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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小七宠溺甜文经典(共8册)全文阅读

作者:酒小七     酒小七宠溺甜文经典(共8册)txt下载     酒小七宠溺甜文经典(共8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41章 番外二:教授戒糖记

    番外二教授戒糖记

    从前,乔风喜欢吃糖,蓝衫也没拦过。吃糖就吃糖呗,总比抽烟喝酒强。直到有一天,她发现,吃多了糖的后果,也是很严重的。

    这天晚上蓝衫下班回到家,发现乔风戴着个黑色的口罩,神神秘秘的样子,像是在遮掩什么。

    蓝衫奇怪道:“你在自己家戴口罩做什么?”

    “新买的,试试。”

    蓝衫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发现乔风视线飘开,不和她对视。

    蓝衫:“不对,摘下口罩让我看看。”

    乔风慢吞吞地摘下口罩,蓝衫发现,他半边脸是肿的。

    蓝衫一看急了:“是不是跟人打架了?谁干的!”一边说一边撸袖子,那架势看上去像是要给他报仇。

    乔风连忙说:“没有打架,我自己摔的。”

    “扯,你又不是三岁小孩。说吧,是谁?敢打我男人,不想混了。”

    乔风被她逗笑了,牵了一下嘴角,牵到痛处,又嘶了一声,抬手捂住脸。

    蓝衫一阵心疼:“我看看。”

    她拉下他的手,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看了一会儿,一抬眼,发觉乔风正低头看着她。

    两人目光触碰到时,乔风说:“不知道为什么,你一看就不疼了。”

    “都这时候了你还跟我贫。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不许撒谎,你结婚的时候发过誓,不会骗我。”

    “我,就是……嗯,牙疼。”

    “啊,看医生了吗?”

    摇头。

    蓝衫想敲他的脑袋:“牙疼你不看医生你戴口罩,你真是个小机灵鬼!快点,穿外套,我们去看医生。”

    “现在?”

    “现在,立刻,马上。”

    蓝衫风风火火地把乔风带到口腔医院,医生很快给了诊断,是蛀牙,需要补牙。

    医生问:“平常有没有好好刷牙?”

    “有的。”

    “那……是不是爱吃甜食?”

    乔风没有回答,蓝衫在一旁说道:“是的是的,他爱吃糖。”

    “那以后要少吃糖啊,吃糖很害牙齿的,对身体也不好,最好是戒掉。”

    蓝衫点头:“好好好,戒掉戒掉。”

    乔风欲言又止。

    医生又说:“你们不要觉得这些是小问题,平常不注意小问题,以后会成为大问题的。来我们医院的,有好多才四十岁出头,牙齿就掉得没剩几颗,都是因为平常不注意口腔护理,现在后悔也没用。”

    听起来好吓人啊,蓝衫忍不住问:“那他们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只能装假牙了。”

    ……

    从牙科医院出来后,蓝衫严肃地看着乔风:“听到没,再这样下去,你四十岁就没牙了。”

    乔风抿了一下嘴角,弱弱地反驳道:“也不一定。”

    “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样的假牙呢?”蓝衫摸着下巴看着他,玩笑的语气,“金的?不锈钢的?镶钻的?”

    乔风一本正经道:“我想要水果糖的。”

    蓝衫指了指他:“你还真敢想!还要不要脸啊你,水果糖的假牙。”

    “不过,牙齿是人体最坚硬的部分,水果糖的硬度恐怕不够。”

    “那……?”

    “所以,我要水果硬糖。”

    “……”

    蓝衫发现乔风学坏了,都会讲段子了。

    她敲了敲他的脑袋:“都快没牙了还跟我这儿卖萌,你到底有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乔风默默地拉下她的手,握在手心里,然后静静地看着她。

    蓝衫在大街上被他这样温柔地注视着,莫名有些脸热,她小声说道:“以后不许吃糖了。”

    “哦。”

    ——

    事实证明男人都是大骗子,乔风倒是答应得挺干脆,可是没过几天,蓝衫就发现,这货竟然敢偷吃!

    乔风做事缜密,吃块糖都会把作案现场收拾得干干净净毫无破绽,要不是因为这天蓝衫在他刚刚偷吃过糖之后吻了他而他自己又没把持住……

    蓝衫觉得,这事儿怪她。

    她对乔风的自制力太乐观了。

    你不能指望一个人靠自制力去戒掉一件东西,太不现实了。

    对,需要监督。

    从那以后蓝衫有事没事就亲一下乔风,此举大大提升了乔风的幸福感,一天天的,精神焕发,红光满面。搞得吴文都怀疑乔风吃了什么补品。

    当然,幸福归幸福,该偷吃呢,还是要偷吃。

    蓝衫忍无可忍,终于祭出了绝招。

    ——她策反了薛定谔。

    只要薛定谔在家里找到了糖,蓝衫就给它一根小鱼干。乔风不知道这一人一猫是怎么达成合作的,他只知道,薛定谔整天在家里翻东西,只要找到什么可疑的,就喵喵喵地叫,把蓝衫吸引过来,具体能不能得到小鱼干,那就看蓝衫的判定结果了。就算得不到它也不气馁,它会继续翻,继续找。

    薛定谔得到这些小鱼干,也并不会立刻就吃了,而是藏起来。乔风观察了几次,就确定了薛定谔藏小鱼干的具体地点。有一天趁薛定谔不在,他翻出了这些小鱼干,冷笑着把它们都扔了。

    薛定谔回来之后找不到小鱼干,冲乔风不停地叫,喵喵喵,声音很大。

    蓝衫听着薛定谔的叫声很不对劲,走进来问:“怎么了?”

    乔风指着薛定谔,委屈道:“它凶我。”

    薛定谔:“……”着实被人类的厚颜无耻震惊到了。

    ——

    蓝衫把家里的糖清理了一遍之后,又去乔风的办公室巡视了几次,查处没收糖果若干。乔风终于忍不住了:“我们谈谈。”

    为了这次谈话,乔风准备了一份详细的报告,重点论证“维护口腔健康是否需要禁止任何甜食的摄入”,结论当然是“否”。

    整个报告逻辑严谨,数据翔实,还举了大量的案例,把蓝衫看愣了。

    讲完报告,乔风问蓝衫:“你是否同意我的观点呢?”

    蓝衫吞了一下口水:“你有文化,你说什么都对。”

    “那么……”

    其实经过这些天的斗智斗勇,不用报告,蓝衫也已经想明白这个问题了。凡事不可做太绝,否则容易反弹,还会影响夫妻关系。

    蓝衫答道:“你可以吃糖,但是一定要少吃。”

    乔风点头:“控制摄入量,在这方面我们的看法也是一致的。”

    蓝衫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想吃什么糖,我给你买,我会看情况给你,不会让你多吃。你自己就不要买了,也不要吃别人给的,懂了吗?”

    “懂,”乔风重重点头,“只吃老婆给的糖。”

    “你这次再骗我,我就带着薛定谔离家出走。”

    “不会的,我保证。”

    “哼哼,再相信你一次。说吧,想吃什么糖,我现在就买。”

    “我想吃果汁软糖,要葡萄汁味儿的。”

    “你想得还挺具体。”

    蓝衫在网上下单了葡萄汁软糖,当天晚上就到货了。

    ——

    第二天早上,蓝衫吃早餐的时候,乔风坐在她对面,扶着下巴看着她:“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蓝衫闲闲地喝了口牛奶,问道:“什么?”

    他看着她的眼睛,清澈的目光,前所未有地认真。

    蓝衫禁不住也认真起来,放下牛奶杯,迎向他的目光,问:“到底是什么事?”

    乔风说:“其实,对我来说,吃糖并不是这世界上最快乐的事。”

    “哦?那什么才是最快乐的?”

    “和你在一起啊。”

    蓝衫的脸一下子红了,不行了不行了,她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他嘴里含着的一块糖,要化掉了……

    这人真是,发什么疯,一大早的,说情话,谁能受得了啊!

    蓝衫摸了摸自己发热的脸蛋,看了乔风一眼。

    此刻乔风的目光却已经飘向了一旁。蓝衫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摆放在架子上的透明糖果罐。

    那里头盛的,正是新买的葡萄汁软糖。

    呵,呵呵……原来在这儿等我呢!

    虽然知道这都是乔风的阴谋,可蓝衫依旧管不住自己那双手,给他拿了一块糖。

    她拄着下巴叹气:“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乔风含着果汁软糖,眼睛带笑:“我说的都是真的,没骗你。”

第142章 番外三:苏落作死记

    番外三苏落作死记

    俗话说,癞蛤蟆跳在脚面上,不咬人,它硌硬人。乔风和苏落在同一个学校工作,两人难免有碰面的时候,蓝衫对乔风挺放心的,可是一想到情敌总是往男友面前撞,还各种不怀好意……总归是很使人心塞的。

    终于有一天,乔风对蓝衫说:“今天苏落好像勾引我了。”

    当乔风这种木头都能意识到对方在勾引时,那一定是很严重的勾引。蓝衫当天恶心得吃不下饭,扬言要找苏落决斗。

    乔风认为,自己表忠心的时候到了,于是拦住蓝衫,说道:“干脆我跟她绝交吧。”说着,掏出手机给苏落打了个电话,郑重其事地表示跟她绝交,以后不要说话了。

    蓝衫的气总算消了消。

    然而第二天,苏落竟然找上门来了。不是找乔风,而是直接去4s店堵蓝衫。蓝衫没料到她竟如此狗胆包天,当下叉腰板着脸:“你到底想怎样?!”

    苏落神色平静,从包里掏出两张钉在一起的纸递给蓝衫。蓝衫接过来一看,是一份化验单和诊断书,化验单她看不懂,诊断书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诊断结果为慢性粒细胞白血病。

    蓝衫惊讶地看着她。

    苏落眼圈发红,更咽着说道:“蓝衫,我可能只有三年可以活了。”

    蓝衫一时有些心软,虽然讨厌这个人,可好歹也是条命,她把诊断书还给她,安慰道:“你不要这样想,现在的医疗技术这样发达,一定可以治好的。”

    苏落摇了摇头,苦笑。然后她认真看着蓝衫,说道:“我来是想跟你道个歉的,我承认我还爱着乔风,我也确实对他动过想法,还故意接近他。我知道我这样做很不好,对不起。”

    “啊?啊,没、没关系的,”蓝衫连忙摆了摆手,又硬着头皮说道,“我以前也骂过你,你不要往心里去。”

    “是我错在先。但是蓝衫,我现在想求求你,不要让乔风不理我了好吗?我反正也活不了几年了,也不指望能得到他。我只要能看着他,和他说话就好了,可以吗?”她说着说着,终于哭了。

    蓝衫有些难过。乔风说得对,她就是一个色厉内荏的人,有时候看着厉害和不近人情,其实心软起来很没有原则。要真论心狠,她还比不上软绵绵的乔风。

    晚上回家去找乔风,蓝衫闷闷不乐的。两个人还没结婚,乔风多次邀请蓝衫搬到他这里来,都被蓝衫拒绝了。今天,他照例又提出了邀请。

    蓝衫呆呆地看着碗中米饭,没有回答。

    乔风在她面前晃了晃手,有些担忧:“蓝衫,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蓝衫回过神,低叹一口气答道:“乔风,要不,你不要和苏落绝交了吧?以后该怎样怎样。”

    “什么意思?”

    “就那个意思。”

    乔风也有些不高兴:“我不懂,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蓝衫放下筷子,把今天苏落生病的事情告诉他了。乔风听罢摇了摇头:“她生了病我很遗憾,但这是两回事,又不是没了我她就不能治好病了。”

    “我也知道是这个意思,但是她今天求我,我还是有些不忍心。我也不是把你卖给她,就是……”蓝衫皱着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你看开点。”

    蓝衫哭笑不得了:“你这是什么话,生病的又不是我,我有什么看不开的!”

    “你现在就看不开。”

    “我……乔风啊,你说如果我得了——”

    乔风重重把筷子一拍,打断她的话:“不要胡说,你不会生病的。”

    蓝衫哼一声:“切切切,看不开的是你吧?!”

    乔风沉默了一下,突然说道:“苏落是一个狡猾的人。”

    蓝衫奇怪:“什么意思?”

    “蓝衫,你现在回忆一下,化验单和诊断书上的名字都是她本人吗?”

    “当然是了,我别的看不懂,名字还看不懂吗?”

    乔风点了点头:“哪家医院?”

    蓝衫闭眼回想了一下:“是北京大学第一医院。”

    “确定吗?”

    “确定。你到底想说什么?”

    “先吃饭,你把这些吃完了我再告诉你。”

    蓝衫有点无语。“民以食为天”这句话在乔风这里得到了完美的演绎,反正无论发生什么事,对他来说,吃饭都是第一重要的。

    可惜她现在胃口实在不佳,只吃了一点,就放下筷子:“不行我要好奇死了,你快告诉我!”

    乔风拉着她去了书房。他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一阵鼓捣,最后盯着电脑屏幕,冷冷说道:“果然。”

    蓝衫没看懂他在做什么,她坐在他旁边快急死了:“到底是什么?!”

    “我现在进入了北医一院的就诊管理系统,里面根本没有苏落的就诊记录。”

    “啊?”

    乔风拖着她的下巴,帮她合上嘴巴。他总结道:“也就是说,化验单和诊断报告都是假的,亲爱的,你被她骗了。”

    蓝衫大怒,气得脸色发青:“这什么人!她怎么能这样啊?!我的同情心就算拿去喂狗也不该给她!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乔风揉着她的脑袋:“消消气消消气,你现在也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所以以后不管她说什么你都不要信了。”

    “气死我了!”

    “不过,”乔风又有些奇怪,“按道理说这么明显的破绽她不应该想不到,难道是故意留下的,这背后有别的动机?”

    “气死我了!”

    乔风把她搂进怀里柔声安抚,一边安慰她一边劝道:“蓝衫,你最近不要理她,以后我帮你报复她。我担心她再生别的事端。”

    蓝衫气得肝儿疼,也没把这话听进去。

    第二天,蓝衫以“聊一聊关于乔风的事”把苏落约出来,不等苏落开口,就重重甩了她一耳光。

    苏落捂着脸,震惊地看着她,泪光盈盈,楚楚可怜。

    蓝衫一看她这装柔弱的样子更加恼火,反手又甩了她一耳光:“死骗子!”

    苏落的眼泪掉下来,在蓝衫转身的那一瞬间,低声说道:“蓝衫,你会后悔的。”

    蓝衫心想,我不打你才会后悔。

    甩了苏落俩耳光,蓝衫的气也算是消了,她还给乔风打了个电话,乔风一边夸她英勇,一边又有些担忧,总觉得苏落没那么好打发。

    今天是周末,蓝衫不上班,跟小油菜约了一起逛街。蓝衫走在街上时,总觉得个别路人的目光像是不怀好意的样子。她莫名其妙,摸了摸脸,难道今天她长得比较难看?

    连小油菜都发现了,她揽着蓝衫的胳膊,有些担忧地说:“蓝衫,我怎么觉得今天这世界好像充满恶意呢?”

    两人边走边说,路过一拨半大孩子身边时,其中一个孩子突然伸腿绊了蓝衫一下。蓝衫一个趔趄向前扑,幸好小油菜拉着她,才没有跌倒。她有些恼火,转身瞪着那个孩子:“做什么?!”

    那几个孩子转身跑了,边跑边说:“活该!”

    两人都十分无语。

    又走了一会儿,进了商场,到一家女装专柜时,蓝衫看上一件衣服,去试衣间换,小油菜在外面玩儿手机等她。她看着某个门户网站的新闻推送,其中有一条是:小三殴打正牌女友,扬言抢你男人是看得起你。

    好嚣张的小三!小油菜气呼呼地点开链接,链接里有段视频,她点了播放。

    然后她就惊到了——打人的竟然是蓝衫!虽然只有一个背影和一个斜侧脸,但小油菜跟蓝衫认识十年,光看背影也知道是她。

    蓝衫怎么可能是小三!小油菜又惊又怒,继续看文字新闻,发现蓝衫已经被网民人肉出来了……

    她举着手机跑到试衣间门口:“蓝……你快出来!出大事儿了!”

    蓝衫穿着漂亮的裙子走出试衣间:“好看吗?……怎么了?”

    “你快看你快看,你被人黑了!”

    蓝衫刚要看时,正好她包里的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就听到乔风有些焦急的声音:“蓝衫,快回来。”

    “啊?”今天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奇怪呀?

    乔风:“我现在来不及跟你解释,你先回来。”

    小油菜来得及跟她解释,等蓝衫挂断电话,看到小油菜的手机,就什么都明白了。

    蓝衫气得浑身颤抖。

    小油菜怕蓝衫半路上还被人偷袭,所以亲自把蓝衫护送回去了。三人在乔风家会合时,乔风的脸色不比蓝衫好看。

    蓝衫看到的只是新闻,把事件经过讲了,虽然这年头的媒体都不算太有节操,但至少用词是干净的。乔风看到的比较多,这段视频首先是在微博上发的,之后迅速被转发到各大论坛、社交媒体。然后很快,蓝衫的私人信息就被“人肉”“曝光”了。

    这些地方,网民都在肆意地谩骂,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乔风看得青筋暴起,差一点把电脑砸了。

    他真的从来没有如此生气过。他自己捧在手心里的人,被别人如此抹黑、谩骂、侮辱,这比他自己被抹黑被诽谤还要使人愤怒千百倍。

    蓝衫回来时,发现乔风在磨牙,像是要生吃人肉一般。蓝衫看着他这样,反倒没那么气了,她安慰他:“不要生气了,清者自清。”

    “气死我了。”

    “行了行了,知道你是为我好,来,吃块糖消消气。”

    “气死我了。”

    “不气了不气了,来,抱一个。”

    蓝衫说着,伸手搂着乔风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前,温柔地蹭了蹭,撒娇道:“你抱我一下嘛。”

    乔风身体一松,伸手揽住她的身体。他紧紧搂着受尽委屈的爱人,脸埋在她颈窝处,闷闷说道:“心疼死我了……”

    为了防止自己的存在感影响到眼前这美好的气氛,小油菜没打招呼就默默地溜了出去。

    离开乔风家之后,小油菜去找吴文了。吴文得知此事之后也很恼怒,但很快他又平静下来,看着小油菜在那儿摩拳擦掌地要给蓝衫报仇,但实际上想出来的主意一个比一个烂。

    好吧,基于她的智商局限,这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

    吴文敲了敲桌子:“你冷静一下。这件事情你不用插手。”

    “蓝衫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必须帮她。”

    “你帮的话只能是帮倒忙,你要相信乔风,这事儿他铁定能解决。”

    小油菜对乔大神的信任值还是挺高的,她问道:“那他会怎么解决?”

    “不知道。不过呢,我弟这个人,一般不生气,生气的时候不一般。你看他表面上是一个温良无害的小绵羊,但你要真得罪了他,他保证让你死得透透的。”

    “真的?听起来好可怕的样子……”

    “真的。乔风有一个被动技能叫作‘终结技之乔风的愤怒’,触发此技能所需要的怒气值太高,一般不会实现。我长这么大也只见识过一次。这回那个幕后黑手是彻底把他激怒了,走着瞧吧。”

    小油菜一脸的神往:“哇,大神好帅呀!”

    吴文看到她那花痴的样子有点不是个滋味,他点了点桌子,唤回她的注意力:“你够了,我弟跟蓝衫的感情那么好,你不要花痴他。”

    小油菜有些气:“蓝衫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吴总你不要瞎想。我这是崇拜,敬畏乔神。”

    吴文淡淡地哼了一声。

    经过蓝衫的安抚,乔风总算冷静下来。他先是打了几个电话,接着带着蓝衫走进书房,把此次事件进行了一个总结。

    这个视频昨天被人上传到微博上,视频本身的声音很小,但上传视频的人声称听到打人者在说:“我就抢你男朋友怎么了?抢你男人是看得起你!”由于角度关系,视频里只露了蓝衫一个背影和斜侧脸。苏落的正脸全露了,她被打之后哭得楚楚可怜的样子一下子征服了万千网民的心,许多人加入了讨伐“嚣张的小三”的行列中。

    再之后很多认证用户——所谓的“大v”进行了转发,其中还有个知名度很高的女明星。

    这些公众人物把这个事件推到了一个新高度,网络上骂声四起,许多人要求人肉这个“小三”。于是像是顺应民意一般,“小三”真的被“人肉”出来了,姓名、工作单位、办公室电话都贴在了网上。

    “幸好,人肉者可能是担心暴露踪迹,所以还没有公布你的手机号,否则你今天就会遭受无数骚扰。”乔风说道。

    蓝衫吓一跳,赶紧把手机关机了。

    她觉得好委屈:“我没说过那种话,我才不是小三儿!”

    “我知道,”乔风摸了摸她的头,亲一下额头以示安抚,接着说道,“所以,单凭这一句捏造的话,我们基本可以断定这是一起恶劣的网络炒作事件。主谋者有两个可能:第一,某个无聊的路人;第二,就是苏落本人。路人拍视频抹黑别人,这一点他的动机说不通,而且,一个路人就算临时起意想拍别人,也一般是拍照片,很少有拍视频的。更何况,还恰好拍到了你打人的瞬间,角度还那么到位,刚刚好可以帮助苏落博取同情心。”

    他这样一解释,蓝衫的脑子瞬间亮堂了:“你是说……”

    “没错,”乔风点了点头,“幕后主使就是苏落。我之前还在纳闷,假装生病明明会留那么大的破绽,她为什么还要那样做,现在明白了。她是故意激怒你,逼你动手打她,然后发视频抹黑你。”

    “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这样做了之后更加得不到你啊。”

    “她是聪明人,她知道不可能得到我。”

    蓝衫一拍脑袋:“所以她现在就是想干点事儿恶心恶心我?”

    乔风点点头:“应该是这样。”

    蓝衫也有点理解苏落到底是什么想法了。很明显那是一个习惯于被男人捧在手心里的人,并且那个女人一直坚信她和宋子诚分手的原因在于蓝衫,现在呢,想追回前男友,又遇到蓝衫。在苏落眼中,她两次都败给了同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还各种嚣张,真是岂有此理!必须好好教训一下……

    然后她就出手了。

    不得不承认,苏落这招儿太狠了。首先,没有人看到苏落装病,但所有人都看到了蓝衫打人,不管怎样,从表面上看就是蓝衫理亏,苏落无辜;其次,偷拍视频发微博混淆视听,这种事情可以是苏落做,也可以是别人去做,如果没有十足的证据,谁能断定就是苏落做的呢?最后,网络谣言传播速度快,范围广,难以控制,想澄清都难,因为别人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没有人会认真听你解释。

    蓝衫有些心塞,为自己当时的冲动追悔莫及:“我不该打她的。”

    “不是你的错,就算你忍住了,她还会想别的办法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乔风刚欲说话,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蓝衫过去开了门,发现门口站的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长得五官端正,一脸正气,戴一顶鸭舌帽,看到蓝衫时,他笑得灿烂:“师母好!”

    蓝衫囧囧地扶着门:“说过多少次不要叫师母……快请进。”

    这年轻人是乔风今年招的研究生,名叫桑锐,蓝衫之前见过。此刻桑锐把一叠资料推给蓝衫:“不了,我来是给乔老师送资料的。师母你们忙,我先走了。”

    “好,谢谢你啊,有空来家里吃饭。”蓝衫抱着资料,说完这话才发现她好像早已经把乔风家当自己家了。

    桑锐所送的资料是乔风跟本校传媒学院的一个教授要的,那位教授是吴爸爸的好朋友,在谣言传播这方面很有研究,听说乔风需要帮忙,问明白事情经过之后,立刻选了一些论文给他,以乔风的学习能力看这些论文并不费劲。教授还表示随时可以接受咨询,并且他有很多学生在媒体里,掌握着一点话语权,可以帮一点忙。

    乔风看这些论文时,蓝衫就在书房里陪薛定谔玩儿,时不时地抬头看他一眼。认真的男人最帅了,何况这个男人他本来就长得好看,现在认真地看论文,简直帅得要突破天际。

    蓝衫现在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她觉得这个男人一定有办法的,她愿意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他。

    吴爸爸的电话这个时候打来,乔风按了外放,一边听电话一边继续看论文。

    “乔风,蓝衫的事情我和你妈妈都知道了。是不是苏落在陷害蓝衫呀?”

    “是。”

    “哼,我就知道。对了,这事儿你爷爷也知道了。”

    “嗯,”爷爷现在还在爸妈那里住着,他老人家知道了也不奇怪,乔风答道:“你们不要担心,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你爷爷让我问你,需不需要帮忙?”

    “暂时不需要,等我需要的时候会说的。”

    “那什么,老爷子的意思是,要不就暴力破解吧?”

    乔风答道:“爸,就算我们现在不压制谣言,谣言也会很快过时和消弭。我现在的目的不是压制谣言,而是趁着谣言火热的时候,还蓝衫一个清白,必须让所有人知道她是无辜的。”

    “好好好,你自己有主意就行。告诉蓝衫不要难过,我们会给她报仇的。”

    “好。”

    乔风挂断电话后,蓝衫疑惑地问他:“爷爷好牛呀。”

    “嗯。”

    “……”好直接。

    宋子诚把手机倒了好几下手,鼓了好几次勇气,终于还是没有拨出那个电话。坛子走进包厢,看到诚哥捧着手机长吁短叹,他坐过去,问道:“诚哥你怎么了?”

    “明知故问。”

    “是因为蓝衫的事情吗?”

    宋子诚这才正眼看他,反问:“坛子你跟我说实话,这事儿你到底有没有份儿?”

    坛子垂下眼睛:“不懂你什么意思。”

    “我问,你有没有帮助苏落陷害蓝衫?”

    “诚哥,我知道你喜欢蓝衫,但我也喜欢苏落,我们俩谁也别管谁。”

    宋子诚摇头,恨恨看他一眼:“陆西风啊陆西风,别说我没提醒你,这种事情真不是你能掺和的,要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坛子切了一声:“谁怕谁!”

    “你知道乔风的爷爷是谁吗?”

    “爱谁谁!”

    “不怪你不知道,他家人真是太低调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

    坛子听此觉得不对劲:“他爷爷能是谁?”

    “人家是退休下来的高官。影响力还有,不少故旧都在要务部门。坛子,别说你了,就是我,也不敢得罪他们家的人,你明白吗?跟他们硬碰硬你吃不到好果子。就为一苏落,你值当吗?你自己搭进去那是你自作自受,你想过你爸妈吗?”

    坛子听得脑门直冒汗:“真、真的?”

    “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情骗你!苏落肯定不知道乔风他们家的能量,所以才敢这么干。反正只要乔风想整她,一整一个准。我现在就想问问你,你到底有没有参与,你做了什么?”

    “我就帮忙拍了个视频。”

    “然后呢?那个视频是你发上去的?”

    “不不不,不是,我就把视频给她了,她说有人帮她发。”

    宋子诚点点头:“那就好,应该不会有你什么麻烦。听我的,这件事你再也不要管了,以后苏落肯定会找你求救,到时候千万别手软。你一手软,就是自寻死路。”

    坛子点头如捣蒜。他对宋子诚的信任远大于他对苏落的喜欢。

    乔风只用了一个多小时便看完了那厚厚一沓论文。

    蓝衫问他有什么成果,乔风答道:“根据这起谣言开始传播的时机、炒作的重点、扩散的速度,我认为,其背后是有网络推手的。再考虑苏落的为人,可以百分之百肯定。”

    “也就是说,苏落花钱雇人炒作?她确实使得出这种贱招。”

    乔风摸着下巴沉思,又在纸上写写画画,初步确定了一个方案。蓝衫拿过他写的东西来看,研究了半天也没看懂。

    乔风摸着她的脑袋解释道:“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通过传播谣言的方式来传播正当信息。苏落既然作死,我就只好送她去死了。”

    “虽然听不懂,但是,”蓝衫冲他竖了竖大拇指,“霸气!”

    乔风先给公安局打了电话,问他们需不需打击专门从事网络造谣的工作室,如果需要,他可以提供证据,保证一网打尽。条件是今晚他拿出证据,明天他们确定证据之后就要进行抓捕,并且抓捕之后曝光他所指定的信息。

    那位公安局的人因为执法需要,答应了。

    然后乔风又给吴文打了个电话,问那个对传播谣言起重要作用的女明星越晓晓的情况,能不能适当控制她。吴文拍了胸脯:“包在哥身上。”

    接着乔风又打通了几个主要媒体的关系。

    晚上,乔风在电脑前一直工作到凌晨两点多。网络调查本来就是他的强项,那些网络推手尽管在行事时很小心地掩藏行迹,但依然逃不出乔风的眼睛。不只是这次事件,连带着之前不少影响和波及较大的社会性事件,都被他扒拉出来了。

    早上十点钟,有人在公共论坛上发帖,以知情人的身份透露,蓝衫是被陷害的。此人讲述了苏落在国外时劈腿、回国后想吃回头草、被拒绝后想做小三而不能,最终设计陷害对方现女友的经过。这个故事有些曲折又有些狗血,少数人信,但多数人不信,还有正义人士在声称要向某汽车官方投诉蓝衫,不撤掉她的4s店不罢休。

    这天是周日,网民们都休息,于是自发在网络上组织了投诉蓝衫的活动,越闹越大。

    下午四点钟,谩骂和投诉活动还在进行,此时,几家权威媒体突然报道,目前警方刚刚抓捕了一个专门从事网络造谣活动的犯罪团伙,其最近炒作的一个案例就是前天爆出来的“小三殴打正牌女友”,雇佣人就是被打的那一个,目的是炒作抹黑蓝衫。

    纳尼???网民们一下就蒙了。

    随之,上午公共论坛那个澄清帖又被许多人顶起来,扩散。许多人开始转醒,一边感叹自己再次被网络谣言愚弄,一边讨伐苏落。

    晚上八点钟,乔风登录微博,以蓝衫的男朋友的身份公开澄清,解释蓝衫打人是由于苏落多次骚扰他。同时表示,会将此事追究到底,一定会起诉苏落。

    到这时,依然有人不信。不过大多数人选择相信警方。过了这么久,警方都没人出来否认这个消息,可见这个消息是真的。

    沸沸扬扬的周末就这样过去,这件事情看似澄清了,但是,辟谣的消息总是不如谣言热门,也就是说,依然有很多人没有看到澄清,依然有很多人在暗地里骂蓝衫。

    所以,乔风需要制造一个更大的热门。

    晚上,乔风给苏落打了个电话。

    苏落这个时候已经有点害怕了,她不信自己那么倒霉,如果不是她倒霉,那就一定是乔风从中作梗。她没想到乔风有那么大的手腕,能在一天之内请动警察局、权威媒体。这些并不是有钱就能做到的。

    她最初做这件事,也只是想出一口气,蓝衫不让她痛快了,她当然要还一巴掌。事情一开始很顺利,却没想到,竟然演变到现在这个地步。

    苏落找过坛子,想请他帮忙,但坛子拒绝了。

    她还认识别的一些有来头的人,但是一来交情没到,二来,他们未必能对抗乔风。

    她有点怕,也有点后悔,乔风给她打电话时,苏落在心中想好了条件。

    乔风说:“我和蓝衫在周一会举行一个新闻发布会,我希望届时你能亲自来,诚恳地向蓝衫道歉。”

    苏落答道:“要我道歉可以,条件?”

    乔风反问:“你想要什么条件?”

    苏落的声音有些更咽:“乔风,不要起诉我。”寻常人说起诉什么的,也就是吓唬吓唬,但乔风说了,苏落相信他一定会这样做。

    乔风淡淡地答道:“苏落,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讲条件。你来道歉,为的是你自己。主动道歉,认错态度良好,在量刑时可以减轻刑罚。我不会强迫你来,你自己掂量着办。”

    苏落终于哭了:“乔风,我求求你,我这次真的错了,你饶过我好不好?我道歉,我一定会道歉!你不要起诉我了,如果留了案底,我会被学校开除的。”

    何止是开除,如果她留了案底,就不要在中国的学术圈混了。不过乔风对此一点也不遗憾,因为苏落就算做学术也做不出什么名堂。

    周一下午,乔风和蓝衫果然共同开了发布会。按说他们两个普通人开发布会有些搞笑,不太容易请到记者,不过出席发布会的有当红女星越晓晓,于是在明星和热点事件的联合作用下,这场发布会吸引了广泛关注,许多娱乐记者和社会记者到场。

    蓝衫今天气色很好,坐在越晓晓身边,丝毫不输于她的美貌。乔风面容俊美,眉目如画,两人坐在一起,特别登对,以至于发布会还没开始,就有好多记者对着他们俩噼里啪啦地照相。

    与之相比,苏落则憔悴很多。

    发布会的主要内容就是道歉,乔风三言两语讲清楚之后,先是苏落声泪俱下地道歉,然后是越晓晓为自己不负责任的转发而道歉。

    发布会散场之后,苏落就被警察带走了。

    第二天,这场发布会分别上了社会版和娱乐版的头条。这场风波至此落下帷幕。

    蓝衫的感受:我家爷们儿真强大!

    乔风的感受:赶紧结婚!

第143章 番外四:减肥记

    番外四减肥记

    本来嘛,蓝衫的身材是很引人羡慕的,个子高挑,凹凸有致,天生的衣服架子。

    然后,在乔风的精心饲养下,她的体重缓慢而均匀地增加着,直到有一天,她自己从视觉上感受到了身材的变化。

    蓝衫摸着腰上的赘肉哀叹:“我都胖成什么样了啊啊啊!”

    乔风安慰她:“你不胖。”

    “骗人,看这脸,比薛定谔都肥了!”

    沙发上的薛定谔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无聊地低下头继续睡觉。

    乔风低头抿嘴笑,笑得特别特别荡漾:“现在这样挺好的呀。”她变得更圆润了,看起来更加水灵白嫩,而且肉都往该长的地方长,那手感,不要太好哦。

    蓝衫觉得现在这样很不好。肥胖是美丽的杀手,她必须减肥。

    什么,节食?呵呵……

    节食这种事情也不是你有决心就能办到的,有些人就算刀架在脖子上,她也不能忍住不吃饱饭。更何况,乔风天天变着花样给蓝衫做好吃的,这一招蓝衫无法招架,只坚持了三天就投降了。

    蓝衫抱怨道:“你要配合我,不要给我做好吃的了!”

    “好的。”

    乔风这样答应了,第二天,他给自己做了好吃的,然后给蓝衫做了一碗水煮白菜豆腐,连点油星都没加。

    两个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乔风面前摆着三个盘子一个饭碗,饭菜的香气直往蓝衫的鼻子里钻。

    这一招太贱了。蓝衫几乎没有忍,就直接抢劫了他的饭菜。

    节食失败。

    然后蓝衫把目光投向了减肥药。乔风对这个选择极力反对。减肥药是药品,是药三分毒,吃多了会有副作用的。蓝衫买了几次,每次都不同,乔风在分析药物成分之后都会没收。后来她选了一种比较温和的,不能加速燃烧脂肪,但可以一定程度上阻止碳水化合物转变为脂肪。她拿着这个药央求了好半天,乔风才允许她试吃一下。

    当天,趁蓝衫不在的时候,乔风偷偷把她的减肥药全换成外形相似的维生素片。他做这件事的时候好紧张,不过他一直在安慰自己,他只是在用正当的手段来捍卫老婆的身材,同时捍卫他的幸福生活。

    蓝衫每天吃一次药,吃完之后就去体重仪上站一下。乔风每隔三天偷偷拆一次体重仪。就这样过了一个月,蓝衫发现,她瘦下去一斤多。

    这个减肥药真的管用耶!

    然后蓝衫又买了好多减肥药,与此同时,乔风又买了好多维生素片。

    这一天,蓝衫窝在沙发上玩儿手机,怀里抱着薛定谔。她看了会儿手机,伸手摸过茶几上的水喝了一口,对乔风说道:“乔风,把我的药递给我一下。”

    乔风在沙发的那一头坐着,正在看电视。他没听清蓝衫说的话,于是扭头看她:“你说什么?”

    “药。”

    乔风明显愣了一下:“……在这里?你确定?”

    “对啊。”蓝衫有些莫名其妙,就在茶几下边摆着呢,他不可能看不到。

    乔风放下遥控,开始伸手解衬衫的扣子。他一边解扣子,一边眯眼看她,一脸的春心荡漾。

    蓝衫:“……”

    她无力吐槽,囧道:“喂喂喂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药!”

    老婆大人这样急切,乔风连衣服都来不及脱了,一下扑过去,低头亲吻她:“好了,知道了,马上给你。”

    “嗯嗯嗯!”

    自从老婆吃了维生素片,生活越来越幸福。乔风美得冒泡,一边亲吻抚弄她,一边腾出一只手,揪住薛定谔的后颈,嗖的一下扔飞。

    室内出现一个黄白相间的抛物线,伴随着一只猫的惊叫。也幸亏薛定谔轻功了得,最后稳稳地着陆。

    沙发上的两人已经纠缠到一起,室内渐渐响起浊重的呼吸声和细碎的低吟声。

第144章 番外五:吴文和小油菜

    番外五吴文和小油菜

    一

    吴文这个人,生活经历很多姿多彩,丰富到可以写一本厚厚自传的地步。如果真的要写一本自传,他觉得,其中至少要有三分之一的篇幅去介绍他神奇的父母、神奇的弟弟;另有三分之一的篇幅,来介绍他神奇的妻子;最后才是介绍他的创业经历。

    当然,他还希望留一块地方,来进行深刻的自我反省。反省自己到底是怎么爱上肖采薇那个神经病的。

    他的弟弟乔风说,所有成年的感情世界里,都能找到童年的影子。

    吴文的童年是什么样的呢?

    他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四岁的时候已经称霸幼儿园了。那年,他妈妈又怀了宝宝,她高兴地告诉他,要给他生一个妹妹。

    自此之后,全家都在期待这个妹妹的到来。

    吴文五岁时,他多了一个“妹妹”。他守着那个皱巴巴的小孩子叫“妹妹妹妹妹妹”……妹妹不理他。

    吴爸爸和蔼地摸着吴文的小脑瓜,笑道:“以后要保护妹妹。”

    小小男子汉挺起胸脯,严肃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他的爸妈,就因为夫妻二人想要女儿,等到生出来一个小儿子,他们坚定地把小娃娃当女儿打扮,还误导吴文叫他妹妹。

    整整一年,吴文一直以为,女孩子和男孩子一样,男女之间的区别呢,主要是穿的衣服不一样,另外女孩子要梳小辫。

    六岁那年,这个巨大的谎言被吴文亲自粉碎了。他终于发现,男孩和女孩的区别不在于头上的小辫,而在于撒尿的方式。

    爸爸妈妈在面对他的质问时,很真诚地和他道了歉。

    虽然看起来是自己胜利了,但吴文依然很失望。他已经把乔风当可爱的妹妹保护了,可他为什么不是个妹妹啊!

    更可怕的是,这个弟弟越长越好看,比女孩子都好看。面对这么漂亮精致的弟弟,吴文总忍不住把他当妹妹。

    这个时候他终于有点理解爸爸妈妈的心情了。

    乔风在上小学之前,在家庭中一直被迫扮演着“女儿”和“妹妹”的角色,尽管他自己或许并没有意识到。上了小学之后,乔风性格中的性别特点渐渐显示出来,吴文再也不能愉快地把他当妹妹了。

    不过,他是多么希望真的有一个可爱的妹妹呀!这样的怨念在乔风时不时地挑战他作为兄长的权威时,尤其明显。

    少年时代的吴文保护欲过剩,而他的神奇弟弟消化不了这么多的保护欲,剩下的一部分自然而然地转化为一种隐约的执念埋在心底,只等成年以后被激发出来。

    根据乔风的理论,这恰好能解释为什么吴文在成年之后对异性的偏好只有一种:可爱的、俏丽的、会撒娇的、需要保护的妹妹类型的女生。

    好吧,至少从外表上看,肖采薇符合这些特点。

    当然,吴文是有格调有品位的,不可能因为外表就对她有想法。事实上,自从肖采薇在温泉度假村把他按在地上差一点强上之后,吴文就渐渐地看这个女人不太顺眼了,之后他发现了她神经病的本质,自然各种鄙视。

    6月28日晚7点多在郊区的农家院里,吴文对小油菜的反感达到了顶点。

    他发现蓝衫和小油菜严重误会了他们兄弟二人的关系,而阅人无数的吴文,直觉上感觉小油菜与这种误会有莫大干系,当下把小油菜拉出去在外面的小树林里一通盘问外加恐吓。

    小油菜全招了。她那个心虚啊,低着头,肩膀缩着,恨不得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然后圆润地滚开。

    吴文看着她歪脖子槐树一样的身姿,认为这是态度的直接体现,于是怒道:“你给我站好!”

    小油菜吓得一抖,慌忙站直。

    “头抬起来,看着我。”

    她抬起头,目光平视,由于高度差的问题,只能看到他的胸口。为了和他对视,她只好仰起头,天太黑,两人离得近,这直接导致她仰头的幅度很大,才得以看到他的脸。

    从下巴往上看,仰角太大,他睥睨的意味十足。

    小油菜的脖子有点酸,忍不住抱怨道:“吴总,您能站远一点吗……”

    吴文气乐了,这浑蛋,还敢嫌弃他!他故意向前迈一步,两人距离更近,几乎贴在一起。吴文感觉他只要稍微探一下头,他的下巴就能蹭到她柔软的刘海儿。

    小油菜身体一僵。黑灯瞎火的,这位爷突然靠这么近,难道是想非礼她?啊啊啊,来吧!

    吴文突然说道:“你这个人败坏老板名声,留不得了。”

    大爷的,这是要灭口!小油菜反应贼快,转身就跑:“救命啊!杀人啦!!!”

    吴文胳膊很长,一把将她拽回来。他一手捞着她的腰,一手捂着她的嘴,怒道:“你干什么?!”

    “嗯嗯嗯……”她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去掰捂在嘴上的手,眼睛开始飙泪花了。

    她这样子让吴文有些心软,手松了一下。也就是这一下,让小油菜逮着机会,往他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吴文疼得倒吸了口凉气,又不能咬回去,气急败坏道:“你是狗吗?!”

    小油菜趁这机会挣脱束缚,噔噔噔又跑了。

    “站住,荒山野岭的你往哪儿跑!”

    吴文感觉以小油菜的智商,在这深夜的郊区,今晚跑了明天不一定能活着回来,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原则,他也跟了上去。

    后来两人就……迷路了。

    好不容易找到回来的路,两人七绕八绕地往回走。小油菜这会儿知道怕黑了,跟在他身边,想靠近又不敢靠太近,看着就来气。吴文抄着兜,一路疲惫,手上被咬的地方还隐隐作痛着,他感觉自己跟身边这丫头实在是八字不合。

    二

    回到公司之后,小油菜装傻赖着不走,贼兮兮地窝在总裁办公室里尽量不出门,减少和总裁大人的正面接触,加上吴文的弟弟又病了,他一操心,就把小油菜暂时抛之脑后。

    等他闲下来终于想起料理她时,这姑娘已经低调了几天,见他时也总是一脸谄笑,恨不得在身后安个尾巴左右摇摆以示忠心。

    吴文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也就没赶走她。

    不过嘛总归是看她不顺眼的。

    吴文认为,既然她这么闲,闲得可以到处聊别人的八卦,那不如多给她派点活儿干吧。

    于是小油菜的日常工作陡然加重。会议记录要她来写,部门考核要她来整理,媒体联系要她去跑……

    不仅如此,由于她稳稳当当拉住了仇恨,总裁办的工作出现问题时,最后的矛头总是能准确地指向她,这使得办公室其他成员都感觉幸福感直线上升。

    真是……苦不堪言。

    这天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总裁助理拿了些资料给小油菜,笑道:“吴总需要你起草一份重要文件,内容和要求都写清楚了,电子版的资料直接发你邮箱啦。嗯,吴总希望你今天就能把资料给他。”

    言外之意,今天弄不完就不要下班了。

    小油菜握紧拳头按着资料,两眼放光,恨恨地磨牙。

    助理总觉得她的眼睛在冒绿光,而且他听到了她的磨牙声。于是他问道:“你怎么了?”

    小油菜笑得甚是鬼畜:“早晚把你给睡了!”

    助理:天啊!

    他赶紧跑了。助理没想到自己也有被潜规则的时候,对方还是个姑娘……啊不对,这什么话,当然是个姑娘!不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是有老婆的人,他对老婆很忠心的好不好!

    有点凌乱……

    小油菜并不知自己无意中造成了一个好男人的恐慌,她磨完牙,想象一下自己把吴文睡了,而他哭哭啼啼求负责的画面……想着想着她不生气了,开始傻乐。

    意淫完毕,一看时间,我滴个娘亲咧还剩半个小时!

    好吧,反正她下班之前做不完了,今天铁定加班,想到这里她又淡定了,于是开始仔细地看资料。

    小油菜这个人吧,没什么天分,还笨。她也知道自己笨,就只好用勤奋来弥补,工作态度很端正,认认真真兢兢业业,从来不偷奸耍滑。因此,她的工作能力虽然不是最突出的,但也一直不错。

    晚上8点半,小油菜把文件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发到了吴文的工作邮箱。她伸了个懒腰,收拾好东西,把桌上吃剩下的外卖盒子也拎起来。天气热,剩饭剩菜如果扔到办公室的垃圾桶里,容易产生怪味儿,所以她一般是扔到外面的垃圾桶里。

    她一手挎包,一手拎着外卖盒子,踩着高跟鞋嗒嗒嗒地走出办公室。

    吴文从办公室出来时,正好看到小油菜的背影。他放轻脚步跟上去,想吓唬她一下。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面对肖采薇这个神经病时总是容易恶趣味横生,大概是替天行道的正义感使然吧……

    吴文走近时,低着头,在她后脑勺处用气声慢悠悠叫她:“肖~采~薇~~~”

    他的声音飘忽,听起来凉飕飕的。小油菜身体一僵,吓得汗毛倒竖。刚要回头,她立刻又警告自己:不能回头!

    传闻人有三盏灯,头上一盏,两肩各一盏,灯火就是阳火,灯亮时邪祟不敢靠近,但如果人猛回头,就会把肩上灯火熄灭,到时候那些孤魂野鬼就高兴大发了……

    所以鬼在害人时总是在背后叫那个人的名字,骗他/她回头,偶尔还会拍人的肩膀,目的也是一样。

    这样的脑补让小油菜浑身冒冷汗,她僵直着脖子,脚步不停。终于,终于,她感觉到后面那个东西真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啊啊啊啊啊!!!

    她拔腿就跑。

    她左手挎包右手拎外卖盒子,小臂不自觉地向两边张开,踩着高跟鞋摇摇摆摆,看起来像个暴躁的企鹅。吴文没想到她动静这么大,刚要开口喊住她,却看到她的脚一扭,身体斜斜地倒下去,他立刻改口:“小心!”

    小油菜已经和吴文拉开了距离,吴文冲过去时,她早就完成了惨烈的触地动作,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像块人形胶泥。

    吴文蹲下身扶起她:“没事吧?”

    小油菜坐起来,看到是吴文,顿时知道刚才那个东西也是他。她又羞又恼,又愤怒又委屈,气呼呼道:“你干什么呀!”

    吴文心虚,声音有些弱:“开个玩笑而已,谁知道你胆子那么小。”

    小油菜气得扭头不理他。她看到不远处有个垃圾桶,于是把外卖盒子照着垃圾桶的入口一扔。

    毫无意外地,没中。那个外卖盒子碰了垃圾桶一下,然后反弹到地上。

    吴文叹一口气,站起身走过去,弯腰捡起盒子,扔进垃圾桶。他真没想到自己还有给别人捡垃圾的时候。

    他扔垃圾时,小油菜看着他的身影,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等吴文走回来时,她捂着脚脖子呻吟:“哎呀,好疼!”

    吴文皱眉,拿开她的手,检查她的脚踝:“你刚才扭的不是这只脚吧?”

    “……”真的吗?

    小油菜骑虎难下,继续惨叫:“两个都扭啦,我穿那么高跟的鞋子。”

    吴文哼了一声:“你也知道自己鞋跟高?至于嘛,长得矮又不是你的错。”

    小油菜有些不服气:“我不矮……”

    吴文不想跟她抬杠,他扶着她的脚轻轻动了一下:“疼吗?”

    “疼,你看,都肿了。”

    “哪里肿了,我怎么看不出来?”

    “好嘛,你看不出来,没有肿,那你可以走了,不要管我。”

    吴文有点无奈:“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去医院了,涂点红花油休息一天就能好,不过……”小油菜指指自己的鞋子,“我的鞋好像坏了,你得赔我一双。”

    “好,多少钱?”

    “不要现金,你陪我去商场买。”

    吴文有点蛋疼了:“你没完了?”

    “好哦,那算了,你走吧,我自己可以爬回家的。”

    “……”

    最后,吴文还是妥协了。小油菜对对手指,小声说道:“我现在脚疼走不了,你只能抱着我去逛商场了,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

    “闭嘴。”他说着,弯腰把她打横抱起来。

    啊啊啊啊啊被男神公主抱了!好幸福!!

    小油菜身体折着,窝在他怀里,她的头温顺地靠在他胸前,额角抵着他的锁骨。她从来没有与他如此接近过,此刻幸福得冒泡,小心肝儿扑通扑通狂跳。

    吴文只觉怀中人的分量很轻。她骨架小,也不胖,身体软软的,此刻沉默地偎依着他,像个听话的小动物。

    他心想,姑娘要是表里如一多好啊!谁能想到,看起来这么温顺可爱的女孩纸,实际上是个神经病……

    吴文抱着小油菜,心情复杂地进了电梯,下地下车库,然后开车带她去了离公司最近的一个商场。

    他抱着她进了商场,一路上无数人侧目。吴文目不斜视,把小油菜带到了一个女装专柜,抱着她站在鞋柜前:“说吧,要哪一双?”

    小油菜被鞋子的价签震撼到了:“好贵!不要这里的。”

    吴文有些不耐烦:“别给老子装。”

    “不是这样的,”小油菜摇摇头,“吴总,如果是你被我的美色迷惑了,那么你送我多贵的鞋子都没关系,但现在是你赔偿我的损失,所以应该照价来,如果太贵,我不成敲诈勒索了吗?”

    吴文笑了:“你?美色?呵呵。”

    小油菜郁闷地低下头:“我也常被人叫美女的好不好!”

    “那是别人客气,你还当真了。”

    她生气了:“你放我下来,我要爬回家!”

    “行了行了,再闹把你扔出去。”

    吴文发现自己的忍耐力太好了,他忍了她一路,现在又忍着抱她换地方,直到找到一个她满意的专卖店。

    小油菜挑了几双顺眼的,吴文嫌鞋跟太高,不许她买。最后她坐在沙发凳上,双手一摊:“那你说我买哪一双?”

    吴文选了一双粉蓝色带蝴蝶结的中跟鞋。

    小油菜有些嫌弃:“不要,太幼稚了。我可是要成为职场女王的。”

    吴文嗤笑:“我求求你你放过女王吧……马上给老子换鞋。”

    她坐着不动:“我脚疼,你帮我。”

    他深吸一口气……忍!

    于是吴文握着鞋子蹲下来,真的帮她换鞋了。他感觉蹲着不舒服,于是换了个更方便的姿势,半跪在地上。他握着她的脚踝,轻轻脱她的鞋子。

    嗷嗷嗷!男神给我换鞋了!!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

    小油菜甜蜜地捧起脸。

    就连一旁的导购也是眼冒红心,微笑地看着他们。

    吴文低着头,问道:“你这脚臭不臭呀?”

    小油菜:“不臭,不信你闻闻。”

    吴文气得翻白眼:“你给我去死。”

    导购心碎地转过身去。说好的浪漫呢?这个时候谈这种话题你们是在逗我吧?……

    换好了鞋,付完了款,总算完成这糟心的任务了。吴文长舒一口气,开车送小油菜回家。

    路上,小油菜穿着男神给买的鞋子,心情棒棒哒。她忍不住唱起了歌。

    吴文对她的歌声已经产生阴影了,他勒令她闭嘴。

    闭了一会儿嘴,小油菜弱弱地说道:“吴总啊,我求您一件事儿。”

    “说。”

    “能不能以后不要让我每天加班呀?你看,我都累瘦了。”

    “哼。”

    “吴总,我知道您是想培养我,重用我。”

    吴文:呵呵,你想多了。

    小油菜继续说道:“可是呢,凡事都要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您现在这样做呢,无异于杀精取卵——”

    吴文只觉裆部凉飕飕的,他怒斥:“杀鸡取卵!鸡!鸡!”

    ……好像也不对?

    小油菜点着头:“哦哦,不好意思舌头没捋直。吴总你不要激动嘛!我语文成绩很好的。”

    吴文还沉浸在一些不太好的联想中,他沉声道:“你给我闭嘴。”

    好嘛,就知道说不通。小油菜撇撇嘴,沉默下来。吴文把小油菜送到她家楼下时,小油菜道了谢,说再见,然后下了车,踩着男神买的鞋子高兴地上楼了。

    吴文在车上看着她小兔子一样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眼看着那身影越来越远,他突然明白过来:说好的扭伤脚呢……

    三

    小油菜是个烧包。虽然嫌弃男神给买的鞋子幼稚,但是第二天上班她依然义无反顾地穿上了。为了搭配这双鞋子,她今天穿了肉粉色短裙,脖子上戴一条吊坠,坠子上一颗小小的浅蓝色人造宝石,和鞋子相呼应。柔软的中长头发也放下来,发梢烫着俏皮的微卷,垂在脸侧微微收拢,衬得脸蛋更小了。

    她整个人像一支清凉甜美的冰激凌,打一进公司就引得许多男同事频频侧目。小油菜本人职位不算太高,不过由于身居总裁办,是公司里最接近总裁的那一撮人之一,加上她本人是一朵奇女子,因此她的知名度还蛮高,公司大部分人都认识她。

    时值上班的高峰期,电梯门口聚了不少人。有人看到小油菜,笑道:“肖主任,今天这一身真漂亮。”

    小油菜眨眨眼睛,指指自己的脸蛋:“看脸。”

    她这份自夸俏皮又不倨傲,逗得周围人笑了起来。又有人看到她的鞋子,便问:“这鞋是新买的吧?真漂亮。”

    小油菜今天就等着别人夸她鞋子呢,这会儿笑成了一朵花,低着头又有点小羞涩。

    那人也会察言观色,立刻又问道:“男朋友买的吧?哎哟真幸福啊,羡慕嫉妒恨!”

    小油菜没有否认。她不指望吴文能成为她男朋友,但是呢,她又希望给自己保留点意淫的乐趣。

    这时,有人插上来一句:“这鞋看着像十八九岁的小孩儿穿的,肖姐,你心态真年轻。”

    这话看起来挺动听,实际意思就俩字:装嫩!

    小油菜摸了摸脸,看着她:“你为什么叫我姐呀?”

    她笑了:“你不比我大吗?还是我记错了?”

    女人嘛,对年龄都多少有点忌讳。小油菜一听这,知道她故意呛声,于是笑了:“真的吗?我今年二十八了,你看起来应该比我大吧,三十几了?”

    那姑娘气道:“我二十六!我比你小两岁!”

    小油菜同情地看着她:“好可怜,这皮肤……你二十六岁都这样了,那等三十六岁时得什么样啊?”

    周围人都在忍笑,有些人绷不住,只好抬手掩嘴。

    那姑娘气得鼻子都歪了。

    吴文站在不远处,心想,得,又被她逼疯一个。

    他有自己的专属电梯,不用跟他们挤电梯,不过今天看到小油菜跟一群人叽叽喳喳,其中还涉及到他昨天给她挑的鞋子。吴文也想听听别人对他审美的肯定,于是停了那么一下。

    这时候,小油菜意味深长地来了一句:“不是每一种年轻都算资本。”

    虽然很看不上此人,不过吴文不得不承认,她这句话还算有道理,可惜被她用来跟女人吵架……

    那姑娘无法在年龄上博得成就,只好又把注意力转向小油菜的鞋子。她笑道:“这鞋子是达芙妮的吧?三四百?你男朋友真会过日子。”

    其实就是想说她男朋友穷呗。

    吴文听到这话真不是个滋味啊,虽然这鞋是肖采薇自己买的,但花钱的还是他,这种嘲讽必然有他的份儿。

    小油菜点点头:“是哦,他非要给我买香奈儿,但是我没有要啦。我就喜欢达芙妮。”

    这话倒是比真金还真,可惜没人信。

    这时候,电梯终于到了,小油菜要跟随众人挤进电梯,哪知身后有人喊她:“肖采薇。”

    小油菜扭头,看到了boss的身影。

    吴文面无表情:“你过来。”

    小油菜很听话,迈着小碎步跑过去,嗒嗒嗒,像是一只欢快的企鹅。

    吴文等她跑到面前时,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向自己的专属电梯。小油菜就跟在他屁股后面,像条小尾巴。

    那一头电梯终于满了,里头人在电梯门关的时候,无一例外地都在看外面的吴总和他的小尾巴。

    小油菜跟着吴文上了电梯,在电梯里,吴文用眼角睨了她一眼,看到她春风得意的样子,于是问道:“你不生气?”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哦哦,”小油菜拍了拍脑袋,醒悟过来,“吴总你刚才听到我们说话啦?”

    吴文没理她,算是默认。

    小油菜一摊手:“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她就一傻子,我跟傻子生气,难道我也傻吗?”

    吴文没绷住,淡淡地哼了一声:“你傻得都快成精了。”

    “吴总您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吴文不答,反问道:“那个人跟你有仇?”

    那个人叫伍琴琴,跟小油菜并没有深仇大恨。两个人结梁子是因为伍琴琴申请过一次内部调职,想往总裁办调,小油菜作为总裁办副主任,参与了对伍琴琴的考核,结果是没达标。伍琴琴其实是靠关系进的公司,本人没什么才华,一直在行政部做底层工作,再高级的事情她又干不了。就是因为有点靠山,所以她倒也不怕跟小油菜唱反调。

    这会儿小油菜看着吴文一脸八卦兮兮地求解释,她把眼睛一瞪:“吴总您看我像是在老板面前说人坏话的人吗?我跟她就是有点私人恩怨。”

    吴文笑得有些不屑:“还挺会做人。”

    “那是!”小油菜骄傲地挺起胸膛。不过她今天的鞋跟只有五公分,所以尽管身体挺得再直,和吴文也还是差了一大截。她仰头看看他,然后心塞地撇过脸去。

    吴文又问道:“你刚才怎么不说清楚?”

    “说什么?”

    “你的鞋……我可不是你男朋友。”

    “好哦,”她点点头,“一会儿我就去告诉他们,这鞋是吴总给我买的,打完折三百八十八。”

    “算了。”他无力地摆摆手。

    上午,吴文看到了小油菜昨天加班写的那份文件。总的来说还不错,虽然有些地方不太好,不过不是太大的问题,改改就好了。最关键的是吧,他能够看出来她写得很用心。

    根据这些天的观察,他也看出来了,这姑娘虽然不着调,但工作上很踏实,知道努力上进,也不浮躁。他让她连着那么多天加班,她背地里有没有怨言他不清楚,至少从结果上看,她一直是一丝不苟地做事情,即便加班也不例外。

    也就是看在她工作做得还不错,要不然凭她那把人逼疯的个性,他早让她滚蛋了。

    小油菜被吴总叫到办公室,她以为他又要找碴儿,没想到他把她夸了夸,表扬了她最近的工作,还说她这次起草的文件不错。

    她很是受宠若惊,搓着手嘿嘿傻笑。

    吴文总觉得她笑得有些淫荡。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个文件上的问题我都标注出来了,你回头再改一遍,改好后打印出来给汤助理。”

    小油菜心情飘飘然地凑过去:“哪里有问题呀?吴总你先大致给我说说呗?”

    吴文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经拧住了,她走上来问,他就给她看,于是打开一个文档,指着里头的批注,简单地给她讲解。

    小油菜一手扶着桌面,一手扶着他办公椅的靠背,弯腰倾身。他的肩很宽,她的胳膊又不太长,将将能环到他肩膀那一头。她凑近一些,脸几乎贴到他的脸,注意力完全不在电脑屏幕上。

    ——没错她就是在抓住一切机会吃老板豆腐。

    吴文讲了几句,感觉脖子旁边有小香风在吹,他奇怪地侧一下头。这什么情况啊!

    这个神经病几乎要把他围起来了,好像下一步就能把他圈进怀里。

    ……到底谁才是霸道总裁啊!

    吴文有一种被调戏的感觉,可是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又不能像小媳妇似的控诉她。他刚要让她滚远一点,哪知她先一步开口了。

    小油菜盯着电脑屏幕,说道:“继续说。”

    吴文:“……”一定是他想太多了。

    于是他就在这种稍一歪脑袋就能扎进她怀里的距离下把问题简单说了。他是一个身心健康的异性恋,如此接近一个姑娘的心胸,难免让他心绪不平静。

    听完之后,小油菜直起腰,眼巴巴地看着吴文。

    齐刘海儿,大眼睛,小脸儿……像个洋娃娃一样。吴文对上这样的外表,防御力总是要降一两成的。他摸了摸鼻子,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小油菜眨巴着眼睛:“吴总,您说我最近工作表现那么好,您不打算奖励我点什么吗?”

    吴文移开眼不看她,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陪我一晚上。”小油菜说完这话,清楚地看到吴文的瞳孔大了两圈,这是受到惊吓的表现。她笑嘻嘻地说:“哎呀,吴总您怎么这么不禁逗呢?”

    吴文瞪了她一眼。

    小油菜解释:“我这是从一个电影上学来的台词,感觉挺好玩儿的。”

    他有些不高兴:“你一个姑娘怎么能乱学这些话!行了,赶紧回去工作。”

    小油菜还有些依依不舍:“吴总您到底打算奖励我什么呀?”

    吴文似笑非笑地看她:“我看你是又想加班了。”

    她一听这话,跑得比兔子都快。

    小油菜走后,吴文抱着胳膊想了一下,觉得自己确实可以赏她点东西,一切为了员工的积极性嘛。不过说实话,那个神经病是全公司上下第一个敢当面跟他要奖励的,也算有几分胆色了。

    不过赏她什么呢?

    这倒是个问题。吴文送女人东西时一般有两种可能,要么这女人是他老妈,要么这女人是他想泡的。但显然肖采薇不属于任何一种情况。他不能送她衣服鞋子首饰香水之类引起她关于自己美色的多虑,也不想送她太高大上有内涵的艺术品——那绝对是糟蹋东西。

    而且,由于肖采薇这个人太奇葩,吴文的思路也就跟着奇葩起来,愣是没想到给她涨工资这条捷径。

    最后,他突然想到,那神经病养了一只叫“问问”的乌龟,这个乌龟只吃虾仁。

    得嘞,就你了。

    于是吴文让汤助理在网上订购了一大箱虾仁,收货人直接填的肖采薇。虾仁走的是同城快递,到下午时候就送来了。

    那是多么大的一箱虾仁啊!小油菜自己搬着太费劲,还容易走光,她只好让送快递的小哥帮忙送到她的办公室。

    然后她打开公司内部的通信软件,给吴文发了个笑脸。

    过了二十几分钟,吴文才给她回了个问号。只是一个标点符号,小油菜却像是能够顺着网线看到他一脸的不耐烦。她撇撇嘴,反正也不指望他对她怎样。一个男人但凡对一个女人有丁点想法,也不会在第一次送礼物时选择虾仁。

    肖采薇:谢谢吴总!

    吴文:不是给你的,是给乌龟的。

    肖采薇:……

    吴文:乌龟吃剩下的你可以吃。

    肖采薇:我可以把乌龟吃了。

    吴文:!

    肖采薇:吴总,这么大一箱子,我搬不动!

    吴文:吃菠菜。

    肖采薇:……吴总帮帮忙好不好……

    吴文:得寸进尺是吧?我一个公司总裁,你拿我当保安使?

    肖采薇:不是,我已经请人搬上来了,那个,下班的时候吴总能捎我一段吗?反正我们顺路的。

    吴文:既然下班的时候要搬下去,那你为什么还搬上来?

    肖采薇:忘了……

    吴文:你的智商太可怕了。

    肖采薇:所以吴总您到底能不能送我一下呀?

    吴文:不能。

    肖采薇:吴总~~~

    吴文:想加班了?

    肖采薇:……吴总您忙着!小的可以自己扛回去的!我是美少女壮士,哦也!

    “还少女,切。”吴文自言自语着,心想,做人能不能要点脸,装嫩也要有个限度。

    不过加班大法一祭出,小油菜果然销声匿迹了。

    晚上下班后,吴文拿着车钥匙往外走,走出自己的办公室,本来应该直接向电梯走,但是他突然掉了个头,转向总裁办。

    就当日行一善了,他这样想着,走进总裁办。

    本以为会看到守着虾仁愁眉不展的小油菜,没想到的是,她根本就不在。

    办公室里还有几个人没走,看到总裁大驾光临,纷纷和他问好。

    吴文问道:“肖采薇呢?”

    “走了。”一个人回答。

    “她箱子是自己扛走的?”

    “不是,是市场部的董立冬帮她搬走的。两人顺路,就一起走了。”

    吴文淡淡地哼了一声,自语道:“顺路顺路,她跟谁都顺路。”

    四

    晚上,吴文看到了小油菜的朋友圈。她在三十八分钟之前新发了一条状态,内容有些惊悚:养不起啦,只好把你煮咯。来,拍张遗照。

    吴文点开配图,看到里头是一只小乌龟。小乌龟此刻正仰着头,无辜地看着镜头。

    这个神经病,真的要吃乌龟了!这么可爱的小乌龟,她也下得去手!

    吴文都不知道自己跟着急什么,按说别人的闲事轮不到他管,不过他今天不是才送她一箱虾仁嘛,结果她扭头就要把乌龟炖了。如果她是由于贪图那一箱虾仁而把乌龟吃了,那他岂不是间接害了一条小生命?

    于是吴文给小油菜打了个电话。

    小油菜晚上接到来自男神的电话,心里那个美啊:“吴总,您找我有事吗?”

    吴文耐着心,劝她:“肖采薇,你的乌龟那么可爱,你忍心吃它吗?”

    小油菜那头一阵沉默。

    吴文又道:“你是嫌它吃虾仁吗?我今天不是才送你一箱吗?要不我再送你一箱好了,真是的。”

    “不是啊,吴总……”

    “不是什么?难道你已经把它吃了?!”

    “不是,吴总你是不是傻了啊?我就随便开个玩笑,您怎么就信了呢?”小油菜觉得特别不可思议。

    吴文发现自己果然智硬了。他怎么会信这种鬼话呢?

    真是的,一定是被肖采薇那个神经病带得,导致他每每面对她时,思路总是能够准确地避开正常模式,向诡异的方向狂奔。

    这个理由让吴文挽回了一点自尊,他命令小油菜把此事忘记,接着挂了电话。

    第二天中午,小油菜打算请董立冬吃个午饭表示答谢。小白领们吃午饭一般比较简单,公司地处热闹的办公区,附近有一个超级大的美食广场,许多在这边上班的人都爱去那里吃饭,价位也比较低,一般二三十块钱一餐。如果吃得朴素一些,十几块就能搞定。同事之间请小客一般就是去那里了。

    不过嘛小油菜问董立冬要吃什么的时候,他说去暹罗饭店。这个暹罗饭店啊,它是东南亚菜,定位比较高,价位也比较高。小油菜有那么一丢丢肉疼,不过还是答应了。

    然后董立冬又告诉她,他有那里的代金券,快到期了,不花可惜。

    啊,原来是这样,小油菜心想,董立冬还真是一个不错的人。

    两人在暹罗饭店里刚坐下,就看到吴文走进来。他们假模假式地跟总裁大人打招呼,客气一下,于是吴文也很客气——他客客气气地坐在了小油菜身边。

    小油菜……

    董立冬也有点愣,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笑着招呼服务员添了一副餐具。小油菜总觉得吴总从昨晚到现在都神神道道的,不知道这位爷撒什么癔症。她局促地往旁边挪了挪。

    吴文斜睨她:“请客?”

    “是啊。”小油菜点点头,其实有些不好意思。董立冬的代金券挺多的,估计这一餐下来,她花的钱跟去美食广场差不离。

    “难得难得。”吴文说着,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小油菜囧囧地看着他,这位不会是想蹭饭吧?喂喂喂你可是boss啊,能不能稍微矜持一点呢……

    这时,服务员递上来精美的菜单,吴文接过来,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点了两个菜,然后把菜单递给小油菜。

    小油菜点完,又递给董立冬。

    吴文这时才正眼看了一眼董立冬。年轻人,不到三十岁,斯文白净,鹰钩鼻,鼻梁上架一副无框眼镜。嘴角挂着三分笑,面部肌肉就跟定型了似的,对谁都是这副笑模样。

    就这个人,看起来友好又无害的,但吴文的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鸟。

    直觉这玩意儿时准时不准,姑且信它一次吧。

    菜上得挺快,三人一边吃一边聊天。有boss镇桌,不好意思说公司坏话,小油菜只好和董立冬扯些有的没的。哪个学校毕业的,家在哪里,喜欢干什么呀,有米有女朋友呀……

    吴文停下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小油菜:“你这是相亲呢?”

    “咳咳咳。”董立冬有些尴尬,慌忙抽纸巾擦嘴巴。

    小油菜看看董立冬,又看看吴文,她坐直身体,偏头凑过去。本来她是打算附到他耳边说话的,奈何她太娇小,他太庞大,于是……够不着……

    还好吴文比较配合,主动倾身送上耳朵。

    小油菜低声说道:“吴总,您是不是生理期到了?”

    吴文没答,而是扭头对服务员说道:“把你们这儿最贵的酒来一瓶。”

    小油菜,卒。

    总的来说,小油菜这个人,浑身都是嘲讽技;吴文这个人,浑身都是必杀技。现在小油菜的钱包里飘起冤魂无数,她除了默默在一旁咬牙,别无他法。值得一提的是,这家泰国餐厅里最贵的酒竟然是国产的茅台。大中午的,吴文也不可能喝多少,只喝了一小杯,小油菜和董立冬都没喝。于是那瓶茅台还剩多一半,小油菜肉疼不已,到结账时,坚定地把瓶子抱走了。

    回公司时,小油菜觉得吴文都蹭她饭了,她蹭一下他的电梯也不算什么,于是底气十足地跟着他进了电梯。

    吴文看她怀里紧紧抱着的茅台,问道:“你也爱喝酒?”

    小油菜摇了摇头。

    “那你拿它做什么?浇花吗?”

    “拿回去给我爸喝。”

    吴文听到这话,伸手去拿她怀里的茅台:“给我吧。”

    “不!”小油菜护得紧。

    吴文:“你不能给你爸。”

    小油菜:“为什么?”

    为什么?她跟她爸亲父女不见外,不代表他也可以不见外。在油菜爸面前,他再怎么说也是晚辈,晚辈剩下的东西给长辈,这不合适。

    于是他坚持去抢她宝贵的茅台。小油菜那点力气在他这里不够看的,吴文很快把茅台抢过来了。

    小油菜气得腮帮子鼓鼓的,狠命瞪着他,眼睛像是要吃人。吴文不觉有些好笑,他胡乱揉了揉她的头,把她柔软的头发揉得凌乱:“乖,回头我送你爸一箱茅台。”

    小油菜拍开他的手:“‘回头’是什么时候?”

    “今天。”

    她一梗脖子:“骗人。”

    “不骗人,”吴文耐心哄她,“我家里多的是,一会儿让汤助理去拿一箱。”

    “真的?你可不要用假茅台蒙我,我爸喝得出来。”

    “我堂堂一公司总裁,我能有假茅台?”

    “你堂堂一总裁,你还蹭饭呢!”

    “我就蹭饭怎么了?我是你老板,蹭你饭是你的荣幸。”

    太无耻了,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这种人!小油菜真的好想自插双目。

    吴文提着他的战利品回到自己办公室,立刻吩咐汤助理去他家取了一箱茅台回来。接着吴文给小油菜发了条信息:下班到我办公室。

    小油菜模仿吴文,只给他回复了一个问号,特别特别高冷。

    然后吴文没搭理她。

    好吧,“高冷”这个东西不看气质,纯看位置。一个人只有站得高了,他才可以冷起来。

    下班时,小油菜的气早消了,对于吴文,她又回到了“怎样调戏他、占他便宜、吃他豆腐”的常规轨道。她乖乖地敲响了吴文办公室的门,然后推开一条门缝,探头进去:“吴总?”

    坐在办公桌后的吴文抬头,看到门口一个小脑袋挤进来,摸头这种动作也是会上瘾的,他现在特别想伸手过去揉揉她一脑袋狗毛。

    吴文放下手中工作,拿起车钥匙:“走吧。”

    他走到门口时,小油菜直起腰仰头看他:“吴总,您找我有什么事?”

    “忘了?那当我什么都没说。”

    “别别别。”小油菜谄笑,扯住了他的袖角。

    吴文垂眼,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小油菜连忙松开他:“吴总您把东西藏哪儿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又往办公室里张望。

    “别看了,当我和你一样傻吗?……我把它放在车里没拿上来。”他带上门,晃了晃车钥匙,走向电梯。

    小油菜跟在他身后,惊喜道:“您是要送我回家吗?”

    “你说呢?”

    小油菜突然站定不动了,低声叫了他一声:“吴总。”

    吴文停下,转身看她:“怎么了?”

    小油菜鼓足勇气,问道:“吴总,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

    “我?对你有意思?”吴文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一样,他把她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打量了一番,啧啧摇了摇头,答道,“就凭你这姿色,想要吸引我的注意力,你还需要再长一对翅膀出来。”

    太打击人了,就不能委婉一点嘛!小油菜有点心塞,撇过脸去说道:“得了,你这姿色也很一般好不好,反正我是看不上。”

    吴文突然迈开长腿,走向她。他走到她面前,离她极近,低头看她。

    两人间的距离有点危险,小油菜不自觉地退开一步。

    他却马上又逼上来。她又后退,他又前进。就这样退了几步,小油菜终于靠在墙角,退无可退。

    吴文一手撑着墙,低头定定地看她。距离太近,他几乎把她整个人围起来,像一团云一样覆盖住她。他的身形高大,极有压迫感,逼得她一阵紧张,心跳加速。

    她身体僵硬,后背紧紧地贴着墙壁,恨不得自己化成一张纸片。她低头不敢看他。

    吴文抬起另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逼她和他对视。

    小油菜近距离看着他的面庞,他深邃的五官,他幽沉的眼睛,他眼睛里她的慌张身影。

    他们之间那么远,又这么近。远到她根本没资格沾一片他的衣角,近到她能数清他的睫毛。她一阵恍惚,不知道哪一种才算真实。

    吴文的视线在她的脸上轻扫,最后停留在她的唇上。他突然低了一下头。

    小油菜的心忽然高高地抛起来。他要亲我了他要亲我了他要亲我了……

    吴文的嘴唇却停在半路,并无继续动作。他撩眼盯着她的眼睛,低声问道:“说实话,我帅吗?”

    小油菜几乎不曾思考便脱口而出:“帅……”

    他低低地笑起来,笑声醇厚如酒,又有一种春风盎然的得意。他直起腰,拧了一把她的脸蛋:“跟我斗?呵呵。”

    五

    吴文得意之时,小油菜难免有些郁郁。他稍微动之以美色,她就完全没有抵抗力,这使她显得无比被动,感觉自己像是刀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最令她沮丧的是,就算她心甘情愿地躺在刀板上,吴文还未必乐意看她一眼呢……

    这些郁气无处宣泄,憋在肚子里又转变成一团怒气,气吴文太坏,气她自己没出息。所以在吴文开车送她回家的路上,她塌着脸一言不发。而且,为了表示自己的抵触,她还故意坐在了后面,没有坐副驾驶。

    但凡人,尤其是男人,都多少有那么点贱骨头。一旦适应了一个人的聒噪,当这个人突然安静下来时,反而使人不太放心。吴文一边开车,一边在后视镜里看小油菜,看到她耷拉着脑袋,仿佛从一把又鲜又嫩的小油菜陡然变成失水过多的蔫菜叶子,他不以为意地笑着,语气却是缓和下来有商有量的:“我说你至于吗?这么不禁逗?”

    小油菜的声音硬邦邦的:“吴总,请你下次不要和我开这样的玩笑了,我好歹是一姑娘,男女有别。”

    吴文难得看到神经病变得如此一本正经,他又贱兮兮地想要撩拨她:“哟,合着你没摸过我是吧?”

    小油菜气呼呼道:“我那是认错人了,难道你也认错人了?!”说着说着,声音抬高,带着点责问的意思。

    她气焰如此嚣张,他竟然没有反唇相讥,而只是滞了一下,突然问道:“我长得真的像你前男友吗?”

    小油菜张了张嘴巴,竟不知如何作答。这个“前男友”是她虚构出来的啊……但她又不愿被他戳破,想了想,冷笑:“长得确实像,不过他可比你帅多了!”

    吴文也莫名地有些不高兴:“我还就不信了,有照片吗?”

    小油菜扭脸看车窗外飞速变换过的景象:“没有,都被我删了。”

    吴文似笑非笑:“这么帅的人怎么可能看上你呢?”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喜欢的人鄙视,小油菜又委屈又难过又自卑,她气得呼吸不平,太阳穴突突直跳,冲口反驳道:“我又温柔又漂亮又听话又善解人意,最重要是老娘功夫了得!行了吧!”

    说完这话,轿车骤然急停,小油菜冷不防身体向前冲,撞到了前面的座位。她扶着脑门,怒道:“你干吗呀!”

    吴文此刻脸上阴云密布,也不管这地儿能不能停车,直接踩了刹车——他发现自己那点涵养不够用了,生怕一怒之下把汽车当飞机开,这里是闹市区,下班高峰期,不是闹着玩儿的。

    他回头看她,神色阴郁,目光逼人:“你一个姑娘怎么这么说话啊,你还是不是女人了?”

    小油菜揉着额头反问:“我哪里说错了?”

    “你……一个姑娘,说什么床上功夫……”吴文说到这里也有些不自在,移开目光不看她。

    小油菜这会儿早就吵得不顾理智了,反唇相讥:“吴总你这么忌讳这几个字,是不是你自己不行呀?”

    “你你你!”吴文快气死了,“你给我下车!”

    下车就下车!小油菜推开车门,自己先下去,然后弯腰把座位上那箱茅台搬走。这箱茅台在他们吵架之前就已经属于她了,所以她拿走属于自己的物品,理所应当。

    一箱茅台比那一箱子虾仁轻得多,虽然吃力,小油菜倒也能搬动。她抱着箱子,飞起一脚把车门踢上,干净的车门上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

    外边的车喇叭早就按得此起彼伏,被挡道的司机纷纷向车窗外伸出中指,爆出一阵阵骂声。早有交警向这边走来。

    吴文顾不上这些,他下了车,大步上去拦住小油菜:“你怎么突然有骨气了啊,让你下车你就下车?你装什么大头蒜啊你!”

    “走开!”

    吴文偏不走开。不过这个地方也不是说理的地方,他祖宗十八代都被问候遍了。他一着急,集中生智,把小油菜直接拦腰抱起来。小油菜怀里还压着一箱子酒,导致她不好挣扎,只能拼命地蹬腿:“你神经病啊!放我下来!”

    后边司机见状也不骂街了,纷纷拍手叫好,还有人吹口哨,一帮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交警已经走过来,他拍了拍吴文的车,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然后说道:“你们小两口能不能换个有情调的地方吵架?就把车停这里?”

    吴文看到交警,笑呵呵道:“警察同志,劳驾您帮我开一下车门。”

    交警拉开车门,吴文把小油菜扔进去,飞快地锁好车门。然后是开罚单,交罚款,办完这些,吴文回到车上。

    他开着车,头也不回地说道:“得了,我服了行吗?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发这么大火啊?我特别好奇。”

    小油菜反问:“你不也发火了吗?”

    “那能一样吗?任何一个男人被质疑能力的时候都会发火,你懂不懂?”

    “任何一个女人被贬低美貌的时候也都会发火,你懂不懂?”

    吴文笑了:“我发现你一生气就战斗力飙升啊,简直是从炸弹到原子弹的进化。”

    小油菜翻了个白眼:“过奖。”

    吴文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合着刚才就因为我说你不漂亮你才发火?行行行,你漂亮,特别漂亮,天下第一美女,行了吧?”

    “也没有,”小油菜摇了摇头,“我只是心情不好。”

    其实站在吴文的立场上,他又做错什么了呢?只不过嘴巴贱一点而已。错的是她自己,她不该喜欢他,不该为他痴迷,不该念念不忘,真的是太不应该了……

    吴文看到后视镜里她的目光暗淡,莫名地他也有点替她难过。他问道:“到底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说来听听,敢欺负我的办公室副主任,那就是打我的脸。”

    小油菜摇摇头,又叹了口气。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吴文把小油菜送到楼下时,又亲自帮她把酒搬了上去。油菜爸和油菜妈看到今天又有帅哥帮自家闺女搬东西回来,而且今天这个比昨天那个更加器宇不凡。两口子只当这个和昨天一样是帮忙的同事,于是客气地和这个叫吴文的年轻人道了谢,还邀请他留下来吃饭。

    听女儿说今天的酒还是老板送的,油菜妈说道:“你们老板怎么总送东西给你,是不是看上你了?”

    小油菜脸一红:“怎么可能!”

    油菜妈点点头:“我也觉得不可能。”

    小油菜有点无语了。不过反正今天她的自信已经被吴文给打击得灰飞烟灭了,现在不存在遭受二次打击的忧患。

    吴文听到油菜妈这么说,却是忍不住笑了,他看小油菜一眼,眼神颇为无辜。那意思挺明显:你看吧,我只是反映一下客观情况,你就跟我发火。

    油菜爸是识货的,看到那样一箱酒,觉得挺珍贵,于是说道:“你们老板太客气了,送这么多东西,回头还要和他当面道谢才好。”

    吴文笑道:“不用了。”

    老两口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小油菜解释道:“忘了介绍了,这个就是我们老板。”

    吴文迎着他们惊讶的目光,从容笑道:“伯父伯母你们好。”

    老两口反应过来,互相看一眼,油菜妈笑道:“原来你就是薇薇的老板啊!没想到这么年轻,真是年少有为。来,坐着不要客气,我们薇薇在公司多亏了你的照顾和担待,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今天留下来吃饭吧,我再去炒两个菜。”

    油菜爸也点头称是。

    盛情难却,吴文真的就留下来吃晚饭了。油菜妈做的都是家常菜,手艺不错,吴文从大食堂到五星级饭店都吃过,并不挑食。他几乎没吃过自己老妈做的家常菜,吃了两口油菜妈做的,他心内默默慨叹:别人家的妈妈啊……

    油菜爸本来想跟吴文喝一杯,不过听说他一会儿要开车,也就算了。这个年轻人举止得体,有礼貌又健谈,而且看起来很爱吃油菜妈做的饭……总之这一切看在人眼里分外顺眼。

    夫妻两人便动了点心思。

    吃过晚饭,吴文也不便多留,小油菜把他送到楼下时,吴文胡乱揉了揉她的脑袋:“还气呢?”

    小油菜背着手,右脚尖轻轻点着地,低头答道:“没有啊。”

    “行了你回去吧。说实话整个公司敢跟我发火的,你是蝎子??——独一份儿。你也就仗着我宽宏大量不和你计较。”

    “对不起。”

    “我又不用你道歉,回去吧。”

    小油菜回到家后,爸妈把她拉到沙发上一通盘问。他们对女儿的工作了解得不太多,自然对她的老板就知之更少。但是今天看到吴文,难免就操心起女儿的终身大事。老两口也是有底气的,几年前拆迁分到过一套房子,地段不错,可以作为宝贝女儿的嫁妆。这样一来,单从经济上来看,一般的小老板他们女儿也能配得上了。于是他们问起吴文的身家。

    小油菜对自己所在公司的市值必然了解,于是说了一个数字。

    她爸妈听到这个数字之后,便沉默下来。两个人家世差得太远了,门不当户不对,绝非良配啊。

    小油菜当然明白爸妈的心思,反正说开了他们也轻松,不用总惦记这事儿。说实话,小油菜现在都有点怀疑自己对吴文的到底是真喜欢,还是只是源于青春年少的一场执念。考虑到自己如此执迷不悟又毫无理由,她现在越来越倾向于后者。而如果真的只是一场虚无的执念,那她何必还要坚持呢……

    她脑子不够用,想这种事情就需要比平常人更多的时间才能理清。一直到睡前,她也理不清头绪,唯一庆幸的是有自知之明,不会异想天开。

    睡前,她把自己的社交平台都溜了一遍。微信上收到好多赞,点开一看,全来自一个人。

    吴文把她发自拍照的微信都点了一遍赞。

    六

    小油菜天生没什么出息,生完气之后很快把这事儿抛之脑后,又变回一只快乐的小逗比。不过吴文还是察觉到她微妙的变化,具体哪里变了,他又说不清楚。

    这天,忙于追姑娘的乔风打了哥哥的场外求助电话,希望吴文能够帮忙提供一匹马。吴文听明白事情缘由,二话不说把自己的马让给了他。吴文不放心,还要跑去亲自围观,顺便决定小油菜也拎过去,以为策应。

    他把事情定下来,才假惺惺地去征求小油菜的意见。小油菜一听到要骑马,苦着脸摇头:“吴总我不能骑马啊,骑马屁股疼。”

    一句话坚定了吴文的决定。这些天他养成了一个习惯,凡是小油菜反对的,都是他吴文支持的。他就像一个处于青春期的多动症少年,每时每刻地招猫斗狗来刷存在感,对此吴文的解释有二:一是闲得蛋疼,二是恰好小油菜那个神经病欠扁。

    总之听说了小油菜会屁股疼,吴文乐颠颠地带着她去马场折磨她屁股了。

    殊不知小油菜自己心中也有小九九。四人一起出游,简直天赐良机,她随身装备着邪恶的小药丸,打算寻找机会和蓝衫两人联手把那兄弟二人推了,当然,各推各的。

    她和吴文一起来的,比另外两人到得早。吴文看到小油菜一见马就噤若寒蝉,他哪里肯放过她,笑眯眯地拉着她同乘一骑。小油菜在马上颠簸得像是簸箕里的汤圆,没一会儿安稳,这个时候虽然被男神搂在怀里,她也没有半分邪念了,哎哎哟哟地惨叫着。

    吴文搂着她,恶趣味地在她耳边哈哈大笑。

    她骨架小,身体纤细,现在在他宽大的怀中备显柔弱。吴文的脸擦着她柔软的发丝,他笑着,低头看到她痛苦得泫然欲泣,他突然有些于心不忍,于是放慢了速度,不再折磨她。

    然后他松开揽在她腰间的手,抬起来揉了揉她的脑袋:“怕成这样?”

    小油菜想也不想,拉下他的手重重咬了一口。

    吴文疼得倒吸凉气:“反了你了!”

    小油菜咬他也是因为气急了,实际并没有多大胆量,现在被他呵斥,她缩了一下肩膀,牙关一松。

    柔软濡湿的双唇擦过他的皮肤,那触感让吴文心头有种异样的感觉,接着她不经意间用舌头顶了一下他的手背,这一下却使他像是突然触了电,电流顺着皮肤钻进骨肉筋脉,直达心尖儿。吴文呼吸一滞,很快反应过来,他猛地一下抽回手。

    小油菜只当他是生气,她也气呼呼地学着他的语气说道:“我咬你一下你委屈啊?你把我屁股弄得这么疼,我咬你一下怎么了?”

    你、把、我、屁、股、弄、疼……

    吴文刚刚才被她挑起那么一点暧昧又别扭的心绪,现在乍然一听到这种话,难免又想歪。他觉得自己真是太龌龊了,故意沉着声音掩饰心虚:“你给我闭嘴!”

    对于这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无耻行为,小油菜只能在心里骂他无耻,表面上还是不敢反抗,她怕他又折磨她。

    两人很快回到跑马场的入口,遇到蓝衫和乔风二人,在马上搭讪两句,就各自分开。吴文和小油菜去了河边休息。

    下马时,小油菜犯了难。吴文选了一匹特别高的马,比她的个子都高,她自己真不敢贸然往下跳……

    偏偏吴文就站在一旁看热闹,抱着胳膊等她求他。

    小油菜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你能不能接我一下呀?”

    “好吧。”他勉为其难地张开手臂,却还是在笑。

    小油菜跳进他怀里时,哗啦啦,地上撒了好些东西。

    吴文放下小油菜,好奇地看从她口袋里掉出来的东西。那是许多五颜六色的小糖球,吴文捡起一颗,嘲笑她:“你多大了还吃糖球?装嫩上瘾了是吧?”

    小油菜大惊失色,慌慌张张地捡起那些“糖球”。

    吴文从她的神色中看出了问题,他把糖球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又舔了一下,一点也不甜。他怒从心中起,抓起小油菜的衣领:“这不会是摇头丸吧?肖采薇你本事大了是吧!老子要报警!”

    说要报警也只是吓一吓她,但好好一个姑娘,身上竟然带这种东西,吴文觉得特别痛心。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肖采薇,这就使他痛心之外,又觉失望和愤怒。

    小油菜一听说他要报警,也吓得够呛:“不是啊!不是摇头丸!”

    “那是什么?!”

    “是……那个……你放开我,听我解释。”

    计划还没执行就先被识破,小油菜这时候也只好先把蓝衫招出来了:“是这样的,蓝衫她喜欢乔大神啊,但是乔大神不喜欢她。我想帮她,就想着先把乔大神给迷晕了,然后,嗯,就那个……”

    “你说蓝衫喜欢我弟?”

    “对啊,可惜乔大神不喜欢她。”

    “谁说乔风不喜欢她的?乔风特别喜欢她!”

    “啊?”

    两人这才发现事情绕了大圈子。他们把各自知道的信息招出来,互通有无,然后两人都很高兴,这事儿算有着落了。

    吴文帮小油菜把地上的药丸捡干净了,避免被人畜误食。然后两人坐在河边,吴文看着那一堆药丸摇头:“说实话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人!你给男人吃这种东西,晕是晕了,可他晕了之后还能行吗?”

    小油菜脸红得不行:“你闭嘴。”

    “现在害羞是不是晚了点啊?你之前强男人的气魄哪儿去了?”

    “你闭嘴,再说话就把你迷晕!”她也硬气了一回。

    吴文顿时色变:“卧槽!你这个变态!”

    小油菜笑眯眯地摸了一把他的脸:“乖哦。”

    吴文哪是任人调戏的主儿,他扣着她的手用力一拉,把她扯进怀里。然后他反绞她的双手,把她按在腿上,抬手照着她臀部轻轻拍了一下:“让你不老实。”

    小油菜本来就屁股疼,现在被打一下,忍不住痛叫:“疼!”

    吴文的第二下终于没落下去,他按着她,笑问:“听不听话?”

    “听。”

    “到底谁乖了?”

    “我乖,我乖。”

    吴文得意地胡乱揉她脑袋,把她的发型揉得比秋草还凌乱。小油菜坐起身,面无表情地整理头发。

    吴文点了一根烟,对着水光山色碧草蓝天,悠闲地吞云吐雾。他看一眼身旁的小油菜:“我说你这个姑娘怎么什么都敢说啊?”

    小油菜翻个白眼:“还不是因为你气我。”

    他侧目打量她,试探着问:“那你上回说的也只是气话?”

    小油菜不明所以:“哪回?”

    吴文咬着烟,似笑非笑的,没有回答。有些事,他介意得莫名其妙,大概也只是好奇吧,好奇这个看似清纯的女人是不是真的如自称的一样“床上功夫了得”。不过是真是假又怎样呢,与他有什么关系?

    而且,隐隐地,他虽然有些想知道答案,却更多的是不愿知道。这是人们自我保护的本能,一个人总是会对可能牵动自己痛神经的事情刻意回避。尽管连吴文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小油菜见他不答,便好奇地追问:“吴总你指的是哪回啊?其实我说的话大多数都是真知灼见,只有很少量的气话。”

    吴文突然张嘴朝她吐了一口烟圈。看着她呛得直咳嗽,他笑得幸灾乐祸。

    “神经病!”小油菜咳嗽完,给了他这样一个评价。

    “看风景吧。”吴文说道。

    小油菜看风景时,总是不甘寂寞地咔嚓咔嚓拍照,把风景拍一遍然后自拍,还让吴文帮她拍和马的合照。

    吴文耐心给她拍了几张,小油菜看完之后,环视一周,最后把目光定在吴文身上。

    吴文警惕地挑了一下眉。

    小油菜笑嘻嘻地凑过去:“吴总,我们拍张合照呗?”

    “好吧。”他矜持地点了点头。

    现场除了他们两个,唯一的活物就是那匹马,因此这张合照只能自拍了。小油菜坐在吴文身边,举起手机。自拍的视角比较窄,为了把两人都拍进去,他们必须靠得很近。这是光明正大亲近男神的机会,小油菜岂能错过?她一点点凑过去,脑袋几乎要枕到他肩上。

    吴文咬着烟,淡淡地扫了镜头一眼,小油菜按下快门,抓拍住他气势十足的一瞬间。

    小油菜对这张照片很满意:“吴总你好帅呀!”

    吴文的嘴角微微弯起来。

    小油菜低着头,问道:“我能把这张照片发微信吗?”

    “可以。”

    小油菜很高兴。吴文也比较好奇,如果公司员工看到肖采薇发了她和他的照片,他们会想些什么,说些什么。因此过了一会儿,他掏出手机查看小油菜的微信,顺便想给她的自拍照点个赞。

    微信照片被ps过了,方式简单粗暴直接:小油菜身旁那个男人的脸上,直接给盖上一个大嘴猴儿。

    他看过她之前发的照片,偶尔会出现大嘴猴这个东西,有些人被盖了有些人没被盖,而他,显然属于被盖的行列中。

    吴文也说不清楚自己心中是个什么滋味,总之不会是高兴。他看了小油菜一眼,发现她神态自若。

    吴文这回没有给她的照片点赞。他点开评论看了一下,因为男人身份不明,评论栏里十分冷清,只有董立冬一个人留了言:男朋友?

    再刷新一下,吴文看到了小油菜给董立冬的回复:不是。

    吴文又扫了小油菜一眼,看到她低着头,笑吟吟的。也不知道跟董立冬说句话能有什么好高兴的,笑成这样。吴文淡淡地哼了一声。

    他再次收回视线,围观他们俩的谈话。

    董立冬:那就好。

    这话说的,意图太明显了。吴文清了清嗓子,说道:“肖采薇,我必须提醒你,本公司是不允许公司内部恋爱的。”

    小油菜上扬的嘴角向下压了压:“放心吧,我不会看上你的。”

    吴文的心沉了沉,像是被强行按在盐水里泡了,十分不是个滋味。他嗤笑:“我说我了吗?我说的是董立冬!你看看丫说的话,他对你有意思。”

    “是吗?”小油菜看到董立冬的回复,也有点疑惑,“我问问他。”她说着,点开董立冬的微信。

    吴文特别好奇小油菜会怎么问,于是偏头凑过来。

    肖采薇:董立冬,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呀?

    吴文几乎绝倒。原来这姑娘跟谁都这么问啊?太直接了,她到底有没有谈过恋爱?!

    那边董立冬很快回复了。

    董立冬:是啊,你怕不怕~

    七

    突然就被表白了,小油菜脑子有点短路。她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回复董立冬,最后只好把手机一锁,假装没看到。

    吴文冷笑:“你现在装傻是不是晚了点啊?”

    小油菜低头不语。

    吴文却觉得,她没有立刻拒绝董立冬,说明她很可能也有这方面的心思。这个想法让他有些恼怒。身为一个组织的领导者,他制定的规则被她公然无视,他感觉自己的权威遭到了挑战。

    然后小油菜就变成了一个沉默的小绵羊,吴文挖苦她,她也不回嘴,让他顿觉无趣。

    小油菜实际上是在认真地思考。

    她对于吴文的喜欢,像空中楼阁,像海市蜃楼,远远地看着挺美好,但其实根本触碰不到。因此,她也不抱什么希望,暗恋得毫无压力。可是呢,她又老大不小了,还没谈过恋爱呢,总不能一辈子就这么暗恋着度过吧?多空虚寂寞冷啊!她得抓紧时间寻找另一半,也不指望两个人有多么相爱,但至少可以互相陪伴,可以平等地站在一起,可以不用靠着yy度日。

    总之一句话:她要谈恋爱!

    现在有人跟她表白了,这个人看起来还不错,完全可以进一步地考察。而且,等她真谈了恋爱,也就该移情别恋了,就能把吴文丢开了,她就能结束倒霉催的暗恋岁月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小油菜想着想着,咧开嘴笑了,一脸的痴呆相。

    吴文戳了一下她的脸蛋,语带讥诮:“我说你至于吗?乐成这样,没被人追过吗?”

    小油菜拍开他的手:“追我的人多的是。”

    吴文当然不信,他警告她:“你好自为之,如果胆敢违反公司规定,我可不知道什么叫手下留情。”

    “知道了知道了。”小油菜有些不屑。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她也就是考察一下,又没有说要立刻和董立冬确定关系。况且,两个人是否在谈恋爱,这个东西要怎么定性?普通的朋友之间也可以逛街看电影一起吃饭啊,否则你凭什么说我们谈恋爱啊?

    小油菜和董立冬其实不算特别熟,不过她是个人才,跟天桥上拉二胡的瞎子都能聊上一个多小时,所以在她这里基本不存在冷场的情况。她对董立冬的考察无非就是一起吃个饭啊看个电影啊什么的,从聊天中了解对方更多。

    这种模式和相亲差不多。

    考察了几回,小油菜慢慢觉得董立冬这个人不错。他脾气温和,进退有度,虽然已经表白了,但是从来不催促她的回答。举止中也不会过度亲昵或引起她的不适。

    唯一遗憾的就是,她还没有喜欢上他。

    不过感情嘛,可以慢慢培养的,小油菜决定努力发掘他的闪光点,争取早日对他动心。

    这个周末,小油菜在京的大学同学组织了一次聚会。组织者是他们班的王美美。王美美前年嫁了个土豪,从此过上了挥金如土的日子,特别喜欢在微博和微信上晒各种奢侈品。这次聚会就是她请客,地点定在了一个五星级饭店。小油菜很高兴,为了蹭吃蹭喝她也一定要去。

    可惜蓝衫有事儿不能去。王美美对此有点庆幸又有点遗憾。蓝衫大学时就是个大美女,毕业之后会打扮了,越来越漂亮,除了肖采薇那个心眼粗的,一般的女生都不想和蓝衫站一块,怕被她比成柴火妞。王美美当然也不希望蓝衫过来用美貌碾压她。可是呢,她又希望欣赏到蓝衫看她变富婆时的羡慕嫉妒恨——女人嘛,学得好不如长得好,长得好不如嫁得好。

    小油菜也有她的忧愁——他们班有个男生在追她,每次同学聚会都来缠她。此君和小油菜的三观严重不符,所以小油菜拒绝过很多次,可是他脸皮特别特别厚,一见面就觍着脸凑上来,怎么赶都赶不走。两人三观不对付,他说的话在小油菜听来也特别刺耳,严重影响食欲。

    为了愉快地蹭吃蹭喝,小油菜决定把董立冬带上。反正王美美财大气粗,不介意多一张嘴来吃饭。

    聚会这天她到得很准时,王美美只告诉了她包厢号,没有下来迎接她,因此她和董立冬自己上去了。站在包厢门口,小油菜刚要推开门,董立冬却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她有些讶异,抬头看他。

    他笑了笑,目光柔和:“你不是要我假扮你男朋友吗?总要装得像一些。”

    对哦,小油菜于是也反握住他的手。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精神面貌,接着猛地推开门,用足以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分贝喊道:“我来啦!哈哈哈哈哈!”

    包厢内众人的谈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门口。

    小油菜看到当中唯一的熟面孔,顿时像是被五彩神雷劈中,张大嘴巴一动不动。

    那张熟面孔正是吴文。

    他坐在主位上,陪坐的有六七个人。吴文左边是个秃顶的中年人,右边是个漂亮姑娘,姑娘穿一身粉白相间的裙子,妆容甜美,此刻正嫌弃地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二人,语气不善:“你们是谁呀?”

    吴文的目光从小油菜的脸上移开,视线向下滑,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他眯了眯眼。

    小油菜一紧张就犯结巴,呆呆地回答那个姑娘:“我我我我我……”

    董立冬反应比她快,他拽了一下小油菜的手打断她,然后赔笑道:“对不起,我们走错包厢了。”

    小油菜:“对对对对不起。”

    吴文轻轻皱了一下眉,脸色变得阴沉。

    那姑娘有意戏弄小油菜,于是笑道:“没事,你们走吧,顺便把这两个不用的盘子带出去。”

    小油菜一时没反应过来,董立冬却是听明白了。他握着小油菜的手,沉着脸答道:“不好意思,我们是来吃饭的,一不端盘,二不陪酒。”

    最后那两个字显然是在讥讽那姑娘,于是她的脸也黑了。

    董立冬毕竟是个男人,不可能跟女人吵架,他不等她说话,拉着小油菜转身走出包厢。

    包厢里那姑娘气得咬牙切齿。

    吴文反倒是笑了笑,笑完之后看着中年人:“刘总,令千金好像被人误会了。”

    中年人的脸上也挂不住,却还要强笑:“小蕾,还不坐回来。”

    姑娘低头,噘着嘴不说话。听爸爸说今天要和著名的青年才俊吴文吃饭,她央求着爸爸跟来了,本来坐在爸爸身边,席间大家开玩笑起哄,她就顺坡下驴坐在了吴文旁边。吴文也没有反对,饭桌上气氛很好,没想到却被那两个冒失鬼闯进来打断了。

    这时候有人岔开话题,吴文当然也不会太给人下不来台,于是说起别的。那中年人却觉得,吴文变得有点心不在焉了。

    包厢外,小油菜不紧张了,也就反应过来董立冬说的话有些得罪人,她很担忧。

    董立冬安慰她:“没关系的,她又不认识我。”

    “那如果她来头很大呢?”

    “她的来头不会大过吴总,除非吴总想帮她出气,否则我不会有问题的。”

    小油菜想了想,答道:“吴总不会吧?”

    “谁知道呢,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小油菜有些难过,又有些沮丧:“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没关系,”董立冬笑了笑,“你在吴总面前多帮我美言几句就好了。”

    “一定!”

    两人收拾好心情,转而找到对的包间。聚会的人大部分都到了,王美美看到小油菜,很热络地上来和她寒暄,小油菜给他们介绍了董立冬,果然这次没有受到纠缠。

    然后就是一边吃饭一边听王美美吹牛了。她老公的产业做得多么多么大,认识哪些牛人物,最近正准备和文风集团合作。

    小油菜把脸从盘子上抬起来:“我就在文风集团啊,怎么没听说这事儿呢?”

    “大概是你的级别比较低吧。”王美美不以为意。

    小油菜点了点头,又问:“怎么今天你老公没来呢?”说实话,她从来没见过王美美的老公,每次聚会她老公都有事情。

    王美美笑答:“他正在隔壁和吴文谈事情,谈完了估计会过来喝一杯。”

    和吴文吃饭是一件很提升档次的事情,她用一种骄傲的口吻讲出来,果然引起大家的兴趣。

    咦,看来王美美这次没有吹牛?小油菜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形,也想不出哪一个像是王美美的老公。如果说再回去看看,她又没胆量,只好按下好奇心。

    过了一会儿,有两个人结伴去洗手间,回来时,她们推开门进来,小油菜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一眼,恰好看到吴文从门外走过。

    ……这也能遇上。

    她赶紧低下头。

    吴文已经发现了她,及时掉头走过来,推开关了一半的门。

    关门的姑娘看到是一个超级大帅哥,一下愣住了。

    吴文扶着门,冷冷地看着小油菜。他长得帅,气场又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除了小油菜——她正低头奋力地啃东西,把一个黑脑壳对着他。

    “肖采薇。”他只好叫她。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小油菜。

    小油菜不得已抬起头,舔了一下嘴角的肉渣:“吴、吴总。”

    “你给我出来。”

    小油菜抽纸巾擦了擦手和嘴巴,紧张兮兮地跟上去。董立冬起身想跟上,吴文背后像是长了眼睛,回头扫了他一眼:“没你事儿。”

    小油菜被吴文带到了电梯间,两人站在窗前交谈。他们这个楼层太高,向窗外望一眼,地上的汽车仿佛爬行的金龟子,看着一阵心慌。

    她有点怕高。

    吴文深吸一口气,说道:“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吧?我说过,你敢和董立冬谈恋爱,我就敢开除你。”

    小油菜赶紧摇头:“吴总你误会了,我们没有谈恋爱。”

    吴文嗤笑:“没谈?没谈你们手拉着手,骗鬼呢?”

    “谁说手拉手就是在谈恋爱呀,又不是小学生。”

    “狡辩。你真让我开眼,平常笨得都快开花了,怎么一到这种事情上就这么能——”他突然顿住,垂了下眼睛。

    他的手被一双小手握着,她两只手才能把他的大手包裹住。

    第n次吃豆腐成功的小油菜心情有些雀跃。她眼巴巴地望着他:“吴总,现在我们拉手了,你能说我们在谈恋爱吗?”

    吴文垂着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没有回答。

    他的心绪突然有点乱。

    八

    吴文正不知该作何反应,凌乱的思绪突然被一个迟疑的声音打断:“文哥?”

    他扭头看,发现刘小蕾出现在楼道口。刘小蕾讶异地看着他们,脸色不是很好。

    小油菜连忙抽回手,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在裙子上轻轻蹭了一下。这种疑似嫌弃的动作让吴文一阵不满。

    刘小蕾走过来,站在他们旁边:“文哥,这位是?”

    吴文单手插兜,满不在乎地看一眼小油菜,答道:“公司员工。”他连名字都懒得给她介绍。

    刘小蕾笑着向小油菜伸出手:“你好哦,我叫刘小蕾。”

    “我叫肖采薇。”小油菜友好地回握了她的手。

    刘小蕾挪了一步,站得离小油菜更近了。两人一并肩站着,身高差距立刻明显了。小油菜身高是一百六十二公分,今天的鞋跟只有三公分,但是刘小蕾至少有一米六七,还穿了十公分以上的细高跟鞋,一下子就把身高差拉开了。小油菜看看刘小蕾,再看看吴文,悲哀地发现,至少从身高上来看,刘小蕾和吴文更加登对一些。

    她不自在地向后退了两步:“你们有事情要谈吗?那我就不打扰了。”

    吴文转身:“有事也不用在这儿谈,走吧。”

    刘小蕾跟在他身边,“文哥”长“文哥”短地叫着。

    小油菜和他们始终保持着两步的距离,听到刘小蕾称呼得那样亲热,她不满地扯嘴角,哼道:“文哥文哥,我还文身呢!”

    吴文突然停下,转身看了她一眼,眼神不善。显然,他听到了她的挖苦。

    “等回去饶不了你。”他警告道。

    小油菜感觉自己今天得罪他够多了,反正肯定讨不到好,这会儿她也不怕再得罪他了,于是翻着白眼朝他吐了吐舌头。

    吴文轻轻哼一声,嘴角却是忍不住勾起来。

    小油菜回到包厢,终于看到了王小美的老公。这位传说中的土豪正趁着吴文离开的空当,从一个包厢串到另一个包厢,给大家敬了杯酒。小油菜回来时恰好看到他在仰脖子灌。

    有人走进来时,那位土豪扫了一眼门口,看到了站在小油菜身后的吴文,土豪一惊之下,差一点呛死,拍着胸脯拼命地咳嗽,王小美一个劲儿给他递纸巾。

    刘小蕾担忧地走进来:“爸,你没事吧?”

    土豪理顺了气,看着吴文,笑呵呵地:“吴总,不好意思啊,老婆在这边吃饭,我来看看。”

    吴文点了一下头,没说话。

    小油菜用了差不多二十秒钟来理清眼前的人物关系,等她理顺之后,发现她的同学们都用一种矜持又热烈、神往又敬畏的眼神注视着她……身后的吴文。

    吴文不认识他们,也不打算认识,他转身回了自己的包厢。

    小油菜坐回来接着吃,席间的话题自然变成了对吴文的讨论,一水儿的赞美之词,小油菜竖着耳朵听,与有荣焉。

    董立冬本来想问问小油菜有没有被刁难,不过看她吃得这样欢,应该是心情不错吧。

    一帮人吃完饭,又想去唱歌,身为麦霸,小油菜必然跟进,唱得尽兴而归。晚上两人吃了点简单的,又去看了场电影,董立冬把她送到家门口,突然说道:“采薇,我不想再做假的男朋友了。”

    小油菜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她突然觉得无比内疚,对于眼前这个人。他对她那么好,她却在喜欢别人。在这之前,她也确实考虑过确定关系,可是现在,她突然想,如果真的确定,这对他公平吗?

    董立冬看着手足无措的小油菜,叹气问道:“你是不是心里有别人?”

    小油菜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他无奈看着她:“还用猜吗?如果不是喜欢着别人,你应该早就接受我了。”

    她低头:“对不起,我也在努力喜欢你,真的。”

    “你喜欢的那个人,你们不能在一起吗?”

    她摇了摇头。

    “那么,你也不要勉强,我们就这样顺其自然吧。如果你无法喜欢上我,也请告诉我,不要让我傻等。”

    小油菜重重点了点头。

    周一上午,公司有个高层会议,小油菜在其中做会议记录。散会时,吴文把市场部总监留了下来。小油菜顺手整理着会议室,赖在这里不走。

    她的直觉告诉他,市场总监留下来的原因和董立冬有关。反正吴文不赶她走,她就听呗。

    吴文扫了一眼小油菜,也没说什么。他转而看向市场总监,简短地交代了一句:“留意一下你们部门的董立冬。”

    市场总监一时没明白吴总的意思,追问道:“董立冬的工作表现挺好的,吴总您让我留意他什么?”

    吴文一脸的高深莫测,也没解释。主要原因是他也不知道该留意董立冬什么,反正就是觉得这个人不顺眼。

    市场总监离开后,小油菜凑上来:“吴总,您还生气呢?”

    吴文斜了她一眼:“我有什么好气的?”

    小油菜觉得,这是个心照不宣的事儿。董立冬得罪了刘小蕾,刘小蕾的爸爸是吴文的合作伙伴,那么吴文完全有可能为了给刘小蕾出气而找董立冬的麻烦。想到这里,小油菜的心里酸溜溜的,刘小蕾长得很漂亮啊……

    吴文戳了戳她的脸:“傻了?”

    小油菜回过神来,董立冬得罪刘小蕾也是为了她,她不能不仗义,于是说道:“吴总,要不您放过董立冬吧,这事儿的主要责任在我,而且我觉得刘小蕾也不是小肚鸡肠的姑娘。”

    吴文点了根烟,他抽了几口,在一片烟雾缭绕里静静地看着小油菜,轻声问她:“就这么护着他?你们俩发展到哪一步了?”

    小油菜摸了摸鼻子:“吴总您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违反公司规定的。”

    “是吗?”

    “我跟董立冬,我们俩……哎我跟您说这事儿也说不着呀。总之董立冬真挺无辜的,吴总您把他当个屁给放——”

    吴文突然火了,这火气来得迅猛而突然,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他打断她:“董立冬董立冬,你满脑子都是董立冬!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小油菜愣住了,看到他的脸色突然就黑云罩顶,她有点紧张了:“我……我那个……”她灵机一动,笑道,“吴总,我当然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啦!”

    这么毫不客气的话,让吴文快要暴走了,他冷冷地看着她,指间用力,几乎要将香烟夹断:“肖采薇,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是把您放在心里的。”小油菜说着,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笑嘻嘻地看着他。她虽然笑得没心没肺,心中却有些酸楚。这是玩笑话,也是真心话。

    有那么一瞬间,吴文神情发怔,心口悸动得要命,那里像是突然出现了一个旋涡,牵动着他全身的神经,以至于他夹着烟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无意间抖落下一点烟灰,簌簌落在干净的会议桌上。

    但是很快,他冷静下来。他默默地看着她,看她没心没肺地笑,她说的甜言蜜语一点也不走心。

    吴文垂下眼眸不再看她。他的眉角耷拉着,看起来有些悲哀。是啊,他怎能不悲哀呢,有些事情真讽刺——她只不过说句拍马屁的玩笑话,他却要当真了。

    九

    小油菜问董立冬,他们总监有没有为难他,董立冬回答没有,还奇怪地问小油菜怎么回事。

    小油菜差一点就把吴文对市场总监的叮嘱告诉董立冬了,不过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她是一个有职业操守的人,吴文和市场总监之间的对话也可以列入高层谈话之列,所以她习惯性地会对此守口如瓶。

    于是她答道:“没什么,就是担心吴总为难你,你得罪的那个刘小蕾,你也看到了,她爸爸马上会成为我们新的合作伙伴。”

    合作这件事,即便那天没有在场的人,大部分也能猜到。因为那个刘小蕾三天两头往这边跑,有时候是自己来,送个文件传个话什么的,有时候是跟着老爸的员工来——她自己并不熟悉公司业务,往文风集团跑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是了,刘小蕾看上吴总了,傻子都能看出来。

    比如他们要交接的事务基本不用吴文去关心,但每次刘小蕾忙完正事都会直接上去问候吴文,还喜欢赖在他的办公室不走。这姑娘也是个自来熟,豁出去厚脸皮一些,吴文顾忌着给老刘留点面子,也不好硬把她往外轰。

    有时候小油菜会在吴文的办公室看到刘小蕾。女人的直觉通常准确,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两人都把对方摆在了情敌的位置上。考虑到刘小蕾的身份,小油菜不好当面和她作对,顶多背后默默腹诽一下。不过刘小蕾就没什么顾忌了,她娇生惯养的,脾气有些冲,从来不怕得罪一个普通的员工。并且她也不傻,能看出来吴文对小油菜总没什么好脸色,这说明文哥也不喜欢那个女人。

    所以刘小蕾就放心大胆地挑衅小油菜了。她的挑衅方式也简单,无非就是冷嘲热讽打击小油菜的自信心,如果当着吴文的面,嘲讽就会变得非常含蓄,但当事人依然能领会其深意。

    小油菜很生气。

    这天,刘小蕾又来了。

    小油菜去吴文的办公室时没敲门,没错她就是故意不敲门,就是想突击围观一下里面的情况。

    刘小蕾正坐在沙发上翻看杂志,吴文低头办公,室内很安静,没人说话。

    小油菜推门进来时,两人都把目光投向她。

    刘小蕾不悦地皱了一下眉头:“你怎么不敲门啊?”

    吴文看着小油菜:“有事吗?”

    小油菜答道:“吴总,我有重要的事要向您汇报,”她笑着看刘小蕾,“刘大小姐,能不能请您先去趟洗手间呀?”

    刘小蕾看了吴文一眼,发觉他不打算给她撑腰,于是起身出去了。她的包还留在沙发上,说明她真的只是暂时回避一下而已——今天软磨硬泡才让文哥答应和她一起吃晚饭,打死也不能错过良机!

    等到刘小蕾出去,吴文又问了一遍:“到底什么事?”

    “是一份重要的文件,”小油菜走过去,把文件放在他桌上,“吴总您忙着,我不打扰您了。”说着走开。

    吴文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盯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

    小油菜走到沙发旁边,突然转身看他。吴文心虚地低头,假装翻看文件。小油菜弯腰拿起茶几上的杯子,飞快地朝沙发的坐垫一泼,半杯水全倒在了米白色的沙发上。

    然后她放下茶杯,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这一系列动作全落在吴文眼中,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儿,刘小蕾回来了,她走进办公室后发现吴文在看她,一时有些受宠若惊,也含情脉脉地回望他,一边走向沙发。

    吴文不知道自己出于何种动机,竟然没有提醒刘小蕾,而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坐了下去。

    然后刘小蕾感觉到臀部一片冰凉潮湿,她啊的一声惊叫,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然而为时已晚,臀部早已浸湿了大片。偏偏她今天穿的裙子是浅色包臀的,这时候真是苦不堪言。

    小油菜一直在外面竖着耳朵听动静,听到里面隐隐传来女人的惨叫声,她立即冲进去,正看到刘小蕾捂着屁股,俏脸爆红,几乎要哭了。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小油菜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凑过去。

    那一片水渍不是两手就能盖住的,小油菜看到后,啧啧称奇,摸着下巴一个劲儿摇头:“你这人怎么随地大小便啊……”

    刘小蕾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然而电光石火之间,她突然明白了这一切:“是你!”说着狠狠地指着她,但一时想起后面的尴尬,又赶紧收回手。

    “我怎么了?”小油菜无辜地看着她。

    “是你故意在沙发上洒了水!你、你这个女人,太阴险!”

    想她小油菜,终于也有被人骂“阴险”的一天了,小油菜纯粹把这个词当赞美了,笑呵呵答道:“你不要随便诬赖好人,证据呢?你亲眼看到我洒水了?”

    刘小蕾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她看向吴文:“文哥,你说怎么办嘛……”

    吴文揉了揉额角,给汤助理打了个电话。救火队员汤助理就在外面,不过没有吴文的传唤他是不会轻易进来的,这会儿接到电话,汤助理走进来:“吴总,什么事?”

    “你把小蕾送回家吧,嗯,帮她买两件衣服,记在我账上。”

    汤助理脱下自己的外套让刘小蕾系在腰上,吴文安慰了刘小蕾几句,刘小蕾脸色才稍有缓和。然后汤助理就带着刘小蕾离开了。

    吴文站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小油菜看够了热闹,暗搓搓想溜,然后他却突然把门关上,背靠着门,抱着胳膊看她。

    小油菜摸了摸鼻子:“吴总,既然没我什么事,我就回去干活儿了。”

    吴文面无表情,只是一双眼睛犀利如刀,直勾勾地盯着她。这目光太有压迫感,小油菜本来就心虚,这会儿被他盯得两腿直发软。

    “为什么这样做?”吴文突然问道。

    “啊?”她偏头看着他,打算装傻。

    “不用装傻,你已经够傻了,”吴文毫不留情地道出这个事实,“现在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和刘小蕾作对,是不是因为嫉妒?”

    小油菜愣了一下:“……是啊。”

    吴文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他追问道:“怎么个嫉妒?”他这样问着,心中却隐隐浮现出一个期待的答案。

    小油菜是不会承认自己在吃醋的,她低着头:“嫉妒得多了去了。不过我主要嫉妒的是她不用上班就能吃饱饭。”

    “嗯。”吴文应了一声,不置可否。

    小油菜其实特别想在吴文面前进点谗言说些坏话,但她怕偷鸡不成蚀把米,想一想也就算了。此刻,她壮起胆子打探老板的隐私:“吴总,您会不会娶刘小蕾呀?”

    吴文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我为什么要娶她?脑子进水了吗?”

    “你们做生意的不都喜欢联姻吗?强强联手。”

    “一码归一码,我不可能为了赚钱出卖自己的肉体,老子又不是牛郎。”吴文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

    小油菜眨眨眼睛:“那你会娶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突然有些别扭:“当然是我喜欢的人了。”

    小油菜追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你这样的。

    吴文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小油菜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看着他,眼底一片坦荡,一点痕迹不露。

    这种看似毫无杂念的坦荡让吴文感到失望,他也不知该如何作答。正在这时,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来,打破了这微妙的尴尬。

    他走过去接起电话,听了一会儿,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十

    小油菜看到吴文那阴云密布的脸,虽然她也十分好奇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现在她更怕被他迁怒,于是悄悄去开门,想溜。

    吴文突然一声怒喝:“让他滚蛋!”

    小油菜吓得一抖,转身望他。

    哪知吴文虽也在听电话,目光却一直落在她身上,此刻两人对视,小油菜禁不住他灼灼目光的逼视,硬着头皮道:“那个,吴总我先走了……”

    吴文放下电话,挑眉看着她:“你不好奇是什么事吗?”

    “呃……什么事?”

    “你过来。”

    小油菜关上门,走过去,有些局促地站在吴文的办公桌前。吴文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后突然说道:“你有没有对董立冬说过什么事情?关于公司的。”

    小油菜挠了挠后脑勺。这个……员工之间当然会吐槽一下公司了,她不可能没提过。不过吴文突然问这些做什么,难道她背地里说公司的坏话被发现了?

    吴文知道她想左了,又道:“我是指,关于公司的商业机密,不该他知道的。你到底有没有透露过?”

    小油菜慌忙摇头:“那肯定没有,我这点职业操守还是有的。”

    吴文神色缓和,点点头:“我就怕你笨,被人利用。”

    “吴总,到底怎么了?”

    “董立冬是我们的竞争对手派来的商业间谍。”

    “啊?”小油菜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吴文冷哼:“你不信?不信的话自己去问市场总监,不要以为是我故意给他使绊子,我没那么下作。”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太过震惊。”商业间谍啊,她只听说过,这回见到活的了。而且竟然是董立冬……小油菜艰难地回忆和董立冬的相处,最后茫然道:“董立冬那个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商业间谍啊!”

    “合着坏人都把这俩字刻在脸上是吧?如果连你都能看出来,那他也就别混了。”

    又被男神鄙视了。小油菜低头假装沉思,掩饰自己的难过。

    小油菜的沉默让吴文心中感到不舒服,不知道这个家伙是否会为董立冬辩白。由于小油菜和董立冬本来就走得近,他这会儿迁怒她再正常不过。除此之外,他还隐隐地有些快意,为这个家伙看走眼而幸灾乐祸。她的暧昧对象,实际是一个商业间谍,呵呵……

    小油菜想了一会儿,问道:“吴总,那他有没有给公司造成损失呢?”

    她这话一出,让吴文悄悄松了口气。很好,看来这傻丫头还知道孰轻孰重,她对董立冬的感情不过如此。这样想着,吴文的语气缓和下来:“没有,还没得手呢就被咱们的市场总监发现了。”

    说来那个市场总监也是个人才,得知总裁大人让他注意董立冬,他竟然暗暗查了这小子的通话记录,查出可疑的线索之后,总监大人一不做二不休,想办法监听了董立冬的电话,终于发现这个秘密。

    小油菜点点头,放下心来。不过她还是有些情绪低落,为董立冬。平心而论,他对她挺好的,她都已经在制定方针策略以期能尽快喜欢他了。但是现在这个人突然成了商业间谍,让她不由得想得有点多。她是总裁办副主任,工作中有比较多的机会接触到公司的高层决议,那么董立冬接近她,到底是单纯地喜欢他,还是另有目的?

    这种猜测让她有些沮丧。

    偏偏吴文还火上浇油地说:“我看董立冬接近你纯粹就是故意的,你可别想瞎了心,觉得自己魅力有多大。”

    “不用你提醒。”小油菜没好气道。

    “生气了?胆子不小啊,不过你跟我气得着吗?我劝你以后把眼睛擦亮一点,这世界上长得帅又事业有成的男人多的是,用不着在一个猥琐的商业间谍身上浪费感情。”他说得性起,就差毛遂自荐了。

    小油菜讥诮地一牵嘴角:“长得帅又事业有成的男人哪里看得上我呢!”

    “那不一定,万一他瞎呢。”

    小油菜气呼呼地走了。

    她离开之后,吴文坐下来,抹了一把脸,仰头看着屋顶,悠悠叹道:“我就瞎啊!”

    他又不是白痴,自己先是看到董立冬就冒酸水,然后被她随便撩拨两句就心里头的小心肝儿乱撞,少女怀春一样,这根本就是动凡心了。

    只不过,为什么会是肖采薇那个神经病呢?!

    喜欢这个女人,使吴文对自己的品位产生了怀疑。而且他多多少少有点不服气:他这么玉树临风英明神武有脸有身材又有钱的黄金单身汉,她竟然瞪大眼睛错过了,转而去和猥琐的董立冬搞暧昧,真是瞎了狗眼!

    这个想法让吴文心里头酸溜溜的,这些天看谁都不顺眼,看小油菜尤其不顺眼。

    好吧,别扭闹够了,他也该想想现实问题了:怎么样强势霸道地占据她的芳心呢……

    这一头小油菜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男神盯上了,她回去之后给董立冬打了个电话,直截了当地问他是不是来窃取商业情报的,董立冬并没有否认她的质问。

    小油菜这才彻底失望,但她又不忍心骂他,毕竟,就算是装出来的,他也对她挺好的。

    两人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董立冬说道:“我现在就要走了。”

    “嗯。你……保重。”

    “你不打算送一送我吗?可能以后都见不到了呢。”

    小油菜没有反驳他,这算是变相承认了她和他到此为止,以后不存在深入交往的可能性。

    董立冬微微叹了口气。

    小油菜纠结了一下,终于还是去送了董立冬。他离开得很低调,带的东西也少,小油菜跟着他来到地下车库,她看到他把东西放到车上,然后关好车门,转身看她。

    她挠了挠耳朵后,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这个人是来窃取商业情报的,现在站在她的对立面,他还有可能试图利用她,而且,这种利用是披着感情的外衣……这一切,使她对他已经无话可讲。

    董立冬扶了一下眼镜,苦笑着看她:“如果我说,我从来没有打算利用你,你会信吗?”

    小油菜愣愣地看着他。

    “我真的喜欢你,肖采薇。”他说。

    小油菜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却摆了一下手:“你不用勉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虽然不知道你心底那个人是谁,但我希望你能得偿所愿,和他在一起。采薇,我做的一切都有我自己的理由,为此付出代价我也无话可说。但我唯一不甘心的,就是被你误会。我喜欢你,喜欢到不舍得利用你。”

    说完这些,董立冬就离开了。

    这个人飞快地消失在小油菜的生活里,如果说她的生活为此有什么变化,其实倒也不大,顶多是她失去了一种移情别恋的希望。她想要摆脱的对于吴文的迷恋,又全部卷土重来。

    为此,她只好拼命地工作,来回避那甩脱不掉的暗恋,偶尔小心翼翼地吃吃老板豆腐,就算心满意足。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吴总似乎越来越配合她了……

    这天晚上,小油菜又多忙活了一会儿,到下班时,整个楼层已经没什么人了。

    她在楼道里遇到了吴文,这回是他在前,她在后。小油菜想起上次他的恶作剧,不由得恶向胆边生,打算报复一下。于是她偷摸地走到他背后,刚要开口吓他,哪知道他极其敏锐,反应也快,突然向后伸手拉住她,扯着她的胳膊一折一转,拎小鸡仔儿似的把她拎到身前,单凭一条手臂就将她整个人扣在怀里,使她动弹不得。

    小油菜哪见过这种阵仗,顿时吓得屁滚尿流,大声求饶:“别激动,是我!自己人!”

    吴文似笑非笑的:“谁跟你是自己人?说吧,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没什么,就打个招呼,”小油菜说着,用有商有量的口气说道,“吴总,要不您先放开我?”

    吴文没说话。

    小油菜又叫了他一声:“吴总?”

    她看不到的是,他此刻正闭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在她的柔软的头发上亲了一下。那力度很轻,像是一片羽毛落在她的头上。亲完之后,吴文睁开眼睛,勾了勾唇角,松开了她。

    小油菜揉着胳膊,嘿嘿傻笑。

    吴文屈指在她脑门弹了一下:“傻乐什么?”

    小油菜狗腿地笑着:“吴总,我今天又加班了。”

    吴文矜持地点点头:“嗯。”

    小油菜:“你打算怎么奖励我呢?”

    吴文:“以身相许要不要。”

    要啊!要!!!

    这种话她也只敢在心中呐喊,表面上还是装得相当镇定:“吴总你真会开玩笑。”

    “哼哼,”吴文要笑不笑的,又敲了敲她的脑门,“那你想要什么?”

    “要不你请我吃夜宵吧?”

    吴文莞尔:“好吧。”

    吃夜宵的地方由小油菜点,最后两人一起去了烧烤店。点菜时小油菜一边点一边问吴文,这个行不行,那个行不行,吴文无可无不可,点完之后小油菜问吴文有没有补充的,吴文问服务员:“有小油菜吗?”

    “咳咳咳,”小油菜被呛住了,她扶着水杯,无辜地看着吴文,“吴总……”

    “怎么了?”吴文笑眯眯地,“我就爱吃油菜。”

    顾客爱吃油菜,服务员必定想尽办法满足,不过油菜不能炒,所以最后给他们加了一盘清炒小油菜。

    小油菜看着吴文吃那盘清炒小油菜,她总感觉怪怪的。大概是因为某个特定的称谓容易引起人的联想吧。

    然后吴文还点了两扎啤酒。小油菜也有心事,此时看到酒,没有拒绝,捧着杯子一口一口地喝着。

    吴文老劝她酒,于是等她喝完一扎,莫名其妙地又点了一扎,不过第二扎只喝了一半,剩下的被吴文解决掉了。

    小油菜的酒量很有限,喝完一扎之后就有点五迷三道了,另外的半扎下去时,她看人都是重影的。吴文看她两颊飞红,醉意朦胧,一时看得心跳怦然,春心荡漾。不过他也不是那么孟浪的人,更何况肖采薇又不是那种女人,他喜欢她,不会把她轻看,更不会作践她。

    吃完饭,小油菜是被吴文架着离开的。吴文在她耳边唠叨:“你说你一个姑娘,我让你喝酒你就喝啊?还把自己喝这么醉。今天这是遇到了我,要是别人呢?别人给你喝酒你也喝?”

    “别人……我不喝。”她吐字都不清楚了。

    吴文像是被安慰到了,他有些得意,又问:“那我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小油菜靠在他身上:“你就是不一样啊。”

    “那你喜欢我吗?”问出这句话,吴文的心跳突然加速起来。

    小油菜毫不犹豫地答:“喜欢啊。”

    吴文身体一震,像是被电击了一下,他忍着满心激动,又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

    小油菜摇头晃脑的:“你是谁啊?”

    吴文苦笑着摇了摇头,心碎。

    两人喝了酒,车是不能开了,虽然吴文并没有喝醉。不过他这方面的家教很严,如果他妈知道他酒后驾车,一定会打断他的腿。

    因此吴文拦了辆出租车。他坐在出租车里也是扶着小油菜,让她靠在他怀里。小油菜一点也不安分,晃悠着脑袋瓜,身体乱动。吴文按着她的肩膀,低声问她:“是哪里不舒服吗?”

    她抬头,眨着眼睛看他。醉后的眼睛更加水润,在幽暗的夜色中反着莹莹亮光。

    吴文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了?”

    她扶着他的肩膀,直起腰。他只觉眼前突然一暗,唇上一瞬间的柔软凉润,竟已经猝不及防地被她亲了一下。

    吴文愣住,心口像是填了一把火。小油菜亲完之后并不理会他的反应,而是靠进他怀里,温顺地低着头,打瞌睡。

    吴文摸了摸自己的唇,但随即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于是神色一暗。他轻轻推她的肩膀:“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

    “知道。”

    “那你说说,我叫什么名字?”

    “吴文。”

    十一

    小油菜叫出他的名字时,吴文一阵狂喜。她亲了他,还认识他,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但他还是明知故问地推了她一把,说道:“那你刚才到底几个意思?”

    回答他的是平稳的呼吸声——她竟然睡着了。

    虽然就来过一次,但吴文已经记住了小油菜家的门牌号。油菜妈看着站在门口的吴文以及在他怀里睡成死猪的小油菜,十分震惊。

    吴文解释了几句,放下小油菜后不便久留,也就告辞了。

    油菜妈总觉得这个小伙子好像一直在忍笑,忍得很辛苦的样子。她家闺女不会又出什么洋相了吧?

    这一头吴文就一路笑着回了家,跟被点了笑穴一样,止不住。路上那个出租车司机差点以为他是个神经病。回到家后,吴文睡得比较晚,刚睡着,又梦到小油菜跟他表白。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做梦都会笑醒”。

    到第二天上班时,小油菜早把昨天晚上醉酒后发生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吴文这时候已经冷静下来了。爱情这东西,谁先主动了,谁就会陷入被动。现在在吴文看来,小油菜已经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他倒也不急。

    正当吴文沉浸在怎样把小油菜一步步啃掉的幻想之中时,刘小蕾又来骚扰他了。这个姑娘的自愈能力特别强,昨天出那么大丑,今天能量槽立刻就满了,还记着吴文欠她一顿饭呢。吴文怎么好意思赖这种账,于是答应中午还债请吃饭。刘小蕾觉得自己总算扳回来一城,没想到的是,吴文立刻抄起电话打向总裁办,问肖采薇要不要蹭饭。

    蹭老板的饭是每一个员工神圣的使命,更何况小油菜这种本来就居心叵测的。

    中午时分,吴文一个人带着两只美女出了门,一路收获无数艳羡的目光。

    他们又去了那个叫“暹罗饭店”的泰国菜餐厅。服务生领着他们去找座位,小油菜和刘小蕾一左一右像是护法一样拱卫着吴文。吴文特别绅士地拉开一把椅子,与此同时扫了小油菜一眼。小油菜本来想坐过去,哪知刘小蕾快了一步,先坐上了。

    服务生多会察言观色呀,立刻把刘小蕾对面的椅子拉开,礼貌地朝小油菜微笑。

    小油菜悻悻坐下。此刻吴文本来站在刘小蕾身后,小油菜以为他会坐在刘小蕾身旁,没想到他却绕过来,坐在了她的身边。

    小油菜没来由地脸一红。她局促地低下头。

    吴文坐在她旁边,笑眯眯地欣赏她的表情。

    刘小蕾气得眼睛冒火,她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真的有什么还是只是装给她看,反正不管哪一种,她都不会轻易放弃的。她拿着菜单,干咳一声:“点菜吧,文哥你想吃什么?”

    “随便。”

    小油菜也扯过一本菜单来看,掩饰自己那点心虚。她觉得应该是她想太多了,吴文今天的举动很明显只是想拒绝刘小蕾,不管怎么说这算一件好事。

    但谁又能说这不算一件坏事呢?如果吴文交了女朋友,她也可以彻底死心啊。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惆怅,点菜也心不在焉的。她点了个冬阴功汤,吴文在她耳边低声说:“嘿,这汤可是壮阳的。”

    小油菜挺受不了他那个贱兮兮的轻浮劲儿,她扭脸看着他:“吴总你好像很兴奋?终于可以补一补了吗……”

    吴文发现这个家伙的害羞点跟正常人不一样,刚才往她身边一靠她就脸红,纯洁得像个高中生,这会儿倒好,又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跟他讨论这种问题。他把脸一板:“你看我像是需要这东西的人吗?”

    “像。”

    吴文咬牙:“你给我等着。”

    她自然听不出这话里的深意,只当作是一句毫无力度的威胁。不过他们两个斗嘴,看在别人眼中就有点打情骂俏的意思了,刘小蕾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等待点菜的服务生倒是笑呵呵的,像是没看过瘾。

    过了一会儿菜陆续上齐了,小油菜暂时抛却烦恼,全力以赴地吃饭。她吃饭的姿态谈不上优雅,至少是不及刘小蕾的,但她吃东西很认真,近乎于虔诚,似乎放到她嘴里的东西都特别特别好吃,让旁人看着也觉得胃口大开。而且她咀嚼的速度比较快,闭着嘴,腮帮子鼓鼓的,像个快乐的小仓鼠。吴文扶着下巴在一旁看她,他觉得他也离神经病不远了,竟然越看她越顺眼……

    不只是吴文,连刘小蕾都觉得自己出问题了——对着小油菜这么个闹心的家伙,刘小蕾竟然不知不觉吃了好多东西,那可全是热量啊,令人绝望的热量!

    吃过午饭,刘小蕾心情不佳,没有继续骚扰吴文。小油菜跟在吴文身边回了公司,她习惯性地去蹭吴文的电梯。

    电梯门关之后,她伸手想按楼层,却被吴文先一步盖住了按钮。

    小油菜以为他想赶她走,毕竟这不是她的电梯。她默默地看着他:“吴总你不要那么小气嘛。”

    吴文扶着电梯,倾身凑近,小油菜本能地往旁边躲了一下,结果她被他逼到了角落里。又是这样危险的距离,她不敢看他。

    吴文戳了一下她的脸蛋,笑道:“现在怎么怂了,知不知道你昨天干什么了?”

    “我、我干什么了?”小油菜有点紧张,她真不记得昨天干什么了,最后的记忆就是烤鸡翅膀,啤酒。

    吴文开始兴师问罪了:“你占我便宜了知不知道?我,”他说着,指指自己胸口,“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被你摸遍了。又亲又摸的,我说你怎么那么饥渴呀?”

    小油菜脸腾的一下红了:“我我我我我……”

    “你怎么了?你还有什么话说?你说你是不是对我动了色心了?”他步步紧逼,质问。如果小油菜不是因为心虚而低头不敢看他,一定会发现他眼中流荡的笑意。

    小油菜还在试图辩解:“我可能把你当前男友了。”前男友真是极好的一个挡箭牌。

    吴文笑道:“怪不得你喊我名字呢,原来你前男友也叫吴文啊?”

    小油菜这回真的没话可说了,只是低着头,无地自容,脸涨成了猪肝色。

    吴文胡乱揉她的脑袋:“你害羞什么呀,至于吗?我长这么帅,想我的女人可以从咱公司大门排到长安街去。你对我想入非非也纯属正常,不用害羞。”

    小油菜竟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于是她点了点头。

    太可爱了,这傻丫头怎么这么可爱呢!吴文根本控制不住浑身涌动的恶劣因子,越是把她调戏得窘迫难当,他越是有一种无耻的成就感。他忍着爆笑的冲动,捏了一下她俏红的脸蛋,勉励道:“你也不用绝望,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说不定哪一天你就把我感动了呢,对吧?”

    小油菜木然站在那里,也不反抗,任他折腾。

    十二

    小油菜也曾经想过如果她向吴文表白了,他会是什么反应。她觉得他最可能做的是从此对她冷淡疏远——这符合他的性格,不爱招惹过多麻烦;他也可能坦白地告诉她,不要对他痴心妄想;她甚至想过,他会耐心地安慰她,他们不合适,有更好的人在等她……诸如这类假得不像话却能够给对方保留情面的话。

    但是,以她有限的想象力,她实在没料到,他会立刻开了嘲讽模式,看热闹一样看着她突然大白于天下的暗恋。

    出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以他自大又恶劣的性格,确实会做这样的事。

    这也是最伤人的事。

    我喜欢你,喜欢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那样迷恋,那样狂热,但这些在你看来,原来也不过是平添一些笑料而已。

    小油菜一开始是紧张又无措的,到后来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一盆冰水浇了个透心凉,她难过得近乎麻木,像个小僵尸一样站在那里,对吴文的冷嘲热讽和上下其手都没有反应。

    吴文玩了一会儿顿觉无趣,他拉开她,按了楼层,两人很快各归各位。

    说实话,吴文有那么一点担心,自己是不是太过了?不过他很快想通了,这不才刚开始嘛,以后有的是机会好好疼爱她。在与别人的联系中,吴文习惯于把握主导权,这也是为什么他在一开始发觉自己对小油菜动心之后能够强忍着按兵不动的原因。忍得这么辛苦,等的不就是现在自由调戏这小神经病时的快乐吗?他又岂肯错过?

    小油菜回去之后,满心的憋屈无处宣泄,只好找蓝衫诉苦。某些心情隔着手机和电脑是无法交流清楚的,当晚,她和蓝衫约了一起吃饭。

    蓝衫知道吴文早晚有知道的一天,但她和小油菜一样,也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这人也太不厚道了,同样的爹妈,他跟他弟怎么差这么多呢!

    “你没看到他那得意的嘴脸,你说他贱不贱,贱不贱啊!”小油菜疯狂地吐槽着。

    “贱!”在未婚夫的哥哥和闺蜜之间,蓝衫根本不用犹豫就做出了选择。

    小油菜满意地点点头,又问:“如果乔大神这样对你,你会怎么办?”

    “我打断他的腿。”

    小油菜打了个寒战,朝她竖起大拇指:“得嘞,你才是这个。”

    蓝衫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她敢口出狂言,是因为对乔风有信心。乔风的性格她太了解了,指望他嘲讽别人?

    但蓝衫这么随口一说,小油菜却是记在心上了。长久以来,小油菜一直是那种没主见、不敢冒头的主儿,大事小事都喜欢跟蓝衫学,以蓝衫的行动准则为准则。所以蓝衫这么威武霸气一下,小油菜就觉得士气大振。

    第二天,她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冷姿态去上班了。

    吴文找借口把她叫到办公室,装模作样地讨论了一会儿公事,又让她给他倒咖啡。本来这不是她的分内事,不过小油菜以前也给他倒过咖啡,现在暂时忍了。她把咖啡端给他的时候,他伸手去接,两人的指尖碰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谁先抖的,总之咖啡杯哆嗦了一下,浓香的液体洒了出来,还好有托盘承接着。吴文接过托盘放在桌上,又开始不依不饶了:“什么意思,又趁机占我便宜是吧?不就是想摸手吗?来来来,给你摸。”

    在小油菜眼中,他这副嘴脸简直到了贱者无敌的境界。她大怒,一手扶着办公桌,一手伸过去抓他。

    可是办公桌太大,她抓不着……

    小油菜干脆绕过办公桌,走到吴文身边,一手抓住他的领带,用力向上提。

    吴文不得不直起腰,仰头看她:“你干吗?想非礼我吗?这里可是办公室,你悠着点……你至少得先把门锁上吧?”

    小油菜咬牙:“再胡说八道,老娘打断你的腿!”

    “……”吴文瞪着眼睛看她,吃了苍蝇一样。

    小油菜得意地松开他,拿起文件夹扬长而去。

    吴文在她身后不满地抱怨:“长本事了你?”

    她用力关上门,在外面握一握拳,吓唬老板的感觉不能更美妙了,爽呆!

    里头的吴文却有些失神。这个小神经病又在发什么疯?怎么突然就从抖m变成抖s了?这画风略显不对啊……

    不过刚才被她扯领带时他真的有一种全身过电的感觉。

    看来真是越陷越深了。吴文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小油菜的抖s属性像是一个强行吹起来的气球,看着挺大其实里头空空如也,没过多久这个气球瘪下去,她又变回了那个窝窝囊囊的肖采薇。

    她很担心。她今天大逆不道地威胁了老板,老板会不会一怒之下开掉她呢?

    就算不开掉她,估计也会想办法为难她,找机会给她穿小鞋。

    就算不在公事上为难她,他也完全可以在私事上嘲笑她呀……

    说来说去,这件事还是堵在了她的心头,并没有因为她那一句话的扬眉吐气而消散。她默默地郁闷了一个下午,晚上一下班就跑了。

    她前脚刚走,吴文后脚就跑到她办公室找她,没找到人,他问她的同事:“肖采薇呢?”

    “吴总,采薇已经走了。”

    吴文有些不满:“跑得比兔子都快。”

    小油菜下班之后没有回家,路上看到一个酒吧,她一拐,走了进去。

    她点了个三明治,喝了杯果汁,吃完之后就枯坐着喝啤酒。好吧,她来酒吧的目的就是为了借酒浇愁。

    小油菜喝得很慢——她知道自己那点酒量。酒吧里的人渐渐多起来,有个歌手唱着不知名的歌曲,调子缓慢忧伤。小油菜失神地听了一会儿,越听越难过。

    她摸出手机,对着酒杯拍了张照片,然后发到微信上,配了一句烂大街的话:举杯消愁愁更愁啊愁白了头。

    这条略嫌做作的微信是给谁看的,她心知肚明。

    这杯酒喝完之后,还没有人回复她,一种可以称之为孤独寂寞的情绪随着酒液流入她的身体,渗进了她的血管。她又点了一杯酒,给蓝衫发了条微信。

    这世界上真正能够随叫随到的,不是男朋友而是闺蜜。

    小油菜:亲爱滴,要不要来喝酒?

    小油菜:我在酒吧,你要不要来?

    可惜的是,她的闺蜜也没有回复她。小油菜不死心,又给蓝衫打了个电话。电话嘟嘟了好久,那边才接起来,可是刚接了就又挂断了。

    她觉得莫名其妙,又打了过去。

    这回倒是很快接了,不过接电话的是个男人。

    乔风:“今天晚上不要再打电话过来。”

    小油菜没反应过来,傻傻地问道:“为什么呀?”

    手机里乔风的声音突然远了,他像是把电话拿开了,紧接着小油菜听到他说:“宝贝儿,你来告诉她为什么。”

    一声“宝贝儿”,让小油菜突然觉悟了。她有些尴尬,刚要说话,却听到电话那头蓝衫支支吾吾说道:“找姐有什么事?嗯……你给我死开!不不不,没说你,我说乔风呢……嗯……”

    “没事,拜拜!”小油菜红着脸挂断电话。

    单身的人不理解人家成双成对的家伙们的夜生活啊!她默默地感叹,一时间又觉得无比孤独寂寞冷。

    她又喝了两口酒,无所事事地东张西望,先后打发了两个前来搭讪的男人,然后她接到了董立冬的电话。

    董立冬:“你在哪里?”

    小油菜只犹豫了一下,就道出了自己的坐标。她太难受了,太想找一个人说说话了。

    这一头,蓝衫跟乔风两人贴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这是乔风的习惯,他喜欢用这种方式来表示自己和她超越肉体关系的亲昵,除此之外,他还喜欢摩挲和亲吻。虽然蓝衫认为乔风精力太旺盛,但乔风本人从来不承认自己是一个容易精虫上脑的人。

    好吧,这种有点少女情怀又有点复杂的情感分析从来不是蓝衫的专长,随他去吧。

    蓝衫情绪平静之后,血液开始往大脑里回流,她想起小油菜今天打的两通电话,于是摸过手机。刚才她对那通电话的反应激怒了乔风,导致这臭小子动作有点激烈,现在最好以不惹他为妙。蓝衫靠在他怀里,一手扣着他的手,另一手看信息。

    然后她看到了小油菜关于喝酒的邀请,乔风也看到了。

    蓝衫有点担心,想给小油菜回个电话,但被乔风按住。乔风取过电话,拨了他哥的号码。

    吴文:“蓝衫,这么晚打电话有事吗?”

    乔风:“是我。”

    吴文乐了:“你们俩连电话都共用了?真是不分彼此。”

    乔风不想和吴文废话,“肖采薇在酒吧喝酒,你要不要去看看?”

    吴文低骂了一声:“这神经病!”

    “你到底去不去?”

    “废话!”

    十三

    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小油菜实际上没喝太多,不过她依然轻飘飘起来,整个人有一种刚渡过天劫马上要飞升的奇妙感觉。

    董立冬找到她时,先把她未喝完的半杯酒推开。小油菜趴在吧台上,手交叉枕着下巴,斜眼看着他笑。董立冬皱眉看她:“你怎么了?”

    她垂下眼睛,瘪了瘪嘴巴,泫然欲泣。

    她扮可怜时总是分外招人疼,董立冬看着特别心疼,忍不住问道:“是不是因为吴文?”

    小油菜意外地看他一眼:“你知道?”

    董立冬心想,我怎么会不知道,傻子都能看出来。他叹了口气。

    小油菜控制不了自己内心那强烈的倾诉欲,就跟他吐槽了一下。董立冬一直安静地听着,话不多,反正小油菜也不指望他说什么,她就是希望有个人听她说话。

    等她吐槽完毕,董立冬说道:“他不喜欢你。”

    “嗯。”小油菜有点受伤。

    董立冬以为她不信,解释道:“如果他喜欢你,他一定舍不得你难过。”

    这话太有道理了,小油菜点了点头,面带讥诮:“他就跟猫逗耗子似的,逗我玩儿,这些我知道。哼哼哼,明天我就不喜欢他了。”

    董立冬认真地看着她:“你知道,我一直舍不得你难过。”

    突然再次遭遇表白,小油菜不知如何是好。其实,她何曾没想过接受董立冬呢?可是感情总是不由人,她做不到。她摇了摇头:“对不起,你……你其实挺好的。”

    董立冬苦笑:“你这是要给我发好人卡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大概不知道,我曾经很努力地去喜欢你,结果是徒劳。你大概也不知道,我也曾想过不管不顾就那样和你在一起,身在曹营心在汉。可是,你越是喜欢我,我越是无法欺骗你、伤害你。我怎么能伤害你呢?明明心里有别人,却和你在一起,这对你不公平。”

    “如果你把这些话说出来,就不算欺骗我。采薇,我认为你真的可以尝试与我相处,我是说……恋人关系。你和我在一起,慢慢忘记他,两个人一起努力,不是更容易一些吗?”他说着,扣住她的手,目光中尽是鼓励。

    小油菜真的有些被他鼓动了。她现在脑子有些乱,由于酒精的作用,思考的速度明显降低,一些脱开理智掌控的冲动在她身体里自由地左冲右突。她怔怔地看着他,心想,我到底是答应他呢,答应他呢,还是答应他呢……

    两人深情对视了一会儿,小油菜刚要开口说话,冷不丁一个身影走过来,粗暴地扯开董立冬的手。

    小油菜扭头看去,正好对上吴文充满怒火的眼睛。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嗯,真的是他。

    吴文拉着小油菜往外走,走前威胁地看一眼董立冬。董立冬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他端起桌上残酒,仰头一饮而尽。喝完酒,他看着离去那两人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这一头吴文走得很急,因为腿太长,所以步幅相对于小油菜来说很大。小油菜被她拽着一路小跑着跟上去,一直到走出酒吧,她被夜风一吹,脑子清醒了一点,顿时怒道:“你干吗?!”

    她站在原地不动,表示反抗。

    吴文的脸色还是阴沉沉的,他扫了她一眼,冷道:“我倒要问问你呢——你在干吗?大晚上跟男人在酒吧鬼混?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姑娘啊?喝两杯酒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一会儿喝完酒打算去干吗呀?你以为人人都跟我似的坐怀不乱吗?!”

    他越说越气。来之前一肚子的担心,等在酒吧看到两人坐一起手拉手喝酒事,那感觉真是……他愤怒,他不甘,除此之外他还隐隐地有些焦虑。她喜欢的是他吴文,她怎么能跟别的男人喝酒?还拉手!

    小油菜思绪发飘,根本没有那个脑细胞来应对他一连串的责问,她只知道他语气很不好,于是她的心情也很不好。她恼怒地掰他的手:“关你什么事,你放开我。”

    吴文不想逼她太急,他松开她的手腕,抱着胳膊看她。他嗤笑:“怎么不关我事?你不是暗恋我吗?前脚跟我表白了后脚就跟董立冬去酒吧?你行啊你,拿我当什么了?”

    这话正中她的痛处,她愣愣地看着他,眼圈发红,泪水聚在眼眶中,要落不落。

    吴文的底气突然没那么足了。他这是在做什么,怎么把她逗哭了呢?他的愤怒像是退潮的海,潮水落去之后,露出了一地的懊悔。他张了张口,想出声安慰她。

    小油菜突然踮脚钩住了他的脖子。

    吴文一愣,随即会意。他心脏狂跳,呼吸发紧,考虑到两人的身高差,他很顺从地低头配合她。

    就这样吧,亲上去,等我们接吻了,就在一起了,让那个董立冬去死吧。我不玩儿了,玩儿不起了,必须把她攥在手心里才能安心啊……

    那一瞬间,吴文脑子里涌过无数的想法。

    小油菜一手扣着他的后脑勺,她大大地仰着头,然后照着他的脑门用力撞上去。

    砰!

    吴文一下就蒙了。他愣愣地睁开眼,目光呆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攻击了。脑袋和别处不一样,被撞了之后倒没那么疼,但是意识里木木的,大脑皮层宛如闹了一场地震,耳边犹自嗡嗡作响。

    小油菜的情况比他只差不好——他的脑袋比她硬多了。因此这样的打击手段对她来说,完全就是伤敌一百,自损八千。她捂着脑门,感觉本来就迟钝的大脑这会儿是完全停摆了。

    吴文先反应过来,他担忧地拉她的手:“你没事吧?”

    小油菜甩开他。她抬头看他,眼泪早已经夺眶而出。

    吴文的心一阵揪疼,他有些慌神:“对、对不起……”

    “吴文。”

    “嗯。”

    “我喜欢你。”

    吴文心口一热:“我知道,我也——”

    然而他未及说完,她便打断他:“但那并不是什么错误,我也不想喜欢你,真的,我一点都不想喜欢你,”她的眼泪哗啦啦地掉,她也不去管它,只是看着他的眼睛,“你可以不喜欢我,可是你为什么要嘲笑我呢?是不是我喜欢你就代表我卑微,我低人一等,我活该被嘲笑吗?”

    吴文才发现这个误会够深的,她的泪水让他心慌,她的话更是让他憋屈又自责,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只好先抬高声音打断她:“不是!”

    “我瞎了眼才会喜欢你!”小油菜丢下这句话,转身跑了。因为头晕,她跑得跌跌撞撞的。

    吴文连忙追上去。

    本来他追她并不费劲,不过说来也巧了,酒吧门口停着两三辆出租车等着接客人,其中一个司机看到小两口吵架,知道估计能有活儿了,于是开着车缓慢经过,正好小油菜三两步跑到这出租车旁边,于是拦下来二话不说坐上去。

    吴文被她挡在车后。

    司机师傅见怪不怪,一踩油门,走着。

    吴文对着出租车大喊大叫,车里头两人都没听清他在喊什么。

    酒吧门口的路人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在对着空气喊“我也喜欢你”,都神情古怪,怀疑这个人精神不正常。

    吴文见那辆车眼看着跑远了,他连忙也拦了一辆出租车,打算追上去。

    这一头,那司机师傅还在安慰小油菜:“姑娘,跟男朋友吵架了吧?这年头的男人都得调教,就跟那个吊钟似的,隔三岔五就得上弦儿。姑娘,千万不要让步,咱们得寸土必争。”

    小油菜捂着脑门,带着哭腔反驳他:“你不也是男人吗?”

    “我?我不一样,我有觉悟。我说,你男朋友追上来了啊,我眼看着他上了那辆车。”

    “他不是我男朋友——你能不能甩掉他?我一眼也不想看到他。”

    司机师傅自信地拍了一下方向盘:“得嘞,只要你有钱,让我把你拉到塘沽去都没问题。”

    小油菜心想,这个司机够能吹的,塘沽在天津呢!

    她揉了揉脑门,低骂了一声:“脑壳儿够硬的!”

    “什么?”

    “没什么。”

    “姑娘,你要去哪儿?”

    “你先把他甩掉,我要静一静。”

    “好嘞。”

    这位司机虽然是个话痨,驾驶技术倒真不是盖的,没一会儿,果然把吴文那辆车给甩掉了。他一边开着车一边在后视镜里看她,可惜姑娘一直掩着脸,看不清。他问道:“现在你想去哪里?”

    小油菜突然捂住嘴:“你能不能停一下车?我……呕……”

    司机怕她把他车弄脏了:“你忍一下忍一下,我马上找地儿停车。”

    下了车之后,小油菜弯腰站在路边的绿化带旁边,很没公德心地吐了一会儿。司机体贴地帮忙拍她的后背,还递上来纸巾和矿泉水。

    “谢谢你。”她说道。

    “没事儿,这水是收钱的,一会儿结账时一起算。”

    小油菜点点头。她直起腰,抹了一下额头,竟然出了一脑门虚汗。

    司机看到她的脸,表情突然变得惊喜起来:“咦,是你呀?”

    小油菜有点迷茫:“是我,我……认识你吗?”

    “我!”司机高兴地指指自己的胸口,接着又指指脑门,“印堂发青的那个,想起来没?”

    小油菜摸了摸后脑勺,他一说“印堂发青”,她倒是有点印象,可是现在满脑子混混沌沌的,根本也想不起那个人长什么样。她点了点头:“你记性够好的。”

    司机笑道:“我也不是每个人都记得住,咱俩这不是投缘嘛。”他还记得这姑娘嘴皮子很溜,特好玩儿,没想到还能再碰见,更没想到的是,她现在竟然这样狼狈。而且……司机古怪地看她一眼:“姑娘,你怎么也印堂发青了?”

    小油菜摇了摇头,不想解释。

    司机感慨道:“我就说我跟你有缘吧?”

    两人又回到车上,小油菜听到她的手机不停地响,她掏出来看到是吴文,果断挂掉。吴文又打了两回,她又挂掉,然后直接给设了黑名单。接着她一发不可收,把短信、微信、qq等一切联系方式都拉黑他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小油菜接起来,吴文只来得及叫了一下她的名字,又被她给挂了。

    挂了两回陌生号码,她就暂时把手机设置了陌生号码拒接。

    接着吴文又尝试用陌生的号码给她发短信。小油菜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绝地反击的勇气,她一眼也不看这些短信,拜托司机哥帮忙直接删除掉。

    她想,她大概是真的绝望了。人绝望之后就新生了。她要新生。

    司机哥帮她删了几条短信,感觉和她似乎建立了一点革命友谊,不过友谊归友谊,生意还是要做的。他于是问道:“妹子,我们该走了,说吧,你到底去哪里?”

    “送我回家吧。”她说着,报了自己的家庭住址。

    司机哥于是开车掉头,冲着她家的方向去。走了不到二分之一的路程,小油菜下车吐了三次。吐得胃里都空了,她还在干呕。不仅如此,她出虚汗,脸色惨白得鬼一样。司机哥有些担心:“你是不是晕车啊?还是中暑了?”

    小油菜摇了摇头。

    司机哥不放心,建议小油菜去医院看看。小油菜点点头,于是两人又奔医院去。在医院里做了个ct,医生告诉她,她因为头部受创而有轻微的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小油菜欲哭无泪。

    那位司机哥简直是个活雷锋,帮着跑前跑后安排住院事宜,小油菜过意不去,非要多给他二百块钱,算是误工费。那司机哥不好意思收,两人推搡半天,小油菜说道:“我知道你是好人,可我不能让好人白做好事,就算不给你报酬,至少不能让你有损失,要不然我多过意不去呀!”

    司机哥说不过她,收了一百块。收完这一百块钱,司机哥也不急着走了,他留下来打算照顾小油菜一下,顺便帮她删删短信。

    那倒霉哥们儿够执着的,到现在还在给她发短信。司机哥一边看一边删,一个劲儿咧嘴笑:“妹子,你真不打算看看他都说了什么?”

    “不看,我恨死他了。”

    “好,那我用我手机给他发一个,告诉他不要骚扰你了。”

    “好。”

    于是司机哥用自己的手机给吴文的号码发了条短信:哥们儿你别忙活了,这儿有专人帮忙删信息呢,你发的垃圾信息到不了她眼里。

    很快,吴文的电话打过来了,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你是谁?为什么和她在一起?”

    司机哥笑得贱兮兮的:“我是她的有缘人。”

    十四

    吴文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感觉本属于他的东西被别人无缘无故抢走了,可他还发不了火,胸中那个堵得慌,就别提了。他的心脏像是刚从醋缸里捞出来,酸溜溜的,难过得要死。除此之外,他还很担忧。小油菜落在别人手里了,他连她的声音都没能听到一下,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头还疼不疼,那个男人是谁,这么晚会不会对她起歹心……

    她怎么能这样,她身边怎么总是有臭男人围着,赶走一个又来一个!

    吴文忍着没跟那个男人在电话里吵,他知道吵架不能解决问题。他火速挂断电话,毫不犹豫地打了场外求助热线。

    乔风很暴躁,他少有暴躁的时候,但是今天,他真的很暴躁!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晚上这么美好,他跟他亲爱的未婚妻在床上翻云覆雨,情到浓时被小油菜打断了。好吧,那是蓝衫的朋友,乔风不好意思发作,火速打发掉那个麻烦,两人又办起正事儿。

    后来蓝衫为了安慰他,他们一起洗了鸳鸯浴。

    再然后乔风抱着蓝衫回到卧室,他又来了兴致,情到浓时,电话又来了!

    蓝衫有了经验,这回先是一脚踢开乔风,然后才摸过手机。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有些奇怪地递给乔风:“你哥。”

    乔风黑着脸接了电话,语气很不好:“这么晚了打什么电话,你都没有夜生活吗?!”

    吴文觉得自己被鄙视了。他也想有夜生活好不好!而且他很快就能有了!吴文没心思跟他弟争辩这些,只是弱弱地说道:“乔风啊,你能不能把电话给蓝衫?我找她有点事儿。”

    乔风的语气更不好了:“现在几点了?你大晚上的找我老婆有何贵干?”

    “咳,”吴文也觉得这个时间点儿给弟妹打电话不合适,不过他不能忍受对小油菜的情况一无所知,于是诚恳说道,“我想请她帮个忙,十万火急。”

    乔风只好把手机还给蓝衫:“找你的。”

    蓝衫猜着吴文找她的原因只可能是小油菜,果然,吴文说道:“蓝衫,你能给肖采薇打个电话吗?确认一下她是不是安全。”

    他的语气太软了,姿态放得很低,蓝衫从没听吴文这样说话,她很诧异,愣了一会儿才答道:“到底怎么回事?她不安全了?你把她怎么了?”

    “这个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你现在给她打个电话吧,她可能在生气,你帮我安慰她两句好吗?顺便,帮我跟她说声对不起,还有——”

    “大哥,”蓝衫无奈地打断他,自从跟乔风订婚之后,她就随着乔风称呼吴文为哥了,她说道:“你让我传的话有点多,我觉得不管有什么事还是你们俩面谈比较好,我先打电话给她,看看情况。”

    吴文觉得蓝衫的话有道理,只好先如此了。

    挂了吴文的电话,蓝衫看到乔风委屈巴巴的眼神,安慰道:“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蓝衫低头不看他,飞快地拨通小油菜的电话。

    “喂,蓝衫。”小油菜的声音显得很虚弱。

    蓝衫有些担忧:“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有点脑震荡。”

    “啊?!”

    “你怎么会脑震荡?”

    蓝衫没听到小油菜的回答,又追问道:“肖采薇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脑震荡!”

    “啊我我我我没事,”小油菜硬着头皮解释,“我在医院,一切都好,医生说不算严重。”

    “你在医院?哪个医院,我现在去找你。”

    “不要过来!你明天再过来吧,明天我跟你解释。现在晚了,我该睡觉了。还有哦,我刚才跟我爸妈说我在你那里,如果我妈妈问起,你要帮我圆谎。”

    “好吧。对了,是吴文让我打电话给你的,他似乎挺担心你。”

    “蓝衫,我不想提这个人。”

    “……好。”

    第二天,蓝衫去医院看望了传说中脑震荡的小油菜。小油菜很皮实,休息了一晚上,气色就恢复了不少,不像昨晚那么吓人。蓝衫看到小油菜时,她正在啃苹果,见蓝衫进来,笑道:“哎呀蓝衫,我昨晚做梦梦到你了。”

    “是吗,你梦到我什么了?”

    “我梦到你把乔大神绑在床上用小皮鞭抽,乔大神一个劲儿地求饶。”

    蓝衫嘴角抽了抽,自己没那么重口吧?

    小油菜感叹道:“蓝衫,你怎么能那样对乔神呢!”

    “我没有!”蓝衫哭笑不得,“倒是你,你给我说清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油菜于是给她讲了昨晚的经过。

    听罢,蓝衫摸着下巴总结道:“也就是说,你跟别人打架,结果把自个儿打成了脑震荡?”

    小油菜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她对吴文脑壳的硬度还有些耿耿于怀。

    蓝衫觉得小油菜太没出息了,她想恨铁不成钢地拍一下小油菜的脑袋,又怕把她脆弱的脑壳拍坏,只好讪讪地中途收回手。然后蓝衫问道:“吴文知道你脑震荡了,想来看看你。”

    小油菜傲娇地一扭脖子:“不见。”

    “我知道你暂时不想见他,”蓝衫点了点头,“所以我告诉他,你不能再受刺激。”

    “蓝衫,我已经决定跟他一刀两断了,”小油菜一本正经地看着蓝衫,“我以前一直没有勇气,但我现在想通了,想得特别通。我要重新寻找真爱!”她说着,两眼放光,握了握拳。

    蓝衫知道她可能钻了牛角尖了,这个时候做决定容易偏激。当然,蓝衫其实很希望小油菜以后不会再和吴文有瓜葛,那样就可以免受暗恋的煎熬了,不过话说回来……蓝衫托着下巴沉思,说道:“我觉得吴文挺在乎你的,昨天给我打电话时特着急特愧疚,话说,你真的不打算再和他谈谈?”

    小油菜犹豫了那么一下下,紧接着坚决摇头:“不行,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一见到他万一再把持不住怎么办?”

    倒也是。蓝衫不急着劝她了,反正眼下最重要的是让这个活宝先把伤养好,别留什么后遗症。

    小油菜又跟蓝衫聊了一会儿,拜托蓝衫帮她去辞职,这样她就彻底解脱了。蓝衫是靠谱的好队友,答应小油菜之后,立刻亲自操刀给她写了份辞职报告,让小油菜签了名,然后出门直奔小油菜他们公司。

    吴文在自己办公室坐了半天,什么都没干,烟倒是抽了不少。他昨天就没睡好,眼下一片乌青。昨晚蓝衫给他回了电话,告诉他小油菜脑震荡了,不宜再受刺激,他也就只好暂时按兵不动。可是他愁啊,脑震荡是多么难受的一件事,又疼又恶心又头晕……他没震荡过,但他能想象到那种痛苦。一想到她吃苦,他就心疼。而且,造成她吃苦的主要原因还是他,每每想到这里,吴文都恨自己的脑袋不是一团棉花,同时又后悔不该惹她生气。

    而且,他不能接近她,不代表别人不能接近她。董立冬那个见缝插针的孙子就不用说了,还有个莫名其妙半夜里陪着她的“有缘人”,这俩是他知道的,那么他不知道的呢?

    以前他总是鄙视她,现在才发现这臭丫头还挺有市场。吴文真的很没有安全感,谁知道她会不会跟着别人走了呢,那么傻那么笨,太好骗。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他当初为什么不直接扑倒她!为什么要吊着她逗着她!傻啊!

    悔死了悔死了,吴文摇头狠命地捶桌子,一遍遍地骂自己蠢。

    他气得又抽出一根烟点上,正吞云吐雾着,手机响了。吴文的心飘起来,满怀希望地看一眼来电显示,不是她。他有些失望:“喂,蓝衫?”

    “喂,大哥,我在你公司,找你有些事,前台不让我上去,你能跟她说一声吗?”

    蓝衫来之前忘了预约这回事了,结果被挡在了前台。吴文让前台放行,她才得以上楼。小油菜那份辞职报告没有递交给她的直属领导,而是直接被蓝衫放在了吴文的办公桌上。

    吴文忧伤地把那辞职报告看了两遍,最后说道:“这不是她写的。”

    蓝衫觉得神奇:“这你都能看出来?”

    吴文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他对那个神经病的行文习惯已经很熟悉了,熟悉到一眼就能辨出真伪。也是,她起草的那些文件,他都认真看过,都记在心上了。

    原来他早就对她留心了?在他自己根本没有察觉的时候,他就对她动心了吗?

    那么早就动心了,结果还是把人给气跑了!吴文再次感叹自己是个傻子。

    蓝衫指了指签名的地方:“报告是我帮她写的,她脑子受伤不宜费神,不过名字是她自己签的。”

    吴文把报告放到一边:“先不谈这个。你今天看到她了,她身体怎么样?”

    “还可以。不过脑子受伤不是小事情,所以她还是要住院至少一星期。”

    “都是我不好。”吴文自责地低下头。

    “是啊,当然是你不好。”蓝衫为小油菜抱不平,自然也顾不上给吴文留面子了,她说道,“大哥,你觉得小油菜暗恋你是一件挺好玩儿的事儿,所以总是逗她,笑话她,但我今天要告诉你另外一件事。”

    吴文抬眼看她:“什么?”

    “你知道她喜欢你多久了吗?”

    “多久?”

    “十二年。”

    吴文被这个数字刺激得脑袋发涨,可他很快觉得不可置信:“不对,十二年前我根本不认识她。”

    “是真的。”说着,蓝衫把小油菜埋在心底的秘密抖落出来了。那时候听小油菜说,蓝衫觉得这样的暗恋一点也不带感,可是现在讲出来,她莫名地替她心酸。十二年,一个人最好的年华,心思都放在一个陌生人身上了。真傻。

    蓝衫叹道:“傻子才会把一个陌生人放在心里十二年。”

    初听到小油菜对他十二年的痴迷,吴文的心房猛烈地跳动,激动得像是要鼓出来,可是一想到自己对她的调笑,对她的感情刻意表现出的漫不经心的轻视和讥诮,他又似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来。她对他的喜欢有多深,他对她的伤害就有多深。

    吴文的心脏像是被一个大手用力地攥着,疼得要命,又疼又闷。他吸了口气,声音发更:“我……我就一傻子,禽兽不如。”

    十五

    吴文自称是禽兽时,蓝衫心想,你知道就好。把小油菜的底儿交代了,她也松了口气,抛出最后的话:“所以,大哥,看在小油菜默默喜欢你这么多年的分儿上,如果你不喜欢她,就请和她断个干净。她真的,挺不容易的。”

    吴文摆摆手:“我不可能和她断,我喜欢这丫头,我还非她不可了。”

    蓝衫惊讶地看着他。虽然之前猜到一些情况,不过听到他亲口承认,她依然有些吃惊。

    吴文又道:“蓝衫,你能不能帮大哥一个忙……”

    蓝衫笑了:“表白这种事情不好代劳的,而且小油菜正在气头上,你先缓缓,等她身体好一些再说。”

    吴文心内着急,却也只能先这样。

    蓝衫特别想把吴文这边的消息透露给小油菜,可是转念一想,她提前泄露了就没惊喜了,于是在小油菜面前闭口不提吴文。小油菜铁了心要玩儿快刀斩乱麻,因此也忍着不主动问起他。

    小油菜在医院里待的这些天,很快成了病房之星。姑娘精力旺盛,嘴皮子特别溜,一个人顶一个德云社,医生护士和病友们都很喜欢她,以至于医生认为她可以出院时,几个病友还建议她多住几天,其人格魅力可见一斑。

    小油菜惜命得很,本来脑子就不够用,她很怕万一真给撞坏了,就成了纯二傻子了,于是她果然又留在医院观察了几天。

    吴文就是这个时候来医院的。他把一束玫瑰背在身后,站在病房门口探头向里望。隔了这么多天,她应该消气了吧?不管她怎样,反正他是已经思念成灾了……

    而且,蓝衫还透露说,小油菜的主治医师是个特别温柔的年轻大夫。温柔!年轻!这两个词儿直接在吴文脑子里报了警。

    因此,他没等到她出院就跑来了。

    吴文走进病房,看到小油菜正在和病友一起吃火龙果,两人一边吃一边点评,讨论把火龙果的种子种下去能不能长出苗苗来。小油菜一边说着,一抬头,看到吴文正低头看她。

    他有些动容。几天不见,真的就思念成这样,乍一看到,喉咙甚至发堵。她的伙食想必很好,反正也不见瘦,可是现在穿着病号服,病号服是羸弱的象征。总之吴文看到穿病号服的小油菜,很心疼。

    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里,最后只是笑道:“嘿。”

    小油菜眼圈红红:“你来干什么?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吴文覥着脸凑上去:“我是来跟你道歉的,对不起。”

    小油菜翻身躺到床上,用被子盖着头:“不用你道歉,走吧。”

    不能看到他,不能和他相处太久。小油菜闷在被子里,不停地提醒自己。她要长点记性,忍了这么久,不能前功尽弃!

    吴文没摸透她的心思,他以为她只是在赌气。他把身后那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递到她床上,一边轻轻拉她的被子,声音尽量温柔:“送给你的,看看?”

    玫瑰花的香气顺着被子的缝隙透过去,钻进她的呼吸道。小油菜突然掀开被子,夺过他手中的花使劲扔开:“你走啊!”

    吴文神色一暗:“你别生气啊……”

    他感觉身上有许多目光,于是四下里一望,发现病房里所有人都在愤怒地看着他,吴文挺不理解,他怎么就成病房公敌了?

    护士听到动静,也进来赶他:“你不能打扰病人休息,请你先出去,”说着,又小声嘟囔,“长得帅了不起啊!”

    吴文只好先出去了,也没走多远,他就背靠着病房门口的墙壁。

    里头病友们都开始关切地问候小油菜,小油菜大大咧咧说道:“我没事啦,那就是个神经病,我跟神经病计较什么呢。”

    吴文终于体会到自己满腔真意被人践踏是怎么样的滋味了。他难过得要命,又冲回到病房:“我不是神经病,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小油菜。她满面震惊地看着他。他刚才说什么,说喜欢她?

    吴文郁闷了:“我不说你就感觉不到我喜欢你吗?”

    小油菜摇了摇头:“你说了我也感觉不到。我拜托你不要和我开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吴文十分内伤。他弯腰捡起那束玫瑰,缓缓走到她面前,认真地看着她。他说道:“我知道现在这个场合并不适合表白,但是我忍不了了。肖采薇,我不想再试探,不想再追逐,不想再折腾了。我之前做错了,错得很离谱,我希望你能原谅我。另外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特别喜欢。我想做你的男朋友,我能做你的男朋友吗?”

    小油菜垂下眼眸不看他,她用力捏着被角,咬了咬牙,答道:“我知道了,你先走吧。”

    她平淡的反应让吴文一阵胸闷,不过他也不指望一下子表白成功,毕竟他之前伤害了她。他叹了口气,把花放在桌上:“那你先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她愿意见他,也是一种进步,对吧?

    眼看着吴文走出去,小油菜用口型问站在门口的护士:走了吗?

    护士看到吴文上了电梯,于是朝小油菜点了点头。

    小油菜唰的一下掀开被子跳下床,赤脚踩着地板上挥舞着拳头:“yes!!!”然后她又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病友们见状也知道了她的心思,都为她高兴。护士走进来笑道:“你不要光脚站在地上。”

    小油菜滚回到床上,躲在被子里笑。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就跟做梦似的,哎呀不会真的是梦吧?她抬起胳膊咬了一口,嗷!不是梦!

    等小油菜情绪稳定之后,病友们纷纷八卦她和刚才那位帅哥的事情。小油菜也不扭捏,把一段故事讲得荡气回肠,催人泪下,讲完之后大家都觉得不能就这么放过吴文,他太可恶了,不能轻易原谅他!

    “对哦,”小油菜摸了摸下巴,“我怎么能那么容易原谅他呢?我要矜持!”

    第二天,吴文来探望小油菜,他又带来一束花,这回不是玫瑰了,而是风信子。风信子的花语是道歉,他辛辛苦苦查的,多么有内涵。

    可惜了,小油菜不知道这些。她只说了一声“谢谢”。

    吴文也不敢奢求太多,反正她没赶他走,他就赖着不走。哄姑娘就是得慢慢磨,他以前没耐心干这种磨叽事,现在不一样了,他遇到克星了。

    他坐在她床边,顺手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

    小油菜看一眼苹果,又扫了一眼水果刀。妈蛋,好想吃苹果!

    她的目光几近于赤裸,吴文当然明白,她这是恩赐了他一个削苹果的机会。

    他于是摸过水果刀,拿着刀子比画来比画去,在小油菜期盼的眼神中,他一刀插在苹果顶上。

    小油菜的眉头一挑:“你这儿碎尸呢?”

    吴文有点不好意思。他从来没干过这种事儿,大老爷们吃苹果都是洗干净后连皮儿吃,除了他弟那种,会像小姑娘似的削皮儿。

    但吴文不好意思说自己不会。他把刀尖拔出来,硬着头皮开始削。他也不是很笨,削到最后还留了些果肉,只不过好好一个圆苹果,被他给削成了异形,看着挺倒胃口。

    小油菜有点嫌弃,拒绝吃这么难看的苹果。

    然后吴文就灰头土脸地离开了。他走之后,小油菜还是把异形苹果给吃了。

    次日,吴文又来了,这回带了一大兜苹果。为了削起来方便,他特地买了个头儿很大的苹果。

    不等小油菜吩咐,他就摸出一个大苹果,举着水果刀开削。这回他的动作很快,也熟练,削出来的苹果还不错,没有变成异形。

    小油菜惊讶地看着他的手。

    吴文扬眉笑道:“哥是天才,就练了一天,你看,这苹果皮儿都不带断的。”

    小油菜指指他的手指,那里贴着一个防水创可贴:“你受伤了?”

    吴文满不在乎地答:“没事儿,就一点小伤口。”

    她眼圈红红的:“你怎么那么傻呀?”说着,眼泪啪地掉下来。

    吴文连忙放下水果刀,抽纸巾帮她擦眼泪,他皱眉说道:“你才傻呢,我给你削个苹果你就感动成这样,那我对你做了那么多坏事儿你都不记得了?”

    他一提“坏事儿”,周围竖着耳朵听八卦的病友都精神一振。

    小油菜眨眨眼睛:“对哦,我不能轻易原谅你。”

    吴文:“……”自己挖坑埋自己!

    他叹了口气:“不原谅就不原谅,我们慢慢耗,不过你能不能先答应和我在一起?先让我安个心吧。”

    小油菜为难地摇头:“我得先原谅你,再答应你啊。”

    吴文揉了揉她的脑袋,循循善诱:“你这样想也不是不对,不过呢,我觉得你不用拘泥于固有思维,咱们可以换个思路。你先答应我,当我名正言顺的女朋友,这样你怎么折磨我都可以,我保证一声不吭。这不更好吗?”

    小油菜有点动摇。

    吴文凑近一些,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诱哄:“你亲我一下,亲我一下就算是答应了。”

    她盯着他的嘴唇,头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主动亲他,还真是有点紧张啊。小油菜吞了一下口水,刚凑近一些,却是突然局促地左右张望。

    病房里的其他人都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看,两眼放光。她害羞地咳了一声。

    吴文清了清嗓子,说道:“几位能不能行个方便,先把眼睛闭上?”

    病友们连忙抓了东西来挡视线。

    小油菜扭过脸来看吴文,吴文正扣着她的后脑,期待地看着她:“来吧。”

    小油菜皱了一下眉:“我还是觉得嗯……”

    他突然袭击,吻住了她。他闭着眼睛,贴着她的嘴唇,微微翘起嘴角。

    小神经病,你总算落我手里了。

    (全文完)

第146章 那朵奇葩

    第二章那朵奇葩

    今天是周三,我最近刚辞职在家,因此不用上班。只是不知道江离为什么也不用上班,难道他也失业了?

    风骚的宝马车一路扬尘,停在了我家所居住的小区楼下。我让江离在车里等我,自己一个人噔噔噔地跑上去拿户口本。今天我妈去医院看望我的一个阿姨了,因此也让我有了可乘之机。并不是我怕我妈反对我们的婚事,那老太太,巴不得我有人娶了,估计猪八戒来求亲她也会兴冲冲地把我打包送出去。关键问题是,老年人你们都了解吧,没了解也看过电视看过小说吧。老年人的一个特色就是啰唆,尤其是老年的女人。我妈要是知道我有中意的人(咳咳,暂时江离就算作我中意的人吧),一定团结起我的那些阿姨婶婶各色亲戚们对那倒霉男人来个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品鉴。到时候婚还没结呢,先把人给逼疯了,那就不好了。

    于是此时,我大摇大摆地走进我和我妈的共用卧室(我一个人不敢睡觉,汗),从柜子里一阵倒腾,终于把那只销魂的小本本给翻了出来。一起被翻出来的还有我的各阶段毕业证,以及其他的各种千奇百怪的证书,甚至我小学时的一个校级演讲比赛的优秀奖,都在其中。我妈就这样,是个证书控,在她看来,估计户口本也算是一个证书吧。只是这一堆东西里,唯独没有她当年和我爸的离婚证,想到这里我不免戚戚然,唏嘘了一会儿。直到手机铃声响起,传达着江离在楼下的不耐,我才胡乱收拾了一下,拎着户口本冲下楼去。

    江离拍了拍方向盘,语气中不无讥讽:“你们家户口本藏得够深的。”

    “过奖过奖,”我把户口本塞进包里,擦了擦汗说,“好了,该你了……你家住哪里?”

    江离目不斜视地发动车子说:“不用,我带了。”

    我:“……”

    天哪,这小子总是带着户口本去相亲?还真是一朵奇葩……

    ……

    今天领证的人不多,于是我们结婚认证的过程进行得很顺利。交钱的时候,江离正在掏钱包,我上前拍了一张二十元大钞,嘿嘿笑道:“这次,这次我请客吧。”中午的饭是你请的,咱不能白占人便宜不是?

    那工作人员看了看江离,估计是照顾到男人的尊严,他没有接我那二十元大钞。谁知,江离却摆了摆手,说道:“算了,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工作人员微不可察地“嗤”了一声表示自己对于吃软饭者的鄙视。我站在前面,有幸听到,不知道身后的江离有没有听到。江离啊,对不起,你就让我风光这么一次吧……

    许多年后,面对一个姓江的小屁孩对某人的盲目崇拜,我会愤慨地教育他:“你爸有什么了不起的,结婚的时候还不是我请的客……”

    ……

    从婚证处出来之后,我深呼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摆脱了未婚,又没摆脱单身,这真是一个圆满的结局啊……”

    江离鄙夷地瞥了我一眼,毫不留情地说道:“你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

    我哂然一笑:“过奖过奖,至少我不会揣着户口本去相亲。”

    江离也不反驳我,转身去取车,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们的婚礼是避免不了的,你做好准备。”

    我看得出他是不希望举行婚礼的,但是肯定不敢违抗某些人的命令。能把自己的孩子逼得这么无可奈何的,这世界上除了“妈妈”这种生物,我想不出别的来了。

    晕,我想起我老妈来了。现在是不是该告诉她我结婚的事情了?算了,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吧,左右免不了一阵狂风暴雨。江离同志啊,本姑娘是顶了多巨大的压力来和你结婚啊?

    江离问我需不需要他送我回家,我摆摆手说不用了,我不回家,于是他很干脆地钻进车子一溜烟开走了。

    过河拆桥说的就是他!

    ……

    我掏出手机,给盒子发了个短信。

    盒子大名叫何姿,住我家隔壁。我打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和她认识(盒子的证词是,她在娘胎里就认识我)。两人从小学一直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到大学的时候,我们俩的学校也是邻居。我要是一男的,早和她青梅竹马了。

    盒子正在上班,不方便接电话,于是我短信发她:亲爱的,我结婚了。

    过了没一分钟,盒子的电话打过来了:“小官(她就这么称呼我,囧),你要结婚了?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起……”

    我打断她:“纠正!不是要结婚了,是结婚了,注意时态!”

    那边的人被雷劈到一般,久久没有回应。我很满意这效果,寻思着要是经常性地结个婚吓一吓盒子,那生活也会充满乐趣。

    此时,盒子那边终于复活成功,扯着嗓子喊道:“你说什么,你结婚了?”

    我差一点把手机扔掉,盒子这爆发力,太震撼了,这嗓门,要是当个职业粉丝,也是相当有前途的吧。

    后来,盒子告诉我,当时她正在开会,于是躲在桌子下打电话的盒子成功地把所有人的目光从经理那里拉向了她……

    ……

    麻辣烫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美食,便宜又好吃,请客的时候,你吃爆肚皮我也不会破产,多么美妙的东西。当盒子以几乎是踩着风火轮的速度跑到我所在的麻辣烫小吃摊前时,我正咬着一串金针菇,看到她时,一边抖着手里的白菜串招呼她坐下,一边冲她送上一个“抱歉我现在不能说话”的微笑。

    盒子直接揪着我的后领,把我从座位上拎了起来,一边拎一边吼道:“官小宴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绝无仅有的嗓门,招来了无数路人的侧目。

    我淡定地丢下白菜和金针菇,掏出纸巾擦了擦嘴巴,然后拉着她坐下。我拽着盒子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年轻人啊,你精神的韧性还不够强大啊。”

    盒子此时根本就没心思和我开玩笑:“别跟我胡扯!我还就不明白了,你怎么一声不吭地就结婚了?我几乎是打娘胎里就认识了你,连你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都不知道!”

    我笑道:“谁说结婚一定要有男朋友了?”

    盒子听得莫名其妙:“你给我原原本本一字不差地说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清了清嗓子,换了一种悠远的口吻说:“一个月前,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我还没继续说,脑袋上就着了盒子的一记爆栗:“你给我老实点!”

    其实我也没说错,这本来就是因为一个月前那个征婚帖引发的婚姻。我于是非常老实地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和盒子说了,当然,至于江离不喜欢女人的那段,略过。虽然我和盒子的交情已经好到穿一条裤子,但是这毕竟关系到其他人的隐私,我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我只告诉她,我和江离属于一见钟情不离不弃的那种(自己吐一下先)。

    盒子听了我的讲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惊叹道:“你们第一次见面就结婚了?”

    我点头,在效率型的社会里,速度就是战斗力。

    盒子摇头,不安地说道:“你也太把婚姻当儿戏了!”

    我委屈地看着她说:“我们一见钟情了嘛……”自己先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其实我想说的是,婚姻于我来说,本来就是儿戏……

    盒子明显信了我的话:“一见钟情也不能这么没理智啊。大家都说,结婚是两家社会关系的总和,你现在连他的来历都不知道就和他领证了,你,你真是被爱情冲昏头脑了……”

    我低头默念:我是被我妈哭昏头脑了。

    盒子朝我伸手说:“结婚证拿来我看看。”

    我乖乖奉上。

    盒子看着结婚证上的照片,品鉴了一番,点头道:“长得倒是不错。他有多高?”

    我摇头说:“不知道,大概比我高一个头吧。”

    盒子又点了点头,接着审道:“什么工作?”

    我:“不知道,据说是工程师。”

    我后来才知道,工程他个大头鬼的师……

    盒子:“工程师也分好多种,他别是想浑水摸鱼吧?他开什么车?”

    我:“宝马,具体型号没看清。”是没看。他开什么车关我什么事。那“别摸我”三个大字……也是一个不小心撞进我眼里的。

    盒子:“别是租来的吧?”

    我:“……”盒子你思维太缜密了!

    盒子把结婚证递给我,意味深长地说道:“小官,你别怪我多事,我是怕你被人骗,现在这年头儿,什么样的骗子都有。”

    我:“你改个称呼,我就不怪你。”

    我的一句话招来的是盒子的怒目而视。

    我只好把眼睛凑到冒着热气的粉丝上熏了一下,然后擦着眼睛说道:“盒子,你放心,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盒子眼圈一红,拍了拍我的肩膀……她很吃这一套。

    我再一张嘴,却没想到眼泪真的流了出来:“这么多年了,我……”弄巧成拙,我真不争气。

    盒子攥着我的手,更咽着说道:“什么都别说了,他要是敢对不起你,姐们儿第一个上去削了他的脑袋。”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眼泪就哗啦啦地掉了下来,收也收不住。今天这粉丝的功效怎么这么厉害,难不成是用辣椒做的?

    本来今天是我登记结婚的好日子,俩傻丫头竟然坐在一起抱头痛哭?天哪!

第147章 你就给我丢人吧

    这次麻辣烫被我和盒子吃成了“何姿与官小宴同学的友谊回忆会”,席间我们俩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互相揭露着彼此的糗事,还一边喝着啤酒,一直到老板来催人了,才依依不舍地结账走人。

    当时我就感慨了,我们俩才认识二十多年,揭发对方的时候就能一直揭发到深更半夜,那么等我们认识五十多年六十多年的时候,那岂不是要陈述个三天三夜?我仔细想想还蛮惊悚的。

    我把我的想法和盒子一说,谁知她大手一挥,口齿不清地说道:“你都结婚了,哪还有那么多时间和我耗?要是揭发,也得由你的宝马哥哥来揭发啊……”

    “他不叫宝马,他叫江离。”我伤感之余还不忘纠正,虽然这个名字比宝马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听就是个路人。

    这时盒子又诗兴大发,迎着夜风高喊道:“‘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好名字,好名字!”

    果然酒后吐真言,我早就看出来了,盒子骨子里其实是一个骚得不行的诗人,要不然也不会风中凌乱地朗诵《离骚》。

    于是我戳戳她的咪咪,不屑地道:“那他怎么不叫秋兰?多高雅的名字!”

    “秋兰是女人的名字。”

    我刚想夸奖盒子还算清醒,却突然发现刚才说这句话的人……是个男人?

    我蓦然回首,只见一个男性人类正站在我们身后的路灯下看着我们。他背着光,眉眼看不清楚,但我还是能依稀看出他是……江离?!

    我没喝醉呀……

    我揉揉眼,再仔细看了看他,没错,就是江离。于是我讪讪地朝他打了个招呼,说道:“好巧……”

    他走过来,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我刚才戳盒子的那根手指,不咸不淡地说道:“原来你果然好这口,怪不得那么快答应和我结婚。”

    我重新审视了一下盒子的d罩杯,摇头道:“我还没那么重口味,呵呵……”

    江离看着我怀里醉得不省人事的盒子,说道:“我送你们回去。”很肯定的语气,不容别人违抗的那种。我叹,这个男人……有点强势啊……

    ……

    盒子此时已经醉得神志不清人神共愤,但还不忘给我丢人。她坐在江离车子的后座上,靠着我的肩,哼哼唧唧道:“叫你的宝马哥哥来接咱们呀,你们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江离语气不善地道:“宝马哥哥?你就是这么和她介绍我的?”

    我挠着后脑勺呵呵傻笑道:“她无师自通。”

    盒子接着哼唧:“你们不是一见钟情了吗?”

    江离嘲讽道:“一见钟情?”

    我继续装傻道:“她自学成才。”怎么着,难道非要我实打实地告诉她,你是同性恋?

    盒子的身体软趴趴地下滑,我把她拎起来重新靠在我的肩上,她又口齿清楚地说道:“他要是敢对你不好,我就阉了他!”

    江离似乎被气乐了,说:“阉了我?”

    我闭目养神,屏蔽一切声波。

    末了,在盒子的胡言乱语之中,江离一针见血地总结了一句:“物以类聚。”

    等了半天,没听到他说“人以群分”这句,我淡定地怒了。因为我怒得很淡定,所以我什么都没说,靠在车上继续装失聪。

    我总结了一下我在江离心目中的印象。

    首先,不检点?相亲第一面就结婚。第二,男女通吃?调戏自己的闺蜜,还对他的相好虎视眈眈,这也验证了第一点。第三,现实?用“宝马哥哥”来介绍他,这也能验证下一点。第四,虚荣?自称和江离“一见钟情”。第五,彪悍?诡异?这个我也说不上来,毕竟“阉”这个字的意境,太深远缥缈了一些……

    车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盒子继续胡言乱语着,我和江离都不说话。

    快到我家的时候,江离突然问道:“你和她住一起?”刚才江离问我她家住哪儿,我说出了和我家一样的地址,当时他的眼神就有些怪异。

    我摇头解释道:“不,我们是邻居。”说着,我又犹豫了一下,补充道:“我不是拉拉。”

    ……

    我知道他不喜欢接触女人,所以非常善解人意地拒绝了江离帮我忙的好意,一个人拖着盒子爬上了楼。好在我们两家都住二楼,不算难爬。

    从盒子的包里翻出她家钥匙,我麻利地开门,开灯,进卧室,然后把她甩到床上。盒子的父母没和她住一起,也就是说,这个二十七岁的老女人,寂寞地独居着……没父母在身边就是好啊,可以为所欲为喝酒到大半夜才回家,而我呢……没关系,反正姐们儿都是有结婚证的人了,以后那老太太也拿我没办法,总不能一直替女婿管教我吧?我想到这里,越发觉得自己结婚的决定还真是英明,反正和江离结婚之后我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夜不归宿他都管不着我。

    我蹑手蹑脚地回到家,本以为我妈已经睡了,却不想我刚迈进客厅两步,里面瞬时灯火通明。

    我妈正一脸幽怨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愧疚的小火苗噌噌乱蹿,直恨不得立即抱着她的大腿痛哭一番。

    不等我说话,我妈先发制人,抖着凄怨的声音说道:“宴宴,你怎么忍心让你妈我独守空房?”

    我:“……”

    咳咳,你没看错,真的没看错!这就是我那风华绝代的老妈,我这二十多年一直都是和她斗智斗勇斗脸皮走过来的,我容易吗我……

    于是此时我吞了吞口水,弱弱地回了一句:“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老妈立即精神抖擞地漂移到我面前,把我上下左右嗅了一下,眉头紧锁道:“又去喝酒了?”

    我特坦然地否认道:“没有,是盒子,喝得烂醉如泥,我刚把她送回来。”盒子,姐姐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出卖你。

    我妈翻了个白眼表示绝对不相信我的鬼话,说:“我还以为你是约会去了呢,原来又是和盒子鬼混。”

    我正义凛然地纠正她说:“妈,和盒子那不叫鬼混,和男人出去那才叫鬼混。”

    老妈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说:“我多希望你能和男人出去鬼混个几次。”

    我看着老妈那一脸倦容,心想现在告诉她,杀伤力会不会小一些?

    于是,我拉着我妈坐在沙发上,从包里掏出那个大红本,双手呈到我妈面前,委婉地说:“妈,给你看个东西。”

第148章 妖孽老妈

    第四章妖孽老妈

    我妈接过结婚证,一边翻着一边抱怨道:“你这孩子,怎么随便把别人家的结婚证拿来了……你要是自己也有一个该……”她的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把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她。

    一秒,两秒……

    我妈迟迟不给我点反应,于是我只好抬头看她是不是被人点了穴,怎么就一点儿声都没有。

    老太太的神经不比年轻人啊,到底还是脆弱迟缓了点。我抬起头的时候,看到她正举着那大红本发抖,似乎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哆嗦。

    她好歹是我亲妈,于是我十分孝顺地拉了拉她的手,不无担忧地说道:“妈,你不至于开心成这样吧?”

    我妈终于反应过来,拎着大红本直接盖在了我的头上,恶狠狠地吼道:“我不是你妈!”

    我拿起结婚证,凑过去指着那结婚证上的照片,极尽谄媚之能事,说道:“妈,你看,这是你女儿,这个是你女婿,你不是一直想把我嫁出去吗?”

    我妈拍开我的手,眼泪唰的就落了下来。我在一旁直看得叹为观止啊,她的眼泪,怎么就能这么收放自如说来就来呢……

    此时老太太揪着我的袖子擦着眼泪,更咽道:“可是你也不能连个招呼都不跟我打,就把证领了吧?我还是不是你妈了……”

    我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道:“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

    我妈的接受能力与适应能力,在她的同龄人之中算是佼佼者了,此时她收了眼泪,重新抢过我的结婚证,把照片上的江离打量了一下。

    然后,老妈发问了:“他多高?什么工作?开什么车?有房子吗?”

    我盯着她,非常严肃地说道:“妈,其实盒子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吧?”两人问的问题几乎都一样!

    我妈扇了一下我的头,不耐烦地说道:“胡说什么呢你,快回答我的问题!”

    我只好把白天和盒子说过的那些话,重新给我妈介绍了一下。

    我妈又端详了一下江离那张俊脸,自言自语道:“别是个骗子吧?”

    盒子一定是她亲生女儿!

    我忍着暴走的冲动,扯着我妈的袖角撒娇道:“妈你放心吧,就算是骗,也是我骗他呀。”看姿色也知道。

    我妈点着头,表示同意我的观点:“也对。可是他条件这么好,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我:“妈,咱俩去做个亲子鉴定吧?”

    我妈显然正在走神,没有听到我这个非常有建设性的提议。她摩挲着我的结婚证,语气那叫一个缥缈:“儿呀,我怎么还是觉得不能接受?”

    我:“又怎么了?我给你挑了这么好一女婿,还不满意?”

    “不是,”老太太的声音很恍惚,“我就是觉得,这事发展得怎么这么跳跃呢?”

    “妈,你看,感情其实是可以培养的,钻石王老五又不会满大街都是,好不容易被咱抓到一个,那还不赶快先下手为强,难道还等着别的妖魔鬼怪把他抢了去?到时候咱们连汤都没的喝!”我绘声绘色地和老太太解释。

    我妈幽幽地说道:“为娘只是没想到,你能这么有觉悟。”

    我:“那个,咳咳,呵呵……”

    我妈直接忽略我的哑口无言,接着又自言自语道:“可是,我的宝贝女婿怎么被你说成一锅排骨汤了呢?”

    你的、宝贝、女婿?

    ……

    因为一个小小结婚证的刺激,我妈今晚失眠了。她失眠的后果就是,她女儿被她烙烧饼般翻腾来倒腾去,想睡也睡不成。这老太太一直问江离的情况,每个问题至少重复十遍,我被闹得不胜其烦,更何况我和他只见过两面,关于他的事情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我一怒之下真想抱着被子回自己房间睡,可是……可是我不敢,前面已经说了,我一个人不敢睡觉。,太欺负人了!

    因为某个老太太的闹腾,我早上睡到十点才醒。一早醒来便看到我妈留给我的纸条,说她今天出去晨练,要晚一些才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晨练,要搞一个上午才回来,无语。

    我在厨房里翻了点吃的,那老太太还算良心未泯,给我留了点早餐。我没胃口,只凑合吃了两口,就来到客厅抄起手机来看。

    因为和我妈睡一个房间,怕那老太太身子骨受不了,我一般在晚上都干脆把手机静了音丢在客厅里,反正大晚上的也没人有什么正事,有正事的都给我去死。

    手机显示有几个未接电话,我翻看了一下,竟然都是江离的,从今天早上六点钟到九点多,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急事。我又翻看了一下短信,这才了然。

    江离:不方便接电话吗?

    江离:我爸妈今天早上十一点的飞机到b市,你能过来吗?

    这小子还挺孝顺,赶着带媳妇见娘呢。也不知道他妈妈要是知道了这个媳妇其实是个有名无实的媳妇,会不会一巴掌呼到他头上,或者我头上。

    我看了看表,已经十点半了,现在是赶不及去机场了,除非我是超人或哆啦a梦。我翻出江离的号,想给他打个电话,又不太好意思。我打电话怎么说,直接告诉他我睡过头了?那他要是很听话地如实向他娘禀报,那这媳妇还没见面就招婆婆的讨厌,多不好。我不在乎江离是不是讨厌我,可是我知道要是他娘讨厌我,那我的日子估计好过不到哪儿去。

    于是我犹豫着,含羞带怯地给他发了个短信:你就和你爸妈说,我非要去,你死活不让我去。

    过了一会儿,江离的短信回过来:你真极品。

    我想给他回个“过奖过奖”或者“一般一般”,但考虑到我这人其实很矜持,于是就没再理会他。

    我把手机丢在沙发上,从柜子里翻出一把钥匙,去找盒子。盒子这人特别有忧患意识,她总是怕自己突然得个什么急性发作的病症,而她又独居,万一她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怎么办。所以她就留了把钥匙在我家,让我有情况没情况的时候都去看看她,看她死没死。

    昨天盒子喝得实在太多,我觉得她今天肯定上不了班了,所以揣着钥匙潜入了她家。我进去的时候,盒子正躺在床上哼唧:“死小官,也不说来看看我!”

    我凑过去,一把撩开她的被子,笑眯眯地说道:“死鬼,我不是来了吗?”

    盒子白了我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浑身难受,你得伺候我。”

    我给她倒了杯热水,又跑回家端了那盘先后被我妈和我临幸过的早餐,热好之后摆到她面前。她给我的表现打了个及格分,然后才津津有味地吃着早餐。

    我单手托着下巴,不无忧虑地问道:“盒子,你这么蹂躏你的工作,不会被炒吧?”

    盒子瞪了我一眼,凛然道:“他敢!”

    盒子她们部门的老大是她的男朋友,除非她得罪了部门老大的老大,不然被炒的概率还是很接近于零的。

    我又没话找话:“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我觉得自己一直是在帮盒子创造机会鄙夷我自己,果然此时盒子瞄了我一眼,不屑道:“都像你?脑子发热,不管不顾。”

    我嘿嘿傻笑。我记得中学的时候政治老师和语文老师都喜欢念叨“抓住机遇迎接挑战”这句话,现在我看到机会就抓住了,而且我连挑战都不用迎接,这多完美的结局啊。当然后来我就发现我其实错了,说什么“不用迎接挑战”,江离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挑战!

    在盒子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点废话,把她哄得龙心大悦,连午饭都不吃就又睡下了。她昨天喝得太多,今天也该好好睡会儿,我也没再闹她,悄悄地出了她家,进了我家。

    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我想我妈应该回来了吧。我这人特没出息,奔三的老处女了,还得靠我妈饲养。主要不是我懒,而是我做的饭入不了我妈的眼,当然更不能入她老人家的口了。我一直觉得,我做饭其实也不是那么难吃,至少我觉得还不错,可谁让我妈嘴刁呢。

第149章 聚餐

    第五章聚餐

    我妈果然已经回来了,她此时正在厨房里忙着做饭,一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你没和江离在一起啊?”

    我说:“哪能老黏在一起啊,得保持点新鲜感。”谁爱和他在一起!

    我妈犀利地揭发我说:“你们俩已经够新鲜了,昨天才认识。”

    我一边帮我妈剥葱一边说道:“没事,反正结了婚之后可以天天在一起。”结了婚之后我也没工夫搭理他!——这才是我的心声。

    我妈接过我的葱,满脸歉意地说道:“我以为你和他在一起,所以就只做了一个人的饭。”

    我:“……”

    我妈不喜欢吃剩菜剩饭,也不喜欢浪费,所以做饭的时候喜欢按嘴巴的数目来做,除非遇到特殊情况,比如饭量很不明确的嘴巴,当然那种情况是少之又少的。

    此时我真的要掀桌了,肖绮玲你真是我亲妈,你就这么急着把我送出去?

    我妈很不屑地将我的愤怒尽收眼底,然后翻出些挂面,又开始切菜。虽然我比她高半个头,但她的气场绝对比我高出一个头以上。

    我觉得上帝创造我就是为了让人们多一个鄙视的对象,用以满足他们骄傲的自尊心。我未来的老公鄙视我,我死党鄙视我,我亲妈都鄙视我!……联合国是不是应该考虑颁发给我一个特别奉献奖了?

    我耷拉着脑袋走回客厅,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瞥一眼身边的手机,捡起来看看有没有人记得我。

    很好,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我打开一看,,这小子还阴魂不散了。

    又是江离。

    我查了下短信,只有一条,也是江离的: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莫名其妙地有些心虚,不敢回他电话,于是给他发了个短信,顺便厚脸皮地来个先发制人:你为什么老是趁我不在的时候朝我的手机下手?

    很快,他回了我一串省略号。

    我心虚:有话快说,我很忙。

    江离:不方便接电话?

    我犹豫着计算了一下,估计和他通话超不过一块钱,于是很大方地给他打了过去。

    才嘟了一下,那边的江离就接起了电话。

    我:“你不会就是想我了想听听我的声音吧?”

    江离:“你倒是挺有想象力……找时间带你家里人和我家里人一起吃个饭吧。”

    我大概是因为被他夸奖有想象力而得意忘形了,大脑一时短了路,傻兮兮地问道:“那你呢?”说出来我就反应过来了,顿时后悔不已,刚想开口说点含金量高的话补救一下,那边江离就开口了。

    他说:“没想到我娶了个傻媳妇。”

    他还说:“麻烦你在我爸妈面前给我点面子,别让他们怀疑我的审美。”

    我怒,冷嘲热讽道:“对不起,货已售出,概不退还。”

    他从容道:“没想退,因为根本没想用。”

    我也淡定了,被他鄙视一下纯属正常。于是我提醒他说:“那别人用的时候你也别管。”万一天上掉下个美男砸我头上,我好意思不让人家用一下?

    他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我讨论太多,于是言归正传道:“那么,你那边什么时候方便?今晚怎么样?”

    “你等一下,”我捂住电话,朝厨房喊道,“妈,今天晚上吃大餐,有人请客,去不去?”

    我妈的声音伴着嗞啦啦的炒菜声传过来:“好吃我就去!”

    于是我重新举起手机放在耳边,对江离说:“搞定,时间地点你定吧。我妈不爱吃西餐,其他随意,重点是那大厨的手艺要绝对过硬,我妈嘴很刁。”

    江离“嗯”了一声,随即结束通话。两人商量好了一样,连个再见都没说。

    ……

    我想盒子晚上肯定有男朋友陪她,也用不着我瞎操心,于是放心地和我妈去赴宴了。

    晚餐的地点离我家不远,是一家我妈经常夸奖的中餐厅,当然其实她总共只去过一次。也因为这样,我妈还没见江离,就先显现出三分满意的微笑了。我在一旁一个劲地提醒她:“妈,矜持点。”

    江离的父母看起来比我想象中的要年轻一些。一看到他爸妈,我心里就释然了,怪不得江离长得这么好看,绝对是基因问题!他妈妈还真是个大美人,虽然现在年纪大了,但依稀可以看出她当年的风韵。尤其是她的皮肤,保养得真不错。他爸爸也很帅,而且浑身散发着一种成熟老男人才有的稳重和睿智。

    大家互相问好之后,我妈率先拉起她亲家母的手,问她皮肤是怎么保养的。

    江离的妈虽然看起来比较含蓄和端庄,但天下女人哪个不爱美,何况是这样一个美女,因此她眉间透着喜色,亲切地和我妈交流着美容经验。

    本来作为女人我也应该加入美容阵营,但考虑到这样也许会冷落了江离他爸,嗯嗯,我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所以礼貌地和江伯父聊起了天。

    很不幸因为我妈的搅和(我坚持认为是因为她的搅和才形成这么明显的两个阵营),江离被冷落了。

    江伯父是个很健谈的人,而且和蔼,喜欢笑,笑的时候很慈祥,总之,比他儿子强多了。

    通过交谈,我得知,原来江离的爸爸妈妈退休前都是高中老师,爸爸教数学,妈妈教语文。可叹我高考时数学甩出语文五十分,那时候写个八百字的作文比便秘还痛苦,导致我现在一看到语文老师就汗毛倒竖。尽管眼前这个语文老师是个和蔼的美女,还是我婆婆,可是我……高考带给我的摧残是不可逆破坏,所以我也不指望什么了。因此江离的妈妈看我的时候,我就只冲她笑,不说话,笑的时候脸上的肌肉还跟冰冻的似的。

    江离坐我身边,他突然凑近我的耳边,偷偷地说道:“你是不是嫉妒我妈漂亮?”

    我夹了块红辣椒到他碗里,侧头,他配合地把耳朵凑过来,于是我解释道:“我有语文恐惧症。”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一看就很假,估计是故意在他爸妈面前和我秀恩爱。我无语,这小子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我抬头正要和江伯父聊一聊江离小时候的傻事,以便以后斗嘴的时候用得着。这时却见那三个爹妈辈的人都已经不再聊天,暧昧地看着我和江离。很显然,江离刚才那一招并不逾距的亲昵动作让他们很受用。

    我虽然脸皮厚,但好歹是个老处女,于是腾地红了脸,夹了块冬瓜放到美女语文老师的碗里,操着蚊子声说道:“伯母,吃菜,这东西美容。”说着,我又夹了块苦瓜放到江老帅哥的碗里,冲他微微一笑说:“伯父,苦瓜败火。”老年人嘛,一般都比较需要败败火。

    然后我妈就不干了,盯着我的筷子等我给她夹菜,我特想把那根骨头夹给她,又怕她不够矜持当场收拾我,于是直接忽略她的眼神,埋头吃饭。

    这时,江离夹了一块牛肉放到我妈的碗里,语气既温和又礼貌:“阿姨,您尝尝这牛肉炖的火候怎么样。”

    我妈立即笑眯眯地把牛肉送入嘴里,咂巴了两下,点头笑道:“很好,比我做得好。”

    我琢磨着她其实是想说“将就着和我炖的能比一比”,只是在女婿一家人面前,她又不好意思自恋。

    于是江离谄媚地道出了她话里的真相:“肯定不能和您炖的比呀,小宴还和我夸奖您的手艺呢。”

    我妈奖励性地看了我一眼说:“小宴总是乱说。”

    抹汗,我……我不过是说,您、的、口、味、比、较、刁……

    接着江离又说:“阿姨,这么多年来,小宴让您很操心吧?”说着还不忘用貌似宠溺的眼神扫了我一眼,误导大家的视听。

    我妈一说这个,来了兴致,她平常最擅长的不是做菜,而是揭发我!

    我这回真的要无语凝噎了。

    好在我妈还没糊涂到底儿,估计是怕江离一家人嫌弃我,悔婚,所以她就说了那么三两件比较有代表性又不会太让我跌形象的事情。不过这样一来,大家可算找到共同语言了,那三个爹妈辈的人争相揭露着自己儿女比较让人不满意但又比较可爱的一面。当然,太丢人的事情肯定不会说,大家又不是傻子。

    于是餐桌上的格局改变,我和江离被晾了。

    我觉得江离还真是厉害,他就好像是控制整个局面的那个人,三言两语就能改变大家的方向。不知道他在工作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的宝马就应该不是租来的吧?

    我正胡思乱想着,江离突然凑到我耳边说道:“你爸爸呢?”

    我发现他想和我说的话都是只能和我说不能让别人听到的,怪不得总是搞得一副打情骂俏甜言蜜语的样子,虽然我不喜欢,但必须接受。

    于是我凑到他耳边低语:“告诉你个秘密。”

    江离“嗯”了一声,等待下文。

    我:“其实我妈和耶稣他妈一样,不用男人就能怀孕。”我觉得有些事情,只能是一个人想说就说,人家要不想说,你最好连问都不要问,就比如我爸这件事情。

    江离送过来一个理解的眼神,又附过来低声说道:“我要交差。”

    我顿时明白了,今天我爸没来,估计江离他爸妈回去的时候肯定要问江离,官小宴的爸爸怎么了?我既然都已经是江离的老婆了,他总不能不知道这个事吧?总不能到时候他答一句“你等一下我问问啊”,这样即使我们不穿帮,我们的婚姻也会受到质疑,甚至他爸妈还会觉得我不信任他们儿子,这样的媳妇他们估计也不敢要。

    果然还是江离想得比较周到,我释然,凑过去说道:“离婚,我高二的时候就离了。”

    为了做戏做全套,江离听了我的话,亲昵地拍了拍我的头,两人便不再说话。

第150章 我的过去

    第六章我的过去

    本以为,这一顿饭吃得大家宾主尽欢其乐融融就算了,却没想到,那几个爹妈辈的人还真是能暖场,把场都暖得熟透了,我甚感……不欣慰!

    何谓暖得熟透了?就是基本上他们三个已经站在统一战线上,对于我和江离的婚礼以及蜜月各项事宜达成一致,甚至已经开始讨论孩子的抚养以及是否要生第二胎了!

    因为那三个爹妈都迫切地想看到我和江离住在一起,所以他们大手一挥决定婚礼就定在两周之后。江伯伯还比较理智地建议先问一问两个孩子的看法,结果那两个妈妈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问他(她)干吗!”

    我不敢反抗,因为我有语文恐惧症。

    江离也不反抗,因为他是个好女婿。

    所以我们俩都默默地吃饭。我非常淡定地夹了一块八角大料丢在江离的碗里,让你不抗议!

    江离也礼尚往来地回报了我一根鱼骨头,你不也没抗议!

    然后那几个异常兴奋的人又开始商量度蜜月的问题。我本来不想度蜜月,更不想和他去度蜜月,奈何看到他们那么兴奋,我也不想说“不”了,好歹现在我和江离扮演的是一对恩爱夫妻啊。看看江离,估计他也是这个想法。

    所以当爹妈们问我们想去哪里度蜜月时,我兴致勃勃地回答马尔代夫,而江离则坚持去北欧。这两个地方风格迥异,难以找到折中点。

    于是那一爹两妈干脆直接无视江离,确定了去马尔代夫的行程。

    我笑,这就是性别优势。看什么看,看什么看?谁让你不是女人!

    看着饭桌上越谈越兴奋的三个老人,我突然就从内心里油然升起一种愧疚感了,于是凑到江离耳边,不安地说道:“你说,咱们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啊?”他们那么开心,而我们却是在唱戏。

    江离答道:“谎言的作用不就是哄人开心?他们开心我们满意,有这样的结局,谁还会去在乎过程的真假呢。”

    我觉得他这话有些别扭,可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好更加不安地说道:“可是,他们在谈论孩子的问题……”

    江离用食指和拇指轻轻捏了一下我放在桌沿上的那一只手,嘴巴几乎贴到了我的耳朵上,喷着热气对我说道:“你想生就生,你不想生的话,我也有办法。”

    我放下心来。

    很久之后,江离告诉我,他当时并没有把话说完,最后一句其实是“你不想生的话,我也有办法让你生!”江离你这个败类!

    ……

    婚礼被那三个无德爹妈定在了两周后举行,这下可要了我的亲命了。好在他们还有点良心,帮忙张罗着忙里忙外的,也很辛苦。虽然这样,要在两周之内把一个婚礼打点好,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啊。

    还好我现在没工作。不过江离也奇怪,每天都不去上班。这就不对劲了,他貌似是一个强悍的人,难道也会丢了工作?

    我问江离,江离正儿八经地回答:“工作哪有结婚重要。”

    虚伪!

    对于许多新人来说,结婚前的准备是一件没有头绪的事情,因此他们会乱了阵脚,当然对我来说并不是这样。除了时间上比较仓促,我倒没有别的不适应,一切事情打理起来还算井井有条。

    于是江离赞叹道:“看不出你还挺专业。”

    我趾高气扬地说道:“虽然我是个老处女,但在法律意义上说,你算是我的第二任丈夫。”

    我没撒谎。我曾经还有一任,还有一个婚礼,不,应该说是还差一点有一个婚礼……呃,总之结婚前半年到婚礼的前一天晚上的所有事情我都经历过,只差那关键的最后一步。这种事情比较狗血,但确实发生了,要不怎么说狗血都是源于生活呢……

    此时江离高深莫测地勾着嘴角似笑非笑,我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有心情赞叹他这个样子还真是无可挑剔的好看。

    江离从背后环住我的腰,低头状似深情地望着我。我回头,正对上他那一脸十分欠揍的微笑。他低头作势欲吻我,然后从嘴里低低地溢出几个字:“看不出你也有这么不堪回首的过去,嗯?”那一声上扬声调的“嗯”,充分撩起了我心中的怒火,这小子简直就是幸灾乐祸!

    不过我很快就抓住了他话中的另外一个信息,什么叫作你“也”有这么不堪回首的过去?于是我镇定而从容地回他一个淡淡的微笑,轻声说道:“彼此彼此。”也不知道他曾经被谁凌虐过,一想到这里我竟然没来由地高兴起来。

    不远处的摄影师喊道:“不错不错,就这个姿势,这个笑容,很好,新娘再凑近一些……”

    看吧,我们总是做着最亲密的动作,说着最锋利的话,想想还真是讽刺。

    此时我们正在拍婚纱照,摄影师说我们的姿势很好很标准,笑容很炫很幸福,我顿时觉得这摄影师还真是虚伪,我们的笑容,那叫作各怀鬼胎……

    这婚纱我又不是第一次穿——虽然这一次的比上一次的漂亮,而且是特别定制的。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陪这种人穿,能笑出来就不错了。只是我心中总是莫名其妙地涌起一种淡淡的失落,我想也许是因为这个程式一样的婚姻让我觉得心虚,愧对我们家那个活宝老太太吧。

    拍婚纱照的动作无非就是那么几种,有几个我很熟悉,这也总是让我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四年前,那个炮灰官小宴的时代。那时我沉浸在一种怎样的幸福之中啊,然而后来那种幸福尚未到来,就已经离我远去。

    我和江离站在草地上,隔着一段距离。我抱着一束花,朝江离跑过去,耳边有风悄悄地擦身而过,头上的阳光分外灿烂。我觉得有些恍惚,却加快了脚步。那个修长的身影,站在草地上一动不动,面对着我。我突然抛下花束,奔向他。

    江离张开双臂将我抱起来,然后在原地转着圈圈。我的脚离开了地面,仿佛被巨大的漩涡卷向海的深处,整个人都天旋地转起来。

    江离的脸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个。柔和的眉眼,宠溺的眼神,他笑吟吟地看着我,认真地说:“宴宴,我爱你。”

    我的眼里瞬间有热热的东西流了出来。

    这个场景,是那么熟悉。

    那么那么熟悉。

    我的脚重新回到地面,脸上的泪水被人拭去,那冰凉的指尖让我清醒回来。我眨眨眼睛,面前的人又变回了江离。

    他拥住我,在我耳边轻叹道:“活在过去中的人,总是比较容易犯傻。”

    我闭上眼睛,眼泪又流了出来:“没有人愿意活在过去中。”

    摄影师把这整个过程做了全程摄像,其间还做了许多抓拍。他十分兴奋地告诉我们,今天这个场景的拍摄,是他有史以来所做的最成功的,原来哭的效果比笑的效果还要好。我心里感叹,我们却是有史以来最不成功的夫妻。

    我妈像兔子一样蹦跶着(原谅我如此形容,但是她的确太过激动)来到我们身边,扯着我的婚纱泪眼汪汪地说道:“儿呀,原来你遗传了我的全部优点!”

    我知道她最大的优点就是眼泪比自来水还容易控制,想调侃她几句,可是心里闷闷的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江离的爸妈也摆出一副“很理解就要结婚的年轻人澎湃而多样的心情”的样子看着我们,此时我面对着美女语文老师,连冰冻笑容都摆不出来了。

    有些东西,在旁观者看来,你觉得它是幸福的它就是幸福的,你觉得它是悲伤的它就是悲伤的,就比如泪水。

    两个当事人自然知道,她的眼泪并不是为他而流。

第151章 婚礼里的熟面孔们

    我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被盒子鄙视着长大的。无论是长相身材智商成绩,我硬软件都不如她,她唯一夸奖我的一次还是因为我能吃。然而自从见到江离之后,盒子竟然非常不遗余力地动用了许多形容词来夸奖我的眼光,这让我实在受宠若惊,更不敢告诉她江离的问题。

    因为我的“眼光”很好,所以盒子对我的婚事也积极起来,一下班或者到周末,就开始奔波忙碌,这让我一下子忘记了她曾经对我的凌虐,分外感激起她来。

    盒子毫无意外地成了我的伴娘,而另外一个伴娘是我的大学同学——艾雪。话说其实我大学四年里最好的朋友并不是艾雪,而是另有其人,只不过我们现在已经基本形同陌路了,原因嘛比较狗血……她抢了我的男人,而且抢得那么成功。《奋斗》大家都看过吧,里面有一孩子叫米莱。我觉得我没有米莱的幸运,却拥有她的霉运。

    哎呀哎呀,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

    盒子的帮忙让我省了许多麻烦,却给我带来一个更大的麻烦——因为她直接插手了我结婚的某些高端决议,所以导致我在婚礼上差一点破了功。

    虽然忙了两个星期,我也坚持以为,婚礼于我来说,也不过是一场形式,我只要像喝一杯白开水一样,把它经历了就好。然而我却始料未及,那白开水里会凭空多出几只让人恶心的苍蝇。呃,说白了就是,婚礼上会出现一些我不想见到的人……你没看错,是“一些”,不是“一个”。

    于是,本来置身于事外的我,却被逼入戏。

    ……

    婚礼其实真的是一件很无聊又无趣的事情,我就像一个巨型布娃娃一样被别人摆布着,走着那些奇怪又烦琐的程序,不仅这样,还必须笑,不仅要笑,还必须笑得矜持而端庄……我实在想不明白,结婚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跑来凑热闹?

    我抱着咬牙挺过最后一关的心态,面带微笑,和江离牵着手踏上了红地毯。

    然后,当我看到坐在我妈身旁的那个人时,我连最起码的微笑都做不出来了。

    江离发现了我的异样,他轻轻地在我手心捏了一下,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他是谁?”因为嘴唇并没有动,所以他说得有些含混。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说道:“生物意义上来讲,我爸。”我犹记得我明确告诉我妈了,用不着让他知道我结婚的事情,可他怎么还是来了?

    江离突然抬起另外一只手,捏了捏我的脸蛋,说道:“你放松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此时周围的人都在向我们行“注目礼”,气氛堪称严肃,他这样一个随意的动作显然不够庄重,引得大家一阵唏嘘,甚至还有人跟着起哄——当然大家都是善意的,或者说不怀好意的。然而就是他这样一个假惺惺的略带宠溺的亲昵动作,让现场的气氛顿时轻松下来。他之前似乎说过,婚礼又不是葬礼,用不着那么严肃。

    因为他这么一搞,我也没有那种硬着头皮的难受了,感觉周围的空气也没那么胶着了,于是我的脸部肌肉也放松了一些,自然而然地摆出个微笑给观众。

    不得不承认,江离还是很善于调节气氛的。

    后来据目击者称,江离当时看我的眼神,简直温柔得能溺死人。虽然这种形容的方式比较恶俗,但我还是很佩服江离演戏的境界,那叫一个出神入化信手拈来——这小子一直都是披着偶像派的外衣,藏着演技派的实力。

    我从始至终都没看我那生物意义上的爸爸一眼,即使眼神一不小心遇到他,也直接飘过,反正周围人那么多,看谁不行,干吗非要看他,恶心自己玩儿!

    我把戒指戴在江离的无名指上,他的手指很修长,指甲很圆润,总之很好看。依稀记得以前也有人有过这样一双手,只是我并没有机会为那个人套上婚戒。

    正胡思乱想着,江离突然捧起我的脸,轻轻柔柔地吻到了我的唇上。

    我的身体有些发抖,紧闭着眼睛,忍住不让泪水流下来。很久以前,我也经常梦想着,那个人能这样把婚戒戴在我的手上,然后我们接吻,互相昭告对方的归属权。我们还会受到很多人的祝福。四年之后,这一天终于到来,然而物是人却非。

    江离的嘴唇离开我的嘴唇时,他面带微笑地和我说了一句:“麻烦你专心一些。”语气里透着不满。

    很好,他的微笑永远是留给别人看的,只有不满和不耐烦才是给我的。我顿时有些庆幸,幸亏我嫁了一个自己不在乎的人,这样不管他怎样对我,我都不会在乎。

    接下来就是一桌一桌地敬酒。作为一个矜持的新娘,我当然不能多喝,只能跟在江离身旁,意思意思喝点,剩下的被伴娘和新郎挡掉。江离的酒量竟然很好,这倒让我刮目相看。

    敬完亲戚,要敬同学和朋友。当我眼睛无意间扫过同学朋友的那几桌酒席时,意外看到一个我这辈子都不想看到的身影。我腿一软,差一点当场倒在地上,还好江离及时扶住了我。

    于子非?

    此时于子非正看向我,神情莫测。

    我怔怔地盯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里,我并没有邀请他。今天这个婚礼还真是让人无语,怎么这么多不速之客。

    江离一手扶着我的腰,一手拉着我的手臂,他凑到我耳边,语气里带着一丝讥诮和嘲讽,凉凉地说道:“第一任?”

    我侧头,盯着江离因为距离太近而放大的脸,竭尽全力冲他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麻烦你帮个忙,我们表现得幸福一点好吗?”

    江离“深情款款”地答道:“我表现得够幸福了,只是你,一直魂游太虚。”

    我拉着他的手,硬着头皮率先来到于子非他们这一桌。我喜欢把痛苦的事情率先做完,这样才能享受接下来的快乐时光,要不然我老惦记着即将到来的痛苦,手头上的快乐也会变成痛苦。

    江离反牵住我的手,走到于子非面前。他收敛笑容,举起满满一杯酒,对于子非说道:“谢谢。”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我觉得他这一句“谢谢”可以有很多解释,比如谢谢你帮我养女朋友,或者谢谢你把她留给了我之类,但大体都是带着嚣张和得意的成分,还有点让对方心里生恨的虚伪,因此我很满意。我承认我这人有点坏,我就是不想看到于子非过得好。

    我不敢看于子非,侧头一直看着江离,目光尽量柔和、专注并且带点深情。

    后来江离告诉我,其实他当时特想和于子非说一句恭喜,恭喜他没摊上我这么个女人……

    在座的有一些人知道我和于子非的过去,大家也不好说什么,纷纷举起酒杯争取岔开话题。我脸上一直挂着有些僵硬的微笑,在转身奔向下一桌时,几乎是落荒而逃。

    江离拉着我的手不紧不慢地走着,低声对我说道:“你还真是无聊。”

    他大概以为我是故意请于子非过来然后在他面前作秀吧,天知道我有多不想看到他!我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盒子,一定是这丫头搞的鬼。盒子此时眼神在飘,一看就是心虚……,等着我回去收拾你!

    因为中间出了于子非这么一段,因此当我看到下一桌上坐着的雪鸿时,心情那叫一个平静。

    雪鸿,大学四年里几乎跟我黏在一起的一个女生,我把心肝肺全掏给了她,后来她在我婚礼的前一天晚上,成功攻克了我的未婚夫——于子非。

    我又补瞪了盒子一眼,这雪鸿绝对也是她招来的。

    盒子回瞪我,怎么着,就是我招来的怎么着吧?

    我无语,端起一杯酒和雪鸿碰了杯,然后把酒递给身旁的盒子,你给我喝!

    盒子也不含糊,虽然酒量不咋地,但酒胆还是有一些的,关键时刻也能镇一镇场面,于是一仰脖干了。

    不得不说江离的心思还真是剔透,他此时已经看出了我和雪鸿之间的不正常,于是等到盒子喝完酒后,他又端起酒杯,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于子非,这才开始朝雪鸿敬酒。

    雪鸿的脸顿时红了一些……江离你太坏了!

    雪鸿和于子非分两桌坐,说明他们已经分手了,江离此时瞥一眼于子非,明显就是在向雪鸿叫嚣:看见了吧,抢来抢去最后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现在你丢了朋友也丢了爱情,活该了吧?

    我必须承认,虽然江离的行为不怎么君子,但是我真的爽到了……

    敬完雪鸿这一桌,江离拽了一下我的手指,凑近一些轻声说道:“你满意了没?”

    我朝他郑重地笑了笑,答道:“谢谢你。”

    江离无视我的感激之情,略显不耐地说道:“满意了就给我专心点,在婚礼上走神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我配合地点点头。虽然江离对我的态度让我很不满,但他今天确实给足了我面子,要是我一个人面对于子非,我估计说话都得哆嗦。好在我们今天在那两个人面前也没说什么毒舌的话,但我们的气场完全战胜了他们。当然,气场这东西,和我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确切地说,是江离一个人的气场,直接盖过了他们两个。

第152章 新婚之夜我要怎么过

    第八章新婚之夜我要怎么过

    江离的哥们儿之中,大部分是比较阳刚的男人,阴柔的挺少,这让我对江离的角色产生了怀疑。难道,江离他……嗯?

    我上下打量着江离,从他身上还是难以找到小受的影子。

    大概是纯爷们儿和纯爷们儿之间很难产生协调的美感吧,我一想到江离和一个大老爷们之间冒粉色泡泡,我就……风中凌乱。

    大家欢欢喜喜闹新房,我就缩在那儿由着他的兄弟朋友们可劲儿折腾吧。

    一般情况下,我被戏弄时,江离总会选一个特别舒服的姿势袖手旁观,脑门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幸灾乐祸。这让我不爽得很,不过考虑到他的问题,估计他看到女人被虐就心里特痛快。于是我也只好大度地原谅他,反正过了今天大家就真的尘归尘土归土互不相干了,到时候除了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其他的估计不会有什么交集吧。

    总算大家还记得睡觉这回事,闹完新房各自散去。我最后把盒子叫住,别人走,她可不能走,我心里还压着火呢。

    盒子今天果然气短……不过幸好她白天没喝醉,不然指不定现在谁虐谁呢。

    我说:“盒子你可真够姐们儿,把全天下我不待见的人都给招来了!”

    盒子当即举手发誓,举报我妈说:“你爸可不是我能招来的,那是肖阿姨最后决定的。”

    还没用刑,她就把同党给供了出来。我对盒子这种汉奸精神十分鄙视,于是继续逼问:“那于子非和雪鸿呢?也是我妈请来的?”

    盒子立即赔笑道:“我不是看见那请柬剩下两张没写吗,当时觉得浪费也挺可惜的,所以就……”

    这是什么破理由!我一巴掌扇到她头上,怒道:“你随便请两头猪来我没话说,干吗非要让他们来?今天我这一身修为差点散尽!”

    盒子低头小声嘟囔着:“你都有新欢了,还怕见到旧爱吗?”

    我听到这话,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她。这时,江离出来打圆场。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对盒子温和地笑道:“你别介意,她今天是太高兴,不知道怎么表达了。”

    有了江离撑腰,盒子的气焰顿时长了三分,凉飕飕地说道:“可是有些人,总是把别人的好心当作驴肝肺。”

    江离按住我,不让我发作,他在一旁继续说道:“你也了解她,好几年的恩怨了,终于发泄出来,她精神不正常是很正常的。”

    什么叫作,我精神不正常是很正常的?

    盒子很快信了江离的鬼话,冲我做了个鬼脸就离开了。我一脚踢到门上泄愤,却疼得差点哭出来。

    江离不咸不淡地对我说:“你过激了。”

    我、我、我怎么就过激了?

    他似乎也不打算解释,只是些微露出一丝讥诮的笑,问道:“有了新欢,却忘不了旧爱?”

    我恼怒地瞪着他说:“谁忘不了他,我已经把他忘得干干净净了!”

    “随便你,”他无所谓地挥了一下手说,“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说着,他换了衣服,准备洗澡。

    我坐在地板上,开始正视于子非这个问题。

    我真有那么贱吗,到现在还对他念念不忘?

    我仔细想了一下,排除以上假设。虽然我这人偶尔比较傻,但是自己到底是否喜欢一个人,我还是能区分的。我现在见到于子非,并不是当初那种感觉了,没有幸福也没有激动,甚至没有渴望。

    可是,我为什么会不安会紧张,会不知所措?我又没有做亏心事……

    心烦意乱,我只好顺手打开电视机,准备消遣一会儿。

    综艺节目中总是少不了俊男美女,作为外貌协会的铁杆会员,这东西真的很合我胃口。于是被那一张张各具特色的俊脸吸引着,我很快忘记了于子非这回事。

    看了一会儿电视,江离洗完澡走了过来。我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顿时傻掉。

    他还有这么魅惑的一面啊,天理何在!

    江离已经换上睡衣,浑身散发着一种慵懒而从容的气息。他的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五官本就完美,此时因倦容而显得柔和了许多。他穿的睡衣是那种没有扣子的,只在腰间系一个腰带。然后他修长的脖颈,性感的锁骨,以及结实的胸膛,就这么耀武扬威地展示在我面前。他的睡衣很薄,整个人的身材在那一层薄薄的睡衣下若隐若现,越发显得他腰窄腿长,十分结实与挺拔。

    这身材,这比例,啧啧,绝非凡品……

    江离的一句话打断了我的神游。他说:“想看?”

    我回过神来,发现他正笑眯眯地望着我,双手已经搭在了腰带上,仿佛马上就要解开一样。然后,他又重复了一句:“想看?”

    我的脸腾地红了,转过头继续看电视。我表现得有那么色吗?看电视看电视,本人思想很纯洁!可是,可是……可是我真的很想看啊!电视里的那些男明星,和江离一比简直就是太逊了!而且,没穿睡衣……我没出息地吞了吞口水,盯着电视继续神游。

    我正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电视,江离突然坐在沙发上,说道:“想看也不给看。”

    欺人太甚!

    我努力从脸上挤出一个鄙夷的神色,瞟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以为谁想看?什么姿色!”

    江离不慌不忙地说道:“先把你嘴上的口水擦掉再说这些话,效果会更好一些。”

    我慌忙抬手在嘴巴上蹭了几下,哪有口水?

    我身旁传来江离因得逞而更加鄙夷我的低笑声。

    我把遥控器往沙发上一丢,卸妆洗澡睡觉!我才没工夫陪这个败类聊天,重点这不是聊天,是在精神层次的施虐与被虐!

    ……

    我和江离早就决定好分房睡,像我们这样从洞房花烛夜就开始分居的夫妻,还真是罕见,重点是我们分居都分居得那么坦然那么自然,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其实关于分居,我还是有一些顾忌的,这顾忌和江离没关系,主要是我个人的问题。我前面不是说过吗,我一个人不敢睡觉,这个陋习是我在四年前失恋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养成的。那时候结婚被于子非放了鸽子,结果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几乎天天做各种各样的怪梦,大都是梦见自己在孤岛中,或者战乱中,或者灾难中,然后大家在逃难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抛弃了我,我就缩在那里颤抖啊颤抖……后来我就养成了半夜被噩梦惊醒的好习惯。惊醒了之后睡不着怎么办,我就看恐怖片。我这人特别怕看鬼片,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脑子到底灌进什么东西了,突然就喜欢一个人在大半夜看鬼片了,大概是物极必反吧。看完鬼片之后我一般都会抖得更厉害,那个颤抖啊,心脏随时都会跳出来一样。当时总感觉自己房间里充斥着各种鬼,被子里有,床底下有,枕头上也有……惊悚。后来我就看完鬼片然后爬到我妈的床上去睡,意外地竟然能睡得很香……

    再后来,我就每晚都去骚扰我妈,结果奇迹般地治愈了我的噩梦和疑神疑鬼。只不过后来只要我一个人睡觉,那一切恐怖的感觉就会回来找我叙旧。

    就这样,因为一场失恋的洗礼,我培养了看鬼片的爱好,以及不敢一个人睡觉的特色。我都二十七岁了,说出去真丢人!

    我的二十七岁生日快到了,于是我十分有理想地想打造一个全新的官小宴。好吧,先从一个人睡觉开始。

第153章 那些柔情动作片

    我把卧室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一个人蜷在被子里,一个劲地对自己说:“没事没事我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没有……”

    我觉得我真没出息,这么大个人了,还装嫩。不过此时我虽然很累,却分外清醒,怎么睡都睡不着。睡不着也好,省得做噩梦了。

    算了,还是看鬼片吧。我怕鬼,可是我晚上没事的时候就是想看鬼片。那种感觉,就是那种明知道某种事情不能做,做了之后后果会很严重,却心里痒得不行非要做一做。那种感觉,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体会过。

    盒子这人虽然有时候挺坏事,但大部分时间还挺合我心意。前几天她送了我几张恐怖片的dvd光碟,扬言说这是留给我打发时间和活跃气氛用的。虽然我觉得用恐怖片活跃气氛实在是一种脑子秀逗的想法,但本着“不要白不要”的原则,我很干脆地收下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看恐怖片的最佳配置就是,大房间,大屏幕,深夜,还要一个人,除了电视,所有的光源都要关掉。然后一个人团在沙发上,一边发抖一边看,这才刺激。

    江离家,哦不,现在应该说是我们家,我们家客厅很大,而且客厅里摆着一个45寸的液晶电视,装备堪称精良。于是我捏着光盘,轻手轻脚地跑到客厅,打开电视插上盘,调好音量,这样不至于把江离吵起来。关灯之后,我就缩在沙发上满含期待地看了起来,做好尖叫的准备。

    开头是一个冷艳的美女,神色那叫一个奇怪,我想这八成是一个女鬼,要不就是被鬼附身了。于是绷紧神经,接着往下看,然而越看越憋屈。整个电影没有字幕,说的话叽里呱啦的全是名副其实的鬼话。这让我怎么看?盒子给我买礼物也太不上心了!而且,而且这鬼片貌似很淫荡啊,那标题里有几个汉字,我能认出来,竟然还是违禁词!我心里越来越奇怪,估计这美女是被人先奸后杀的,真可怜。

    然后,冒出来一个长相堪称猥琐界里程碑的男人,跑来和美女说话,叽里呱啦地也不知道说些个什么。整个电影的背景也开始变化,那色调,一点儿恐怖灵异的感觉都没有。

    太可恶了,现在的恐怖片市场也堕落了,竟然通过床戏来赚取眼球了!我十分愤慨。尤其让我无法忍受的是,他们竟然挑这么猥琐一男的来演床戏,那什么导演,你确定你不是在毁这部戏?

    我这人有一特点,不到黄河心不死。所以当电视里那巨大的限制级画面跳入我的眼睛时,我才彻底地幡然醒悟泪流满面。

    这是哪门子恐怖片,这根本就不是!盒子你好样的!

    此时我傻乎乎地盯着屏幕,全身的神经都被电流击中了一般,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江离就是在这个时候降临的。他鬼一样地飘到我身旁,阴森森地说道:“你在看什么?”

    我条件反射地从沙发上跳起来,蹿到电视前,想用自己的身躯挡住那两条纠缠在一起的身体,奈何我那臀围87的屁股实在无法招架那45寸的液晶屏幕。

    我并不是没有看过这种片,只是在一个男的面前看,我实在觉得别扭,尽管这个男的其实对女人是不感兴趣的。于是我硬着头皮说道:“在看……惊悚片。”我没有说错,这东西确实惊悚到我了。

    此时那画面虽有一部分被我挡住,奈何那声音我是怎么也挡不住了。电视中传来女人咿咿呀呀的声音,听得人心里乱颤。那个猥琐的男人还叽里咕噜地说着一些鬼话,还好是鬼话,我听不懂。

    然而我听不懂不代表江离听不懂。我们俩沉默了一会儿后,江离突然说道:“这惊悚片的台词倒是挺有意思的,我给你翻译一下?”

    我一个没站稳,差一点当场摔倒在地。于是一怒之下,我非常麻利地把电视关了。

    这下安静了,屋子里也陷入了黑暗。

    突然陷入黑暗的时候,人的感光度往往很低。我跟个瞎子一样,摸索着想回自己的房间,然而被沙发前的桌子一绊。我摔下去的时候,心想江离肯定能接住我,这可是狗血的精华之所在。

    于是下一秒我就特安然地躺在江离的怀里了。大概是因为身材好吧,他的怀抱让人还挺有安全感的。

    我刚想开口和江离说一声谢谢,他就已经毫不客气地把我甩到沙发上,然后大步走到门口把灯打开。我就不明白了,他怎么就不绊倒呢。

    然后江离看都不看我一眼,直接进了浴室。

    我挺好奇他想干什么,于是问道:“你又作什么怪?”

    浴室中传来哗哗的水声,他似乎显得很不耐烦:“洗个澡不行吗?”

    我:“你不是已经洗过了吗?”

    江离的声音像穿堂风一样凉飕飕的:“又被你的惊悚片惊出一身冷汗。”

    我就知道他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挖苦我的机会!

    我耷拉着脑袋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回自己的房间。走到门口时,江离欠扁的声音又飘了出来:“看来你不是性冷淡。”

    江离你这个变态!

    我只好用重重的关门声来表达我的不满。

    ……

    回到自己房间里,我还是不敢睡觉,也没有看恐怖片的兴致了。我只好拎出我那柔弱的小本本,上网。

    新婚之夜上网,我还真是一个有情调的人(自己鄙视一下自己)。

    一直忙于结婚,好久没上游戏了,于是我登了上去。我玩的这款游戏叫《侠客行》,现在挺流行的,盒子也在玩,而且我们俩是同一个帮会的。话说其实我是一个实打实的游戏白痴,当初实在无聊,考虑到自己不玩游戏就是跟不上时代,所以就跟着盒子玩起了《侠客行》。

    刚登上游戏没多久,就有不下十个人和我说话,内容无一例外是问我:你今天不是结婚吗,怎么还有时间登游戏?

    看来盒子的舌头还真是绵长,我无语。

    正当我踌躇着怎么回复他们时,人约黄昏后发来了消息:“帮挂的?”

    人约黄昏后是帮会老大,我琢磨着要是让他知道我骗了他,以后的日子也不好混,重点是人约黄昏后对我的水平了如指掌,他也绝对不会相信现在操作游戏的这个人是一个帮挂。因此我只好给他回复。

    官方游戏白痴:“老大,帮个忙,和帮会里的人说是你找人帮我挂游戏。”“官方游戏白痴”是我在游戏里的名字。

    人约黄昏后:“他们都说你今天洞房。”

    官方游戏白痴:“洞完了。”

    人约黄昏后:“这么快?看来你所嫁非人啊,不如投奔我吧。”

    官方游戏白痴:“今天大家都太累了嘛……”

    人约黄昏后:“太累了还有精力上网?”

    汗,我也无话可说,看来越解释越麻烦,只得回道:“老大你千万给我保密啊,尤其不能让这件事情传到盒子的耳朵里。”

    人约黄昏后:“知道知道,人要脸树要皮,这道理我懂。”

    看来他是有些误解了,可是我又不愿意就这个问题和一个男人做深层次的讨论,只好讪讪回道:“老大你别多想,咱们还是刷怪吧。”

    人约黄昏后:“话说,你真不打算考虑我?”

    官方游戏白痴:“好吧,给你个机会。今晚陪我……”

    人约黄昏后立即发来一个流口水的表情。

    官方游戏白痴:“刷怪。”

    今晚陪我刷怪!

    人约黄昏后:“……”

    ……

    在我的印象里,人约黄昏后就是一个花心大萝卜,我觉得他长得肯定会比较猥琐,因为在我的认识里,男人长相的猥琐程度和他本身的猥琐程度是成正比的。倒不是说我以貌取人,你想啊,要是像江离那样的帅哥,女人想倒贴上去还来不及呢,他哪里会给人留下猥琐印象的机会?

    而我说人约黄昏后猥琐,也是有证据的。我去人约黄昏后的博客里看过,那里面的照片,清一色美女,个顶个身材火爆性感迷人。有一次我忍不住问他:“这些美女图片都是从哪里搜刮来的?全是外国明星吧,要不然我怎么一个都没见过。”你猜他怎么回答?他竟然厚颜无耻地说:“都是我女朋友,不同时期的。”,我终于找到比我脸皮还厚的人了!

    人约黄昏后曾多次想要和我交换照片,我自然没同意。网络毕竟是虚拟的,那就让它一直虚拟下去吧。

    ……

    我和人约黄昏后刷了几个小时的怪,就停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我和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不过人约黄昏后这人实在健谈。两个人东拉西扯的,时间过得倒也很快,没过一会儿,天就亮了。

    官方游戏白痴:“天亮了,你去睡觉吧。今天谢谢你啊。”

    人约黄昏后:“别见外啊,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老公是个死人吗?”

    官方游戏白痴:“你问了一百零八遍了!”

    人约黄昏后:“好了好了,不问了。不过哥哥今天可是放着床上的大美女不理会,和你敲了一晚上的键盘,怎么报答我吧?”

    我觉得他这明显就是敲诈,于是不耐烦地回答:“好了好了,大恩不言谢。”

    人约黄昏后:“当然我还是很高兴,因为你的新婚之夜是和我一起度过的,哈哈。”

    官方游戏白痴:“去睡觉吧,我要吃早饭了。”

    人约黄昏后:“你不用睡觉吗?”

    官方游戏白痴:“你啰唆不啰唆,快去睡觉,不管怎么说,今天谢谢你了。”

    人约黄昏后:“好了好了,我先下了,你也抽时间睡会儿,女人睡眠不足很危险。”

    官方游戏白痴:“有完没完,你其实是一个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吧?”

    人约黄昏后:“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哥哥我是帅哥,魅力无敌,精神旺盛……现在单身哦!”

    官方游戏白痴:“滚吧。”刚才还说床上有大美女,现在又说单身,可见他是在敲诈!

    人约黄昏后:“好了好了,我真的下了,8。”

    官方游戏白痴:“88。”

    ……

    关了电脑,我伸了个懒腰,并没有多少困倦的感觉。

    洗漱了一下,我走进厨房,从冰箱里翻出一盒牛奶,两个鸡蛋。牛奶热一下,鸡蛋煎一下,凑合着可以吃一顿早餐了,我真怀念肖绮玲那老太太做的早餐。

    吃完早饭,实在无聊,我只好靠在沙发上看电视。昨天的那盘万恶的光碟被我翻出来扔进了垃圾桶,这才稍微平复了一下我心中的怨气。

    看了没一会儿电视,江离从外面走进来。他穿着短袖t恤和运动短裤,手里拎着早点,头上汗涔涔的,看来是刚刚晨练回来,真是个好孩子。

    我连招呼都懒得和他打,继续靠在沙发上看我的电视。

    江离也一句话没说,径直走进了浴室。这小子真是有洁癖。

    江离一整个上午都在自己的房间里,偶尔出来上个厕所或者冲点咖啡。我则一直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累了电视就上网,上网累了就继续看电视,就这样一个上午很快过去了。

    江离家的厨房很大,可是厨房里连根葱都没有,我只好到下面的超市里买了点简单的蔬菜和米面,回来做饭。正做着,门铃声响起,我围着围裙跑去开门。

    戴着红色鸭舌帽的送餐弟弟一脸阳光地冲我笑着,说道:“太太,这是你们叫的午餐,一共五十二元。”

    我疑惑:“我没有叫外卖啊?”

    “是我叫的。”江离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他走过来,接过送餐弟弟手中的塑料袋,递过已经准备好的钱。看来他经常叫这家的外卖,已经对各种食物的价格熟悉了,这一事实也可以从他家厨房的寥落程度看出来。

    我躲进厨房,又简单收拾了一下,午餐就做好了。

    我端着自己的饭菜走进餐厅时,江离已经在慢条斯理地吃他的外卖了。说实话,我很看不惯男人吃饭慢吞吞的样子,要风卷残云那样才够爷们儿,你说是不是?不过,不过我得承认,江离吃饭的样子很好看,我第一次发现男人吃饭竟然可以吃得这么优雅。哼哼,优雅管什么用,能用来填饱肚子吗?

    我坐在桌边,瞥了一眼江离手中的一次性筷子,说道:“我们国家这种一次性筷子,百分之八十都是卫生不达标的。”

    江离抬眼看了我一眼,忍了忍什么都没说,继续吃饭。

    我又看了看他的餐盒,尽量摆出一个鄙视的笑容,说道:“这菜大概都没洗干净吧?会不会吃出一条虫子来……”

    江离凉飕飕地瞪了我一眼,放下筷子走出了餐厅。我为自己报了昨晚的仇而心情大好,拿起筷子美滋滋地吃起饭来。我一直觉得,自己做的饭真的不难吃,虽然比我妈做的差着好几个档次。

    正当我以为江离已经离开时,他竟然又回到了餐厅,而且手中多出了一双乌木筷子。我正想继续恶心他一下,却没想到他拎着筷子直接朝我的盘子而来。

    我小鸡护食般双手护住自己辛辛苦苦炒的菜,怒道:“你干什么?”

    江离臭着一张脸,说道:“反正你又吃不完。”

    我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得意之情,笑道:“吃不完我可以留给垃圾桶啊,不劳你费心。”

    江离挑了下眉毛,说道:“盘子是我的,碗是我的,筷子也是我的,还有你做饭用的天然气和电,都是我的,所以这菜也有我的份。”

    我头一偏,争辩道:“婚后夫妻财产归夫妻二人共同所有,你的就是我的。”

    江离接口道:“对呀,你的就是我的,所以你做的饭也有我的一半。”

    我:“……”

    江离不等我说话,拎臭袜子一般把我的手拎开,开始名正言顺地享受我的劳动成果。

    我真傻,怎么会被他绕进去!

第154章 同居

    第十章同居

    下午过得很无聊,晚上江离继续厚着脸皮吃我做的饭,我厚道,什么都不说。

    今天晚上我依然尝试了一个人睡觉,可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而且越想睡觉,脑子反而越清醒。我躺在床上,生平头一次觉得做人真的是一件不划算的事情,就因为大脑和其他动物构造上不一样,就要多承受这么多折磨!

    我从床上爬起来,又拎出本本,还是刷怪吧。

    今天晚上人约黄昏后竟然也在,我刚一上线,他就发来消息:“白痴,你怎么这么晚才来。”白痴是他对我的称呼,我更正了几次无效,就随他叫了。

    官方游戏白痴:“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晚上会来?”

    人约黄昏后:“感情破裂的女人都这样,醉心网络。”

    官方游戏白痴:“谁说我感情破裂了!”

    人约黄昏后:“要么就是,你根本没有感情?”

    还真被他猜对了。我只好转移话题:“你呢,为什么老在网上耗着?”

    人约黄昏后:“我不是为了等你嘛。”

    网络上的男人大都这样油嘴滑舌,我也不去理会,只是顺水推舟地说道:“正好,今天继续陪我,刷怪。”

    人约黄昏后:“你疯了!”

    官方游戏白痴:“你才知道?”

    人约黄昏后:“那我只好舍命陪疯子,陪你度过你的新婚第二夜。”

    官方游戏白痴:“奇怪,你都不用上班吗?”

    人约黄昏后:“为了你我可以不上班!”

    又来了!对于他的这类话,我向来是直接无视。

    ……

    今天是我和江离结婚的第三天,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回娘家!我现在恨不得坐上火箭回到我妈那里,然后再也不回来了。娘啊,我想你想得想睡觉……

    早餐之后,我们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门。我们住三楼,不用乘电梯。我走在江离前面,昂首阔步地走下楼梯。大概是因为要回家了高兴坏了吧,我总是感觉头晕目眩两腿发软,然后一个不小心,脚下一绊,我整个人竟然向前栽倒下去。在一个狗血的剧情里,下面应该有一个帅哥接住我,最好两人再一不小心来个肌肤之亲什么的……

    我落地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痛,原因不是因为有帅哥接住了我,而是,我早已神志不清了……

    ……

    我醒的时候,听到身边有人说话,于是我并没有及时地睁开眼睛。

    一个老太太的声音:“我的儿啊,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你连走路都走不稳了吗?”一听那让人肠子都拧到一块儿的哭声,就知道她是我妈。

    此时江离正拉着我的手,在一旁解释道:“医生说她劳累过度,睡眠不足。”

    “什……什么?”我妈停止哭声,紧接着她的声音甚至包含着一种喜悦,“江离啊,你也让小宴休息一下嘛……”

    此时,只听江离说道:“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小宴。”

    我妈突然嘿嘿嘿嘿地笑了起来:“别谦虚,你把她照顾得很好,好极了!”

    我怎么摊上了这么一个妈!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我妈就走了,临走时还不忘嘱咐江离,让我不用回娘家了。我又开始怀疑我到底是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时,江离凉飕飕的声音突然响起:“你要装睡装到什么时候?”

    我睁开眼睛:“你怎么知道我装睡?”

    江离:“我的手快要被你弄断了。”

    我甩开他的手:“谁让你先抓我的手?”

    江离:“我只抓了你一下,然后就被你抓着不放。”

    我不服:“一个大男人,手怎么会那么不结实。”

    江离不甘示弱:“看不出一个劳累过度的女人还能有这么大力气,你真是金刚转世,怪不得没人敢娶。”

    我:“……”

    好吧我承认,斗嘴并不是我的强项。

    这时,江离又提出了他的另外一个疑惑:“我真不明白,明明什么都没做,你怎么就能搞得好像什么都做了似的?”

    我只好低下头,很没底气地说道:“我一个人不敢睡觉。”

    江离愣了一下,然后十分欠扁地呵呵低笑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我只好狠狠地瞪他,却不知道说什么。

    ……

    从医院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分,江离还算有点良心,没有让我给他做饭,而是叫了外卖。鉴于此,我白天对他的气也消了大半。

    可是,我真讨厌夜晚,夜晚人需要睡觉,而我睡不着。我躺在床上,正寻思着我是不是应该找个心理医生看看,这时,门外竟然传来了敲门声。

    江离站在我的卧室门外,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说道:“有没有兴趣和我同床共枕?”

    我傻愣在门口,不知道说什么好。

    江离转身欲走:“不愿意就算了。”

    我在后面叫住他:“你有什么条件?”我才不相信他能有这么好心,这么主动。

    江离转过身来,嘴角一勾:“看不出你也有聪明的时候。”

    我靠在门口,摆出谈判的架势:“说吧,别拐弯抹角。”

    江离:“你给我做饭,做家务。”

    “成交。”我答得很干脆,虽然这无论如何都像是一个不平等条约,可是,可是我实在不想创造一个大活人被活活困死这种奇迹。

    江离难得地夸了我一句:“爽快。”

    我抱着被子和枕头,灰溜溜地走进了江离的卧室。本来我还在思考我们在床上地盘的划分,可是当我看到江离的床时,我发现我的担忧纯属多余……他的床竟然比我的那张双人床大上将近一倍!

    我咬牙切齿地铺好被子,摆好枕头,然后躺在床上。虽然身旁躺着一个男人,不过我对这个和不喜欢女人的男人很放心。

    天杀的,我这次真的很快就睡着了。

    ……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又打开电脑。刚一登上qq,就发现人约黄昏后给我留了好几条留言。大致都是在深夜发的,他质问我为什么没有上线。我无语,要不是走投无路,谁会大半夜陪着一台电脑?

    鉴于他前两天晚上一直陪着我,我也不好意思和他说些过激的话,只是回道:“我要睡觉啊。”

    本以为人约黄昏后昨天熬夜,这会儿应该已经睡了,谁知,没过一会儿,他竟然回复了我的留言:“你老公恢复体力了?”

    言笑晏晏:“……”

    言笑晏晏是我的网名。人约黄昏后的网名和游戏里的名字一样,我一般都叫他黄昏。

    言笑晏晏:“你都不用睡觉吗?”

    人约黄昏后:“看不到你的笑我怎么睡得着……”

    我恶寒,只好发过去一个冒冷汗的表情。

    人约黄昏后:“有没有被感动?”

    言笑晏晏:“如果恶心也算感动的一种。”

    人约黄昏后:“话说,你们是不是还要度蜜月?你老公行不行啊……”

    言笑晏晏:“关你什么事?”

    人约黄昏后:“那,你们去哪里度蜜月?”

    我犹豫了一下,回复道:“马尔代夫,据说再过个几十年那岛就被水淹了,现在赶着看看去。”反正马尔代夫那么多岛屿,他也不可能知道我要去哪一个。

    人约黄昏后:“这么巧,我也要去马尔代夫度假了,你说咱俩不会相遇吧?”

    言笑晏晏:“胡扯吧你就,我看你天天都在度假。”

    人约黄昏后:“什么意思?”

    言笑晏晏:“你就一纯粹的无业游民猥琐大叔,度假应该是你儿子的事情。”我这么说是有一定道理的,从他的作息制度上来看,他不像是有工作的人。

    人约黄昏后:“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是帅哥!魅力无边,精力旺盛!”

    言笑晏晏:“帅有什么用,我老公比你帅多了。”

    人约黄昏后:“然后呢,他很没用?”他还不忘发过一个猥琐的表情。

    言笑晏晏:“你怎么对他的能力这么关心,难道你就是传说中魅力无边精力旺盛的……大叔受?”

    人约黄昏后:“地球已经被腐女攻占了。”

    人约黄昏后:“你老公有那么帅吗,敢拉出来和我比比吗?”

    言笑晏晏:“和你比,就用不着我老公出马了,我们家旺财就能胜任。”

    人约黄昏后:“……”

    人约黄昏后:“你们蜜月订的是哪个酒店?说不定我们真的能遇上。”

    言笑晏晏:“你真的要跟着儿子去度假?就不怕儿媳妇嫌你碍眼?”

    人约黄昏后:“没关系……话说,如果我们真的遇上,那就是老天爷的意思,想让你投奔我。”

    言笑晏晏:“……”

第155章 你不鄙视我会死呀

    第二部

    明争暗斗

    第十一章你不鄙视我会死呀

    这几天和江离相处得还算太平,不过我们很快就要迎来不怎么太平的日子了——我们的蜜月就要开始了。

    马尔代夫是美丽的,但是去马尔代夫的过程是痛苦的。还好我们赶在了旅游的淡季,机票和酒店都相对好订一些,不过将近十个小时的航程,还是让我有些吃不消,况且中途还要转机。我一路上基本就是一边听音乐一边睡觉,睡得我昏昏沉沉暗无天日的,用江离的话说就是,我不属猪真是可惜了。

    我们晚上到了马累机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还要安检。我们订的酒店在另外一个岛屿上,好在离马累不远,通关之后,坐上快艇一会儿就能到。忙来忙去,等我们到了酒店,也已经快十二点了。两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洗洗睡了。江离在睡前还不忘挖苦我:“你都睡了一天了,怎么还能睡着?”

    我对此不予理会,心里认定了他这是嫉妒,嫉妒我吃得饱睡得香,比猪还快活!

    ……

    我觉得江离真是个疯子,旅游还不忘晨练,大清早的他愣是绕着小岛跑了一圈才回来吃早餐,这也更加深了我对他的鄙视。

    酒店的早餐是自助的,很丰盛,但是以西餐为主,没什么合我口味的。不过这里的水果还不错,我将就着吃了点水果和糕点,胡乱喝了点饮料,打发了早餐。

    早餐之后,我们来到码头,和另外几个人一起参加列岛游。列岛游就是带着我们去附近一些土著民的小岛上转一转,感受一下当地的民俗风情。

    马尔代夫的海上还真是漂亮,海面很平静,一眼望去,让人的心中有一种很开阔的感觉。岛上的植被、海滩、别墅,以及建在水上的木屋,配上明净天蓝的海水,如画一般,宁静而美丽。我举着相机一个劲咔咔地拍照,这样美丽的景色千万不能错过。

    今天才知道,原来马尔代夫的原著居民也很会做生意嘛。这里有许多当地人开的小店,卖一些纪念品。这里有许多东西都很好玩,比如木漆的盒子,还有用贝壳和鱼的牙齿做的小挂件。店主很热情,我不好意思拒绝,于是多挑了几件……反正有人付钱。

    逛了一上午的各种岛屿,我也有一些累了。不过午餐之后的节目比较令人心动,那就是——潜水。

    江离那只巨大的旅行箱里面装着一套堪称精良的深潜设备,还有潜水照相机,貌似十分专业。他武装完毕之后就拎着照相机直接潜了下去,不管我的死活。

    江离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水里。这里海滩的水很清澈,水下将近十米的东西都能看清楚。如此说来,江离潜了不止十米吧。哼,去他娘的,爱多少米多少米,我一点儿都不羡慕!他最好沉在水里喂了鲨鱼,永远都别出来了。

    相比江离,我的这一身行头堪称寒酸。救生衣,浮潜三宝,再加一只从酒店租来的浅水照相机,就是我的全部道具。

    浮潜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也很安全,当然能看到的景色也有些局限。我装备好后,潜入水中,慢慢向远处游去。

    水下的景色很美丽,竟然让人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这是我见过的最清澈的海水了,置身在这样的水中,让人觉得生命都跟着变得纯净和安详了很多。

    水中时不时会有一群群我叫不上名字的鱼游过,它们大多数色彩绚丽,外形很美。有些鱼的胆子很大,直接从我身边游过,对我视若无睹。我伸出手指去捅它们的肚皮,换来的是它们灵巧的躲闪,真是一群可爱的小家伙。我玩心大起,试着向更远的地方游了过去。

    游了没一会儿,就见到珊瑚了。美丽的珊瑚颜色各异,姿态万千,叫人叹为观止。大自然真是一个奇妙的家伙。

    在珊瑚丛中游玩了一会儿,估摸着快要退潮了,我才依依不舍地离去。明天一定还来玩,这珊瑚我还没看够呢。

    回到酒店时,江离已经回来了,他正在房间里上网。我觉得他肯定是潜水潜得没意思,所以早早收兵了。想到这里我脸上不免起了得意之色,于是取过本本,塞好相机的内存卡,调出刚才潜水时拍的照片朝他炫耀。

    江离瞥了一眼我的电脑,看萝卜白菜一般,面无表情。

    我笑道:“羡慕就直说,我很好奇你在水底下都干什么了。”

    “干这个。”江离说着,调出一张图片给我看。

    我看着他的电脑屏幕,顿时两眼放光:“这珊瑚好漂亮啊,好像会发光耶!还有这鱼,太美了,我都没有看到!”

    江离在一旁解释道:“这个珊瑚会动。”

    江离把我的头推开,以避免我的口水流到他的键盘屏幕上,然后说道:“这是软珊瑚,会动。”

    太惊艳了,我第一次听说这世界上还有软珊瑚,真想亲自去看看啊!

    江离看出了我的想法,一句话绝了我的念头:“以你的资质,考个深水证恐怕有一些困难。”

    我扁了扁嘴巴,把他按着鼠标的手拨开,然后控制着鼠标,看他有没有拍到别的漂亮图片。

    五分钟之后。

    “江离,你就拍了这几张?”找来找去,江离的电脑里只有几张关于那软珊瑚的照片,拍的是那漂亮珊瑚的各种形态,美则美矣,可是……太少了吧?

    江离点头表示承认:“别的东西都没什么好拍的。”

    我:“开什么玩笑,深水里一定有许多好玩的,好不容易来一趟这里,机会多难得。”

    江离又扫了一眼我的电脑屏幕,说道:“拍照贵精不贵多,弄一堆垃圾回来有什么意思。”

    我怒,你不鄙视我会死吗,会吗?

第156章 我是她那无能的老公

    第十二章我是她那无能的老公

    我们所在的小岛海滩很美,在这里散步,绝对是一种享受。我轻轻地走在海滩上,眯着眼睛享受轻拂过来的夹着海水味道的海风,可惜啊可惜,据说这两千多个美丽的小岛就要被海水吞没了,想想真让人黯然啊。

    我的皮肤对阳光很敏感,很容易晒伤,因此虽然涂了防晒油,但为了多一层保障,我今天穿得还是比较多。下身休闲中裤,上身罩了一个巨大的t恤。这身行头在这里的沙滩上虽略显怪异,但着实实用。那大t恤是我二十五岁生日的时候,盒子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是她自己设计然后找人定做的。t恤的正面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据盒子说,都是世界上各大文明遗留的古老符号,能辟邪。而背面,则印着用毛笔书写的“言笑晏晏”四个大字,还有几句诗词。我虽不懂书法,但看到那几笔毛笔字时,却是怎么看怎么顺眼。据盒子交代,那些字是她专门找某个书法名家求的云云。对于盒子这些话的可信度,我保留意见,但这丝毫不影响我对这件衣服的喜爱,同时它也让我对盒子的审美刮目相看。

    在这样一个宜人的地方,宜人的阳光,穿这样一件极品的衣服,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我正在沙滩上漫步着,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以为是江离,正诧异着他怎么突然主动来搭理我,转身之后却发现,面前是个陌生的男人。

    他是个黄种人,头发比较长,还挑染着丝丝的黄色。我虽然讨厌他的发型,但不得不承认,他的脸长得还真是不错,五官很好看,而且眼角眉梢总似乎带着笑意。这样一个人,站在阳光下,阳光也会因他增色不少吧。

    我瞬间觉得我这个人的魅力真是不小啊,竟然有帅哥主动来搭讪。于是矜持地朝他抿了一下嘴,刚想说话,他却先开口了。

    他稍微偏了一下头,眉毛一挑,送我一个迷人的微笑,然后说道:“白痴?”

    “白痴”两字他咬得异常清晰,而且,是疑问语气。

    我觉得无辜又气愤,我招你惹你了?怎么一上来就骂人白痴!任哪一个正常的女人被陌生人叫成白痴,都会受不了吧?更何况对方是一个帅哥,这是不可原谅的!

    于是我觉得眼前这人真是缺乏教养,对于这种人我实在不想理会,只好转身就走。我在心里默念,天下脑残那么多,每个都要骂一遍,岂不是要累死。

    谁知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却说道:“你在‘侠客行’里是不是叫作‘官方游戏白痴’?”

    我突然止步,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他。

    这人……我突然想到了前几天人约黄昏后和我说的,要来马尔代夫度假的事情……

    可是这一切太巧了吧?

    我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你是人约黄昏后,还是他儿子?”

    他有些抓狂:“你非要我把你在帮会里干的那些糗事都说一遍才罢休?”

    “咳咳,那倒不用了,我信,我信。”我摆着手,终于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人约黄昏后心情好了一些,脸上重新挂上笑容:“愣什么呢,去酒吧里坐会儿吧。”

    虽然我和人约黄昏后是第一次见面,但好歹也算是认识过了,于是我点头答应。反正我现在无聊得很,江离又不会屈尊来陪我玩。

    这时,人约黄昏后招呼不远处一个身材火辣的亚洲美女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说道:“我和一个朋友叙叙旧,你先自己玩。”

    那美女把我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下,大概是确定了我对她构不成威胁,于是回亲了一下人约黄昏后,然后放心地离开了。

    我打内心里油然生出一种挫败感。

    人约黄昏后看着那美女的背影,说道:“我还是比较喜欢亚洲人,传统。”

    我看着那美女身上穿的火爆比基尼,心里感叹:这也太传统了点吧……

    ……

    我要了一杯鸡尾酒饮料,和人约黄昏后坐了下来。

    我对人约黄昏后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人约黄昏后笑道:“我要是认不出你,都对不起你穿的这件衣服。”

    我突然想起t恤背后的网名,恍然大悟。人约黄昏后当时也只是猜测吧?如果我不承认,该多好……

    可是,我还是有些做梦一般的恍惚,毕竟这一切太巧了,巧到让人怀疑自己真的只是在做一场不可思议的梦。

    人约黄昏后看到我发呆,用手肘碰了我一下,说道:“嘿,想什么呢?”

    我:“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一切太巧了,真不敢相信。”

    人约黄昏后却很得意:“这就是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说的就是咱俩这事。”

    我对这样的缘分真是无可奈何。

    人约黄昏后又说:“我叫王凯,你呢?”

    他的名字可比他的脸逊色多了。我寻思着既然老天爷安排我们俩在这里见面,那就说明缘分的确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东西,我也不好意思再矫情什么,于是大方地说出了我的姓名:“我叫官小宴。”

    王凯一听我的名字,顿时乐了:“官小宴呀?我也认识一个小宴,还真是巧呢,要不要介绍你认识一下?”

    我觉得他这纯粹是在套近乎,于是说道:“不用了。”认识你我都不大情愿。

    他会心一笑,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信,不过话说回来,那样的女人也没必要认识。”

    听他说话的语气,他八成被那个女人涮过……

    王凯见我又愣神,不满道:“你又在想什么,在想我会不会对你有企图?”

    我尴尬地咳了一下,说道:“没有。”

    他却无所谓地笑了笑,说道:“你想也没有关系,反正我早就对你有企图了。”

    我对如此厚颜无耻的人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说道:“我不喜欢开这种玩笑。”

    王凯:“那我们换个话题……话说你不是来度蜜月的吗,你那无能的老公呢?”

    我:“不准刺探我的隐私。”

    刚说完,我突然发现在我视线的不远处、王凯的背后,有一个身影很熟悉。啊,那不是江离吗?天哪,王凯不会有召唤技能吧,一提到江离,江离就出现了!

    江离此时也发现了我,而且发现了王凯。他放下手中的酒,朝我们走来。

    王凯却没有发现这一切,他看到我的表情有异,大概是认为我不满意他揭发我的老公,于是语重心长地说道:“其实小宴啊,你不觉得夫妻生活是婚姻生活的一部分吗?你就算嫁一头猪,也比嫁个无能的男人好吧。当然了,其实猪也不能给你幸福,所以你不如来投奔我吧……”

    此时江离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王凯滔滔不绝地讲着,估计一字不落都被江离听到了。我看着江离那阴暗得如同积雨云的脸色,心里忽然生出一计,急忙打断王凯,说道:“是啊是啊,你说得有道理,我觉得今天晚上有人要红杏出墙了。”

    王凯两眼放光地盯着我,那表情,就仿佛是在说:哎呀,你终于觉悟了……

    我得意地冲他笑笑,瞧好吧您哪!

    我用手肘碰了一下王凯:“你住哪里?”

    王凯暧昧一笑:“出了酒店往右拐,第一间水上屋,就是我的住处。”

    我眨巴着眼睛:“知道了,今天晚上别锁门哦。”

    王凯:“小宴,你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就在这时,王凯身后那朵积雨云开口了:“难得有人如此夸奖她。”说完,江离走过来坐在我的身旁。

    王凯疑惑而略有不安地看向江离:“你是……”

    江离直勾勾地盯着我,那眼神,仿佛要冒出火来把我给烧成灰。然后,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是她那无能的老公。”

    ……

    从王凯走后一直到晚饭,江离一直阴着个脸,我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可是……可是我真的什么都没说呀……

    我鼓了半天勇气,终于对江离说道:“不是我说的。”

    江离看都不看我一眼,冷冷地说道:“是你说的也没关系,反正正常男人在你面前都会无能的。”

    ……

    晚上,江离在房间里上网。我洗完澡,从浴室中走出来,发现他的脸色依然不怎么好看。我的心里不禁感叹,这个男人,未免太小心眼了吧?

    然而我是真的没出息啊,江离脸色一不好我就胆战心惊,想离他远远的。此时我踮着脚,轻轻地从他背后走过去,想尽量不引起他的注意。

    谁知,我走过他的背后时,这小子却突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椅子上蹿起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将我带入他的怀中。

    我实在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膜拜还是惊吓,总之很激动。我颤抖地问道:“你、你、你想干什么?”

    江离不说话,他突然把我推到床上,然后整个人都压到了我的身上。我发现他的眼睛里闪着两簇愤怒的小火苗,心想这下完了,他这么变态,也不知道要怎么虐待我。

    江离盯着我的眼睛,薄唇一张,吐出几个字:“我无能?”那声音,就像秋天的北风,又凉又瘆人。

    我觉得被人压死实在是一种很憋屈的死法。好在人在面临危险的时候那潜力总是无穷的,此时我急中生智,大声说道:“有地震啊,快跑!”

    江离总算麻利地从床上跳下来,刚想拎着我往外跑,却回过神来,哪里有地震!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站在床上,拍着他的肩膀慷慨激昂地说道:“出了酒店往右拐,第一间水上屋就是那帅哥的老巢。comeon,boy!赶快去向他证明你其实很有能力吧!”

    江离似愤怒似嫌恶又似不耐烦地瞪了我一眼,转身出门了。

    江离走后,我只是一想到王凯那厮被江离折磨得惨兮兮的样子,我就暗爽到内伤……

    ……

    江离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身上还带着酒气,脸色也已经正常了许多。想到这里我又不禁得意,那厮整天调戏女人,这下被男人调戏了吧,哈哈哈……

    第二天晚饭过后,我在酒吧里闲坐时,竟然又遇到了王凯。他看起来心情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坏,这小子真那么豁达?

    王凯看到我之后,一点儿没犹豫地坐在了我旁边,幽怨地说道:“小宴,你真绝情。”

    我拼命忍住笑,一脸无辜地问道:“怎么了?”

    王凯埋怨地看了我一眼,幽幽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那无能的老公昨天和我说了什么?”

    我不可置信地说道:“经历了昨晚,你还认为他无能?”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是有这么句话吧?

    王凯眼中精光暴涨,恶狠狠地说道:“昨天的事情果然是你让他做的!”

    我尴尬地咳了两下,一不小心暴露了……

    王凯又说道:“不过好在他还是个正常人。”

    江离是个正常人?拜托,你什么眼神啊……

    王凯看到我脸上的震惊和疑惑,便愤怒地和我讲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事情大致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江离突然闯进王凯的住处,对他讲了三件事情。第一,他老婆派他来打王凯,不过他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先放他一马;第二,以后王凯最好离他们远点,不然他也说不准会乖乖听了老婆的话;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江离的能力很正常很强大!你王凯要是不相信的话,咱们现在就可以试试看!说完这些话,江离就离开了。

    我听得一脑子问号,江离他说了这些话就离开了?那他后来干什么去了,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王凯讲完这些,做了个总结性陈述:“官小宴,你真是腐到无药可救了!”

    我幽怨地碎碎念:“我不是腐女,不是腐女……”

    王凯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你老公不会男女通吃吧?”

    我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他才不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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