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婚宴之日，判刑之时
魔都机场，一双长腿率先迈出安检门，朝着停车场方向快步疾走。
长腿主人身高一米七五，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头戴墨镜，长发披肩，步行之间飒爽英姿，尖锐的高跟鞋敲打在机场瓷砖的地面上，发出滴答脆响的声音，彷如青葱的手指敲击着黑白的琴键。
“阿姨，阿姨！”一个左顾右盼的小男孩看到长腿主人，挥着双手将其拦住，带着哭腔道，“我找不到爸爸了，我找不到爸爸了！”
“找不到爸爸了呀？”长腿主人弯下腰来，摘下眼镜，露出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安抚地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发，指着旁边一个方向道，“你爸爸在那呢！”
“爸——”小男孩惊喜转头，却只见到一个保洁人员在那拖地，刚喊出声的“爸爸”二字生生卡在了喉咙里，继续哭着道，“那不是我爸爸！”
长腿主人摇了摇头，微笑道：“那个不是，你走过去拐个弯就能看到爸爸了！”
小男孩疑惑地看着前面拐弯处，根本看不到人，阿姨怎么知道爸爸在那里？正自疑惑长腿主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快去吧！”
“嗯呢！”小男孩相信长腿主人的话，撒开腿就往爸爸所在地方跑去，浑不见保洁人员刚拖完的光滑地面，和旁边竖着的“小心地滑”的牌子——
就听“啊”的一声惨叫，小男孩滑倒在地，瞬间整个大厅回荡起哭喊声，一个男人循着声音赶紧跑了过来……
起身，戴上墨镜，长腿主人头也不回的继续之前的方向，嘴里哼道：“叫我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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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的小教堂里，一场筹划已久的婚礼正在严格依随流程按部就班、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新郎和新娘在门口迎接着双方前来祝福的人们，伴娘站在新娘身后，接收礼物、安排入座，以及随时照看新娘妆容是否有变化，帮忙紧急补妆，忙前忙后却开心至极。毕竟是闺蜜的婚礼，想到她就可以和心爱之人永远步入神圣的婚姻殿堂，顿时觉得既甜蜜又幸福。
而另一旁的伴郎则翘着二郎腿，和其他已经就座的客人们天南海北聊着什么，伴娘经过他们身边，听着全是什么对冲基金、做空下套之类的术语，分明是男人之间为了显摆能力而吹嘘着如何赚钱，顿时对这个初见的伴郎有些鄙夷。
望着一旁天南海阔聊的起劲的伴郎，新郎抽空对新娘说：“怎么样，我兄弟厉害吧，把你那些做金融的同事唬的一愣一愣的。”
新娘望着好奇，道：“他什么时候也懂金融了？”
这个伴郎他见过几次，和新郎约会后经常能看到他。毕竟是新郎高中就在一起的好兄弟，自是匪浅关系，却不记得对金融这般精通。
新郎摇摇头，无奈笑道：“他呀，甭管什么金融财经、娱乐八卦，哪怕是氢弹的核聚变公式也能胡诌出来。就是个大嘴巴，什么事情都能吹。”
“那倒是个有趣的人儿。”新娘掩口遮笑，道，“还是单身？”
“咳咳。”新郎假装不满道，“确实有趣，不过我更有趣。他是单身，我已经结婚了，娶了一个看到第一眼就想照顾她一生的女孩。”
“想什么呢！”新娘娇嗔道，“我是在说允儿，平时闷得很，你这个兄弟，叫什么，祁雨是吗？我觉得挺合适的，能说会道，刚好和她互补。”
新郎望着一旁眉飞色舞的兄弟，又看看那个忙前顾后的新娘的闺蜜，挠挠头心虚道：“互补是互补，我兄弟眼光有点高——”
“说什么呢？我家允儿配不上你兄弟是吗？！”新娘假装生气，引得新郎正要道歉就见电梯门开，一个老者和着一众年轻人走了出来，老者精神矍铄，满面红光，双手作揖祝福道：“恭喜恭喜，一对璧人，祝百年好合，佳偶天成！”
“教授！”新郎表情充满惊讶，不可思议道，“您竟然亲自来了，我，我……”
“你什么都不用做，今天你最大，好好做好新郎官就是！”教授哈哈笑道，指了指大厅自己几个熟悉的人的位置，新郎连忙点头，引领着他入座，随后新娘拉了拉他的衣袖，试探着问道：“他就是‘教授’？”
新郎小心的点点头，脸上压抑不住的惊喜道：“我原本想着他顶多派人送个帖子，没想到亲自来了，还带了好多同事！”
新娘也是满脸堆笑，一直听他说着教授的种种事迹，自然知道教授在他心中崇高的地位，见新郎欣喜忙叮嘱道：“让你兄弟好好招待一下，别怠慢了教授。”
新郎摇了摇头，直说不要，还需要他说，他的好兄弟见着上司来了也不管什么杠杆投资、价值选择，立马屁颠屁颠跑了过去，也不见说什么教授已经是眉开眼笑，显然他溜须拍马的本事比自己强上许多，讪讪道：“见了教授他就是蜜蜂见了花，哪需要我们担心。”
望着和教授谈笑风生的伴郎，新娘也摇了摇头，她不喜欢这种太趋炎附势的人，看来还是不要把允儿介绍给他的好，想到什么问道：“待会儿他是不是还要祝词？”
祝词，也是当地婚宴上常见的一种形式，通常男方和女方会派出一到两名代表，主要阐述一下与当事人相识见过，相当于向对方亲属介绍一下当事人的为人，以及对当事人婚姻的祝福。
新郎这边没想到教授会来，所以祝词安排的是自己的父亲和最好的朋友，也就是伴郎。见新娘问起笑道：“是的，他文采很好，也是我最好的兄弟。放心，他的稿子我看过，绝对炸！”
新娘有些不置可否，笑道：“就怕他给我们来个什么惊喜。”
想到这位兄弟的习性，新郎也不由笑道：“也是，这货经常不按套路出牌，别又弄了两份稿子。不过放心，人靠谱的，就算说了一些过分的话也能圆回来，别担心！”
新娘摇了摇头，一脸苦笑，这个新郎的兄弟可是喜欢整一些幺蛾子，之前就让她下不来台过，只希望今天可以心中有数，别大庭广众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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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众人落座，新郎父亲祝词完毕，伴郎端着一杯酒晃悠悠走上主持台，半途还差点摔了一跤，引得下面一阵爆笑。伴郎毫不在乎，接过话筒又抿了一口酒道：“长岛冰茶，我最喜欢的酒。服务员还说没有，我就自己调了一下，1盎司龙舌兰1盎司朗姆酒1盎司伏特加1盎司金酒1盎司橙味利口酒1盎司柠檬汁，加点冰块摇一摇，建议你们也试试。入口非常舒服，稍微回味就会上头，就像爱情一样。”
下面发出阵阵笑声，随后响起一阵掌声，为伴郎这个开场予以回应。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伴郎眼神悠然神往，仿佛在想着某个远方的姑娘，随即笑道，“傅慧雄傅慧雄，我最好的兄弟。我们同一所高中，同一个大学，毕业后还在同一个组织。我原本以为你会和我一样打一辈子光棍，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先我一步踏入婚姻的坟墓，唉，我真是教子无方啊！”
台下又是一阵笑声，新娘望着新郎，使了个眼神，对方嘟着嘴装无辜，笑道：“我们平时这般你当我父亲我是你爹爹了，别放在心上！”
“他喝多了，就让他下来吧。”新娘有些担忧道，看伴郎明显一副耍酒疯的样子，担心他会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新郎却是摇了摇头，笑道：“他的外号可是‘大喇叭’，即使你把他的话筒拿走，他还是会用全场都能听到的声音胡言乱语，让他去吧。”
“乔妮尔乔妮尔乔妮尔。”伴郎喃喃低语着新娘的名字，朝着新郎新娘所在位置甩出一个飞吻，随即面带红光笑道，“第一次见到你还是两年前，傅慧雄第一次把你带到我们平时打牌的桌上。呵呵呵呵呵……”
一连串长笑引得众人侧目，纷纷想着当时又是怎样的一个情形，就见伴郎又抿了一口酒，嬉笑道，“啊，第一次……他们都以为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乔妮尔，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眼神望向新娘，新娘也配合地摇了摇头，她不记得和伴郎之前还有见过。新郎见还有这一出，不清楚是自己确实不知道还是好兄弟又在这里给自己加戏，摸着新娘的耳垂问道：“你们之前还见过？”
新娘笑着摇头，她可不记得和这个心上人的兄弟之前在什么地方见过。
“OneNight，大家知道这个软件吗？”伴郎嘻嘻笑道，下面传出一片心照不宣的笑声，就听他拿着话筒呵呵道，“如果你还是单身，可以试试这个软件。我当时就这么摇了一摇，怎么也没想到当初随便摇摇的姑娘有一天竟然会成为我兄弟的心上人！”
新娘脸上连连变色，连忙对新郎说道：“我没用过！别听他胡说。”
新郎做了个让她稍安勿躁的手势，他还是相信自己兄弟的，知道这又是给自己的一个惊喜，沉声道：“没事，让他说下去。”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就成了我兄弟的心上人！”伴郎犹自满脸嬉笑，似乎在说一件非常兴奋的事，犹自带着回忆道，
“切断电源！”新郎傅慧雄站起身来连忙说道，可是周围人并非他的下属，听着这个爆炸的八卦一时竟然津津有味，只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也就新郎的父亲察觉到不对，连忙赶到后台切断话筒的传音——
却听那伴郎的声音丝毫不受影响，仿佛一个大喇叭般从四面八方传来，如同恶魔低语般一字一顿道：“哈哈哈哈哈，我一直不喜欢这个女人，不过既然是兄弟的媳妇，总要照顾一下。不仅现在这样，结婚后我还要这样，，这样的女人婚后根本不会满足。乔妮尔，我现在就对你承诺，只要你有需要，不管何时何地，我都会过去！”
新娘乔妮尔望着那个被新郎追的四处奔走，却依旧狂笑着大声叫嚣的人，牙齿紧咬着嘴唇，细长的指甲已经被按在肉里，只觉得全身已是冰凉，什么样的人会在一个女孩子最神圣最幸福的婚礼现场编造出这么恶毒的谎言！
第32章 看客演戏，劣魔寄语
新郎傅慧雄双眼赤红，彷如疯魔般在教堂里追着伴郎。
他要抓住这个混蛋，先把他暴揍一顿再好好问他为什么要说出这么混账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是这样的人啊！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被追的伴郎祁雨如野狗般在教堂里乱蹿，在人群里左奔右突，如一条鲶鱼穿行在沙丁鱼中，所到之处激起阵阵尖叫怒叱和小孩的啼哭声，但他那自带扩音器般的嗓门却是持续着一串又一串的狂笑，似乎在享受这场闹剧和当下的追逐。
就听他在那边跑边笑边大声喊道：“知不知道什么是‘明月二十四桥’，一定要和她试试，那感觉简直——”
教堂的门轰然倒下，将祁雨的叫嚣、狂笑和跑动直接切断，祁雨整个人给盖在了厚实的木门下！
一条修长的腿踩着高跟鞋将他踏在木门下，对赶过来一脸错愕的傅慧雄一个白眼，又抬起脚来重重敲在门上，下面登时彻底没有声音。
长腿走下木门，所行之处婚礼的宾客纷纷避让，直如见到什么凶神恶煞。
长腿丝毫不在意，径直走到一个老人面前，脱下墨镜道：“教授。”
“慧君？”教授有些意外她的出现，望着那轰然倒下的大门，笑道，“你的腿是越来越厉害了，来参加你弟弟的婚礼？”
傅慧君摇摇头，望着那正被娘家人簇拥着哭的痛哭的新娘，无所谓道：“我可以参加他下次的。”
“祁雨怎么了？”教授旁边一个少女望着那个被傅慧雄从门板下拖出来，正一拳又一拳揍的鼻青脸肿，随即脸色变化，竟献出一个新的、苍白的少年的面孔，一时惊吓不已：“他是——”
“编号127，‘看客’拓野王。”教授望着那个被打醒之后依然一脸狂笑的人，语气丝毫不觉得惊讶，似乎早就知道一般。
少女闻言脸色“刷”的变了。
竟然是他？果然是他！
少女连忙把头转过去，避免被看客看到，傅慧君见她这个样子笑道：“怕啥，你有教授罩着，还怕他动你？”
少女连连摇头，不知道是表达不怕还是不是傅慧君理解的意思。
如果将这个世界所有能力者排个名，选出最不想招惹的人进行投票的话，少女相信那编号127的“看客”拓野王绝对排在第一位，甚至不是招惹，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一个连认识都不要认识的人。
想想他之前做的那些事吧：
“翻云手”范奇的双手被剁下来和着黄油煎了吃……
当着“代天狩猎”赤焰硝的面把他的伙伴追风豹的毛一根一根拔掉后杀死……
还有眼前正在发生的化成伴郎的样子在婚礼上大放厥词，胡诌和新娘之前有关系。即使他们知道是胡诌，但现场那些宾客呢？这对新婚夫妇后面的生活又要怎么继续才会不被别人的吐沫星子给淹死？
拓野王似乎非常享受这种将别人心爱之物挤扁、揉碎，再凑合凑合塞给当事人吃掉的过程，而他就如外号所言，做一个“看客”享受整场闹剧。
如果只是单纯的心理变态就算了，这个家伙的能力使得他可以任意模仿他看到的人的外形和能力，从而可以轻易假扮成任何人出现在任何地方，可以说只要被他关注的人没有可以幸免的。
不对，是几乎没有可以幸免的，除了一位：
编号137，劣魔，宣夜。
“找个地方。”傅慧君从随手背的包里掏出一摞资料，向教授扬了扬道，“我们来聊聊宣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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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闭的会议室内，众人望着面前一张张灰白的照片，脸上惊讶、错愕、疑惑闪烁不定，就连教授都是奇怪道：“这是……”
“月球背面，昨天拍到的。”傅慧君指着其中拍的最清晰的一张道，“确定这是宣夜留的吧？”
那张照片上显示的是一片坑坑洼洼的地面，上面写着几个字：
“派逆行者过来
宣夜137108”
一笔一划，歪歪斜斜，不仔细看都分不清是人工写的还是天然形成。
“月球背面？”少女疑惑道，不明白为什么月球背面会有文字，而且看起来还是宣夜留下的。
傅慧君又拿出几个不同角度的作为对比，道：“嫦娥号探测器发现的，刻在石头里了都。月球旋转的时候背面一直背对着我们，对人类来说是个永远看不到的禁区，这次嫦娥号却采集到了人类的文字，还是我们中国的汉字。现在全球的航天部门、神秘部门都在调查这件事，你们不知道只是引而不发而已。宣夜呢？确定失踪了？”
“已经失踪几个月了。”教授点点头，感慨道：“他就算活着的话，那蛇毒也要了他的命。你的这些照片文字看不出笔迹，不过确实是宣夜留的。”
“你确定？”傅慧君没想到这么顺利，按照她对教授的了解，这老家伙肯定会胡搅蛮缠指东言西，没想到竟承认的这么干脆。
“137是他的编号，108是最新的调用密码。”教授解释道，“我们的人如果需要调用组织资源，需要报上自己的编号和调用密码。调用密码只能用一次，用完作废，这个是他的，还有效。”
“最新的？”傅慧君不置可否，又拿出一份报告道，“这是碳14检测的报告，上面的文字是一万年前写的！”
一万年前？少女闻言只怀疑自己听错，宣夜是回到了一万年前？否则他为什么会在一万年前留下文字？可是为什么是在月球？他在一万年前登上了月球？怎么登上去的？那个时候可没有航天飞机、探月卫星之类？怎么做到的？
“慧君，不要在意时间，你会被它迷惑的。”教授丝毫没有惊讶，微笑道，“根据我们的行动准则第278条，如果有调查员发起资源调用申请，需要全力配合。所以我们应该找到逆行者，让他到一万年前去帮助宣夜。”
望着一脸淡然的教授，傅慧君有些气不打一处，怒道：“只有我觉得不正常吗？宣夜，你们的成员，在正常人到不了的月球背面，留下来一条讯息，还是一万年前！”
“有时候你需要知道。”丝毫不受傅慧君情绪的干扰，教授依然微笑着说道，“我们组织主要做的就是调查一些不正常的事件，出现这样的事也可以理解。”
傅慧君闻言不再回复，收拾桌上的资料就准备走，她不想和这个总是喜欢假笑的老头过多交流，她要，立刻，马上，就离开这里，无论这老东西再说什么。
教授拿出手机，按下播放后放在桌上，道：“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
“女娲，飞碟和龙！”
当那个傅慧君还算熟悉的声音响起时，傅慧君再也没了转身离开的心思，女娲？飞碟？龙？她都听到了什么这是？望着教授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
“宣夜失踪那天的。”
“多维虫？”傅慧君听出音质的不同，不似手机或者常见电子设备的声音，分明是多维虫所独有。
教授点点头，傅慧君沉默不语。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月亮上的字又是怎么回事？联系最后一条留言里面的“女娲，飞碟和龙”和月球留言的时间测定一万年以前，难道宣夜是回到传说中的神话时代，见到了当时的女娲和龙，可是飞碟……他又为什么要在月球上留下文字？是因为留在地球上会被人类的活动所抹平吗？可是月球……他怎么登上月球的？还是在一万年前？他会开飞碟？
“还有什么瞒着我的！”傅慧君问道，直觉告诉她这个老东西肯定还藏着掖着什么没说。
如她预料到的一般，教授微笑着摇了摇头，傅慧君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这老东西是把自己当小孩子骗吗？
见傅慧君不信，其他人也摇摇头。
傅慧君一脚踹到墙上，竟径直穿了过去。把自己当猴耍吗？还组团上！
教授道：“确实没了，我们了解的不比你们多多少。”
傅慧君瞪了他一眼。这话说得，不愧是教授啊，“不比你们多多少”，那是多多少呢？不管后面自己找到什么他都可以说这也没“多少”。
也不管傅慧君消了气没有，教授拍了拍手掌，准备结束会议，笑道：“那就麻烦你们的人找一下逆行者！”
“我不去！”傅慧君气不打一处，怒道，“我才不要见逆行者，和他说话烧脑细胞。再说宣夜是你们的人，他留言是给你们的，这是你们的事，为什么要我去？！”
“对哦，这是我们的事。”教授摆了摆手，算是给傅慧君道歉，见后者稍稍平和了一些往前探了探身子，傅慧君见状下意识后退几步，她看出了这老东西肯定又想说什么让自己接了找逆行者的任务。不、绝不、绝对不、不管教授说什么她都不会听的，她才不会去找逆行者！
教授把手机推到傅慧君面前，道：“或许不用找了，他已经死了。”
第33章 行逆间时，置倒果因
“死了？”傅慧君顿时愣住，下意识问道：“什么时候死的？”
“今天晚上，准确说是明天清晨，零点三分。”
傅慧君望着手机上的内容，有些困惑道：“为什么你会知道还没发生的事情？”
教授望着有些迷茫的傅慧君，叹了口气道：“还记得我刚说的吗？慧君，不要在意时间，你会被它迷惑的。”
傅慧君摇摇头，她已经被迷惑了，为什么宣夜会在一万年前留言，为什么教授会知道明天就要发生的事情？为什么时间在这些人眼里好像儿戏？
“看来你对逆行者还不是很了解。”教授示意她坐下，自己则如讲课般在旁边的画板上画了一个箭头道：“这是我们一生的时间线，出生、上学、工作、结婚、衰老、死亡。”
随即又画了一条反向的箭头道：“逆行者的时间线和我们是相反的。这是逆行者一生的时间线，死亡、衰老、结婚、工作、上学、出生。”
教授将两条线相交的地方画了一个圈，道：“这是我们和逆行者时间重叠的时候，对我们来说我们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最后一次见到我们了。同理我们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对他来说却是第一次和我们见面。他的死亡时间几年前就给我了，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傅慧君点了点头，她和逆行者接触过几次，对他的印象是说话需要反着来，所以她不是很喜欢这个人，毕竟说话太费脑子。当下试探道：“你的意思是，他明早就会死，我们之前看到的都是他死后复活，不对，都是他没有死的时候的人？”
教授毫不吝啬地给她掌声，傅慧君只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连连摇头道：“不行，他不能死！”
逆行者不能死，这是铁律。傅慧君无法想象他如果不在的话这个世界会怎样。
时间逆行，这可是为数不多可以控制时间的能力之一，还是可以为国家所用的人。
傅慧君还记得和逆行者的首次行动，那天对于世界绝大多数人来说都和寻常一般，那之后的每一天也都和寻常一般，这就是逆行者存在的意义，让这个世界看起来毫无变化。
但只有傅慧君和为数不多的几个队友知道，当他们站在废墟之上，望着核爆后的世界满目疮痍，即使见惯了大场面后的傅慧君也觉得空空荡荡，整个人一下子没了目标，世界都毁了，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那个时候只有逆行者拉着他们的手，闲庭信步地向后退步着，众人眼睁睁看着那硝烟收拢，房屋重建，一大朵蘑菇云凝结在原子弹里，周围重新充满了欢笑和孩子的高喊声，时间线如逆行的河水般将所有发生的一切冲刷干净，等到停下来时已经站在了几个准备动手的人身后。
当时间重新开始走动时，傅慧君一个飞踢将他们全部放倒，成功地拯救了世界，只是最后的功劳并不是SSS，而是A，理由是“在闹市区抓住意图引爆核弹的嫌疑人若干”，毕竟没发生的事自然无法论功行赏。
但这些傅慧君也不会奢求，相对那些满目疮痍的废墟，哪怕这些人只是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对她笑笑她就觉得很好。
时间逆行，或者说所有时间相关的能力者都是国家重点关注的对象，尤其是逆行者这种站在国家这边，经常会帮助国家或者教授的组织做一些事情的人。
无论是从国家层面出发，还是傅慧君的私人层面，都不可能让他就这样死掉，所以听到教授这般一说登时连连摇头。
“慧君，有些事情还没发生，但是已经发生了，你改变不了什么。”教授宽慰道，“该发生的总会发生。”
“不是的，可以改变。”傅慧君坚定说道，“前年国庆节的时候，有人在这里引爆过核弹，被逆行者阻止了，我和他一起行动的。那是先有的结果，在逆行解决了原因，所以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
教授见她坚持，知道自己说的都是白说了，叹道：“你还是被时间迷惑了。”
不理教授的话傅慧君眼睛一亮道：“克里特监狱还有位置吗？给我个单人间，一晚上。”
“有，看客也会送进去，还有14个位置。”教授猜到了傅慧君的想法，道，“你要把逆行者也关进去？”
傅慧君点点头，道：“克里特不是号称能力者监狱里面最安全的吗？把逆行者放在里面，单人监狱，只要保证到明天早上没事就行。”
见劝说无效教授摆了摆手，道：“行，房间给你。那又回到原来的问题，谁来找逆行者呢？”
傅慧君翻了个白眼，真是败给这个老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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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过教授，傅慧君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她深刻怀疑这个老东西也想找逆行者，故意危言耸听说他会死，这样就可以让她去跑腿。小气鬼、死抠门，自己组织的资源不用非要借她局里的力量，这个老滑头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从局里同事手上拿到卫星数据后，傅慧君已经确定了逆行者的位置，随即申请了一台飞行器。
等到飞行器降落已经是傍晚，傅慧君看了一下眼前的小区信步而入，脑子飞速转动着待会儿要说的话，就见一个瘦瘦的老人正倒着走出来，见到傅慧君停下了脚步，把背上的包丢给她道：“吧走。”
“走吧。”傅慧君叹了口气，这就是她为什么不想和逆行者说话的原因。
逆行时间的关系逆行者不仅说话是反的，而且是先说最后一句再往前回溯，这就要求对方完全放弃原来的思维习惯进行逆推，这种交流方式非常折磨人。
不过逆行者的话还是让她放下心来，至少对方同意跟他走，看来自己在未来的时间里已经将他说服。
“狱监特里克。”逆行者说出了这次的目的地。
“哪里？”傅慧君惊讶道，她明明还没说，随即明白过来，逆行者的时间是逆行的，虽然她现在没有说，但在未来已经把目的地告诉了他。
“来出刚我。”逆行者叹了口气，似乎为刚出来又要回去感到无奈。
“你都知道了？”傅慧君试探着问道，看看能不能探出什么未来的消息。
“狱监特里克。”逆行者又重复了一遍，傅慧君连连点头，道：“放心，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过死才刚刚我——”
傅慧君起初没太在意，等她把逆行者的话逆着理解一遍后心头一震，老东西没骗她，逆行者果然在不久后死掉了！当下关切地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逆行者摇摇头，道：“力能个这应适在正我。”
傅慧君笑了笑，此时已经走到飞行器旁边，当前上去回头伸出手道：“准备好了？”
“帮老人家一把。”逆行者拉着傅慧君的手登上飞行器，望着前方逐渐昏暗的夜空，叹了口气，该来的都会来的。
见逆行者不再说话，傅慧君把两人的话全部逆行了一遍，看看是否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帮老人家一把。”
“准备好了？”
“我正在适应这个能力。”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刚刚才死过。”
“放心，我会保证你的安全的。”
“克里特监狱。”
“你都知道了？”
“我刚出来。”
“哪里？”
“克里特监狱。”
“走吧。”
“走吧。”
越是逆行，傅慧君脸色变得越是难看，逆行者的意思是自己死过，如果目的地确定是克里特监狱的话，他是在克里特监狱死了？
飞行器降落在克里特监狱时已是深夜，监狱长带队亲自迎接。两人做了简单交接仪式后看着逆行者跟随他们走进监狱中傅慧君暗道不好，连忙叫道：“等等！”
监狱长回头，不知道这位教授特地要求什么都听从的女士有什么要求。
“我也要进去！”傅慧君斩钉截铁道。
现在的一切都在告诉自己逆行者会在凌晨时分死，为了保证对方的安全，最好的方式就是送进克里特监狱。
既然逆行者话里似乎暗示他会死在克里特监狱里，自己也不相信其他地方，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也跟着进去，就这样看着他直到明天太阳升起。万一有人想动手，傅慧君也对自己双腿的力量有绝对信心。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向监狱长打了个招呼：“今晚你们全部加班，给我守着监狱所有角落，不许任何人出来！”
监狱长点点头，丝毫没有露出任何不快，既然教授让他听从这位女士所有要求，无论是否合理他都会无条件照办。
见监狱长没有提出异议傅慧君面色稍稍平和，跟着众人围着逆行者向监狱走去，其他人也敏锐感觉到了此人的非同寻常，左顾右盼四下观察，防止有什么意外发生。
众人就这般一路小心提防着，直到走到已经打扫干净的单人牢房，将其送入其中后监狱长亲手将门关起来，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就听旁边响起一顿桀桀怪笑：
“好白的小肥羊。”
第34章 机关算尽，与虎为邻
傅慧君有点头大，即使是她也不想看到这个恶心的家伙。教授这是故意整自己吗？知道自己要来还把拓野王放到旁边——
仔细想了一下不对，自己要的是最安全的单人间，但在这里“最安全”也就意味着是关押“最危险”犯人的监狱；并且自己要进来是临时起意，教授应该不会知道。如果排除教授所为，那也就是说……
自己真的运气不好。
“啧啧啧啧~~”拓野王舔了舔舌头，盯着傅慧君那牛仔短裤下两条莹白修长的大腿，朝着监控摄像头位置鞠了一躬，笑道，“刚来一天就送来这么白的小肥羊，我能一直玩到出去！”
“说谁肥呢？！”傅慧君瞪了他一眼，不屑道，“还想出去？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在里面关定了！”
拓野王连忙修整了一下衣服，摆了个非常标准的英国绅士站姿，一只手伸出牢门，仿佛在邀请傅慧君共舞般笑道：“不才不才，竟然让姑娘痴心到陪我三生三世，荣幸之至！”
傅慧君懒得和他说，这种人就不应该接他的话。
当下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十二点，之前教授说逆行者零点三分会死，算下来也没有多少时间，当下搬了个小板凳就在逆行者的单人牢房前坐下，只要一有异常她就一脚踢开牢门冲进去救人。
“谁护保能人有没。”仿佛看出了傅慧君的想法，逆行者喃喃说道。
傅慧君把逆行者的话逆行一遍，明白他是说“没有人能保护谁”，当下保证道：“放心，有我在。”
“道知我。”
傅慧君掏出一个透明袋子，里面是一些泥土样本，傅慧君晃了晃，说道：“宣夜在月球上刻了字，是一万年前的，让你过去。”
听到宣夜的名字，拓野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盯着傅慧君手上的纸袋，舔了舔嘴唇，一副渴求的样子。
“夜宣了为是来你？”逆行者问道。
傅慧君摇摇头，宣夜是起因，最终让她来找逆行者的却不是为了宣夜，傅慧君缓缓道：“我不想你死。”
“生发会究终的生发该。”逆行者语气中意兴阑珊，似乎看开了一切。
傅慧君不同意他的说法，道：“我们改变过那么多次时间！”
“呢生发有没定确么怎你？”逆行者问道，傅慧君将其逆行后顿时卡了壳，他说的分明是“你怎么确定没有发生呢？”
是啊，怎么确定那些事情有没有发生？那场爆炸没有在他们的世界这个时间线爆炸，是否在这个世界的其他时间线爆炸，或者其他世界的这个时间线爆炸？如果这样说的话让他逆行时间去找宣夜还有什么意思呢？他逆行后去的世界是宣夜的世界吗？或者那个宣夜是自己之前认识的宣夜吗？
傅慧君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这样下去没得说了，一切都是不确定的，那逆行者本身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傅慧君摇了摇头，准备摒弃自己的胡思乱想，一切都是对的，一切都是真的，能在月球留下信息的宣夜就是她认识的那个宣夜，也是这个世界的宣夜，否则他不会把信息留到这个世界的月球上。
想清楚这些傅慧君终于觉得好受了一些，否则像刚才那般想下去指不定会走火入魔，把对这个世界一切信任的根基给摧毁，从而彻底失去信仰。
见逆行者不再说话，傅慧君明白又是一个节点的结束，便把刚才所有的话重新逆行一遍：
“你怎么确定没有发生呢？”
“我们改变过那么多次时间。”
“该发生的终究会发生。”
“我不想你死。”
“你来是为了宣夜？”
“宣夜在月球上刻了字，是一万年前的，让你过去。”
“我知道。”
“放心，有我在。”
“没有人能保护谁。”
逆行之后傅慧君有些头疼，这个经历过未来的人把一切看得这么命中注定，他的死真的无法阻止吗？
傅慧君打量着这里的环境，现在临近十二点，依然没有任何异常的情况。这里有自己坐镇，不远处还有荷枪实弹的狱警或明或暗监视着这个地方。
傅慧君仔细看了看这里的门和墙，刚才她还想着一脚踢开，现在看起来好像有点悬。自己能在局里生存下来全靠这双腿，一击之下即使十厘米的钢筋铁板也能踹个洞穿，这里的……傅慧君觉得或许踹是可以踹开，但接下来要在床上躺个半年不用下来了。
不过这样确实足够安全，即使有意外发生，不还是——
“喂喂，女士！”
傅慧君转头，就看到拓野王贴在门上向自己使眼色，指着她手里装着月球上泥土样本的袋子，神神秘秘道：“把那个袋子给我。”
傅慧君闻言默默把袋子收回衣服口袋里，她都不想理这个混蛋。
“给我嘛。”拓野王把两只手伸进口袋，道，“我和你换。”
傅慧君见他准备掏东西，警觉道：“你有什么？”
这里的狱警没把他身上东西都搜走？！
就见拓野王掏了半天，两只手拿出来空空如也，却是在空中比了个爱心的手势，道：“我们不是要在这里待三生三世吗？我那一生一世和你换，换那个袋子。”
傅慧君有些无语，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东西，她打定主意无论拓野王再说什么她都不会理睬。
“怎么，不想换？”拓野王见傅慧君索性把身子转了过去，似有所觉般笑道，“不会宣夜是你的心上人吧，这么宝贝？”
傅慧君捂着耳朵，索性不去听他说什么。
“不会呀。”拓野王自言自语道，“宣夜虽然混账了一些，也还是有点审美的吧。你这人长得又黑又胖，还一大把年纪了，宣夜的奶奶都——”
劲风催面，拓野王还未缓过神来右手已是剧痛，那伸出牢门的手直接被傅慧君一脚踢断，连着牢门都直接凹陷下来，就听傅慧君怒道：“你再多说一句——”
傅慧君脸色巨变，一个眨眼间拓野王已经面目全非，变成了她的样子。
完了！傅慧君心中一惊，刚才只觉得这个人说话过分，浑然忘了他的能力——
“看客”，一个可以复制任何他接触的人的外貌和能力的人！
傅慧君连忙抽腿，但已经晚了，就见拓野王向后一个弹跳，浑然不在乎右手已如破布般垂落下来。左手得意地挥了挥，分明是一个透明的小袋子。
傅慧君连忙摸向装宣夜那月球泥土样本的袋子，整个人一下子懵了，没了，被偷了！就在刚才自己震惊于拓野王复制自己能力的时候，他已经神不知鬼不觉把那个袋子给偷走了！
这是他的目的？！他做这是为了什么？
傅慧君快速整理脑子里的信息，拓野王是故意激怒自己！就是为了自己心态失衡下出手，他就可以和自己接触从而复制自己的能力。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
想到什么的傅慧君连忙大喊：“快，把门打开！”
监狱长和着其他狱警已经向这边冲来，傅慧君指着逆行者的房间叫道：“不对，是那扇门，快把逆行者带出来！”
然而，已经晚了……
就听“轰隆”一声巨响，看客拓野王已经一脚踹开了自己牢房与逆行者牢房共用的隔墙，数十厘米后的钢筋铁板被踹个洞穿，直接插入墙后逆行者的心脏上！
众人隔着牢门，眼睁睁看着拓野王从“傅慧君”瞬间变成“逆行者”的模样，朝众人微微一笑，将手上的泥土样本吞了下去，消失不见。
************
监控室内，教授望着屏幕上定格在拓野王消失前的最后一个画面，良久良久叹了口气：“我们之前只知道逆行者会死，没想到是死在看客手上，还让他复制了逆行者的能力。他最后应该是逆行了那月亮土的时间，逃到一万年前了。”
“教授。”傅慧君低着头，如做错事的孩子般不敢望教授，低声道，“我……”
“你什么？”教授望着傅慧君，第一次见她这般神情，“你觉得是你的错？”
傅慧君点点头，这还用说吗？
如果不是自己冒失想给拓野王一点教训，也不会被他复制了自己双腿的能力，而没有双腿的能力他就无法踹开牢墙，逆行者就不会死，拓野王也逃不了。
“傻孩子啊。”教授叹了口气，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傅慧君疑惑，不知道教授是什么意思。
“看客上次被抓，也是唯一的一次，就是宣夜抓的，那一次几乎要了宣夜的命。”教授回忆当时的情况，须发皆白的脸上有些神情复杂，“这次我们抓他这么容易，只会有一种可能，他是故意让我们被抓的。”
“你觉得以他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会花心思在让新娘出丑这件事情上吗？恐怕这一切都是他的计划，从你们拿到月球上那张照片开始他就已经知道，做这么多就是为了最后拿到泥土样本，再通过逆行者的能力回到一万年前！”
“你是说……”傅慧君有点明白了，一切都是他的设计好的，那他的目的是……
“宣夜，他的目的很简单，找到宣夜，再把他亲手杀死。”教授眉宇间充满担忧，望着天上的月亮缓缓道，“或许，是生死不如。”
第35章 巨人进山，夸父好饿
“蚩尤，杀了他！”
“宣夜，你走吧，你不属于这里。”
“让他走吧，我不想杀他，也不想……再见到他。”
半睡半醒之间，神农、刑天、蚩尤的话一次又一次在耳边响起，迷迷糊糊中宣夜只看到神农用鞭子将自己捆缚起来，蚩尤双手用力，将自己箍的紧紧的，狠狠按在地上，然后刑天手起斧落，眼前一片血红！
宣夜一下子惊醒过来，随即发现果然全身被箍的紧紧实实，眼前一片血红，还带着腥臭的气息！想要挣脱但那束缚的力道坚硬无比，想要挣脱分毫几无可能。
血红靠近，宣夜只觉得什么温热的东西在自己身上滚了一圈，浑身都沾上了腥臭的气味，惊恐道：“什么东西！”
一时间天地颠倒，宣夜只感觉自己从某个高处直线下落，下意识的将元炁布满全身，以免高空坠落被砸个稀碎。正自担心已经着地，却不过二三十米左右的高度，饶是如此也摔得皮麻骨疼。
宣夜坐起身揉了揉身子，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自己究竟在哪里，就见两个巨大的灯笼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吓得双手撑着身子向后一连退了十几步，这才看清竟是昨天那个巨人，夸父！
昨天？
宣夜环顾四周，此时阳光明媚、山风凉爽，四周虫鸣阵阵、鸟语花香，这里应该是招摇山上。昨天夸父一击之下将自己打晕，却是把自己带到了这里。
他究竟什么目的？
距离拉开，宣夜仔细打量着夸父，终于看清传说中的巨人究竟是何模样。
此时夸父已经恢复到站立的姿势，一眼看去只觉面前耸立着一座巨型机甲，只看身高差不多有一栋楼高，但整体身形却是偏瘦，甚至有些皮包骨头，长手长脚没有多么粗壮，似是常年没有吃饱。他身上赤青红肿，多是外伤，苔藓杂草随处可见，仿佛是把大地当做衣服披在了身上。
想到衣服宣夜才发现夸父没穿衣服，胯下那条……宣夜把头转了过去，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听风声大作，等回过神来又是全身一紧，自己已经在半空之中，那个血红色的东西正向自己靠近，连忙紧张大喝：“你要干什么？！”
没有任何回复，那血红去势甚至更急了一些，宣夜想起这个家伙肯定不会说话，连忙打开天眼，就见一团磅礴的元炁正将自己束缚，那元炁不是白色，而是呈现土黄色，中间还穿插着一些亮眼的翠绿，宣夜连忙用心心相印喝道：“你要干嘛！”
眼看那片血红就要贴到自己，听到宣夜的传音顿时停滞。宣夜这才松了口气，才发现那片血红竟是夸父的舌头，这货竟是要吃自己？！
可是吃自己为什么会拖到现在，宣夜看看周围天色估计已是早上十点多，自己半睡半醒之间看到过好几次血红，这货到底是要吃自己还是——
仿佛知道宣夜所想一般，夸父舌头向上一个打卷，顿时又在宣夜身上滚了一遍。宣夜只觉作呕想吐，这货不是要吃自己，而是在反复的舔自己，真……恶心！
刚想到这里宣夜就觉得自己被扔了出去，连忙发散元炁，覆盖全身，学着鼓之前所教用元炁护体，在地上滚了几圈又被夸父抓了起来。
宣夜顿时又气又急，这货又强又恶心，自己打不过又逃不掉他还不给自己一个痛苦，就这么舔啊舔啊舔。
宣夜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一个男人舔遍全身，还是一个巨人男，他现在沉浸在同性接触的恶心和巨大生物吞噬的恐惧中，愤怒地传音道：“给我个痛快！要不我直接自杀了！”
“蚩尤，杀了他！”
“宣夜，你走吧，你不属于这里。”
“让他走吧，我不想杀他，也不想……再见到他。”
一时之间，宣夜又想到神农、刑天、蚩尤当时说的话。他这是……被彻底逐出了村子。
宣夜只觉得一时浑浑噩噩，昨天他们还几个人笑着进山，抓了那么多狌狌，自己也已布局好了后面的事：跟着蚩尤混进神使的飞碟飞到昆仑山，找到多维虫和教授取得联系。宣夜相信只要和教授取得联系就一定有办法回去。他甚至想好了走之前和蚩尤坦白一切，即使这个世界不能做兄弟，他也会一直把他放在心上，但……
脑中画面一闪，宣夜已经看到那被万蛇吞食的青龙，化作铜像的仓颉，已经篝火中一双双血红的眼睛，怎么了，究竟是怎么了，怎么转眼之间一切都变了，自己还能去哪……
宣夜只觉得心如死灰，偏偏还有个恶心的东西一直这样恶心着自己，他现在连瞅准机会痛击对方最软弱的舌头的念头都没有，只想就此昏睡过去，或许睡一觉醒来就一切都好了……
“不吃不吃。”脑海中传来一个悲伤的声音，宣夜第一次听到夸父传音，只觉有些傻里傻气，原来他也会使用心心相印。
就听对方不停念叨着，“夸父吃肉，不吃人。”
宣夜看着那片血红后面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似乎在做着激烈的心理活动，终于还是把宣夜放下，转头蹲在那里薅着地上的草嘟囔着：“吃草吃草，吃草肚子就不饿了！”
宣夜瞥见那草像韭菜一般，只是开的青色小花，并非常见韭菜的白色小花。顿时想起刑天在白泽图上画过一种叫祝余的草，旁边的备注是只要吃上一点就不会肚子饿。此时自己的肚子也是“咕噜噜”的叫，好奇之下摘下一棵放进嘴里，咀嚼片刻就觉一股暖流涌入腹中，果然没有饥饿之感。
夸父见宣夜过来吃祝余草丝毫不以为意，又薅了两把塞进嘴里突然双手捶地，嚎啕大哭道：“吃草不得劲啊，夸父要吃肉！”
宣夜好像见到一座山在自己面前痛哭，丝毫无法感同身受夸父不能吃肉的痛苦。当下愤怒地传音道：“吃肉你就去捉啊，这里什么野兽都有，直接抓了吃就是！”
“夸父捉不到！”夸父继续嚎啕大哭，情绪说变就变，像个吃不到糖的受伤的孩子，嘤嘤道，“它们一闻到夸父的味道就跑了，夸父捉不到肉！”
宣夜听得直翻白眼，刚准备说什么就闻到一股恶臭味。之前自己没怎么注意，现在仔细闻一下只觉得满鼻满嘴都是恶臭味，这货不是闻起来难受，是闻起来上头。
看着他一副饥肠辘辘的样子，再联系昨晚出来就要吃龙肉吃狌狌肉，顿时明白夸父分明是块头太大需要补充的能量过多，所以养成了看到什么吃什么的习性，但是恐怕平时都是生吞活咽，时间一长这恶臭味就起来了，几十米外都能闻到。恐怕这些山上的动物都被他吃怕了，老远的闻着味道就赶紧跑，时间一长夸父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少，也就越来越饿。
再想到自己昨晚烤了那么多狌狌身上狌狌气味过重，恐怕是被他当成了狌狌要吃掉，等发现自己是人后又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吃，但实在馋的不行所以一直在舔自己。
宣夜不想理他，他现在自己都不知道该去哪里，自然没有心思管一个饿肚子的巨人。游历大荒吗？找机会再上昆仑山？宣夜想着未来的方向，望了一眼山下的村子，村子还是原来的村子，人也是原来的人，只是自己却回不去了。想到这里宣夜突然回头道：“你是不是想吃肉？”
夸父一下子不哭了，看着宣夜把那硕大的脑袋连点，宣夜就怕他一个不小心把脑袋甩了下来，把自己原地砸死，连忙闪过向着记忆中的水潭走去，道：“走，我带你去洗个澡！”
夸父一事不明所以，不知道洗澡和吃肉有什么关系，但想到可以吃肉连忙跟着宣夜。
就这样宣夜带着夸父，先在水潭里把身体洗了个干净，饶是如此味道依然存在。毕竟是积年老味了，不是那么一个冷水澡就能洗掉的，这里又没有什么能去除味道的沐浴品，宣夜本来也没做太多希望。宣夜又指挥夸父在烂泥沼泽里滚了几圈，顿时身上腐肉的恶臭味没了，烂泥的恶臭却是那么新鲜逼人。
宣夜也不在意，搭上夸父的肩上就一个心心相印，引领着他深入招摇山。
两人就这么在招摇山里横冲直撞，见着什么动物根本不需要夸父挥拳，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撞倒在地，或者直接抓住撂到肩膀上。
这些动物之前还在为夸父那熟悉的气味担惊受怕，丝毫没明白这么个新奇的臭味又是什么东西，等反应过来已经在夸父肩膀上被气味冲的头昏脑涨。
等宣夜他们停下来时，夸父把肩膀上的累累硕肉一股脑砸在地上，少说也有十几头各式各样的猎物，哈哈大笑传音给宣夜道：“肉！夸父有肉吃啦！”
宣夜看着那地上的猎物，准确地说是怪物，四只角会吃人的羊、腋下有眼睛的老虎、全身红色头上长角的巨猿……都是他在刑天的白泽图上看到的招摇山上会吃人的怪物，这次算是被自己和夸父一锅端了。
宣夜望着下面那个安静的小村子，叹了口气道：“只能给你们做到这样了，再见吧，我的兄弟们。”
第36章 古法烤肉，元炁化刀
“你在干嘛？”
宣夜看着夸父抓起一只长着四只角的羊，双臂一用力顿时撕成两份，就这么血淋淋就要往嘴里送，还是一脸满足的表情，连忙用心心相印传音问道。
夸父停下准备进食的动作，疑惑地望着宣夜，传音道：“肉！”
“放下放下放下！”宣夜连忙让其放下，奈何自己身子太矮，根本够不上夸父的手。后者更是连连摇头，大声道：“肉！夸父要吃肉！”
“你等会儿！”宣夜实在看不惯他这样暴殄天物，连忙喝止道，“现在给我放下，我保证给你做出比之前好吃百倍的肉！”
顺着心心相印，宣夜还传过去自己曾经吃过的各种烤肉的画面，夸父一下子不仅听到了声音，脑海中还全是各种翻滚的、冒着油的烤肉，一下子食指大动口水涟涟，委屈巴巴地放下那只四角羊，等着宣夜给自己做肉吃。
宣夜摇了摇头，在原来的世界他不仅是个吃货，厨艺也还算不错，所以对于食材的烹饪更加讲究。之前蚩尤他们那种比较粗糙的食材加工已经让他有些不适应了，更不用说眼前这个只要可以生吞活咽就觉得很满足的“野人”。
这些肉都是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更不用说尝过的猎物，宣夜实在不忍心让他就这样浪费了美食。算了，让这些原始人见识一下现代文明的烹调手法吧！
“想不想吃肉？”宣夜问夸父，后者连连点头。
“想不想吃好吃的肉？”宣夜又问道，后者这下不仅点头，口水已经不由自主地滚滚下流。
“行，那现在开始听我的！”宣夜指着远处一棵红柳树道，“把它给我拔出来！”
夸父也不问为什么，“咚咚咚”几步跨过去，直踩的整座山都震了起来，伸手就把那颗三米来高的红柳树给拔了下来，轻松地就像在家门口拔根草一样。
宣夜靠近红柳树，仔细闻了闻，气味和自己在XJ吃过的红柳枝烤肉一模一样，甚至更要浓郁一点。只是自己当时吃烤肉的红柳枝不过半米来长，拇指粗细，给夸父吃的话估计也就一个牙签的大小。
想到这里宣夜让夸父把这红柳树树枝理一理，夸父的表现再次震惊了宣夜。他没有如宣夜要求般一根根把树枝给扯下来，而是一手握着树顶，一手沿着树干直接撸下去，就像搓玉米棒子般非常丝滑地把所有树枝给搓个干净，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树干！
夸父期待地望着宣夜，似乎再问是不是这样就可以吃到肉了。宣夜一时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只能传音道：“对，就是这样，你先去洗个澡，再这样弄几棵树来！”
让夸父洗澡不是必须，但确实非常有必要。他身上这味道实在是太过发人深省。
抱着吃肉的坚定信念，夸父转头就去洗澡，宣夜也看着眼前一地的猎物，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刀。
他没有刀。
没有刀怎么切肉？
宣夜望着一旁拔树拔得虎虎生风的夸父，再让他帮忙？宣夜摇摇头，倒不是怕这货偷吃，主要是他真不觉得夸父可以理解“切肉”是什么意思，对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说任何东西就是一撕了事。
宣夜看着夸父身上磅礴的元炁，突然意识到自己天眼还没关。正要关闭的时候心中一个激灵，望着手上薄薄一层的光晕，回忆刚才发散元炁的感觉，尝试操控着手上元炁运动起来，不一小会儿就凝聚成一片如刀片般的元炁。宣夜心有所悟，蹲下身来对着夸父刚才丢下的四角羊就是一刀下去——
什么都没发生。
宣夜望着手上的元炁，还是如之前刀片一般。心中疑惑的他放慢速度，将元炁刀缓缓靠近四角羊，当元炁刀划过四角羊腿时，却是异常平滑地滑了过去，就像丝绸一般柔软，丝毫没有想象中刀片的结实与锋利。大失所望的宣夜甩了甩手，却见“噗”的一声，整条羊腿直接断开，除了手中拿着的，剩下部分重重砸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
宣夜下意识又甩了两下手，却是没有任何异常发生。宣夜仔细看着手上元炁流转，接连试了几次依然没有发生，就在要放弃时又是“噗”的一下，这下整个羊肚子都爆开，内脏喷了他一脸！
旋转！
虽然眼前被喷的一片模糊，宣夜还是看到了异常发生的原因，刚才那个瞬间他抖动手腕的时候，元炁刀上的元炁有了一个方向的流转，从而顺利切开了羊肉。
宣夜瞬间明白过来，就像风的切割一样，元炁也是一种气，只要有旋转就可以切割，速度越快越为锋利。带着这点感悟控制着手上的元炁流转，保持着刀片般的形态又是一刀挥过去，果然将地上的羊身一分为二！
“我成功了！”
宣夜兴奋地大叫，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学会元炁的应用，虽然是非常基础的，但却是自己探索出来的，心中的成就感无比高涨。但放眼四周，能够分享的只有一个只知道吃肉的巨人，其他真正想分享的，现在指不定已经把自己恨死了，顿时又黯然神伤起来。
摇摇头抛开这些坏情绪，宣夜化悲痛而动力，全身心投入到猎物解剖过程中。元炁刀锋利无比，宣夜试了一下即使红柳树的树干也是一刀两段，更不用说这些猎物。当下带着对这种新技能探索的动力，元炁刀接连挥舞，很快已经切出了一堆肉块。
宣夜在附近找了个小溪，把肉块依次丢进去浸洗，去除表面的血污；将兽皮平铺，把肉块堆在上面，又采了一些酸甜的浆果，一一击碎后混合其中，混合着白䓘树汁的酒浆，浆果的酸甜可以起到去腥解腻的效果。腌制片刻后宣夜指挥着夸父将肉块按照一块瘦一块肥的顺序在红柳树干上依次串好，想到还没有香料就四处转了转，又采了一些有香味的野草，正自感慨可惜没有盐，否则味道会更好一些，就见夸父已经抱着红柳树干在那里狼吞虎咽，片刻功夫就把一树干几十块肉给吃个干净！
“你——”宣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本来还想发火，见对方已经吃完后舔着嘴唇又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只能无奈道，“再等一等，这是要烤的。”
夸父听着连连摇头，开心道：“不用不用，这样就挺好吃的，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宣夜一时哭笑不得，好说歹说终于让他继续这般糟蹋，自己则在旁边盯着看他把所有肉都串上红柳树干，准备生火却发现身上没有引火工具，只能问夸父道：“会不会生火？”
心心相印中的夸父感受到那燃烧的火焰登时明白过来，只见他那磅礴的黄色元炁陡然变成赤红色，宣夜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随手一挥，那堆了一地的红柳树枝顿时燃烧起来，把宣夜直接给看傻了。
元炁还能这样用？
火生起来了宣夜也不废话，再等下去估计夸父饿得不行会把这些生肉又都吃了。简单制了一些炭，就指挥着夸父一手一根树干，保持着和火的距离将肉进行炙烤，同时不忘提醒他不时旋转树干，以保持肉的受热均匀。
夸父原本还不明所以，不一小会儿就觉得肉香扑鼻。那是一种和平时吃的肉香浑然不同的香，夸父鼻子连连抽动，接连吸了几口，只觉得整个天灵盖都是这种香味，幸福地眼泪哗哗往下流，宣夜见状连忙说道：“你离远一点，油滴下来会有浓烟。”
夸父丝毫听不进去，闻着香味就要把肉塞进嘴里，宣夜一阻拦登时像要他命一般，惹得宣夜只能放弃，缓兵之计道：“我数十下，十下数完你就吃，保证比现在更好吃！”
这肉香确实太香了，要不是怕这小家伙生气以后不给自己做了夸父现在就把肉全部吃了。不过十下应该很快，夸父想了一下决定还是等等，便眼巴巴地等着宣夜开始数。
“一。”
“二。”
“三。”
宣夜的声音时高时低，时而拖长时而放缓，是数的快一点还是慢一点全凭对烤肉状态的判断，苦的夸父嘴里的口水越分泌越多，不争气的顺着嘴角流下来，等到第七声的时候实在忍不住就要把肉塞嘴里，宣夜眼疾手快一捧香料撒上，明火一激顿时异香扑鼻，夸父一下子把肉塞进嘴里，然后整个人软了下来，瘫坐上地上，眼中泛着幸福的泪光。
太……
太好吃了……
太幸福了……
夸父大口大口咀嚼着嘴里的肉，望着眼前这个瘦小的家伙，想起先祖和东海的人约定的不允许吃人的规定真是太正确了。真不能吃人啊，他们做的肉实在是太太太太好吃了！
“这就满足了？宣夜看着他一脸幸福的样子摇摇头，没见过世面的家伙！
夸父先是连连点头，随后使劲摇头。怎么能满足，他要天天吃，天天吃，这样才能叫满足！
“尝尝这个！”宣夜递给他一根短短的、细细的东西，夸父嘴里不停，边传音给宣夜道：“这是什么？”
“尝尝你就知道了。”宣夜微笑道。
第37章 告别招摇，赶赴东海
夸父接过宣夜手上的东西，只见它晶莹透亮，泛着滋滋的响声，看起来像是一坨脂肪。好奇之下一口塞进嘴里，顿觉外焦里嫩、口感弹牙。初始味道很淡，越是咀嚼都有风味，最后呈现出浓稠的黏牙感，口感胶糯。同时一股脂肪的香味在鼻间流动，稍稍回味已是满嘴膏香，顿时两条大树一般的眉毛舒服地弯了起来。
“闭上眼睛吃。”宣夜提醒道。
夸父依言闭着眼睛，只感觉嘴里的美味多上一倍，虽然不知原因但一时陶醉其中无法自拔，直到嘴里咀嚼完好久才恋恋不舍地睁开眼睛，就看到宣夜手上又多了一根，连忙抢过来又塞进嘴里。
宣夜丝毫没有因为夸父的鲁莽着恼，对他来说有人能喜欢自己烹饪的食物本身就是一种赞美。夸父沉浸在口齿之间的美味中，宣夜也沉浸在这种制作和分享美食的愉悦中，甚至没想着趁夸父闭眼细品的时候逃跑，或许对他来说一是和夸父在一起没什么危险，二来这种行为本身是对美食的不尊重。
夸父一连吃了四根才稍稍满足，一边吮吸手指一边疑惑地看着宣夜，后者笑道：“没吃过？”
夸父大山一般的身子立刻坐起，看起来如一座石塔般，闻言乖巧地点点头。
“蹄筋。”宣夜拉开一只不知道什么猎物的腿，指着那半透明的筋说道，“就是这个。”
夸父看到那个半透明的东西，自己之前分明也吃过。只是之前是和着骨头一起囫囵吞枣的，浑没有觉得如此美味，没想到用炭火烧一烧竟会这般惊艳。
“知道为什么要你闭眼吗？”
宣夜继续问道，夸父又是摇头。
“睁开眼睛大脑想的东西会多，很难专注嘴里的感觉，闭上眼睛会好很多。”
宣夜看夸父还是一副困惑的样子，摇摇头道：“跟你说也不懂，以后吃东西如果周围没危险就闭着眼睛吃，获得的快感是睁着眼睛吃的两倍。”
这句话夸父听懂了，连连狠狠地点点头。
“知道为什么要用炭，不直接用火烤吗？”
宣夜又问道，夸父的点头又变成摇头。
“炭的温度低一点，直接用明火，这些肉稍微烤一会儿外面就焦了，里面还是生的，不好吃。”
什么炭火明火，夸父搞不懂区别，不过最后一句话听懂了，小声嘀咕道：“焦的也好吃的。”
宣夜听得直叹气，和这货聊美食已经不是对牛弹琴了，简直是对牛弹木头。弹木头牛虽然也听不懂，但这头牛会想把木头给吃掉！
罢了罢了，宣夜懒得和他计较这事，问道：“觉得好吃吗？”
“好吃，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夸父拍拍肚皮，整个山林随之地动山摇。
宣夜摇摇头道：“这些其实还算不上最好吃的。”
夸父一听眼睛亮了，连忙问道：“什么肉最好吃？”
宣夜举起手上刚烤好的蹄筋咬了一口，闭着眼睛细细品味一番，笑道：“世间最好吃的肉一共有四种，走兽蹄上筋、飞禽掌中宝、游鱼月牙肉和甲鱼裙边料，你现在吃的就是走兽蹄上筋。”
由于心心相印的关系，夸父顿时直接明白了什么是蹄上筋、掌中宝、月牙肉和裙边料，一时不由小鹿乱撞、怦然心动，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抓住宣夜，往自己肩上一放就向东边跑去！
两耳呼啸，转眼就是几公里，招摇山已经是越来越小了，宣夜就这么毫无尊严地像块搓澡巾被夸父放在肩膀上，不由使劲捶夸父的背让他把自己放下来，锤了两下只感觉双拳生疼，连忙传音道：“你干嘛！放我下来！”
“钓海龟！”
夸父头也不回，两脚生风间招摇山已经看不到了，宣夜一时莫名其妙连忙追问道：“钓什么海龟！快放我下来！”
后半句夸父充耳不闻，大跨步过一条河，又是十几米过去，道：“大海龟，好大好大的大海龟，在东海，活了六万年了！我们去钓起来烤着吃！吃裙边料！”
宣夜顿时愣住了……
六万年的大海龟？！
这货是脑子坏了还是在逗自己？！
想到夸父之前有如孩童般的言语，宣夜排除了他逗自己的可能。那肯定是脑子坏了，就像之前舌头坏了觉得生肉和烤肉一样好吃一样。
只是，夸父脑子坏了没关系，自己这样被挂着他没面子了，宣夜又用心心相印喝了几声，对方仿佛没听见，连脚步放缓的意思都没有。
宣夜咬了咬牙，软的不来只能来硬的了，本来不想对这货动手的，毕竟憨憨傻傻只是有点贪吃，但这样自己真是太不爽了，当下屏气凝神，手中元炁刀凝结成形，照着夸父背上轻轻一刀砍去。
呼……
耳旁狂风如常，一切都没什么变化。
宣夜狠了狠心，做都做了也不讲什么手下留情，屏气凝神又聚起一柄一米长的大刀，向着夸父背上就是猛然砍下！
呼……
耳旁狂风如常，一切都没什么变化。
好半天夸父才有反应，一只手伸到刚才宣夜刚才砍得地方挠了挠，还屈指弹了两下，弄的宣夜的自信被彻底打击了。
这，自己踌躇满志、志在必得，神功初成后的一刀在他眼中就像苍蝇叮了一口吗？
叫是没反应，打是有点痒，宣夜一时没了主意，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思传音道：“肉。”
夸父脚步一僵。
“好多肉肉。”宣夜再接再厉。
下一秒夸父已经把他拎下放在面前，左右环顾一脸期待：“哪里哪里？”
宣夜指了指自己，道：“把我放下来，我给你做肉肉！”
夸父点点头，乖巧地不再碰宣夜，后者松了口气，把身子好好整理一下，道：“在这里等着！”
见夸父乖巧地坐下，宣夜连忙头也不回向回奔走。
他本就身形敏捷，吃了狌唇后不仅身轻如燕，奔行之间只感觉双腿上一股暖流从下而上流遍全身、一时之间好不舒服。
眨眼间回头看不到夸父，宣夜又跑了足足半小时才终于放下心来。跟这个傻大个什么东西实在太憋屈了，宣夜想着自己堂堂五尺男儿被像个麻袋似的背着就觉得屈辱，此时终于重获自由不由喜不自胜，刚想与人分享随即就发现身边没有任何可以分享的人，甚至，接下来要去哪里都是问题。
左右看了看，天宽地阔，坦途通达，但却没有自己可以去的地方，宣夜一时黯然神伤，喃喃道：“我该去哪呢？”
不知不觉又进了一座山，看起来像招摇山，再往前估计又回到小村子了，宣夜摇了摇头，他不要回去，除非是村里的人求着自己。
只是不回村子的话，他应该去哪里，或许可以去……建木？
白民国南面的都广，天地的中心，那里有建木，高过万丈，直达天听。宣夜想起刑天那日说的建木，当时是自己去昆仑上的备选方案，现在既然出了村子去爬建木上昆仑山，再在昆仑山找到多维虫回到原来的世界倒也是可以。
正自想着就见前面传来一身凄厉的惨叫，宣夜抬头细看却是一只白猿正和一只黑熊搏斗。但细看那黑熊却有些异常，不仅头上有眼睛，腋下也有一对眼睛，还是呈暗红色，看起来好不诡异。
宣夜没在刑天的白泽图看过这种怪物，但直觉告诉他不要靠近、不要被发现，这是一种本能的危险。心里这样想着就见那黑熊熊掌推送间一时树飞藤断，那白猿不时被擦着，发出凄厉的叫声，显然已经身处绝境、九死一生。
宣夜心中为它默哀一声，却没有上前相助的意思，只因黑熊实力过于强大，他可不想用那还没练好的元炁刀去招惹这样强横的家伙。
既然不能相救宣夜转头想走，去寻找那建木所在。却在转头瞬间心中一凛，只因场上形势已在片刻逆转——
只见那白猿一个跳跃，黑熊一掌扑空，却是把那白猿身后的蜂窝瞬间撕碎，眨眼间就被发狂的野蜂给围住。那野蜂比宣夜看过所有蜂都大，足有一只白鸽大小，但和黑熊一比还是太小，围着它就是一顿乱叮，有些甚至叮在了黑熊腋下眼睛上。那黑熊急的熊掌翻飞，却没拍到一只。只片刻功夫就听“轰”的一声，黑熊已经直挺挺倒下，把宣夜给看愣住了，这野蜂这么毒吗？
那白猿见黑熊死了满心欢喜，原地后空翻了几下又折下一个枝繁叶茂的树枝，朝着蜂群一阵挥舞顿时将蜂群全部轰散。
宣夜看着好奇，没想到这白猿竟与这般智慧，只是猎手已经死了，它一个猎物不跑还在原地干嘛？正这般想着就见那白猿走到黑熊旁边突然低头，对着黑熊的肚子就是一爪子，捧出什么内脏肠子就往嘴里塞，吃的津津有味！
“咔！”宣夜一惊之下只把脚下的枯枝给踩断，他弄错了——
白猿不是猎物，黑熊才是！刚才白猿的叫声全是示弱，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让黑熊放下戒备全力攻击，一不留神摧毁了野蜂窝，而白猿则吊树观蜂叮，借着野蜂轻轻松松狩猎成功！
很简单的方式，但放在自然界的动物之间宣夜只感到心中震撼无匹，想必那野蜂窝也是白猿早就知道，这里就是它的狩猎陷阱。正这般想着的宣夜转眼间震撼已经变成恐惧——
那踩断的枯枝不仅暴露了宣夜，还吸引了白猿的注意。那白猿停住进食望向这边，宣夜好像看到那鲜红潮湿的嘴巴咧嘴一笑，下一秒已经向宣夜这边冲来！
“跑！”宣夜不想去验证这只白猿是不是真的智商逆天，对这种不了解的对手逃跑是最好的方式。想到这里连忙回头，就看到前面一座大山正狂奔而来，嘴里还叫着：
“肉！夸父要吃肉！”
第38章 削竹烤肉，织网捕鱼
“咔！”
一声脆响，刚刚闪过身的宣夜就看到那心机狡猾的白猿被夸父巨大一脚踩的筋骨寸断，不见身影。直看得宣夜嘴巴长得老大，果然应了那句老话：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花里胡哨没有任何意义。
夸父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踩死了什么，他的眼中只有那只黑熊。伸出两根手指将其抓起来扔进嘴里，咀嚼片刻大呼过瘾，对宣夜的烹饪手法是相当满意，传音问道：“肉好吃，怎么做的？”
宣夜听得直翻白眼，已经吃不出这是生的了吗？
进食完毕，夸父就要拉着宣夜继续走。宣夜这才发现这货是丝毫没有看出自己想跑，真的以为自己是给他找肉做肉吃，一时不知道是该心存侥幸还是无可奈何。
东海？建木？宣夜有些纠结。他想去建木，但这大荒确实处处凶险，而且这里的怪物不仅实力强横，智商也都在线，自己这点微末道行只怕还没到建木已经被什么猿猴黑熊给吃了。东海……倒也不是不行，毕竟六万年的海龟，还是很值得看看的。
这般想着宣夜就看到夸父又要把自己像搓澡巾一样背在背上，连忙拒绝表示自己要像个“人”一样顶天立地走着过去。见宣夜倔强如此夸父也不强求，就让他先跑自己随后跟上。
宣夜心中暗笑，想着你可别后悔。他毕竟是吃了狌唇的人，速度和之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岂是夸父这种莽汉可比。这般想着奔跑了两百米后回头见夸父果然没动，向他招招手示意跟上，再一回头夸父已经到他前面去了……
夸父又奔走两步见宣夜还是没追上，又回跑过来把他提着放在自己肩上，继续向东大步奔走。
宣夜一时大呼过瘾，坐在夸父肩上只觉风清云荡，天地始阔，原本的群山巍峨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三三两两的土丘，树冠冲天的巨木就像腰边小草，刚刚还远在天边的风景几步之后已经被甩在脑后。宣夜感觉自己像个孩子在原野间快乐冲浪，撒着欢儿奔跑在大地山川之上，天地之间再无羁绊。
经历了神农等人的驱逐，宣夜原本已如死灰的郁郁心情在这种在大地上的肆意冲荡而烟消云散。随着又一条河流被夸父一脚跨过，凌空之中宣夜纵情狂呼，夸父也是哈哈大笑，随他一起畅快大叫，好不快活！
两人就这般从招摇山出发，经堂庭山、猨翼山、杻阳山、柢山、亶爰山、基山，向着东海方向一路进发。宣夜之前在刑天的白泽图上看到过众多怪物的名称与所在位置，一路上看到图上的动物，也就一一知晓此处山名。偶尔有一两座山没什么特产确实不知道，不过大多是无名小丘，也就没放在心上。
他们在猨翼山看到过红白相间，鼻子上有刺钩，差不多一百多斤的蝮虫；
在杻阳山看到形状像马，身上却是老虎的斑纹，头上的毛为白色，尾巴却是红色的鹿蜀、以及鸟头蛇尾，叫起来像切割木头的旋龟；
柢山的山坡上躺着一些晒日光浴的鯥，明明是鱼却长得像牛，还有蛇一样的尾巴和鸟类的翅膀；
亶爰山上有种叫类的怪物，长得像长头发的野猫，宣夜之前在白泽图上见到这种怪物身上有雌雄两套器官，可以自行交配，抓住后发现果然如此，一时啧啧称奇；
基山上成群的类似羊的怪物穿梭在溪流之间，伺机吃鱼，它们有着四只耳朵、九条尾巴、耳朵长在背上，名叫猼訑；
基山还有一种奇怪的鸟，三只头六只眼睛、六只脚三只翅膀，名叫“尚鸟付鸟”。看到这种鸟宣夜只觉得像是将三只鸟强行拼合在一起的，并非一个完整的个体。只因他看到的尚鸟付鸟基本都是三个头之间互相打架，头和头之间啄的遍体鳞伤，连宣夜去抓它们都顾不上逃跑……
一路各种怪物都这么看过，因为之前在白泽图上都有见到，所以对它们的弱点、特性也都了如指掌，宣夜捉起来那是顺风顺水、手到擒来，心中感叹如果刑天真能将白泽图绘制完成，将大荒所有怪物一一收录其中，传于众人实在是功德无量之事。
又想到刑天之前说最大愿望就是能和爷爷仓颉一起走遍大荒每个角落，仓颉也是在最后理解并认可了他，答应和他一起踏遍大患，但随之就是……
不等他感伤完，夸父已经把手伸进火堆准备捞东西，引得宣夜连忙大叫：“再等一等！”
夸父眼巴巴地看着宣夜，口水已经快把下面的火给浇灭了。无怪乎夸父这般失态，只因空气中弥漫着的香味实在勾魂。宣夜把尚鸟付鸟宰杀后简单腌制，又在肚子里塞了一些干果，拿荷叶包裹着用泥巴糊好，塞进火堆里不久就香味飘飘起来。
宣夜狠狠瞪着他，以防他又趁自己不注意把手伸进去，一路过来这种事夸父做过太多，宣夜对他已经没有起码的信任。
望着眼前跳动的火苗和夸父跃跃欲试的眼神，想着这一路过来做过来吃食，宣夜还是蛮有成就感的。
这一路他们是跑哪吃哪，见啥吃啥，基本上是把堂庭山到基山一路给霍霍了个遍。
蝮虫有一百多斤，宣夜弄不过来，让夸父把它内脏小心挤出来。野蛮如夸父挤了一条后也大呼受不了，却又在宣夜把蝮虫用竹竿串好，小火烘烤的表皮焦脆后吃的大呼过瘾，当时就直接把猨翼山剩下的蝮虫挤了个肝脑涂地。
猼訑因为有四只耳朵、九条尾巴，可食用部位较多，宣夜索性放开手脚来做。夸父的元炁既然可以从黄色变成红色，从而产生高温。宣夜就让他把元炁聚化成容器，注入清水，将猼訑的九条尾巴去毛后先煮后烤，口感类似羊尾肥瘦相间；耳朵则被竹签穿着，慢烤出油，吃起来合着里面的软骨口感粉脆；脑袋被宣夜直接破开当做容器，里面的脑花在小火上翻腾冒泡，宣夜再倒入一些香料混合着油脂，瞬间香味激发，夸父差点没把自己舌头给咬了；至于眼睛，宣夜则用元炁托着在小火上一边烘烤一边转动，保证每一处都烤至均匀，但却把夸父看的哇哇大叫，直说恶心。宣夜看烤制完毕，趁着夸父大叫的功夫直接扔进他嘴里，夸父紧张之下牙床一咬，眼球中沸腾的汁液顿时爆浆而出，直疼得龇牙咧嘴，刚准备趴到河边喝水一回味又觉得满嘴咸鲜带着点点腥味真是过瘾，顿时忘了疼痛就又要了一颗……
这般一路烘烤，夸父还没吃过瘾宣夜已经觉得腻了，想着如何换换口味，纵使夸父无所谓宣夜也要给他这个山野之人一些新的体验。
于是两人满山披荆斩棘，用树枝藤蔓做了一张大网，一人一边沿着河水溯流而上，又网起鲜鱼无数。
宣夜挑着自己没见过的品种凝聚出元炁刀，手起刀落分皮去刺，以荷叶为底片出片片鱼生铺在上面，又拿山间野果简单调了个料汁，让夸父品尝试试。
夸父吃惯了血腥野食，初次食用这般简单质朴的鱼生登时大呼鲜美，将荷叶上的鱼生一扫而空后还不过瘾，不顾宣夜反对又把那些没有开膛破肚的鲜鱼直接丢进嘴里，只觉腥味逼人，浑然吃不出鱼生的鲜美，困惑之中经着宣夜翻着白眼的解释才算明白过来。
两人这般吃着鱼生，刚好调节了烤肉过度后的油腻，自是别有风味。夸父甚至还想跟着宣夜学学如何切片鱼生，毕竟烤肉对他来说需要讲究火候太过困难，片制鱼生看起来就简单多了，只要捕鱼和切割就行。
等到夸父真正上手才发现，片制鱼生不仅需要对元炁的熟练掌握，还需要一只“小”巧的手，夸父一根手指已经比鱼大上数倍，根本无法片出鱼生来。这么再三努力后只能作罢，天天背着个网在河流里快乐地捕鱼去了。
几日鱼生之后两人又恢复了烘烤的日常，在所有美食之中夸父最喜欢、也是宣夜最得意的是一道心血来潮的发明：
宣夜先是把旋龟的龟爪切下来，拌着蜂蜜放入类似野兔的怪物体内，小火将野兔烘烤半熟；再将野兔放入腹腔清理完毕，涂满香料的狼的体内；再次将狼烤的半熟后又放入同样处理过后的鹿蜀体内，再这样依样画葫芦又在外面加上更大的不知名像象和骆驼合体的巨型怪物，最后将巨象烘烤完毕。巨象烘烤过程中的热力会导致里面的鹿蜀、野狼、异兔、旋龟进一步加热，从而保证几种食材同时烤熟，最后由夸父一起塞入口中。
夸父边吃边摇头晃脑，已经无法用心心相印传音给宣夜表达满足，手舞足蹈发出奇怪的哼哼声，只觉得每一口下去都能咬到不同的肉。而巨象、鹿蜀、野狼、异兔、旋龟烤制之后各有各的美味，相互调和下顿时口感丰富，异香满腔。最重要的是这样一头就能吃饱，顿时心满意足，倒头就睡。
宣夜看着那骨头都没吐出来已经不见踪影的巨象，早已不像一开始看到夸父般吃惊他的进食。低头望着凝聚而出的元炁刀，只觉愈发得心应手。毕竟厨艺需要的就是对力道的掌控，宣夜将元炁的使用化入厨艺的实用之中，从而比单纯的锻炼元炁要突飞猛进的多。
宣夜不知道现在自己的想修为在这个世界是怎样的程度，又或者是不是可以和蚩尤、鼓一争高下。想到他们又想到自己现在应该已经爬上建木，在昆仑山上，说不定已经回到原来的世界了，怎么成了这个巨人的厨子？
转头望望正鼾声震天的夸父，如果现在想走应该非常容易，但想想还是算了。毕竟，活了六万年的海龟，他也想尝尝、不对，看看究竟是什么模样。尝了这种海龟肉再回去，和教授他们吹吹牛皮也有面子。
第39章 鱼尾人身，救命之恩
离开基山再往东三百里，一座高山挡在了两人前面。
宣夜正想着这座山上又有什么好吃的，就听到不远处此起彼伏有人在对骂，又似鸟类的低鸣，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山坡上满是小小的斑鸠，相互之间叽叽喳喳听起来全是骂人的话。
宣夜想到刑天的白泽图上所记，长得像斑鸠，鸣叫声又像骂街，这应该是灌灌无疑。据说之前有人吃过灌灌的肉，与其他诸肉都不同，嫩滑多汁，非常美味，登时就想着把这漫山遍野的灌灌都给烤了，便给夸父使了个眼色。
两人一路以来狩捕渔猎，配合已是默契。看到宣夜的眼色夸父就明白待会儿有肉吃了，连忙解下背上的渔网，仗着手长体大的特点一网铺出，登时将那满山灌灌一网打尽。宣夜在一旁看着竟然遗漏一只，对夸父的手艺也不禁称赞。想到这些既然是灌灌，这座山应该就是青丘山，不出意外那著名的九尾狐就是居住在这座山上，待会儿指不定还能见上一见，有夸父在应该也逃不出一网之获。
这般想着的宣夜和着夸父就准备网中捉灌。那灌灌被网网住也不傻，循着网眼就往外钻，扑棱着翅膀飞走。长的大一些有点钻不出来，也就在那原地扑腾，渔网一时之间抖成一片，好不热闹。
见着小灌灌飞走，宣夜也没再追。捕猎讲究一个可持续发展，没必要把它们灭了族，否则下次再来指不定就没什么吃的了。宣夜走在网上，见着哪只大就把它拎出来，没两步却见到一片灌木之中抖动分外激烈，心中为之一喜，看来是捉住了个大家伙。
仔细一看那动静根本不似灌灌所能发出的，分明藏了个人！
宣夜心中警惕，元炁刀出，下意识喝道：“谁？！”
“别……别杀我！”
果然是人声，虽然发音蹩脚但吐字清晰，甚至有些悦耳，分明是个女人。
宣夜一时又激动又震惊，这么久以来和夸父一直用心心相印交流，几乎忘记了如何说话，此时听见人声似乎找到了共鸣。
刚准备上去解救又觉得不对，这荒郊野岭，距离他传授语言的招摇山已有几千里之遥，会是什么人在这里说话呢？起疑之下宣夜握紧元炁刀，下意识后退两步，喝道：“出来，别藏着掖着！”
只见那团灌木又窸窸窣窣一阵，钻出一个老妇人，脸上皱纹密布，少说也有七八十岁。
见果然是人，宣夜先是心里一松，隐隐还有些失落。刚才只听声音觉得悦耳，还以为是少女，没想到出来的却是个老妇人。正要继续询问她为何在此随即脸色一变，顺着老妇人身子望去，下半身竟是一条红色的鱼尾！
“你是……”宣夜只觉口干舌燥有点懵，半人半鱼，美人鱼？
“老妪是鲛人一族，名叫无姕，落难于青丘山上，不知阁下和神使……”藤网之中的鲛人已现出完整身形，上半身确实人身，下半身确实鱼尾，虽是年华老去，皮肤松弛皱纹满布，但从那饱经风霜的眉宇还是能想象年轻时候的绝美容颜。
宣夜正自感叹可惜，来晚了。就听那鲛人惊叫了一声，看宣夜的表情充满不可思议。宣夜正自疑惑只听那鲛人喃喃道：
“保重了小家伙，好好活下去。”
宣夜一时错愕当场。
这句话……
他好像瞬间回到那抹白光之中，没有意识，没有知觉，就这么飘飘荡荡，自从被女娲吃掉脑子后他不知道在那抹白光中飘荡了多久，直到一个银铃般欢乐的声音笑着对他说：“保重了小家伙，好好活下去！”
“你……”宣夜好半天才发出一个字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从听到这个声音后发生了很多，先是以鱼的身体复活，又从鱼变成了人，随后认识了蚩尤等人，再到招摇山、到神使、到夸父，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宣夜根本没时间细细回忆当时的情形。即使回忆也说不上任何东西，他只记得一片白光，和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但无疑是那个人救了他。
宣夜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可以从女娲口中把自己救下来，又是怎么把自己变成一条文鳐鱼，但毫无疑问——
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只是看着眼前这个苍老的老妇人，宣夜惊喜之余还是有些失落。当时听着声音他以为是个明快的少女救了自己，心存感激之余也是有些幻想，浑没想到却是个苍老的妇人。
不过这种感觉只存在片刻便一扫而空，宣夜连忙把她身上的藤网扒开，激动道：“你你你，是你救了我？！”
“你还活着？太好了！”无姕苍老的手掌抓着宣夜的手臂，宣夜只觉得又干又瘦，就像长期饥饿没吃饱饭一样。
正自想着无姕不停摇摆着他的手臂，既像激动又像乞求，宣夜正自疑惑就听无姕继续说道：“可惜我的族人，快，快救她们，她们就要死了！”
宣夜听得满头雾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看无姕着急的样子也知道事关重大，任由无姕牵着自己就往青丘山深处走去，不忘回头打个手势让夸父把藤网收一下。
无姕见夸父应声行事，明白眼前这人竟能号令夸父，顿时又惊又喜，拉着宣夜走的速度更快了。
两人一鱼……三人就这么进入青丘山深处，宣夜也从无姕口中知道事情经过。
原来鲛人一族皆是女性，通常出没于深海山泽等有水的地方。鲛人喜欢歌唱，擅长编织。她们在自己生活的地方日夜歌唱，歌声优美常引得百鸟飞舞；她们编织的织物入水不湿，近火不烧，防御之强举世无双。
鲛人过的是一种与世无争的生活，与周围的动物和人类都能保持一种和平的共存关系，然而长久以来却没过上多少平静的日子。只因她们的眼泪流出眼眶后会化作晶莹发光的鲛珠，为此被昆仑山上的蛇族一族给盯上，经常派出神使四处搜索鲛人踪迹，一旦发现则将其捉住折磨，伺机获取鲛珠。
无姕一脉一直藏匿于这青丘山的英水之中，平时多活跃于不远处的即翼泽里，却没想到还是被神使发现。无姕从英水直接逃上了岸，隐匿在灌木之中才没被抓住，但她的其他族人已经尽数被抓，正被神使折磨着榨取鲛珠。
宣夜听着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刚才一开始她就问自己是不是神使的是事情。这个虽然明白心中却是疑窦丛生：
如果确实如无姕所说，她们世代藏匿在这英水之中，那她当初是如何救的自己，毕竟他化成文鳐鱼的时候可是千里之外的招摇山；
第二，无姕一开始就藏匿在了灌木之中才没有被抓，但现在又要带着自己去救她的族人，她是怎么知道自己族人被抓了，又怎么知道神使在那里折磨她们；
第三，她为什么相信自己就有能力救她们一族？
宣夜越想越奇怪，试探性地问了无姕几次，对方都是指东言西没有正面回答，到的后面索性摆起了脸，让他想想自己的救命之恩，不要再多问去救人就是，难道自己还能害他不成。
宣夜因为救命之恩和对长辈的敬意，见她如此只能客客气气，但脚步却是慢了下来，一会儿腰酸一会儿腿疼什么的。无姕见此知道如果不解释清楚恐怕这小子不会真的上心救人，想了想终于说道：“鲛人和你们人族不同，我们可以意识共享。”
“意识共享？”宣夜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有些不理解是什么意思。
无姕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道：“大荒现存鲛人三万两千二百一十八位，所有这些人的思维都是连接在一起。任何鲛人在任何地方看到任何东西其他鲛人都能看到，这就是我们一族最大的秘密。你、绝对不能说出去！”
意识共享！
虽然无姕只是简单几句，但宣夜也能感受到这种能力的神奇之处。试想若是自己世界的人类拥有这样的能力，那简直相当于整个人类群体是一座超级超级超级计算机。所有人可以把自己采集到的东西分享给所有人，也能从其他人那里感受到他们精彩缤纷的世界。只要亿众一心，整个社会就可以以光速发展，从而实现文明的快速迭代……
刚想的开心，宣夜就发现不对，这样岂不是每个人都没有隐私，没有个体意识，因为自己就是整体，自己的东西都能被所有人看到，那还有什么自己可言？
摇摇头，宣夜不再去想这个哲学问题，倒也明白了无姕是如何知道族人被抓以及想现在何处。果然如无姕所言，意识共享的她能够轻易找到族人所在，远远的宣夜就听到一阵“嘤嘤”的哭泣声。无姕听着声音就要冲出去，宣夜一把把她拉住，轻声道：“等等，先看看情况。”
无姕瞪了宣夜一眼，似是不满意他这般消极怠工。宣夜没有解释，回头给还在远处的夸父传音，让他不要过来。自己则悄悄藏好身子，透过树缝向前瞧去。
只见不远处一众鲛人，约有十七八个，各种年纪的都有，尾巴颜色也有红有绿，不一而足，果然如无姕所言全是女性。
这些鲛人每个人都头戴着一种奇怪的青铜器，连接着背后的透明容器瓶，那青铜器类似矫正眼睛的工具，却将她们的眼皮拉扯开来，促使其强行看向前方。而那前面正有一个银白色尾巴的鲛人姑娘，看起来约莫十三四岁，正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她旁边正站着几个手中玩着小蛇，头戴与上次宣夜所见款式一致的金色奇形头盔，当时神使无疑。
只见其中一位神使正用手伸向那奄奄一息的鲛人姑娘，即将靠近她的身体时一股电流射出，那倒在地上的鲛人顿时一阵抽搐，眼泪不受控制的滚滚流下，化作一颗颗晶莹的鲛珠。而其他“围观”的鲛人见状则是嘤嘤痛哭，又是一颗颗鲛珠顺着那头上的刑具落进背上背着的透明容器里，已经装满半瓶不止！
第40章 见死不救，借鱼献神
宣夜看着那不时抽搐的鲛人姑娘，心中明白那眼泪并不是因为疼痛而流，分明是电击之下身体痉挛地不受控制。即使如此那鲛人姑娘的眼泪也并不多，不知是受刑已久眼泪枯竭，还是强行用意志力硬撑着不流出眼泪。但越是如此看起来越是悲惨，围观的众多鲛人感同身受，哭的愈加凄惨。
“说，还有一个跑哪里去了！”
看起来像为首的神使竟也是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问道，见对方不回答又是一个电流过去。
鲛人姑娘尾巴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使劲拍打着地面，弓着身子使出全身力气才没有发出痛苦的嘶吼，滚滚的汗水从额头留下，偶尔夹杂着一两颗鲛珠，落在地上璀璨着太阳的光芒，分外好看。
“还要嘴硬到什么时候？！”
神使又是一个电流，鲛人姑娘咬牙死撑，倔强着一句话不说，只是用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这些施刑的暴者。
宣夜看那眼光只觉得隐隐中有股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看到过，仔细琢磨却是想不起来。正自想着那无姕推了推他，催促道：“还不快救人？再晚点都要死了！”
“这……”宣夜有些犹豫，神使的能力如何强横他虽然没见过，那日战斗匆忙且有绿龙相助，神使只顾逃跑能力没有太多展现。但当时可是蚩尤、鼓、仓颉三人一起出的手，能值得上这三位出手神使的能力可见一斑，自己如何是对手？
宣夜原本以为神使只有一人，说不定还可以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现在看来足有六人之多，当下犯难道：“我可能打不过。”
“你不是能命令夸父吗？”无姕连忙说道，她见夸父远远没有过来，知道是宣夜的意思，有些不满道，“夸父虽然脑子不大灵光，力气却是大得很，有他在这些什么神使小喽啰根本不是对手，你快让他出手啊！”
宣夜摇摇头，他想到当日招摇山蚩尤等人的偷袭，夸父或许头脑不大灵光，神使却是机灵的很，连这位鲛人老妇人都知道夸父力大无穷，自己若让他出面只怕神使见到夸父第一时间不是战斗，而是逃跑。神使一逃跑或许这些鲛人姑娘可以得救，但想想那被一筷击毙的仓颉，恐怕等待夸父的是无穷无尽的追杀。夸父这般身高体大，神使又是御龙飞在天上，要找他不要太轻松！
宣夜正自这般想着，那无姕却是不停催促，引得宣夜有些反感。本想把自己的顾虑说出来，或许这样无姕也可以理解自己的困境，转念一想却是心中一惊。他考虑到的这些无姕或许并非没考虑到，只是她心中只有自己的族人，夸父的生死并没有放在心上。宣夜暗自摇头，心说不要把每个人都想的这么坏，或许她是笃定夸父身手了得，可以将这六位神使一击必杀……
“他们是什么人？”宣夜问道，知己知彼一直是他的作战方针，尤其是这种敌强我弱的情况。
“神使，蛇族的……奴才！”
无姕已经愤怒地有些青筋暴起，不明白为什么宣夜不上去救自己的族人，反而在这里问这些常识问题。不过自己毕竟有求于人，只能为他解释道，“这些本来也是你们人族的人，因为能力强且忠于蛇族，所以被蛇族选为神使。他们平时居住在昆仑山上，一旦蛇族有任务就会派遣他们进入大荒
宣夜点了点头。他原本以为昆仑山上住的都是伏羲、女娲那样的蛇族，第一次见着神使的时候还奇怪为什么下半身是人的双腿而不是蛇的尾巴。现在看来神使其实和自己无异，只是能力方面在人族属于拔尖的角儿，既然如此自己更不能仓促动手了……当下又问道：“他们有什么弱点？”
听着问题无姕脸色极为难看，却还是闭上眼睛，一闭就是很久。
宣夜见她不似在思考，猜测可能是用她们的“意识共享”能力搜索其他鲛人共享的神使相关情报，否则不至于花这么长时间。不由感慨这种能力真是厉害，每个个体都可以与云端相连，自主检索、下载需要的信息。或许无姕语言能力这么好也是得意于此，毕竟对于她们鲛人来说，一个鲛人学会某个技能就等于所有鲛人都学会了。哪怕是每个鲛人学一句，之前她说多少来着，现存鲛人三万两千二百一十八位，一个鲛人一句就是三万两千二百一十八句。这样的能力学习任何东西都比普通人类要快三万多倍，有这样厉害的能力现在却是落得任蛇族宰割的下场，如果不是自己不思进取，只能说她们的对手，蛇族的能力，恐怕还要更为恐怖！
等了估计有五分钟左右，无姕睁开眼睛摇摇头：“没有。”
宣夜没有意外，如果神使有弱点想必这些蛇族早就反击了，自己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失败也在意料之中。既然没有可用的资料，自己又不愿意暴露夸父，那现在的问题就是自己要一对六，而且这六个每一个恐怕都是蚩尤+鼓+仓颉的身手，四舍五入也就是说自己要单挑二十个蚩尤，最好还不要让这些鲛人族被战斗误伤……宣夜脑中快速计算着可能的对策，越想越觉得无解。
一旁的无姕见宣夜一直眉头紧皱，又看远处那神使见逼问不出结果就要再挑出一个族人受刑，怒道：“你还在等什么！”
“别急，我再想想。”宣夜不慌不忙道，现在这个时刻心慌则乱，当下手指点了下额头，开启天眼。
只见那六个神使一个个都是元炁充沛，虽然比不上夸父，但和蚩尤等人比强上不是一星半点。尤其是正在审问鲛人姑娘的那人，不仅元炁比其他人充沛，那白色的元炁蒸腾之中隐隐可见雷电闪烁，强势至极。宣夜看看他们充沛的元炁直像长江大河，再看看自己那涓涓细流，硬拼肯定死路一条，还是得用些计策才行。
见宣夜还不行动，无姕狠狠推了下他，怒气冲冲道：“再想人都死光了！想出来又有——”
“什么人？！”那审问的神使一声大喝，径直望向宣夜藏身处，两人一下子噤若寒蝉。原来无姕气急之下的一推让宣夜忍不住撞到了前面的树木，再加上无姕没控制住的音量，两人的位置顿时暴露！
宣夜见听着喝问其他神使纷纷望向自己这里，连忙给夸父一个传音，自己则弯下身子突然出手，将无姕背在背上，不顾对方惊诧跳出来道：“神使大人，是我！”
众神使望着那树林之中突然跳出来一个少年，背上背的分明是个鲛人，一时又喜又疑，那为首的审问神使面色稍霁，盯着宣夜道：“你是何人！”
“小人，小人只是这附近的山民。”宣夜背着无姕抬起头来，一副谦卑的样子恭声道，“小人刚才听到神使大人询问这些鱼儿是否还有同党，想到不久前在西坡看到一个奇怪的东西躲在灌木丛里，就去扒了扒果然发现了这个老东西，赶忙背过来孝敬大人！希望大人能够带给伏羲女娲大人，惦记一下小人的好。”
此言一出众神使虽然戴着头盔看不出表情，但听声音明显十分满意，催着他赶紧送到前面来。
与此鲜明对比的则是众鲛人，她们意识共享，自然知道无姕与宣夜相识经过，也从无姕的共享中知道宣夜还有夸父这一大助力，所以对这获救都充满期待。虽然之后宣夜一再推迟不愿让夸父出手，众鲛人却像溺水之人见着一根稻草，即使知道稻草不一定能支撑自己，仍然会充满期待一样。
此刻见着宣夜把无姕直接供了出来，亲手献给自己的仇人，众鲛人登时又失望又鄙夷。等到宣夜走过她们身边不知谁带头啐了一口，其他鲛人纷纷一口接一口，尽皆啐在宣夜身上。尤其是背上的无姕眼看希望落空，自己身死不说自己这些族人再无自由之日，又是怒骂又是痛哭，接连捶打宣夜的背部，鲛珠如雨般滚滚而落，洒了一路。
一口口唾沫吐在身上，宣夜丝毫不以为意，只觉得这些鲛人姑娘一个个吐气如兰，还挺好闻。正要把无姕放下无意中瞥见那被电击的鲛人姑娘，她没有如其他族人一般唾弃宣夜，只是就这样看着他，那眼神没有愤怒，只有失望，一种幻想破灭后的失望，夹带着期待又被现实摧残的失望。宣夜看着于心不忍，心道一声对不住了，转而把无姕放下，自己则恭恭敬敬侧立一旁。
众神使见着无姕自是高兴，不仅因为她是漏网之鱼，还因为刚被宣夜背过来这一路哭的那叫一个琳琅满目，两个神使一路捡过去只把四只手都捧满了还不够，只叹鲛人真是越老越宝贵，这老东西哭起来比三个小姑娘加起来还多。
又是两位神使走出，给无姕套上青铜器，无姕毫不反抗，任由他们动手，只在青铜器扣住的一刹那朝着宣夜脸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既是对对方的鄙夷，也是对自己有眼无珠的后悔。
最后一个鲛人被捉，为首的神使很满意，见宣夜还不走不耐烦地挥挥手道：“你退下吧，我和这里的山神打个招呼，免你们一年进贡。”
“谢神使大人。”宣夜连忙作揖，道，“小人还有个愿望。”
“愿望？”照着往常神使自然不会和这种人族少年废话，不过今儿心情好也就多问两句，“什么愿望？”
“小人从小就对神使充满向往。”宣夜不慌不忙，不卑不亢道，“今儿趁着机会想立个功劳，能蒙神使大人引领一下上着昆仑山拜见伏羲、女娲大人，得个神使的官职当当。”
“哈哈哈哈哈！”众神使发出一串大笑，直像听到什么了不起的笑话。那为首的神使差点岔了气，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声道：“好个痴心妄想的玩意儿，想当神使可不是抓个鲛人就可以的。”
“我明白。”宣夜点点头，微笑道，“所以我还准备了一份大礼。”
第41章 信口开河，尔虞我诈
众神使闻言依然咳笑不停，虽未生气也只觉得这小鬼有点意思，以为堂堂神使是可以通过送些礼物就能当得了的。为首的神使笑道：“你这两手空空，是准备送什么？”
“一个消息。”见着他们嘲笑宣夜不卑不亢，微笑道，“一个关于鲛人的消息。”
众神使笑声消失，虽然看不见脸色但身子都一个个挺直，显然非常重视。
一个距离宣夜最近的神使喝道：“说！”
“木廉！”为首的神使将手下喝住，转而语气亲和道，“小兄弟说说看呢，若是消息有用，我们可以帮你在伏羲、女娲大人面前说些好话。”
见这些人的态度转变，宣夜登时心里了然，笑道：“你们可知鲛人族的意识共享？”
听着宣夜说出“意识共享”，无姕和众鲛人身体一僵。之前无姕告诉宣夜意识共享已经被多数鲛人反对，若非情况紧急事宜从权无姕是绝对不会说出这个一族最大的秘密，却没想到被宣夜转眼就出卖给了她们的死对头！
众鲛人正在内心咒骂宣夜，却听那为首的神使笑道：“还当是什么机密，意识共享这群杂鱼虽然没说我们也早就知道！”
此言一出，众鲛人脸上是阵红阵白，没想到她们珍若圣物的秘密对方早已知晓，只有她们自己还被蒙在鼓里，正自惊愕地消化这个突然的消息时就听宣夜说道：“当然不是这个。既然你们已经知道意识共享，那是否知道能够通过意识共享控制整个族群的鲛皇呢？”
“鲛皇？”众神使互相望了望，发出惊疑的声音，显然第一次听这种说法，就听宣夜继续说道：“鲛人的意识共享并非连接彼此，她们共同连接的是鲛皇，鲛之女皇。由鲛皇统一整理所有的消息，以及给众鲛人下达指令，她是鲛人族的实际掌控者。如果抓到她，三万两千二百一十八位鲛人会全部浮出水面，束手就擒！这个你们知道吗？”
见着众神使互相之间看来看去，显然在用心心相印互相交流，宣夜心暗笑这些都是自己临时瞎编的，你们知道就见鬼了。
众神使已经讨论出结果，为首的神使试探着问道：“你的意思是？”
“鲛皇。”宣夜神情庄重、斩钉截铁道，“就在这里！”
闻听此言众神使武器齐出，青铜剑戟、奇特光华的珠子、两米长的皮鞭不一而足，纷纷对向在场的鲛人。既然鲛皇是整个鲛人族的核心，抓住她自然整个鲛人族就被一锅端，以后就能采集到源源不断的鲛珠，这要论功行赏那他们……
听着宣夜说鲛皇就在这里，众神使连忙围住在场所有鲛人，只怕一个不留神让其溜走，到手的功劳就这么丢了。
众鲛人见宣夜一句话就让所有神使把武器对准自己，顿时又惊又惧，但更多的是疑惑。
鲛皇？什么东西？她们怎么不知道？
见神使这般行动宣夜连忙叫住，解释道：“我说的‘这里’不是‘这里’，这里不远处有个叫即翼泽的地方，鲛皇就藏在那边！”
听到宣夜这么说，众神使纷纷收了武器，又左顾右盼交流一阵，为首的神使回头望向宣夜，语带威胁道：“你究竟是谁？”
此人突然间就出现在了这里，还带着他们正在搜寻的鲛人，见着神使也不卑不亢，还能谈笑自若，和他们平日见着的人族都有不同。如此这般也就罢了，竟然知道神使才知道的意识共享，以及神使都不知道的鲛皇，种种的一切都太过巧合，他究竟是谁？有什么目的？值不值得信任？
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意思，宣夜收起笑容，恢复认真严肃的神情，诚恳道：“我只是个想要成为神使的普通人。”
为首的神使打量着他，半天不发一言，突然问道：“沮渠，你怎么看？”
被称为沮渠的神使摇摇头，道：“颂拓，我不相信他。”
宣夜闻言心中一警，他有点低估这些人的警戒心了。正自想着如何继续会有时就听那被称为木廉的神使笑道：“沮渠，你也太小心了，这人最多就是个方士。但你看他的元炁，那么少一点，跟没有一样，还怕打不过他？”
沮渠摇摇头，坚持自己的判断，道：“一切太过巧合，我总觉得不安。而且元炁是可以自行收敛来隐藏实力的，我还是不相信他！”
闻听此言，宣夜转身就走，虽然是做做样子但还是从他们的话里得到一个重要的消息，元炁是可以通过自行收敛来隐藏实力的。
宣夜想到之前刚开眼的时候在仓颉那里看到仓颉和神农的元炁，只觉得是稀薄一层，和蚩尤比都要弱上很多，现在看来想必是他们刻意收敛了元炁。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想法，如果自己也可以收敛元炁的话，对手就可能错误评判自己的能力，从而被自己突然的爆发打个措手不及。不过随即想到现在好像没必要，他现在不需要收敛就已经很少了，应该学的是如何外放来假装很强才对。
正自想着果不其然，走了没两步眼前人影一闪，颂拓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一手搭在他的肩上问：“去哪？”
“能去哪！回家！”宣夜怒不可遏指着沮渠道，“我一门心思就想像你们一样，可以效力于昆仑山，那是我从小的愿望！我知道我实力不够，所以四处打听消息，看看有什么可以得到你们，得到伏羲、女娲大人的赏识。好不容易我挖到了鲛人族这个机密，我把它送给你们，就想你们帮我美言几句！我还抓了你们要找的那个家伙！结果呢？一个个都不信任我！我找其他神使去！”
“混账！”宣夜就见一道寒光闪过，木廉怒道：“神使也是你能指的？！”
宣夜眼看那道寒光直朝自己手臂而来，速度之快连用元炁护体都来不及，颂拓已经随手挥出把寒光拍落，却是一柄弧形利刃，看尖刃上的锋利程度只差那么一点就能把宣夜整条手臂给削掉！
颂拓挥手挡掉了木廉的断臂一击，正要说话宣夜却是直接躺在地上打起滚来，指着木廉哭闹道：“你要砍我手？！你砍呀！你砍呀！神使就你这个样子吗？！那我向往个屁！你就在这里杀了我就是！鲛皇你们自己打听去，小爷我不伺候了！”
以无姕为首的众鲛人错愕地望着在泥地里打滚的宣夜，自从宣夜说出“鲛皇”开始一切都超脱她们的理解范围，后面每一句的发展都是忽南忽北让她们根本看不透宣夜的目的。此时见他这般不顾形象在泥地里又哭又闹，还偏偏不怕死地又指着脾气最暴躁的那个神使，分明是个不给玩具不起来的泼皮小孩，这……
不仅鲛人愣住了，神使们也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有木廉见他不仅敢用手指神使，指的还是自己，怒上心头就要再出手，手上未动耳边已经响起颂拓的警告：“别冲动！”
别冲动？！木廉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不让动这小鬼是吧？只有他知道鲛皇是吧？！木廉突然身子腾起，也不见移动一脚已把无姕踹进身后的水里，怒道：“说，她在哪！”
这一脚把无姕踹的七荤八素、一脸懵晕，结结巴巴道：“老、老妪不知。”
话刚出口又是一脚踹来，无姕的老牙登时被踢断两颗，木廉怒道：“你找死！”
断牙卡在嘴里，无姕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眼里虽然没有泪心里是真的哭了，她是真的不知道啊！那个小鬼随便编出来的东西她怎么知道？
眼看木廉就要对无姕下死手，宣夜道：“杀吧！把我也杀了！你们自己去找！即翼泽大的很，没我带路你们看看三天三夜找不找得到！到时候鲛皇逃了可别怪我！”
“木廉——”见木廉还不住手，颂拓拖长音，语气严厉，“最后一次，住手！”
木廉的弧形利刃已经抵上无姕喉咙，回头向颂拓道：“这两个东西我一定要杀——”
“给我退下！”颂拓直接命令道，不忘补充一句，“我只说一遍！”
木廉拿着弧形利刃的手抖了两下，最终还是悻悻放下。
宣夜虽然看不到他头盔下的眼神，也能感觉到那充满恶毒的眼光。却听颂拓低头对自己温柔道：“即翼泽大的很，你知道鲛皇藏在哪？”
宣夜点点头，胸有成竹道：“鲛皇没有捕食能力，平时全靠鲛人进贡食物。现在这里的鲛人都被抓了，她没有吃的行动很慢，我知道在哪里能找到！”
颂拓转头望向那个叫沮渠的神使，问道：“沮渠，你怎么看？”
“呃……”沮渠被宣夜左一出右一出弄得有点糊涂，原来还有点笃信现在也开始自我怀疑，迟疑道，“说不上来，不过这确实是个机会。你那边呢？”
颂拓点点头，似乎同意了沮渠的话，道：“他不是隐藏实力，确实没什么元炁。你说的没错，这是个机会，值得冒险试试。”
宣夜想到刚才颂拓把手搭在自己肩膀，原本以为他只是用来阻止自己逃跑，现在看来应该还是通过直接接触身体来感受自己元炁的虚实。正自想着就见那颂拓望向自己，道：“你带我们去找鲛皇，找到的话我保证在伏羲、女娲面前给你推荐，助力登上昆仑，获得神使一职！”
见颂拓上钩，宣夜缓缓点点头，道：“一言为定！”
见宣夜上钩，颂拓也点了点头，道：“一言为定！”
第42章 鲛之女皇，沼泽巨怪
当下颂拓将神使分为两队，有他带队和木廉，以及另外两个神使，带着宣夜一起前去抓捕鲛皇。沮渠和另外一位神使则待在原地，看管其他鲛人。
对于这个安排宣夜并不意外，他没有想过能运气好到把这些人一网打尽。但是留下的是沮渠让他有些不得不改变原来的计划，这家伙应该是队伍里面类似军事的角色，若不是他捣乱事情也不会这么复杂。几人中应该这人脑子最好使，只是能力上不知……
正自想着就听颂拓说道：“把那个老的也带上！”
宣夜听着一愣，知道他指的是无姕，奇怪道：“带她干嘛？”
颂拓笑道：“即翼泽是她们居住的地方，她应该更熟悉一点，带着以免迷路了。”
颂拓说的温婉，宣夜却是听出来了，分明还是不信任，以为自己和无姕是一伙的。带着她万一意外，就算宣夜能跑得了无姕只怕也会被当场处死。话既如此宣夜也不好说什么，反而高兴道：“好，带上！”
见宣夜一脸高兴的样子，沮渠犹豫了一下，指了指瘫在地上的那个被电击的鲛人姑娘，道：“带这个吧，那老东西一看身体就不行，别死在半路上。”
此言一出宣夜一个头两个大，这人……
这人见自己同意就临时改口，分明是认为自己是和无姕一起出现的，如果有阴谋肯定是两人串通，所以才不让无姕同行。
身体不行？无姕身体再怎么不行也比那鲛人姑娘好，接连的电击下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无姕在那边虽然没有动弹但嘴里嘀咕着骂宣夜的话可是一套一套的都没停过。当下犯难道：“这个小的也不怎么样了，看起来路都走不动——”
木廉哼道：“那你就背着呗！”
此言一出宣夜只想对着木廉的疙瘩脑袋给上一拳，他背上这么一个姑娘走路困难不说，万一有什么想法根本行动不过来，就听颂拓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小兄弟了。对了，还不知道小兄弟大名。”
有劳小兄弟？宣夜暗自腹诽，怎么听怎么虚伪。这个时候当然不能说自己真实姓名，想着生平有什么仇人随口道：“拓野狼。”
“拓—野—狼。”颂拓品咂了一下这个名字，只觉得说不出怪异，当下也不细想，和另外一个神使走在前面。木廉和另一个神使等宣夜背起那鲛人姑娘后走在他们后面，刚好把宣夜卡在中间，一行六人向着即翼泽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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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人姑娘容颜秀丽，柔软的身体压在肩上，虽是鱼人却有着淡淡少女的体香传来。这种原本是个少男都会沉醉的情景在心有顾虑的宣夜看来丝毫没有觉得幸福，只是觉得沉。
宣夜低头看了眼鲛人姑娘，准备问她介不介意自己肩膀，背了没几步就觉得累得慌。对方见他望向自己却已经把脸转向一边，根本不想和他说话。
宣夜有些无奈，只能挺直腰板走着，心中对木廉是恨得牙痒痒。却听脑中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拓野狼，待会儿小心点。”
心心相印？宣夜听出是个男人的声音，但却不是颂拓或者木廉的声音，剩下两个神使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他看了看前面的神使没有什么异样，正要转头就听那声音继续道：“别转头，我叫况聃，在你后面。”
果然是四神使之一。知道声音来源宣夜却是心中奇怪，不知道他为什么传音给自己小心点，手点了下额头打开天眼，正要用元炁心心相印那声音继续道：“别乱来，你修为太浅，一动用元炁其他人都能看到，都盯着你呢！”
宣夜心中一凛，这才想起既然心心相印是用元炁传输，天眼又能看到元炁，确实只要稍有动作其他人也能看到。但自己在天眼中却看不到况聃的元炁，联系他的话看来心心相印也分不同级别，自己现在这样的向谁使用心心相印其他人看的清清楚楚，况聃则不会，再想到之前烛龙那千里之外对所有人进行的传音，这里面要学的东西看来比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还在疑惑况聃的目的，就听他继续说道：“你之前所作所为已经羞辱了木廉，他这人比较记仇，恐怕待会儿找着鲛皇就会对你下手。颂拓虽然还算公正，但擒获鲛皇实在大功一件，只怕不仅可以连升三级，还能获准进入蟠桃园。这样的功劳他和我们几人共享已经不易，自然不会说还有你相助，所以木廉对你动手他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宣夜心中了然，这人竟是来提醒自己的，但于情于理来说他都没必要这样做，又为何要提醒自己呢？
正自想着，况聃却好像猜中他的心思般说道：“不用谢我，只是不想你误入歧途而已。神使就是这样，都是为了修为上更进一步而舍弃掉人性，效力于昆仑山。你还年轻，也算有些胆识，好好回去侍奉父母。做个普通人一辈子也这么过了，神使并不是你想象中那般威风。”
言之恳切，拳拳之心，宣夜没想到神使中还有这样的人，当下默默点了点头，况聃见状也没再说什么。
此时众人已经沿着水流进入即翼泽，此处薄雾弥漫，四处都是污泥与水潭。在宣夜的指引下众人越来越深入即翼泽最大的一片泽水中，走了十分钟水面也没有超过腰部，为首的颂拓回头望向宣夜道：“还没到？”
此处虽然薄雾弥漫，但众人视力极好，方圆数里也能明察秋毫，但却没有看到鲛皇的身影，宣夜点点头道：“就在前面了。”
“咦？”鲛人姑娘发出一个奇怪的声音，望着四处水面，脸色露出恍惚的神情。
即翼泽是她们一直生活的地方，对水势高低自然极为敏感。此处她记得应该是极深之处，但看众人只到腰间的水面，分明只有不到一米高度，自己难道记错了？
鲛人姑娘声音极小，只有宣夜能够听到。望着她低眉紧蹙的模样宣夜微微一笑，发现了？
“你还能游泳吗？”宣夜轻声问道，鲛人姑娘一时不知为宣夜为何问这个问题，下意识点点头，后面的木廉已经爆喝道：“说什么游泳！”
“就是~~”宣夜拖长声音，将众人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木廉正要喝问只觉脚下一空，原本踩得好好的泽底竟一下子消失，转眼之间就落入水里，还未反应过来只觉一股大力勒住自己，刚要传音就听“咔嚓”一声，竟是自己的骨骼碎裂声！
木廉就这样一直下沉、下沉，沉入昏暗的水底，意识逐渐模糊，隐隐可见一个巨大的身影从旁边经过，又一个熟悉的身影随之沉下……
察觉到不对的颂拓脚下元炁喷薄蹿出水面，只看到况聃一人，连忙问道：“木廉呢？”
况聃摇摇头，也与颂拓一样御风凌空，道：“死了，下去就被捏碎了，你那边呢？”
“一样。”颂拓左右四顾，找着宣夜和鲛人的身影，“那小鬼呢？”
况聃摇头：“不知道，早没影了。看清是什么了吗？”
“没有，很大，好像是什么巨型怪物，应该还在水里，他会后悔的！”颂拓单手高举，一颗光芒闪耀的珠子出现在手里，约有鸽子蛋大小，四周充盈着雷电的噼里啪啦声，怒道，“出来！再不出来我要让你们尝尝惊雷九霄的滋味！”
况聃见状大惊，忙不迭向岸上御风而行，生怕被颂拓波及。就见远处宣夜抱着一个鲛人蹿了出来高声道：“那是什么！”
况聃速度一滞，正要让颂拓先别动手，只觉双腿一紧已被人拖入水下！
况聃心中一冷，他原本以为宣夜是看到什么东西提醒自己，这般看来那宣夜竟是故意吸引自己注意，以便让自己速度停滞从而和下方的巨怪配合攻击，他们竟是一伙的？！
正自想着已经晚了，自己刚入水里又被那怪物扔出水面，去势竟比自己御风还快。况聃一时有点没想明白，为什么不杀自己？他们究竟是不是一伙的？正自感慨一股电流突然击中自己，瞬间传遍四肢百骸，这感觉……
颂拓眼看况聃被宣夜和那不知什么东西联手拖入水面，只当况聃有死无生，顿时对这个连损自己三个队友的宣夜恨得牙痒痒。颂拓手中雷珠一闪一道雷电就劈向宣夜，却没想到那已被拖入水里的况聃又被扔了出来，刚好出现在自己和宣夜中间，不偏不倚刚好吃了自己含恨出手的一重雷击，登时被电的不省人事！
颂拓狂怒之下御风而起，向着宣夜急扑而来！
鲛人姑娘目睹这一切，转眼之间四个神使已经两死一重伤，她还没明白究竟发生什么。
宣夜见况聃真被电到也是没想到，不由对夸父的准头感到满意，时间拿捏的刚刚好。不仅是这一下抛掷，撤开藤网的时机也是刚刚好。
藤网，自然是藤网。
宣夜献出无姕之前已经想好对策，让夸父带着藤网藏入即翼泽中。沼泽之中难得视物，众人也未到过即翼泽，对水位高低的判断主要是下脚的深浅。
夸父藏于水面之下，牵扯着藤网形成一个平面，伪装水底骗过众人错误估计了水高，再一下子撤掉藤网从而让众人落入深水之中。如此一来一是攻其不备，二来颂拓既然擅长电击，队友都在水里自然不会第一时间攻击，从而给夸父赢得时间，一手一个直接掐死两个看起来不厉害的，又借着颂拓的雷电重伤了一个，两人配合一套连招差不多直接带走了三个神使！
第43章 困兽之斗，山川同化
怒不可遏的颂拓御风直冲宣夜而去，连雷电珠都没使用，他要亲手掐死这个小兔崽子。却见周围水位突涨，一个巨大的水形巨兽拔地而起，竟有百米之高，浑身披着奇怪的藤网混合着污泥，看不出什么东西！
颂拓心中一惊连忙向后退去，但四面八方已经尽是水墙，瞬间凝聚竟将自己困在其中！
颂拓想要催动雷电珠用闪电攻击已是不及，只因这般只要出手周围皆是导电的水，只怕瞬间自己就被电个彻底，这水牢竟然封锁了自己的雷电之力！
一旁宣夜把鲛人姑娘放在岸边，以防颂拓的电击，自己则捞起已被电得晕晕乎乎，有些动弹不得的况聃问道：“刚才是你？”
况聃费力地点了点头，就听宣夜继续道：“本来你们四个都会死的，不过你刚才跟我说了那番话也算一个好人，我饶你一命，但有几个问题希望你能老实回答。”
况聃脸露喜色，自己的队友转眼之间死三伤一，队长也被那个巨兽困住，这次行动凶多吉少，没想到自己无意之中的善举竟然捡回一条小命。见宣夜有问题要问忙不迭点头，只是伤势过重只能稍稍弯弯头以示明白。
“除了你们六个还有没有其他人？”
况聃艰难摇了摇头，这次就他们六个。
“你们相互之间怎么远程联系？”
闻听此言况聃露出难以置信的眼光，他们相互之间可以远程联系本是机密，这个少年是怎么知道的！
宣夜见果然有心中冷笑，自己原来的社会手机对讲机本是常见之物，这些神使侍奉的蛇族可是有飞碟技术的外星文明，不可能连这个东西都没有。当下顺着况聃的眼神从他耳中掏出一条小蛇，也被电的有些迷糊，才明白这些神使竟都是用蛇与蛇族沟通。
况聃称此蛇为“回音蛇”，平日一般放在耳中收听消息。只要将它放入口中，凝神细想即可把想传达的东西通过口中之蛇传给其他人，附近耳中有回音蛇的神使即可知晓所传消息。
宣夜见这回音蛇是从耳中拿出来，也就是说况聃尚未给队友发送信息，不由心中大安，道：“我明白了，那行，我放你回昆仑山，今天之事你要绝口不提！”
况聃连连点头，此刻他已经恢复不少，身体已能活动自如。宣夜的意思他自然明白，只要回到昆仑山他就——
况聃只觉一种窒息感瞬间传遍全身，他根本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疼痛，脑中意识已经逐渐昏沉……
况聃难以置信地透过头盔看着胸口那柄元炁刀，耳边传来一个冷静的声音道：“抱歉，我不能冒这个险。”
一旁的鲛人姑娘呆呆地看着宣夜不动声色间已经用刀洞穿了对方心脏，她并不知道宣夜与况聃之前的传音，只是看宣夜表情之前还是很放松地与之交谈。顿时感觉此人手段过于残忍，前一秒还和人家相谈甚欢，下一秒已经直接插刀入心。
宣夜看了她一眼，暖心一笑不做解释，转而望向场上。
只见那夸父原本已经化身百米水人，将颂拓困在水牢之中，不仅左冲右突无法突围而出，雷电法术更是被彻底封死。
宣夜不禁对夸父的实力有了新的评估，他原本只觉得此人是个喜欢吃东西的巨人，除了力气大点并无其他长处，今日所见却是可以与流水同化，三十米的身高暴增到百米，将他与那颂拓对比如同一个大人在抽打着陀螺，手臂挥舞间飓风阵阵，看起来霸气无匹。
见此情形宣夜连忙向他传音，叮嘱关于神使使用耳中回音蛇蛇传音之事，让他留意切莫让颂拓找着机会把回音蛇放入嘴里。夸父却是哈哈一笑，毫不在乎。那笑声狂放至极，宣夜心中暗急，正要提醒他不要小看对手，却见两条回音蛇从颂拓耳中爬出，直挺挺飘进水里，一时没了生机。
原来那水牢呈圆球状，宣夜都觉得震耳的音量在那圆球状的水牢之中更是几何倍递增，两条回音蛇哪受过这种冲击，登时被直接震死。
担忧已解，宣夜正要让夸父直接把颂拓处死免生变故，场上却是变故频生。只见那颂拓低喝一声，开启天眼的宣夜只看到他全身蒙着一层厚厚的元炁，随即那雷电珠绽放出比之前强大无数倍的光亮，那困住他的水牢竟然瞬间消解——
电解水？！
宣夜有些错愕，他只看到水牢消失，却没有化为液态水散落，再联系之前颂拓给自己蒙上元炁来看，分明是使用雷电珠电击水牢，从而使得液态水蒸发成氢气与氧气！
宣夜的错愕尚未停止，那雷电珠已经径直射入因为光照太过强烈而遮住眼睛的夸父体内，只听“噗”的一声脆响，夸父的水身已经化为气体消失不见，本体则重重跌入沼泽之中！
一切不过转眼功夫，宣夜见势不妙连忙起身。
鲛人姑娘见状也直起身子，等着宣夜把自己背起来一起逃跑，却没想到宣夜竟然拍拍屁股一溜烟已经不见踪影！这人怎么……
那颂拓击杀夸父就朝宣夜而来，在着远处就看到宣夜没有管鲛人而是独自逃跑，心中鄙夷同时比较了一下二者的重要性，朝着宣夜紧追而去。
宣夜慌不择路在沼泽中奔驰，却也是看准鲛人姑娘和之前的无姕方向反向奔跑，仗着吃过狌唇他的速度已经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十几秒钟已经看不到鲛人姑娘的身影，正要找个地方藏着身子却听前面一个声音冷冷道：“往哪跑？！”
宣夜抬头，颂拓如同天神下凡般手持雷电珠缓缓而下，望着宣夜眼神冰冷。
这个小子，杀了自己三个队友！
“误会，都是误会！”见着颂拓眼神不善宣夜立刻猜到他在想什么，连忙高举双手以示自己没有任何威胁，忙不迭道：“那个怪物和我无关，我也是莫名其妙一下子掉到水里，要不是水性好就直接淹死了！”
宣夜心中敲着小鼓，想着能不能糊弄过去，毕竟从始至终自己没有大招旗鼓地跳反，即使暗杀了况聃以当时的视角颂拓也看不到。当下也不管况聃是否相信随口胡诌道。
此刻胡诌运气好的话能就捡回一条命，运气不好的话就是死路一条，但不胡诌的话是肯定死路一条。搏一搏，还是有生还的机会的。
颂拓嘴角冷笑，道：“况聃——”
“他是被你——”宣夜见颂拓提到况聃连忙接话，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况聃确实是因为颂拓的雷击才麻痹身子让自己得手，但如果当面说出来岂不是说颂拓杀了自己的队友，当下连忙掩嘴讪笑道，“他在水里被什么毒蛇咬了一下，不治身亡。”
见宣夜还在狡辩，颂拓问道：“那你跑什么？”
宣夜一下子被问的懵了，是呀，如果确实如此自己为什么要跑？
若在平时宣夜自然可以信口找到几套合情合理的理由，即使逃跑也可以说的顺理成章、合情合理。但刚刚这一问他懵住了，懵住了！
此刻只要宣夜有片刻停顿不管他说什么颂拓都不会相信，当下再无怀疑就要痛下杀手。眼看暴露宣夜连忙一指颂拓背后惊喜道：“夸父？！”
颂拓动作一僵，转头望去哪有什么身影，再转过头来宣夜已经不见了踪影，顿时明白又被这小子摆了一道！
颂拓没有仓促寻找，而是元炁扩散，瞬间锁定了宣夜那不会藏匿的元炁位置，竟然就在自己身旁的巨树后！暗道这小子果然好胆，正常人哪怕忽悠自己成功，第一想法也是跑的远远的，他却是藏在了自己身边！若不是这小子不会藏匿元炁，只怕这一次又被他糊弄！
颂拓瞬间出现在藏在巨树后的宣夜面前，怒极之下一把掐住他的喉咙，道：“刚才那是夸父？！”
想到刚才用雷电珠那致命一击，若是寻常敌人必死无疑，若是夸父就另当别论，所以颂拓需要确认刚才那头巨兽是不是就是夸父所化！
宣夜被颂拓卡的舌头直吐、白眼乱翻，听着颂拓的问题连忙伸出双手，指着他身后断断续续道：“他、他就、在、在你身后……”
颂拓怒极反笑，这小子死到临头还要耍这种小聪明，手中力道猛增就要掐死这小子算了，然后他就听到一个声音……
好像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好像是自己颅骨碎裂的声音……
颂拓只觉眼前一黑，一个巨大的黑影左右向中，自己的头就像被什么东西用手给捏碎一样。意识消散前他好像看到一张笑脸，是那个小子，他笑的很开心……
“你！没！死！”宣夜难以置信地看着夸父，他不仅看起来一点事没有，刚才竟然是从土里面钻出来的！准确说好像是用泥土重塑了身子，从泥土里缓缓升起，一把掐死了颂拓！
见着给自己做饭的小家伙没事，夸父看看自己的双手，试试这个新身体，得意道：“夸父死不掉！”
“怎么做到的？！”宣夜惊讶道，他原本只想着让夸父在水底伏击众神使，这样一来让颂拓的电击无法使用，二来也不会暴露自己，免得作战失败被昆仑山满大荒追杀，却没想到他可以化作水的形态，又在刚才从土里面钻出来！
夸父见他语气知道是夸自己，得意道：“夸父可以和山川同化，想变多大变多大！”
宣夜听得目瞪口呆，不知道他这想变多大变多大是能变多大。不过想到鲛人姑娘还在那里，现在不去恐怕迟则生变，连忙招呼夸父一起道：“走，去找刚才那个鲛人！”
第44章 龙珠永困，鲛人逃生
宣夜与夸父赶到鲛人姑娘所在处，对方正拖着身子向着即翼泽中滑去。听到动静紧张地抬头，看到夸父和宣夜先是松了口气，又将头扭到一旁，故意不看宣夜。
宣夜见她神色显然还在生自己气，顿时有些无语。之前这些鲛人生气是见自己把无姕献给了神使，现在自己已经用行动证明是用此设计将这些神使分而击杀，这些人怎么就不明白。
宣夜见这姑娘虽然漂亮但总搁这儿生气心里也有些不爽，若不是还有两个神使没除都懒得和她说话，当下推了她一下道：“喂，帮个忙！”
鲛人姑娘眉头微皱，她本来身体就不舒服，被宣夜这负气一推差点摔倒，一手支撑着身子一手瞪着宣夜道：“不帮！”
“我还惯着你了！”宣夜气不打一处，转起身就叫夸父走，嘴里嘟囔着，“你那些姐妹死了别找我！”
夸父原本见着两人吵架，虽然不知道原因也看的开心，见宣夜叫自己走还在奇怪怎么刚开始吵就不继续了，不过宣夜在哪吃的就在哪，也顾不上看吵架就跟着宣夜走。
鲛人姑娘见两人说走就走，也不问问自己为什么生气，这下搞的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两行清泪滑过脸颊，落入即翼泽响起一串响声，索性埋头痛哭起来。
宣夜走了两步，见那姑娘没叫住自己反而哭了起来，心里烦躁又加快了脚步，走了几步听那哭声凄婉终于还是没忍住，回过头走过去哼道：“多大人了，哭什么哭！”
鲛人姑娘委屈巴巴地抬头，两眼红红地盯着宣夜，只看得后者不好意思，才轻吐樱唇道：“你欺负我……”
宣夜一个头两个大，自己和夸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自己更是差点被颂拓掐死才帮她们把灭族威胁消灭了三分之二，怎么到这里就成了欺负她？
他哪里欺负她了！
见宣夜还像个木头一样，鲛人姑娘咬着嘴唇道：“坏人来了你不背我跑只顾着自己跑，回来还对我这么凶！”
又是被冤枉……宣夜好像又回到那个火焰升腾的夜晚，看到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怒极反笑道：“我背着你跑跑得过他？我跑了你说他是杀你还是追我？他不追我我怎么反杀？！对你凶？都什么时候，你姐妹们都快死了，你还在这计较我态度不好？！”
鲛人姑娘被宣夜一连串的大吼吼得脸色苍白，直往后退，想着这人怎么比自己还生气。不过宣夜说话的方式虽然暴躁，说的确实都在理上，自己的姐妹们还都是砧板的鱼肉，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想到这里决定先不和这个家伙计较，不过还是小声嘀咕了一句：“白眼狼。”
“你说什么？！”宣夜耳朵比以前好使多了，见她还在非议就要暴走。鲛人姑娘连忙说道“那人真死了？”
她看宣夜后面最后一个神使果然没有追来，想着之前几个神使都说宣夜没什么能力，竟然把对方反杀了，小小的眼中大大的疑惑。
说到这个宣夜就得意了，掏出刚才从颂拓身上搜刮的雷电珠，这个毫无疑问是个宝贝，颂拓既然死了宣夜自然把它收入囊中。在鲛人姑娘面前晃了晃，得意道：“那家伙胆子不小还敢追我，我一个手起刀落就把他直接切了。诺，看到没，宝物都给我搜刮了！”
夸父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手起刀落”？“直接切了”？不是自己杀的那个大金头吗，怎么被这家伙说是他杀的了？夸父见宣夜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不像撒谎，难道自己记错了？
不知道夸父内心活动的宣夜也是第一次仔细看雷电珠，只见那珠子看起来晶莹剔透，里面全是不停地电闪雷鸣，仔细看雷电之间分明有条小蛇——不对，是小龙在不停游动。
“龙珠？”鲛人姑娘眼睛一亮，宣夜见她认得连忙问是什么。
鲛人姑娘指着里面的小龙道：“这是蛇族做的，他们把龙族打败后好像达成了什么协议，龙族每年需要要给他们进贡一百条龙。这些龙他们被他们使唤着做各种苦力活，一旦犯错轻则扒皮抽筋，重则直接杀了来吃，而最重的惩罚就是做成龙珠了。被做成龙珠的龙不仅会被一直困在这珠子里面，而且会被使用者抽出力量，这就是为什么刚才那个神可以使用雷电之力的原因。”
宣夜这才明白什么是龙珠，相比其他不过皮肉之苦，即使死了也是转瞬之事的惩罚，这龙珠却是将龙永远困于其中，可以说是生不如死。再看那龙虽然身形细小，却也自带一股俾睨天下的帝王之气，想来本也是翱翔天地的无上至物，此刻却被困在这弹丸之间肆意抽取力量，其中屈辱可想而知。当下问道：“这龙珠破得了吗？能不能把这龙放出来？”
鲛人姑娘愣了一下，没明白为什么宣夜要把这龙珠破开，听到后面一句顿时明白，暗想这人也不是那么混账，不过还是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钟山山神烛龙应该有办法！”
宣夜点了点头，这是蛇族困龙之法，自然不会轻易就被破解，或许只有龙族之祖的烛龙知晓什么破解之法。当下决定这龙珠自己先收着，等着后面碰到鼓时把龙珠给他。想到这里见鲛人姑娘眼睛还是通红，之前的哭痕犹在，不由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们鲛人什么都知道呢！”
鲛人族既然可以意识共享，也就意味着每个人所见所得所有鲛人都可知道，对鲛人来说天地之间不存在秘密，除非这个秘密没有任何一个鲛人知晓。
见宣夜这么说鲛人姑娘脸上一红，正要骂宣夜就见他已经收起龙珠，正色道：“走吧，去救你的姐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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沮渠与另一个神使只听不远处雷电闪烁，巨声不断，显然已经打成一片。正自关注结果如何，所有响声却瞬间消失，通过回音蛇的询问也是没了消息，两人望着彼此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颂拓让他们看管这些鲛人自是不要擅动，万一没抓到鲛皇又跑了鲛人，这样回去不仅没功劳肯定还会被责罚，此时虽然没了声响也没有消息，两人也只能这样干等着颂拓等人归来。
只过不久无姕等鲛人突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虽然听不清什么但分明极为担忧，一个个伸长脖子望着即翼泽的方向。
沮渠留了个心眼，将元炁弥漫过去，却听她们不时说着什么“好像被发现了”、“鲛皇快跑”之类。听着远处巨响声再次传来，沮渠不由暗生疑惑，难道真是自己看走眼了，鲛皇真的存在？那个拓野狼还真带着颂拓等人找到了？
“啊！”沮渠就听一阵悲痛的哭喊，所有鲛人都抱着恸哭，嘴里喊着“鲛皇”、“鲛皇”的，心中一喜看来是抓着了，正这么想着耳中回音蛇已经传来声音：“捕获成功！”
沮渠心中一喜，再也不去计较拓野狼，和另一个人击掌庆祝！
此番捕获鲛皇成功，他们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也会分得一定功劳，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奖励一颗龙珠。正这么想着却听那老鲛人突然大叫一声，面带喜色道：“逃了！鲛皇逃了！鲛皇小心”
沮渠心中一惊，逃了？正在消化这一盆冷水耳中回音蛇已经传来声音：“鲛皇跑了，快来增援！”
真跑了？！沮渠心中大急，到手的龙珠就这么飞了？！正要去增援另一个神使已经御风而行，转眼就绝尘而去。看着身后的鲛人沮渠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他的职责是看住这些鲛人，有沃尚增援即可——
“增援”？刚才那个回音蛇明显是况聃的，他一般都是说“快来快来”，什么时候说过“增援”？
如果不是况聃说的……沮渠只觉手脚冰凉，如果不是况聃说的那说话之人又是谁？其他人为什么不用自己的回音蛇？难道——
沮渠想着之前的打斗声和中间安静了一段时间又突然响起的打斗声和这些鲛人的异动，看起来确实是他们捕捉鲛皇又被对方逃掉，这些鲛人因为意识共享所以对鲛皇的动态了如指掌。
但如果不是呢？
沮渠想到中间那可疑的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以及如果后面是抓捕鲛皇的打斗，那前面打斗又是和谁？还有这些鲛人，拓野狼等人走的时候她们的眼神分明是迷惑的，分明不知道什么鲛皇，让沮渠都坚定了对拓野狼的判断，但现在又是大呼大叫抱头痛哭，看起来好像很浮夸……
沮渠只觉得自己掉进一个巨大的陷阱里，对方的目的已经很明显，要把他们逐一击破。而掉进陷阱里面的不只是他，沃尚已经冲了过去，只怕现在……
正自想着就见沃尚已经飞速奔来，即至身前突然行动一滞，一口鲜血喷出倒在地上，却还是举起手指着他提醒道：“快跑！陷阱！”
沮渠心底一沉，原本一切都是猜测，现在沃尚的话无疑坐实了自己所有的猜测。这个拓野狼究竟是什么人，明明没有什么能力却把自己队友四杀一重伤，连回音蛇都没进行预警！
当下没空细想，沮渠连忙去拉起沃尚。
这些鲛人是抓不住了，当下只有先回到昆仑山搬救兵。暗道等自己再回来不过片刻功夫，到时候就带着昆仑大军荡平你整个青丘山！
拓野狼！即使你逃到天涯海角，我沮渠也要把你碎尸万段！
沮渠正自想着已一把拉起沃尚就准备御风逃离这里，沃尚却似伤势严重直接跌倒在他怀里，沮渠连忙就要把他抱起来，胸口却是一凉，低头再看一柄元炁刀已经插在胸前！
沮渠难以置信地抬头，那“沃尚”已经摘下头盔，露出的正是他刚发誓即使逃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碎尸万段的拓野狼！
只是对方没有逃到天涯海角，而是近在眼前，他也没有把对方碎尸万段，反而是被对方一刀致命！
宣夜右手用力，将元炁刀抽了出来，见沮渠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笑道：“终究还是我棋高一着！”
沮渠只觉全身如泄了气般，连手臂都抬不起来，但还是强撑着一口气咬牙切齿咒骂道：“拓野狼，你——”
宣夜伸手帮他合上眼睛，低声道：“抱歉，拓野狼只是个假名。”
沮渠只感到自己重重倒在地上，满腔怒火不知从何而发，想睁开眼再看看那个恶人，眼皮却有千钧之重。一阵困意袭来，终于没了意识……
第45章 真相大白，气急败坏
即至沮渠倒地，众鲛人尚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夸父背着鲛人姑娘大踏步而来，无姕这才反应过来，双手颤抖惊喜道：“得、得救了！我们得救了！”
众鲛人也纷纷醒悟，连忙相互解除头上的青铜器束缚，抱在一起失声痛哭。无姕也是连忙滑行到夸父面前，等他把鲛人姑娘抱下来后紧张地看她伤势如何。鲛人姑娘却是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管自己，而是指了指宣夜，其意不言自明。
无姕点了点头，向其他鲛人姑娘示意了一下，带着鲛人姑娘一起，众鲛人迤迤然滑向宣夜。无姕清了清嗓子，庄重道：“无姕携族人感谢拓野狼公子救命之恩！”
即使道现在，无姕和其他鲛人还是没弄明白宣夜是如何做到将这六个神使一一击杀的。
虽然之前有鲛人姑娘意识共享，她们可以获悉即翼泽那边发生了什么。但一开始被夸父杀死的两位，和颂拓死的时候她们没有看到。况聃被杀鲛人姑娘倒是亲眼所见，也通过意识共享传给了她们，但毫无疑问每个人都觉得这个“拓野狼”真是阴险。
沮渠和另外一个神使的死她们是看到了，却没看懂。只知道鲛人姑娘通过意识共享远程让她们假装鲛皇被抓住又逃跑，表演地越夸张越好。她们懵懵懂懂地照做了，却没想到结果这么惊人。
先是一个神使莫名其妙就遁走了，等他回来又直接把沮渠杀了！杀了！她们都没明白这两个神使怎么突然之间窝里斗起来。看到那把刀的时候无姕都傻眼了，等脱下头盔看到是“拓野狼”这才明白过来，心中暗暗告诉自己不要得罪这个家伙，一点怜香惜玉都不懂刚才对着青萝大喊大叫来着，手段还这么多，心还特别黑，前一秒还笑眯眯下一秒就捅刀子。
想清楚这些无姕之前的脾气顿时收敛许多，对这位“拓野狼”也是说不出的恭敬，只想着对方赶紧走，走的远远的！
“咳咳。”宣夜不好意思咳嗽了一下，解释道，“我叫宣夜，刚才是怕被出意外被通缉，所以用了个假名。”
宣夜想到另一个世界的看客，可惜他不在这里，否则的话自己就冒着他的名字把蛇族给得罪光，让他天天被飞碟追着杀，想想都刺激！
见着宣夜嘴角露出奸诈的笑容，无姕心中更加坐实了宣夜小人的印象，不过嘴里还是恭恭敬敬道：“无姕携族人感谢宣夜公子救命之恩！”
闻听此言夜顿时露出一副解脱了的神情。
他当然看出了无姕的言不由衷，但他对无姕也没什么好印象，就只顾自己族人非要夸父冒着一族被蛇族追杀的风险这点他就直接把无姕否定了，若非无姕曾经救了他一命只怕当时就拍拍屁股走人。
不仅是对无姕，包括整个鲛人族宣夜的印象都不好。虽然漂亮是真漂亮，但一个个宣夜只感觉柔弱的不行，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还经常乱发脾气。当下听着她毫无诚意地感恩，轻笑道：“不用客气，当日你救我一命，今天我救了你们族人一命，也算两两相抵。以后你们游你们的即翼泽，我走我的阳光道，老死不相往来最好！”
此言一出，众鲛人纷纷掩嘴轻笑，就连无姕脸上也露出玩味的申请。
宣夜原本以为自己这么说她们要么愤怒要么生气，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反应，一个个竟然都笑了起来，还笑的这么暧昧？宣夜只觉得有点头皮发麻，有些心虚地问道：“你们笑啥？”
不知谁使了个眼色，众鲛人清清喉咙，齐声道：“保重了小家伙，好好活下去！”
宣夜听得直接向后退了两步，这些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不对！
宣夜一下子明白过来，不是这些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是无姕并非自己的救命恩人！
他当时听无姕说出那句话就先入为主以为就是她救的自己，却没想到意识共享的关系——当日救他之人肯定是鲛人无疑，然后将这件事通过意识共享传给了其他鲛人，所有鲛人都是知道这件事！这也是为什么无姕见着他的时候能把他认出来，还念出当日那句话欺骗他出手相救！
“你你你！”宣夜指着无姕一时结巴起来，好半天才气呼呼道，“你骗我！”
若非当时无姕欺骗自己误以为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宣夜也不会花这么大力气……会的，宣夜仔细想了想，鲛人族虽然扶不起，不过也没有做什么恶事，如果无姕向他求救，即使不说救命之情他也会出手相救。
但话虽如此，他自愿救和这种被人欺骗着救是完全不同的性质。宣夜还是一肚子恼火，瞪着无姕哼哧哼哧喘着粗气。
“这个……”无姕被宣夜瞪得有些不自在，别有深意的笑道：“老妪怎么说也是鲛人长老，怎么会做那坑蒙拐骗之事，小兄弟还请勿戏言！”
小兄弟？刚才还是公子现在就小兄弟了？！宣夜气不打一处，还不承认？！当时他问是不是无姕救了他无姕的回复是……
宣夜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两人的对话，分明是：
“你你你，是你救了我？！”
“你还活着？太好了！”
……
……
……
宣夜一时语塞，好像她确实没有说自己是救命恩人。
被耍了！
被耍了！
他堂堂劣魔竟然被耍了！
宣夜好不气馁，平时都是他耍别人，现在却是被别人耍了！而且还不能说是对方耍的他，分明是他自己先入为主，对方顶多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众鲛人看着宣夜脸上阵红阵白，一个个顿时笑得花枝乱颤，就连鲛人姑娘已经恢复了身体，也笑得好不开心。突然背后不知谁推了一下，鲛人姑娘一下子滑到前面来，宣夜看着她的鱼尾一下子反应过来：“是你！是你救了我！”
他早该想到的！
当时迷迷糊糊中他不仅听到声音，还看到一条银白色的光亮——无姕的尾巴是红色的，鲛人姑娘的尾巴才是银白色的！
难怪他初见鲛人姑娘就觉得眼熟，当时虽然没有看清，但人的直觉是没错的，他这个睁眼瞎却……
电光石火间宣夜想到之前鲛人姑娘对自己奇怪的态度，以及骂他“白眼狼”，只因自己不仅没认出她是救命恩人，还一直对她大吼大叫……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宣夜现在脸上已经不是阵红阵白，而是有些羞红。
“我没骗你吧，不过确实是青萝救了你。”无姕见宣夜表情好玩，轻笑道，“你要怎么谢谢她呢？”
“长老！”青萝脸上也有些红晕，对无姕打趣感到难为情。众鲛人掩嘴轻笑，等着看宣夜怎么弥补。
“是她又怎样，你们我都救了！”宣夜有些气急败坏。“气”倒不多，“急”是真的，丢人了，太丢人了，丢人丢大发了，现在他只想赶紧逃离此地，连忙向夸父招了个手就要走！抬头却看到夸父正坐在那里一脸开心地看着他们，丝毫没有走的意思。
“走啦，还看！”宣夜朝着夸父吼道，今天是诸事不顺，丢了面子不说夸父还在这儿傻乐。
乐你个大头鬼！
“你去哪！”见宣夜要走，青萝连忙问道。
“东海！”宣夜随口说道，哪都行，只要能离开这里，离开这些人，别说东海，火星都行！
闻听此言众鲛人竟欢呼雀跃，开心道：“好巧啊，我们也要去东海！”
“你们要东海干嘛？”宣夜莫名其妙，自己去是钓海龟，这些鱼去海里是等着被别人钓吗？
“我们要去归墟的蜃楼城。”无姕解释道，脸上充满向往的表情，“那是东海外的一处无底之谷，所有的海水都会汇集到那里，即使汇集了千万年那里的海水却不见增长。归墟谷上有一处悬浮的岛，名叫蜃楼城，城里有仙人居住。他是整个大荒最强的存在，他庇护岛上的子民不受蛇族迫害，而且和你……”
“和我？和我什么？”宣夜疑惑道，这个仙人还和自己有关系。
无姕却是神秘地笑笑，没有再说。青萝补充道：“我们鲛人平时分布在大荒各处探听消息，我之前一直潜伏在昆仑山上，也是在那里救了你。最近归墟那里的族人说蜃楼城可能要永久关闭，如果再不去以后再也没机会了，所以我们就从四面八方赶往蜃楼。只是没想到碰到蛇族的神使，差点都……”
归墟？蜃楼？仙人？还和自己有关系？！宣夜听得是莫名其妙又有些向往。
和自己有关系的仙人就不说了，肯定是祖上积德让他即使到万年之前还能有个大靠山。可是蜃楼，悬浮的岛？这个世界应该就是他的世界一万年前的样子，但在一万年后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悬浮的岛啊，不过看看昆仑山他也没见过悬浮的山就对了。
宣夜不知道这些悬浮的山啊岛啊是遭遇了什么，怎么在一万年后都看不到，只是归墟——一个所有海水都汇集的地方，他是很确定在一万年后的地球上是没有的。如果是这些漂浮的山啊岛啊是飘走了或者掉下来了还可以理解，但一个能汇集所有海水的地方为什么也会没有呢？是被人填起来了？
想到这里宣夜不禁有些向往起来，想着这趟东海之行确实很值，不仅能看到几万年的海龟，还能看到悬浮的岛屿，汇聚海水的深谷，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看到祖上烧高香的仙人，说不定还能传自己一些仙术什么的。正自想着突然警醒，自己是要离这些鲛人远远的，要是去看了什么浮岛、归墟，那岂不是要和她们一起走了？
这边就见无姕眼睛一亮，笑道：“既然方向一致，那也正好同行，否则一旦遇到神使我们也只能束手就擒。宣夜公子，你觉得如何呀？”
宣夜张着嘴说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一时僵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内心真的真的真的后悔死了要救这个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