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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山药紫薯粥     云兕txt下载     云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千年以后

    云兕沿着泗水走了半个时辰也没发现第三个人,泗水的水也是正常的绿波色,看不出跟那奇怪的湖有什么关联。

    远处是连绵起伏的青山,也不是湖后的雪山,云兕很想跳下河去寻找,是不是有什么河底通道之类的,却被女子拉住了。

    女子以为她要轻生,很是不满的说道:“云姑娘,蝼蚁尚且偷生,我好不容易才救活你,你就这样不珍惜自己的命么?”

    云兕跟她解释半天自己会游水,只是想下水寻找线索,并不是要自杀。女子却不听,固执的抓着她不放。

    两人正争执不下,忽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声道:“云姑娘!你在这里啊,凶丫头她们呢?”

    云兕转头一看,却是莫及一行人,不知何时从水面探出个头来。刚才问话的正是一脸惊喜的丛一。

    几人从水里走出来,身上竟是干的。

    云兕还未回话,便又听得丛一震惊的声音,他指着女子惊恐的说道:“冰,冰颐!”

    女子也发现了几人,纳闷的看着丛一道:“公子如何知道我的名字,我不记得有见过公子啊?”

    “你没死?这是怎么回事?”丛一很是疑惑,莫及几人也是震惊不已。

    洛之渊忙解下腰间的玉佩,王子夜早已飘飘荡荡的走到女子身前了。

    “冰颐,好久不见,你还好吗?”王子夜轻声道,好似怕吓跑了眼前人。

    “子夜,你是子夜!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冰颐很是激动的扑了过来,却没有抱住王子夜,而是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子夜你怎么了?”冰颐一脸不解。

    “你忘了以前的事了么?”王子夜看她神色好似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事。

    “我没有忘啊,你说你赚了钱就会回来娶我,我一直在等你啊。我从没有忘记你。”冰颐有些激动的说道。

    “你还记得姜宥吗?”王子夜问道。

    “姜宥?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啊?”冰颐捂着自己的头,表情有些痛苦。

    “前辈,她失去记忆了么?可她真么还活着啊?画里不是死了吗?就算当时没死,现在也是几千年后了,她怎么一点没变啊?”丛一很是不解。

    “什么死啊活的,你们在说什么啊?”同样迷惑的云兕问道。

    “这个说来话长。”莫及简单给云兕解释了下自己几人的经历,云兕更迷惑了。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吗?得到即是失去,失去却也是得到。隔了几千年的重逢,我们三个人,终是要有个彻底的了结的。”王子夜叹道。

    “前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是死的还是活的啊?”丛一快被眼前的状况纠结死了。

    “姜宥,姜宥,子夜,子夜,我的头好痛。”冰颐的表情越来越难受,整个人变得有些神神叨叨的。

    “我果然还是不应该出来的。”王子夜叹了口气道。

    “姜宥,啊,姜宥来了吗?!子夜快跑啊!”冰颐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什么,神色突然变得有些惊恐,大力推着王子夜的影像。

    王子夜虚无的手轻柔的拍着她的头,安抚道:“不要怕,不要怕,他已经死了,不会再出现了。”

    “死了?”冰颐有些疑惑,转瞬又变成了凄厉。

    尖声叫道:“子夜死了,子夜死了,我害死了他,该死的是我,是我!姜宥,你好狠的心,好狠的心啊!”

    “他只是太爱你了,不能接受失去你。”王子夜叹道。

    “爱我?不,他爱的是他自己,是他的爱情。”冰颐有些嘲讽的说道。

    说罢,又扑向王子夜的影像,哀婉的说道:“子夜,你怎么才回来啊?我等不及了,娘她病得太重,姜宥说,可以帮我找大夫,我只是想给他做工还钱的,我不想做什么王后,那个宫殿好可怕,会吃人。”

    冰颐疯疯癫癫的说道,眼神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对不起,是我回来晚了,这些都过去了,不要怕。不要怕。”王子夜心疼的安慰道。

    “怎么会过去?怎么过得去?我的孩子死了,他还那么小,血淋淋的,对我说他好痛啊,他不想死,我也好痛啊,我也不想死啊。”

    冰颐捂着自己的肚子竟倒在地上来回滚动着,很是痛苦的样子。

    莫及几人看得目瞪口呆,全然不知眼前是什么状况。

    “竟是这样么?是我们对不起你,男人太粗心了,害你受了那么多苦。”王子夜蹲下身去,轻轻的安抚着她。

    “子夜,你带我走好不好?离开这吃人的宫殿,回上原,你耕田我织布,我不怕吃苦的,不需要你出去挣那么多钱,只要陪着我就好了。”冰颐握着王子夜虚无的手期盼的说道。

    “好,我们回上原,再也不离开。”王子夜郑重的答应道。

    “你不会骗我吧?你是骗我的,你说你会回来娶我,可我等到活不下去了,你还是没有回来。”

    “姜宥说他会保护我,会永远对我好,可我被他母亲折磨,被宫女嘲笑,被大臣夫人们鄙视,他却只会说,习惯了就好了,他母亲只是希望我更好没有恶意。”

    “呵呵,没有恶意,没有恶意,能让我在寒冬腊月里,跪在雪地里一整日,将我成了型的孩子生生跪没了,我告诉姜宥,他却说医官说我根本没有怀孕,只是太想要孩子了产生了臆想,让我不要胡思乱想。”

    “呵呵,男人的诺言,是这世上最虚假、最靠不住的东西。”冰颐声竭力嘶的控诉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是这样的。”王子夜喃喃说道。

    云兕已听得眼泪直掉,走上前去扶起冰颐,温声道:

    “我们回去吧,没有什么姜宥,也没有什么子夜,你方才不是说,想养几只鸡吗?我去给你买。”

    “你是谁啊?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冰颐疑惑的看着云兕道。

    “这情绪转变也太快了吧!她早就疯了吧?”丛一自言自语道。

    “我是云兕啊,你忘了,你昨天在这水边浣衣,我落水了,你救了我。”云兕回道。

第六十二章、姜氏兄妹

    “不不,你不是云兕,我想起来了,你是姜菡是不是?你不要听你哥哥的话,嫁给那个南方部落的首领。

    我跟你说,我偷偷去看过,那人长得五大三粗的,据说一口能吃下一头牛,你哥哥只是想拿你跟他换盐铁,不是真为你寻找良人。”

    “你听我的,去找你母亲告诉她你不愿意嫁,你是这宫里唯一待我好的人,我不会害你的。”冰颐握着云兕的说殷殷叮嘱道。

    “这又是哪一出啊?”丛一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

    “姜菡是姜宥的胞妹,嫁给了南方九黎部落的首领蚩尤。”王子夜解释道。

    “什么?!传说中的魔神蚩尤尽是姜宥的妹夫!这这都是些什么情况啊。”丛一简直快被各种奇怪的信息炸坏了。莫及几人也是惊骇不已。

    “我知道,我会去说的,你不要担心,我们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你太累了。”云兕安抚道。

    “云姑娘是魔神蚩尤的后人?!”丛一疑惑问道。

    云兕心中咯噔一下,暗道这么快就要被揭穿了么?却听得王子夜说道:

    “冰颐突然受到刺激神志不清,姜菡是个高挑丰满的美人,蚩尤更是身高八尺,这位姑娘却娇小可人,没什么相似之处的。”

    云兕提起来的心又放下去,小心翼翼的侧耳倾听,直觉告诉他,这个王子夜很可能知道些关键的东西。

    “前辈见过蚩尤和姜菡?”莫及对传说中的魔神夫妻很是关注。

    “姜菡只见过画像,与姜宥颇多相似之处。蚩尤见过本人,但只远远看见过一次,没有接触过。

    我曾去九黎部落易物,有一次正好碰到蚩尤得胜归来游街庆贺。”王子夜回道。

    “蚩尤真的有面如牛首背生双翅,铜头铁臂,八条胳膊九条腿,残暴不仁,杀人如麻,生啖对手吗?”

    丛一想起蚩尤的各种恐怖传说,对见过蚩尤的王子夜崇拜不已。

    “这都是哪里的传说?蚩尤只是身材高大些皮肤粗糙些罢了,四肢健全血肉之躯,哪来的什么翅膀铜头铁臂啊?

    对部下不说爱民如子也差不多了。至于对手,战争从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心软是活不下去的。”

    王子夜对这些传说的真实性,很是怀疑。

    说罢,又自嘲的说道:“也是连我这牧羊倌都能变成王子,可见这传说有多离谱,几千年啊,哪还知道谁是谁非。”

    说道最后,语调很是苍凉。

    莫及几人更是受惊不小,开始怀疑起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魔神蚩尤是魔族的先祖,是所有正道的敌人,人人得而诛之,是不是错了。

    所谓的魔族就是坏的,就是正道的敌人,除魔卫道是不是真的就是伸张正义,是不是过于偏颇了?

    这世间的事如此复杂,就冰颐姜宥王子夜三人的故事来说,究竟谁是谁非呢?不过是错过与误会堆积的悲剧罢了。

    “欸,云姑娘,等等我们啊!”丛一突然发现自己几人讨论蚩尤的时候,云兕已成功让冰颐的情绪冷静下来,带着她往回走了。

    云兕听得王子夜映证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心底有些莫名的伤感,借着规劝冰颐的机会,调整自己的情绪。

    将神情恍惚的冰颐安置在床上,云兕这才缓过神来细细了解整个故事。

    听完众人看到的壁画版本和王子夜角度的版本,叹了口气,道:

    “这个故事是告诉我们,爱有时候也是一种伤害,成婚一定要门当户对么?”

    “你说得对,我也是这样想的。”丛一立马捧场道。

    当然他的捧场主要是为了引出下一句:“云姑娘,凶丫头和魑魅姑娘呢?没跟你一起吗?你是怎么到这里的啊?”

    “我也不知道,我看你们掉进漩涡里,就跳水游过去想要救你们,结果自己也被卷进漩涡里了,醒来就在这小屋里了。

    据冰颐说她是在刚才那条河浣衣的时候,发现我的。

    魑魅魍魉好像也跟着跳水了,不过可能没被卷进漩涡里,应该能游上岸去,可能我们出去就能看见她们了。”

    云兕听她关心自己几个的安危,心底有丝丝暖意,解释道。

    “这样啊,没危险就好。对了,这个冰颐到底是人是鬼啊?”丛一见问题得到解答,又想起了另一桩悬案。

    五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王子夜。

    王子夜想了想道:“应该是人。可能是姜宥救活了她,然后将她带回这里,她受的刺激太大,忘了有关姜宥的事,记忆停留在了我走的时候。”

    “那她怎么不老啊?几千年了,一个没有修炼过的普通人,可以活这么久啊?!难道这世上真有长生不死的仙药?”丛一很是怀疑。

    “这里应该是姜宥用秘术幻化的,时间是静止的,所以冰颐一直是姜宥送过来时的样子。”王子夜推测道。

    “这个姜宥也太厉害了吧,怪道能做魔神的舅兄呢。”丛一很是感叹。

    “姜氏一族立国已有数百年,历任国君都不是庸才,且很注重发展各种耕种纺织之术,又精于机括之术,治水移山都很有一套。

    到姜宥时本已国力昌盛,他又是个雄韬伟略之人,很快便吞并了周边很多小国,国力便越发强大了。

    传说他少年时曾得神谕,能瞬息移动千里,还会长生不老的仙术。”王子夜缓缓说道。

    “那他怎么还会被人重伤灭国,还要用妹妹跟蚩尤换盐铁啊?”丛一很是纳闷。

    “这还不简单,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都不知道啊。谁还能真的天下无敌啊。”云兕插道。

    “是啊,正如云姑娘所说的,总是有比他更厉害的人存在的。至于拿妹妹换盐铁,那只是冰颐的一面之词。

    她恨上了姜宥,就觉得他做什么都是错的。两国联姻各取所需,谁也不是清白无辜的,但也不是简单的拿女人换盐铁。

    便是农家小户,还讲究个聘礼嫁妆呢。”王子夜接着说道。

    “只可怜了那联姻的女子,虽是金尊玉贵的公主之身,却不能好好的嫁个有情郎,只能做个王权的牺牲品。

    从古至今,女子的命运都是最可怜的。”

    云兕想道先祖姜菡,又想到姑姑,都是惊才绝艳的女子,却因为男人的野心,而生生断送自己的美好人生,很是感伤。

    “姜菡也不是个简单的女子,传说她杀伐果断,谋略还在姜宥之上。

    她未及笄之时,便多有各部落联盟和诸侯国的首领来求亲了,只姜宥一直未允。

    直到她已是双十年华,才嫁给了九黎部的首领蚩尤。据我估计,这桩婚姻应是征得她同意的。”

    王子夜刷新了大家对‘可怜牺牲品’姜菡的认知。

第六十三章、过眼云烟

    “那他们怎么还会被黄帝打败呢?”丛一很是不解如此厉害的姜氏兄妹为何在历史上只是个可怜的失败者。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死的时候,他们还都好好的呢。不过,一场战事的成败决定因素太多了,也不是仅凭一人之力,就能够逆转乾坤的。”王子夜想了想道。

    说罢又补充道:“那个时候,物资贫乏,生存艰难,诸侯国、部落之间打仗争地盘是,常有的事。今日胜明日败,谁都免不了的。就是你们说的轩辕黄帝,也是常有败绩的。”

    “也是啊,这样的大战,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可能影响到最后的结局。”丛一喃喃道。

    又崇拜道:“前辈您知道这么多事啊!真是太厉害了,难怪书里要将您写成趾国王子呢。就您这见识,说是个牧羊人,哪有人信啊。果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啊。”

    “我就是个牧羊人啊,只是世人以貌取人、以出身取人的毛病,什么时候都改不了。人的见识固然囿于出身,但也不是不能后天弥补的。只是我是迫于生计,才四处奔走,可不是为了什么增长见识。”

    “若是能够安稳喜乐的呆在故乡,谁还愿意每天冒着生命危险四处奔走呢?”王子夜的语调颇有些苍凉。

    说罢又一脸怀念之色的说道:“也不知我的族人现在怎么样了?千年过去,也不知他们有没有找着一处容身之地。”

    “可不是嘛,浅薄的人太多。殊不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才是硬道理。”

    丛一立马接上,浑然忘记自己刚开始看壁画时,对牧羊人的鄙视,和对有富有四海的国君姜宥爱护,却和一个一无所有的牧羊人偷情的冰颐的不满。

    “前辈不用担心,现在的生活好多了,各国之间虽也免不了有些摩擦,但绝大多数时候、绝大多数人都是生活平稳的。”

    丛一鄙视完包括自己在内的‘浅薄的人’,接着安慰牧羊人道。

    说罢又兴致勃勃的建议道:“前辈想去寻找族人吗?我正好想要游历天下,可以陪前辈一起去啊。”

    王子夜呆了片刻,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吧,几千年过去了,故人早已化作尘土,族人也早已不是当初的族人了,见与不见,都没多大意义了。我打算就在这里陪着冰颐。”

    “那也是,都不知是多少代的后人了,就是面对面站着,也认不出来了吧。在这里也好,你们错过了几千年,终于可以相守了。总算是了无遗憾了。”丛一感叹道。

    “我看冰颐清醒过来,未必还想与他相守吧。”云兕忍不住泼冷水道。

    “怎么会,她在这里等了前辈几千年了,如今前辈来了,可不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吗?”丛一反驳道。

    “那是因为她神志不清了,她还以为是未出嫁的少女时候呢。若是她忆起前事种种,哪还会心无芥蒂地的,在这里呆着。”云兕说道。

    “这,再多的爱恨也抵不过时间啊。都几千年了,都不知几度沧海桑田的变迁了,爱恨对错皆已是昨日黄花、过眼云烟,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丛一不解道。

    “你们不了解女人。我想如果她清醒过来,一定会选择彻底离开人世、永远烟消云散,而不是在这里自欺欺人的活着。这几千年,若不是她神志不清,不知今日何日,早就崩溃了吧。”云兕很是肯定的说道。

    “本来如果今日你们不来,她没见到前辈,还能就这样一直迷迷糊糊的活下去。可是如今她被刺激,记忆又复苏了,还都不是些什么好的记忆,只怕她连明日都活不过去。”云兕接着说道,语气很有些哀伤。

    话音未落,就听得屋内哐当一声,好似重物落地的声音,一行人不详的预感陡升,生怕被她说中,忙飞奔进屋,也不管低矮逼仄的小屋,装不装得下这么多人。

    屋内却没有云兕想象中的鲜血淋淋的恐怖画面。

    冰颐异常冷静的站在床边。刚才的响动却是她下床时头晕,站立不稳踢倒了床前的凳子所致。

    “你们以为我死了么?”冰颐抬起伤疤狰狞的的左手看了又看,到最后竟轻轻笑了起来。只那本是甜美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诡异。

    “我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吧?这里的,不过是个没灵魂的躯壳。这么多年无知无觉的活着,真是累啊。”

    “姜宥他说得对,我就是太闲了,无病呻吟。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重新回到以前无忧无虑的生活,所以下意识的封闭了自己的记忆。”冰颐盯着那伤疤缓缓说道。

    “不是姜宥抹去了你的记忆么?”丛一发现事情总是出乎意料。

    “他想让我后悔,又怎会抹去我的记忆。没了记忆,便是再有个千年万年,我守着心中的那些逃避的执念,又怎么会后悔?他的目的又怎么能达到呢?”冰颐继续说道。

    “发生过的事怎么能了无痕迹,是我自欺欺人罢了。只是害了你,害了族人。我错的太离谱了,只是现在后悔也无济于事了。”冰颐放下手看着王子夜很是歉意的说道。

    “你没有错,只是受的苦楚太多,又没地方释放,太想摆脱现状罢了。我本早就该化作尘土了,现在却多活了几千年,已是赚到了。族人也没什么事,姜宥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迁移了。”王子夜安慰道。

    “魂魄被囚禁数千年,不能转世轮回,四处迁移居无定所,还叫没什么事吗?你还是这样事事为别人着想。子夜,你永远都这么善良,可是,这是个吃人的世道,善良是没有好结果的。”

    “可惜我醒悟得太晚了,只知道逃避,不知道反击。我要是能早点领悟这点,也不会弄成今天的样子了。”冰颐依旧平静的语气中竟带了点凶狠的味道。

    “不是这样的,冰颐。善良没有错,你只是没找到正确的方法,姜宥他是真的不知道真实的情况。”王子夜回道。

第六十四章、跨越千年的结局(一)

    “他不知道?也许吧。作为王宫的主人、国家的主人,他的确太忙了。太多事要做,太多的人要考虑,的确不能时时刻刻将我捧在手心,当作唯一。”

    “而我只知道抱怨,只知道索求,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不知道保护自己,不知道在这个世上,只有自己才是唯一可靠的人。”

    “难怪那个女人总说,我这样的人,就是麻雀的命,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凤凰,是从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的吧?”

    “他需要的,是一个可以一起翱翔九天的凤凰,可我却是一只,只会在墙角自怨自艾的麻雀。”冰颐自嘲说道。

    “你生活的环境太单纯,不知道人性的复杂,这不是你的错。”云兕忍不住出言安慰道。

    “是啊,我一直以为,吃不饱饭是这世上最苦的事了。所以当姜宥带着那么多珠宝来提亲的时候,我虽然记得跟子夜的约定,却还是答应了。因为,从此就再也不用挨饿了。”

    “可我不知道,这世上比挨饿痛苦百倍、千倍的事太多了,挨饿算个什么呢?草茎塘泥也能维持生命啊,可是那些非人的折磨,可怎么忍受呢?”

    “这就是我背弃誓言的代价吧?上天是公平的,贪心背诺都是要被惩罚的。”冰颐感概万千的说道。

    “冰颐姑娘,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都几千年了,仇人都灰飞烟灭了,不管对错是非都是过去的事了。”

    “既然你和前辈还能重逢,何不从现在开始,好好过以后的日子呢?你们错过了几千年,还能在一起多不容易啊,是不是?”和事老丛一殷殷劝道。

    “倒出去的水,还能再收回来吗?发生过的事,哪是说忘就能忘的。我害死了子夜,又害死了姜宥,害族人不得不四处迁移,害姜国国破家亡,也不知多少人流离失所。”

    “现在便是死一万次,也不能减轻我的过错,又岂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在此苟且偷生呢?”冰颐悲凉的说道。

    “害死了姜宥?害姜国灭国?这又是哪一出啊?”丛一深觉脑子不够用。

    “你们一定疑惑,我是怎么活过来的吧?这么多年,还是这个不老不死的样子。因为姜宥。姜宥用了禁术,逆天改命。”

    “他找了能通鬼神的灵山十巫,以他自己的命和姜国的国运为祭,换得我苟延残喘,又将我封印在这与世隔绝的结界里,不知日月,不知喜悲的活着。”

    “我一开始满腔怨恨的呆着这里,试过各种方法自杀。割腕、撞墙、跳水,却不知为何都死不了。”

    “后来我想,他大概就是想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他不相信我离开他,还能好好的活下去。我偏不,我就要好好活着给他看。”冰颐缓缓回忆道。

    “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看看我,每次说不到两句话,我就将他气走了。直到有一天,无论我怎么气他,他都没走。”

    “他说他遭报应了,姜国要亡国了。但是他不后悔,因为他查清楚了,我说的都是真的,是他粗心不查,才害得我宁死也不想留在他身边,这是他欠我的。”

    “又说,他以后不会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说子夜会回来娶我,让我在这里等他。我以为他是换了战术,在装可怜,没想到后来他就真的再也没来过。”

    “我在这里孤独的等啊等,等啊等,可姜宥没有来,子夜也没有来。”

    “渐渐的我便忘却了前事,只以为我在等子夜回来娶我,不知道世间日月变换了。”陷入回忆中的冰颐,眼神涣散、神色恍惚。

    “他最后也来看了我,告诉我,将来如果有有缘人来,就随他们出去,不要留恋。”

    “我初时不知是什么意思,看他气色衰败,想是命不久矣,想着就当完成他一个心愿吧,就答应了他。”

    “我无知无觉的在壁画里呆了几千年,直到几位小友的到来,才想起他当时说的话。”

    “我们沿着那条通道一出来,便遇见了你。想来他是早有安排。他从来都是一个很有计划,谋定而后动的人。”王子夜也很是感概。

    只丛一很是看不惯这个棒打鸳鸯的姜宥,愤愤道:“他要是真好心,就不会将前辈困了几千年了,若是我们不来,岂不是还要继续困下去。他就是在报复,想让你们都不好过。”

    “我总感觉,他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便是报复,那也是应该的,整件事情他也是受害者。还比我们都惨。”王子夜忧伤道。

    “也不知他葬在哪里,可有人扫墓献祭,亡国之君怕是连块埋骨的地方都没有吧。都是因为我,若是他从没遇见过我就好了。”冰颐黯然神伤。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跟你没有关系。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我想他是无怨无悔的。”王子夜安慰道。

    “放心,肯定比你们好,他这么有谋略的人,会不给自己留退路吗?”丛一心中的天平,已完全偏向了眼前真实存在的王子夜,对只在画里和话里出现过的姜宥全无好感。

    “我想姜宥这样的人,是宁可轰轰烈烈去死,也不愿苟且偷生的吧。”

    “他也不会在乎,是不是有人扫墓献祭的。所以你们真的不用难过,那不是他想看到的。”难得说话的洛之渊插道,不知是有感而发还是怎么。

    “管它是生是死,有没有人埋呢,都几千年呢,早就转世投胎了吧。前辈你们还是忘记他,翻过这一页,想想接下来的生活吧。眼前才是最重要的。”丛一大咧咧说道。

    “如果这么容易就能忘记就好了。经历过的事,爱过的、恨过的人,都深深烙印在骨子里,无数次我以为我已经忘了,已经放下了。”

    “可它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冒出来,给我重重的一击,告诉我,想要忘记,是件多困难的事。”

    “多希望我是一个没有思想、没有感觉的提线木偶啊”冰颐哀伤道。

    “你们也累了吧,先去休息下吧,云姑娘跟我住吧,几位公子只能委屈下在院子里露宿一宿了。”冰颐倾诉许久,人正常了些,见天色已晚,结束话题道。

    莫及几人忙告辞出门。

第六十五章、世间难得两全法

    “师兄,你觉得这里会不会是另一个幻境啊?我总感觉王前辈、冰颐姑娘,姜宥这些人和这四周的环境都很不真实。”稷凌云问道。

    “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我现在倒是有些理解无垽师叔的状况了,要是我在这谷里呆三年,每天遇到各种不知是真是幻的情形,我也很可能会疯掉的。”莫及轻叹道。

    “这王前辈真要留在这里陪冰颐姑娘的吗?他们一阴一阳能长久的在一起吗?”稷凌云也有些为古人操心。

    “看他们自己的选择吧,这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不管怎么样,还是希望他们能有个好的结局吧。”莫及回道。

    “不是说这里的时间是静止的吗?为什么还会有日升日落啊?”稷凌云见夜色越来越浓,又想起了另一个疑惑。

    “我也不知道,我总感觉冰颐姑娘复活后可能已经不能算人了。不老不死应该是因为她本身,而不是这里的环境。”

    “她是神仙?没听说用这样的方式能成神的啊。还是说姜宥给她吃了什么长生不老药?真有这样的宝贝为什么不自己留着啊?”

    稷凌云觉得自己成了‘问题’少年,满脑子都是各种各样的问号。

    “应该不是神仙,也不是长生不老药,而是某种已经失传的秘术。“

    ”上古时候天地初开,人鬼神魔,各界精灵,各种术法,各种门派并存,有很多现在不能解释、无法复制的奇闻异事。”

    “这死亡谷里既有那么多传说早已灭绝的上古凶兽,存在一些其他不按常理出牌的地方也是有的。”

    莫及觉得这一趟出门就是不断刷新自己的认知,不断重塑自己的各种思想来的。

    “这世上真有姜宥这样的人吗?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失去一切,从高高的云端跌落地狱?爱情的能量就这么大吗?‘’

    “便是那魔教的摄魂术也不能叫一个正常人无怨无悔的付出这么多吧?师兄,如果你是姜宥,你会做同样的选择吗?”

    除了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幻以外,生活简单、一心修道的稷凌云更不能理解的是姜宥的做法。

    对那唤作‘爱情’,轻易就毁了一个志存高远的好男儿的东西甚至产生了一些排斥情绪。

    莫及眼前闪现过那宫殿里栩栩如生的壁画,以及王子夜和冰颐站在各自角度的种种陈诉。

    想到自己从这个凄婉的故事里看到的更多的,是不同立场和角度的重要性,是凡事都需要换位思考,是越是亲近的人,越容易产生各种误会,越需要时时沟通。

    至于叫丛一等人跟着担心、焦急,跟着欢笑落泪的三人纠缠不清的命运,和‘爱情’这东西在其中所起的作用,反倒没有什么感同身受的感觉,并没有怎么关注过。

    自己果然是个不合格的观众啊,莫及在心里默默自嘲道。

    如果自己是姜宥,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脑海里紫色花海里冰颐陶醉的笑脸,变成了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云兕的笑脸,莫及觉得自己的心跳停了几拍,那样明媚无暇的笑容,自己也会愿意不惜一切代价留住吧?

    不,我不会,如果冰颐觉得离开才能更快乐,我会放她走,强扭的瓜不甜,从此陌路总比不断往对方心里捅刀子好。

    还有那些无辜牺牲的百姓,要仅仅为了自己的一时之气,让那么多老老实实、认认真真生活的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吗?

    不,不能,上位者注定是不能单单依靠自己的喜好行事的,控制自己的感情是必不可少的。

    做一个冷静的旁观者,一切都可以是理智合理的选择,可真到了那时候,自己就能保证自己不被情绪所控制,一如既往的理智冷静吗?

    便是圣人,也免不了有个喜怒哀乐的情绪波动吧?

    莫及轻叹一声,将脑海里那张泫然欲泣的不知是冰颐还是云兕模样的脸赶了出去。

    半响,回答稷凌云也回答自己道:“感情这个东西,没有经历过,单听别人的故事是说不出个所以然的。‘’

    ‘’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感情能让人着魔,也能让魔向善,端看你怎么想,怎么用。“

    ”但却不必因为看到了它消极的一面,就避之如蛇蝎。”

    “我们不是姜宥,不知道他为何要做出这样的选择,讨论自己在他的位置会做怎样的选择,没什么意义。‘’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力,只是你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选择自己想要的,自己不后悔就好了,其他的,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姜宥灭国,是多种原因引起的,他不救冰颐,未必就不会灭国,只是人们习惯了给自己的失败找理由,习惯了将责任推到弱者身上而矣。”

    “也是,世间难得两全法,若是姜宥放弃了冰颐,做一个人人称颂的好君主,也会有其他说法的。”

    稷凌云被他一开导,心情轻松了些,转而关注起眼下的重点问题道:

    “我们怎么才能出去啊?这里的时间也不知道跟外面是不是一致的。”

    莫及正要回答,就听到前方传来洛之渊的声音,正招呼二人前往。

    “洛师兄,你也睡不着啊。”两人走上前去,稷凌云问道。

    “是啊,疑惑太多,出来走走,想看看这河水有没有什么出去的线索。”洛之渊回道。

    “师兄是发现什么了吗?”莫继问道。

    “你们看,那像不像一具尸体?”洛之渊指着身前不远的水面道。

    尚算明亮的月光下,依稀可见水面上漂着一个人状物。只是头颅,四肢,胸部感觉是分开的。

    莫及的脑海里灵光乍现,想起那幅王子夜被五马分尸的壁画,惊到:“难道,那就是王前辈的尸身?”

    洛之渊和稷凌云也觉得很有可能,三人忙涉水将其打捞起来。

    尸身没有腐烂的痕迹,也没有水肿,仿佛才刚被丢下水,三人将头颅摆正,碎发理好,四肢和胸部按序放好。

    莫及掏出从地宫里带出来的夜明珠照明,尸体舌头牙齿俱被拔去,脸也全是伤痕,只那眉眼分明就是王子夜!

第六十六章、跨越千年的结局(二)

    “真是王前辈的尸身,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稷凌云感到一丝莫名的寒意。

    “应该是姜宥的安排,只要地宫的通道打开,王子夜离开壁画,他的尸身就会出现在这里。”莫及想了想道。

    “他是想让他被安葬,好转世为人吗?可冰颐姑娘怎么办?”稷凌云很是不解。

    莫及也想不通,总觉得还会发生什么事似的。

    “你们在这里啊,太好了,快跟我回去吧,冰颐出事了。”气喘吁吁的云兕跑过来说道。

    “冰颐出什么事了?”莫及问道,说罢又指了指地上的尸身道:“我们找到王前辈的尸身了。”

    “啊?在哪里找到的?不是说被分作五处掩埋的吗?”云兕很是惊讶,一时都忘了说冰颐的事。

    “水里飘过来的,可能是姜宥的安排。”莫及解释道,又想起刚才云兕未回答的问题道:“冰颐姑娘出什么事了?”

    “她跟王子夜说完话,你们都走了以后,突然跟我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然后就昏迷不醒了。”

    “我刚开始以为是睡着了,可后来丛一不小心踢翻凳子哐当哐当响,又没注意很大声的说话她也毫无反应。”

    “我就觉得不大对劲,用各种方法想要唤醒她,她都没醒。我们实在没办法了,就出来找你们了。”云兕焦急解释道。

    “我们这就回去。”莫及说道。

    “王前辈的尸身怎么办?”稷凌云问道。

    “先放在这里吧,待问过王前辈的意见,再来安葬吧。”莫及想了想道,说罢,脱下自己的外袍小心的盖在尸体上,道了声惊扰。

    冰颐静静的躺在床上,面带一种解脱的释然。一旁的王子夜正温柔的给她梳头。

    丛一来回踱着步,很是焦躁的样子。看到莫及几人回来,大步跑出来叫道:

    “师兄,你们终于回来了,冰颐姑娘突然昏迷了,王前辈也神叨叨的。我都担心死了。”

    莫及安抚了他两句走进屋内,逼仄的小屋一下子就被挤得满满当当的,连移动都有些吃力了。

    “你们来啦?也好,是时候做个了结了,后事还要劳烦你们呢。”

    王子夜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转头轻声说道,脸上竟带着一丝笑意。丛一深深觉得他是被刺激傻了。

    “冰颐的凤钗和那幅画还在吗?”王子夜看向莫及道。

    “在的。”莫及忙将两样东西递给王子夜,又顿了顿道:

    “前辈,刚才我们找到了您的尸身。应该不能算是我们找到的,准确的说是它自己飘过来的。”

    王子夜接过东西点了点头道:“我就知道,他会安排好的。”

    转身给冰颐带上了凤钗,又将画展开盖在她身上,爱怜的抚摸着她的脸道:

    “麻烦你们将冰颐葬在这院内,随便挖个坑就行,与这凤钗和画一起。至于我,扔到泗水里,陪我的老友河伯吧。”

    “冰颐姑娘又没死,为什么要葬了她啊?”丛一很是不解。

    又扯过稷凌云道:“我师兄医术高明,一定能治好她的。让他给冰颐姑娘看看。”

    王子夜摇摇头道:“不必了,这就是她要的结局,就顺她的心意吧。”

    “可她还活着,这活埋她,我们怎么下得去手啊。”丛一很是纠结。

    “她已经死了几千年了,不过是具执念支撑着躯壳罢了。如今她等来了结局,就让她入土为安吧。”王子夜说道。

    “也许,你们根本就不用纠结了。”云兕突然叹道。

    众人顺着她手的方向,看向冰颐的脚,竟一点点消失不见,这片刻功夫整个脚面都不见了,连根骨头或是灰渣都没有,好似从没存在过。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烟消云散么?”丛一惊骇不已。

    “也好,既是要走就走个干净吧。”王子夜看着只剩下凤钗和帷幔画的床上说道。

    又看向莫及几人道:“这里应该马上也会消失了,你们走吧。多谢几位小友带我来见冰颐最后一面。泗水应该有你们出去的路。”

    “那前辈您呢?不跟我们一起走吗?”丛一问道。

    “不是说了吗,扔到泗水里陪我的老友,走吧,他应该来了。”王子夜说罢毫不留念的起身走了出去。

    云兕看着床上的凤钗和画,想起冰颐刚才奇怪的嘱咐,很是感伤。却还是什么都没说跟着众人往泗水边去。

    王子夜蹲下身子一截一截仔细的整理着自己的尸身,神色温柔,好似在抚摸什么珍宝似的,良久对着虚空说了句:

    “多谢你,虽说不过是具臭皮囊,但到底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能找回来也算是对他们有个交代。你也莫再留念这里,早日去寻新生活吧。”

    “前辈,你在跟谁说话啊?”丛一抬头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很是纳闷。

    “那屋子真的不见了!”丛一没等来王子夜的回答,等来的是稷凌云有些惊骇的声音。

    刚才那山坡上的小屋也一点点消失了,只剩下冰颐凤钗上那颗夜明珠还在闪闪烁烁,证明着曾经存在的过往。

    “昂呜。。。”一阵奇怪的叫声响起,接着扑通扑通的水声,众人定睛一看,将一行人带到这里的怪鱼正翻腾着往岸边游来。

    “你来啦,是来接我的吗?真是好久没见了啊。”王子夜对着怪鱼说道。眼里尽是怀念。

    “它,它,它。。。”丛一看看怪鱼,又看看王子夜,激动的都说不出话来了。

    “它是河伯。引我们来,就是为了救出他的朋友吧。”洛之渊说完了他未竟的话语。

    “我走了,几位小友都保重,后会无期。多谢这位小友的衣服。”

    王子夜笑笑道,说罢手一挥卷起自己尸身,飘飘荡荡的向着水里的怪鱼而去。

    “就这样走啦?我的剑还没还给我呢!”丛一见怪鱼托着王子夜消失在水中想起自己被吞掉的佩剑,很是不爽。

    “涨水了!往高处撤。”怪鱼消失后,平静的泗水突然变得汹涌起来,转眼间,水便漫过了众人的小腿。

    “来不及了。。。”云兕话音未落便被一个浪花打翻。

第六十七章、等的是谁

    “姑娘,姑娘你醒醒,快醒醒。”云兕迷糊中好像听到魑魅在唤自己。

    可是眼皮沉重,努力了几次都睁不开,真是太困了,手无意识的拍开她,想继续睡,不想起床练功。

    “给她喷点水,是不是能醒过来?”哪里来的讨厌鬼?好像不是朱叔的声音啊,年轻的男的,是谁?云兕很烦打扰自己休息的这只蚊子。

    “会得伤寒吧,病了就不不好了。”魑魅担心的声音响起。

    “那就让她再睡一会儿好了,反正我们也没什么急事。”这才对嘛,云兕默默说道,可这是谁呢?

    声音好熟啊,在哪里听过呢?不对,男的!自己的房间怎么进来了一个男的!云兕猛然惊醒。

    对上的是魑魅有些焦急的眼睛,见她醒来,魑魅松了口气道:

    “可算是醒了,我都担心死了。要不是稷公子一再保证,你只是睡着了,我还以为你离魂了呢。”

    云兕晃晃还有些晕乎的脑袋,醒了醒神,扫视一圈周围,一片陌生,问道:“这是哪里啊?”

    “这是你们掉下水那个湖啊,你忘了?”魑魅回道。

    “不怪云姑娘,任谁昏迷许久突然醒来,也认不出来啊。”旁边的稷凌云插道。

    说罢解释道:“刚才我们被水冲跑,游啊游的就到了这里,我们刚上岸湖水就消失了,这里竟慢慢变高,成了个山丘。”

    “云姑娘你可能是被浪花打晕了,我们将你拉上岸后,你一直昏迷不醒。我给你检查了,没有受伤,但是魑魅姑娘很不放心一直在尝试唤醒你。”

    “多谢稷公子,我已无大碍了,可能就是太累了,睡着了。”云兕有些有气无力的说道。

    说罢,又看向魑魅道:“那你是从哪里来的呢?魍魉呢?”

    “她和丛公子、莫公子、洛公子他们去找吃的去了。我们俩跳下水后游着游着,就不见你了,漩涡也消失了,在湖里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你们,连怪鱼也不见了,只能回到岸上等待。”

    “刚才见水面异动,忙下水查看就遇到你们了。”魑魅回道。

    说罢又问道:“姑娘你们到哪里去了啊?这湖怎么会突然这么大变化?”

    “说来话长,这湖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云兕回道。

    “大概是因为冰颐和王子夜死了,姜宥设的结界消失了。”稷凌云插道。

    “可能是,好在我们平安出来了。”云兕很有些疲乏的说道。

    “云姑娘,你看山上那宫殿,像不像我们在湖底看到的,姜宥的宫殿?”

    稷凌云见云兕已苏醒,四下打量了一番,盯着对面的山上很是纳闷的说道。

    “湖底的宫殿?什么湖底的宫殿?”云兕和魑魅异口同声问道。

    稷凌云这才想起云兕未曾跟他们一起看到那些个壁画,忙给二人解释了一番。

    二人很是震惊,却因没有亲眼见过而有些不好判断。好在觅食的一行人及时回来了,接下了话题的讨论。

    莫及和洛之渊,几乎同时发现了走时还没有的山上宫殿,很是震惊,对视一眼就准备去探个究竟。

    丛一也跃跃欲试,想去看看他崇拜的王子夜是不是在里面。

    只稷凌云拦住了他们,说道:“我们才刚出来这一会儿,变化就这么大,不如先等等,看还有没有其他变化在说。”

    又看了看云兕道:“云姑娘有些虚弱,还需要休息一下,正好找了吃的,不如吃点东西休息下再去。”

    “不行,万一待会它又消失了,怎么办呢?我不是就见不到前辈了?还是看了回来吃吧,云姑娘她们三个就留在这里休息。”丛一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莫及问询的看了看洛之渊,洛之渊思考了片刻道:“我同意稷师弟的意见,姜宥的宫殿颇多诡异之处还是小心为上。”

    莫及点点头,对丛一道:“师弟稍安勿躁,若是前辈真的在里面,也不差这一时片刻,更何况,我觉得很大可能,前辈是不在的。”

    “什么前辈,什么宫殿啊?我怎么听不明白啊?”魍魉一脸纳闷的走了过来。

    “说来话长,我跟你说,我们掉进湖底。。。。”

    丛一见大家都不同意现在去查看,立马转移了目标,给没去过湖底的魍魉解,说起自己的湖底奇遇来。

    “冰颐等的到底是王子夜,还是姜宥呢?”听完漫长的故事,魍魉关注的只有这一个点。

    “我觉得应该是王前辈,她为了王前辈,都能放弃王后的位子。”丛一回道。

    “她不是为了王子夜放弃当王后的,她只是不想再呆在宫里了,而王子夜的出现,正好给了她一个借口而已。”魍魉有不同的见解。

    “但她肯定不会等姜宥啊,她宁死也不愿留在姜宥身边,又怎么会等他几千年。所以还是等的是王前辈。”

    丛一又换了个角度,佐证自己的观点。

    “王子夜最后给她带去的,不就是姜宥么?他们成婚时的凤钗,和姜宥给她画的画。她是知道姜宥真的不会来了,才选择的灰飞烟灭,所以她等的是姜宥。”魍魉更倾向于姜宥。

    “她谁都没等,她等的是一个结局。”一旁的魑魅很是感伤的插道。

    一句话说得两个人都哑口无言,丛一顿了许久才呐呐道:“你们女孩子,总是有不同的见解,云姑娘前面也说,她不会和王前辈在一起的。”

    “她的确没和王子夜在一起啊,她选择了彻底消失。发生过的事,总是会留下痕迹,不过是过了一年两年,还是千年万年,都不能抹去。”

    “姜宥已经在她的生命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迹,不是一个死就可以抹除的。她恨的,是姜宥不理解她,而不是她不爱姜宥。”魍魉感叹道。

    “不,她唯一恨的人是她自己。她恨自己没能信守跟王子夜的约定,又恨自己选择了姜宥,又无法适应跟姜宥匹配的生活。她恨的是自己的逃避和优柔寡断。”魑魅再次语出惊人。

    云兕忍不住看了自己的侍女一眼,惊叹自己有眼无珠,竟放着个有大智慧的伴从在身边这么久而不自知。

第六十八章、画中的宫殿

    湖泊变成的山丘杂草丛生,乱石密布。上面的宫殿历经千年的风霜洗礼,早已没了当初鲜亮的颜色,一股灰扑扑的老旧味道。

    梁柱已有些歪歪扭扭,配殿都倾倒一大块。檐上的神兽仙人这个少了头颅,那个缺了胳膊,全无姜宥画中那恢弘景象,死气沉沉,看着很有些荒芜的感觉。

    上山的路尽是於泥和青苔,且比画中长长的阶梯短少了不少,不知是山河变迁的缘故,还是姜宥的画为了体现自己宫殿的霸气,做了夸张手法。

    一行人立在大门紧闭的宫殿门前,洛之渊拿着玉佩四处寻找着合适的凹孔,想效仿水底的开门方法,然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的找了一圈也没找到。

    近三丈宽的大门上,只有中间有两个突出的、雕着怪兽的把手,没有任何凹进去的地方。

    莫及见正常的渠道开门无果,让众人退后,试探着小心的推了下门,门竟发出了沉重的吱呀吱呀声,缓缓打开一条小缝,抖下一地的灰尘。

    众人都有些难以置信,门竟开得如此容易,在门外站了半响,见无异状,才小心翼翼的加大力气推开整扇门。

    水底飘逸美丽的水碧色帷幔,此刻满是各色虫眼和蛛网,被虫蛀断的帷幔碎片,落得满地都是,再覆上梁柱掉落的红漆,和黑色的白色的虫尸虫卵,一股衰败凄凉的景象。

    开门带起的风,杨起一屋的飞尘和虫尸虫卵,呛得众人呼吸困难,连连咳嗽。

    急切进门的丛一一抬脚便是“咯吱咯吱”两声,好似踩断了什么东西,惊得连连后退。

    洛之渊拿剑小心的挑起他刚才带倒的那块帷幔,一副肋骨尽断的白骨呈现在众人眼前。

    一行人停下脚步,洛之渊和莫及踮着脚,小心的挑开一块块帷幔,一副副死状各异的白骨重见天日。

    有的脖子上插着已不复光亮的刀剑;有的腿骨尽断,双手却固执的前扑着;有的手被砍断,无力的仰躺着;有的脑袋被去大半,只留下个黑黝黝的空洞眼眶。。。

    还有很多四散的断骨,不知身前是些什么部位。

    屋外阳光明媚,屋内却幽深恐怖、满目疮痍,一行人恍然间以为自己进到了修罗地狱。

    “这些都是姜宥的臣属么?这就是灭国么?”丛一目光有些空洞的说道。

    “王者的一己之私,却给这些无辜的人带来灭顶之灾,这些居高位者,就不能控制下自己的私欲吗?!”云兕很是愤慨。

    “他也不想的吧。若是能打赢,他肯定也不想输。”丛一竟难得的为姜宥辩护了。

    莫及心中也很是沉重,久久方到:“待会我们将他们安葬了吧。”

    一行人皆沉重的点了点头。洛之渊看了看四周的墙有些疑惑的说道:“没有壁画。也没有夜明珠。”

    “壁画应该是姜宥死前去掉了,他不想入侵者破坏他的回忆。夜明珠可能是被入侵者取走了。”

    莫及轻声说道,好似怕惊扰了这一屋的亡魂。

    “那我们在湖底看到的那些,还有王前辈都是幻象吗?那冰颐呢?”丛一很是不解。

    “姜宥可能用了秘术造出了一个新的空间,冰颐和王前辈死后这个空间就消失了,然后这里就变回了本来的样子。”莫及推测道。

    “这地板怎么是暗红色的?”

    云兕发现白骨身下的地板颜色,看上去很是诡异,掏出匕首轻轻戳了下,竟刮起一块漆,不,是一块血,恶心不已连连甩手。

    洛之渊和莫及见此也用剑刮了下白骨身下的‘红漆’,竟全都是凝结的血块。一行人心中更是惊惧不已,犹豫着还要不要往里走。

    正在这时,只听得“轰隆,轰隆”两声巨响,天空竟打起雷来,原本灿烂的骄阳,不知何时失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黑压压的乌云。

    黑沉沉的天气,闪电偶尔划过森森白骨,哗啦啦的雨声,飘进敞开的大门,打湿了破碎的帷幔和地上的血块。

    一些外围的血块开始剥落,混入雨水里,带点泥土粉尘味道的血腥气,慢慢散开来。

    魑魅魍魉眼神里都露出丝恐惧,云兕也抱紧了自己的胳膊,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我们离开这里吧。几位姑娘都有些害怕。”

    丛一见姑娘们都害怕,当然自己也很害怕,只是碍于男儿尊严,不好意思说,便建议道。

    “外面这么大的雨,出去哪儿找落脚的地方啊?还是就在这里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云兕竟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离开的。

    丛一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心想我这不是看你们害怕,才提议的吗?难道淋雨比眼前这修罗地狱更可怕?

    云兕迎着他疑惑的眼神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哪里害怕了,只是风吹着有点冷而已。”又转向魑魅魍魉道:“你们害怕吗?”

    二女忙果断的摇了摇头。

    云兕很满意二人的表现,转向丛一说道:“看嘛,我们都没有害怕啊,你见过鬼怪怕白骨的吗?”

    丛一在心中默念道,看来面子对男女同样重要,胆小怕事无论是男是女,都是不被承认的。

    想到此处很好脾气的没有再争执,而是赞道:

    “云姑娘说得是,是在下刚才害怕了,又不好意思承认,只好假借几位姑娘的名义,不想几位姑娘都胆识过人,是我短见了,还请云姑娘原谅我的口不择言。”

    说罢,还很有诚意的对着三女方向拱了拱手。

    稷凌云看他一眼,暗道师弟这哄女孩子的功夫,若是用在修行练功上,怕是莫师兄都不是对手吧。

    “这才对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原谅你了。”云兕自以为大度的挥挥手道。看得莫及好笑不已。

    “轰隆”、“轰隆”。。。

    又是连着几声惊雷,风雨大作,大殿的门“哐当”、“哐当”的来回砸着。古旧的门轴‘吱嘎吱嘎’的艰难转着,血腥味越来越浓。

    一行人都恶心欲吐,心里发毛,却不敢关上门,在密闭的空间里与一屋的白骨相处。

第六十九章、雨夜论道(一)

    “以前常说,国破了至少山河还在,可时间久了,便是山河也不在了吧。”

    “就像这姜国,就是姜宥冰颐他们现在回来了,也找不着一个可供凭吊的地方了吧。”云兕感伤道。

    她清冷的声音激起了大家聊天的欲望,因为此时此刻,众人实在是太需要发掘其他的关注点,来转移对眼前叫嚣的风雨,和阴森的白骨的注意力了。

    “是啊,所以那些什么祭祀、死后哀荣都是空的,生前好好活,死后就转世投胎,或是灰飞烟灭,莫念前尘,莫管后人,一辈人就做一辈事。”

    接话的竟是一向沉默的洛之渊,很有些豁达的味道。

    云兕星星眼的看着他,暗道,原来我身边这么多的思想者啊。

    莫及也连声道:“师兄高见。”

    搞怪的丛一则笑道:“你们这样,那些巫祝、天官会没没饭吃的,这可不好,好歹装个样子,叫人家有条活路啊。”

    “他们本就是招摇撞骗的,只要有三寸不烂之舌,想一步登天的,想天上掉金银珠宝的,想得到安慰的,想愚弄臣民的,一切想做又做不了,或是不好出面做的事,都得有他们这么个媒介,多的是饭吃。”

    “你有那功夫操心别人的生活,还不如操心操心,你自己今天会不会被这里的恶鬼给吃了吧。”惯于与丛一抬杠的魍魉接道。

    “这里有恶鬼?!”丛一警惕的望了望四周的白骨,肢体动作幅度迅速变小,生怕惊扰了什么不该惊扰的东西。

    嘴上神叨叨的念道:“诸位英雄好汉,你们生是人杰,死也要做鬼雄。”

    “冤有头债有主,就算你们真有什么怨气要发,也去找那害你们至此的罪魁祸首,莫要为难我们几个路过的好心人啊。”

    “待外面的天气转好,我们就立即离开这里,还会帮你们收敛超度,助你们早登极乐世界,你们可别不识好人心、胡乱伤人啊。”

    “错过了我们,还不知还要再等几千年,甚至上万年,才能有人来这里呢。”

    “就算有人来,也未必会像我们一样好心,为你们收尸的。”

    “再说了,我们几个虽无大才,却也修行过几日,也不是那种一捏就死的。真对上了,谁输谁赢还是个未知数呢,你们可千万要想清楚啊。”

    “有你这样说话的吗?你这到底是在乞求,还是在威胁啊?”魍魉听丛一唠叨完这一长串,扑哧一声笑了。

    “我这是在跟他们摆事实讲道理,先礼后兵,懂不?”丛一一副高深的样子说道。

    “还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呢,我看你不适合学什么剑术,修什么法术,倒是很适合去做那些靠嘴吃饭的神巫嘛。”

    “保管比你现在混得好,说不定用不得几日,便可名扬天下了呢。”魍魉调侃道。

    “丛公子说得很有道理啊,凡事既不能一上来,就一味逞强蛮干,给自己惹出些本可以避免的麻烦;也不能一味的示弱,让人觉得你好欺负。”

    “摆清车马,说清状况,任君选择,既不错伤了无辜,也不枉作好人,世间行走,凡事能做到这样就很好了。”云兕赞道。

    “还是云姑娘有见识,不像你,只知道跟我抬杠,也不用用脑子。白长了这么大个脑袋。”丛一得到赞同很是得意的怼着魍魉。

    “尾巴都快翘到天上了吧,你确定你那一套,对这些恶鬼行得通?道理,也得讲给听得懂的人听啊,不然可不就成了对牛弹琴了。”魍魉继续打击他道。

    “当然听得懂啦!”丛一肯定的说道,只是想了半天,又找不出合适的说辞来佐证自己的观点。

    忙寻求外援,看向他心中无所不能的莫及道:“莫师兄,你说是吧?”眼神中闪着期盼的光。

    “丛师弟说得对,万事万物皆有其运行的法则,凡事都要讲究个是非黑白、公平正义的,谁都不能随心所欲。肆意而为,总是会付出各种代价的。”

    “就像姜宥那么强大的人,要给冰颐逆天改命,也要付出国破家亡的代价。”

    “很多时候,我们没看到他们付出的代价,不是因为没有代价,而只是因为时候未到罢了。”

    “不管是人是鬼是妖是魔,在这世间行走,要学会的第一件事,便是明辨是非,权衡利弊。”

    “聪明的人妖鬼魔,之所以事半功倍,多半是因为,他们能在正确的时候,做出正确的选择。”莫及接道。

    “就是嘛,贪吃蛇那么厉害,不也是打不过就跑,而不是一直打到死啊。那傻呆呆的大黑熊也知道,我们饶它一命,它救我们一回。”

    “所以他们才能在这危险重重的死亡谷里,安然活着嘛。”丛一得到支持,很是开心。

    “妖魔鬼怪没人保护,没人疼惜,一不小心就成了别人的剑下亡魂,当然要顺应规则,自己学会权衡才能活命。”

    “可那些神仙,和号称正义的卫道士就不一样了,他们是规则的制定者,自己本身就是规则。”

    “明明是为了清除异己、明明是在四处为害,只要冠上除恶降魔的旗号,便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是正义的化身。血腥的杀戮,反倒成了行善积德的好事。”

    “这世间的道理,都是讲给弱者听的,不过是上位者治下的手段罢了,哪有什么真正的公平正义。”

    “你眼中的是非黑白,不过是胜利者想让你看到的是非黑白,又有几个是真的是非黑白呢?”云兕有些尖锐的说道。

    闪电正好划过她黑漆漆的眼睛,那目光幽深得,好似地狱出来讨债的恶鬼。

    丛一被她吓了一跳。喃喃说道:“云姑娘,你不是赞同我的么?怎么又改主意啦?还这么愤世嫉俗的。”很不习惯队友云兕突然的倒戈。

    “我只是赞同,该强即强、该弱即弱,可没说我赞同那些个假充正义的公平和杀戮啊。”云兕言之灼灼的回道。

    “不是假充正义啊,那些妖魔出来的目的,本就是为害人间,扰乱正常社会秩序,消除他们,的确就是行善积德啊。”丛一很是不解云兕思考问题的逻辑。

第七十章、雨夜论道(二)

    “谁说妖魔出来的目的,就一定是来为祸人间的,就不许人家出来散散步、看看风景么?”

    “凭什么妖族魔族,就得做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啊?他们除了名字以外和外貌以外,与人族、神族有什么区别?”

    “还有这地域的区分,不过是不断的你争我夺而形成的,上神盘古开天地的时候,可从没说过哪块土地,是固定给哪一族的。”

    “技不如人被逼迁移,远离故土怨不得人,可凭什么,人家就不能奢望一个更好的生存环境呢?”

    “一定要呆在那些穷凶极恶之地,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才是老实,才是好的?想要更好的生活,更肥沃的土地,就是在作乱?就该被消灭?”

    “说不定,人类如今占据的这万里沃野,原本就是人家的呢。这些正义者,才是原本的掠夺者呢。”

    “将原来的主人驱逐出去,还倒打一耙,说人家是侵略者,这就是所谓的公平正义?”云兕振振有词的说道。

    “云姑娘你又不是妖魔,怎么竟为他们说话啊。神仙本就是修行高深,又悲天怜人,才能成为神仙的啊,又如何会胡乱杀戮?”

    “师兄都说了,神仙也是要被各种行为法则约束的,随心所欲,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只对妖魔的约束了呢。”

    “再说,我们讨论的,不是跟鬼怪打交道时的礼节问题么?”丛一很不能理解,云兕跳跃的思维方式。

    “我只是从事实出发,可不是为谁说话。事实就是,虽然说是都有一套法则,但是规矩、法则都是那些神仙和所谓的正道制定的。”

    “他们自己,已然凌驾于这些规矩法则之上了,这做出来的东西,自然不能再套用在他们身上。”

    “是非黑白,都是他们说了算,还哪来的公平和正义啊?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标签摆了。”

    “我也并不是说神仙、正道都是伪君子。只是说,不能以名字和出身来论坏,而应该从更具体的事实行为来判断。”

    “那些神仙和正道中人做起恶来,可一点不比那些妖魔差。还因其身份的天然优势,让人没有防备,带给别人的伤害,比那些你日日防备着的妖魔要大得多。”

    “这些真正的大恶之徒,通常还不会受到什么惩处。若是个妖魔,做的恶事还没这么多,也早被各种卫道者群起而攻之了。”

    “不过弱者的确要学会顺应规则、学会权衡才能活命就是了,没有实力而妄图翻身,是会死的很惨的。”云兕强调道,表情很是幽深。

    莫及看着她振振有词的样子,想起在庸人谷的幻境里,她说起那个大恶人的样子。

    暗想,她这么在乎这个话题,真是因为那件不平事,对她的族人真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还是因为她本身就是魔族,感同身受?

    妖魔不是一向善于隐藏自己扮可怜、博同情的吗?她这般尖锐,是因年纪太轻,还不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伪装功夫。

    还是觉得自己几人没什么可顾忌的,抑或是觉得,可以影响到自己几人的观点?还真是个谜团啊。

    但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的确有一定的道理。

    莫及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师弟稷凌云很有些怀疑的表情,和师兄洛之渊有些迷惘的神色,大概他们也在各种纠结。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有些诡异的沉默。

    想了想道:“云姑娘的观点倒是新颖,给我们提供了新的思路,很多事,的确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简单,善恶也的确存在很多不同的可能。”

    “以后我们行走江湖,的确应该慎重行事,而不是一味的觉得凡是名唤正义的就是对的。正义本身也是有很多种划分方式和标准的。受教了!”

    说罢,还很是慎重的对着她拱了拱手。

    云兕却没有接他的茬,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魑魅魍魉,自她开始说那番奇怪的话的时候,就不再插话,状似无意的的站在她的两边,紧盯着莫及一行人,防备着可能突发的冲突。

    “云姑娘,虽然你和魑魅魍魉两位姑娘都名字奇怪,我先时也确实口不择言,误以为你们是魔教妖孽。”

    “我还总跟魍魉姑娘斗嘴抬杠,可我们师兄弟几人并没有恶意,也没有将你们,与那些人人得而诛之的邪道中人等同。”

    “如果我的话让你们误会了,我给你道歉。你说的话,我有些不是很明白,不过人神妖魔都有好坏之分,我是十分赞同的。”

    “便是你们真的是魔族,只要你们没有做坏事,我就还是把你们当朋友的。”

    大大咧咧的丛一,也发现了身旁紧张的气氛,郑重的说道。

    云兕听此,绽开笑容,一脸明媚的说道:

    “好了,好了,看把你们吓得,以为我真是什么邪门歪道了吧?不过是个讨论,当然要有不同意见才精彩啊,一面倒,后面的人可就没什么说的了。”

    “这么严肃干什么呢?说说笑笑,才能忘却眼前的恐怖景象嘛,什么事都这么认真,岂不是刚忘了累累白骨,又陷入了对我身份的各种猜疑之中,还怎么能够轻松愉快的交流呢?”

    “原来你是为了让我们转移对白骨的注意力,才这样说的啊,我就说嘛,你怎么思维跳跃真么快。刚才真是吓我一跳呢。”

    丛一夸张的拍了拍胸口道。

    又接着毛遂自荐道:“以后,你有这些想法,可以跟我通个气,我可以配合你啊。”

    “做反派这种事,让我来就好。姑娘家,还是要保持一个美好的形象的。”

    一席话引得众人都笑了,魑魅轻声道:“可真是个活宝。”

    魍魉则带着股很是浮夸的惊讶说道:“原来你还知道,自己形象不佳,是个奸人样子啊,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嘛。”

    “云姑娘的话,的确有一定的道理。师傅也常常说,很多事情看着是对的,却未必真是对的,谁的命都应该得到同等的尊重。”

    “不管别人如何,在下几人今后行走江湖,却是一定不会见妖就除、见魔就杀的,总是要问个是非黑白的。”

    一向沉默的洛之渊竟很正式的说了一长段话。

    “师兄说得对,仙人妖魔,不是划分等级的标准;是非黑白,也不是个一眼就能看穿的事,我们今后当谨慎为之。”莫及赞同道。

第七十一章、红颜枯骨

    “雨停了!”丛一开心的扑向门边,一不小心踢翻几副骨架,忙殷殷道歉到:

    “各位大哥、大叔实在抱歉,刚才晚辈是一时激动,并不是有些要冒犯你们的,请多多原谅、多多原谅,我一定给你们找块风水宝地安葬。”

    不知是丛一的许诺管了用,还是厉鬼也怕恶人,面对一群当着他们的面,淡定讨论鬼神的人,地上的累累白骨很安静。

    直到外面的天气恢复和顺,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呆在原有的位置上,没有任何异动。

    雨后初霁,本该是一番清新宜人的醉美景象,却被眼前这白花花的一地枯骨,地上缓缓流淌的猩红色,和空气中还没散去的血腥气息,染上些骇人味道。

    丛一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里,呼吸下新鲜空气,可刚出门几步,便又疑惑的走了回来,嘴里喃喃念道:“我走错门了吗?”

    “什么走错门了,只有这一道门啊。”魍魉问道。

    “不对啊,刚才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可能我们聊天,不知不觉走到了后门吧?”丛一神经兮兮的说道。

    莫及看他异状,几步越过他,上前查看,刚才上来的路,湖水变成的山丘,又变回了湖的样子。只是水比较少,大抵是刚才降的雨水。

    奇怪的却不是这个,而是湖里的东西,一池的各式刀枪剑戟,大都锈迹斑斑,有些已只剩下点点泛着红绿色的铁片。

    还有一池的、姿势各异的白骨。

    兵器叠着白骨,白骨叠着兵器,锈红色的兵器,森白的骷髅,黑中带红的於泥,交织在一起,被雨水一冲刷,一股锈铁气息,混着流淌了千年的血腥气息,扑鼻而来。

    想来这里也是当时的主战场之一。

    “这就是那怪异湖水的原因吧。一将功成万骨枯啊。”洛之渊叹道。

    莫及心中也是无限哀伤,虽知道这已是几千年前的事了,却还是忍不住产生了,对战争深深的厌恶。

    “这就是一个爱情故事的真正结局么?难怪有红颜枯骨一说,不是美人会变成枯骨,是美人会让无数无辜的人,变成枯骨啊。”

    “有多少描述爱情的美妙篇章,就有多少荒野枯骨吧。”魑魅很是感伤的说道。

    “这不是冰颐要的结局,也不是姜宥和王子夜要的结局,他们只是身在局中,不得已被推着走罢了,爱情本身还是美好的。”

    “你要换个角度想,就算姜宥不救冰颐,他也未必就能保持长胜,摆脱灭国的命运的。”

    “胜负不是一个女人的问题,只是打不赢的借口罢了。”云兕轻声安稳道,只是那语调,很有些无可奈何的凄凉。

    “是啊,再残暴不仁的君王,也不会希望走到这一步的吧。只能说是造化弄人。我们既然遇见了,就帮他们掩埋了吧,也是个功德。”莫及轻叹道。

    “这么多白骨,我们要一一掩埋吗?这要弄到什么时候?”魍魉瞪圆了眼睛,感觉头都大了。

    众人看了看这累累白骨,也深觉不是个易事。

    云兕建议道:“找一处风水好的地方,一起掩埋了吧,生前的同袍,死后做个伴也省得孤单。”

    “也好,逐一的掩埋,也确实不现实。只能委屈各位前辈了。”莫及说道。

    “也不算委屈了。古今多少战死沙场的将士,暴尸荒野,被一代又一代的后人踩踏,我若是他们,能有个埋骨之地,就很感激了。”

    稷凌云轻声说道。

    “那这些兵器怎么办?也一起埋了么?”缓过神来的丛一,关注到了另一个问题。

    “你不是正好缺把剑么?下去挑一把啊,也算是那怪鱼给你的补偿,说不定,还能找到件上古神兵呢。”魍魉嗤笑道。

    丛一望了望与白骨融为一体的各种兵器,头皮发麻,寒毛直竖,结结巴巴道:

    “我,我,还是回去外面打一把吧。本来,本来修为也不高,用用普通的刀剑就好了,不需要,不需要什么神兵利器的。”

    “就是胆小呗,这就吓到了?那些上古的神兵利器,哪一个不是历经千万年,无数位主人,染了无数人、妖、魔的鲜血,才成为神兵利器的。”

    “与其让他们在这里,做一堆废铁,还不如将他们带出去,继续发挥作用呢。便是兵器的原主人,想也不想看到宝剑积灰、明珠蒙尘的。”魍魉接着说道。

    “的确如此。”云兕赞同道,又指了指一堆白骨中,隐隐发光的那里道:

    “你看那柄剑,数千年的风吹日晒、雨刷泥糊,还隐隐发着剑光,定不是凡品。”

    “说不得,就是什么传说中的名剑呢。这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良机,离了这里,你上哪儿去找这样的宝物。”

    “你们说得也是,可,还是算了吧,我就一庸人,不需要这么厉害的武器的,还是让它安歇吧。”

    丛一纠结了一会,还是拒绝了魍魉的提议。

    “真是不可救药,就你这样不思进取的,迟早得被剔除师门吧。你不要我要。”魍魉很是鄙视的说道。

    说罢,跳下湖内,向着那柄云兕看好的宝剑走去。

    “小心啊!危险!”丛一见她动作很是担心。

    云兕和魑魅也提心吊胆的注视着她。

    “哪来的危险,几千年前活着的时候,斗不过敌人,难道如今做了鬼,还能斗得过我不成。”魍魉满不在乎的说道。

    她越靠近,那柄剑的光华越盛。站在山丘上的众人,都感受到了强烈的剑气。

    “怕真是个上古利器,魍魉姑娘多小心才是。”莫及喊道。

    然,已经迟了一步。

    有些冒失的魍魉,已经拔出了剑柄,剑却没有乖乖听她指挥,‘啪’一声扫倒她,飞向湖中央的空中。

    与此同时,湖里那些原先锈迹斑斑、死气沉沉的各式兵器,也开始‘铮铮铮铮’的剧烈抖动起来,仿佛随时准备拔地而起。

    倒地的魍魉被强大的剑意震飞,‘噗’的喷出一口血,像只断线的风筝般,又飘飘荡荡的坠落下去。

    山上的云兕忙甩出彩带勾住她,自己却也被剑气冲得站立不稳,差点掉下湖去,在莫及和洛之渊的帮助下,才险险将她拉了回来。

第七十二章、姜宥的佩剑(一)

    几人退后一段距离站住。却见那些个尽是锈斑的断剑废刀破枪烂戟,这会儿已离开地上的白骨於泥,一个个精神抖擞的直立着,发出‘嗡嗡嗡嗡’的轰鸣声。

    强烈的杀伐之气,漫布整个湖面。一行人看得惊骇不已。

    “看吧,我就说不要去动它吧,神兵利器哪是那么好捡的。”丛一傻呆呆的说道。

    作为一个无忧无虑,没见过什么死亡的阳光少年,对丛一来说,今日的这一切,实在是有些超出他的承受范围了。

    “不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呢?去做了,就算失败了,那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像你这样,什么都还没做,就先打退堂鼓的人,怎么能成事。”

    受伤不轻的魍魉断断续续的说道。

    “那也得看清楚状况啊,你这样。。。”丛一本想批评她两句,但看她有些惨败的脸色,和嘴角没擦干净的血迹还是忍了忍。

    劝道:“你还是调息休息下吧,待会儿还不知道,会有些什么异状,可别再受伤。”

    魍魉艰难的吐出句:“不用你假好心。”竟又忍不住吐出口血来。

    云兕和魑魅忙扶她坐下,给她检查起来。

    云兕很有些自责,自己提议去捡那把剑,造成魍魉受伤,见她内力受损,气息紊乱,就要给她输送内力补充体力。

    却被魍魉拦住了,说道:“给我吃点调息血脉的药就好了,我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下就行的,这里这么危险,不要冒然消耗内力。”

    说完,见云兕的脸上尽是自责的神色,又安慰她道:“是我自己要去捡那把剑的,跟姑娘无关,姑娘不要自责,你要为我的冒失自责,我就真的无地自容了。”

    “这里剑气太重,魍魉姑娘又是被剑气所伤,不如带她往前走走避一避吧。”稷凌云看魍魉的脸色很有些灰败,建议道。

    “我陪你去,我们在水底的时候王前辈说过,这个大殿背后是个花园,我们可以去那里。”丛一说道。

    送走了云兕三人和丛一,莫及,洛之渊和稷凌云站在殿前的山丘上,仔细观察着下面的兵器阵。

    兵器的轰鸣声越来越大,那衰败的铁锈色,竟也退去了不少,阵法激起的大风,刮得三人的衣袍猎猎作响。

    “这剑像不像画里姜宥的那柄佩剑?”洛之渊蹙眉说道。

    “应该就是它。”莫及和稷凌云异口同声的说道。

    “怪道这么强的剑意。王子夜曾说过,姜宥极擅机括之术,想来这铸剑之术也是不差的。只可惜一世英雄,最后竟是个这样的结局。”洛之渊叹道。

    “这剑隔了几千年,还有这么强的剑意,还能号召这些兵器,我很好奇当时打败他的人,到底是谁呢?”

    “还有他的剑在这里,那他的尸骨呢?难道也在这里?和这些无名的尸骨一起?”稷凌云疑惑道。

    “谁知道呢?不管在不在这里,都逃不过一个国破家亡的结局。那打败他的人,倒真的是个问题。总觉得这件事还没有完。”

    莫及决定,回去好好翻翻书馆的藏书,看是否有相关的记载。

    姜宥的剑见四周的兵器纷纷拜倒在它脚下,听他指挥,很是开心,“嗡嗡嗡嗡”的剑鸣声越来越盛。

    观看的几人都在犹豫,是不是应该暂避一下,以防一不小心成为它的剑下亡魂。

    可事情永远不会朝着人设定的方向发展。

    姜宥的佩剑没有暴起伤人,而是俯下身‘嗖嗖’两下,在兵器群中一闪而过,锋利的刃口瞬间斩断无数的刀枪剑戟。

    兵器阵被撕开缺口,一些法力低弱的,开始摇摇欲坠,甚至重新坠落泥里,恢复那副朽坏的枯槁样子。

    姜宥的剑一路扫过去,击出一连串“铮铮铮铮”的撞击声,无数好不容易恢复点生气的兵器,无力的垂落,被削得缺胳膊断腿,凄惨的四下散去。

    也有几个明显有些修为的,尚能抵挡它一二,紧急聚集在一起,试图集众刀兵之力,挽回被碾落成泥的命运。

    然这些个小动作,在姜宥的剑强大的攻势前,不过是螳臂当车。不过几息功夫,庞大恢弘的兵器阵,便变成了一堆破铜烂铁的集合。

    “这是在自相残杀么?”稷凌云很是惊讶。

    “也许姜宥残存的意志,不想这些伤人利器再现世吧。也有可能,这些本就是敌对的势力。千年前的恩怨,延续到了今天,还是要争个你死我活才能罢休。”洛之渊叹道。

    “敌对势力?那这里的兵器全是当初的入侵者的,姜宥以一人之力,抵挡这么多人?他的臣属侍从哪去了?”

    稷凌云看着眼前浩浩荡荡的兵器湖,很是不解的问道。

    “只是个无根的猜测罢了,谁知道真实的情形是怎样呢?若真是他以一敌众,千年前打不过,千年后,又如何能这么轻松的打过。”洛之渊轻声道。

    “还真是有可能就只有他一个人。从王前辈的叙述中来看,姜宥是个很有谋略,也很有担当的人。”

    “他既然早预料到了会出事,将王前辈和冰颐都安排好了,又如何会不将自己的臣民安排好,很可能他们早就被秘密转移了,只留下他自己,在这里做个最后的了结。”

    “而且,他也未必就敗了,可能更多的是自己不想再活了,或是不想再在这里呆着了,所以一战之后,弃剑失踪了吧。”莫及缓缓说道。

    “那他可能还活着?!”稷凌云很是惊异的四下看看,仿佛姜宥随时会从旁边走出来。

    “这是个迷。就他最后一次,去见王前辈和冰颐的样子来推测,他是真受了重伤,但离开了之后,死是活的确是个未知数。”

    “但不管他是死是活,都应该不会再出现在这里了。弃剑就是斩断过往,便是活着也是新生了,又如何会再沾前尘。他这样的人不是拖泥带水,反反复复之人。”莫及回道。

    “那如果这些都是姜宥的敌对势力,那我们还要给他们收敛吗?”稷凌云纠结了。

    “当然要啊,一死百事修,不管是敌是友,死后都应该得到相应的尊重。”

    “再说,我们既不是姜宥的臣属亲朋,又不识这些入侵者,他们是哪方势力,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且当日行一善吧,怎么着也是有缘遇见了。”莫及回道。

第七十三章、姜宥的佩剑(二)

    “那姜宥的剑怎么办?”稷凌云想到了另一个有些棘手的问题。

    姜宥的剑,此刻正在与最后几个负隅顽抗的兵器对阵。

    它灵活的上下左右腾挪,避过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又自如的抽身反击,仿佛姜宥在世一样。

    霸气的架势,和一个也不放过的狠劲,让观看的三人连声惊叹,实不知它待会还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动作来。

    “还真是个麻烦呢!”洛之渊叹息一声。

    “它会不会阻止我们,给它的敌人收敛啊?或者把我们也当做敌人给杀了?”稷凌云有些忧心的说道。

    “小心!”莫及还在思考稷凌云的问题,便见已经成功战胜了最后一个敌人的姜宥的剑,正朝着三人站立的位置直直飞来。

    剑尖铮亮,剑气逼人,莫及忙往左一闪,大喊一声示警。

    来不及闪避的洛之渊,直接掏出佩剑刺向它。

    双剑一碰,洛之渊倾注全身内力的剑,立刻被它逼得连连后退,持剑的洛之渊也被震飞,后退了好几步,才将将稳住身子。

    那剑见洛之渊如此不堪一击,有些索然无味,转向莫及方向刺去。

    莫及有洛之渊的前车之鉴,没有正面抵挡它,选择了快速挪移,不停变换位置,以让它找不到准确的攻击方向。

    姜宥的剑跟着他绕了几回,渐渐失了耐心,停滞在半空中不在向前。

    剑身的光华越来越盛,剑气向四面八方散开来,幻化出无数把无形的气剑,向着三人袭去。

    三人几度躲闪挪移,还是被无处不在的气剑划伤,纷纷挂彩。

    三人互相看了下,无形的默契让他们纷纷出剑,用起了师门最厉害的伏日剑诀,三剑合一,集中攻击力直直打向姜宥的佩剑剑身。

    不知是三人年轻,修为尚浅,还是姜宥的剑实在太过强大,合三为一的剑,到姜宥的剑身前一尺处,便停滞不前了。

    三人不断增加内力,又勉力将剑推动了半尺,周围的气剑威力也小了些。

    但,姜宥的佩剑光华收敛不过片刻功夫,便又散发出更强劲的剑气来,那光芒在日光下越发显得慑人心魄,直直洒向三人的头部方向。

    三人忙挥手抵挡,这一挥手的功夫,三人的剑就被姜宥的见直直逼退,无力的坠落在地,变回了原本的三把剑的样子。

    三人深深意识到了,传说中的上古神兵的强大,却还是毫不放弃,收回剑又调息攻出去,又被姜宥的剑扫落回来,又攻上去,又被逼退回来。。。

    如此几个回合,姜宥的剑只是偶有摇晃,三人却渐渐力不从心,剑势也衰颓下来。

    难道今日竟要葬身于一把剑的手里?真是不甘心啊!三人同时在心中说道。复又打起精神,集中注意力对敌。

    姜宥的剑先是与数万刀枪剑戟打斗一番,又与三人缠斗良久,大概也有些乏了。

    见这几个敌人还不倒下,很是生气,转头向上对着天上的骄阳一声悠长的剑鸣。

    流光溢彩的剑身竟将那火辣辣的日光吸了过来,反射到三人身前。

    三人连连后退,却见方才站立的地方,已被烈日焚成了一片焦土。

    三人此刻哪还顾得上反击,向三只猴子一样左挪右移,上下跳跃,试图避开这烈焰焚身的命运。

    稷凌云一次弹跳时慢了半分,脚下的地方立马被那日光罩着,虽没见着明火,整个双腿却都是一股火辣辣的烧灼感。

    连蹦几下也没有丝毫的缓解,反而让烧灼感传遍了全身,绝望的想到吾命休矣。

    莫及和稷凌云也没能幸免,不过比他多闪了几次,便纷纷被灼伤。

    “师兄师弟,我们再试一次伏日剑诀!”莫及忍着全身的烧灼疼痛,高声喊道,试图给自己三人找出一条活路。

    三人勉力出剑,也许是剑诀正好带了“伏日”二字,姜宥的剑借的那日光,被逼退不少。

    它却不慌不忙又散出无形的气剑,三人本就被灼伤的肌肤,又被气剑攻击,又痛又痒,稷凌云一个不注意便抓出一条血痕来。

    刚提起点气力的三人,转眼间又成了狼狈逃窜的败家之犬。

    忽听得“哐当”一声,姜宥的剑好似被什么重物袭击,剧烈的摇晃起来,日光和气剑纷纷消失不见。

    三人这才有功夫喘口气,抬头一看,却是云兕听见响动,赶了过来,打翻姜宥的剑的,是她手上那丑丑的土黄色镯子。

    洛之渊立马想起,她上次使用那镯子时自己玉佩上那珠子的异常。

    又想起王子夜说,这珠子本身姜宥之物,灵机一动,暗道兴许这是个转机,解下玉佩,运一口气将之砸向摇晃着的姜宥的剑。

    那红色的珠子一靠近姜宥的剑,便散发出一阵耀眼的红光,将剑的光华的都掩盖住了。

    姜宥的剑好似遇到极大的痛苦,“嗡嗡嗡嗡”的鸣个不停,抖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剑身拼命往后挪着,想要挣脱红光的包围。

    但它退后一步,红光便跟进一步,无论它怎么努力,都没能摆脱这禁锢。

    云兕见剑被制住,收回手镯,转向三人问候到:“你们没事吧?”

    三人艰难的互相搀扶着站起,莫及缓了缓神道:“暂时还行,多谢云姑娘相救。”

    云兕看他们痛苦的脸色,给他们逐一搭了脉,脸色沉重到:“皮肤和内脏都被灼伤了,而且灼伤范围,好像还在不断扩大,可不是个小事。”

    说着一人给了一粒药道:“这个能护住心脉,先缓解缓解,再行疗伤吧。”

    三人忙谢过她,吃了药,又紧张的关注起,姜宥的剑的动静来。

    常言道一物降一物,这转眼的功夫,先前逼的众人狼狈不堪的凶剑,此刻好似只可怜的羔羊般,发出阵阵哀鸣声。

    在红光的照耀下,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被红光吸进去,消失不见。

    吸收了姜宥佩剑的珠子,光华渐渐暗淡下去,直至恢复成原本那平淡无奇的样子,‘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洛之渊上前捡起玉佩,几人定睛一看,通体红色的珠子里,多了个隐隐约约的白点,细长细长的,像把剑的样子。

    想来正是刚才那气势汹汹的,姜宥的佩剑。

第七十四章、伏日剑诀(一)

    “几位师兄受伤了?!严不严重?快过来坐着。”

    丛一见到相互搀扶着进来的莫及三人,忙迎了上来,挑了个阴凉的亭子,让三人坐下歇息。

    “没什么大碍,不用担心。”莫及竭力淡定的说道,可他很有些难看的脸色,出卖了他。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要是我不冲动去取剑,那把剑也不会被唤醒,害得大家受伤了。”魍魉见几人受伤不轻的样子,很是自责。

    “不怪姑娘,这是谁也不能预料的事,何况我们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收服了上古神兵,说不定将来什么时候遇到危险,还能救命呢。”莫及乐观说道。

    “收服它了?还是师兄们厉害,在哪儿啊?”

    丛一脸上的担忧,立马被对神兵的好奇转移,很是期待的在三人身上搜寻着。

    “这里面。”洛之渊解下玉佩递给他,给他指了指里面的白影。

    “这就是那把剑?师兄这玉佩,是个跟云姑娘那宝贝手镯一样的神物啊?!”丛一很是惊讶的看着洛之渊的玉佩。

    举在手里对着光仔细看了看,圆圆的珠子玉质算得上上乘,没什么杂质。

    可就丛一见过的、比它纯度更高的玉,师门内不知凡几。洛之渊这个看着,除了颜色红的很正宗以外,着实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丛一深深觉得,自己的眼光真是太差了,叹道:“怪道圣人说,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大音希声呢。”

    “这真正的宝贝,都长得这般平淡无奇啊。就这珠子和云姑娘的手镯,便是丢在路边,我多半也是不会检的,难怪我没有神兵利器呢。”

    又好奇问道:“师兄你们是怎么收服它的啊?肯定很精彩吧?”

    “这个,其实是凑巧受了云姑娘的启发。”洛之渊回道。

    好奇心切的丛一,正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便听云兕出声道:

    “好了,好了,洛公子他们伤得不轻,先给他们疗伤吧,这些等以后有时间慢慢说。”

    “对不起,我一时激动,光顾着好奇了,都没想到几位师兄的身体。”

    迷糊的丛一这才惊觉,自己带几位师兄到此处,是休息养伤的,很是自责。

    又见精于医术的稷凌云,也很是虚弱,恳求的看向云兕道:“还请云姑娘帮忙,给几位师兄看看。”

    “刚才已经看过了,但我只是粗通医术,只能用药暂时缓解,让他们不那么痛苦,要治疗,恐怕还得稷公子想想办法。”云兕很有些抱歉的说道。

    “我们这是被日光灼伤,师门的伏日剑诀正与之相对,其对应的内功心法,就可以治这伤,我们可以自行运功调理。”

    “只是疗伤时,身体状况会时强时弱,中途不能受打扰,又需要至少三天时间,这里危险重重,怕是不能让我们安静治疗。”

    稷凌云有些忧虑的说道。

    三天的时间期限一出,众人都沉默了。

    这里的情况变化万千,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三天不受打扰,基本是不可能的。

    “姜宥的佩剑已被我们收服,一般的危险,丛师弟和几位姑娘应该能应付得了。”

    “我们动作快一点,不需要完全好,只要将被灼伤的脏腑修复一下,不让灼伤继续扩散就行。回头离开了死亡谷,再慢慢调养,可以争取在半天时间内弄好吗?”莫及想了想道。

    稷凌云的五脏六腑,被那灼伤快速的侵袭,说话的片刻功夫,脸色已不可遏制的灰败下去。

    虽不想在死亡谷这一路,都带着这烈日焚身的灼痛,可眼下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咬咬牙道

    “能,我们将内力运到极致,置之死地而后生。”

    说罢,对云兕拱了拱手道:“还要劳烦云姑娘协助师弟,暂时护佑我们安全。”

    “没问题,几位公子放心运功吧。”云兕答应道。

    魑魅和已是好了很多的魍魉,也过来与云兕和丛一一起,围成一个大圈,为三人护法。

    稷凌云对莫及和洛之渊点了点头,三人便成圆形围坐,两两手掌交接,一起用剑诀心法调理起来。

    片刻,三人因虚弱而显得略微苍白的脸色,开始慢慢有了血色。

    初时有些勉强歪斜的坐姿,轻松自如许多,精气神看着也逐渐好转,云兕心中舒了口气。

    短短几天,初入谷时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心中已有了畏惧。

    明白若是这三人有什么事,自己几个能安全出去的可能性很小,见他们受伤,心中的担忧,丝毫不比丛一这个师弟少。

    可她放心得太早了。

    洛之渊三人的脸色恢复正常后,没有止住变幻的脚步,很快便在红润的路上越走越远,变作了危重病人常见的潮红色,好似回光返照。

    三人身上原本干燥的衣服,也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肆意流淌着串串水珠,头上也冒着肉眼可见的灼热蒸汽。

    几个眨眼的时间,三尺见方的小圆圈内,火热的雾气弥漫,三人皮肤下青色的血管鼓胀凸出,里面快速涌动着奔流的血液。

    强忍痛苦的表情,看着很有几分狰狞,像是三条被烧得正旺的铁锅活活蒸煮,却无力跳出锅外的鱼。

    云兕刚放回原位的小心脏,又高高的提了起来。担忧三人是不是用错了法子,怎么不但没有好转,还烧得更厉害了。

    却又怕贸然出声打扰了几人,让他们走火入魔,只好很是焦急的,拿眼神示意丛一。

    丛一被她盯得莫名其妙,很是不解的回望了她几眼。

    云兕小心的拿手,指了指打坐疗伤的三人。

    丛一还是没明白,反射性的开了口,刚说了个:“你”就想起来此刻的状况,忙伸手捂住了嘴,挤眉弄眼的看着云兕。

    云兕正想要怎样,用手语跟这个榆木脑袋交流,旁边的魑魅拉了拉她的衣袖,冲圆圈中央的洛之渊几人抬了抬下巴。

    云兕定睛一看,刚才还像是在炭火上烤着的三人,这一小会儿功夫,头上冒的热气,已经变成了有些凉意的冷气。

    身上滴的汗水,凝成了一粒粒晶莹的冰渣子。脸上的红色也消失不见,变成了雪白雪白的冰霜色。

第七十五章、伏日剑诀(二)

    云兕看着三人的巨大变化,瞪圆了双眼,很有些不敢相信。

    闭上眼又睁开眼,见还是那三个冰块样子,又眨了眨眼,又闭上,又睁开。

    暗道,难道刚才真是他们用错了方法,这会儿发现了不对,及时补救过来了?

    又想,这才像个治灼伤的样子嘛,这些个号称正道之首的首阳门弟子,竟然还会犯这种,用错疗法的低级错误,看来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符啊。

    忧虑紧张的心,不自觉的放松了些,焦急的表情变作了释然。

    丛一见云兕这前后迥异的表现,一串联,终于反应过来,她刚才想说什么。

    扯着她的衣袖引起她的注意力后,很是兴奋的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打坐疗伤的三人,示意自己知道他们此刻情形的缘由。

    云兕白了他一眼,在心里吐槽道,这会儿我也知道了,还用你说。

    可,好景不长,晃眼间,刚放下心来的云兕,又提心吊胆起来原来三人又变作了刚开始,那热火焚身的样子。

    洛之渊白皙的脸,红得好似有团火焰正在燃烧,莫及也好不到哪儿去。微黑的稷凌云,看着就像是只煮得太过的虾子。

    三人身上的衣袍这次倒是干爽,随着热气的鼓动膨胀翩飞。

    热气扫到外圈的云兕四人的腿,好似有一盆滚烫的沸水,直直浇在了腿上,烫得四人本能的连连后退。

    四人刚退到热气不那么强烈的位置,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圈中的三人便又急速降温。绯红的脸颊,变成了有些透明的白色。

    方才那被热气鼓起的衣袍,好似被针刺破了的气球,‘噗’一声泄了气,软趴趴的贴回三人身上。

    随着温度的降低,越贴越紧,越贴越紧,直至笔直的被冰柱凝住。

    如此往复几次,围观的云兕心中已从担忧不解,变成了对这奇怪功夫的好奇。

    心里暗道,这首阳门的功夫倒也有些道道,正道之首也不全是浪得虚名。

    过了有将近两个时辰,三人终于不再忽冷忽热,恢复了正常脸色,渐渐放下手,精疲力尽的歪倒在地。

    只大概是刚才流汗大多,有些脱水,看着皮肤褶皱重重,很是糙裂的样子。

    丛一见此,忙取出水壶,给快要虚脱的三人补充水分。

    一边照顾他们喝水,一边紧张的问道:“师兄,你们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脏腑重器已经没什么事了,只皮肤表里还有些灼痛,慢慢养着就行了。辛苦师弟和三位姑娘了。”

    莫及拿水润了润唇,代表三人回道。

    “莫公子客气了,你们没事就好。”云兕说道。

    说罢,又好奇问道:“这个伏日剑诀,就是这样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吗?好生奇怪的功夫。”

    “伏日剑诀虽名为‘伏日’,却实是一门刚柔并济的功夫。讲究的是万物到了极致,便会转向对立面,至阴则转阳,至阳则转阴。”

    “我们被烈日灼伤,须得先将体内的烈日浊气提升到极致,再以极阴的寒冰之气与之冲抵。如此反复,以抚平被灼伤的脏腑发肤。”莫及解释道。

    “以前只听说过人倒霉的时候安慰自己说,物极必反、否极泰来。想不到练功竟也是如此,至阴则转阳,至阳则转阴。”

    “贵门的武学精髓,竟暗含这么绝妙的思想,想来是从日常生活中提炼出来的吧,真是博大进深。”云兕赞叹道。

    “云姑娘怎么知道,这是从日常生活中提炼出来的?真是神机妙算啊,据说这功夫是太乙祖师,某天接连遇到不幸的事顿悟出来的。”丛一插道。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习武修行也是如此。”

    “很多东西都是自己去经历之后,悟出来的,而不是看着先人的图鉴,模仿出来的,这也正是师门叫我等来此历练的缘由。”莫及说道。

    “贵派祖师和师辈皆是有大智慧的人,叫人佩服。以后有机会,希望我等也能去你们那儿学习学习。”云兕说道。

    说罢又想起他们好像都是男的,问道:“你们收女弟子吗?”

    “收啊,尤其是像云姑娘这样,聪明美丽又悟性过人的女弟子,那是多多益善啊。”丛一接道。

    “我看那别加那些个拍马屁的话了,只要是个女的,你都愿意收吧,只可惜收徒这样的事,不是你这样的不入流的弟子,能决定的吧。”魍魉上下扫视了他几眼道。

    “不要看不起人好不好,我丛一也是内门年轻弟子中的佼佼者好不好。再过两年我也是可以带徒弟的。”丛一回道。

    说罢狗腿的看了看云兕,又带点轻蔑的扫了扫跟他抬杠的魍魉道:

    “云姑娘这样本领高强,我当然教不了。不过,你这样的三脚猫功夫,我还是可以指点一二的。”

    “我三脚猫的功夫,你打得过我吗?还好意思说指点。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魍魉鄙视道。

    “谁说打不过的?要不马上试试,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涵养,欺负女孩子!”丛一高声回道。

    “打就打,谁怕谁啊?就你这连佩剑都给丢了的,还好意思说大话,真是给我们习武之人丢脸。”

    魍魉边说边撸起袖子,摆出了对阵的姿势。

    丛一见她又戳中自己的伤疤,也有些真生气了,对稷凌云道:“师兄,将剑借我一用。”

    “师弟,魍魉姑娘在与你开玩笑呢,你一个大男人如何还与姑娘家斤斤计较。”稷凌云没有答应他的请求,好声劝道。

    “是啊,三位姑娘一身本领比我们几个不差,想来早已是拜得名师,哪还需要上我们那儿学习。”

    “不过是好奇问询一番。你这爱吹嘘的性子,可得改一改。”莫及循循劝道。

    说罢又对云兕道:“师门确是招收女弟子的,只师姐妹们性子恬淡,隐世居多,不大在江湖上走动。”

    “这样啊,那还真是不太适合,我这个咋咋呼呼的人呢。”云兕有些遗憾的说道,表情却看不出有多少伤感。

    想来正如莫及所说,她先前的问话不过出于好奇而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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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兕介绍:
云兕的人生目标有三:找齐族中圣物带领族人登上仙途;让姑姑忘记渣男,与朱叔比翼双飞;在人间潇洒走一回,而后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目标美丽和谐、团结有爱、轻松愉快。。。现实,惊险刺激、纷繁复杂、悲喜交集……云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云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云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