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章、放鸽子
来者二十六、七岁,脸颊稍显消瘦,带着黑框眼镜,穿着一件半袖略紧身黑色T恤,乍一看就像没披斗篷的山寨版佐罗,是游方在中关村的老朋友陈军。他怎么大老远跑到公主坟来喝茶,一进门还探头探脑往柜台后面看,又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了每个卡座一遍。
茶室中所谓的卡座似包厢又不是包厢,面对面的两张椅子中间放着茶几,椅子后面有一人高的屏风与其他卡座隔开,座位一端靠墙,另一端垂着竹帘。透过竹帘隐约可以看见座位上是否有人,却看不清面目。
陈军正在张望,恰好看见游方掀开竹帘冲他招手,很诧异的走进卡座坐下问道:“游方,你怎么在这里?”
游方笑道:“我在这里倒没什么,只是奇怪你怎么大白天跑来喝茶,记得你没这个爱好啊?难道是约网友见面?嗯,这倒是个好地方,怎么,发挥专业优势改在网上泡妞了,已经祸害了多少良家女子?”
陈军放下随身携带的无线上网本,有些紧张的瞄了一眼竹帘外:“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了!……我这人的确很有爱心,但从不祸害谁,你还不了解吗?”
游方:“我还真不了解!难道你不是来泡妞的?那真是太阳从西边出了,来来来,请你喝杯茶,庆祝你终于下了贼床。……你的举动好奇怪啊,现在太早了,茶室里根本没有别的客人,你怕谁听见?”
陈军:“你熟悉这个地方吗?”
游方:“应该熟悉。”
陈军凑过来小声道:“那你见过这家茶室的老板娘——铁观音西施吗?”
游方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陈军指的是林音,说来也好笑,陈军的座位林音刚刚坐过,估计体温还在呢。他微微一皱眉道:“哪有你这么说话的,观音后面还加上西施?”
陈军点头道:“这个外号是我给她起的,确实不太合适,其实她的名字林音就很好听。”
游方心里直犯嘀咕,难道陈军看上了林音,想泡狂狐的女人?疑惑的问道:“你知道她的名字,是她告诉你的吗?”
陈军遗憾的摇头:“不是。柜台后面挂着印业执照,上面有名字。我一大早特意从中关村赶来这里喝茶,就是想多看她几眼。”
游方不解的问:“你这个情圣怎么变花痴了?”然后又严肃的提醒了一句:“她那种女人,可经不起你的伤害,你爱好泡妞无所谓,但不要祸害人!”
陈军瞪了游方一眼:“老弟,你真的太不了解我了!我哪是那种人?……女人嘛,有时上床图个乐子,你情我愿而已。但动真格的,那就是一种欣赏、一种情趣、一种心灵抚慰、一种人生境界,发乎情、止乎礼,不能乱来。……我都认识她都快半年了,总共就说过不到十句话。”
这回轮到游方纳闷了,盯着陈军就似盯着怪物一般问道:“你这种泡妞高手,冲着人家跑到这里,就是喝壶茶,还拽起文来了?”
陈军抬起头,怅然出神道:“到茶室当然要喝茶,我那天偶然一眼看见她,没来由觉得心头一紧。女人我经历的太多了,都是风尘中来去,从未有过这种纯情的、令人悸动的感觉。后来我就经常来这里,点一壶茶顺便上网做生意,一坐就是半天。我原先在那些泡妞的手段,一招都使不出来,好像在她面前脸皮突然变薄了,心理素质也不行了。……唉,听说早已名花有主,真是可惜!”
游方暗自松了一口气,幸亏陈军没对林音做什么,否则狂狐可不是好惹的。至于现在嘛,狂狐已死而林音要走了,就让这位情圣自己去发花痴吧。想了想又好奇的问道:“你这么腼腆害羞,与她是怎么搭上话的?”
陈军的神情居然有几分不好意思:“她好几次在茶室里见到我,而我总是在用笔记本打东西,就问我是做什么的职业的,也不上班,天天到这种安静的地方用电脑?我哪好意思说实话,就骗她说我是一位网络小说家,笔名月关,正在网上连载一部名叫《步步生莲》的小说。”
听到这里,游方一口茶差点没呛着,忍住笑道:“那是你吗!……唉,你就守在这里等着欣赏美人吧,反正也看不了几天了,这家茶室这个月关门。”
陈军的脸色变了,欠起身很紧张的问:“怎么回事?你和她很熟吗?还知道些什么?能不能都告诉我?”
游方站起身道:“不熟,只是偶尔听说,想知道的话,你自己不会问她吗?我有事先走了,你慢慢品茶。”
……
第二天一大早,游方的电话响了,找他的又是谢小仙。游方从未给她留过联系方式,但在洛阳的时候,他给那两位同游博物馆的女大学生留过北京的小灵通号码,一旁的谢小仙竟记在了心里。
接起电话刚想问昨天的情况,谢小仙劈头盖脸就来一句:“游方,你是不是早就认识李秋平?”
游方赶紧答道:“李秋平?我真不认识。昨天问的那些话,都是江湖经验罢了。”
谢小仙冷哼一声:“你可真是老江湖!我指的不是这个,明明答应帮忙找人,可是你连照片都不要来看一眼,如果不认识李秋平,你就是存心敷衍!”
游方微微一惊,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自己一不小心终究还是露了破绽。心念急转,电话中的语气倒没什么异常:“我说警官同志,听你昨天的语气,也料定李秋平出了意外,不太可能活着回来了,我们无非是在安慰林音帮她料理后事而已,找人恐怕没什么意义。……对了,林音的情况怎样了?”
这个破绽终于圆过去了,谢小仙并未起什么疑心,在电话里接着道:“话虽这么说,有机会你还是帮忙打听打听。林音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立刻去广州找人,唉,我也没法多劝。”
游方叹了一口气:“希望她最终能有一个好归宿,确实挺让人同情的,长得漂亮人又太单纯。”
谢小仙忽然很莫名的来了一句:“你们这些男人,是不是都和李秋平一样,表面上对女人好,有各种安排,其实只为满足自己那点**,不是真的对人负责?”
游方无奈的反问:“你看我长得像慈善家吗?”
谢小仙没好气道:“当然不像,你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游方扯开话题:“别总说我,你还提醒你那个朋友林音吧,她一个人去广州,太容易吃亏受欺负了,别一不小心让人给骗财骗色。”
“你很关心她嘛,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她那样的女人,既温柔又好哄骗?”谢小仙仍然纠缠这个话题不放。
游方硬着头皮道:“警官,你这是在审犯人吗?很可惜,我不欣赏哪种类型的女人。”
谢小仙追问道“哦,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说来听听?”
游方语气一转:“报告政府!我还没想好,等哪天想明白了,再向政府自首。……你一大早打电话,就是想问这些?”
谢小仙的语气竟有些闪烁起来:“其实……我是想问……你送我的那块护身符……应该怎么戴呀?”
游方:“当然是用红绳系上,挂在胸前了。”
谢小仙:“要是让同事看见,会笑话我的。”
游方:“怎么会看见呢?这种东西当然是戴在内衣里面,直接贴身佩在胸前。”
电话那头的谢小仙莫名脸红了,声音有短暂的停顿,呼吸也变得有些不规则的急促。游方虽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在电话中也能敏感的听出她的反应,这位警花似乎有点紧张羞涩,可自己并没有调戏她呀?
过了几秒钟,谢小仙才匆匆说道:“知道了,我先挂了,你租房子要帮忙的话,别忘了找我。”
游方收起电话,不知是天热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脑门上竟有了微汗。他真有点怕了谢小仙了,这位警官咋这么多事情,难道是自己上辈子欠她的人情?
……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了,到了刘黎留信约定见面的日子。天刚蒙蒙亮,游方换了一套轻便的衣服,宽松的上衣下摆很长,古剑秦渔藏在腰间,将那块玉牌用黄绸包好揣在身上,背着旅行包打扮成游客的样子出门了。
他没有打车,先乘746路公交车,然后换乘622路,到站后前走不远,就是八大处公园的入口。一路上他都收敛灵觉含而不发,凝神注意周围一切异常的反应,却没有什么发现,这样一路来到八大处,精神已略有些疲惫。
西山八大处之所以得名,因为这一片地方分布着灵光寺、长安寺、三山庵、大悲寺、龙泉庙、香界寺、宝珠洞、证果寺八座古刹,其中灵光寺中还有佛牙舍利塔。从风水“来龙”的讲究,这里是太行山余脉,与现代地理学是一致的,而风水上还有更多讲究,此处也是这条龙脉尽头“吐珠”之地,于前方颐和园的湖中“取水”,风水局有天然的地势也有人工的凿建。
八大处的地势很有特点,北边翠微山为玄武靠山,东边卢师山、西边平坡山左右龙虎拱卫,怀抱的方向略朝东南,正对着北京老城。三山地势呈环绕状造就了八大处冬暖夏凉的小气候,此时正值夏秋之交,满山苍翠叠秀,泉流点缀其间;远望红叶初彤,映衬苍翠,地气开舒而灵枢汇聚,清爽宜人。就算是没有掌握灵觉的人,只要精神饱满,行游其中也会觉得很舒服。
这里的游人与故宫等景点不太一样,近郊的游客与香客比较多,“旅游者”比“参观者”多。旅游侧重于对环境的享受与体验,而参观侧重于对名胜的欣赏或好奇,严格的说起来,如今各大著名景点中拥挤的游客,大多都是参观者。
八大处北边紧邻香山,这么大一片野外山林当然不可能有围墙,所谓的公园入口只是在进山道路上设门售票。游方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掏了十块钱买票进门,他是来见刘黎的,同时也提放着胡旭元那伙人,因此不想轻易乱闯野地。
很多地处郊野的风景区都有两个特点:其一是旅游线路上的人气很旺拥挤的很,但是离不了多远就是不见人的野地,甚至人迹罕至,比如黄山、神龙架之类的地方最典型。其二是白天人很多,夜里空荡荡。一丘之隔、一日之间,人气反差极大。
游方八点多钟就到了,比刘黎约定的正午早了三个多小时,随着一批进香的居士入山,他也想仔细查看一下周围的环境,万一有什么变故也好心中有数。他以前自认为是老江湖,最近却发现自己行事还是不够老到,一不留神总会留下很简单的破绽,一定要注意。
游方的脚程很快,在最短时间内将八座古刹周围都转遍了,对于这一带的地势以及地气分布观察的很仔细,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盘”。然而眼见已经过了中午,仍不见刘黎的人影,从宝珠洞出来时已是下午一点多钟,从午时进入了未时,老头显然是失约了。
游方很失望,不仅因为罗盘在刘黎手中,他也真的想见老头一面。难道是因为地方太大,刘黎没有发现他?即如是自己在八大处找一个人的话确实不容易,别说钻进山野密林如大海捞针,就算猫进某座古刹躲着不出来,发动灵觉都不容易查找。可是他已经在八大处旅游线线路上转了一整圈,够显眼的,以老头的眼力与本事,不可能发现不了啊?
难道是有事耽搁了,或者有什么别的原因,还是老头故意放他鸽子?正在纳闷中,游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不禁仅眉头紧锁面色发苦,下意识就想掏罗盘,随即反应过来罗盘已经被刘黎拿走了,而自己身边并没有带新的。
他在猜测一种可能——刘黎想让他干什么?假如情况真如他的猜测,那可太难办了,简直是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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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章、精印若谷
在济南大明湖畔时,游方无意间走到了小沧浪亭,而刘黎就在那里等着他,并且说:“济南号称泉城,这众泉眼汇流的大明湖就是济南城的,地眼,所在,而你我立足的小沧浪亭,就是此地眼的灵枢汇聚之处……假如你到了济南却不知来到此处,我还懒得再见你!”
八大处每一处的天地灵气都比大明湖要醇郁,三山环抱坐望京城、太行余脉龙吐珠之地,是个休系完整的风水局,不算面积仅从风水角度看,其格局比整座济南城都大多了。难道老头还是在玩上次那一手,让游方到西山八大处灵枢汇聚之处去见他?但是,这几乎不可能!
为什么?因为八大处根本没这种地方!所谓灵枢汇聚之地,就是指某处典型的地气最为浓郁集中之处,灵觉的感应也最明显。这么大一个体系完备的风水局,肯定不止一处,游方转了一大圈,灵觉的感应是十二处,其中八处很明显就是灵光寺、长安寺、三山庵、大悲寺、龙泉庙、香界寺、宝珠洞、证果寺等八大处。
另有一处在前往证果寺的途中感应的很清晰,但是地方太偏、地势太险游方没有过去,那里叫摩崖谷,谷中的明代摩崖造像直到砌,年才被重新发现公还有三处感应的很朦腚,离得很远在深山密林间人迹罕至之处,恐怕要到近处才能挥明究竟。
从风水的角度,八大处应该叫十二处更贴切,而且这十二处灵枢汇聚之地隐约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法阵,有收拢凝练天地灵气使之更为精纯之效,此阵不知何名,却使此处隐然自成洞天。
风水学中自然也有阵法之说,游方也在各种风水秘诀中看见过不少阵法,但扯淡的成分居多,他那对没当一回事。如果要他照猫画虎列几个风水阵法,也可以摆个样子说的头头是道,但自己却不明所以,今天来到八大处,终于真正明白了。
古人云一命二运三风水,按吴屏东教授的总结,传统风水真正的精髓在于利用与改造环境,最终追究天人合一的存在境界。而阵法,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其作用就是在利用与改造地气灵枢,环境是天然形成的,但它也可以人工引导与改变。
至于人的行为对环境的影响,侧子不用多举,但很多杂乱无章祸福难料的影响未必与风水阵法相合。家居风水中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假如要在家中挂一面镜子,有很多忌讳与讲究,如系狂的地方不对会对居住者的精神状态产生不利影响,怎么挂,也可视作最简单的风水阵法的一部分。
至于真正的风水阵法,则要比一面镜子深奥的多,但原理是一致的七西山这十二处灵枢至少有九处存在古迹,既利用了原始的环境又加以人工的凿建,至于另外三处,非常可能也有古迹存在,只是在深山中尚未发现而已心
这十二处灵枢互相呼应,使天地精纯灵气有规律的运转而不破散,豁是一种风水阵法心而显名于世的八大处古刹,不仅利用了原先厚重精纯的地气,它们本身也融入风水局成为其中的一部分,呈拢烟霞之势,旺盛的人气与信徒的愿力,亦有助于凝练地气。天地之间如此巨大的阵法,简直不像是人力所能完成,可它偏偏带有历代人工的痕迹。
令人纳闷的是,八大处古刹不是在同一年代、由同六批人所建,最早始于隋唐,经宋、元、明、清历代修建而成,其中还有建国后在焚毁的原址上重建的。仔细想想也不意外,这八处都是佛寺,中土和尚们嘴里不说风水,但寺庙选址一直最讲究风水,不仅要找所谓的风水宝地,而且要与整个风水局相融相合,切忌不伦不类格格不入。
规在很多地方开发旅游项目,盖座庙充作景点,很突兀的杵在那里怎么看怎么别扭,当真是不伦不类格格不入,很多人应该都见过,而西山八大处的凿建,真正做到了一脉相承的相融相合,所以能在有意无意之间隐然形成风水法阵。
能领悟风水阵法之妙,游方很有收获,但是麻烦也来了,在这样一个天人大阵之中,上哪里找灵枢汇聚之地广假如刘黎的意思是让游方在午时之前将这十二处都走遍,不可能,别说是游方,刘黎自己也办不到。
自古风门中人,都讲究“翰林的身价、媒婆的嘴、挑夫的腿。”所谓输林身价一方面是指看风水要价高,另一方面要将五行八卦说的头头是道显得很有学问口所谓媒婆嘴一方面要会吹,另一方面是在私下里勤于打听各地情况。所谓挑夫腿就是这行吃苦的一面了,为了寻找风水宝地,深山老株有路无路的地方都得钻。
就算游方有一双挑夫腿,想要将深山中另外三处灵枢探明也不是一、两天的事,那里可没有开发现成的旅游线路,有的地方根本无路耳走。刘黎显然不应该这么为难他,那么,老头意思可能是让他寻找整座风水局的地眼所在。
这也难啊,因为地气已经形成法阵,原始风水局的地眼已化为十二处灵枢。理论上有一个办法,用灵觉扰动整片西山的地气,感应十二处灵枢相呼应的中枢,但这仅仅是理论,谁也不可能办到。游方在每一外古刹中怀要注意收敛灵觉含而不发,更别提扰动整片西山了,除非他是如来佛。
还有另一个笨办法,那就是亲身走遍西山的每一寸地方,如果正好踏入地眼,灵觉会感应到所有灵枢的呼应,但这个办法更加不可行。假如是个外行佛教徒,一定会认为八大处的地眼在灵宝寺的佛牙舍利塔处,但游方知道不是,那里只是地气最为浓郁精纯的一处灵枢,而非整座风水局的地眼,他上午已从塔下经过。
游方从刘黎那里学到最大本事就是掌握与利用灵觉,但今天遇到难题对,却发现无法借助于灵觉,还是得用自古风水术士最传绕的老办法——看风水。
怎么看?在山中当然看不清地势全貌,还是先找制高点吧。游方转身朝宝珠洞上方翠微山主嶂走去,十分钟后来到山数心放眼四望,风景真好啊!但风水地眼,没看出来。
不是游方学艺不精,一方面八大处公园的人工修建对原始地貌干抚很多,另一方面,遥望之法不能准确的定下风水地眼,只能看出大擞的印象,范围越大、越复杂的风水局中越是如此心
游方在山巅看风水,找到五、六处可能是地眼所在大概的范围,这些地方,也不是一、两天功夫能实地勘验完毕的。实在没办法了,只剩下最后的、也是游方很不愿动用的一招,那就是运转尚未掌握明白的心盘术。
运转心盘不需要释放出灵觉,但需要一面感应灵敏的罗盘为灵引才容易发动,可是游方现在没有罗盘心他只能以心念为天池,含而不发的灵觉对地气的感应为针,今天所探查的地貌为盘,已确定九处灵枢为盘中参照,第一次尝试着发动纯杵的心盘术。
心盘运转之对,眼见所见不断的变换,八大处一处一处消失,仿佛西山又恢复了千年之前的风水原貌。接着又逆转心盘,八大处一处一处浮现,“心像”可观察风水阵法连续的变化,终于确定其呼应中枢所在。游方共虫似有灵光一闪,想起了刘黎给他的那本秘藉中“化境而观、自在出入”这八个字,似有所悟,但身心紧接着就被疲惫感吞没了。
运转心盘只是几弹指的功夫,但精气神消耗之大常人难以想象,游方腿一软差点没一屁股坐倒在地。八大处的地眼所在竟毫不偏僻,就在大悲寺北面不远的精印谷,哪里也是西山八大处著名的景点之一,游方为了赶时间转遍八大处,来时的路上没有绕道进谷,否则可能早就发现了,你说冤不冤?
下山时游方的腿有些发飘,没有再逞能步行,花了五十块坐索道,然后折返进入精印谷。无论刘黎在不在菲里等他,游方也要尽快赶到,因为他现在的灵觉很虚弱,体力与反应也大受影响。只有在那里,才能利用所有的地气灵枢滋养形神,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否则万一遇到什么凶险,可不好应付。
地眼之处藏风而有泉,风水局才算完美,八大处著名景观“水谷流泉”在此处最佳。此谷深不过四丈,长不过一里,但游方一踏入谷中就感应到一片沛然的冲击力,立即凝神内养,以跨步行桩之法缓步前行,将心神浸淫其中,宛若融入长江大河。
这里不仅仅是八大处的风水地眼,还有别的玄机。自古很多画蛇添足人文景观多多少少破坏了自然环境的和谐,但精印谷中的人工雕饰,与此处地眼结合的相当完美,更难得它是当代人所为。
千余枚古代图章依地势铭刻于天然山石之上,从考古学发现最早的“殷商三印,“到秦印、汉印、唐印、宋印、元印、明印、清印渐次展现,与深山幽谷浑然一休,地气灵枢呼应中竟折射出诸般精妙,在方寸之间感受轻灵地气与厚重古风的辉映。
沿着历史年代与文明传承的印记走过,胸襟若谷却留精印于心。游方当然没有发动心盘术,灵觉却自然而然隐约有发动心盘术的感应,它是随着外界灵气运转,感觉毫不疲惫如绵绵不息的滋养。游方有一丝膛脑的顿悟兰真正的心盘术,不应只单纯的感应地形、地势的变化,而应该感探更广博x更精微的天人变迁。
究竟是否如此、又怎样掌握与运用、届时有何玄机?游方却说不清,他的功夫与修养都远未到那一步,他的心盘术只是自己琢磨出来的一点皮毛,今天总算窥见了一丝门径。
尽管脚下很慢,但二十分钟也将精印谷走到头了,刘黎的身影仍然没有出现,游方的猜测错了!他却没有离开,转身又折返入谷”s神特徉谷中款步行游,如是者三,待到精气神已完全恢复,游方终于略感不安的停下了脚步。
时间已经快到下午五点,不久前谷中的而游客还多,此时已很少,而且都是脚步匆匆赶着下山的。山野中的景区就有这个特点,别看白天游客熙熙攘攘,但是到了下午五点,很快就会走空不见一个人影。再过一会气温下降会导致山间空气对流,往往都会起风,掩盖住谷中的声音。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他也应该赶紧走了。
游方终于离开了八大处,没有在此地见到刘黎。他当然感到失望与遗憾,但是今天的收获也很大,对凤水阵法有了直观的理解,也窥见了盘术真正的门径,这一趟绝对没白来。与此同时,他也不禁有些担心,老头失约了,会不会是老马是蹄出了什么意外?随即又在心中安慰自己,刘黎那么大本事,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想必是有事耽搁了,或者又在与自己开玩笑?
假如真是开玩笑的话,这老头真够气人的,但游方也不计较了,毕竟这一趟收获破丰,只要刘黎没有拿着盘子开溜就行。一边想一边走出公园大门,下意识的向周围扫视一圈,看看老头是否躲在一旁偷着乐呢?
他没有发现刘黎,却意外的看见一位操京郊口音的当地人迎过来道:“老弟,要出租车吗?苹果园十块,安河桥二十,想去哪儿您给个价,一定便宜。”
这司机不打表开价可真便宜,看来是伪造手续私自运营的黑车。近年来随着城市的扩建,京郊一带很多农民的土地被征用开发,人也入了城市户口,虽然有补偿大多也分了房子,但也需要找营生,有不少人在干黑出租,游方并不吃惊,可意外的是这人怎么找上自己了?
这人是穿过一群人直接冲游方过来的,没有理会身边也准备打车的游客。游方当然不认识他,假如刚才不是观察四周人群寻找刘黎,也不会注意到这个可疑的细节。应该是有人授意这个出租车司机,在此专门等着接他走。
会是谁呢?游方第一念想到就是刘黎,试探着问道:“我直接去天丨安门,多少钱?”
司机笑了:“五十,行不?”
靠,真便宜啊,现在可是市内的下班高峰,市中心堵碍很,就是黑车也不能这么优惠啊,分明有问题口游方想了想还是跟司机走了,假如是刘黎的安排,他倒很乐意看看老头又在耍什么花样。假如有别的猫腻,游方还不至于怕了这个司机。
车是一辆七成新的索纳塔,虽然挂着出租车的标志,但游方看出来果然是辆黑车。副驾驶座位上已坐了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游方问道:“怎么还有一个人?”
司机解择道:“当然是拼客了,否则五十块送你到天丨安门我还不得赔死?放心,不再拼了,你上车咱就走。”
司机的话倒是解释了车费为何这么便宜,但显然在撒谎。一般出租车拼客,司机揽活问的第一句都是“您去哪?”顺道才能拼一车。而这个司机对游方说的第一句话是不论他去哪里,他都能便宜拉,根本没考虑车上另一位“乘客“。他自以为把话圆的很巧妙,殊不知在面前这位看似有些文弱的小伙子面前,这套把戏太小儿科了。
前排另一位所谓的“乘客”应该是司机的同伙。游方又纳闷了,难道又猜错了,这两人不是有人安排来接自己的?很可能真的不是,自己这一天被不露面的刘黎折腾的够呛,都快神经过敏了!
他门难道是剪径强人?专挑看上击好对付的落单外地游客下手,骗上车拉到荒郊谋财害命?假如真是这样,那他们今天可倒大霉了,竟然撞上了游方,想想都好笑!
车开出八大处不远,路就走“错”了,游方假装疑惑的嘟囔了一句:“怎么奔香山了?”
司机干笑一声解释道:“刚才交通台说西五环和苹果园大堵车,我绕一下,放心,五十块肯定送到地方。
果然是往无人荒郊拉,而且游方能感觉到这两人对自己存有歹念。他们坐在前面可是后背与双肩的肌肉不由自主的发紧,虽然没有回头,但精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游方内家功夫“有触必应“的境界不是白给的,至于灵觉,对付他们还用不上,只是两个普通的歹徒而已。
今天的遭遇可真有意思,既然没有见到刘黎,就顺手金他们出口气吧!他已经在心中盘算,待会儿怎么处置这两人?想着想着,望着前方道路突然心念一转,意识到另外一件事,最好别再往前走了,就在这里解决吧。
前方的地势很险恶,两山夹一沟,远望煞气很重。游方想到了江湖术中“钓鱼”的手段,其中之一就是故意制造危险事件,反而能降低一个人的戒心。此话听起来矛盾但有道理,比如游方识破了歹徒的真面目,根本不会怕反而会在心中暗自椅意,假如动手时有高人突然暗算,情况可不妙。
这种手段最重要的一羔,就是那两个歹徒真有恶意要亲自动手,而非仅仅要把游方带到某个陷阱中等待别人动手,他们甚至不知道暗中还有其他偷袭者的存在,因此才能真正吸引高手的注意力。
不论情况是否如此,只要存在这种可能,游方也不会再往前走了,他要在歹徒没有达到预定地点之前,给那两人一个捉前动手的机会。想烈这里,他突然开口道:“司机师傅,靠边停一下!我憋不住了要撤泡尿,下午在风景区忘了上厕所。”
四十一章、瑟瑟剑鸣
前面两人闻言竟面露喜色,对望一眼道,“好,我们也想撒泡尿。”很痛快的靠边停车,动作却有些慢吞吞的,似手有意在等游方先下去。
就算周围没别人也不能面朝大路撒尿,游方向路边山林中走了几步,借树丛稍微遮挡一下两侧,拉开裤链做方便状。那两人也下车了,情俏从坐位底下掏出两件东西,“乘客”的家伙挺沉,是一个大扳手,司机的家伙挺轻但也够毒,是一把大号的螺丝刀。
他们果然早有准备,看来也不是专业,应该是业余时间顺带干这行,手里的家伙可够原生态的。四下无人,山间有风,而游方背朝他们双手都没空,两边有衬丛挡着,正是谋财害命偷袭下手的天赐良机。
若真有心也有胆,此对不动手简直对不起游方这泡尿。
“乘客”坐在靠路边的侧门,拎着扳手下车,上前两步拴起来就就朝游方的脑后砸去,下手可真狠!像扳手这种钝器一般不容易致命之如果被人贴住了手臂拴不起速度,甚至根本发不上力匕但要看怎么砸、砸什么部位,用力敲在后脑绝对是要命的,这家伙竟然毫不犹豫,若不是个愣头青就是不止一次干过这种事。
游方当然早有准备,听见脑后生风,未往两旁与前方躲闪,连双手都没动。那人一扳手砸过去却拴空了,眼睛一花身前的游方突然凭空矮了一截,身形一缩竟向后撞进了自己的怀中。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与一连串草木被什么东西打中的声音,游方的肩头正撞在“乘客”的持凶器的右臂腋下,钝器突然打空的惯性与游方的撞击力冲在一起,板手飞到了衬丛中,歹徒的上臂骨折,手腕与肩头脱卤,右边的肋骨也断了好几根,向后倒地当场昏迷。
内家功夫练到游方这个地步,出拳未必用手脚,内劲运透全身,上下三关都可以发力打人,那家伙虽然休格挺棒,但哪能架得住游方的“偷袭”,不到半秒钟就被解决了。
司机从左侧车门下车,比第一个歹徒落后了两步,同伙倒地时他刚刚抢步赶到,见游方向后将同伙撞倒,动作其实并不大连头都没回过来,应该是同伴太大意了,他虽有些意外却没有太警觉,此时他站的位置非常好,想也不想就举起螺丝刀冲着游方的后心桶了过去。
螺丝刀不属于管制刀具,而且是从事很多工作的人都经常殖芽携带的工具,它如果当凶器的话咸力并不比匕首小多少,既隐蔽又顺手,实在是杀人越货的良器。如果挨一个人,这一刀根本没碍躲,但游方撞倒“乘客”之后,身形似是撞在一块皮筋上向前一弹,微一旋身起右脚后撩,就似脑后长眼直挑那人的小臂心
螺丝刀毕竟不是真正的刀,两边不带刃,只要避开前面的扁尖,一脚就能踢飞了。游方想拿下这个人问问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他们自己想谋财害命还是受人指使?
说时迟那对快,两人同时有动作,而此剂异变陡生!灵觉中莫名听见腰间的秦渣发出了轻吟之声,游方旋身起脚的瞬间,周围的景物似乎闪现的速度极快,而他的反应却成了慢动作,空气仿佛也在粘稠变形,导致他的身体反应与五官感应都有些走形。
有人在以灵觉扰动地气,并且汇聚山中煞气侵人神魂,进而影响到游方的知觉以及对身体的控制。人的身休再棒、平对的动作再灵活、武功再好,也是要受意识控制指挥,假如身体失去了控制或者反应不协调,根本别谈与人动手。那人选择的时机可阴损啊,正是一名大汉举着螺丝刀刺过来的同时。
若游方不是早有警戒,真说不定会挨一下,他一直就在凝神提防类似的情况发生,唯一感到意外的是周围并没有人蹦出来动手,而是离的很远运转煞气攻击。游方此剂收接心神并未在第一时间发动灵觉对抗,动作看似很不协调却非常巧妙的变招,撩起的右脚在粘稠的空气中感觉发沉,顺势向下重重的一踹,上身摇摇间微微往前一侧。
螺丝刀没捕中,游方一脚正踹在司机的肚子上方。这个部位一般不致命,但要看用多大的力量击打,被击中会引起内藏移位感觉异常难受,而且很容易岔气痉李。游方变招的这一脚不算太重但也绝对不轻,借助了歹徒自己向前冲的力量踹实。歹徒喉咙间发出“呃”的一声就似打了个响嗝,白眼珠一翻当即倒地口吐白沫抽搐不起。
头都没回解决掉两名歹徒,游方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借一踹之力踏步前冲,顺势掏出了古剑秦汪,如此紧急的情况下来不及从容拔刮,连剑鞘与剑套都落在了地上。游方举短剑呈直刺状,左手托住右手腕,含住下巴低首缩肩,就似顶着一股狂风奋力向前奔跑。
看他前行的方向,是斜穿道路直冲对面夹道两山的左侧一片红衬林,灵觉感应到的暗中袭击者就在那里,距离至少在百米开外。游方很是惊骇,对方的灵觉竟如此强大,离的这么远还能运转这么浓郁的煞气攻击,假如凭自己的功夫,仅在十米以内才能办到。
同时也在暗自庆幸,自己幸亏见机的早提前下了车,假如再往前进入到两山夹道间天然煞气最重的地方,歹徒动手而那人暗中偷袭的话,情况可要麻烦的多,那人的灵觉如此强大,游方的第一选择却不是转身就跑,而是掏刀子就上,似乎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风格,但在游方看来,这是此刻最正确的做法。
对方已经设好局了,而且擅长远程运用灵觉攻击,又地处荒郊野外,慌慌张张转身跑的话很不明智,毕竟这里只有两山中的一条道,很容易再入陷阱U狭路相逢勇者胜,游方平时总爱绕着麻烦走并不是因为胆小,而是出于江湖人自然的谨慎,孤身闯荡江湖一双肩膀又能抗得了多少事呢?但等到有所必为的时候也就豁出去了,否则他也不会宰了狂狐一伙。
游方的姿丨势看上去十分的怪异,前方明明是空荡荡的,他却像顶着巨大的压力,连身休都呈向前倾斜状。古剑秦渣什么东西都没刺中,却似接连不断的刺穿无形的障碍,连周围的空气都在剑尖附近爆发出一圈因波浪般的涟漪,佯随震颤嗡鸣之声。
游方的灵觉虽远不如对方强大,但他的优势是习练内家功夫多年,不惧近身格斗,而且手中还有一把专能破煞的煞刃秦汪。至少游方有一点比对方更强,他对灵觉的控制更敏锐与精细,收敛心神尽量不受周围环境对意识的侵袭,控制住身体,所有的精气神都集中在引尖上,破开一条道路,直接奔着煞气汇聚袭来的中心点冲去。
他可不会傻乎乎的待在原地与对方以灵觉相斗,而是要冲到身边去直接捅刀子。百十米的距离很快就冲到了,游方在山林边缘脚下仍不停顿甚至都没拐弯,啪嚓一声踏断一株核桃粗的小衬冲进了衬林,全然不理会自己的衣服被旁边的灌木戎开了好几个口子心天还没有黑,黄昏的余光中他终于看清了偷袭者是谁,就是在图书馆遇到的那个胡旭元。
胡旭元刚才应该是盘膝坐在地上的,屁股底下还有个垫子,身边空地上插着一圈黄色发灰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腿骨。游方能认出来这是一种阵法,某本风水秘诀中见过,名字好壕叫引煞阵,据说其作用就是汇聚周围环境中最凌厉的煞气,总之不是什么良善手段。
游方原先对凡水阵法只知其形不知其神,但今天从八大处出来后已经明白了许多。此阵一般情况下需要提前布好,并在此释放灵觉扰动地气,借助阵法汇聚其中凌厉的煞意,在最佳的对机突然朝着特定目标攻击。胡旭元他见过,灵觉虽比他强大但也不至于厉害到刚才那种程度,原来是利用了阵法而且准备了很长对间。
游方冲进山林的同时,胡旭元的反应很惊慌,从地上跳了起来伸手就去腰间掏东西。他还不如继续坐着不动发动法阵,也许能够从容的把家伙掏出来,这一跳起来慌乱中放弃了对法阵的控制,周围的煞气虽然浓郁但却失去了集中的攻击方向。
周围的压力一松,游方陡然加速,身法快的就跟鬼影子一般,直线冲到近前,姿丨势不变剑尖仍然直刺。胡旭元的凶器刚刚拔出来,细长状一头很尖,样子像是分水刺或是判官笔,但他已经来不及挥家伙招架了。
情急之下保命要紧,胡旭元以最快的反应一抬右臂去挡游方的剑尖,的确是挡住了。人的骨头是很硬的,用大力可能打断,但很难一刀声断刺穿。但是秦渔却发出了一声轻啸,剑尖瞬间扎透手臂破骨肉而出,接着向前刺穿胸骨插进了胡旭元的前胸,锦利的就像切豆腐一般,连游方自己都大感意外。
秦渔虽是一把上好的古匕,放在今天也算很锦利,但金属工艺毕竟随看时代在进步,它绝对不会比现代的合金刚刀具更坚硬锐利,然而杀人时却要好用的多C应该是以灵觉和精神感应激发了它的煞意与灵牲,所谓煞刃的厉害之处就在于此,古人常说什么宝刀宝剑,如此才能配得上一个“宝”字。
秦渔真是游方的宝,也是今天他防身的倚仗。
被一剑穿臂没入前胸,手中那细长的凶器落地,胡旭元瞪大眼睛看着游方,满脸的惊骇与不可置信,还有深深的恐惧与不甘心。
他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异响声,嘴张的老大却说不出话来,只是不断呛出血沫。游方那一剑不仅刺穿了胸骨,还顺势划断了他的气管。
胡旭元太意外了,做梦也想不到,难道游方是从小被人暗杀长大的?他设下这个局满以为万无一失,自己够谨慎了,甚至是在杀鸡用牛刀。捉前布下阵势,打坐行功汇聚煞气在关键时刻发动最凌厉的袭击。游方下车两名歹徒动手,他心中一喜;两名歹徒没有碍手游方却转身冲了过来,他心中一惊;如此凌厉的煞气攻击,却挡不住对方手中那把剑的破浪前行,他心中一慌;慌乱中跳子起来掏家伙动手,紧接着就是心中一凉了。一喜、一惊、一慌、一凉,然后什么都结束了,胡旭元送掉了自己的命!
假如游方能够从容选择的话,他不会直接就把人给杀了,连一句话都来不及问口早知道秦渔如此厉害而胡旭元这么怂包,刚才只要稍一变招转腕切断对方的右臂就可以了。留下胡旭元的活口,游方不介意用各种椅问的手段把事情搞清楚。他与刘黎有没有关系?为何要这么做?那块玉牌究竟有什么讲究?这些都是游方迫切想知道的。
但在当对的情况下,游方根本无吸多虑,想太多送命的可能就是他自己。一阵山风吹来,莫名寒意遍野,胡旭元已经低下头去,眼睛仍然睁的很圆却已失去了神彩。游方的手臂感觉他身体的重量渐渐挂在了剑上,突然一撤刻向后纵尊闪开,没让血溅到自己身上。
胡旭元向前扑倒,四肢痉摩抖动了几下,就像一条死鱼一动也不动了,身下的枯叶间渐渐泅出血述。而秦渔剑身上的血迹却自然的顺着剑尖滑落,一滴都没沾上心胡旭元死了,而山林外的路边停着一辆空车,车下灌木丛旁还躺着两个身受重伤不知死活的歹徒。
游方又杀人了,而且是突然遭遇动手,杀的莫明其妙,算起来,这是他第一次亲手直接杀人,与上次杀狂狐他们情况是不一样的。虽不像上次那么恶心的直干呕,但仍然非常不舒服,嗓子眼发痒头皮发麻,全身的毛孔也在寒意包围中一阵阵发紧。
杀人倒简单,一挥剑就搞定了,可是杀完了怎么办?又不像狂狐他们那样直接封进盗洞就可以了,游方虽然精通各种江湖门道,但对毁尸灭迹绝对不是很擅长,也没学过呀!
踌躇间刚一皱眉,灵觉中忽然听见秦渔发出的瑟瑟之音,游方感到有一丝不对劲,下意识抬头向某个方向望去。过了十几秒钟,风中听见一阵阵煽动翅膀的声音从上空掠过,是远处山梁那边的鸟儿接二连三的飞来。
时间已是落日之后,鸟儿又不是蝙蝠,黄昏不归林怎么往外飞呢?而且很多动物有天生的灵觉,就如很多人天生有敏感的直觉一样,此地汇聚的煞气还没散去,就算鸟儿飞过也会避开啊?除非是它们受到了更大惊扰,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心
山梁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谅起黄昏中整片山谷的飞鸟,应该是好大的动静,却没有发出一点声息。秦渔有感应,难道这柄剑自己成了精,远在此地却比山粱那边的飞鸟感觉还要敏锐?
游方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不是这柄剑成了精,它的感应其实来源于自己。游方无意间已经感觉到山梁那边不对劲,但正在想别的事惰心念不够空灵,这种感应被掩盖了。
而秦渔没有自主的心念,始终都是一神空灵的状态,却能与游方的灵觉发生奇异的共鸣,从而提醒了他。
游方明明感觉到了却意识不到,还需耍借助秦渔来提醒。这一蟾间他对两件事忽有所悟,首先是“灵觉”与“神识”究竟有何区别?刘黎曾经说过:“待到修行有成,元神出现内外交感清明,便可运用自如知其所以,彼时可称神识。……空谈再多也无真见知,功夫到了自有体会,也只能去自己休会。”
游方的功夫还没到“元神出现内外交感清明”的地步,但此刻却有了朦胧的体会,灵觉中听到秦渔的示警声其实是自己的元神所感,而这种感觉确实无法空谈。
他所悟的第二件事是关于养剑的,吴老说的真没错,器物真正的灵性是创造者与欣赏者自身所赋予它的,刘黎那本秘藉中说养剑至此并未结束,待到灵觉化神识之后另有玄妙,谈的仅是秘法,而吴屏东教授的话,实则早已解释了这些看似神异的秘法中包含的平凡哲理。
养剑确实没有结束,因为游方能贼予“她”的精神共鸣还可以更精深,一方面看秦渔究竟能承载多少,另一方面就要看游方自身的修养如何了。
听闻瑟瑟剑鸣,能在转瞬间悟出这些,不是单纯的灵机六动,而是长期积累后的顿悟,无论学什么,状态往往都在积累与顿悟间不断交替升迁。积累是必下的苦功,而顿悟有对是水到渠成,有对则需要机缘点拨。游方今天的经历很窝囊、很凶险,但也遭遇了一连串的机缘。
虽有所悟,但形势却不容他细想太多,因为山梁那边的情况陡然发生了变化,强大威压气息如爆发般弥漫而开。虽然隔了一道山梁,也伤不到游方,无形中却让人感觉简直喘不过气来。
四十二章、点点幽蓝
遭遇这种突发状况,游方有两个选择!要么过去看看热闹,但那样可能会有危险;要么赶紧料理完杀人现场离开,他自己还有一大堆麻烦呢。而他却站在胡旭元的尸休前愣了片刻,因为感觉很奇特,山梁那边强大的威压气息中既包含着侵略感更多的却是安全感,这也太矛盾了!
难道是两个人,或者两件“东西”在对峙,分别对自己产生了不同的影响?对,一定是这样!游方突然想明白了这种矛盾感的来源,不是用灵堂感应到的,他也不可能将灵觉延伸到山梁那边去挑逗那么强大的气息,而是猜到的。
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游方没有经历过所以说不清,以他能回忆起的场景勉强类比,山谷那边好似有两只活生生的沧州铁狮子,毫不掩饰彼此的威压之气。这股气息是突然弥漫开的,说明他们刚才还是含而不发,此刻陡然进入一种针锋相对的警戒状态,但山梁那边的地气并没有产生剧烈的波动,说明他们还在对峙并没有动手。
游方很清楚,就那种侵略性的威压气息来看,假如是冲着自己来的,在这荒郊野外他根本逃不掉,试想一下一只活的沧州铁狮子,能主动运用自身的灵性发出攻击,并不需要跑多快,在这里很容易就能“镇住”游方。但这股气息似乎被挡住了,另有人应该在保护他,会是谁呢?
刘黎!游方能想到的只有那怪老头了。至于另一个人,应该是胡旭元的同伙,游方从未得罪过那等高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看来刘黎与胡旭元不是一伙的,而他们今天都在八大处遇到自己了,却因为各自的原因都没有露面。
至于胡旭元,当然是想暗中设局害自己,他已经这么做了。而刘黎,之所以不露面可能是发现了自己身处险境,于是在暗中保护。实情究竟是不是这样,到山梁那边看一眼便知!
游方小心翼翼的绕开胡旭元的尸休,全身劲力虚凝,轻手轻脚穿过村林向山梁上走去。这是一片香山一带典型的红衬林,初秋时节叶子的边缘还带点浅绿,而叶脉已呈深红向外逐渐变淡,就似侵染的血迹。
游方的身法再轻悄但也不会飞,脚步在落咋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很注意控制步伐节奏,借助周围风声的起伏掩护。
越接近山粱,那边谷中的威压气息感觉就越为强烈,灵觉中又听见秦渔发出的声音,竟如少女的呻吟,列身上也有点点光芒流闪,就似月下潭水的波光。
2010年九月二日黄昏时分,香山西麓无名谷中,当代地师刘黎站的笔直,神情少见的严肃。他左手将一面罗盘平端在胸前,正是从游方家中偷走的那块明代老盘子,而右手背在身后做了个藏刀势,手中持着一把家伙,看制式竟然是民国抚战时胡老式步枪上的刺刀。
罗盘天池中轻飘飘的碰针此剂却显得凝重无比,并不朝向南方,而是指着三丈外与刘黎面对面站立的另一个人。
此人身材很健硕,穿着休闲西装混身上下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双手与面部的皮肤很细嫩几乎看不见皱纹,略有些凌乱的半长发乌男发亮口这些通常都是年轻人才具备的外貌特征,但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年轻了,至少也在五十开外,至于多大年纪说不清楚,他的身材相貌保养的虽好,但掩饰不住老成的气质。
他的周身一米外插着六杆黄旗,旗杆约有两尺来高,旗幡只有巴掌大小。山谷中无风,而这些旗幡竟然奇异的缓缓飘动,方向都非着中央的此人。他手中拿着一把怪异的东西,似玉非玉,细看竟像一只一端削尖、表面钻着一溜细孔、摩挲的异常光润的细长骨棒。
他的鼻梁咯高,鼻尖略呈悬胆状,眼睛不大却蕴含精光,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但此刻看着刘黎却露出几分忌惮之色。他乓在说话:“我敬你是长者,见面客客气气叫一声刘前辈,多年不见,为何突然现身此处拦住向某的去路?我们向家可未曾有什么开罪前辈的地方!”
刘黎的表情虽然严肃,但说话还是判惯的不着调,冷笑一声反问道:“拦你就是拦你,别把整个向家搬出来,难道你向左狐犯了法,要把向家所有人都抓去坐牢吗?”
原来对面那人名叫向左狐,他微微一皱眉:“前辈不要胡搅蛮缠,你我素无过节,今天是什么意思?”
刘黎的嘴角动子动,似是想笑,可是一点笑意都没露出来:我倒想问问你是什么意思,先别管我为何拦路,你过去想干什么?”
向左狐有些不耐烦了:“我走我的路,与前辈无关。”
刘黎眯起了眼睛,表情很平淡可语气够狠:”干脆把话说明白吧!我与你师父有点交情,本不想为难你,今天你只要不过去插手,不给你那个不成器的外甥加徒弟当帮凶,我就不杀你!”
向左狐的脸色终于变了,有一股怒意上冲,周围的旗幡也发出猎猎之声,但随即又压了下去,怒气一收淡淡笑道:“刘黎,原来你是想管小辈们的闲事。“他的称呼变了,不再叫前辈而是直呼刘黎之名。
刘黎轻轻摇了摇头:“你这么大人了,有七十多了吧?我看也快老年痴呆了,当面说胡话,我此刻理会他们了吗,我在管你的闲事!”
向左狐:“论年纪我怎能与你比?自从六十四年前你被自己的好徒儿伤了之后,恐怕再也抖不起一代地师的威风了。听说你这些年还一直不消停,折寿的事情也干过不少吧?……对了,传人找到没有?听我一句劝,就别那么矫情了,你再挑到不也是选中了冯敬那种欺师灭祖的弟子吗?……假如你有意,我倒可以给你引见很多青年才俊,徒弟随便挑,免得你老人家把那一身本事带孙棺材里,既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历代地师。”
刘黎的脸色也变了,瞬间有怒气上涌,对方显然是说中了他的心病,但他也很快恢复了平静,鼻孔出气笑了两声道:“嘿嘿嘿,你给我介绍传人,就山那边的货色吗?说的难听点,就算他想欺师灭祖,也连门都摸不着。……实话告诉你吧,我还真看中了一个小子,就是此刻你外甥设局想害的人。怎么样,明白我为何要拦路了吧?”
向左狐意外的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看来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我这就去告诉旭元一声,不要出手便是。”
刘黎还在笑,但这笑声怎么听怎么觉得身上发寒:“拦住你的路,那小子可能伤的不轻,但总能保住性命。假如放你过去,他有十条命也得送在这里,你就老老实实陪我老人家在此聊天吧。”
向左狐:“前辈真的误会了,我是想去阻止旭元,这种事他本就不该做,对方又是您老看中传人,还是及时化解恩怨的好。要是耽搁了,万一伤了那人的性命可就不好办了。”他又改口称刘黎为前辈了。
刘黎毫不掩饰鄙夷之色:“徒弟是你自己带到北京的,他溜出来做什么事难道你不清楚,他想得手的东西你也想要吧?于是放任他去做恶,回头自己坐收渔利还不用担此恶行,如意算盘打的挺好啊!……你比你师父可要差劲多了,他怎么把向家交给了你?”
向左狐的脸色变了好几变,双目中有凌厉的光芒闪现,终于还是没有发作,阴沉着脸道:“前辈真的仅仅是拦路吗?”
刘黎鼻孔一扬:“废话!”
向左狐追问道:“万一那人真有好歹,你也不追究?”
刘黎:“只要你今天不闯关,不亲自对他动手,我就不追究。”
向左狐:“那就把话说清楚,我想去阻止旭元,而前辈你挡着不让,真发生这种事,可不能怪我。”
刘黎断煞道:“我不怪你。”
向左狐笑了,神情变的很轻松:“那好,我就陪前辈在这里欣赏一下香山风景吧,黄昏时分观将红未红之层林浅染,别有一番韵味,前辈以为呢?”
刘黎把嘴一闭,眼皮往上翻,干脆不理他也不看他了。
就这么过了几分钟,向左狐见刘黎毫不动容的表情,忍不住又试探着问道:“前辈是认为那人能从旭元手下逃脱吧?故此不闻不问。”
刘黎还是闷葫芦一般不答话,向左狐又问道:“难道您竟会认为旭元不是他的对手?”
刘黎终于开口了:“我说你外甥今天要栽,你信不?”
向左狐干笑两声,眯着眼睛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刘黎的神情竟变的有几分戏髅:“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我这人一向不爱管闲事,在山上看见蛇也会绕道走。但有一次我在大道上走的好好的,一各蛇突然窜出来咬我,吓得我蹦树上去了,它当然没咬着。我从树上跳下来却把它打死了给师父炖汤喝,师父问我既然蛇未伤到人,我为何不放过它?……你猜我是怎么回答的?”
向左狐的神情有些紧张起来:“您是怎么答的?”
刘黎:“我对师父说,这条毒蛇隐藏在道边咬人,实在凶险。他自然咬不到我,但是后来人总会遭殃,不弄死还留着干什么,谁叫我遇上了呢?”
假如游方在旁边也许会感到惊讶,刘黎在少年时竟与他有类似的经历。但刘黎为人的风格、行事的手段乃至心性都与游方大不相司,甚至透着常人难以理解的怪异,难怪游方会在心里称呼他怪老头。他明知山那边会发生什么事,竟然只挡住向左狐插手,其余的不闻不问,也不管游方是否会送命?不论结果如何,这老头也够狠够绝不似善茬!假如换作游方的话,绝对不会这么做,他定会首先设法阻止事情的发生。
话说到这里,向左狐眼中也有些疑虑之色,似是自我安慰般的问道:“前辈,你可知我徒儿的本事?我这次带他来北京八大处,就是为了出师行走江湖前的阅历与试练,他即将化灵觉为神识。至于那个年轻人,我在八大处见过,远不是旭元的对手。”
刘黎点了点头:“哦,你见过呀?果然是放纵徒儿行恶,否则你跟到这里来干什么,就是为了看徒弟得没得手吗?
若想阻止的话早就可以阻止了。”
向左狐脸色有点挂不住了:“刘黎!你不要太过分,我向某并不怕你!你六十多年前受创之后早已威风不在,我是感念门中长辈的旧情才没有与你动手。……真为你可惜呀,好不容易看中一位传人,转眼又要遭殃。他怪不得别人,只怪他被你看中了。”
刘黎居然还有心思调侃对方:“你怕不怕,关我屁事!刚才不是说好了吗,只要你不插手,我也不管闲事,怎么还说个没完没了,堂堂一代宗门家主,啰嗦的像个居委会大妈。”
就在此刻两人脸色司时一变,他们在谈话时早已发动神识运转山川地气凝而不发,此刻不约而同释放出惊人的威压相互对峙,防止对方先行异动。刘黎点头一字一顿道:“引煞阵,破了,你外甥,快了。”向左狐冷笑道:“我徒儿已得手撤阵,不知那人生死如何,不是我不想阻止,都是拜你所赐。”
饶是刘黎奸猾似成精老鬼,向左狐心机阴险深沉,这两位世上罕见的高人也把事情给猜错了。刘黎认为游方已破阵,马上要收拾掉胡旭元:而向左狐说胡旭元得手,已自行撤阵。但实情是胡旭元此时已经死了,游岁拨剑时后纵了一大步,不想溅自己一身血,落地时恰好踢断了一根插在地上布阵的骨头。
游方并不是先破阵后杀人,而是当机立断拔剑冲击,侍仗秦渔之煞厉,同时胡旭元这个脓包也很配合,让他直线冲入法阵杀了人,然后才无意间“破”了无人控制的引煞阵——其实破不破阵都无所谓了。
由于隔了一道山梁,那边又被煞气笼罩,而两位高人的神识暗中对峙相互提防,因此谁也不清楚山梁那边具体的情况,只是感应到有冬巷弃了对阵法的控制,片刻之后那座引煞阵就消失了。至于细节如何,要么亲自过去看看,那么等那边有人过来。
现在这种剑拨弩张的状况,他们当然谁都没法过去,刘黎阴沉着脸说道:“向左狐,你可以走了!”
向左狐司样脸色一沉:“刘黎,方才话说的明白,我未插手,你也就不能插手,难道此刻还想加害我的徒儿?回去之后,我自会责罚与管教旭元,但今天一定要将他带走口”
“你就等着为他收尸吧!”刘黎冷哼答话,眼中忍不住却有焦急之色。假如是胡旭元得手,一定会过来见向左狐,但老头似乎并不担心这种情况。真正糟糕的是,比游鱼还滑的小游子遭遇到这种无妄之事,一定会万分谨慎。如果他设法隐藏形迹躲了起来,偌大的北京城可不好再找;如果受惊之下迅速离开了北京,那就更难抓住了。
假如游方此刻溜走了,连“作案现场”都不处理,这两位高人还真的谁都拿他没办法。可是游方没走,而是小心翼翼的穿过村林向山谷这边来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谷四面除了风声没有别的动静,似乎这一片天地都在沙沙作响。向左狐突然书头向刘黎身后望去,脸色瞬间充血变得非常难看甚至很恐怖。只见远处山梁上、衬影余光中悄然出现了一个人,身形虽然隐藏的很好,但怎能躲过一直在守望彼处的向左狐?
他从山梁上刚一探牙,向左狐就发现了,虽看不真切他的面目,但一眼就断定来者不是胡旭元!不禁神色大变。
刘黎是背对山梁而立,向左狐抬头变色,老头司样察觉有人过来了,不禁心中一惊,回头喝问道:“小游子,是你吗?”
游方只来得及大喊一声“小心一一!”随即往后一仰站立不稳,如果不是撞在一棵树上,差点就滚了回去。就在刘黎回头喝问的一瞬间,两位高人动手了,是向左狐率先猝然发难。
见刘黎分神回头,向左狐眼中满是怨毒之色,毫不犹豫一挥手中骨刺,环绕周身的六面旗幡飘荡中忽然转向。最后两面旗分开料指左黄前方,对着他身侧的两杆旗,而那两面旗幡又收拢斜指左右前方,对着他身前的两杆旗口向左狐身前的两面旗幡,似是被无形的劲力绷的笔直,指向三丈外的刘黎。
随着旗幡一动,异象陡生!
“浩然”与“阴森”作为形容词通常用在含义截然不司的场合,但此时的山谷中真真切切卷起一片洁然的阴森之气,汇聚而来从向左狐的身侧绕过,顺着旗幡的指引如不断的激流向刘黎涌射而去。
其浓郁精纯到什么程度?提到阴气,很多人联想到颜色当然是发黑,然而它实则无形无色,看不见摸不着只能感应。可袭向刘黎的阴森激流竟有了肉眼可见的“色”,星星点点的幽蓝色似是世上最赌淡的火花,照不亮任何东西,但在黑暗中却可以看见。
点点幽蓝奔涌闪现,宛如阴森激流中锋利的波光。
四十三章、鬼火漫山
向左狐趁刘黎不备突下杀手,这一幕被山梁上的游方看的清清楚楚,那点点幽蓝之光是最精纯的阴气凝聚到极致,竟似一种几乎每个人都听说过、但很少亲眼见到的东西——鬼火。
在夜晚的坟地里,尤其是阴气很重的乱葬岗中,人们往往可以看到点点忽隐忽现的蓝色火焰在飘动,民间称之为鬼火。现代人尝试用科学观点去解释,有一种观点认为它们是磷火,人的骨髅中含磷,腐化分解后在土壤中的水与碱的作用下会形成磷化氢,而磷化氢的燃点很低可以在空气中自燃。
这种观点听上去很有道理,但也有很多地方解择不通,而且至今未得到证实,仅仅是一种假想与猜测而已。还有一些较为神秘的现象,鬼火一般出现在阴雨天,阴气压抑拢聚难以发散的倩况下。而且它们易受受生气的吸引,假如有个活人走过,会跟在人后面飘,回头一看如丹是胆子小的话简直能吓个半死。
吴屏东教授曾有过一个想法,想用实验证实鬼火究竟是什么东西,通过采集样本做光谱分析等手段,但一直没有成功。因为这种东西不是跑到坟地里想看就能看见的,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出现,且样本采喜的难度太大了,就算看见了也很难收集。
向左狐汇聚的阴森气流中点点蓝光酷似鬼火,却比普通的鬼火要可怕的多。游方的灵觉中自然有一种危险至极的感应,这东西万不可沾身,被这一片密集的蓝光洒落身上,整个人恐怕就会被最为精纯浓郁的阴气当场沁透,暴露在山野空气中眨眼间就会像刘黎那两本秘藉一样腐化成渣,多少条命也保不住。
向左狐身边插的那六杆旗应该是一种阵法,游方根本没见过,但见此架式也能猜到它就是风水书上说的聚阴阵。他在书中见到的聚阴阵可比这要复杂多了,而向左狐这种高手已经到了化繁为简不拍一格的程度,简简单单插了六杆旗就搞定。
借助阵法汇聚神识所及范围内所有的阴气,中心阴气一收,外围会形成阴阳不平衡的"阴气真空”,四面山野中的阴气又会向此地自然的汇聚,然后再度被收拢,运转的范围远远超出神识所及,这便是阵法将灵觉咸力的放大作用。
阵法的第二个作用是将这汇聚的阴气凝练精纯,再用神识引导袭人。阵法的第三个作用是保护施法者本人,如此浓郁精纯的阴气向左狐也不敢直接沾身,六杆旗杆围成的范围就是一个保护地带,阴气汇聚而来却绕着旗杆之外射向刘黎,在两人之间的三丈之地威力达到极致,甚至泛出了点点蓝光。
假如向左狐就是在演示运转阵法,对游方来说是个难得的学习机会。他是第一次亲眼看见有人现场发动风水阵法,而且是向左狐这种难得一遇的高人。但此刻却是刘黎回头时突然遇袭,游方大惊失色,只能大喊一声:“小心!”
刘黎回头喝问看似分神,但老头好像早就料到向左狐会干什么,而且一直在等着他出手。向左狐发动法阵、老头背在后面的右手随即挥了出来,身形原地旋了一圈,手中的刺刀挠了一个怪异的刀花。
老头动作很滑稽,假如换在平时游方看见了说不定会笑出声来,这一圈刀花不似任何一套武功招式,而像握着一双筷子对着一口环形大锅在捞面茶,而且这无形的面条还很长,怎么捞都不断!随着他的动作奇异的事倩发生了,那点点蓝光就像冲进了一个漩涡朝四面发散消失,就似在一口大锅里被煮化了,一点都没有沾到老头身上。
此刀花出现,游方陡然感觉脚下坚实的山梁似乎成了软软的面条状,一个站立不稳向后仰倒连退几步,幸亏靠在衬上才没滚下山去。老头搅动了环境中的地气,导致了游方的错觉,精神对身体的控制也做出了错误的反应。这一招,在青县郊外与刘黎的第一次交手中游方就曾领教过。
一见刘黎有备,向左狐偷袭没有成功,他突然一跺脚,将手中细长的骨刺举在面前不断有节奏的挥动,看他的动作很像舞台上的乐队指挥,姿势很潇洒节奏很有韵律,只是脸上的表倩狰狞无比毫无艺术感。
那汇聚的阴森激流不再直射,而像奇异的波清起伏聚散、左右盘旋,不时凝成一阵阵爆发的蓝光,如一道道巨浪无声无息的拍向刘黎,三丈之内的苹木弹指间金部腐朽化泥,土地也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深黑色,几乎毫不反光,平地看上去如同不见底的深渊一般。
刘黎的动作也变了,左手稳稳托住罗盘不动,右手持军刺指向面前的大地左挑右绕,口中还念念有词,看上去就像一位做法驱鬼的道士,但手中不是桃木剑而是冷飕飕的刺刀。说来也怪,不论向左狐的攻击如何凌厉阴森,都从容的被化解,一波波蓝光随着他的刀势钻入地下不见去向,但刘黎的神倩也越来越凝重。
不知正在相斗的两位高人彼此的感受如何,远处山梁上置身事外观战的游方却受不了了。看见向左狐的咚击,弥漫的寒意几乎浸透骨衢感觉就像自己正在被人活埋,冰冷的泥土已经盖到脖子上,身体还在不断的下陷,意识在一片恐惧中阵阵昏沉。看见刘黎的招架,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扯动了,身体五官也在变形扭曲中,别说用力反抗,没成为一堆烂泥就不错了。
靠,看一眼就这么厉害?游方此刻恨不得自己根本没有灵觉,甚至没有五官,就是一头无知无欲的蠢猪。两大高人的相斗虽然精彩纷呈难得一遇,游方却不敢再看下去了,闭上眼睛收敛心神,也尽量约束灵觉不去感应任何东西,软软的靠着衬这才好受一些。
他刚刚闭上眼睛,刘黎却说话了,声音远远传来听的却很清晰:“小游子,是不是很难受?如果能忍得住,就尽量多看几眼。松鹤谷向家擅长风水阵法,宗主左狐先生更是一等一的阵法高手,可惜我今天要杀了他,这个观摩机会太难得了,看一眼少一眼呐!”
这老头的嘴可从来不吃亏,如此激烈的相斗中还不忘损人。游方哪里敢睁眼,但也很自觉的“配合”刘黎,挣扎着喊道:“没什么好看的,今天刚从入大处过来,领教过那种天人相合的千年大阵,有这碗水垫底,区区几杆旗算什么?有能耐插到八大处去,看是他的破旗杆厉害,还是佛祖舍利塔厉害?”
刘黎居然还有心思教训他,呵斥一声道:“小子,你这么说话就不对了,别忘了他现在还是个大活人!一人之力总有穷尽,混身是铁能打几根钉啊?风水阵法的妙处就在于它同时是一种灵枢与灵引,借之运转山”地气为我所用,起到四两拨千斤之效,你该好好学学对面那个四两是怎么拨的!”
游方:"四两,我看是二两吧?俺们乡下有句土话,叫狗头上顶不了二两油……”喊到这里他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说的话也是在信口胡扯了。
向左狐的鼻子都快给气歪了,两人明明斗的旗鼓相当,而刘黎处于守势丝毫不占上风,却拉着一个臭小子在嘴上占便宜,一副毫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喝道:"刘黎,枉你身为当代地师,难道不会看天时吗?行将入夜,天地之间的阴气会越来越重,而我的聚阴阵已经发动,你有再大的神通,难道还能与天地轮回相对抗六不要做无谓挣扎了!”
听到这句话游方也是一惊,就算他刚入门未久,但也了解风水地气,这么斗下去刘黎确实不占便宜,至少在天时上很不利。假如现在两位高人旗鼓相当,刘黎绝对坚持不了很久,他到是有心帮忙,但此刮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又如何插手?
刘黎断喝一声:“向左狐,你也太小看一代地师了!……小游子,睁眼,看我如何破阵!”
游方闻言不由自主睁眼,眼前一花感觉说不清是难受还是惊怖,因为自己的身体彷佛都随着景物的变化而消失了,只剩下灵觉五官空荡荡的虚悬。
所见还是这片山谷,却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也分不清是春夏还是秋冬,刘黎与向左狐仍站在山谷中相斗,他看的清清楚楚。刘黎此刮已经站住不动了,捧着罗盘以刺刀指天就像一尊雕像。
围绕着老头周围的景物似在飞速的变化,白天黑夜的交替、春夏秋冬的轮回,不是实际发生而是灵觉感应的“心像”所见,与现实中的夜色山谷相重合让人恍然分不清梦幻与真实。为什么会发生这种错觉三老头在运转心盘术——真正的心盘术!侵入游方的灵觉让他感受到。
老头可不是在考察地形地貌,也不是在看风水,春夏秋冬的轮回演变本身就是天地生机月而复始的过程,这片大地已经承娄了亿万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他以心盘术“唤醒”这岁月年轮,运转天地间的生机灵气。引煞阵汇聚的阴森寒流仍在,却无法与这天地生机运转相抗衡。心盘运转到极致,刘黎大喝一声手中刺刀向前一挥,一切戛然而止。
只听咔咔两声,向左狐身边的六杆旗杆莫名断了两根,阵破了,汇聚的阴气一时仍郁积山谷中,但却不再向刘黎汇流攻击。半空中飘浮点点诡异的蓝光缓缓的消散,但短时间内还无法散尽。
老子的反应却比兔子还快,聚阴阵一破未等鬼尖散尽,把罗盘一揣一蹦多远,持着刺刀朝着向左狐直冲了过去,看动作很有游方刺杀胡旭元的风范,刀尖微颤似乎发出一种无形的力量,周围飘浮的鬼火像波浪般的分开,又于他的身后合挠。
刘黎要掏家伙上去直接桶人,阵法一破心盘术一收,游方感觉身体又“回”来了,脑袋晕的厉害连眼睛都不想睁开,他咬舌尖竭力使自己清醒过来,手持秦渔也冲下了山梁。
刚才老头发动的心盘术非同小可,游方虽然刚刚入门也知道那种消耗相当巨大,刘黎再大的本事也会感到虚弱,此时不帮忙又待何时?山谷中还飘着鬼火呢,游方也释放出灵觉扰动阴气分开鬼火,但他冲的太快了,有几点蓝光操到了身上。数量很少威力也不是很大了,仅是上衣有几块布片在跑动中被风扫了下来,落地变黄渐渐腐朽。
山梁上的游方再快,也没有三丈外的刘黎快,他与向左狐已经交上手,军刺与骨刺左右挥闪却极少碰撞,两人身形游走滴溜溜乱转,身法快的就像虚影一般。远处奔来的游方看得清楚,向左狐的功夫不弱,至少绝不亚于自己,甚至比刘黎更强。
冲到近前挥黍渔就要与刘黎一起夹攻向左狐,却脚下一滑就像溜冰一样,月围的空气似乎也在无形的流动中椎了他一把,好悬没有晃到在地。挥刮接连冲了几次皆是如此,他根本靠近不了两人缠斗的战团。
刘黎与向左狐不仅在井武格斗,已经以命相搏,使出了所有还能动用的手段。不仅挥刀子,还以神识相互缠绕展开精神攻击,偶有余力便运转地气克敌,这样料缠在一起游方很难插进去。
试了三次他干脆不往上冲了,右手持刮左手托腕,拿桩定身收敛心神运转内劲,收住灵觉将精气神都集中在刮尖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游斗中的向左狐。他没有参与格斗,而是为刘黎掠阵时刻准备策应,只要向左狐一露出破绽就上去给一刮。
他这样还真站稳了,持剑一步步缓缓而行,紧随两位高人游斗的身形。山梁那边不知何时已有月光洒落,宝刃秦渔又发出微弱的清啸,宛如女子渴望的轻吟。他这个架势不论是不是虚张声势,看上去也似一头欲扑击的猛兽,咬不着人也能吓唬人,吓不着人也能膈应人。
向左狐禁不住暗暗心惊,历代地师的威名他当然知道,但是当代地师刘黎自从六十四年前遭遇重创,功力大打折扣,这么多年始终无法恢复巅峰状态,如今恐怕也剩不了几年阳寿,应更加不如当初。而自己提前布下聚阴大阵占尽天时地利,应该有七成把握可以击败刘黎,说不定还有生擒的可能。
他刚才还在心中得意的盘算,若能拿下刘黎,再好生逼问历代地师秘传的心盘。心盘术是高深玄妙的风水秘诀,向左狐也会,但历代地师所传更加非同一般,是他梦寐以求。倘若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得手,胡旭元死的也值了,反正他会杀了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子灭口,顺手也为徒弟报了仇。
没想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刘黎居然破了他最擅长的聚阴阵。当时感到一阵可惜,今天难以阻止刘黎逃走,今后多了偌大的麻烦与祸患,假如消息传了出去,他回到向家后也不好交待。不料刘黎的反应更加令他意外,竟然没有逃走,而是挥刀上来与他拼命。
向左狐与胡旭元这对舅甥师徒今天的举止,把老头给惹急眼了!况且刘黎自可逃脱,游方怎么办?
等到近身交手,向左狐又觉得意外,刘黎破阵的神气消耗自然极大,但是他运转法阵的消耗也不小。方才以风水秘术相斗,消耗的不仅是体力,更多的是比拼修为功力,刘黎的功力比他原先所估计要精深得多,神识也浑厚悠长。等到此刻才近身相斗,神识纠缠此消彼长,拳脚兵刃上刘黎竟然不吃亏,太难缠了!
更何况还有一个年轻人在一旁虎视眈眈,手中那柄煞刃着实厉害。他与刘黎斗到这个程度都已是强弩之末,迟早挡不住那人攻击,只有找机会先把他除掉才行。可是刘黎转守为攻之后,就似不要命一般一招狠似一招,让他根本没机会对那年轻人出手。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说不定今天会栽在这里,得赶紧脱身了,毕竟先保住自己的要紧,有什么麻烦以后再说吧。向共狐心念及此,身法陡然加快,绕着刘黎向外转了半圈转身疾走,手中长长的骨刺急速挥舞,发出一连串类似笛子吹奏的颤音,引动山中夜气相和,奇异的力量逼使刘黎不得追近。
向左狐又使出了风水秘木,而且是涂了阵法之外压箝底的绝招了,不求伤人只为逃跑。刘黎没有勉强操身进击,而是像发疯般奋力一跺脚,大喝一身:”动手!”
此地没有别人,老头当然是叫游方动手。就在刘黎跺脚的一瞬间,游方的感觉不是大地在晃,反而感到脚下的共地是如此坚实稳固、难以抚拒的厚重。游方的灵觉、两位高人钎缠的神识、笛声引动的夜气,甚至秦渔的轻吟都被“封固”了。也不知老头是怎样跺出的这一脚,在场所有人包括刘黎本人的风水秘术,在这一瞬间都“失效”了。
刘黎跺脚的同时,向左狐正好从游方左侧斜刺里窜出。游方早已蓄势待发,此刻想也不想,身形如风而至,挥刮直刺向左狐的右颈。
向左狐的功夫当然在游方之上,“有触必应”的境界自不多言,看也不看右手向外一摔骨刺,剑骨相击板出身音异常沉闷。撞击力不仅爆发在兵刃相触的那一点,内劲运转中全身筋骨都受到了冲击,游方倒飞出去三米多远,落地之后蹬、蹬、蹬连退几步才站住,内腑翻腾好悬没吐血!耳中仿佛听见秦渔发出一声似伤痛的呜鸣。
喘息略定抚胸望去,向左狐却没走,身形仿佛被定格仍保持向外挥击的姿势,只有头垂了下去,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表情竟神似胡旭元临死之前。他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胸前,满脸的惊骇与不可置信,还有深深不甘,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只在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声,嘴角有血沫涌出。
在他的前胸露出了一截刀尖,月光下不染血迹发散着寒意,向左狐的生命也正链之流逝。他的背后贴着一个人,宛如隐藏在月光的阴影中,正是刘黎,手中的刺刀已完全没入了向左狐的后心,只留下一截缠着粗布的手持处。
风停了,山谷中连虫儿都不再鸡叫?除了自己的喘息声,游方几乎听不到别的动静。一片静谧之中,刘黎对着向左狐说话了,声音低沉中略显疲惫
“你从一开始就错了,不该用自以为最擅长的风水阵法与我相斗。你想欺我年老且伤,这一辈子又没留下传人,但我毕竟是当代地师,以风水秘术欺我,简直是一种侮辱!你此生最擅长,而我远比你更擅长,就算你布下法阵占尽天时地利。 一左狐先生,你所求如此,死的也该瞑目了!”
向左狐口中发出一声含糊不清动静,手臂一软,骨刺落地,本已低垂的头也毫无支撑的耷拉下去,他死了,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挂在刘黎的刺刀上。
刘黎对着死人还在说话,但是接下来的话向左狐是不可能听见了,倒像是说给一旁的游方听的
“左狐先生,你的功夫了得,想击败我不是没有机会。从一开始你就应该与我近身缠斗,神识彼此相消,只要你敢拼命我也无可奈何,最终恐不是你的对手!何必舍近求远反而耗送一身功力?……小游子,你说是不是?”
刘黎正“语重心长”的对着死人说话,冷不丁开口叫游方,把他给吓了一跳,赶紧答道:“他哪是前辈的对手,功夫再好也不行,人差的太远了!……前辈,您没事吧?”
刘黎冷哼一声:“你看有事的人,难道是我吗?”
游方:“当然不是前辈,您老人家怎会有事呢?……今晚究竟是怎么回事?……算了,待会儿再说这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刘黎很不满的反问道:“你又不是没杀过人,怎么办还要问我?当然是将麻烦料理干净,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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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章、你能做到吗
刘黎说话的同时,掏出罗盘托在左手朝天空,招,展开手臂向后退了一步。山谷上空漂浮的点点幽蓝之火已散去了大半,余下还未散尽的此刻奇异的汇拢,如一条渡流落在向左狐的身上。
游方莫名感到一阵恶心,拣起了落在地上的那根细长带孔的骨刺退后几步。只见向左狐的身体包括他身上的衣物迅速的枯萎,腐朽,散开落地,这么短时间内自然不可能有蛆虫滋生,但却迅速而奇异的化为一堆腐泥,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再高明的法医恐怕也查不出线索来。
在游方拣起骨刺的同时,刘黎已经拔出了刺刀,冷冷的看着向左狐的尸身萎地化泥,吸聚的蓝光似乎还未散尽,刺刀工泛出点点阴森的青芒。
老头应该很累了,游方在近处看的清楚,他握着剌刀的手背上有一层凝结的细汗。不是平常人大汗淋漓的样子,在月光下就像一粒粒晶莹的露珠密密麻麻粘附在竖起的汗毛上,游方也是个会家子,明白这是全身劲力运转到极致血脉宣泄的结果,老头握刀的手心此刻一定也汗透了,体力几乎到了透支的边缘。
好悬呐,杀了向左狐两人看似毫发无伤,但其中的凶险只有在场的尸老一小自己清楚。
刘黎拔出刺刀之后,看也没有多看眼顺手就将罗盘扔给了游方,转身朝山梁那边快步走去,路过那座残存的聚阴阵时,刺刀连挥在每一截旗杆上都划了一记,边走边道:“拿好你的盘子,今天要不是它,我老人家还真难搞定!带着鹤翅风笛,随我去那边收拾干净。”
看来这根骨剌名堂不小,叫什么鹤翅风笛,游方有太多的话想问刘黎,但此刻不是时候,只得紧走几步问道:“您老人家不要紧吧,用不用我扶一把?”
刘黎板着脸道:“地师走止路,从来不用人扶!…小游子,你怎么样,接了大名鼎鼎的左狐先生一击,还受得了吗?”
游方调息平定心神答道:“是挺难受的,但还挺得住。”
刘黎:“那就快点走,时间不短了,别走了风。”
山粱那边的大道旁,还有一辆空车并躺着两今生死不明的歹徒,万一被过路人发现了报警,追套起来也是很麻烦的事。游方抢在刘黎的身前翻过了止梁,来到胡旭元的尸身旁,先将那根割官笔形状的凶器收了起来,此物的外形与鹤翅风笛差不多,但它是金属质地实心不带没孔,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这些江湖人不约而同都喜欢用刺状的家伙,刘黎的刺刀,胡旭元的种官笔,向左狐的骨刺甚至包括游方的短剑,都是短而带尖的方便刺人。自古格斗所用的冷兵器中,枪为百兵之王,战场杀伤力是最大的,但现代人不可能扛着丈二长枪满街跑,缩短为匕,刺便于携带。而在施展拳脚功夫时近身持刺,不仅相当于手臂的延伸,还可以直接招架对方凶器的劈砍,既方便又实用。
收起胡旭元的兵器,游方又搜了一遍尸身。他虽不是个苦孩子出身,但从小就知道废物利用,父亲小时候不就是跟着奶奶进城“拣破烂“起家的吗?游方没有“浪费”的习惯,他可是亲眼看见刘黎是怎么处置向左狐的尸身,万一胡旭元身上有好东西可别糟蹋了。
游方还真的有收获,居然搜出来三万现金!这个胡旭元也真是的,跑到八大处逛公园,带这么多钱干什么,白白便宜了“凶手“游方。幸亏游方的习惯好,要不然待会儿尸身连着衣服一烂,这笔钱不就浪费了?至于其它的东西游方可没动,包括胡旭元…的钱包以及里面其它的证件,信用卡等等。
他搜身的动作很快,不亚于老练的扒手,弯下腰摸了两把就搞定了。
刘黎就站在一旁看着,见游方揣起了三摞钞票,不禁露出好气又好笑的表情。搜完身,游方又去拣插在周围布阵的骨头棒,刘黎皱眉道:“那些破玩艺没什么用,都扔他身上吧。”
游方很听话的将周围的骨棒拔出来都扔在胡旭元,的尸身上,刘黎很干脆的弯腰一刀插入后背,刀身上的青芒微泛,似在刹那间笼罩住尸身,然后拔刀未多看一眼,转身向江下大道走去。胡旭元的尸身连着衣服也与向左狐一样迅速的化为腐泥,至于上面堆放的骨棒腐朽的速度要慢得多,从黄色发灰渐渐变得发黑,然后干枯碎裂变成粉末,完全消失已经在几个小时以后了。游方当然没有看完这一幕,他早已跟着刘黎下山。
来到大道旁,那辆出租车竟一直没有熄火,而两名歹徒还躺在原地,看来附近并没有什么人经过。游方先拣起了自己的剑鞘与剑套将秦渣收好,又想到了什么,在两人身上摸了两把,果然搜出了两叠现金,每人身上有一万,扎钞票的牛皮纸条还没拆,像是则从银行里取出来不久。
联想到胡旭yuan身上的三万现金,游方在脑海中大约拼凑出一段猜测的情节。这两名歹徒应该是胡旭元找到的,特意拿出五万块钱给他们看了,并支付了两万块的定金,要他们抢游方身上的一个东西,答应事成点后再给三万。
而这两名歹徒并不仅仅是为了五万块钱杀人,他们被胡旭元的举动勾起了私心,既然有人肯花五万雇凶去抢,那么这件东西的价值一定远远超过五万。他们收了两万块钱又趁胡旭元“不在场”企图抢了东西据为己有,为了不暴露,干脆起了杀人的歹念。
至于实情是否如此,就要问他们本人了,游方只能猜出个大概。
收起钱游方心里犯难了,两名歹徒中被撞的“乘客。伤的极重,断裂的肋骨可能已经刺穿肺部,嘴角有一摊血,呼吸听起来就像破风箱,昏迷中已处于垂危状态。而那名被揣中肚子的司机,口吐白沫躺在地上轻轻的抽搐,暂时并没有生命危险,但如果不处理的话也够呛,他仰面躺在地上有些呕吐,很可能会窒息而死。
把他们丢在这里不处置,自己反而会成为警方追查的杀人者。假如送医院的话,至少自己应该报警,不能白白便宜了这两个谋财害命的歹人。但这样麻烦就多了,万一在途中就出了人命,自己更加解释不清,而且麻烦不仅仅来自警方,别忘了今晚还死了两个来历非同一般的人。
正在踌躇间,刘黎大步走上前去,二话不说连起两脚将躺在地上的两人挑飞,落入道旁的树林中。他下脚很重,昏迷中的歹徒顿时送命,落地时已经开始迅速的腐化,因为刘黎不仅起脚还挥刀在空中给了他们两下,至此刺刀上的青芒已经退尽,又恢复了惨白的颜色。
游方有些愕然,这老头可真够狠的,骨头渣子都不留啊,一切痕迹处理的干干净净!而游方本没想杀这两人,从法律上来讲这已超出了正当防卫的范围,属于追加伤害,且他也不是穷凶极恶之徒。
游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想当初在青县郊外被刘黎盯上,自己还威胁老头说怕不牲他杀人灭。?自己真是不识尊神真面目,关公面前耍水果刀了,这老头原来是杀人灭口的祖宗!又想起刘黎说过曾有一个徒弟是他老人家亲手了结的,不禁莫名打了个寒战。
刘黎见游方站在一旁发愣,表情很不满的说道:“夫子之道在于忠恕,但要分场合,江湖人行事讲究以直报怨。这两人与你无怨无仇素不相识,却因一念之私而杀人,出手如此狠毒毫不犹豫,留他们在世上也有害无益,不如尘归尘土归土,倒是做善事了,难道你还想说什么吗?”
游方苦笑道:“您老都处理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刘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又问了一连串的话:“今日命表山中的左狐先生,来历非同小可。他这一失踪,你认为没有高手追查吗?留下这两名歹人,必然能杳出你的线索。假如有人顺着线索找到你,你能说的清吗,如果说不清,难道还有命吗?你还想让我老人家天天这么暗中护着你吗?”
游方立刻摇头:“不敢”……,请问前辈,我们现在去哪,这辆车又怎么办?”
刘黎很生气,差点没用刺刀背敲他的脑袋,瞪眼道:“遇到这种事,连脑筋都糊涂了?我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你难道让我在荒郊野外连夜徒步爬山?有现成的牟,当然是开车走!”
老头一直架子十足,但看得出来他已经疲惫不堪,连夜再走十几里路确实太累,也想坐车图个方便了。游方将虚掩的车门拉开道:“您老请工车,请问去哪?”
刘黎坐到副驾驶位置上答道:“去颐和园歇歇。一他真需要好好歇一歇,寻找灵气不错的地方滋养形神,颐和园是与八大处龙脉吐珠相望的“龙取水”之地,最合适刘黎此刻调息。
游方上车,将计价器扣下又打开,拉着刘黎调转车头绕过香山与八大处之间的偏僻小道,向颐和园开去。刘黎将座椅背放斜,靠在上面闭目养神,却似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我今日行事确实过于狠绝,但自有原因,你将来若非万不得已,不要学我这样,否则折福折寿啊!”
游方不知如何回答,只能陪着小心道:“您老人家长命二百岁,先好好休息吧。
刘黎闭着眼睛又补了一句:“待会儿开车上了大道小心点,躲着那些监控摄像头,别把这辆车连我们俩都给拍进去了。”这老头年纪虽大还真不是老古董,当今社会那些先进的玩艺什么都知道。
其实不用他提醒游方也会注意的,否则也枉称江湖小游子了。为了尽量不打扰老头休息,车速不快不慢开的很稳,牛个小时后停在了一条没有路灯的道旁,路边有绿化带,穿过绿化带就是颐和园的围墙了。
车一停,刘黎立刻睁开眼坐起身道:“把车上的痕迹全抹掉,然后进来找我。”
游方又问了一句:“车就扔在这里吗?”
刘黎终于露出了倦意,不再吹胡子瞪眼说话:“警方会发现的,人虽然没了,但车是他们家属的财产,留下吧。”说完这句话他径自下了牟,穿过绿化带翻墙进园了,看意思是要游方处理完车上的痕迹自己去找他。
等到游方翻墙进了偌大的颐和园,早已看不见老头的踪迹,但他此刻已是熟门熟路,自知在园中寻找适合滋养神气且足够隐蔽之地。找了大约一个小时,果然在一处略向内凹的半山坡上看见了刘黎,这里是一片月光下的林间空地,老头正盘膝端坐在一块石头上调息。
游方没有打扰老头,他自己也需要行功调息,化解内肌的不适。借助天地灵气滋养定神,定坐之地便是人为灵枢运转之处,彼此不能相扰,游方退到了一个较远的地方,也盘膝而坐运内幕心法。法诀虽妙但也架不住今天这般折腾,游方行功一个时辰也只恢复了六,七成,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完全休养过来。
当他吐息收功睁开眼时,发现刘黎背手站在身前不远处,腰杆挺的笔直,脸上的表情却似笑非笑带着几分戏论,活脱脱又是他熟悉的那个怪老头。
游方有些不知所措,站起身来问道:“前辈为何这么看我?”
刘黎却点头赞了一句:“…小游子,你很镇定嘛!”
老头难得夸他一次,凭心而论,游方今天的举止确实足够镇定决断,从头到尾没有一丝慌乱,遇见如此意外的凶险变故,这么年轻的小伙且功夫尚浅,但举措得当几乎无可挑剔。游方有收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是吗?那要多谢前辈的教诲与提点。
刘黎却很“谦虚”的一摆手:“不要谢我,你有很多能耐不是我教的。”……小游子,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好不容易缓过一。气,还没有来得及细聊今天发生的事,老头居然好整以暇的要讲故事。谁吃饱了没事干,大半夜跑到颐和园山林中讲故事?老头今天也给向左狐讲了一个故事,然后把人家给杀了,可见听他讲故事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游方很是纳闷,只得答道:“前辈请讲。”
刘黎却不着急,表情很高深的又问了一句:“作为一代地师传人,不仅要聪敏机警,也要有真正的胆量,遇事镇定,处置不能失措。这些,你都能做到吗?”
老头的话又绕回到收徒工来了,而此时的游方已经对老人家心服。服,既感激又佩服二刘黎的能耐自不必多说,游方以前别说见过,就连想都想不到,绝对有资格做自己的师父。而且老头今晚可是为他拼了老命,这份大恩简直没法报答,今后有机会也应该好好孝敬他。
游方已经想好了,只要老头再问一句“你愿意拜我为师吗?”他立刻就跪下磕头拜师,于是很认真的答道:“不敢说都能做到,但遇事自信还能有所反应,知道处置,不至于太过失措。”
刘黎的表情却不太认真,坏坏的笑道“是吗?我看未必!别急,先听完这个故事”“……
刘黎以前收过八个徒弟,指的是正式入门欲传以衣钵的弟子,但他这一辈子可不止教过八个人,比如此时的游方,也算已在老人家门下受教,他二十年前还收过半个徒弟。徒弟怎么还能论半个呢?此事说来话长,此人名叫何远之,听名字很男性化,其实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
自古以来就极少听说有女地师,更何况是刘黎这种地气宗师的传承!风水师这一行时常要穿行荒山野岭,而且有些阴气与阳气特别重的地方都会对体质有影响,男人还好说,但女人有时候真的很麻烦。
刘黎没想过要收女弟子,但何远之是故人之后,她生的乖巧很讨人喜欢,一张嘴也很会说话把老头哄得很开心,于是就经常教她几手防身功夫与风水秘法,反正也没有别的徒弟,如此也聊胜于无。何远之的资质与悟性还不错,入门的功夫几乎都学会了,她为人尤其机灵,和老头相处久了,经常将师父那些戏弄人的花样一眼看穿。
刘黎是个老的不能再老的老江湖,除了一身真功夫,江湖手段也是花样百出,这些游方曾领教过,种种小手段也是老头教训弟子的方式之一。但是何远之是故人之女,刘黎又没打算传之正式的衣钵,因此教“的不能太过分,而何远之往往能看穿他的小把戏,让老头经常没脾气。
能教的都教她了,就算一时火候尚浅,以后也只能靠她自己去历练了,毕竟师文领进门,修行在个一人。”至于剩下的本事,老头也没打算传授。但何远之却有了不太服气的想法,拐弯抹角的问刘黎女子可不可以成为一代地气宗师?
刘黎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其实在老的眼中,就算何远之是个男的,与继承地师衣钵的要求也有很大的差距。但他不想直接说出来打击她,又不想让她认为自己有性别歧视,于是耍了个手段,对何远之说:“作为一代地师传人,不仅要聪敏机警,也要有真正的胆量,遇事镇定,处置不能失措。这些,你都能做到吗?”
二十年前的这番话,与刘黎刚才问游方的那句竟是一字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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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章、好大的破绽
嘿当时何这之一听就觉得有门,立刻点头答道!”能做到些刘黎,“那好,我就给一次考脸的机会,试试你的胆量。”
怎么试呢?刘黎要何远之某天半夜去荒郊外的一片老坟地,其中有一座坟被雨水冲境了半边露出了坟洞,坟洞里当然躺了一具死尸,死尸的腰间系着一块玉璧。何远之需要孤身一人前去找到那座坟,将玉璧取出,回来后完好无损的交给刘黎,就算通过了考验。
刘黎还提了一个特别的要求,一旦拿住玉璧便不得松手,并且吓唬她说,“夜半荒坟,向来是灵异之地,人的心神易受侵扰。你又是个有灵觉的女子,体质属阴并带着生气,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情况发生,届时一定要举措镇定,处置得当。”
这种事情对于一个大姑娘来说确实是过于为难了,但何远之艺高人胆大,竟然笑着答应了。
故事听到这里,游方也忍不住笑丁。见实老头耍的这一招他也能看穿,是江湖人试炼弟子胆量的手段之一二坟洞里躺的“死尸”就是师父本人装扮的,目的就是为了看看这名弟子敢不敢在规定时钉真的一个人亲自来。胆小的人自然不会来,想投机取巧的人可能偷偷白天去,有人虽然在规定时间去,但会请一批朋友或保镖跟在身边壮胆,还有人干脆花钱雇别人去取东西。
何远之笑着答应了,想必也是看穿了老头的花样,但只要她真敢去,胆子也不算小,至于能不能达到老头各方面的要求,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刘黎却没有理会游方的笑意,自顾自继续讲故事那时刘黎住在广西柳州近郊,而何远之是从外地家中溜出来找老头学艺的。这天晓上,何远之特意给刻黎做了几盘好菜,买来两瓶好酒,让老头好吃好喝的等着。天黑之后她出门时,刘黎正在喝酒,特意叮嘱了一句,“不要着急,,小心点,慢慢走。”
何远之着急完成任务,一出门就大步流星奔郊外的老坟地去了。到了地方确实够恐怖的,刚州下了一场小雨,靴子踩在泥地上发出吱吱的怪声,四面隐约可见零星的鬼火飘荡。这片坟地里没有风,但可以听见远处山间的风声,似有人在吹奏呜咽的长萧。
她也感到头皮发麻,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暗中给自己壮胆道,
“害怕也没什么,人哪有不害怕的三只要不慌不乱就行!…别说没鬼,就算真的闹鬼,凭我的功夫也用不着怕。…嗯,注意拿桩站稳,别不小心滑一跃,让扮死尸的老头看了笑话。”
何远之左手戴好皮手套,在手腕外侧绑了一支手电,照起亮来十分方便,右手握住一支短刀走进了坟地。时间不大,还真找到了刘黎所说的那座坟,看上去年头很久了已经塌了半边,棺木腐朽后形成一十坟洞,里面真的躺了一具尸体。用手电一照,尸体上的衣服虽破旧不堪但还算完好,腰间系着一块玉璧。
看见这么“恐怖的一幕,何远之倒不怕了,反而在心中暗笑。
坟已经成了这个样子,里面舁应该尸骨无存、怎会还有这样一具尸体躺着,分明是老头自己扮的,破绽太明显了!她二话不说,俯身上前用左手抓住了那块玉佩。
电筒的照明下,那具“尸体”竟然动了,伸手抓住了系住玉璧的丝带。何远之没有惊慌失措,右手挥刀割断丝带,还用刀背顺手敲了“尸体”的手背一下,拿着玉璧一个后空翻跳下坟头,转身一溜烟出了坟地。
事情至此十分顺利,但是还没完。走出坟地暗自得意,何远之正准备往回赶,抬头只见来路上有一条人影正以极快的身法赶来。到近前以手电一照竟是刘黎,老头换了一身破日不堪的衣服,左手拎着酒瓶,腰旬系着一块玉璧。
何远之吃惊不小”上前讶道,“师父,怎么在这里看见你?”
刘黎打子个酒嗝,瞪眼道,“要你慢点走,怎会这么快!我刚才多喝了几杯…”
何远之一下子就毛了,打断刘黎的话,举起左手颤声道,“您老要我取的玉璧…”
话还没说完,刘黎一拍腰间,愕然变色道,“玉劈还在我这里呢!
你去了什么鬼地方,拿了什么鬼东西?”
就这一句话,何远之猛然反应过来不对劲,吓得尖叫半声手一抖,玉璧落地摔碎了。那块玉劈本来就是碎的,勉强用胶粘合在一起,失手落地必碎无疑。
见此情景,刘黎突然笑了,笑呵呵喝了一口酒道,“远之,你忘了我的吩咐吗?一旦拿住玉璧便不得松手,有意外的情况发生,一定要举措镇定,处置得当,将它完好无损的交给我。你爱用心机料事,遇事出于预料却还不能全然镇定从容,难道你没有发现坟里躺着的那人,穿的就是我现在这身衣服吗?”
故事到这里就讲完了,不用刘黎多解释,游方也能猜出内情坟洞里躺的“死尸”的确就是刘黎本人装扮,何远之酉成功拿到了东西,这与传统江湖人试炼弟子胆量的手瞪陛讲么两样,但是老头又玩了个新花样,在后面加了一道门槛二待到何远之一走,刻黎也迅速起身,施展身法溜出坟地,绕到来路上装成刚刚赶来的样子,一句话就把何远之吓的惊俊失措。
何远之总能看穿刘黎的小把戏,经常让老头没脾气,以为这一次又和以前一样。等到遭遇的情况出乎预料时,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先前想象的那般镇定、能够从容应对,刘黎的考验她当然没通过。这老头太坏一了,但手段也的确高明。
听完故事,游方笑着问道,“那位何姑娘,后来怎样了?”
刘黎,“自然不能继承我当代地师的衣钵,她是从家里溜出来胡闹的,后来自然是回家了,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早已嫁人生子。
”不要说她了,还是说你!小游子,你笑什么,难道以为自已足够镇定吗?”
老头问话时看着游方,神情似笑非笑,让游方总觉得心里没底。他不明白老头讲这个故事的用意是什么?难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仔细回想今晚所发生的事,应对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安呀,已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将一切尽量处理到最好。
游方疑惑的问道,“晚辈今天有何失措之处?请您老指点!”
刘黎终于绷不住了,嘿嘿笑出声来,一指他的裤接道,“你临机决断倒是干净利索,我很满意,就是留了好大的破绽,这样走出去一定很引人注目。”
游方一低头闹了个大红脸,神情好不尴尬。今天他谎称要下车撒尿,引诱那两名歹徒从背后动手,总得装个样子,将裤门上的拉链拉到底,然后就遇袭动手了。当时来不及拉上倒情有可原,可是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处理了那么多事情,自以为很镇定,行事没什么破绽,不料却忘了,大前门”一直开着呢。
天气较热他当然没有穿衬裤,偏偏上衣的前摆又在树丛中被划碎了一块,迎面可以直接看到敞开的拉链与里面的内裤,真是好大的,破绽”。
游方赶紧将拉链拉好,刘黎也笑够了,这才用教用的口吻道,“你真正的破绽不在裤子上,也不在今天,闲话说完该谈正事了。你一定有很多话想问我,找个,风景夜色好的地方慢慢聊吧,我也有很多话想问你。下山,去湖边的清宴船坐坐。”
颐和园万寿山西裂湖边,有一座巨石雕砌成的大猛船。中国古典园林中,经常可以看到从山岸边探入湖中凌水而建的亭阁,从风水的角度有聚气的作用,调和苍萃山水阴阳之气,比如大明湖畔的小沧浪亭。但是改亭阁为猛船,风水局就变了,引导地气处于一种动感的状态,起到运转阴阳之气流转的作用。皇家园林颐和园中修了这么一种建筑,看来万寿山里面也应该有名堂。
这座石航建于乾隆年司,全长弥米巨石雕成,后来英法联军焚毁了猛上的中式舱楼,光绪年司慈禧太后又下旨改建成西式舱楼,并取名清晏地,而如今这里成了颐和园著名的水上景观。或流芳,或遗臭的人们已消失于历史的烽烟中,无辜的船鲂还静静伫立在水面上,精致典雅的工艺、秀丽壮美的外观,供中外游客们每日欣赏、点评,感叹。
深夜里,月光下,白日游客的喧嚣早已远去,四下不见一个人影,只有巨大的船船还停留在原地,彷佛随时准备向湖中起航却始终未动一步,只有灵觉才能感应到灵枢地气在缓缓的流转中绵绵不歇,它穿行的不是湖波而是岁月。
船楼上坐着一老一小两个,人,刘黎出神望着水面在回忆往事,九十年前那是一个乱世,他在北平清华园蹭课,每天夜里徒步赶到颐和园练功,历代地师秘传,最高深的心盘,就在这座石船上练成的,而今天带着好不容易找到的传人游方,又回到了这里。
见老头良久不说话,游方忍不住轻轻咳嗽一声。刘黎将思绪从陈年往事中收回,淡淡一笑道,“你着急了吗?不要急,慢慢聊,话不要说乱了。我先问你第一个问题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你的破绽在哪里?”
游方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从青县托运回北京的花瓶,等于告诉您老去哪里找我。”
刘黎满意的点了点头,“嗯,不错,当时也不是你不小心,因为你还不了解我。人们行事都难免有疏忽,但吃亏之后一定要清楚破绽在何处,吃一堑长一智不能稀里糊涂。……我再问你,今天我只是挡住了向左狐,却任由你身处险境,你是怎么想的?”
游方答道,“面对那种高手,您老恐也无暇分心旁顾,挡住他就等于救了我。再说了,你我只是江湖中偶遇,我未曾为您做过任何事,而您给了我这么多,晚辈心中只有无尽感激!”
刘黎又笑了,神色变得很温和“话也不能这么说,你还请我吃了两顿饭呢!……,,嗯,很好,悔眸皇事理知分十,不像某此人所得越多所求就越多,你所吊之为他所欲就越多,若不全给他就心生不满乃至怨恨,世上不孝子孙大多如此,而你还是个,孝顺孩子二再说了,事情是你自己惹出来的,也应该学会自己去处理,不受此教干以后难长记性,我老人家本事再大,办能总替你扛着吗?而且我很清楚,你能完全能收拾掉那个服包,否则我也不会找你罗嗦。
再问第三个问题,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吗?把我老人家都卷入此番凶险!”
游方低头道,“我不该在图书馆当众研究来历不明的东西,以至于惹了麻烦,我也没想到,会在阅览室碰见那种人。”
刘黎哼了一声,连珠炮般的问道,“哪种人?和你一样掌握灵觉的人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那里可是国家图书馆,奇人异士经常进出,你自己不是也去了吗?”
游方解释道,“以灵觉感应,那块玉牌并无异常,我才会当众拿在手中对图研究,难道是因为我的功力还不够?可那个胡旭元也没比我强多少啊,照说不太可能察觉异常,难道他认识这件东西尸你老人家看看,这块玉牌究竟有什么来历,差点给我惹来杀身之祸?”他一边说话一边掏出黄羽包裹的玉牌,打开绸布将东西递了过去二刘黎接过东西很诧异的说道,“什么玉牌?怎么又扯出来一块亚、牌?我还以为是因为那柄剑呢,你在紫竹院养剑,不小心被胡旭元窥见,于是跟着你进了图书馆,噢!”
老头的话说了一半却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因为他看清了那块玉,牌,神色陡然变得很奇怪,夹杂着震惊与深深的伤感,盯着玉牌半晌,竟然又缓缓的闭上眼睛抬起头来,好半天没说话,眉稍也在轻微的颤动,显然内心极不平静。
游方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今天折腾了一夜,难道是摆了一个乌龙,刘黎并不知道胡旭元的目标是这块玉牌?看老头如此激动的反应,还真不是装出来的。过了好半天,他才小心翼翼问道,“前辈,您认识它,难道一直不知这块玉牌在我身上?就是在青县郑外那晚,狂狐他们盗墓时意外找到的,您当时也应该在场啊?”
刘黎睁眼答话时,神情已恢复平静,只是语气有此低沉略带沙哑,“我又不是神仙,当时只在远处山头上观望,怎会尽知玉米地里所有的细事?……,后来以神识杳知,你身上携有一把很有灵性的煞刃,十分难得却被阴气封存,你自己告诉我是一柄短剑,后来我也只在远处见过你养剑,还没有仔细看过它的真面目。,既然见到这面玉,牌,如果我猜的不错,你那柄剑应该名叫秦渣,而你去国家图书馆,不是去查剑钱上的鸟蒙文,就是去查玉牌上的符篆文二游方解下暗藏腰胁间的短剑递了过去“前辈猜的一点不错,这把古剑就叫秦渣,而我去国图确实为了查玉牌上的符篆文,您能告诉我这两件东西的来历吗?”
刘黎接过秦渣,却没有拔剑出鞘,低头抚摩着剑铜上的鸟象文,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难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老天爷是可怜我这个老头子,还在戏弄我这十老头子?…,在青县郊外遇见你,我一时心动,追着你绕着整个华北平原转了一圈,却没想到你身上带着这两样东西。”天下有灵性的煞刃不止一件,埋藏地下被阴气封存的更多,可它偏偏是秦淡!”
说完这些,他又抬起头看着游方道,“划小游子,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但我的话没问完,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在济南时你没有细说你与狂狐他们那晚盗墓的经过,尤其是得到这两样东西的细节,只要能想的起来,都原原本本告诉我。”
那夜事情的过程并不复杂,尤其是发现古剑与玉牌的情况也很简单,游方边回忆边讲述,不到半个,小时也就讲完了。
刘黎长叹一声道,“原来竟是如此误打误撞!好了,我该问的话都问完了,可以问答你的问题了。这面玉牌,是江湖风门寻峦派的传承信物,六十四年前,与寻峦派上代掌门陆文行一起失踪,而秦淡就,老陆文行的佩剑,也是寻峦派自古所传二,游方很意外,不禁问道,“传承信物,掌门所有?拿着这块玉牌就可以去做那个什么寻峦派的掌门吗?难怪胡旭元会起贪念。”
刘黎心情本有些低落,此刻也被游方的话逗出了一丝笑意,举起剑鞘在他脑门上虚敲了一记道,“你是武侠小说看多了,还是故意逗我老头子乐,江湖上哪有这种讲究?传承信物只是一种象征,继承掌门之位才会得传信物,不是拿着信物就能当掌门,因果不能搞倒了。不然一个外人拣到这块牌子去寻峦派摆掌门的架子试试,被人家修理一顿还算轻的!”
四十六章、人生无处不江湖
四十七章、我不拦着你
刘黎一怒之下找到泓敬要清理门户,但毕竟是自己徒弟啊,面对痛哭流涕认罪悔过的冯敬,他有些下不了手。转念想,徒弟有错师父也有责任,他自己跑到清城山逍遥自在,却对刚州学成功夫闯荡江湖的冯敬疏于管教二刻黎心一软,打消了杀人的念头,只打算废了冯敬的功失,他正准备动手,却突然出了变故!
刘黎一生精似鬼,从来都是他暗算人,没有人能暗算他,枪林弹雨闯过来都毫发无伤,但万万没想到会中了徒弟的暗算,再精明的人也有疏忽松懈的时候二本来借冯敬十个胆也不敢对师父动手,可暗中另有一位高人指使,此人就是寻峦派掌门陆文行。
陆文行与刘黎之间早有嫌隙,他的身份当然不仅仅是寻峦派掌门,他在世面上是做航运生意的。在抗战末期,鬼子从占领区运送壮劳力到东南亚一带当劳上苦力,而陆文行居然连这种生意都接。刘黎获悉后曾放出话来一迟异要菲陆文行一条胳膊加一条腿,让他知道什么叫手足骨肉分离。
当代地气宗师的威名不小,陆文行闻讯后也就收手了,后来还带领寻峦派的高手在台湾海峡几次伏袭鬼子的商船,受到过南京国民政府的嘉奖,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但陆文行与刘黎私下里的粱子就此结下了二刘黎没有真的去找陆文行,但是后来也没把话说清楚、那一条胳膊和一条腿到底朵不朵了?一直没有明确的下文。
就在刘黎杏探冯敬行止的司时,陆文行先行一步找到了冯敬,威逼利诱密谋了很久,指使他暗算刘黎,而自己在一旁协助,两人联手趁刘黎不备定然能成功。
这两人最终决定动手,一方面因为陪文行与刘黎的私怨,另一方面冯敬也害怕师父不会放过他。但还有一个原因恐怕是最重要的刘黎太有钱了,而且不是一般意义的有钱,说他是重庆首富也不为过,只是一般人不清楚,冯、陆二人却是知道底细的。
当时的刘黎,要黄金有黄金、要美元有羔元,收藏的刹贵文物,字画古玩、金玉珠宝无数。这些普通人眼中的财富还不算,身为一代地师,他还拥有各派风水秘诀,各种珍奇的法器与宝物。仅举一个例子就足够诱人,灵性不亚于秦渣的古传煞刃,老头手里至少有七八支。
刘黎年轻时虽然风流,寻花问柳的事情没少干,但由于种种原因阴差阳错一直没有成家,也没有子嗣。外人不清楚刘黎的身家,但他对唯一的传人冯敬毫无隐瞒与保留,在重庆的时候,很多事情包括账务与财物都交给徒弟去打理。他曾对冯敬说过,“我本出身豪门,后来所得的财富也将取之于国用之于国,不是属于我自己的。而你不要指望这些,我只会传给你下一代地师应有的东西。”
假如刘黎未及处置后事就突然死了,世上能动用这一笔庞大财富的人就是冯敬,如何令人不动心?而陆文行帮着冯敬暗害老头,能得到的好处就太多了,事后他想要什么,冯敬也不敢不给二刘黎正准备动手废了冯敬,神识忽有警觉立即转身拔刀,恰好发现陆文行于背后行刺,两人斗在一起。冯敬一见这个场面,也豁出去从地上跳起来猝然发难,结果他们还是小看了一代地师的真功失,刘黎当场杀了冯敬,陆文行身受重伤逃走。
刘黎自己也身受重伤,但他已经红了眼,拼着将来伤势难愈也不调治,一路马不停蹄追杀陆文行,一点喘息的功大都不给。两人都受了重伤,假如陆文行回转身来放手一搏,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但他却被老头的吓破了胆,一路只顾逃窜。
从江西武功山一直追到直隶河间府,陆文行突然失踪了。而刘黎也伤势发作难以支持,倒在沧州一家客栈中起不了身。一位路过沧州恰好也住在这家客栈的中医,给刘黎看了病,医道高超救回了刘黎一命。那名中医名叫何清,就是何远之的祖父。
从此之后刘黎有些心灰意冷,就像当年的风水大侠赖布衣一样,散尽家财浪迹天涯,金玉珠宝,各种对奇器物送的冻、捐的捐,也都没留下。
说到散尽家财,刘黎转过身来特意看了一眼游方,见游方已经张大嘴听的出神了,并无特别的反应。他谓叹一声,一手托起古剑秦渣道,“我得谢谢你,终于让我得知陆文行的下落。”
游方这才回过神来,问道,“这件事,您老一直都没有对人提起吗力,刘黎点头,“是的,我从来没有说过,陆文行毕竟是一派掌门,事关整个寻峦派的江湖声誉,我杀了他本人也就罢了,不欲大肆宣扬。
再说我后来一直没有找到陆文行的下落,死无对证的事情,也就没有与人提起。要不是你今天拿出了寻峦玉渡与秦渣,这个秘密我也不会说。”游方又问道,“您刚才提到了寻峦派的传承来历,但听前辈的讲述,您的历代地师的传承,似乎不是某个门派的宗主,甚至无派系可言?”
刘黎的表情有些傲然也有几分苦涩,他反问道,“小游子,你虽未交待过自己的来历,但我能看出来,你一定有江湖风门的出身,且所学颇为驳杂。你可知道自古风水堪舆之学,祖师爷是谁?”
游方答道,“晋代郭璞。”
郭璞,字景纯,河东闻喜(今山西省)人。既是文学家和“诘学家,又是道学术数大师和游仙诗的祖师。《太平广记》卷。记载他“周识博物,有出世之道,鉴天文地理,龟书龙图;艾象谶伟,安墓卜宅,莫不穷微,善测人鬼之情况。”
历史记载颇为传奇,此人博学有高才,曾注《尔雅》、《三苍》、《方言》、《山海经》、《楚辞》、《穆天子传》,又著《游仙诗》、《江赋》等文学作品,被称为为文学家,神仙家、壬结学家。郭璞撰有《葬书》(亦称《葬经》),全面论述了风水术的理论与实践,奠定了传倒地理堪舆的基础,因此人们又称郭璞为风水鼻祖、堪舆宗师。
刘黎点了点头,“郭景纯博才广艺,精江湖各门之学,被尊为风门始祖也不为过。但如今各派地师实用之术,由何人集大成而开创,开枝散叶乃有今日地理风水之法?”
游方想也不想就答道,“当然是杨公二”他说的杨公是指唐末的杨筠松,身为江湖风门弟子,提起此人很自然的使用尊称,潜意识中对杨筠松比郭璞还要尊敬。
杨筠松是著名风水大宗师。其平生自奉勤份且怜贫恤苦,多方周济不遗余力,民间极为崇敬有口皆绑,世人称之为救贫仙人,故又称为扬救贫。唐偻宗朝,杨筠松官军金紫光禄大夫,掌灵台地理事,后隐归云游精研山,气势,最后栖居于涛州杨仙岭观景参悟、立论著说,研制杨公盘授徒传艺,一生桃李满门二杨筠松门下众弟子多堪典名流,开枝散叶演成风水各派。其高徒有曾文、刘江东等,嫡传徒裔赖布衣、刘谦等。明十三陵勤测营造者廖均卿、上海古城营造者李国纪、福建永定著名圆形土楼承启楼选址设计者陶张皆为杨筠松嫡传徒裔二杨筠松的各种著作也光后世各派风水经典,有《撼龙经》、《疑龙经》、《疑龙十八问》,《葬法倒杖》江《二十四砂葬法》、《青囊奥语》、《天玉经》和《天玉经外编》等传世,悉数收入文渊阁四库全书。
可以不夸张的的说,如今各派风水若追溯源流,皆出自杨公门下,而在杨公之前,尚无人可专称地师。假如问史上谁人可称地气宗师,游方第一念想到的就是杨公。
见游方答的干水,刘黎很满意的又点了点头,历代地师传承之源,便是杨公,你说杨公属于风门何派?”
游方,“哪一派都不是,哪一派又都是,楚有杨公,后有江湖风门各派。”
刘黎,“说的不错,杨公当年有感门下桃李花叶纷呈,众弟子各成气候,来日皆有开一代宗门气象,地理风水之术将大行天下,得其真传者难免良莠不齐,甚至各起争端。于是秘传心盘于一人,命其独立于各派之外监察行止,以防滥转灵枢妄动地气祸世者。
待到后世,朝代更迭时过境迁,当日之密嘱哼无余效,但这一线传承却留了下来,便是历代地师,这恐也是杨公始料未及,传至我手中已是第三十五代二我一生经历的这百余年,风水地理之学渐渐式微,不复世间显学,甚至流讹为欺世盗名之术,身为当代地师也只能感叹而已,但却不想这一线传承断在自己手中二,游方,你可愿拜我为师,将来继承这历代地师衣钵?”
等了大半夜,老头终于问出了这句话,对于地气宗师的称号游方不感兴趣,但是拜刘黎为师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当即起身土前拜倒,l师父,弟子给您老人家磕头了!”
“慢着!”刘黎突然一挥衣袖扫中游方的肩头,一股内劲传来,游方没有跪下去。
游方诧异道,“怎么,您老还有什么吩咐?”心中暗道这老头花样可真多,折腾这么久不就是想要自己拜师吗,眼见要磕头了,怎么又把架子端起来了?就算是江湖术“上天梯,的门槛,也不带这么玩的。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刘黎就属此刻最开心,脸上的表情几乎笑成了一杀花,呵呵呵呵,你想磕头可以,叫我师父也没问题,但得把话说清楚!…你如今还不是我的入门弟子,暂时就算个记名吧,见我当以以师礼相待,并守我定下的师门规矩二我暂时还不能传你历代地师风水秘法,你也在外人面前也不得打我的旗号,听明白了吗?”
这算什么讲究,光尽义务没好处吗?老头好像把情况搞颠倒了,当初到底是谁找的谁啊?本来是刘黎一路阴魂不散,狗皮膏药似的贴着游方,怎么到了现在,就像游方一路哭着喊着要拜师,刘黎这才勉为其难的收他为记名弟子?
算了,不和老头计较了,不冲别的,就冲老人家昨晚为了保护自己和别人拼命,怎么哄他开心也不过分,况且从刘黎的经历来看,也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长者。想到这里,游方很乖巧的答道,“都明白,全按您老人家的吩咐办。”刘黎很开心的一摆手,那好,你就磕头吧,我不拦着你!”游方跪倒在地一连磕了九个响头,这才被刘黎一把拉起来,盯着他笑呵呵的左看右看。游方被老头看得有此不自在,伸手摸了摸腮帮子问道,“师父,徒儿脸土有东西吗?”老头笑道,“当然有东西,鼻子眼睛一样都不缺。嗯,小游子,为师发现其实你也挺帅的,颇有几分我当年的风采。”游方心中暗道,E不是你徒弟就不帅啦?”口中却说,“不敢与您老人家比肩,想当年,您是何等的叱咤风云,实在令徒儿神往不已。”老头笑得更开心了,“话也不能这么说,古人云,师不必贤于弟子,弟子不必不如师”你要有志气青出于蓝,将来一定会超过为师。”怎么超啊?游方终于问了一个最实际的问题,“师父,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成为您真正的入门弟子,得传历代地师风水秘法?”刘黎收起笑容,很认真的答道“其实入门之法,包括锻炼灵觉、感应地气灵枢运转,风水阵法之妙,我都传给你了,不仅通过手书秘籍,也包括见知灵引,否则我何必约你到八大处?你若自己不能领悟,我再教你别的也没用。”游方,“弟子明白师父的用意,再往后呢,比如灵觉化神识之后?
弟子已隐约窥见其境界。”刘黎,“其实也教你了,我给的第二本秘籍中,养剑配合锻炼灵觉,练剑配合磨砺神识。你有一个优势,就是从小练过内家功大,防身之术不用我特意再教。但是内家功夫到了丑有触必应,随感而发,的境界,单论拳脚区别已不大,主要就在神识二”
游方,“原来如此,弟子还没开始练剑。”刘黎,“也不必急于求成,先让我看看你养剑如何,其实练剑也是继续养剑,只是我教你法子,不到,自在出入,化境而观,的地步,是不能勉强习练的。”老头在秘籍中教游方的练剑之法,委实太诡异了一些,旁人听了也许会觉得匪夷所思。但游方却觉得再适合自己不过了,与古剑秦涛简直是绝配。(注,后文自有详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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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黎一边说话,一边拔出了古剑秦淡,“陆文行虽无行但古剑无辜,此剑被阴气封存多年,煞气犹存,而灵性需要重新养成,最终与你神识相合。咦,你是怎么养剑的,我觉得怪怪的,与当年所见大不一样?一一听这话,游方赶紧解释道,“弟子也觉得机缘奇特,其实与我前段时间元神之伤所受的魔境之扰有关。”既然拜了师父又有问题想请教,游方便没有隐瞒,将自己养剑的奇异机缘讲述了一遍。刻黎听完之后神情有些古怪,憋了半天才坏笑着问了一句,“小游子,你不会搂着剑睡觉吧?”游方尴尬道,“师父就不要开玩笑了,如此是否有什么不妥?”刘黎沉吟道,“你若不堕心像境中,能自在而观,倒也没什么不妥,只是你的养剑机缘是在太少见了,不仅是养剑还有些类似古人以神念祭剑,为师所传的练剑之法,倒像是专为秦渣准备的。既然如此,为师就命你去做三件事情,等你都做成了,便可为我的衣钵弟子,得传历代地师风水秘法。”
游方,“哪三件事?请您老吩咐。”刘黎却不回答,岔开话题道,“为你的事折腾了一整夜,我感觉有些饿了。”
其时天光已经放亮,远处湖边已有走动的人影,过不了多久,颐和园的上作人员就会上班了,他们不适合继续在清宴坊上坐着。听老头说饿,游方赶紧道,E我们去吃饭吧,边吃边聊,您老人家想吃点什么?”刘黎,“涮羊肉。”游方一愣,“大热天还是一大早,吃涮羊肉似乎与时令之气不和。”刘黎一瞪眼,“你一个血气方刚的愣小子,大热天早上吃刷羊肉当然觉得燥得慌,而我老人家这么大年纪,可怜昨夜还与聚阴阵相斗,现在感觉像是三九天呢,暖暖身子有什么不可?”游方赶忙道,“既然如此,来一顿羊酱子火锅岂不更好?”刘黎不瞪眼了,嘟囔道,“那当然更好了,但是这么早,北京牛街的羊揭子店开门吗?”游方,“师父放心,都交给弟子安排好了,您喜欢去哪家店,就算没营业,花多少钱我也让他们先做一锅,一定让您老吃好。”刘黎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将古剑秦渣与寻峦玉葳还给游方道,“那还不快走!”
四十八章、阴界土
四十九章、疯狂的车站
五十章、别把人弄丢
五十一章、方寸皆江湖
五十二章、鬼手前辈
五十三章、好大的乌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