像头连接电脑,监视着他家门口那一块地方,如果蓝衫经过,他就能够发现,这样就不用一直看猫眼了。
好吧,一直盯着电脑看也没强到哪里去……
宋子诚比较厚道,没选太贵的地方。吃饭嘛,重要的不是吃什么,而是跟谁一起吃。
他隔着饭桌看蓝衫,一时间又有一种被晃了眼睛的感觉。她实在太漂亮了,一颦一笑之间,既纯情又妩媚。难得的是不管纯情还是妩媚,都很纯粹和自然,不含一点杂质。美人在骨不在皮,大概就是这样。
宋子诚有些高兴。今天蓝衫愿意让他送她回家,还请他吃饭,这是很明显的进展。难道她终于想通了?或是本身就对他有些意思,现在愿意把这层关系明朗化?
想来也是。他这些天表现得已经够明显了,她又不少人追,若是再装傻,就太矫情了。
宋子诚眉目舒展,脸上带了些不易察觉的笑意,冷峻的面部线条因此而变得柔和,仿佛岩石上突然开出了花朵。
路过的服务员看到这位衣冠楚楚的大帅哥用那样深情的目光盯着他的女朋友,一时间满心脏冒粉红泡泡,感动得要死。可惜的是女主角太不自觉,光顾着吃吃喝喝。
所以说好白菜都让猪拱了,哼!
吃完这顿饭,宋子诚又趁热打铁地约蓝衫去骑马,蓝衫也答应了。这让宋子诚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在他的不懈坚持下,蓝衫她,真的开窍了。简直地,感动中国啊!
蓝衫回家时路过乔风家门口,又遇到乔风正好要出门。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缘分,怎么就那么巧,她每次都遇到他。
嗯,缘分的背后是科技力量的支持。蓝衫目前还没有发现,乔风家门口多了个摄像头。那摄像头是白色的,和墙面几乎融为一体。
蓝衫一见乔风就有点心虚,她跟他打了个招呼,态度敷衍。
乔风却是欲言又止,不知道要表达怎么个意境。
蓝衫一拍脑袋:“对了,这周四我要和我们老板去马场玩儿,不能陪你买菜做饭了。”
“骑马吗?”乔风一咬牙,厚着脸皮说,“我也想骑马了,你可以带我去吗?”
他问得这样直接,反而让蓝衫有点吃不准,她定定心神:“我倒是想带你去,不过我们老板可能不愿意带你吧……”
“哦,那算了,我找我哥吧,他有马养在马场。”
蓝衫没想到他这样干脆利落,似乎完全把重点放在“骑马”而非“她和宋子诚”之上。她有些悻悻。
两人分别之后,乔风立刻回去上网一通噼里啪啦地搜查,接着掏手机给他哥吴文打电话。
“喂,乔风?”
“哥,你能在马术俱乐部买一匹马吗?”
“不是,乔风你脑子长包了吗?现在不好好追求幸福你怎么又跑去玩儿马了?还有你不是讨厌骑马吗?”
乔风三言两语把事情解释了。
吴文听此,兴奋大叫:“我也要去!”
乔风有些奇怪:“你去做什么?”
“帮忙。助阵,热场,冷场,出主意,搞破坏,我样样在行。”吴文有些得意,“就你这没出息的德行,等你追到蓝衫,得几辈子啊?还得我这亲哥哥帮忙哪!”
乔风想想也对,于是答应了。
吴文又道:“把肖采薇那个神经病也拎上,她是蓝衫的好朋友,也许用得着。实在不行我把她一棒子敲晕,不怕不能把蓝衫吸引过来。”
“……好。”
挂了吴文的电话,乔风盯着电脑上某个人的信息,突然坐直身体,噼里啪啦敲起了键盘。
当晚,宋子诚发现自己的电脑屏幕上竟然爬上去好些蟑螂。
“靠!”他头皮发炸,想也不想抓起手机砸过去,屏幕被砸得一阵咣当,液晶屏花了一大块。
宋子诚跑出书房,翻腾了半天,找到杀虫剂,回来一阵乱碰,喷得桌子都有些湿了,满屋子是杀虫剂的怪味儿。
喷完之后,蟑螂就变多了……
他冷静下来,忍着呕吐的冲动仔细看,才发现这是电脑中毒了。
他又骂了一句。到目前为止似乎也只有这一个字可以精准地表达他那愤怒的心情。他关了电脑电源,忍啊忍,不知道该如何发泄。最终,他从上次的调查资料里找到乔风的手机号码,给他发了条信息:loser!
乔风没有回复他。
对方不接招,宋子诚也不能像个姑娘似的不依不饶地骂。他气得把手机一扔,咬牙切齿地想着,等把蓝衫弄到手再料理那个书呆子。
小油菜竟然也要去骑马,蓝衫有些奇怪:“你不是不喜欢骑马嘛,嫌屁股疼。”
小油菜恨恨道:“吴文就是为了让我屁股疼,才带我去骑马的。”
蓝衫沉默了一会儿,答:“你这话说得相当之猥琐啊……”
“别提了。”小油菜说着,悲愤地吐槽了她的老板。其中无非就是各种奴役和压迫这类办公室经常遇到的问题。
蓝衫很同情小油菜。她觉得估计是吴文对上次的事件耿耿于怀,余怒未消,所以想方设法折腾小油菜。
吐槽完毕,小油菜非常有骨气地来了一句:“老子早晚辞职!”
“你舍得吗?”
“当然舍不得!”
蓝衫只好闭嘴。
玩儿马是一种比较烧钱的活动。蓝衫也爱骑马,不过她的兴趣是在她的牧民爷爷家培养起来的,到了大城市,她完全没有那个经济实力去发展这项兴趣爱好。别人花几百万买匹马,她顶多花几千块买套骑术装备。
现在市面上比较贵的马差不多都是赛事马,一匹好马比一辆好车只贵不便宜。不过蓝衫对这些赛事马的品种不是很了解,她从小到大骑过的马都是本土产的蒙古马,极少有机会一亲那些豪门血统的芳泽。
宋子诚带她去参观马术俱乐部里的马,蓝衫一时看花了眼。这里的马一看就伙食好,一个个身形矫健,皮毛光滑,鬃毛油亮,精气神十足,特别特别漂亮。
其中最漂亮的是宋子诚那匹阿拉伯马。它通体雪白,尾巴比一般的马要高耸一些,大大的眼睛明亮润和,像是一个温柔的公主。看到宋子诚,它很高兴,宋子诚让蓝衫摸它的头,它也不拒绝,很温顺。
“想骑吗?”宋子诚问道。
蓝衫有点纠结。她当然想骑马,但这一匹是宋子诚的,她如果骑的话估计就得和他同乘一骑了。蓝衫喜欢一个人骑马。
于是她笑道:“老板,随便再帮我挑一匹就好啦。”
宋子诚还有一匹马。他领着她去看,那是一匹产自丹麦的战马,深灰色毛皮,背上布着星星点点的白色,雪花一般,看起来像是披了一件波点毯子,很前卫的样子。它比刚才那匹阿拉伯马矮一些,正好适合女孩子骑。
蓝衫觉得这个不错,刚想说“就它了”,眼光一瞥突然看到外面有人牵着一匹高头大马走过。那匹马太高了,威风凛凛的,由不得她不注意。
她忍不住跟出去看。出门一看到牵马的那个人,她就有点斯巴达了。
……竟然是乔风。
乔风看到蓝衫之后,愣了一下:“蓝衫,你怎么在这里?”
蓝衫觉得吧,这就算是巧合,那也一定是老天爷特希望她跟乔风在一起,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制造巧合。她很高兴,走过去围着他的马转圈:“这你的?”
那是一匹大黑马,身材劲健,毛皮油亮健康,它通身黑得一根杂色毛也没有,只有四个蹄子是白的,踏雪一样。
乔风点了点头:“是。”
蓝衫就喜欢这种威风的马,她一脸的艳羡,特想摸一摸它,又不太敢。乔风说道:“它的脾气不太好,不过你可以喂它吃糖。”
蓝衫自己带着糖,她喂了它一块,它很给面子地吃了。蓝衫眉梢轻轻一挑,扫了乔风一眼,似笑非笑:“跟你一样。”
乔风低头笑了笑。他抿着嘴,笑意浅浅,恍如春风满面。蓝衫看着他,一瞬间想起一首著名的诗: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我了个去去去!蓝衫扶额,不能再想下去了!
宋子诚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乔风那匹马的品种,蓝衫未必能认出,但他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赛事马最流行的一个品种:纯血马。若论血统高贵程度,纯血马其实并不如阿拉伯马,可是蓝衫很显然对那匹纯血马更感兴趣。
也或者,她是爱屋及乌?
宋子诚看着谈笑风生的两人,面色沉了一沉。
这会儿,蓝衫指着乔风的大黑马,问他:“你到底会不会骑呀?”
“会。”
“真的?”
“会骑着照相。”
蓝衫大大地翻了个白眼:“暴殄天物!”
乔风见她如此喜欢,于是顺水推舟道:“你来骑吧?”说着把缰绳递给她。
蓝衫牵着马,有点不好意思:“那不好吧,你呢?”
“我可以看着。”看着就心满意足了。
他这样一说,她更不好意思了。可是她又舍不得这么棒的一匹马,犹豫了一会儿,蓝衫说道:“算了,姐带你呗?”
“啊?”
“我带你骑,愿不愿意?不愿意拉倒。”
“愿意愿意!”乔风说着,快步跟上去。
蓝衫走出去几步,突然发觉不对劲:她可是跟宋子诚一起来的,现在怎么能丢下老板自己去玩耍呢?!
她转身想走回去打个招呼,恰好看到宋子诚正站在马厩门口看着他们,神色淡淡的。
蓝衫有些心虚,招呼宋子诚:“老板,我们和他一起玩儿吧?人多热闹。”
宋子诚点了一下头,并未拒绝,只是说:“你们先去,我还有些别的事。”
蓝衫赶紧带着乔风走了。
这个马场建在京郊一片地势平坦的草原上,除了一般的马术训练场地,也有更自由一些的跑马场。蓝衫对马术没什么研究,于是和乔风一起去了跑马场。
在这里,她看到了同骑归来的吴文和小油菜。小油菜坐在吴文前面,脸纠结成了包子褶,一看就是苦不堪言。尽管被男神搂着腰,她也实在高兴不起来。
看到蓝衫,小油菜可算找到救星了:“蓝衫!”
吴文倒是有些意外。根据乔风的表述,蓝衫不喜欢他,可是现在乔风竟然这么快就把姑娘带过来了,看样子情况没他说得那样坏。
吴文恍然大悟:他为什么要相信乔风说的话?那是个白痴!
蓝衫看到可怜兮兮的小油菜,也有点心疼,她对吴文说道:“吴总,要不您让她歇会儿?”
“嗯。”吴文应了一声,答,“我们去河边歇着,你们先玩儿。”说着掉转马头,走的时候看了乔风一眼,送去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蓝衫利落地翻身上马,身形矫健,像一只敏捷的鹞子,乔风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不过轮到他时,他有点紧张。他以前骑马的次数很有限,上马的次数自然同样有限,加上现在这匹马个头比一般的马高,他的动作就有些生涩。蓝衫伸手拉他,他抓着她的手磨磨蹭蹭,大姑娘一样。
蓝衫一着急,使劲往上拽他,乔风仗着自己腿长,踩着马镫就势一翻,总算上去了。
蓝衫哭笑不得:“笨成这样,你好意思骑这么好的马?”
乔风不答,不等她嘱咐就主动环住了她的腰肢,特别特别自觉。
蓝衫的心怦怦乱跳,她镇定心神,问他:“干吗呀?”
“我怕。”
“……”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阵感慨:我到底是怎么喜欢上这货的!
蓝衫策马奔驰在绿野之上,仿佛又到了那茫茫无际的大草原,顿时就觉得心胸开阔,意气风发。由于担心乔风“害怕”,她也不敢跑太快,不过这个速度似乎已经是他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了。他扣着她的腰,紧紧地贴过来,恨不得长在她身上。他的下巴垫在她肩头,若不是两人都戴着头盔,他只怕要把脸也贴在她的脸上。
蓝衫的心脏忽忽悠悠的,像是在玩儿蹦极,她也没心思骑马了,于是放慢速度,两人慢悠悠地行走在草地上。大黑马很听话,一点也不像乔风说的那样脾气暴躁。
速度慢下来之后,乔风的动作并没有改。他依然紧贴着她,夏天的马术服比较薄,蓝衫几乎能感受到后背源源不断传来的热量。这热量把她的血液烘得热起来,她的额上冒了一层细汗,风一吹,又很快蒸发了。
虽然心还在扑通扑通乱跳,像是陡然离水的鱼儿。不过神奇的是,蓝衫的脑子被草原上的小凉风一吹,突然清明了一些。她低头看着自己腰间扣着的白皙双手,莞尔。
“喜欢”这种东西其实挺难界定的,只怕乔风自己也没明白他到底是不是喜欢她,她又怎么会弄清楚呢?
但至少,他是不讨厌她的。
蓝衫发觉自己犯了一个战略性的错误。从小到大,她一直在被人追逐,她像个骄傲的孔雀一样,在众多追逐者之间挑挑拣拣。她总是以一种审视和等待的态度去迎接自己的感情,在把自己交付出去之前,必定要先确定对方的诚意。
问题是,她是如此,乔风又何尝不是呢?这小子的条件甩她好几条街,到哪里都是群芳环绕,个顶个儿诚意十足,他自己又呆头呆脑的,指望着他开窍、去喜欢谁、去主动追求?
太不靠谱了……
说来说去,两个人都是那种凭着自身不错的条件在感情上占尽先机的人,这样两个人碰到一起,总要有一个主动一些。
蓝衫摸摸下巴,既然她比乔风先开这个窍,那就只好她先上了。
其实嘛,发展一段感情未必一定要等到对方动心时你才出手。趁着这小子懵懂的时候,一鼓作气把他的身心占了,也未尝不可?
再者说,就算追不上也没关系,反正在乔风眼中,她的“色狼”形象早已根深蒂固,她差一点扒了他的裤子,他都没排斥,还愿意继续跟她做朋友,可见此人心胸有多么宽广。所以他肯定不会小家子气地以后不理她了。
越想越美妙,之前乱糟糟的情绪终于理明白了,蓝衫有一种拨开乌云见明月的舒畅感。
她和乔风停在河边,两人下马,坐在草地上看风景。
坐了一会儿,蓝衫仰身躺倒在草地上,双手枕着后脑,偶尔有马匹经过,那些嘚嘚的蹄响她听得分外真切。
两人都已经把头盔脱下来放到一旁,此刻蓝衫的头发散着,乌亮的头发铺在草地上,配上雪白的面庞,五官明艳,笑意岑岑,直看得乔风心弦乱颤,也傻笑着看她。
“为什么?”他低声问她。
蓝衫答:“高兴啊。”
“为什么高兴?”
蓝衫朝他钩了钩手指:“过来,我告诉你。”
乔风便附耳凑过去。他一手拄在她发丝旁,身体向下倾,动作缓慢,像是一朵干净的云彩在缓缓迫近。
蓝衫眼看着他听话地凑过耳朵。他今天穿着经典的骑士装,黑马夹,白衬衫,干干净净,纤尘不染。脖颈如玉,耳朵轮廓漂亮,耳垂饱满,让人特别想捏一捏。
乔风等了一会儿,没听到蓝衫说话,他奇怪地扭脸看她。
两人一时脸对着脸,贴得很近,近到他只要轻轻一低头,就能亲到她的程度。
乔风抿了抿嘴,看进蓝衫的眼睛里。她却一直目光含笑,他看不清楚。他鼓了几下勇气,觉得自己贸然行动似乎不妥,于是微微叹一口气,仰头要直起身。
蓝衫却突然扣住了他的肩膀。
乔风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他定定看着她,低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蓝衫的视线缓缓向下滑,掠过他高挺的鼻梁,落在他的唇上。她刚要凑近,陡然听到一阵烈马嘶鸣之声。
两人都惊了一下,蓝衫的视线移开,看到不远处一匹漂亮的白马已然停住。马上的男人冷峻逼人,此刻死死地盯着他们,眼中是无法压抑的愤怒与刻毒。
蓝衫心里一颤,怎么把他给忘了!
宋子诚自己离开了马场,他看起来是真生气了。
蓝衫觉得,他生气应该不是因为吃醋什么的,否则太搞笑了。他气,多半是气她三心二意,两头都想讨好,不够尊重酷帅狂霸转的他。天地良心啊,蓝衫才不想脚踏两只船,不过如果让宋子诚知道了她在拿他当幌子,估计他更气。
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地跟他道个歉吧。到时候什么都别说,任打任骂,估计宋子诚也不会太拿她当回事。
打定了这个主意,蓝衫主动给宋子诚打了电话,希望能和他聊一聊。
宋子诚答得爽快:“我现在正在会所,你过来吧。”
“现、现在?”蓝衫有点蒙,现在是下午四点多,她还没下班呢。
“不来?”
“啊,去,去。”蓝衫只好跟老王请了个假,在老王凄怨的目光中挥手离去。蓝衫考虑的是,再怎么说也是她理亏,所以现在顺着宋子诚,他说怎样就怎样吧。
蓝衫本以为会在会所里看到宋子诚那些狐朋狗友,但她没想到的是,宽敞的包厢里只有宋子诚一个人。他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两手交叉放在腿上,面无表情,一副听员工汇报工作的架势。他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个金光闪闪的烟灰缸,里头好些个烟蒂。
蓝衫觉得怪怪的,她走过去坐在他旁边,也不敢离太近。
“老板——”她张口欲说话。
宋子诚却打断了她:“拿我当炮灰?”
蓝衫的嘴巴张着,神态变得惊讶。原来他早就发现了?也难怪,当局者迷,总觉得别人都不知道,其实宋子诚作为一个欢场老手,很容易看出来吧?
蓝衫心虚地低头:“对不起。”
宋子诚讥嘲地牵起嘴角,笑得无声无息。他说道:“蓝衫,你是第一个。”
“啊?”
“你是第一个这样对待我的女人。把我当幌子,当炮灰,虚情假意,完了又一脚踢开去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宋子诚一边解释着,语调越来越沉,说到最后,他竟然朝她一竖大拇指,“蓝衫,你牛逼!”
蓝衫被他说得无地自容,只剩一遍遍道歉:“对不起……”
宋子诚深吸一口气:“我不想听这三个字。”
蓝衫闭了嘴,不知道说什么。
宋子诚突然问道:“我哪里不如他?”
蓝衫一时没听明白:“什么?”
“我说,我哪里不如乔风?”
蓝衫安慰他道:“老板你没有不如他,只是我眼光不够好,才喜欢上了他……”
宋子诚冷笑,又问她:“你是不是觉得我一直是想玩儿你呀?”
必须是啊……蓝衫强忍着点头的冲动,只是勉强地笑:“没有啦,就是我自己太差劲,太矫情。”
宋子诚摸出一根烟点上,他突然转头,在一片烟雾缭绕中看她。他说道:“如果我说,我其实是认真的,你信吗?”
蓝衫一怔,淡青色的烟气中她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就是觉得这话挺搞笑,她更不知道说什么好:“呵呵……”
宋子诚接着扭过头不再看她,他不屑地哼一声,道:“反正我自己是不信。”
“老板您放心,我也没信。”
宋子诚夹着烟的手指微微抖了一下,待他意识到时,已经有些烟灰掉在了地毯上。他弯腰把烟掐灭,按铃点了一瓶红酒。
蓝衫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看到他侧脸冷峻依然,也没什么大的表情变化,只是眉角微微耷拉着,现出一些疲态,像是昨晚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她坐在沙发上,掰着自己的手指,说道:“老板,该说的我都说了,总之这件事是我不好,我跟您赔礼道歉。嗯,我还有事,要不我先走了?”
“急什么。”宋子诚靠了靠沙发,这时,服务生把红酒端上来,起了瓶,要给他们倒,却被宋子诚拦下了。
宋子诚亲自倒了满满一杯红酒,递到蓝衫面前:“蓝衫,这杯酒喝了,咱俩两清。”
“好。”蓝衫接过红酒,仰头喝了起来。红酒度数虽不算高,一口气喝这么一大杯也挺难受的,喝完之后她拍了拍胸口,把杯底朝宋子诚一亮:“老板,可还满意?”
宋子诚点了点头。
蓝衫又要走,宋子诚再次拦住她:“蓝衫,能不能听我唱首歌再走?”
反正话都说这么多了,再听首歌也无所谓。蓝衫点点头,再次坐回到沙发上。
宋子诚唱的这首歌是一首很老的粤语歌,叫《偏偏喜欢你》。他的声音清冷有质感,其实不适合唱这类柔肠满腹的歌。不过他的吐字很准确,调子也压得准。蓝衫听他唱得缠绵幽怨,莫名地,她心中涌起一股惆怅。
一曲唱完,他像是来了兴头,又唱了一遍。
蓝衫总觉得这气氛不太对,宋子诚周身环绕着一种变态的气息,这让她不得不提防。眼见他唱起来没完没了,她只好起身:“宋总我有事我先走了,抱歉!”说着就要离开。
宋子诚还在专注地盯着屏幕。他一把扯住她,用力向下一拽,蓝衫冷不防跌下去,正被他接了个满怀。蓝衫大怒:“你!”
宋子诚这才移开目光看她。他丢开话筒,伸手来触碰她的脸颊,低声说道:“蓝衫,你不该那样对我。”
蓝衫挣扎:“放开我!”
宋子诚看着她,突然有些难过。就算再不愿意承认,他也知道,他对待她是跟对待别的女人不一样的。他那样小心翼翼地接近她,那样心怀惴惴地讨好她,他从来不用那些手段对付她,哪怕连偷吻都是一种亵渎。
可她是怎样对待他的呢?
他有多认真,就有多可笑。
宋子诚忍着满心的憋屈与疼痛,冷冷一笑:“不要以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在我这里,总要留下些东西。”
他将她按到沙发上,然后倾下身体,在她颈间缓缓亲吻着,蓝衫一阵反胃,狠命推他,奈何女人和男人间的力气终究有很大差距。她伸手胡乱摸索着,在冰凉的茶几上摸到一个同样冰凉的东西,嗯,是个烟灰缸。
蓝衫想也不想,抓起烟灰缸狠命朝宋子诚头上一磕!
宋子诚像是被人点了穴,动作突然一停,钳制她的力道也有放松。
蓝衫趁这机会赶紧挣脱,她跑到门口,一手抓着烟灰缸,回过头来戒备地看他。这一看,她又吓了一跳。宋子诚的头被磕破了,此刻血液流下,淌过眉毛和眼睛,还在顺势而下。
宋子诚却不管这些,他死死地盯着蓝衫。
蓝衫快吓死了,转身飞奔着跑走了。
跑出会所之后,蓝衫六神无主,吓得浑身发冷。她掏出手机,给乔风打了个电话。
“喂,蓝衫?”乔风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润宁静。
“乔风……”蓝衫说话带着颤音。
乔风听出不对劲:“蓝衫,你怎么了?”
“乔风,我想见你。”
“好,你在哪里?我马上出门。”
蓝衫并没有跑。她觉得,如果警察想抓她,她也跑不了,不如束手就擒,因此在会所对面的一个商场门口等乔风。她时不时地朝着会所这边望,没有看到警察或者救护车过来。
乔风来得很快,他从出租车上走下来时,一眼就看到了蓝衫。她的脸色白得吓人,乔风心疼极了,把她拉进怀里轻轻拍她的后背:“没事的。”
蓝衫鼻子酸酸的,心口异常柔软。她回抱他,带着哭腔说道:“乔风,我好像闯祸了。”
乔风把她带到了楼上的咖啡厅,点了两杯热茶,他看着蓝衫,目光坚定而充满力量。他说道:“说吧,不管有什么事,我都帮你顶着。”
“我……”蓝衫眼圈红红,把刚才的事情说了。
乔风一听说宋子诚竟然敢非礼蓝衫,一向平淡如水的他突然怒不可遏:“这混账!”
“乔风,你说我会不会惹上官司啊?”这才是蓝衫关注的重点。
“那要看他死没死了。”乔风答。
一句话,让蓝衫刚刚有点血色的脸又是一白。
乔风连忙解释道:“不用担心,你这是正当防卫,完全可以反告他的。”
蓝衫倒不敢如此乐观:“他来头不小,我可惹不起。谁知道逼急了他会做出什么事呢?”
乔风不屑:“我来头还不小呢!不用怕他。”
虽然蓝衫不认为乔风能把宋子诚怎么样,但是他这样关心她,安慰她,愿意帮她扛事情,已经让她十分感动了。她忍不住握住他的手:“乔风,谢谢你。”
乔风垂眼,视线落在两只握在一起的手上,他抿了抿嘴,答道:“这没什么。”
虽如此,蓝衫还是不太放心。乔风打了个电话给会所那边,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确定宋子诚已经“自行离开”,这样看来,他伤得不算重。
然后乔风引用了不少法律条款来说服蓝衫,蓝衫像是听经书一样听了一会儿,虽然还是迷茫,但是对乔风的信任占据了上风,她最后点点头:“我明白了。”
“那你要不要起诉他?”乔风问道。
蓝衫摇了摇头。
乔风先带蓝衫做了个伤情鉴定,然后两人才回去。回去之后,乔风给蓝衫做了一顿大餐“压惊”。
蓝衫这个时候情绪已经相当稳定了。她吃这顿大餐吃得很感动。难得一次,她没有吃得那样急,而是细嚼慢咽的,时不时地抛个媚眼给他。
吃过晚饭,两人坐在沙发上聊天。蓝衫心满意足地捧着肚子,问乔风:“我一直有个问题特别好奇,为什么你在国外还有那么多追求者?”
“因为我们学校流传着一个谣言,谁和我约会,就可以吃到我做的饭。如果成为我的女朋友,就可以天天吃我做的饭。许多贪吃的女孩为了吃到我做的饭,希望和我在一起。”
“就是个饭票。”蓝衫理解了,她还举一反三,“而且你这么呆,她们跟你在一起之后还可以劈劈腿找别人,啊,就是这个意思。怪不得每个妹子都想上你。”
乔风有些害羞,扭过脸去,小声说道:“你不是一直在吃吗?”
蓝衫的小心肝儿一颤。她打了个哈哈,笑道:“你这话太容易让人误会了,要不是对你太熟悉,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我就是喜欢你啊。”
蓝衫的心脏猛地一鼓。她惊讶地张大嘴巴,接着又觉得自己这样一点也不淑女,于是捂着嘴巴看他。
乔风注视着她,温润的眼眸中涌动着丝丝波澜:“你不信?”
“我……信!”蓝衫点点头,她的呼吸变得不太平稳,“你你你,你喜欢我?”
乔风低头不敢看她了,他的声音低了低,问道:“我可以喜欢你吗?”
必须可以啊!
蓝衫太激动了。乔风竟然喜欢她!喜欢她!喜欢她!!!嗷嗷嗷!!!!!!
乔风低着头,又问道:“那我可以追你吗?”
“当然可以。”蓝衫捂着心口,心想,妈蛋你这个小妖精能不能跳慢一点!我的血管都要爆掉了!
得到了蓝衫肯定的答复,乔风松了一口气:“蓝衫——”
蓝衫却第三次打断他:“不好意思,我有点累,先回去休息了。”
她捂着心口站起身,脚步踉跄地走了。
乔风有些不放心:“你没事吧?”
“没事,你不要跟过来!”
蓝衫走出去,刚关上门,便兴奋地一蹦三尺高:“yes!”她太激动了,实在不知道如何表达,此刻面对着乔风家的门,她突然手舞足蹈,蹦蹦跳跳。
一边跳一边唱:“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
她对着乔风家的门把《小苹果》跳了一整遍,顿觉心情舒畅五体轻盈,大有飘飘欲仙之意。
一个字儿,爽!
正当她指着那扇门大秀爱意时,它突然开了。
乔风站在门里,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他这回笑得不再羞涩,而是开怀,灿烂又美好,像是开遍山野的杜鹃花。
卧槽!蓝衫羞涩得要死,来不及多想,转身逃窜。
乔风快步追上去,一把将她抓回来。他从背后紧搂着她的腰,不许她开自己门。他的脸贴在她耳边,低低地笑,笑声仿佛喉中缠绵的美酒,听得人耳朵都要醉了。
蓝衫张牙舞爪地去够自家门,一边试图狡辩:“喂喂喂,我就是跳个舞强身健体而已,你激动个毛线啊!”
乔风反转她的身体,将她推到墙上。不等她反抗,他扣住她的肩,亲吻突然压了下来。
他的嘴唇温温的,软软的,润润的,明明只是很舒服的触感,印在她的唇上,却像是火星一样点燃了她那一筐稻草样的情丝。蓝衫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她紧张得用手指去抠墙壁,整个人恨不得化成一张纸片贴在墙上。
乔风不比她平静多少。他从来、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整个人像是煮沸的水一般,心率瞬间飙升到可怕的程度,呼吸乱成了麻。他闭着眼睛,紧紧贴着她的嘴唇,大脑里空白一片,像是一望无垠的雪原。
蓝衫一动不敢动,一直到乔风松开她。
他的脸红红的,眸子亮晶晶的,低头望进她的眼睛里。
蓝衫动了一下肩膀,乔风便松开了她。她一脸的恍惚和梦幻,像个游魂一样摸回了自己家。
乔风在她身后淡淡笑道:“晚安。”
第138章 我们恋爱吧
大晚上的,蓝衫太兴奋了,到了睡觉的时间,她躺在床上嘿嘿嘿地笑个不停,笑了一会儿觉得好害羞,她扯过被子捂住脸,躲在被窝里笑……
总之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结果就是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被乔风叫了起来。
乔风的敲门声雷打不动,只不过这一次他看她时的目光很温柔,还带着点缠绵的深意,像是在提醒她:你现在已经是我女朋友了。
蓝衫又有点害羞了。
他的眼下也有一圈乌暗,一看就是昨晚也失眠了。
早餐出现了水晶虾饺。洁白的盘子里铺着翠绿的叶子,上头蹲着几个饱满的虾饺。虾饺皮又薄又透,真如水晶一般,馅料鼓鼓的,透过薄皮隐约可见。整个虾饺晶白中透着馅料的淡橙色,像是一块块漂亮的芙蓉石。它们排在一起,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蓝衫深吸一口气,吞了一下口水,问道:“你做的?”
乔风看着她笑:“不是,买的。小米粥是我做的。”
她点点头,就说嘛,这个东西不好做,一大早起来弄,也太闲得蛋疼了。她夹起一个咬了一口,触之滑爽,入口鲜香,吃得人一下就精神起来了。
“不错。”蓝衫一脸的赞许,“咱小区有卖虾饺的了?我之前都没见过。”
“不在咱们小区。”
“在哪里?”
“五道口。”
蓝停下筷子,问:“你打车去的?”
“嗯。”
她捏着筷子默默肉疼,妈蛋这就是有钱人!来回三十多打车费,就为了买份早餐。
吃过早饭,蓝衫帮乔风收拾了餐桌,乔风见她并不急着离开,便问道:“今天不打算上班了?”
“上什么班!”蓝衫吐了吐舌头,“老板都被我打进医院了,估计我离被开掉不远了。”
乔风点点头:“也好。”
但蓝衫其实有点遗憾。她努力了那么久才混到现在这个位置,资源也有了,还当了小头头——她手底下每个人做了业绩,她都能相应拿点分红,多棒啊!
想到这里,她郁闷地说:“我要失业了。”
虽然不厚道,但乔风其实挺希望她立刻失业的……
蓝衫看到乔风在笑,一点也不掩饰他的幸灾乐祸,她有些黑线:“我失业了你养我啊?”
乔风抬眼看她,眸光水亮柔和,他反问:“我不是一直在养你吗?”
蓝衫觉得自己被调戏了。她丢开他,去了客厅。过了一会儿,乔风从厨房走出来,坐在她身旁,有些为难地问:“蓝衫,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
“是这样,我的家人不相信我已经追到你了,所以你能和我拍张合照给他们看吗?”
“可以。”蓝衫笑着点点头,“你家人挺了解你的呀。”
乔风便靠过来,举起手机,蓝衫突然说道:“等一下,我得化个妆先。”黑眼圈一点也不漂亮好嘛。
她回去飞快地化了个淡妆,主要是遮一遮黑眼圈,这样整个人显得精神一些。
回来之后,蓝衫把薛定谔找出来抱在怀里。两个人的亲密合照里混入第三个生物,乔风不是很满意。但蓝衫认为有薛定谔做见证,这才更能使人信服。
薛定谔看到手机屏幕上晃动的影子,来了兴趣,瞪着眼睛看手机屏幕。
乔风举着手机和蓝衫靠近,他建议蓝衫:“我们可以亲密一些,那样才像情侣。”
“好。”蓝衫说着,转头去亲他的脸颊。
亲密的结果就是乔风的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按快门时手忍不住抖,照片模糊了。一对俊男美女变成了两团影子,鬼魅一般。
“再来一次。”他说道。
蓝衫又伸脖子去亲他,结果又模糊了。
如是者三。最后乔风光顾着凑脸等蓝衫亲他,连快门都懒得按了。
蓝衫:“……”
她夺过手机:“没用的家伙,我来!”
乔风闭上眼睛凑过去,小心地亲她的脸,蓝衫调整角度,对着镜头灿烂一笑,快速地捕捉了这个画面。
“好了。”她拿过手机来看。
乔风坐回去,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唇角,蓝衫低头看着照片,并未发觉。她把照片放大,看了看自己的皮肤和表情,点头:“还不错哦。”说着抬头看乔风,刚要和他说话,却只觉眼前一花,他已然悄无声息地凑到近前,压住了她的嘴唇。
蓝衫惊讶地瞪大眼睛。他闭着眼,浓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像是瑟瑟轻颤的蝶翅。
她觉得紧张又甜蜜,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乔风扶在她肩头的一只手轻轻滑动,最后捧住她的脸颊。他不再像昨天那样只是贴近,而是摇摆头部,轻轻摩擦着她的唇瓣,感受着唇与唇之间柔软的压迫。这小小的摩擦与压迫便使他激动无比,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和炙热。几乎是本能地,他张口叼着她的上嘴唇,轻轻咬了一下。
坚硬的牙齿与柔软的唇肉接触时,两人都激动得心口一颤,乔风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甜腻的湖水里,再不愿爬上岸。他捧着她的脸还欲继续,却感觉腹部有东西在拼命地挣扎蠕动。
随之薛定谔凄惨的叫声闷闷传来:“喵!”
蓝衫赶紧推开乔风,把被遗忘在两人之间的薛定谔解救出来。她一脸歉意地摸薛定谔的头:“乖哦不生气。”
薛定谔愤怒地偏头躲开她的爪子。它嗖的一下跳上茶几,用一种仇视的目光审视了这两人一会儿,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边走边又抱怨了两声。
蓝衫好惭愧……
她收回目光,定定心神,责备地看一眼乔风,发现他正直勾勾地看着她,唇角带笑,像是满足又像是不太满足。
蓝衫的脸复又热了起来。她站起身:“我先回去睡个回笼觉。”
乔风在她身后叫住了她:“蓝衫。”
蓝衫停住,背对着他问道:“干吗?”
“我们今天……约会吧?”
“好。”
虽然要约会,但蓝衫还是得先补个觉。两人约定十点钟见面,然后蓝衫就走了。
乔风坐在沙发上,把刚才拍的亲密照片发到他的家庭微信群。自从得知他要追姑娘,他的家庭成员们突然都成了闲人,随时随地守着手机,只要乔风冒泡,一准齐刷刷地回应。
现在,看到“有图有真相”,爸爸妈妈和哥哥又开始用惊叹号刷屏了。
乔风很高兴,内心的嘚瑟无论如何也按捺不住。
刷完屏,大家开始仔细品评这张照片。
小乔:我发现蓝衫比我年轻时还漂亮!儿子,干得好!
大吴:老婆不要这样说,我老婆最漂亮!
吴文:你俩这姿势是不是反了?
大吴:不用怀疑,乔风他就是个小媳妇。
乔风:……
小乔:儿子,你为什么有黑眼圈呀?
此话一出,整个微信群又沉默了。乔风没说话是因为不好意思说实话,但另外两个男人没说话,就比较奇怪了。
接着,家庭成员们开始用单独聊天的方式轰炸他。
吴文:恭喜脱单!
吴文: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是魔法师了!
吴文:不过说实话,你的战斗力太渣了!鄙视!
乔风还没来得急回复他,消息提示音又响,是他爸。
大吴:从今天起你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大吴:吾家有儿初长成啊。感慨!
大吴:不过你也悠着点,虽然年轻,但不能过度,知道吗?
紧接着是他妈妈。
小乔:乔风,补补身体吧……
乔风终于明白家人在误会什么了,他的脸有些烧,立刻在家庭群中回复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只是失眠而已。
三人纷纷对他表达了鄙夷之情。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刚一谈恋爱就那什么,也确实有点快,显得太轻浮。所以大家也就释然了。至少乔风愿意交女朋友并且交到了女朋友,这已经是一大突破了。
乔风有点好奇。他从来没有就两性之间的身体关系和家人交流过,为什么他们都知道他还没跟女孩子发生过关系呢?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他好奇地问吴文。
吴文回他:不用怀疑,你天生长了一张老处男的脸。
乔风不服气,回道:我有女朋友了。
吴文:……
乔风:你有吗?
吴文:滚……
藐视完自家哥哥,乔风的心情棒棒哒,他上网去了论坛,发帖询问:第一次和女孩子约会,做什么比较好?
很快有人秒回了。
小星星:做想做的事。
众人一边和乔风问好,一边鄙视小星星。过了有五分钟,小星星又跑来回复:大神我错了!跪求大神收了神通吧呜呜呜……
留言显示他在用手机登录论坛。
围观群众纷纷表示震惊。才这么一会儿小星星已经被大神蹂躏过了?到底是前者太渣呢,还是后者开挂呢……
小星星:大神,那是我女朋友的电脑!
众:切,你怎么可能有女朋友!
眼看着这栋楼要歪了,乔风赶紧拉回来:请告诉我,我和女朋友的第一次约会选在哪里比较好?
众人开始献计献策,有人说带她吃好吃的,有人说和她逛街看电影,有人说一起运动打球,等等。
然后乔风回道:这些我们已经做过了。
众:……
众:都做过这些了还说是第一次约会!你分明就是来秀恩爱的!烧死烧死!
小星星:大神,刚刚我女朋友说要给你生猴子!心碎,我不活了!
乔风:请转告你女朋友,我不喜欢猴子。
小星星:……
乔风最终没能从坛友那里得到关于约会的答案。不过他们都说他和蓝衫根本就是每天都在约会,这种说法让乔风的心情又灿烂了一些。
离开论坛之后,他自己初步选定了几个地方,想等一会儿问问蓝衫的意见。
蓝衫睡到九点半时,接到了老王的电话轰炸。她一直在逃避,想着自己肯定要丢工作了,所以干脆破罐子破摔地睡一觉再说。因此她没有主动找老王请假,当然最终还是没躲过去。
老王的心情很差。蓝衫这小妮子越来越胆儿肥了,竟然敢迟到半个小时。他把她训了一顿,责令她立刻来公司。
蓝衫和老王有几年的交情,这会儿干脆说道:“老王我跟你老实交代吧,我呀,把咱们的大老板给得罪了,你别问怎么得罪了,总之是得罪得很彻底,估计炒鱿鱼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我现在不敢去上班,真的。你先帮我兜着点儿,让我在家里养养精神壮壮胆子,好不好?”
老王挺意外的:“到底怎么回事?”
“这事儿我没法说……”
“行吧,那我给你两天假,需要帮忙说话。”
蓝衫跟他道了谢。刚挂了老王的电话,乔风那边又打过来了。隔着一道墙还打电话,不知道这小子又在想什么。蓝衫接起电话:“喂?”
“醒了?”
“嗯。”
因为刚醒没多久,她的嗓音带着淡淡的沙哑,听来有些慵懒。乔风笑了笑,问道:“你想去哪里玩?”
“不知道,你说呢?”
乔风给她说了几个备选的地方,什么博物馆、科技馆、动物园、游乐场、电影院、小吃街等等。蓝衫特别好奇以乔风的奇葩程度会选什么,于是说道:“你选一个。”
“那就去游乐场吧。”
还好还好,蓝衫以为他要选动物园,看来乔风在约会这方面还算正常。
两人出门打车去了欢乐谷。检票进入正门之后,一眼就看到一架高耸入云的过山车轨道。红色的轨道蜿蜒盘旋,像是一条细长的巨龙。
轨道上有车体在飞速滑行,离着挺远就能听到车上乘客的尖叫。
蓝衫有些激动,指指过山车:“乔风,我们坐这个吧?”
乔风有些为难:“太刺激了,我害怕。”
她拉着他的手晃悠:“坐嘛坐嘛。”
乔风笑了笑:“好。”
于是两人手拉手去排队。蓝衫其实以前也不敢坐过山车的,这次乔风在身边,使她的胆子壮起来,一定要试着挑战一下。
由于已经进入暑期,欢乐谷里的客流量暴增,即便今天是工作日,也依然有好多游客。两人排队时挤在一群小朋友之间,很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队伍比较长,蓝衫无聊,捧着手机玩儿游戏。乔风在她身后扶着她的肩膀,下巴垫在她肩头,看着她玩儿,时不时地指点两句。
看着看着,乔风的目光开始滑向别处。他看着她因天气太热而染上淡淡粉红的脸蛋,看看她白皙精致的锁骨,视线再往下,看到了她的v领t恤的领口里那一点点春光。
蓝衫打完一关,很是得意,偏一下头正想跟乔风要几句夸奖,却发现他竟然流鼻血了。
她急了:“怎么回事,是不是天气太热?”说着在他包里翻纸巾,然后她发现乔风脸颊通红,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她,丝毫不在乎自己鼻子挂了血。
蓝衫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她掩了一下领口,把纸巾扔进他怀里,红着脸瞪他:“流氓!”
乔风接住纸巾,低头不敢看她了。
两人又排了一会儿队,终于轮到他们了。蓝衫坐下来之后心情有些忐忑,乔风虽嘴上说害怕,实际比她还要镇定一些。不过她也没忐忑太久,很快,他们这一车被弹了出去,顺着轨道快速滑动。
接下来,蓝衫经历了她人生中最恐怖、最绝望、最不堪回首的三十秒钟。
快速升降、身体倒挂、大幅起落、上天入地……蓝衫觉得自己要死了,一定是要死了!
她吓得闭上眼睛,拼命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明明只是三十秒,却像是一辈子那么长。
当车体终于停下来时,她睁开眼睛,劫后余生地大口喘气。因为惊吓,她的眼角泛出泪花。
乔风扭脸笑看着她:“不是不怕吗?”
蓝衫反问:“你不是怕吗?你能不能怕得敬业一点……”
他伸手帮她擦眼角的泪水:“笨,明明是安全的。”
工作人员过来帮助乘客开安全锁,看到这对小情侣的举止,会心地笑了笑。
蓝衫有点不好意思,赶紧下车拿东西走人。乔风跟在她身旁,看到她因惊吓过度而走路踉跄,他时不时地扶她一下。
出口处有个冲洗照片的窗口,屏幕上展示了这一车人们表情抓拍。蓝衫被拍到的瞬间,闭着眼睛咧着嘴,脸上的肌肉都抱团了,难看得要死。她身旁的乔风拧着眉头咬着牙,虽也是一脸便秘状,却比她镇定多了。
营业员问他们冲不冲照片,蓝衫果断摇头:“不要!”
乔风却道:“来一张吧,”他安慰性地拍拍她的头,“放心,不会给别人看的。”说着掏出钱包。
照片冲洗完毕,她那史上第一难看的表情永远留存在了相纸上。至此,除了跳《小苹果》的视频,乔风掌握了第二件蓝衫的黑历史。
两人离开极速飞车,外面太阳很灿烂,蓝衫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和他们一趟车上下来的小朋友结伴冲向食品经营点,叽叽喳喳地买这买那。
蓝衫看着冰激凌眼馋,她指指那食品经营点,朝乔风抛媚眼。
乔风得到了她的暗示,领着她去了那边,他问她想吃什么,蓝衫说想吃冰激凌。
乔风点点头,掏钱给营业员:“来一支棉花糖。”
蓝衫:“……”
他拿着棉花糖,对蓝衫说道:“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能吃冷饮。”
蓝衫扯着他的胳膊晃悠:“就这一次,刚刚快吓死我了,你让我吃个冰激凌压压惊好不好?”
他举着棉花糖,残酷地摇头:“不行。”一边说着,一边捂紧了单肩包。
蓝衫顶着大太阳,快要被冰激凌馋死了。她拉着他的胳膊不放,一着急,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大庭广众之下,她竟如此公然调戏他。乔风的脸红了一红,无奈地掏出钱包:“真是拿你没办法。就这一次。”
蓝衫高兴地跳了跳:“就一次!”
旁边有两个系红领巾的男女小学生,正手拉着手挑零食,看到他们如此,齐齐翻了个白眼。小男孩霸气地哼了一声:“幼稚!”
蓝衫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自己吃个冰激凌就能满足成这样。她舍不得一下把它吃光,慢慢地小口小口地舔。吃完冰激凌,蓝衫的能量槽满了,她站起身,问乔风想去哪里,乔风指了指4d影院的方向:“去看电影吧。”
所谓4d电影,就是比3d电影多一些触觉感受,比如会朝观众吹风,淋水滴,等等,放映机里的影片本身还是3d的。现在4d影院正在放的是欢乐谷自己摄制的一个动画片,叫《小蚁大厨》。视觉效果比一般的3d电影还要逼真一些,蓝衫总是不自觉地去躲视野里袭击来的东西。乔风便揽着她的肩膀,两人的头紧紧挨着,在一群小朋友中间笑成了傻子。
看完一遍不过瘾,蓝衫又看了一遍,这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走出4d影院,他们在出口处遇到几个结伴游玩的年轻男人,都在二十岁上下,看样子应该是在校大学生。
那几个男生看到蓝衫,眼睛都明显亮了一个刻度,还有人目光向下溜,盯着她的腿看。
天气太热,蓝衫穿着热裤和平底凉鞋,两条腿笔直修长,白皙匀称,很是惹眼。
身为男朋友,乔风敏锐地察觉到那几个人的目光,他很郁闷,推着蓝衫快步走开,自己在她身后挡着,不许别人看。
蓝衫还以为他和她逗着玩儿,但是他的力气太大,她被推得几乎跑起来,于是笑道:“慢点慢点!你赶羊呢?!”
等到走远了,乔风才停下来,他自己也忍不住低头看,看着看着就有一种心驰神往的感觉,当然他及时制止了自己这种猥琐的想法。
蓝衫有些奇怪:“怎么了?”
他实话实说:“不喜欢别人看你。”
身为美女,蓝衫在这方面的觉悟还是挺高的,她一下子明白了他在别扭什么,一时间心中甜丝丝的。她勾着他的脖子,笑:“我还不喜欢别人看你呢,你不知道,刚才有一姑娘盯着你咽口水,估计她在脑子里不定把你怎么样了呢,这事儿咱又不能阻止,也不能上去把人戳瞎吧?”
乔风顺势揽住她的腰,低头看着她。
“所以呢,”……她继续说道,“大家既然都是俊男美女,那就一定要肩负起俊男美女的使命,被人看两眼就看两眼呗,又不少块肉。而且别人看完之后,还得羡慕你有我这样一个女朋友,对吧?”
“口才真好。”
“过奖过奖。”
“奖励一下。”他说着,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啄。
蓝衫被他突袭之后,脸红红的,被他牵着向前走。
两人本打算去玩儿激流勇进,不过排队的人太多,他们只好作罢,离开那里继续闲逛,随便玩儿了其他几个项目,看了场实景演出,然后就到了鬼屋。
鬼屋被做成一个石窟,里头里阴森森的,暗蓝色的光线下什么都看不清;路很窄,到处冒着点点绿光,像是坟堆里的鬼火,偶尔会看到地上散布的“人骨”;整个鬼屋里回荡着让人毛骨悚然的音乐和怪响,以及人们惊吓的尖叫声。蓝衫还能听到小声的抽泣,不知道是特制的音效还是被吓坏的游客。
很多时候人就是这么矛盾,明明知道是假的,依然被里头的气氛所感染,怕得要死。蓝衫自问是个胆大的,也吓到了几次,乔风就把她拉进怀里搂着,或者干脆捂住她的眼睛。
然后他就在她耳边低声笑,她越怕,他越笑,笑完之后还夸她:“你真可爱。”
可爱你大爷……蓝衫气得在他腰上拧一把。
“哎哟,”乔风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完了之后又笑,“你不心疼啊?”
蓝衫挣开他,哼哼唧唧地往前走,他又追上去,然后她被吓到,再躲,他再搂……如是反复。
从鬼屋里出来,蓝衫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这倒不是吓出来的,里边太冷,冻得。她搓着胳膊,看到乔风在看她。他并没有笑,表情很是一本正经。
“做什么?”她问道。
“我会保护你的。”
“切!”
“真的,任何时候,我都会保护你。”
“切切切!”蓝衫跑开了。她跑到太阳底下,阳光洒在她身上,烤得她从身到心都是暖洋洋的。
乔风笑着追了上去。
后来两人去玩儿了飞镖游戏,蓝衫毫无意外地一通狂虐,赢了三个毛绒玩具,一个超级大狗熊,两个小猫咪。大狗熊送给乔风,两个小猫咪拿回去给薛定谔当小伙伴。这些是蓝衫赢的,乔风没有处置权。收到了来自女朋友的礼物,乔风当然高兴,但与此同时他什么都没赢到,空手而返,没有东西送给女朋友……想想还有点小郁闷。
再后来,两人玩儿累了,坐在雪域金翅附近的椅子上休息。“雪域金翅”也是过山车,不过是悬挂型的,乘客的椅子挂在车体上,类似于吊车那种。过山车在轨道上飞奔时,乘客们悬在空中的腿便随之甩起来,远看像是一串小蚂蚱。
蓝衫和乔风靠在一起,笑呵呵地听着那些乘客的尖叫。
乔风觉得挺神奇的,他以前来过欢乐谷,当时觉得比较一般,没什么稀奇,大部分项目都挺无聊的。但是今天和蓝衫来时,觉得这里处处都好玩儿,这是为什么呢?
蓝衫后脑勺枕在乔风的肩头上,正举着手机玩儿自拍,自己玩儿不过瘾,还招呼乔风:“来,帅哥,笑一个。”
乔风便扭过脸,看着镜头笑了一下。他还傻兮兮地比画了一个v形手势。
然后他就明白了。蓝衫是他女朋友啊,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做再无聊的事,也不会觉得无聊。
蓝衫拍完一张,又道:“把熊也抱上,快。嗯,你晚上可以抱着它睡觉。”
乔风小声道:“我只想抱着女朋友睡觉。”
才第一次约会,就对女朋友提这样的要求。蓝衫算是发现了,不管一个男人表面上多么小白兔,在某些根本性的问题上,他们一律都是大灰狼。
长痛不如短痛,蓝衫到底还是辞职了。离开之前,她请同事们吃了顿饭。因为是吃告别饭,所以蓝衫狠了狠心,请大家吃了顿好的。包括老王在内,销售部的同事们都来了。她比较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宋子诚也非要来……
他在销售部下班奔赴饭店的路上遇到他们,面无表情地来了一句:“既然是告别,不介意我也参加吧?”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蓝衫能说什么呢。
由于有大老板的加入,饭桌上的气氛不像以前那样活泼,而是显得拘谨。蓝衫就要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了,她可以不在乎,但别人还得跟着宋子诚混呢。
而且今天老板看起来心情不太美妙的样子……
连老王都有些沉默,他主要是摸不准到底发生了什么。
蓝衫假装什么都没发觉,笑着跟同事们插科打诨,大家嘻嘻哈哈地应付过去,一顿饭吃得貌合神离,一点也不美妙。
吃完饭,几乎所有人都有急事先一步离去了,留下蓝衫和宋子诚。
对于干销售的,察言观色那是基本技能,整顿饭下来,大老板的眼神一直往蓝衫身上瞄,旁人再看不出来那就是瞎子了。几个同事结伴去地铁,一边走一边八卦:蓝衫这次离职,再回来的时候会不会就是老板娘了?
八卦的女主角这会儿在前台结完账走出来,手里拿着刷卡的小票和饭店发票。由于习惯,她刚才开发票时让收银员写了他们车行的抬头,拿到发票时才发觉根本用不着了。
宋子诚在出口处等她,见她出门,他也跟了上来。
蓝衫看到宋子诚,顺手把发票递过去:“喏,反正我也用不着,回头你再去公司时,甭管给谁,最后都能到会计手里。这算是我为公司做的最后一点贡献吧。”
宋子诚接过那张薄薄的机打发票,上面刮奖区的涂层已经被刮开了,露出底下“谢谢”两个字。他捏着发票,笑了笑:“这是你给我的第二件东西。”
蓝衫歪着脑袋,莫名其妙地看他。
“第一件是一个烟灰缸。”他提醒她。
“啊,你不说我都忘了。”蓝衫有点别扭,她觉得,她和他之间的关系还没有深厚到见到一张发票都能勾起什么回忆。
“我记着呢。”宋子诚说了这样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把发票折好放进了钱包里。
蓝衫特别不能理解。她跟宋子诚应该是已经撕破脸了吧?那么现在他厚着脸皮跟过来蹭饭吃,然后又厚着脸皮和她搭话,这是几个意思?
不会是有什么新的企图吧……蓝衫不自觉地神色戒备起来。
宋子诚见她神色,自然一下就猜到她心中所想。他只觉心脏像是被人掐了一下,又闷又疼。他本能地想要申辩,然而木已成舟,辩无可辩,张了几下嘴巴,最后也只吐出一句千篇一律的道歉:“对不起。”
“行了,咱俩两清了。”蓝衫摆摆手,走开。
宋子诚突然一把扯住她的手腕:“蓝衫,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蓝衫有些惊讶:“你所谓的机会,不会是我理解的那种机会吧?”
他点了点头。
蓝衫连忙甩开他:“不好意思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宋子诚愣住了:“你……”
蓝衫一边揉着手腕,一边奇怪地看他:“怎么了?我不能有男朋友吗?我男朋友马上就过来接我了,他——”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住。
宋子诚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乔风正站在不远处,阴恻恻地看着他们。
她的男朋友是谁,不言而喻。
蓝衫朝乔风招了一下手:“站那儿干吗?过来!”
虽然在生气,但乔风还是很听话地走到他们面前。他拉了她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无声地宣示主权。
宋子诚目光幽深,像是黑夜里沉入海水的礁石。他捏着拳头,由于太用力,骨节发白。
蓝衫觉得宋子诚今天说不出的怪异,她一点也不想看到他。她拉着乔风的手:“我们走吧。”
宋子诚却绕过来挡在她面前:“蓝衫,你不能这样对我。”
乔风本就因为自己女朋友被别的男人纠缠而暴躁,现在看到这家伙依然纠缠不休,他更加生气,想也不想一拳挥过去直袭宋子诚面门。
宋子诚反应也够快,偏头一下躲开。乔风松开蓝衫,上前和他打了起来。
蓝衫震惊得无以复加。在她的认知里,乔风一直就是软绵绵的,比大家闺秀还大家闺秀,不要说跟人动手,哪怕爆个粗口都极少见。可是现在,这小子竟然在打架……打架……架……
更加神奇的是,他好像身手挺敏捷的?可是宋子诚看起来也挺敏捷的……
宋子诚心里憋闷,不敢朝蓝衫发泄,看到乔风主动出手,他焉有不拼全力回击的?一出手,宋子诚就发觉对手不可小觑。他自己练过散打,此刻见乔风目露凶光,下手稳准狠,一看也是练过的。
蓝衫惊讶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试图上前拉他们:“别别别打架!”
他们两个早已经掐成团了,蓝衫不去拉乔风,专去拉宋子诚。乔风见状,怒意更甚,力气也变大了许多,扯着宋子诚的胳膊一下给掰过去,与此同时叉开脚绊他。宋子诚一头被蓝衫拉着,无法应付战斗力猛增的乔风,于是被后者按在了地上。
乔风将他的胳膊反扭扣着,半跪在地上,膝盖猛压着他的后背,眉目凶狠,胜利者的意味十足。
有路过的行人看热闹似的看他们,乔风凶恶地瞪过去:“看什么看,抓坏人呢!”
行人急忙走了。
蓝衫拍拍胸口,眼神复杂。她竟然觉得好勇斗狠的乔风好帅……她一定是还没睡醒!
“听好了,蓝衫是我的女朋友,你以后离她远点儿!”乔风丢下这一句话,便松开宋子诚,起身拉着蓝衫走了。
蓝衫被乔风拽着快步向前走,她特别想回头看看,但是一想到乔风那黑沉沉的脸色,只好作罢。
到这个时候蓝衫已经察觉到不对了。乔风不管多生气,都有他自己发脾气的方式,绝不是眼前这样,攻击性十足,一言不合动手,说出来的话也是充满了尖锐的力度。
他……不会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
蓝衫突然停住脚步,站着不动。乔风拽她她也不走。
他回过头,皱眉看她:“走。”
蓝衫瞪大眼睛,小心观察他:“乔风,你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而是低着头:“你看出来了?”
我……能看不出来吗……蓝衫黑线,追问道:“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还不能和我说吗?”她的心头紧了紧,不知道会面临怎样的回答。
乔风抬眼看她,目光有些沮丧:“蓝衫,我不小心吃了点酒精。”
“……”蓝衫松了口气,“吓我一跳,还以为有人要拆开咱们呢。吃酒精没什么啦,只要不是工业酒——”她说到这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啊,不对,你好像和我说过,一碰到酒精就脾气暴躁?”
乔风点了点头。
“难怪你刚才发那么大火。”蓝衫自言自语道,说着拍了拍他的手臂,“不过你刚刚挺帅的,嘻嘻。”
乔风并不言语,拉着她的手继续前行。
蓝衫跟在他身边,问道:“是不是喝酒之后心情也不好呀?”
“也不是。”他摇摇头。
她瘪瘪嘴巴:“那为什么不理我?”
“不能和你发脾气。”
蓝衫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也知道自己情绪不好,说话太冲,所以极力忍着不和她说话,为的是不想把自己的情绪宣泄到她身上。
她有些感动:“不用和我客气,我是你女朋友呀,这事儿不找我找谁呢?不要憋着,憋坏了就不好了……”
两人正路过一个报刊亭,报刊亭的小老板听到姑娘对小伙子说这样的话,神情古怪地看他们一眼。
乔风却像是肩上长了眼睛,一下子扭头瞪过来。小老板赶忙低下头假装整理杂志。
蓝衫没发觉这些,她还在努力劝说乔风朝她发脾气。她发觉自己相当有抖m的潜质。
乔风忍了一会儿没忍住,终于拉长脸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拉我,却去拉宋子诚?”
“你傻呀,我拉谁谁挨打好不好,拉他当然是方便你打啊!”
乔风愣住,没料到她是这样想的。他还以为……
蓝衫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两人很快回了家。蓝衫还有些担心乔风,跟着他去了他家,薛定谔跑到门口来迎接他们,乖得不得了。它还低头蹭乔风的裤脚,傲娇小太监一秒钟变成暖心小萌物。
乔风一脚踢开了它。
薛定谔:……
蓝衫哭笑不得地抱起薛定谔,跟着乔风去了客厅。乔风一直鼓着腮帮子不发一言,他这状态类似于被药物控制,蓝衫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她只好使出万能手段,一手抱着薛定谔,一手捧着他的脸,踮脚亲了他一下。
乔风哼哼哼的,趁机又多讨了几次亲吻。
蓝衫挺好奇:“乔风还会打架啊?我今儿真是大开眼界。”
乔风摇头:“我没学过打架,但是我学过格斗。”
“真新鲜,你跟谁学的?”
“我爷爷的一个下属。”
“你爷爷不是农民吗,怎么还有下属?”蓝衫说着,一拍脑袋瓜,“我知道了,他是村长吧?”
乔风张了张嘴:“啊?”
“我懂的!”蓝衫神神道道地朝他摆摆手。
蓝衫想让乔风早点休息,于是也没逗留多久就坚持离开了,走的时候本来是把薛定谔放下了,哪知道刚一打开门,它像一道小闪电一样,眨眼之间冲到她脚下。它挡在她面前,仰着头看她,喵喵喵地叫,声音嗲嗲的。
蓝衫诧异,看了乔风一眼。
乔风解释道:“它想跟你回家了。”
薛定谔:“喵!”
蓝衫有点理解薛定谔的心情了。今晚小家伙连续两次被主人伤到心,现在估计是绝望了,想离家出走。她有些好笑,看着薛定谔惹人怜爱的小眼神,问乔风:“要不今晚让它去我那里?”
乔风意外地看她:“它可以吗?”
“当然可以。”
乔风小声说道:“你能不能连人带猫一起收留啊……”
“呵呵呵。”蓝衫不搭理他,抱着薛定谔扬长而去。
蓝衫第二天醒得很早,她是被薛定谔叫起来的。小太监跳到她的床上,肉乎乎的小爪子不停地踩她的脸,把她给闹醒了。
她揉着眼睛,有点明白为什么乔风每天都起那么早了。
然后薛定谔就包袱款款地被蓝衫给送回去了。
乔风早餐做了培根炒饭和蛋花汤。早餐之外,还有一盘水果。他把一个红苹果切片,做成凫水小天鹅的造型,周围摆着几瓣橙子,像是漂在水面上的小船。
看来这小子的少女心又发作了,蓝衫心想,把果盘做得这么漂亮,还让人怎么吃啊……
吃过早饭,蓝衫不用急着上班了。从今天开始她正式成为失业大军中的一员。之前工作忙得要死要活的时候她特别希望能闲一闲,现在闲下来了,反而又觉得无所适从。
她算了一下自己的资产,然后嘚嘚瑟瑟地说:“姐还有三十多万哪!”
乔风正在看报纸,闻言扭头看他一眼,问道:“很多吗?”
真是太欠抽了……蓝衫自知她在他面前是绝对的赤贫,只好说道:“我的意思是,我暂时不会挨饿。”
这话就更没道理了,乔风摇摇头:“有我在,怎么可能让你挨饿!”
“德行!”蓝衫笑了笑,心头却是暖暖的。过了一会儿,她又说道:“不过我还是要找工作。”
乔风收好报纸,认真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一定要找工作?”
“这话说得真稀奇,不工作我坐吃山空吗?”
“你可以吃我。需要什么说一声,我保证办到。”
蓝衫摆摆手:“打住打住,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想对我好,但我有手有脚的,也不能净花你的钱啊。”
“给女朋友花钱是男人的义务。”他说得理直气壮。
蓝衫囧了囧:“谁说的?”
“《好男人手册》上说的。”
……那是个什么东西啊!
蓝衫摇摇头,叹道:“你真是博览群书。”
乔风把这当作夸奖受用了,他得意地点头:“那是当然。所以你不用找工作了,放心花我的钱吧。我钱多,你花不完。”
蓝衫终于明白为什么谢风生会说乔风是小肥羊了,这人也太不把钱当回事儿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只好问道:“你既然不缺钱,为什么还要工作?”
“当然是为了实现人生价值,投身于科学事业,为人类的进步做贡献。”
蓝衫无话可说。她朝他竖起大拇指:“果然高端大气上档次,不愧是我家乔风!”
最后四个字让乔风的心情上扬起来,他挪了挪,紧紧挨着她,低头吧唧一下亲了她的脸蛋。
蓝衫抬爪子盖住他的脸:“去去去,我这儿思考人生呢!”
他却不要脸地又缠过来,下巴抵在她肩头,问道:“思考到什么了?”
“我也有人生价值要实现,所以我还是要找工作。”
“也对,那你觉得做销售工作能实现你的人生价值吗?”
“呃……”一句话把蓝衫问住了。
乔风又道:“我换个问法,你觉得你的人生价值体现在什么地方?”
“……”蓝衫沉默了。
“我再换个问法,你有理想吗?”
蓝衫神色发怔:“我……我小时候有理想。我想过当科学家,当作家,当运动员,养马,开飞机……”
“这些都不算。”
蓝衫神情沮丧:“那就没有了。”
乔风看不得她伤心,忍不住去拨她压下的嘴角,一边安慰她:“没关系,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理想是什么,另外一些人知道,但最后因为各种原因,也没有机会从事与理想有关的事业。”
“你就不一样。”
“我比较幸运。不过现在你和我在一起了,我的幸运可以和你分享。蓝衫,我不反对你找工作,但我希望你能在工作中开心和愉快。我希望工作不会成为你的负担,也不会用去你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毕竟人活一世,享受生活才是第一位的,不是吗?如果可以,我建议你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不用过多地考虑金钱因素。钱确实重要,但你也无须过多放大它的重要性。如果你没什么喜欢的工作,那不如待在家里,和我在一起。至少和我在一起,你是愉快的,对不对?”
蓝衫张口结舌。她看着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好像又要被你洗脑了。”
乔风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我说的只是一些很简单的道理。所以你不要急着找工作,先好好想一想吧。”
她点了点头。
乔风低头看看手表,说道:“我今天上午要去学校一趟,下午也有点事情,不能回来给你做午饭了。”
蓝衫有些奇怪:“你去学校做什么,不是已经放暑假了吗?”
“是,不过教研室几个老师要碰头开个小会,选修课的试卷我还要批,批完之后录入成绩……嗯,要不我现在给你做些午饭?”
蓝衫连忙摇头:“不用不用,中午我请你吧,你们学校附近的饭店随便点。”
乔风笑了笑:“好啊。”
两人说好了,乔风先去学校,午饭时蓝衫去找他。
蓝衫回去之后埋头反思人生,想着想着有点魔怔。她出门下楼买了杯奶茶,看到卖冷饮的,一阵眼馋。挣扎了好半天,把口水都咽尽了,她最后终于战胜了自己,没有吃冰激凌,只是捧着奶茶回来了。
回来之后,她发现了一些不妙的情况。
一个大叔,看起来五十多岁的样子,身高中等,身材微胖,戴一副老花镜,脸红扑扑的,穿灰白条纹短衫,灰色裤子,黑皮鞋。
这个大叔站在乔风家门口,伸着脖子往猫眼里看,形色诡异。
蓝衫顿时警惕起来。这年头入室盗窃的小偷们都喜欢提前踩点查探情况,这人不会也是吧?一把年纪了还干这种事?不过看他衣着得体,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也不太像小偷……
她走过去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看。
大叔突然觉得光线不对,一扭头,赫然发现身边多出一人来。他吓得大叫:“啊!”接着向旁边跳了一步,但他随即像是被什么绊到了,没站稳,踉踉跄跄眼看着要跌倒。
蓝衫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他。她低头一看,发现那个差点绊倒他的东西是一个行李箱,刚才躲在他旁边,导致她没有看到。
蓝衫更觉古怪。
大叔站直身体,抚着胸口顺了顺刚才被惊吓的情绪,接着说道:“谢谢你啊,蓝衫。”
这回轮到蓝衫受惊吓了:“你认识我?”
“啊,忘了自我介绍,我是乔风的爸爸。”他说着,友好地伸出手来。
蓝衫吓一大跳,呆呆地伸过手去握住他:“乔叔叔好!”
他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姓吴……”
蓝衫好不羞愤:“对对对对不起!我忘了……叔叔您是来找乔风的吧?他现在去学校了,刚好不在。要不您先给他打个电话?”
“我打了电话,他没接,可能是静音了,”老吴说着,摇头叹气,“我走的时候忘了拿家里的钥匙了,想在乔风这里拿一把备用的,正好他也不在。唉。”
蓝衫忙道:“这样,我这里有乔风家的备用钥匙,要不我给您开了门,您先进屋喝口水,把东西放下?”
“好。”
蓝衫便给他开了门,她帮他拿着行李,把她领进乔风家。她让他在客厅休息,然后她去给他倒水,切水果。
老吴坐在沙发上后,开始在微信群刷存在感。
大吴:我看到真人了!比照片上的漂亮!很有礼貌!
小乔: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大吴:竟然!胖猫也喜欢她,这怎么可能!它都不喜欢我!
吴文:它也不喜欢我。
小乔:也不喜欢我……
蓝衫觉得,吴叔叔既然一下能认出她,估计也已经知道她是乔风的女朋友了。她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乔风的爸爸,没有任何准备,也没有乔风在旁引荐,这个场面来得太突然,她多少有些别扭。
老吴喝了口水,吃了片蓝衫亲自切的西瓜。看到蓝衫挺直腰板坐在沙发上,姿势标准得像是在参加面试,他知道小姑娘第一次见他难免紧张,于是笑着打趣:“你在这里挺熟的呀,常来?”
“咳……”蓝衫挺不好意思,“我就住隔壁。”
老吴当然知道她就住隔壁。在此之前他们家的微信群已经把蓝衫八卦透了。他放下杯子,又问:“今天没上班吗?”
她更不好意思了:“我刚失业,正在找工作。”
这么重要的信息他们竟然没有八卦到,老吴暗暗感叹,面上不动声色地安慰她:“嗯,年轻人可以多尝试一些东西。”
蓝衫点点头,接着反过来问他在日本的见闻,两个人都是比较健谈的,凑一块聊得还挺愉快。
聊了会儿天,蓝衫又给乔风打了个电话,还是静音。她给他发了条短信。
老吴起身打开行李箱,里边杂货铺一样塞着不少东西,其中有一件是用礼品纸包好的,还打了蝴蝶结。他把这个礼品盒挑出来递给蓝衫:“也不知道你中意什么,就买了一点小玩意儿,希望你能喜欢。”
“给、给我的?”蓝衫有点惊讶。
他笑道:“当然是。快收下。”
蓝衫双手接过盒子来,有些感动。她才跟乔风在一起没几天,人家父亲大老远从日本回来就特意给她也买了礼物,甭管里头是什么,都可见他家人对她的诚意。
想到这里,她粲然一笑:“谢谢叔叔!”
“客气什么。”老吴笑呵呵的,转身要把行李箱拉上,然后他在行李箱里发现了他“遗落”的钥匙。
他拎着钥匙感叹:“哎呀,老了老了,真是老了。”
蓝衫笑道:“我也老丢三落四,能找到就不算麻烦。”
老吴点点头,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他的大儿子吴文打给他的。老吴刚才已经跟吴文说了,让他过来接老爸。
蓝衫想请老吴吃饭,老吴摆摆手说下次吧,她只好帮老吴提行李,把他送到小区门口。这时吴文的车已经在外面等了。老吴坐上车后,摇下车窗笑着和蓝衫告别。
蓝衫站在外面挥了挥手,一直目送着车影消失。
吴文一边开车一边问他爸:“怎么样?”
老吴点点头:“是个不错的孩子。”
“所以嘛我看人很准的,你放心。”吴文有些得意,接着又道,“不是我说你,你也太心急了些,不等着我妈回来一起见她。”
“你弟都二十五岁了才第一次交女朋友,我好奇啊。”
“那你干吗这么着急走呢?怎么不跟着他们蹭顿饭吃?”
老吴瞪他一眼:“我是那么没眼色的人吗?本来就突然,又赖着不走,把姑娘吓坏了怎么办?”
“你就是怕我妈知道了骂你。”吴文一语道破真相。
老吴气呼呼地哼了一声,鼻孔朝天,很是不屑。吴文非要跟他爹较劲,他把车停在路边,在家庭群里发了条微信。
吴文:最新情况,我爸很可能要跟着蓝衫去吃饭。
小乔:呵呵。
大吴:老婆,我没有!
小乔:等我回去。
大吴:嗯!
吴文收起手机,看了他爸一眼:“爸,你真的特别特别有出息。”
“有你这么跟老子说话的吗?开车开车!”
吴文把他送回家时,老吴从行李箱里翻了件礼物给他。虽然儿子总是找他不痛快,不过好歹是儿子,又不是捡来的,总要给带点礼物意思意思。
吴文拆开包装盒,奇怪道:“这什么东西?寿司?有这么大个儿的寿司吗,这是肉夹馍吧……”
“这是寿司形的移动硬盘,你要的日本土特产。”老吴解释。
吴文目光幽幽地看着他爹,不确定地问:“这里头是空的,对吧?”
老吴气得直翻白眼:“不然你以为呢?想什么呢?我是那么不正经的人吗?!”
“那就好。”吴文把移动硬盘收好,“谢谢,你真是我亲爹。”
老吴给蓝衫的礼物是一套hellokitty的电子产品,包括一个小巧的音箱、一副耳机以及一个带卡通钥匙扣的u盘,造型都是那只小猫咪。这些东西做得都很可爱,用日本话说就是卡哇伊,蓝衫很喜欢。
当老爸的在走之前把给乔风买的东西也顺手放下了,于是乔风回到家时,就看到了一口专门做章鱼小丸子的小锅。千里迢迢从岛国背一台锅回来,这就是父爱啊……
晚上,乔风用这口锅给蓝衫做了章鱼小丸子。第一次做就大获成功,他一共做了六个,蓝衫吃了五个,吃完之后赞道:“我现在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是个天才。”
对于这种不算夸奖的夸奖,乔风欣然接受:“那是自然。”
蓝衫看看摆在餐桌上的盘子,笑问:“你怎么不和我分菜吃了?不嫌弃我有口水了?”
乔风扭开脸不看她,小声答道:“又不是没吃过你的口水。”
蓝衫突然想起两人亲亲时他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那劲头,也有些尴尬,埋头光顾吃饭了。
正吃着饭,蓝衫的手机亮了。因为手机就放在饭桌上,所以来电显示那两个字也被乔风不小心扫到了。
老板。
乔风的脸色隐隐有些暗,假装不经意地问:“你怎么还没删掉他呢?”
蓝衫摸了摸脑袋:“忘了。”她没有清理手机联系人的习惯,除非恨到咬牙切齿才会刻意去删。上次跟宋子诚闹崩之后,他也没再骚扰她,所以她直接把他给忽略了。
现在看到那响个不停的手机,再看看乔风郁闷的脸色,蓝衫干脆也没去拿手机,而是直接就着他的手接通电话,还按了扩音器。
我是多么坦荡的一个人……她忍不住给自己点赞。
宋子诚那边的背景音有些嘈杂,他像是在酒吧,要不就是别的娱乐场所。他似乎也没料到蓝衫会接他电话,喂喂喂地确认了几遍,接着一直不停地叫她的名字。
他的舌头有点大,话都说不利索了,蓝衫觉得他一定是喝醉了。她对着手机喊道:“宋总,是我,我是蓝衫。你找我有什么事?”
“蓝衫,我喜欢你。”
蓝衫张了张嘴,又转眼看乔风,发现他的脸色更不好了。她也有点囧,当着男朋友的面听到来自另外男人的深夜表白,这事情够乱的。蓝衫趴在床上,抬高声音喊道:“我有喜欢的人了。宋总,你不要喜欢我了。”
“蓝衫,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控制不住,我喜欢你。”
“宋总,赶紧让你的朋友送你回家吧。再见。”蓝衫以前从来不信宋子诚会喜欢她,但是现在觉得他说的好像是真的。毕竟,他是一个很骄傲的人,现在喝醉酒打电话给她,不停地表白,听起来很痛苦的样子……不过不管怎样,她一如既往地不喜欢他就是了。
第139章 聘礼什么的你要不要
接下来蓝衫过了几天猪一样的生活,与猪不同的是,她除了吃和睡,还会思考一下人生。
她发现有些事情是不能细想的,越想越迷茫,以至于她现在突然就不知道该干点什么了。
从小到大,她也没什么大的志向,一直就是这样随波逐流地过来,别人学习她也学习,别人玩儿她也玩儿,因为资质有限,成绩一直不上不下,又因为智商不够用,所以很少去想理想啊、人生啊、意义啊这类东西。在这之前,她最迷茫的时候是大学刚毕业那会儿,不知道何去何从。身处热闹至喧嚣的大都会,因一无所有而自觉渺小无比,又因为习惯和留恋这里的红尘繁华,不愿回家乡过安稳枯燥的日子。后来她听从内心的选择,留了下来,度过了一段人生的低潮期,也就慢慢找到了状态,不上不下地混着。在她没辞职之前,她的收入应该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水平,以前高中同学里成绩比她好的人,好些个都没她挣得多呢,所以她还算是知足的。
但是现在,按照乔风的理论,剥去金钱这层外衣,她的内心在真正渴求什么?
她突然惶惑了。
蓝衫这些天有点钻牛角尖儿,非要把某些看似虚无又神秘的问题搞清楚不可。她不找工作,整天跑到乔风那里蹭吃蹭喝,不事生产。有时候她也会觉得自己挺无耻的,自我检讨完毕,她通常会更加无耻地想,他是我男朋友,我不蹭他蹭谁呢,哼哼哼哼……
乔风对此乐见其成。把女朋友养得胖胖哒美美哒,已经超越“探索宇宙规律”这一内容,成为他现阶段的主要生活重点。
但是很快,蓝衫从牛角尖里走出来了。她发现乔风的理论根本就不适合她,两人层次不一样,她再执拗就走火入魔了。
所以,她又开始投简历了。
乔风挺着急,一急之下,想了一个十分美好的主意。他在蓝衫不在的时候,给谢风生打了个电话。
乔风:“我要一个4s店。”
谢风生:“……”
真的好想飙粗口啊!有几个钱了不起吗?想要什么要什么?!一个4s店的启动资金少说三四千万,你说买就买啊?当是买玩具呢?
谢风生心中一溜草泥马呼啸而过,最终他逼着自己沉默,没有骂乔风。
乔风有些疑惑:“我们没有钱了吗?”
有,当然有!不过再有钱也不能现给你买个4s店玩儿啊!谢风生忍啊忍,只好哭穷:“我们没有钱买车行,那个太贵了。”
“哦。看来你是一个不称职的理财顾问。”
“你……”谢风生无奈了,“是这样,我的能力你放心,钱呢,有。买什么都够用。关键是我认为投资4s店是一个不明智的选择。这个行业我们不了解,最好不要贸然进入,你说对吧?”
乔风只听到一个关键词:有钱!于是他满意了:“我要一个4s店。”
“4s店占用的流动资金太多,利润率比较低,投了也不划算,不如投别的,我手头有更好的项目。”
“我要一个4s店。”
“乔风,b市的汽车市场你也知道,买车要摇号,市场蛋糕被政策限制死了,潜力一般,没有惊喜,这不是我的风格,你懂的。”
“我要一个4s店。”
“4s店是比较大的项目,我不能因为你心血来潮想买就给你买。况且就算我想买,也未必有人愿意卖。难道你让我从零开始给你选厂装修进货招聘?”
“我要一个4s店。”
谢风生快被他逼疯了:“买买买!”
成功“说服”了谢风生,乔风很满意。
谢风生很好奇,乔风虽然把钱放他这里保管,但从来不插手钱的用法问题,为什么这次如此固执地要买4s店呢?难道汽车行业里隐藏了什么令他感兴趣的黑科技?
想到这里,谢风生觉得心里毛毛的,他问道:“买可以,但你必须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一个4s店?”
“买给女朋友玩儿。”
谢风生……卒。
乔风还在试图打动他:“而且,等我们结婚时我还可以用4s店做聘礼,多有诚意。”
谢风生关注的重点已经完全跑偏了:“你有女朋友了?”
“是。”
“不是机器人?”
“不是。”
谢风生脑中闪过一个红艳艳的零蛋,于是问道:“是……蓝衫?”
“是的。”骄傲的语气隔着手机扑面而来。
“恭喜恭喜。”谢风生莫名地竟然有些感慨,不过嘛他还是好奇,“为什么一定是4s店?”
“她希望拥有一个4s店,她曾经把这个愿望写在许愿符上,所以我想帮她达成。”
谢风生有些不屑:“她想要4s店你就给她呀?那她如果想要月亮了,你也给她摘?”
“月亮只是一颗普通的绕地卫星,她不会喜欢的。”
“真是够了……这样吧,为了你女朋友的愿望,4s店呢我先帮你看着,有就盘下来,不过我也不保证什么时候能买到合适的,行不行?”
“好。实在找不到就自己开一个也可以,我不会逼你的。”
自己开一个!
谢风生都快哭了:“这还不算逼我吗……”
谢风生本来也不是很抱希望,但是由于惧怕乔风真的要“自己开一个4s店”,所以他还是尽职尽责地满世界找了。也不知道是他走狗屎运还是乔风走狗屎运,总之很快,他还真的找到一个准备转让的4s店。
谢风生自己考察了一下,又找专业团队一起估算市值,还认真研究了这家4s店的管理团队。
总经理是个职业经理人,不过听说由于身体问题正打算辞职养病。可能是由于这个原因,这家店最新的业绩报告出现了下滑的趋势。另外,他们的销售部领导也算是个人物。
可能会出现在谈判桌上的另一个人是这家4s店的幕后老板:宋子诚。
混在商圈,谢风生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不过,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那边谈判桌上只有宋子诚一个人。
宋子诚最后也留下了谢风生一个,让其他人在外面等。
他静静地抽着烟,淡青色的烟气在他周身缭绕,使他的面目看起来不是很清晰。
谢风生捏着文件夹,默默地想,这哪里是谈判,这根本是黑道老大划地盘吧……
抽完一根烟,宋子诚淡定地把烟蒂按灭,对谢风生说道:“不用跟我废话,直接说你的报价。”
这家4s店的优势很明显,地理位置好,品牌好,经营稳定。让人比比较棘手的地方在于,它地理位置太好了,相对于一般的车行,它更接近市区,土地金贵得很,直接抬高了它的市值。
谢风生怎么可能一开口就是底线价格,这是谈判桌,大家又不傻。他说了一个一压再压的价格,当然了,其中商量的余地还很大。
哪知宋子诚点了一下头,干干脆脆:“成交。”
谢风生简直不敢相信:“你……”你傻吗……
宋子诚看也不看谢风生。他又点了根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淡淡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买我这个店。说实话,这样一个店,你的价格要至少再加三成才有希望拿到。”
你明明不傻啊,到底有什么企图麻烦你说清楚……谢风生目光幽幽地看着他,等着他的解答。
宋子诚微微叹了口气,手指夹着烟,发呆。呆了几秒钟,他说道:“我希望留点东西给她,就算她看不到,那也是我的一点心意,让我觉得,我一直在她身边。”
卧槽为什么宋子诚要用这样一种怨夫的口吻说留东西给他?给谁?难道是乔风?这是什么离奇的关系!谢风生发现自己的想象力明显不够用了。
宋子诚最后说道:“我只有一个条件,希望你能说服他。”
“一定,一定!”谢风生心想,这么大的便宜如果乔风胆敢不占,那么他一定要吊死在他家门口。
然而谢风生万万没想到,自己此生最占便宜的一次投资,刚一说出口就遭遇了史无前例的拒绝。乔风刚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断然否定了他的提议。
谢风生急了:“为什么拒绝?给个理由!”
“我讨厌他。”
谢风生有些气:“你为什么那么讨厌他?难道你被他非礼过?!”
“谢风生,我生气了。”
“我还生气呢!气死我了!”
“那你先生气吧,气完了记得再给我找一家。”
“……”
蓝衫本来坐在地毯上晒太阳看书,听到乔风竟然生气了,她好奇得要死,抬头看他。乔风这个人,脾气温吞得要死,想让他生气,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蓝衫很好奇谢风生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像是能感觉到她的视线,乔风扭脸回望她。
两人视线相碰,蓝衫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乔风起身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他看到她手里捧着的书,黑色封皮,三四公分厚,大开本,看着像是什么严肃的巨著,其实就是一本关于量子力学的科普读物,专门写给那些没什么理科基础的小白看的入门书籍。蓝衫想了解乔风的事业,因此买了一本来看,现在才看了一点。
“能看懂吗?”他问道。
“能,”蓝衫点点头,“我看到牛顿和胡克打架了,科学家的世界还挺精彩。”
她所谓的能看懂就是能看懂科学家打架?乔风有些好笑,揉了一下她的脑袋,神色缓和。
蓝衫捧着书,歪着脑袋看他,问道:“你刚才为什么生气?”
乔风摇摇头:“小事情,不提也罢……你明天真的要去面试?”
“对啊,我也是要有事业的好不好。”
既然已经在汽车行业待了这么多年,这也就是一份优势,蓝衫决定不如继续在这个行业混下去。当然,做一线销售员工太累太忙,所以她把目光放在了管理层,比如销售部经理这类。她有行业经验,手头也有客户资源,在这方面还是具备竞争力的。明天那家4s店是一个合资品牌,店址在北五环,不算太远,而且地铁很方便,缺点就是品牌档次不够高,经营情况不太好,不过正是由于这样,才让她有这个面试空降管理层的机会。
乔风很不希望蓝衫上班——不管上什么班。当然了,他也知道,无论两人多亲密,他也不能代替蓝衫去决定她自己的人生。所以他只好默默地在心中幽怨着。
等着吧,等你成了我老婆,有个自己的车行,到时候想当经理当经理,想当总裁当总裁。不过呢,一定要约束你的上班时间,不可以让你的工作占用太多本属于我的你的时间。还有,我可以经常去你的办公室玩儿,给你送爱心午餐,我们还可以在你的办公室谈情说爱……乔风的思绪飘得有些远。
正胡思乱想着,他的手机又响了。他接了个电话,说了几句就挂了。然后他看着蓝衫,问道:“我爸妈邀请你周末到家里吃顿饭,可以吗?”
当然可以。蓝衫点了点头,嗯,终于还是要见家长了啊。说起来她觉得他们的进展有点快,但乔风不这么认为。他孤独了这么久,突然坠入爱河,恨不得把两个人捆在一起。
蓝衫有一点小紧张,在子女的终身大事上,总是妈妈们的话语权比较重,也不知道乔风的妈妈对她是什么样的看法,会不会嫌弃她啊……
想到这里,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乔风伸手指去按她的眉心,问道:“怎么了?你不想去吗?”
“不是啊……乔风,你说你妈妈会喜欢我吗?”
乔风奇怪地看她:“她没有理由不喜欢你。”
蓝衫叹了口气,心想,你怎么懂呢?她爱这个男人,当然愿意永远和他在一起,可是当两人真的走到这一步时,总要面对一些现实问题。比如……年龄差。
蓝衫也知道,跟乔风这样的人,不适合兜圈子,于是她直接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我比你大啊,大三岁呢。”
乔风愣了愣:“然后呢?”
“然后,等你四十一枝花的时候,我已经人老珠黄了。到时候好多年轻的小姑娘围着你转,你就不要我了。”蓝衫越说越觉得难过,禁不住瘪着嘴。
乔风笑了笑:“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蓝衫,你不要这样想,我觉得我们两个现在的年龄差很合适的。”
“为什么?”她转转眼珠,想听听他怎么安慰她。
乔风的手放在她肩头,一本正经地答:“我比你年轻一些,这样等你到了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年纪,我还可以满足你呀。”
“你!”蓝衫哭笑不得,举着手中的书拍他胸口,“你这流氓!我说正经事呢!”
“我也很正经,”乔风按住她的手,笑看她,“真的。”
蓝衫撇过头不理他,她扔开书要起身,刚起来一半,却被他一把拖住,直接拽进怀里。乔风紧紧搂着她,说道:“你听我解释。”
蓝衫便不动了,听他要怎么解释。
“我上学比较早,还跳过级,青春期以后接触的同班女同学都比我大三四岁,虽然我并没有对谁动过心,但我对女人的审美很可能就是停留在这个年龄段,你明白吗?”
“这……审美是会变的,这又说明不了什么。”
“好,我们来举一个科学的论据。前一段时间,社科院做过一项关于中国人婚姻幸福感的调查,在以年龄差为变量的统计中,妻子比丈夫大三四岁这个区间内的夫妻双方,其婚姻的幸福感是最高的,其次才是丈夫比妻子大三四岁的区间。从平均寿命来说,中国男性的平均寿命是七十一岁,女性的平均寿命是七十四岁,这意味着,从总体上看,当妻子比丈夫大三岁时,他们在婚后的寿命比较平衡,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起慢慢变老’,这不是最浪漫的事吗?”
“可是……”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蓝衫。你担心有哪一天你不美了,我就不爱你了。但我要和你说的是,我爱的并不只是你的美貌,在你之前,我遇到过许多漂亮女孩子,但偏偏只对你动心,这本身就不能用那种简单的思维去解释,对吗?每一个年龄都有每一个年龄的魅力,谁说你四十岁就不美了呢?再说,我和你只差三岁,等你老的时候,我也就老了,我老的时候,是不会去找那些年轻的小姑娘寻求刺激的。人,无论男人女人,只有在不甘愿老去的时候,才会希望从年轻新鲜的肉体中寻求激情,以此来回味年轻的感觉。我们好好享受生活,不要辜负年轻的光阴,就不会为老去而感到遗憾,自然也不可能去做那种低级的事情。蓝衫,我们一起好好生活,互相陪伴,平淡和充实地过好每一天,每一天都相爱着。然后,我们就这样一起活很多天,一起老去,一起笑着离开这个世界。真的,我想不到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你怎么还会担心呢!”
蓝衫被他说得十分触动。她只觉鼻头发酸,温顺地靠在他怀里,答道:“我也觉得很美好。”
乔风轻抚她的头发,亲吻她的发顶。初秋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掠过她披在肩头的发梢,柔软又妩媚。他摩挲着她的肩,扳过她的脸亲吻她,他亲得十分温柔,像是包裹在她身上的阳光,耀眼,温暖,不留痕迹。
乔风的呼吸热起来,他把她放倒在地毯上,压上来继续亲吻,勾着她的香舌嬉戏,动作越来越大,鼻端的喘息渐渐凌乱。感觉到他有进一步的动作,蓝衫连忙推开他:“别闹!”
乔风的额头贴着她的额头,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这是你最喜欢的地毯。”
蓝衫的脸陡然烧起来,大白天的,在地毯上这样那样,太羞耻了!她挣扎得更加剧烈,乔风突然站起身,她以为他终于也知道羞耻了,松了一口气,然而他起身只是把窗帘拉上,之后又马上回来扑倒她。
她没料到他的真实目的,再想逃走,为时已晚。
但她还是不愿意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做这种事情,所以不住地喊停。
乔风眼尾一扫,看到一旁榻上的东西。他眼睛一亮,探过身体伸手钩过来,往脑袋上一按。
然后蓝衫就看到乔风戴着个猫耳朵半跪她身旁,一脸“求疼爱”地看着她。
蓝衫:“……”这种时候卖萌真的好吗?!
蓝衫很无语,捂着心口直咬牙:“你你你你快摘下来……”我会把持不住的啊!
乔风晃了一下脑袋,黑色的猫耳朵就抖啊抖。
不要……蓝衫还想反抗一下,于是想伸手盖住自己的眼睛。可惜乔风已经先她一步按住了她的手。
乔风倾身,在蓝衫的脸和脖子间逡巡,轻嗅,鼻尖每每要碰到她的肌肤,却又总是能轻巧地远离。她被他逼得浑身轻颤,只好告饶:“别玩儿了……”
乔风突然开了窍,脑子里蹦出一句话,于是他压低声音说道:“主人,想不想上我?”
嘤嘤嘤嘤……想!
乔风的爸妈住在a大的校内,从外面看,房子有些老,不过房间内的装修很精致和温馨,色调明快,有种小清新的感觉。夫妻俩在这个房子里住了有三十多个年头,儿子们几次要求给他们换个更大的房子,都被拒绝了。
乔妈妈和吴爸爸一样,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一些,她保养得很好,皮肤很白,皱纹不明显,只是在笑的时候,眼角会出现鱼尾纹。她又挺喜欢笑,并不在乎鱼尾纹的困扰。
乔妈妈来开门时,蓝衫笑得灿烂,甜甜地叫她“阿姨”,乔妈妈笑着答应,把两个孩子领进了屋。
今天吴家人很齐全,老吴和吴文都在,除了他们,客厅中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个老人家。老人头发几乎全白,精神矍铄,戴一副老花镜,穿一身干净熨帖的中山装,看到蓝衫和乔风走进客厅时,他微微侧了一下头,打量他们。
当然,重点是打量蓝衫。
老人家面色红润,脸上被岁月刻上了深纹,打量蓝衫时,脸部线条没有任何细微的变化,雕塑一样,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不用介绍,蓝衫也知道这位是谁——这不就是乔风的村长爷爷嘛。这位老人家自产的香米是她的最爱,蓝衫看到他时备觉亲切。不过老人家还挺有气场,不愧是村长。
乔风没想到爷爷会出现在这里,真是的,爸妈也不提前告诉他一声。他怕蓝衫紧张,拉了一下她的手。
蓝衫一点也不紧张,大大方方地跟吴家人问候,还对吴爷爷说:“爷爷,我要谢谢您种出来那么好吃的香米,我一天不吃都惦记!”
吴爷爷的面部表情有了一丝松动,他看了一眼乔风,敏锐地捕捉到重点:“你们已经在一个锅里吃饭啦?”
“咳。”蓝衫掩嘴轻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乔妈妈招呼她坐下来,吴文给蓝衫倒了杯茶。然后乔妈妈又转身去厨房,临走时抓了吴文的壮丁。
蓝衫连忙站起身:“阿姨,我帮您做饭吧?”
“不用不用,你快坐下!”
乔风拉住蓝衫的手,笑道:“你能帮什么忙,菜都择不好。”
一句话把她试图制造的贤惠假象给粉碎了。
老吴有些好笑,自己这儿子真是够笨的。
幸好蓝衫也不是扭捏的小姑娘,被揭穿之后没有太多不自在,笑一笑就过去了。老吴发现乔风的这个女朋友还真是找对了,不说别的,就说性格,两人挺般配。乔风太腼腆了,就该找个性格大方的,才能互补。
蓝衫坐回到沙发上,和两位长辈聊天。她对吴爷爷真是太好奇了,于是问道:“爷爷,您是哪里人呀?”
大概是由于刚才听到对方说喜欢他亲手种的米,现在吴爷爷的表情不那么严肃了,他答道:“我是湖南人。”
“湖南好呀,和毛主席是老乡。”
吴爷爷笑了笑。不管过去经历了什么,在老一辈人的心目中,“毛主席”这三个字总是沉甸甸的。蓝衫又问道,“爷爷,你们村有多少人呢?”
“有四千多口人。”
“啊,那是一个不小的村子了。那有多少亩地呢?”
“六千多亩呢,是一个大村。”
听着一老一小的攀谈,老吴总觉得怪怪的,蓝衫的关注点是不是跑偏了?为什么对他们老家的人口和土地那么感兴趣呢……那可是一个每年只回去扫一下墓的地啊……
但不管怎么说,老爷子跟蓝衫聊得挺欢,看样子很喜欢她。乔风几次欲言又止,像是要解释什么,最后都没插上口。
厨房里的吴文突然喊了一句:“乔风,过来帮忙!”
乔风于是起身去了厨房。
乔妈妈和吴爸爸其实都不太会做饭,吴文更不会。兄弟俩小时候是吃着a大的食堂饭菜长大的。后来乔风对厨艺感兴趣,博览群书,自学成才,慢慢地成为这个“不会做饭之家”的异类。
今天,乔妈妈很高兴,本来打算亲自上阵做一桌子菜的,不过她高估了自己的水平,现在有点扛不住了。
吴文正站在垃圾桶旁边择菜,他把一棵水灵的小油菜捏在手里一层一层地剥,剥到最后只剩下一根菜心,于是把菜心扔在盘子里,接着拿起另外一个剥。
垃圾桶里已经积累了许多惨遭荼毒的菜叶子。
乔风很奇怪:“你为什么要把小油菜剥光呢?”
吴文奓毛了:“什么话,你这人怎么这么淫荡啊?”
乔风闭了嘴,无辜地看着他。
乔妈妈正在切菜,一转头看到吴文这样择菜,登时怒道:“我们剩下的能用的食材已经不多了!你还这样浪费!”
乔风摇了摇头,卷袖子洗手,亲自上阵。他对妈妈和哥哥只有一个要求:“麻烦你们站远一点,不要妨碍到我。”
两人很听话,退开一些,偏头听客厅里传来的笑声。乔妈妈惊讶道:“蓝衫怎么不怕你爷爷呢?”
吴文也很奇怪:“不光不怕,还把老爷子哄得那么开心,捡钱一样。”
乔风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迟疑道:“她好像……有点误会。”
“什么误会?”
“她以为爷爷是村长。”
“……”
“……”
厨房里响起了爆笑声,吴文一边笑一边挠墙:“真是个人才!”
“人才”蓝衫终于还是暴露了。其实吴爷爷从气质上看并不像一个农民,不过蓝衫先入为主地一直认为他是,见面时也就忽略了这一点,只当是这年头的农民生活越来越好,越来越有格调。她听到吴爷爷说自己的战友怎样怎样时,就觉得奇怪:“爷爷您还当过兵哪?”
吴爷爷一愣:“是啊,我十几岁就参加革命了。”
老吴也奇怪:“蓝衫,乔风没跟你说过啊?”
“没有。”蓝衫摇头,看着吴爷爷,“我就知道爷爷您当过村长。”
老吴被茶呛到了,捂着嘴巴剧烈地咳嗽。
吴爷爷扫了儿子一眼,忍着笑摇头:“乔风逗你玩儿呢,那小子蔫儿坏,你不要听他的……我这辈子当过很多长,就是没当过村长。”
蓝衫好不尴尬:“啊?对不起,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一直以为……”
吴爷爷笑着摆手:“没事,当村长挺好的。”
蓝衫出了洋相,脸涨得通红,紧张地捏着自己的手指,像个犯错误的小学生。
这时,乔妈妈从厨房撤退出来,回到客厅打圆场,留两个儿子在厨房做饭。
说是两个儿子,其实就是乔风自己在动手。他一边做饭,一边和吴文说话。
吴文:“谢风生给我打电话了。”
“嗯。”
“你想买个4s店?”
“嗯。”
“那谢风生找到一个之后你怎么又不要了?”
“转让人是宋子诚。”
吴文自然听说过宋子诚的名头,他疑惑不解:“然后呢?宋子诚怎么了?他非礼过你?”
“不是。他追求过蓝衫。”
原来是这样……吴文挠了挠下巴,终于想明白了。吴文是商人思维,一个4s店,买了之后哪怕不经营,倒一下手就能赚不少,这么大一个馅饼,他一开始还以为是陷阱呢,可是谢风生那种人精,又不像是会犯低级错误的人。所以他想不通。怪只怪谢风生没把话给说明白了。
吴文心想,那个宋子诚真是个纯傻逼啊!做生意是一回事,追姑娘是另外一回事,怎么能搅在一起呢?就为一个姑娘,砸进去这么多,还是在完全没希望把姑娘追上的前提下,这人脑子进水了吗?
宋子诚是商圈里著名的富二代,家大业大,已经到了“不用和我比钱,反正没人比我有钱”的地步了,这种人不把钱放在眼里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此人烧钱的方式真是别具一格……
吴文和宋子诚接触过,虽然不喜欢他,但当时也觉得那是个人物,现在看来,呵呵。
有便宜不占那不是吴文的作风。他走近一些,问乔风:“所以呢,就因为宋子诚以前是你情敌,所以你就不买他的公司?”
乔风点头:“对。”
“乔风,你这个思路不对,我觉得吧,如果是情敌,你更应该买。”
乔风转身看他:“为什么?”
“你看,动物世界里的雄狮子在进入一个地方时会先做什么?撒尿,占地盘,然后泡这块地盘上的母狮子。两个雄狮子打架,打赢的那一个,母狮子归它,地盘也归它。同理,那个4s店就是宋子诚的地盘,你为什么不占呢?光赢了蓝衫不行,你还得赢地盘,这才是爷们儿。”
乔风竟然觉得哥哥说得有道理,他点点头:“继续。”
“再有,蓝衫不是一直想做这行吗?你忍心看她跑到别人家干活儿?做小伏低赔笑脸不说,万一被哪个男顾客或者男上司盯上,那多委屈呀!”
“我说过,她不听。”
“她那性格像听话的人吗?你现在要做的是赶紧把车行买下来,到时候她当老板娘,谁敢给她脸色?而且她在那里待好几年了,也混熟了,同事关系都不错吧?何必要换地方呢?再有,宋子诚跟那个4s店的关系只是一个所有权,他没插手过管理吧?刨去钱这个因素,他在那家店里留下什么了?什么都没有。倒一下手,谁还记得前老板是谁?多简单的事儿,你说你跟那儿矫情个什么劲?”
乔风被说服了。
当蓝衫接到面试通过的电话时,乔风正在工商局和宋子诚办理转让手续。两人很默契地谁都没搭理谁。办完手续之后,宋子诚跟那家一时性起开的车行就再无瓜葛了。他像卸下一个包袱一样,长嘘一口气,感觉自己终于可以把某些事情深埋起来了。
谢风生正在给乔风讲接下来需要的一些变更程序,乔风听得不耐烦,答道:“不如你帮我办了。”
谢风生冷哼:“休想!乔风我警告你,我忍你很久了。”
宋子诚张口了,说了他今天见到乔风之后的第一句话:“乔风,我们谈谈。”
乔风莫名其妙地看他:“我和你有什么好谈的?”
“是该谈谈。”谢风生点点头,心想,人家好歹大出血了。基于自己占便宜的决心以及对乔风的不放心,谢风生和吴文都没有跟乔风提占便宜的事情。他们不提,他就很难去注意。
于是谢风生去了洗手间。
宋子诚也不想跟乔风说话。但是他有一个问题,必须问一问才甘心:“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征服她的?凭的是什么?”
乔风摇摇头:“你错了。蓝衫需要的不是征服,而是呵护。”
宋子诚怔住。
乔风真是一眼也不想看到他,于是转过身站窗口旁边,开始研究接下来要走的流程。
宋子诚沉默地离开。
晚上乔风回到家时,蓝衫高兴地告诉他,她本周五就可以去那家4s店上班了,当销售部经理,她可是要大展拳脚了,哦也!
乔风笑眯眯地告诉她:“你不要去了,我给你买了一个。”
蓝衫直接吓尿。
乔风笑抚她的狗头,继续说:“这是我的聘礼,等我们结婚时再过到你名下。”
“别,”蓝衫的心在哆嗦,“这得好几千万吧?你拿多少聘礼我就得凑差不多的嫁妆呀,我砸锅卖铁也没有几千万的嫁妆好嘛!哪怕对半,哪怕再抹零,我也没有啊,而且我们现在就谈论聘礼和嫁妆,这是不是太快了点啊……”
乔风自动无视掉后一个问题,只是解释道:“不是的,嫁妆和聘礼都是夫妻两人一起过日子用的,能拿多少拿多少。你人能过来,才是最重要的。”
蓝衫都快哭了:“就算是那样,我还是觉得烫手啊……总感觉像是在占你便宜。”
乔风听到这话,有些失望:“你一定要和我分得这样清楚?我们以后是夫妻。”
“你还玻璃心了。”蓝衫哭笑不得,“好了好了,这事儿以后再说。”
“那你去咱们的车行上班吧?”
蓝衫有点为难:“我去做什么呢?我想当销售经理,总不能把老王挤走吧?他一直挺照顾我的。”
“去当总经理。原来那个总经理生病,就要辞职了。”
蓝衫有些激动,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我我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你有经验,有才干,就该有自信。”乔风像模像样地鼓励她。
“要是赔钱怎么办呀?”
“没关系,咱们赔得起!”
“……”蓝衫“囧囧有神”地看着他,“你放心,我一定不让它赔钱!”
乔风现在是老板,可以直接任命蓝衫,不过呢,在正式下聘书之前,他要先跟她约法三章,制成明文规定。
《总经理行为准则》:
1.总经理要善于分权,只要总揽公司的大方向即可,不得事无巨细。
2.总经理每周的工作时间不得超过三十六个小时。每周必须保证至少两天的休息日。
3.总经理要提高警惕,严密提防来自任何男员工、男客户的献殷勤。
4.总经理必须按照老板规定的时间吃饭。早、午、晚饭都不许不吃,不许乱吃。
5.鼓励迟到早退,鼓励旷工行为。
6.……
蓝衫看完了所有的准则,最后在右下角签好了自己的姓名。
过了两天,蓝衫去上班了。
公司里都是熟面孔,为了防止大家猜疑她和宋子诚的关系,蓝衫带着老板来上班了。乔风一出现便靠着脸蛋收获了一群女粉丝,蓝衫有些不满,故意拉着他的手,乔风很上道地回应,当着所有人的面叫她“亲爱的”。
两人公然秀恩爱,当场闪瞎一群狗眼。
入职的前两天,蓝衫一直在看资料,以此来了解各个部门的情况。看到销售部的资料时,她发现了自己四月接的那个单子。吴文在这里给乔风定了辆r8,当时蓝衫没高兴疯,结果乔风死活不要,订金就这么一直压着。蓝衫上次离职时给吴文打过一次电话,但吴文撒手不管,让她直接找乔风。蓝衫知道乔风不想买车,当时也没问他,而且她把乔风当自己人之后,就舍不得忽悠他砸大钱买豪车了。
于是她把这个订单转给了同事郝敏,订单到期时直接给吴文退款。
现在看看时间,离到期也不远了。蓝衫更没必要打电话,只要等到期时找吴文退款就好,省得他再推。
蓝衫刚熟悉了公司环境,他们就迎来了十一黄金周。这是汽车销售的关键时期,蓝衫不像一线员工那么忙了,但也连着一周没歇班。
乔风很不满,指责她违反规定,必须接受处罚。
处罚的尺度有点大,第二天,蓝衫一整天都赖在床上。一个原因是累的,另一个原因……也是累的……
国庆之后有一个车展,市场部和销售部都准备得很充分,身为总经理,蓝衫很负责任地亲自到场。不仅如此,她还把乔风也带上了。
这回,乔风的作用是:托儿。
他站在一辆车旁,假模假式地咨询销售人员关于某些型号车的性能啊价格啊之类。负责为她解答的是销售员郝敏,两个人本来都串好了词,但是郝敏看到帅得惊天动地的老板,一时间紧张得语无伦次,她又害怕总经理怀疑她暗恋老板进而追杀她,于是更加紧张,结果是更加语无伦次……
蓝衫恨铁不成钢地摇头,扒拉开郝敏,亲自上阵。
乔风微笑看着她,指指不远处一辆车:“麻烦你帮我介绍一下那一辆。”
那一辆是一台白色的r8。作为一台豪车,它周围吸引了不少人在拍照,蓝衫领着乔风走过去,很专业地为他解释着。周围不少人认真听着,一边听一边跟着点头。
乔风笑着听完,打了个响指:“就这台,我要了。”
蓝衫心想,臭小子演技还挺棒。她笑着伸手做“请”的姿势:“好的,先生请随我来登记。”
两人走开之后,蓝衫偷偷对乔风说道:“其实我们不能在r8旁边演戏,反正这个车买的人不多,咱们应该在价格稍微平民一点的车旁边,尽情地赞美。”
乔风笑着点头,接着又问:“在哪里付钱?”
“啊?”
乔风摸了摸她的脑袋,又重复了一遍:“在哪里付钱?”
“不是,演到这儿就行了,你……你入戏太深了吧?”
“我要买车。”
蓝衫踮脚摸了摸他的额头:“乔风,你怎么了?”
“我的车牌号要到期了,我不是还有一个订单在你这里吗?正好今天结算提车。”
蓝衫却是不信:“你以前不是一直不愿意买车吗?”
“现在不同了。我要接送你上下班的,不想你挤地铁。”
蓝衫捂着嘴巴,感动地看着他。
乔风抿着嘴角笑了笑。
但蓝衫还是觉得买r8太贵了。不过呢,乔风刚才被她的解说给说服了,坚定地认为这款车很棒很棒,这么棒的车不买回家才是遗憾。
于是,嗯,他爽快地补完了余款。
现场的车不能开走,蓝衫他们的库存里还有另外一台白色的r8,于是两人回了4s店提车,然后开着豪华跑车在市区兜了一圈。
晚上回家时,乔风给蓝衫做了她爱吃的龙虾。他关掉屋中的电灯,点了蜡烛,两人一起在桌前吃烛光晚餐。
蓝衫今天特别特别感动,再被烛光晚餐的浪漫气氛影响,她脑子一热,主动亲了乔风。她搂着他的脖子,身体贴着他,轻轻地蹭。
乔风吃力地推开她,极力忍着:“蓝衫,你先回去。”
蓝衫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主动竟然被他拒绝了。她有些挫败,垂头丧气地走了。
然而她刚回到家,乔风又给她打电话。蓝衫没好气地接了:“你又干吗?是你让我回家的!”
乔风笑:“蓝衫,去阳台。”
蓝衫家也是有阳台的,和乔风家的挨着,不过很小,对她来说作用就是晾衣服。她开了阳台灯,走过去,发现她的衣服都被收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地的红玫瑰花。这些玫瑰挨着阳台的护栏摆着,水灵灵的,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蓝衫笑了笑,自言自语道:“笨蛋,总是在阳台摆花。”
这时,隔壁阳台突然响起一个温润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隔壁那个饭桶。”
蓝衫侧头看过去,发现乔风也站在了阳台上,正和她隔着窄窄的一道空隙相望。薄如蛋壳的白瓷吊灯下,他眉目如画,笑容温柔,笑盈盈看着她。
蓝衫还在赌气,于是只发了一个音节:“啊。”
乔风问道:“你吃了我这么多饭,打算拿什么偿还?”
终于想起讨债了吗……蓝衫气哼哼的,想也不想地问:“你要多少钱?”
他又笑:“钱?我不要钱,我只要人。”
这话说得,蓝衫终于有点回过味来了,看着满地的红玫瑰,她突然心跳加速了:“所以你这是?”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乔风笑而不答,他弯腰从地上抱起一只胖猫,放在护栏前。
自从它的主人莫名消失然后又莫名回来之后,薛定谔就对他意见很大。相反,它倒是看蓝衫越来越顺眼。此刻隔着一条窄缝隙,它毫不犹豫地后脚一蹬,一蹿,便落在了蓝衫脚下。
蓝衫弯腰把小家伙抱起来。她发现它今天戴了项圈,不过,脖子下本该挂小铃铛的地方,此刻挂了一枚钻戒。蓝衫心口一阵热烫,她摘下钻戒,偷偷瞥乔风。
乔风笑如漾开的春水:“蓝衫,嫁给我,好吗?”
(正文完)
第140章 番外一:当男神变成了猫
番外一当男神变成了猫
这是一个离奇的梦。
乔风喝醉了。喝醉的结果就是很累很累,这一晚过得有些混乱。他入睡时总觉得自己飘飘悠悠的,像是要坐地飞升一般。
第二天,在生物钟的作用下,乔风准时睁开了眼睛。醒来之后,他首先发现自己躺在了地上。然后,他发现,他目力所及的一切事物都变得高大起来。
沙发、茶几、电视、盆栽……一夜之间都变大了几倍,这是要碾压科学的节奏啊!
乔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想揉揉眼睛,结果发现,他的手竟然变得毛茸茸的……这什么情况!!!
他惊得跳起来,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弹跳能力非常棒。他一下子跳到茶几上,踩着茶几一低头,顿时看到了明亮茶几上映出的他的身影。
薛定谔……这是薛定谔!
乔风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久久地凝望着茶几映照出的那个胖猫脸,他用了好几分钟,终于消化了这个事实:他变成了薛定谔。
那么他自己的身体呢?
乔风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不美好的可能性,他急忙跑到卧室门口,疯狂地挠门,一边挠一边叫。“喵喵,喵喵喵!”(蓝衫,快开门!)
乔风现在十分后悔,自己昨晚睡觉前习惯性地把薛定谔驱逐出卧室。他喜欢享受二人世界,不需要一只猫乱入。
结果现在,报应来得好快。
喊了好半天,门终于被拉开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粉蓝色拖鞋,乔风拼命仰头,终于看到了蓝衫。他像是见到了救星:“喵喵!”
蓝衫把薛定谔抱了起来,一边摸着它的脑袋一边问:“小太监,你是不是看到老鼠了?叫得那么……撕心裂肺。”
小、小太监?乔风瞪圆了猫眼,最后气呼呼地一扭脸,他可不是太监!
“难道是饿了?”蓝衫自言自语着,倒了好多猫粮给它。
作为一个有尊严的人类,乔风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吃猫粮的。
蓝衫不明所以,看到薛定谔终于安静了,她丢开它不管,转身回卧室去找乔风。乔风这家伙竟然没有准时起床,真是难得一见!
乔风跟她去了卧室,轻轻一跳,跃上了大床。
床上的“乔风”睡得很沉很安静,蓝衫不忍心吵醒他。她心想,可能是最近这段时间他太累了吧。一个人,整天想着科学啊宇宙啊之类的东西,不走火入魔就算不错了。蓝衫这样想着,轻轻弯腰,闭眼吻向了乔风的额头。
然后她亲到了一个毛茸茸的爪子。
蓝衫睁开眼睛,发现是薛定谔伸爪子挡在了“乔风”的额头上,她哭笑不得地拎开它:“你凑什么热闹!”
乔风委屈地瞄了一嗓子。
蓝衫把它抱走,轻轻地关好卧室的门,开始准备早餐,这件事一般是乔风来做,她做起来有些生疏。
当她把早餐准备好时,乔风依然没醒,蓝衫也没打算叫醒他。她打开电视,一边听早间新闻一边自己吃了早餐,然后给乔风留了便条,就开始换衣服打扮,今天约好了要和小油菜一起逛街的。
可是薛定谔总是缠在她脚边,她对小太监的热情有点吃不消,干脆把它挡在洗手间外。
等蓝衫从洗手间走出来时,发现电视的频道变了,从新闻台跳到科教频道。
薛定谔正蹲坐在沙发上,颇有几分正襟危坐的气势,它直直地盯着电视屏幕,搞得好像它真能看懂似的。
蓝衫迷茫地挠了挠后脑勺,这是她自己切的频道?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不是她自己还能有谁?乔风可还在睡觉呢,总不能是薛定谔那小太监吧?
正觉得这个想法相当之搞笑,蓝衫就看到沙发上正襟危坐的薛定谔稍稍移了一下前爪,按到身边的黑色遥控器上,它目不斜视,轻轻一按,电视就立刻跳到下一个频道。
蓝衫:“!”
这胖猫是成精了吧?是吧是吧?
蓝衫觉得这很可能是个巧合,这必须是个巧合。当薛定谔碰到遥控时发现电视会变,它当然会觉得有趣并再做尝试。
她自动忽略了那胖猫是如何精准地按到换台按钮的。
乔风本来是想去书房的,去了书房它就可以开电脑,开了电脑它就可以用两只猫爪子告诉蓝衫现在他们面临的紧急情况。然而,蓝衫不许它走进书房,原因是怕它把书房弄乱,影响到乔风的工作。
打扮好之后,蓝衫就要出门了。
乔风身体轻盈许多,一跳一跳,跑到了她的前面。它用身体挡着门,不许她开。
蓝衫也不知道今天这小太监为什么这么黏人,她蹲下身,耐心地揉揉它的脑袋:“乖哦,麻麻今天有事情,等下你去和爸爸玩儿。”坦白来说,长期以来她给予薛定谔的温柔还要多过给乔风的。
乔风听到此话,不满地叫了一声,麻麻什么呀,你是我老婆!
蓝衫想把它抱开,乔风只好祭出了撒娇大法,它用脑袋轻轻蹭她的脚踝,小心翼翼地喵喵叫,声音又细又软。
作为一个傲娇的小太监,薛定谔很难得主动卖萌,每次卖萌都是一次绝杀,这次也不例外。蓝衫很快被它俘虏了,她把它抱在怀里,柔声问道:“你是想跟我出门吗?”
乔风头枕着蓝衫的胸口,听着她的温声细语,舒服得直呻吟:“喵……”做猫和做人果然是两种体验,如果可以一直这样被她温柔地抱着哄着,那么做个薛定谔也似乎蛮有前途的……
蓝衫自然不知道此刻这张猫皮下那个灵魂的想法,她只是觉得,薛定谔突然很喜欢她很黏她了呢,看着它如此卖力地撒娇,她无论如何也不忍心丢下它,于是收拾了一下,把它也带出了门。
上车时,乔风拒绝坐在座位上,它爬到了蓝衫的双腿上,从现在开始,这里是它的专座。乔风有些感慨,有时候他会把蓝衫抱到自己的腿上坐着,但是他真的没想到,自己也有坐在她腿上的一天。
而且,还蛮舒服的……
她穿着裙子,此刻坐下来露出膝盖。乔风趴在她腿上,伸着小爪子轻轻拍她的膝盖。猫咪的爪子又软又弹,拍在人的皮肤上有种很神奇的舒服感,蓝衫被它拍得咯咯直笑。乔风玩够了,又翻了一下身体,面冲着她的小腹。想到一早被她冷落时的凄凉,乔风恶向胆边生,它悄悄伸出爪子,探进她的衣服,去按她的肚脐。
蓝衫怪叫一声,紧急踩了刹车。她气得敲它的脑袋:“小太监,我这儿开车呢!”
哎哟,玩儿得忘形了。不过……真的很不喜欢“小太监”这样的称呼啊……
为了防止胖猫再生事端,蓝衫拿来细绳和项圈,把它拴在了门把手上,这样它只能蹲在副驾驶,不能再跑来捣乱。
乔风很忧伤,只好直起后脚,两只前爪趴在车窗上看风景,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忧郁。
看了一会儿不过瘾,它一抬后脚,摇下了车窗。
蓝衫:“……”
由于蓝衫带着一只宠物,她和小油菜约定的商场禁止入内,所以她们也只能逛“街”了。小油菜还有些抱怨,蓝衫怎么突然心血来潮把这胖猫带上了,她们又不是野餐。正说着,小油菜感受到了那胖猫扭脸投过来的视线,那种睥睨众生的气势以及淡淡的冷漠,似乎在向小油菜说:请你闭嘴。
于是小油菜立刻闭嘴了。她心虚地摸摸鼻子,觉得自己真是神经病,她怎么会从一只猫的身上感受到乔神的气场呢?这一定是错觉。
两人逛街免不了试衣服,一开始,蓝衫还能和小油菜轮换着,一个试衣服另一个看东西,重点是看着薛定谔。到后来,两个失去理智的女人就只想着双管齐下都去试衣服了,薛定谔,哦不,应该说是乔风,就只能被拴在专用篮子上然后托店员照顾了。
乔风很郁闷。它无聊地蹲坐在篮子里,左右看看,都是陪女朋逛街的男人,只有它一只猫。
在陪女人逛街这种事情上,做猫和做人的区别似乎并不大。
坐在它右边的男士正在用平板电脑玩游戏,乔风百无聊赖地扫一眼,看到他在下围棋。这位男士执白,屏幕上已经填了不少棋子,乔风多扫了几眼,看出局势正在关键之处,可是执白的这位哥们儿却一直盯着屏幕无动于衷,像是被难住了。乔风无聊死了,看到他总是一动不动,于是它动了……
它伸出爪子,啪的一下拍在屏幕某处。
下棋男被突然伸过来的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吓了一跳,他惊讶地扭脸,看到一个猫脸。
“啊!”他吓得惊叫。
那猫咪轻轻扫了他一眼,又坐回到自己漂亮的篮子里。
下棋男简直不敢相信,看那猫咪的眼神,他这是被一只猫鄙视了?!这怎么可能!
他觉得怪异之极,便扬声问道:“这是谁家的猫?”
这时,蓝衫和小油菜走过来,两人刚试完衣服,不怎么满意,恰好遇到下棋男的质问。她们俩以为薛定谔闯祸了,于是不好意思地道歉。下棋男见是两个美女,也不好意思怎样。
他的注意力又回到自己的棋局上,突然发现,困扰他好久的棋局终于解开了。他猛地抬头,看着那两人一猫离去的背影,禁不住脸上现出惊恐的表情……
蓝衫对此一无所知,她们逛够了街,坐在一家咖啡店里歇脚。一开始店员是不放宠物进门的,乔风勉为其难地卖了个萌,店员才捧着脸把他们放进去。
她们点单的时候,乔风端坐在篮子里,伸爪子指了指玻璃柜里的草莓慕斯,蓝衫便给它点了一个。
小油菜感叹道:“不愧是乔神养的猫啊,智商都能碾压普通猫。”
蓝衫偷偷对小油菜说:“我觉得薛定谔要成精了。它今天好像一直能听懂人话,智商也变高了。”
“那怎么办,成精是要被雷劈的,这几天天气预报有雷阵雨,没准儿就是冲它来的呢!”
小油菜一脸的认真,蓝衫也忍不住严肃起来,甚至认真考虑了“成精被雷劈”的可能性,接着她发觉自己真是傻了,怎么会相信这种事情?果然跟小油菜在一块玩儿智商是会变低的。
小油菜又诚恳地建议:“要不你把薛定谔放在避雷针下边?那样估计就逃过这一劫了。”正说着,突然发现薛定谔用眼风冷冷地扫她,她立刻识相地闭嘴。闭完嘴又纠结,她为什么要怕一只猫啊?!
两人坐下来连了店里的无线网,一边聊天一边玩手机。蓝衫怕薛定谔无聊,用平板电脑播放视频给它看,视频里都是薛定谔它自己,它很爱看的。
聊了会儿天,蓝衫瞥一眼薛定谔,然后她赫然发现,那平板电脑里已经没在播视频了,而是开着一个游戏:保卫萝卜。
不仅如此,她家的小太监,此刻正移动着毛茸茸的爪子,飞快又有条理地种着卫兵,做到了身体力行地保卫萝卜。
蓝衫:“……”
小油菜:“……”
蓝衫回家时,小油菜陪着她。两个人都是惊魂甫定又忧心忡忡,唯独乔风,躺在蓝衫腿上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蓝衫和小油菜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了对方的意思:一定要认真考虑把薛定谔放到避雷针底下这件事。
回到家,蓝衫抱着刚刚睡醒的乔风,小油菜帮她开了门。一走进去,蓝衫以为自己家里进贼了,因为屋里简直太乱了。
乔风顿感不妙,家里有个名义上的大活人,其实那很可能是一只猫!
果然,再看第二眼时,两人一猫都发现了客厅里的那个大活人。
那位在小油菜眼中冷冰冰又高高在上的、在蓝衫眼中有洁癖又龟毛的、在乔风自己眼中有条理又自律的、风一样的男子“乔风”,此刻正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他只穿着睡衣,扣子扣得都不齐整。他怀里抱着个饭盆,那是独属于薛定谔的饭盆,饭盆里空空如也。而根据那位男子嘴边沾着的残渣,不难推测这饭盆中猫粮的去向。
蓝衫张大嘴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她本来还在想,有什么能比薛定谔玩保卫萝卜更让人震惊,而现在,她看到了。
她低头看看怀中的薛定谔,发现它正用两只前爪捂着眼睛,似乎很是不忍直视,它悲伤地叫着:“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