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扫盲
朱三少奶奶蜷缩在车厢的最里角,脑袋枕在一堆喂马的草料上,一动不动。
而草堆的下面是装赎金的箱子。
纪墨瞧着她这样子,并不担心她有心情去翻草堆。
朱台山的车队在前面跑的飞快,一路疾驰,连停顿下来吃中午饭的胆量都没有。
纪墨不得不跟着,万一朱台山霉神附体,半路上再遇着打劫的,他这趟差事就算是办砸了。
不但会丢了朱家老太爷应承的两万大洋,还会与朱家交恶。
所以这一路,饿的前胸贴后背,也没停下来,陪着一起遭罪。
等到镇公所门口,两眼昏花,双腿打颤。
一是饿的,二是颠簸的。
吴友德从院子里把早就选好的那辆黑马拉出来,对纪墨道,“说好的,这匹归我,我拉回去了。”
纪墨道,“拉走吧,我说了算。”
即使是再拉走一匹,他也没有意见。
朱大富急忙道,“我的是两匹。”
说着也匆匆去拉马,他是行家,一打眼就知道哪匹好,哪匹赖。
何况来回这一路,也没少观察,早就相中了好几匹,甚至还在幻想万一归了自己,自己该怎么养!
现在梦想成真,要赶紧去选了才是正经!
并不是所有的道路都是一路坦途的!
他在贾海利这里遇到了困难。
他看中的是贾海利的马。
贾海利的说法是,来回这一路上他已经与这匹马产生了深厚的感情,所以是不可能给朱大富的。
朱大富昂着头,没多废话,根本不屑于与他争辩,直接朝纪墨嚷道,“老疙瘩,你到底说话不算话啊!”
“镇长,那么多马呢,偏偏选我的!”贾海利倒是先着急了,“他就是故意跟我不对付!”
“什么你的我的!”纪墨早就对这家伙有意见,干啥啥不行,逃跑你第一!居然还敢跑他前面,“不成体统!这是镇公所的,保安队的!怎么就变成你得了!”
“镇长.....”贾海利委屈的脸色涨红......
朱大富夺过缰绳,一手牵着一匹马,扬长而去。
而且一再的提醒自己,回头别忘记去自己大爷家,因为他堂哥朱台山也答应给他两匹马,一匹骡子,还有若干大洋!
总之收获满满!
老疙瘩真是他的福星啊!
这两天的收成,抵得上他辛辛苦苦好几年了。
他觉得家里的香案子得给老疙瘩留个位置,隔三差五的拜一拜!
写个牌位,几炷香能值当几个钱?
至于时间,在大东岭漫长的冬季中,最不值钱的就是时间!
闲着也是闲着!
万一出奇迹呢?
夕阳西下,漫天霞光,入冬以来,天气最好的一天。
“六点钟还没黑?”
纪墨掏出来口袋的小怀表一看,感觉很诧异。
不知不觉中,白昼在变长。
怀表是麻三从匪首的身上搜到的,然后当宝一样献给了纪墨。
他知道纪墨一直想有一只手表。
昨天侦查土匪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挂在土匪头子胸口的怀表。
土匪头子被朱大富一枪爆头,为了让朱台山相信匪首已经逃跑,就得处理尸体。
在被扔林子之前,他假装验证匪首呼吸,随手就给摘了,藏进自己袖子里。
这点手段,哪怕是自己的同行,都不一定瞧得出来,更何况是保庆和邱武等人。
纪墨开始是不喜欢这块手表,因为上面有血渍。
但是一擦洗,现在自己用起来,难逃真香定律。
掌控时间的感觉真好。
带着小黑,先到吴友德家接何然。
何然和吴亮一人拿着一截小树枝当做剑,互相攻来攻去。
小树枝在何然手里被挥舞的相当凶猛,吴亮步步后退,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吴亮这小子在相让。
何然听见了小黑的叫声,以为是错觉,猛地抬头看到的时候,惊喜的叫了出来,直接扔掉了手里的树枝。
纪墨看到何然朝着这边飞奔扑过来,老怀大慰,没白疼这闺女啊!
闭着眼睛,下蹲张开双手,就等着小丫头扑到自己怀里。
做足了准备,等了又等,百十米的距离而已?
小丫头的腿没这么短啊?
“小黑,你去哪里了,找你好长时间,都没找到。
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纪墨听见这话,睁开眼睛,何然居然抱着小黑的脑袋,跟它聊天!
“咳.....”
纪墨提醒她一下,你也两天没见舅舅了!
何然终于抬起头,高兴地喊道,“舅舅。”
纪墨沉稳的点点头道,“你在这玩会,舅舅回家换身衣服。”
小黑跟在他身后,又被他一脚踹了回去。
小黑原地站着发愣。
狗生无常。
纪墨回家洗澡换衣服后,又朝着自己闻一遍,终于没有了那种酸臭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的奇异怪味了。
到吴友德家,吴家已经开饭,何然和吴亮一人抱着一个饭碗,分别占据一个门角的石墩坐着,小黑站在中间,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
何然只能歉意的看着它,不能喂呢,米饭和肉不是自己家的。
“在这里等着,晚点带你回去。”
纪墨对着何然嘱咐完,和吴友德一起去了镇公所。
钱在那放着,今晚要是不分到手里,谁都睡不着觉。
只有落到自己手里,晚上搂着睡觉才踏实。
镇公所的烟囱的烟冒的老高,瘸子和驼子、贾海利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
齐备抱着刚刚从李歇家买回来的白酒,不时的偷偷尝两口。
空气里都是快活的气氛。
麻三看到纪墨,赶忙迎过来道,“镇长,你看看兄弟们多开心,多亏了你运筹帷幄,一手遮天!
你的英明,尽人皆知!”
“不会用成语,就不要乱用。”
纪墨非常生气,没文化,拍个马屁都不爽利!
纪墨道,“等事情结束,给你们办一个扫盲班,让你们学习科学知识、接受文化熏陶,提高文化艺术素养、陶冶道德情操,养浩然正气...”
“镇长,什么是扫盲班?”
麻三看纪墨的脸色没变化,心里松口气的同时也越来越得意,自己这适时插话的水平越来越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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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分钱
“就是教你们读书写字,我们的目标是:保安队没有文盲。”纪墨越想越觉得可行,越激动声音越大,“到时候,你们德智体美全面发展,一定能成为合格的大东岭建设者!”
“读书写字?”麻三苦着脸道,“镇长,我是识字的。”
“识字也改变不了你没文化的事实!”
纪墨沉吟了一下道,“当然,我也不会搞一刀切,对于你这种识字的,学费打个八折!”
自己还真是大方啊!
“镇长,我没读过书!”
“每天训练完了,累个半死,怎么还学什么文化课?”
“咱们是保安队,又不是学校....”
“.......”
一时间,保安队的人对纪墨的这个突然的决定议论纷纷。
“镇长,你让我拿刀行,拿笔比杀了我还难受!”驼子从厨房探出来脑袋喊道。
“抗议无效。”纪墨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决定非常英明!
院里院外,全是一股马尿味,纪墨闻的直冲脑袋,对贾海利道,“你不是喜欢马吗?”
贾海利高兴地道,“镇长,我是在草原上长大的,刚会迈腿的时候,老子就把我送到马背上了,无师自通,我还会跟马说话呢。
我的那匹马,直接跟我说的,不愿意跟朱大富过去。”
“放你娘的屁,”一直坐在门口啃大饼的朱大富不乐意了,“老子会骑马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没动静呢!
还跟马说话?
你咋不说,你跟马做相好呢。”
“呸,”贾海利不服气的道,“老子还比你大一岁的,你说这话,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老子的舌头大着呢,能一口咬死你。”朱大富大口大口的咬着烧饼狠狠的咀嚼着。
纪墨笑着道,“少吃点,等会有猪肉炖粉条,你肚子等会还有地方放?”
“哎呀,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朱大富急忙收起来烧饼,也没用东西包裹,直接塞进了自己胸口。
纪墨又看向贾海利,笑着道,“你真的很懂马?”
“镇长,论懂马,我认第一,就没人敢认第二!”贾海利说着的同时,还得意的看向朱大富,“我跟你说啊,这相马条条框框,都是学问,比如这......”
“不用了,我相信你,”对于怎么养马,养猪,纪墨不感兴趣,直接道,“以后养马的活就交给你了,我对你非常有信心,相信你一定能把马养好!”
朱大富哈哈大笑道,“哈哈,这就成弼马温了?”
纪墨的童话版《西游记》在溯古镇的流传度太广了,溯古镇的孩子要是没听过西游记,不知道孙悟空都不好意思出门。
他儿子朱安就是西游记的忠实听众之一,睡觉做梦的时候都念叨孙悟空。
而且立志要做弼马温。
他好奇之下便问弼马温是谁,结果是个养马的!
毫不犹豫,一顿揍,没出息的东西!
他自己喜欢马,但是并不代表他愿意儿子继承他的衣钵。
他的愿望是儿子成为他堂哥这样的体面人,出门前呼后拥,说话掷地有声。
儿子解释说弼马温养了好多马,可那也不行,依然是养马的!
“镇长......”贾海利急了,他喜欢马,但是不代表他喜欢养马啊,整天弄一身屎尿味,那是轻松活?
何况,那是二十多匹啊!
他一个人,那不得累死?
“不用说了,”纪墨笑着道,“我知道你很激动,很兴奋,不用谢我,就这么定了。”
转身吩咐旁边偷笑的麻三,“这个马棚啊,要抓紧建好。”
现在手里有钱,花钱那就阔气许多,完全没有心痛的感觉。
麻三道,“你放心,明天就开工,位置我都想好了,就建在后面的水泡边上,那边草多。”
纪墨点点头,张望了一圈,问道,“邱陵呢?”
这家伙平常上蹿下跳的,突然不在,他就感觉不对劲。
麻三看了看站在门口跟门神死的邱家兄弟,低声道,“这不是没被允许去嘛,不高兴,这会估计在家里赌气。
咱回来的时候,我还看他朝这边望,我招呼他,他反而跑了。”
纪墨笑着道,“这是发小性子了。”
纪墨理解邱陵,身为保安队长,却没有亲自带队参与,这是多伤自尊啊!
这一晚,保安队的伙食是有史以来最丰盛的一次。
虽然回来的匆忙,但是,一到家的第一件事便是张罗吃食,分工明确,而且因为有钱,不存在什么为难,布置起来比平常还利落许多。
院子里大桌子,小桌子,长条椅子,高的低的拼凑在一起,围了近四十人,不管能喝不能喝,每个人的面前都放着一碗酒。
保庆第一个端起碗道,“镇长,这杯我敬你。”
不等纪墨回应,就咕噜噜的往嘴巴里灌,一饮而尽后,碗口朝下,亮了亮滴酒未剩的碗底。
纪墨同样举杯,笑着道,“谢谢了,来喝。”
他只敢轻抿一口。
有保庆打头,一个接着一个的找纪墨敬酒。
镇长长,镇长短,不一会儿,纪墨居然有点飘,头重脚轻。
热闹过一阵后,麻三关上了镇公所的大门,臧二添灯油,驼子和瘸子扯下了桌子上的空盘子,大家都喝了不少,但是都意识到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要来了。
接连噗通几声,两个大木箱子,一个钱袋子落在了桌子的中央。
一共两万两千大洋。
分钱了!
每个人都在心底呐喊。
但是,怎么分,每个人却又有不同的章程,只是没有人肯说出来罢了。
时间一下子凝固下来。
朱大富的一声响嗝,打破了宁静。
“老疙瘩,你倒是说话啊,”朱大富拍拍肚皮,打着哈欠道,“我得回去睡觉,连着两休没睡好了,这眼皮子不争气。”
“你、邱武哥、邱文哥,一人一千,”纪墨同样打着哈欠,站起身望向全场,“谁赞成,谁反对?”
“我赞成!”朱大富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他同邱家兄弟俩就分了总金额的七分之一,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再说,还有两匹马呢!
“我也是这个意思。”
保庆表示了支持。
78、大碗喝酒
纪墨诧异的看一眼保庆,本以为他会反对。
毕竟人多粥少,这么一分,保安队这么多人就没有什么油水了。
不反对是好事,又接着道,“至于吴友德,一千二。”
“吴师傅居中调度,这次没有他,我们也不一定能成功。”保庆紧跟着附和道。
吴友德却淡淡的道,“我不多要。”
纪墨笑着道,“你既然嫌钱多,我也没招,那就一千吧。”
对吴友德好感瞬间上升好几个度数!
吴友德白了他一眼道,“钱我不多要,给我二百,但是得给我两匹马,你们保安队要不了这么多,放你们手里养着也是白瞎。”
齐备突然插话道,“这么好的马不要说在南边,就是送到北岭,一匹也得有八百块!”
还有脸说不多要?
吴友德没搭理他,只是看向纪墨。
“我要一百块钱,两匹马!”朱大富也急忙插话道,“我还是要自己选!”
他不懂什么叫保值,但是知道钱是死的,牲口是活的,不需要多思考,只靠着直觉和经验就知道,一定是要马匹划算!
邱文看向弟弟邱武,邱武心领神会,也接着高声道,“我哥俩跟老朱一样,说实话,这么多的马,你们根本养不了。
糟蹋坏了的话,别说八百块,连一百块都没人要。
趁着现在有价值,还是脱手的好。”
“胡说八道!”贾海利不高兴了,他虽然不乐意做什么马房总管,但是并不代表他乐意别人侮辱他的专业性,“我养马认第二,谁敢认第一!
镇长,他们都打鬼主意呢,他们选的都是好种马,拉回去就能配,你可不能上了他们的当!”
朱大富腾的站起身,大声嚷道,“老子去赚个配种钱,碍着你什么事了?”
贾海利气愤的道,“保安队是我家!我能让你打我家里的主意?”
“坐下,坐下,吵什么吵,有什么好吵的?”纪墨无奈,这帮王八蛋现在各个都学他说话,让他很头疼啊!
朱大富举起拳头对着贾海利威胁道,“再敢在老子面前瞎嗷嗷,老子的拳头不认人!”
“你以为我怕你啊!”嘴上是这么说,但是还是赌气似的撇过身子,把脑袋转向了另外一边。
纪墨道,“那就这么定吧,同意了。”
其实邱武说的有道理,这么多马,如果不好好管理,真有可能砸手里。
毕竟养一匹马简单,喂料添水就可以。
但是一群马不容易,只要有一匹马得病,其它马就可能跟着遭殃,会是灾难。
跟养猪养鸡是一个道理,养殖业没有技术水平,规模化非常困难。
“谢谢老疙瘩,”朱大富忙不迭的道谢,回头再把他堂哥允诺的马匹和骡子弄到手里,他朱大富就是个标准的富户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
“我来,我来......”麻三拦住要自己动手拿钱的朱大富,坚决不让他碰钱袋子,连着抓几把,一块块数给朱大富,递给他后道,“你再点一遍?”
“老子摸一把就知道重量,”朱大富把大洋全部装进了口袋里,“一个才二钱多,可惜不是中央银行的,那个我见过,一个有五钱多!”
齐备没好气的道,“就你特殊,还要五钱的大洋?有大洋就算不错的了!”
“说的也对!”朱大富这次很反常,居然没有恼怒。
挥挥手就小跑出了镇公所院子,他要跑在吴友德和邱家兄弟前面去选马!
吴友德一看朱大富跑掉,也不磨蹭,跑到麻三跟前,催促道,“快点。”
他跟邱家兄弟关系好,并不代表在好东西上,他们可以互相相让。
邱家兄弟也是这个想法,邱武留下拿钱,邱文直接迈脚出门去选马了!
“哎,你这慢慢腾腾的,”吴友德看到邱文走了,干脆一把推开麻三,自己抓起一把大洋,三下五除出二点完,对着麻三道,“要是点错了,你回头来抠老子眼。”
邱武也是自己点钱,点完后对着纪墨道,“我先走了,明见吧。”
镇公所只剩下保安队的人了。
纪墨还在想剩下的钱怎么分,很显然,他不愿意把所有的钱都分出去。
保庆突然道,“镇长,我们保安队,算上邱队长,一共三十三个人,一人拿三百块大洋。剩下的充作咱们保安队的经费,你看怎么样?”
“这个嘛.....”
纪墨有点不敢相信,虽然昨天保庆也和他说过这个分法,但是当时他压根就没有信。
这帮子刺头可是见钱眼看的!
麻三接着道,“镇长,要不是大家上有老下有小,我们也不愿意分这个钱。
为了咱们保安队的长久考虑,我们还是留点底子的,一股脑的都分了,大家日后的吃喝就又都成问题了。”
纪墨手一挥,然后道,“每个人拿三百二吧,剩下的留在保安队。你们吃喝太费钱了。”
大家退了一步,他也得让一步。
即使是这样分,他还能留下一万块大洋,再加上麻三口袋里的三万岭元和朱家答应的事后两万大洋,资金充裕啊!
终于体会到了有钱人的感觉!
“谢谢,镇长.....”
“镇长,威武.....”
“镇长,万寿无疆,寿与天齐....”
众人激动之下,自然不会吝啬自己的好话。
纪墨听得不停的点头,大家的文化水平还是比他想象的高不少的!
见麻三还在那一个个的点数,挨个发钱,便道,“都是自己兄弟,还能坑你那一块两块?都自己拿吧。”
“是,镇长说的对....”
“麻三,一边玩去.....”
“这是镇长对兄弟们的莫大信任啊....”
“......”
众人纷纷涌上去,把麻三挤到一边,自己拆开箱子,打开钱袋子,各个数钱数的眉开眼笑。
麻三幽怨的看着纪墨。
好人全让你做了。
纪墨回瞪了一眼,有意见?
背个锅能委屈死你?
分完钱后,大家伙更兴奋了,又接连上了两坛酒。
纪墨酒劲上来,不能再喝了,但是架不住大家劝,又喝了两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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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好人卡
“说真的,各位自从来到保安队,展现出了和在平时完全不同的精神风貌。”
喝完酒后的纪墨,格外兴奋,“原来的乱糟糟的卫生习惯不见了,组织性和纪律性提高了。
我很欣慰啊。
我的心血没有白费,终于把你们变成了有理想、有道德、有素质、有纪律的四有青年。
这充分体现了......”
“这充分体现了镇长的决定无比正确,充分体现镇长的才智。”麻三忙不迭插话道。
“不错,不但学会了抢答,还会用排比句了。”纪墨满意的道,“这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军阀把人变成鬼,保安队把鬼变成人!”
“镇长,我在中央军的时候也是人,没当过鬼。”臧二提出来了反对意见。
“知道什么是比喻吗?没文化真可怕!”
纪墨打着酒嗝,再次感受到了文化教育的紧迫性,迈着摇摇晃晃的两只脚,走到臧二跟前道,“过几天你就给我去学校听课去!”
“啊.....”臧二惊呼道,“镇长,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去的!”
他五岁的闺女就在学校,跟着闺女一起上学?
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齐备脸一板道,“臧二,你反了天了,连镇长的话都不听?
让你去学校那是镇长对你的爱护,像我这种人,想去学校学习都没有机会。
老臧啊,说实话,我太羡慕你有这样的机会了。
碗端起来,咱哥俩走一个,提前预祝你学业有成!”
“老子跟你拼了!”臧二端起酒碗,发狠道,“齐备,有种的,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跟齐备打架,他肯定不是对手。
但是论喝酒,他臧二走南闯北,就没有遇到过能喝的过他的!
“先喝了这碗再说!”
拼酒?
齐备也有自知之明,绝不会是臧二的对手。
臧二道,“没胆子就直说。”
他直接咕噜噜的把一碗酒就喝完,连个停顿都没有。
碗底一掀,然后直勾勾的看着齐备。
齐备冷哼道,“老子能怕你?”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可不能怂!
深吸一口气,一仰脖子,碗口就合上了嘴巴。
但是,想法是是好的,身体却很诚实,不管再怎么忍着,喝到一半,直接全部呛了出来,一直咳嗽个不停。
臧二哈哈大笑道,“不行你就直说,哥哥还能不让着你点?
哎,真没意思,找个陪酒的都这么困难。
我也想低调,但是实力不允许啊!”
这句话从纪墨那里学来很长时间了,今天终于找到机会用上,自然很得意。
一副英雄寂寞,求一败而不可得的样子。
“齐备啊,”纪墨也跟着端起来碗,“来,咱也喝一点。你刚刚敬我那么多,我也回敬一个,有来有往,彼此分享。”
他也跟着幸灾乐祸,刚才就是齐备劝他酒劝的最凶。
而且,最讨厌的是这家伙最近总是学着他说话!
“镇长,等会,等会.....”齐备的眼泪水都出来了。
“真正的勇士就是敢于面对所有的作死。”
纪墨哈哈大笑后,就跟企鹅似得出了镇公所。
刚出几步远,发现麻三追了过来。
麻三扶着纪墨道,“镇长,我送你回去。”
纪墨推开他道,“滚犊子,你有这么好心?”
麻三接着又扶起他胳膊,嘿嘿笑道,“镇长,你是我们的顶梁柱,这夜也还凉,真会冻坏人的,还是小心点好。”
纪墨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后,仰天长吐一口气,接着笑着道,“你说我是不是属于运气特别好的那种人。”
死而复生!
多大的造化!
麻三赔笑道,“镇长你洪福齐天。”
“老子居然有点怀念秋名山了!”
纪墨的腿哆嗦,感觉自己更飘了!
刚有块手表,居然又开始想念五菱神光了!
赶紧拍拍脸,想着在床上躺着的那生不如死的那两年!
在这个危险的世界里,还是小心翼翼吧,不要太过分!
万一有个不测,这里可没有病房给自己躺!
装三分痴呆防死,留七分正经谋生,才是正途。
“镇长,秋名山是哪里?”麻三好奇的问。
他来大东岭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该知道的地方,出于职业本能,他都打听了个差不多。
“九曲十八弯,好地方啊.......”纪墨大大咧咧的道,“可惜啊,没机会去喽。”
“镇长,你慢着点,这里有个坑,”麻三把手里的马灯往低垂,笑着道,“镇长,你是个好人。”
纪墨平常太跳脱了,麻三是第一次见识到纪墨这么深沉的一面,所以说了句真心话。
“你才是好人,你全家都是好人!”纪墨最讨厌别人给他发好人卡!
“......”麻三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临到门口,纪墨对着麻三挥挥手道,“回吧,赶紧回去睡觉,明天放假,该嘛嘛去。”
今晚分了钱,大家都想把钱送回家去,另外再给家里人添点东西。
麻三提醒道,“我是光棍。”
除了镇公所,别人家的房梁他也不敢爬啊!
“光棍好啊,来去自由,想上哪就上哪儿,偷着乐吧你。”纪墨打着哈欠道,“干啥都不会有人管。”
麻三道,“我要是有个婆娘,她也不敢管我。”
“大话别说这么早,麻三,你这号吹牛的我见得太多了。”纪墨打开门口,又不耐烦的摆摆手道,“拜拜。”
“镇长,那钱怎么办?”麻三急忙道,“我回头给你送过来?”
纪墨没好气的道,“放家里?你是怕我死的不够快?”
“那我藏起来?”
麻三随即了然。
今晚镇公所三十多号人,不但参与了分钱,还都知道剩余一万多块钱!
虽然保庆和齐备等人三番五次的强调大家紧闭嘴巴,但是人多眼杂,没有那么多保准的事情!
保安队自己人也许没有心思,万一在家里人面前秃噜嘴,家里人又炫给外人?
外人起了歹毒心思,凭着他们镇长这小体格,恐怕要英年早逝啊!
“嗯?”纪墨叹口气道,“你这猪脑子啊。”
“我明白了,镇长,明天就当众放在你办公室里,让保安队所有人都知道,这笔钱你没拿回来!”
麻三很庆幸自己脑子转得快,少挨了一顿骂,“而且镇公所人多,安全的很。”
关键还有他在!
纪墨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啪嗒一声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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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巾帼英雄
他实在是又累又困,没有时间和麻三在那闲扯。
麻三提着马灯在门口发呆,刚从口袋里掏出来的三万岭元,又重新放回了口袋。
只能感叹,他们家这位镇长居然改性了,居然视金钱如粪土!
怎么就哪里不对呢?
摇摇头,习惯性的灭了马灯。
然后,又气的拍了自己一巴掌!
贱啊,怎么就非要独个捡黑路走呢!
得改掉这个臭毛病啊!
镇公所依然灯火通明,院子里酒瓶子、坛子、盘子、碗筷等掉落的到处都是,一片狼藉,他走上前大着胆子踢了踢躺在地上的齐备道,“起来了,地上冻不死你是不是?”
齐备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到是麻三,骂道,“你找死是吧,跟我这么说话,小心老子一巴掌抽死你!”
“好心当驴肝肺!”
麻三愤愤的回了屋里,大家都横七竖八的躺着,原本就不大的炕,被挤占的一点位置都没有了。
他用力的推一把一个人占据了两个人位置的臧二,没有推动,还要再推,臧二的拳头已经挥过来。
幸好他躲得及时。
不然一个熊猫眼是跑不了的。
“都欺侮老子,将来老子早晚让你们好看!”
气恼之下,干脆抱一床被子,跑进办公室,躺办公桌上,钱袋子枕脑袋下做枕头,在这里凑合。
透过窗户,看见漫天繁星,好似在周边飞舞,渐渐地便睡着了。
明明很困的纪墨,也双眼迷离的看着星星。
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他就感觉自己好像有什么事应该做,但是偏偏又没做!
脑子抠破,也没想起来!
想不起来也没什么,先睡再说!
多大个事啊!
但是脑子中冥冥中好像有一个意识在控制自己,就是不让自己的眼睛合上!
直到鸡叫两遍的时候,沉重的眼皮才不受意识控制,慢慢的合上。
这一觉睡得正香的时候,被拍门声给惊醒了。
“舅舅....舅舅.....”
“老疙瘩....”
纪墨听到何然和吴友德的声音。
懒懒散散的从床上下来,有气无力的拖着两条腿打着哈欠开了门,没好气的道,“大早上的,不让人睡觉啊!”
“舅舅,你是个大骗子!”何然气愤的嚷完,旁边的小黑也紧跟着汪了一声。
“关你什么事?”纪墨踢完小黑一脚,对着何然笑道,“小孩子家家的,别说这种话,舅舅骗你什么的了!”
“你昨天说好接我回家的!”何然更不高兴了,嗓门也陡然高了八度。
“哟,瞧我这猪脑子!”纪墨终于想起来昨晚折腾自己半宿睡不着的事情是什么了!
忘记把何然从吴友德家接回来了!
“哼!”何然生气的背过身子。
纪墨把她扳过来,赔笑道,“别这么小气嘛,舅舅怎么和你说的,女孩子一定要大气,有豁达的胸怀将来才有可能成为巾帼英雄。”
吴友德瞪了他一眼道,“她一个女孩子,你跟她说这些,真是没好了。也不知道怎么养孩子的。”
纪墨诧异的道,“女孩子怎么了?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得胸怀梦想,北岭省将军是女的,听说下面很多官员也是女的呢。”
“你还指望她去当官啊,”吴友德被气笑,没好气的摆摆手道,“酒还没醒吧?”
说完转身就走了。
纪墨指着吴友德的背影,大声的道,“听见了没有,闺女,有人瞧不起你,你得努力,好让有些人看看,什么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吴友德听得清清楚楚,半道一个趔趄,脚步踉跄。
何然咯咯直笑。
纪墨回屋刚躺床上,正准备再睡一会,就听见何然道,“舅舅,送我上学啦。”
“你真是我的活祖宗欸,明知道要去学校,还回来干嘛,”纪墨长叹一口气道,“直接从那去学校不就得了嘛。”
这不是存心要折腾他嘛!
何然道,“舅舅,我好几天没看到你了,我想你了。”
“你就准备用这一个套路吃死我?换点新鲜的,大姑娘。”
纪墨嘴上这么嚷嚷,还是老老实实的起来穿衣服,刷牙洗脸。
两人一路步行,到聂老容包子铺要了豆浆和包子。
聂老容找完零后,笑着道,“老疙瘩,你太不像话,有好事也不想着我,好家伙,邱武一个人就弄了五匹马!
你说说,我这卖上一年的包子,也弄不上一匹啊!
看的我真是眼馋啊!”
纪墨道,“朱老财家那晚又不是没招呼你,你自己没去的。”
营救朱家老三那天,土匪的马到处散落,保庆、齐备这些人只想着赎金,而邱家兄弟的思路不一样,把土匪的马给追回来几匹。
谁得自然归谁,谁都没脸找邱家兄弟要,包括纪墨也是一样。
聂老容摆摆手道,“别说了,这肠子都青了,下次有这种好事,我一定去。”
纪墨笑笑,跟何然边走边吃往学校去。
到学校门口,发现居然有保安队的人在门口探头探脑。
他让何然自己进去,走到臧二跟前,一脚踢过去,倒是把臧二吓了一跳。
“镇长,你踢我干嘛!”
臧二委屈的道。
纪墨道,“大早上的,你这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臧二道,“镇长,我们这是等媳妇送孩子来上学呢。
我这都一个星期没见着了,也不知道长高没有?”
纪墨翻白眼道,“才一个星期而已。”
保安队距离学校虽然有点距离,但是抬脚也就是半小时的事情,保安队有孩子在这里上学的,隔三差五的就会跑过来看看。
“镇长,我觉得好像隔了好长好长时间一样。”臧二说话的同时,眼睛不忘往路北面扫,突然眼前一亮,也不和纪墨打招呼直接冲了过去。
一个穿着土灰色大褂子的女人挺着大肚子,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黑瘦,扎着羊角辫,看着飞奔过来的臧二,便脱离女人的手,直接奔了过去,嘴里还喊,“糖葫芦.....糖葫芦....”
“额的乖乖哩,糖葫芦比你老子还亲是吧!”
臧二抄起来闺女举高晃荡了好几圈。
81、自家事
小丫头地笑声像一串银铃一般,悦耳动听,一手摸着臧二的光头脑袋,一手指着在学校门口卖糖葫芦的小贩,喊着道,“爹,要吃,就要吃。”
“快下来,别累着你爹,这么大了,还不清尖儿,你爹挣点钱容易嘛。”
臧二的老婆挺着大肚子走过来,她脸面周整,唯一不足的大概就是那只右眼,已经干瘪的陷落下去,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窟窿。
因为生怕吓着别人或者引起别人嘲笑,她始终都是低着头的,不曾有一刻抬起过。
“去球吧,”臧二呵斥女人道,“胡闹嘛,老子怎么跟你说的,孩子想吃啥,买就得了,说那些膈意人话干啥子。”
“娘前天胃不好,又拿了点药.....”女人的声音更低了。
“你个小淘气鬼,老子给你买吃的,以后要中用。”臧二摸摸闺女的脑袋,明显左右而言他。
家里啥情况,他还能不知道!
不就是为了在保安队人面前吹两句牛皮嘛!
结果这女人咋就这么实在呢!
眼看着就要哭,他可不敢多说了!
“娘说.....”女人摸摸自己的大肚子,“这一个肯定会是男孩。”
“谁他娘的,跟你说.....”臧二急了,见齐备等人朝他这边张望,赶紧拉着媳妇到了一边,低声道,“别哭,还想把另一只眼睛也哭瞎啊。
女人果然是水做的啊!”
他又忍不住想起来纪墨这句话!
“对不住,当家的,”女人擦把下眼泪,但是还是忍不住悲伤,“我就是死,也一定给你留个男娃子。”
“爹.....”小丫头只感觉气氛不对,趴在臧二的肩头,不吭声了。
“恁嘟嘟囔囔啥嘞,”臧二急了,“老子什么时候说要男娃了,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啊!”
嘴皮子一秃噜,又把纪墨的话学了出来。
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难道真像齐备说的这是中了纪老疙瘩的邪了?
“真的?”女人却突然笑了,想不到自己家这糙老爷们还会有讲笑话的一天。
“废话,生男生女一个样,有俩闺女,这辈子就舒坦了,”臧二又忍住幻想起纪墨描述的美好场景,“早晚两顿酒,全让她们给供着。”
“做你的大梦去吧。”女人噗呲笑道。
“来两串糖葫芦。”臧二走到小贩跟前,伸手递过去就是一块大洋。
小贩从口袋里翻了半天,才凑足找零。
臧二先给了闺女一串,另外一串递给媳妇,“拿着啊,别傻愣着。”
“俺都多大个人了,咋吃这玩意,你给娃吧。”女人不好意思接。
“奶奶个腿,你非跟我犯倔是吧,让你拿着你就拿着,糖葫芦就是人吃的,你是不是人嘞!”臧二这暴脾气就是受不了媳妇这扭扭捏捏的样。
女人见臧二骂了,才接过糖葫芦。
臧二把闺女送到学校门口,摸摸她脑袋后道,“赶紧进去吧,要上课了,好好学习,后晌来接你回家。
有欺侮你的,跟老子说,回头揍他去。”
“知道了,爹。”小姑娘一手提着学习用品的布袋子,一手拿着糖葫芦,高高兴兴地跑进了学校。
臧二亲眼见着闺女进了学校,才转过身冲着正在与老婆孩子说话的齐备等人挥挥手,带着自己媳妇往街里走。
“今个咋不是娘送咧,是不是又有啥毛病了?”走到半道,臧二问。
“就是胃不舒服,”女人道,“娘说,哪里有女娃子上学的,识字也没用处,要不以后就别来了,这样太折腾。
能省不少花销,而且过几年就能帮家里了。”
“混...”臧二想到说这话的是自己亲妈,终究不能骂,“不读书,跟你一样,出个门都分不清东南西北,跟个傻子似的。
你别管了,我跟娘说。”
“这是去哪?”女人发现这既不是去镇公所的路,也不是回家的路。
臧二上下打量了下自己女人,然后笑着道,“去给你扯几身衣服。”
走了几步,回过头,看见女人没动,更没好气的道,“又咋了?”
女人两只手捏着下身的衣摆道,“还得给娘拿药呢。”
“不就是钱嘛,你看老子像缺钱的主嘛!”臧二放下手里提着的麻袋,朝着女人招招手,“你自己打开看看,瞧瞧里面都是什么!”
女人顺从的走过去,狐疑的打开了麻袋,突然发出了惊呼声,见有路人望过来,赶忙用手捂住嘴,然后第一次抬起头。
“这都是从哪里来的,你......”
“放心,干净的很!”臧二大大咧咧的道,“旁的别管,安心花钱就是。”
说着一把牵起女人的手,大步往街里走。
“哎,这么多人看着呢,快点放开,不好。”女人小麦色的脸,一下子臊的通红。
“瞧瞧你这怂样,老子拉自己媳妇,碍着谁了。”臧二不管不顾拖着女人继续走。
溯古镇终于有点春天的意思了,沉睡中的大地,正渐渐苏醒,树木出芽,小草露头,家里的牲口足不出户,只要一伸头,到处是鲜嫩的草。
纪墨看到这一幕,由衷的高兴,家里的驴子可以省一点钱了。
纪墨正准备插门,回屋好好睡一觉,麻三却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这走路没一点声响的?”
“不好意思,镇长,我这有点事。”麻三赶忙赔笑道。
“今天放假,你这不回家,留这干嘛啊?”纪墨道。
“镇长,我说过了,镇公所就是我家。”麻三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沓钱,“镇长,这是那三万岭元,怎么办?”
“这个可以放我这里,”纪墨从里面抽出来五十块钱,递过去道,“拿着,看看还有谁没回去的,你们去搓顿好的。”
“谢谢镇长。”麻三毫不客气的接了。
“那没事了,就回吧。”纪墨摆摆手道。
“镇长,还真有事。”麻三道。
“什么事,麻烦您赶紧说,我这都困得不行了。”
而且,还得抓紧睡,何然放学回来之前得把午饭做好。
麻三道,“那个三少奶奶怎么办?”
“朱老三媳妇,不是让朱大富送回去了嘛,你问我这是什么意思?”纪墨不解的问。
麻三摇摇头道,“朱家直接说不要了。”
纪墨道,“那也与我们不相干。”
麻三摇头道,“关键那女人就坐在镇公所不走,我是好话说尽了,她就是一声不吭,跟傻了似得。”
纪墨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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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朱家三少奶奶
这是把自己给赖上了?
果真是烂好人做不得啊!
想了想后道,“你这样,把朱大富给找过来,还有朱大富老婆!”
麻三道,“找他干嘛啊?”
纪墨道,“他们是亲戚,只有他才知道这三少奶奶的底细,晓得娘家在哪里,咱们就给送回去不就行了嘛!
让他们先劝着,我这还得睡一会,没事别来烦我,困得不行。”
麻三点点头后,一溜烟跑了。
纪墨一眨眼的功夫,就瞧不见了人,差点以为他装上了风火轮,这两条腿比马四个蹄子还快。
掏出来怀表,才九点钟,继续躺床上睡。
他是被何然拿着茅草给痒醒的。
“放学了?”纪墨打个喷嚏,叹口气道,“就会折腾舅舅。”
“舅舅,你说好接我放学的。”何然气愤的道。
“这自己回来挺好嘛。”纪墨扫了一眼小狐狸和狗子,“狗子,你得减肥,也不怕得冠心病、高血压。
不行的话,你也锻炼锻炼,每天跑一跑。”
狗子是吃什么长大的,他自己清楚,但是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吃的是一样的,狗子会长的这么肥。
何然抓着纪墨的手道,“我饿了。”
“行,我做饭,你来给我添火。”纪墨揉揉眼睛,依然不停的哈欠,在水盆里洗把脸后,开始做饭。
何然早就习惯了生火,擦火柴的时候还知道用手窝着,一下子就把干草给点着了。
干草不耐烧,光是噼里啪啦的响,一会就烧没了,她的两只小手就要不停地往里送干草。
纪墨没有炒菜,煮饭锅里直接蒸了鸡蛋和咸肉,米饭熟后,菜也就熟了,这样简单省事。
吃好饭后,纪墨锁上门,带着她一起出门。
到路口的时候,纪墨让何然跟着邱栋和吴亮,看着她们消失在学校的方向后,才转身往镇公所去。
今日休息,镇公所冷冷清清。
朱家三少奶奶,还是昨日的穿着,衣裳不整,披头散发,坐在地上,身子依靠在门口石狮子的基座上。
麻三在一旁急的一边来回走一边搓手,而旁边的朱大富则惬意的蹲在地上抽烟,偶尔还朝着不远处的马匹吹个口哨。
“镇长,你可终于来了。”看到纪墨过来,麻三第一个迎上去。
纪墨点点头,径直走到三少奶奶的跟前,笑着道,“地上凉,要不咱们站起来说话?”
女人一动不动,连眼皮子都没抬。
麻三指着纪墨道,“这是镇长,纪老疙瘩,是个好人,你有什么可以和他说,他一定能帮你。”
纪墨瞪了麻三一下,话不能乱说!
他能帮得了什么?
朱家都不管,他更没道理管了!
何况也不能管,这不是打朱家的脸吗?
纪墨看向还是一语不发的女人,和气的道,“三少奶奶,何必呢,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想想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你这一比,根本就不算什么事,再说,谁离开谁不能活?
两条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的人多的是。
你还年轻,哪里不能找口饭吃?
你这眼泪水掉的太不值钱了。
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女人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两下,最后才用嘶哑的嗓子道,“我已经不是三少奶奶了。”
“是,是.....我说错话,”纪墨松了口气,这代表女人还没傻,只要不是傻子,啥都好办,又接着道,“你想想,我去朱家给你讲道理,是,确实不是你错,真让你回去,你们这以后日子啊,肯定是互相盼着对方死。”
一个感觉自己绿油油,看对方不顺眼,希望赶紧去死一死。
即使是死了,坟头也不准许长草,不然也是碧绿一片,看着难受!
另一个,觉得自己受了糟践,对方不仅没有安抚,还这么狠心,薄情寡义,什么样的热心也凉了。
也巴不得这个男人去死,孤儿寡母过着挺好的。
“你说的对.....”女人的眼泪水再次刷啦啦的下来了。
纪墨赶紧对麻三道,“赶紧扶着进屋坐,弄点吃的喝的,再洗把脸。”
麻三急忙应好,不得不服气纪墨的手段,三两句就把女人搞定了,哪里像刚才,自己说的嗓子冒烟,女人都没有一点动静。
女人进屋后,麻三又是给女人泡茶,又是给拿吃的,忙得不亦乐乎。
纪墨在院子里瞧着女人在那洗脸,理头发,然后回过头低声问身后朱大富,“她娘家是哪里的,赶紧的给送回去的。”
朱大富瘪瘪嘴道,“我大爷半夜的就打发人去升官镇送话,人家哥哥嫂嫂当家,直接说让她死在外面算了,丢不起那个人,不但不来接,还不让人回去。
我大爷就把她撵了出来,这不,就没地去了。”
“她是升官镇的啊,”这个地方纪墨知道,在溯古镇的西北方向,一个镇上全是做棺材的,棺材畅销南北,取了谐音,就叫升官镇,“那也不能来这啊,你们怎么说也是亲戚,要不先安排到你家住着,后面再想办法?”
“老疙瘩,我跟你没仇没怨的,你这么害我!”朱大富二话不说,掉转身子就走。
“哎,老朱....”纪墨越喊,朱大富跑的越快,不一会儿,骑马跑的没影了,“你这真不傻啊.....”
进办公室,女人正在那小口小口的吃着饼子,并没有动旁边的肉,麻三在那傻呆呆的看着。
纪墨咳嗽一声,麻三才立马板直身子,眼睛看向别处。
“大姐,你慢慢吃,不着急,要是不够,再给你拿。”纪墨笑着对女人道。
“谢谢,已经够了。”女人吃完一个饼子后便不再动,两只手搭在膝盖上,低着头,一声不吭。
纪墨笑着道,“大姐,你这是什么想法,要不我安排人送你回娘家?”
虽然哥哥嫂嫂当家,但毕竟是亲兄妹,真回去了,还能赶出来?
“都是些狼心狗肺的.....”女人的眼泪水又止不住了,“枉我对他们那么好。”
“别,大姐,”纪墨慌忙递过去毛巾,“咱们乐观一点,就是想上吊,也要让别人以为咱们在荡秋千。
不能让人看笑话。
人生没有迈不过去的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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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安排
听见纪墨的话,朱三少奶奶原本梨花带雨的脸,终于也忍不住破涕为笑。
“你真会安慰人。”
“这不是安慰,这是实话实说。”纪墨接着道,“你仔细想一想,是不是那个理?
既然跪着走不完,咱就站起来,坐马车,骑驴子,不也挺好的嘛。
今天的你他老朱家爱理不理,明天的你他们老朱家高攀不起。
他们越是这么对待咱们,咱就是越要活出一个人样来。”
“就是,就是......”麻三紧跟着附和的道,“他老朱家有什么好的,咱还不稀罕呢!”
“谢谢您。”那张明艳的脸终于止住了哭,拿起桌子上的毛巾,又给自己擦了擦。
“不用客气,小事情。”纪墨感叹这女人生不逢时,放到上辈子,只靠着这张脸就可以人生开挂了。
这朱老三说有福气吧,偏偏遇到这倒霉催的事,说没福气吧,娶了这么个漂亮媳妇。
“我一个女人,人老珠黄,还能怎么样?
一个鸡蛋吃不饱,一身臭名背到老。”女人接连叹气道,“可惜咱们大东岭偏僻之地,我想找个尼姑庵,青灯古佛,残度余生都做不到。”
“这话严重了,谁说女子不如男,妇女也顶半边天。”纪墨想想,溯古镇好像除了一个城隍庙,既没有和尚庙,也没有道观和尼姑庵,“古今争传女状头,谁说红颜不封侯,这样的古今诗词多了去了。”
“不是还有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吗?”女人摇摇头道,“谢谢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人在世上,总会有低谷,你越是趴窝不动,烂泥巴、口水越往你身上凑,不如就大大方方的,”纪墨很诚恳的道,“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吧?”
“你说的很对,”女人凄然道,“无论如何,我什么都没有了,连孩子都看不上一眼,就是贱命一条,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想明白就好。”纪墨试探性的道,“你看这样,我让人送你回娘家去,不管怎么样,起码有个住处是不是?”
女人摇摇头道,“人爱富的,狗咬穷的,纪镇长,即使他们同意了,我也不回去讨那个嫌。”
“是,你说的是,”纪墨正跟着附和,突然想起来不对,赶忙接着道,“那你的意思是?”
他安排不了啊!
你得自己想招!
女人道,“纪镇长,我得麻烦你了。”
“喊我老疙瘩就行。”纪墨心里直打鼓,可千万别为难他!
女人只是笑着道,“我只是想让你帮我找个房子,我想租个房子先安顿下来。”
“租房子?”
那不花钱吗?
纪墨又朝着她身上看了看。
从哪里来钱?
还不得找他借嘛!
他差点跳起来,还不如要他命呢!
关键得住到什么时候,一个女人怎么挣钱?
这不就是个无底洞吗?
女人道,“老疙瘩,我不客气,就这么喊了。”
“行,大家都这么喊我。”纪墨笑的很勉强。
最怕这种女人,你跟她谈感情、谈人生、谈理想,她突然跟你谈钱!
就不怕伤感情吗?
女人接着道,“我呢,在朱家这么多年,一直住在安山市,一些体己虽然贴补给我那不争气的哥嫂不少,可只是少部分。
老疙瘩,我就明着告诉你,朱老三这些年在外面花天酒地,生意上的事情基本都是我在操持。
他连家里有多少生意,有几个管事,有几个铺面都不清楚。
没有我点头,他甭想把生意接到手里。”
纪墨长松一口气后笑道,“那不如去安山市,那里条件好,机会也多,留在这地方,人多眼杂,少不了流言蜚语。”
关键朱家过来找麻烦,他没法帮衬!
“老疙瘩,有一点你说对了,”女人突然笑了,“今天的老朱家爱理不理,明天的老朱家高攀不起。
他们越是看我不顺眼,越是膈应我,越是瞧不上我,我就越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蹦跶。
我不舒服,谁也别想舒服了。”
“朱家的为人你也是知道的,有钱杀人不偿命,没钱淘气也坐牢,咱还是去安山比较好一点。”
纪墨有点怀疑这娘们刚才是不是装的!
听这口气非善类啊!
“你放心吧,那死老头子这点脸面还是要的,不敢杀人。”女人理了理额头上的乱发,很笃定的道,“以为把我赶出来就什么事都没了?
做梦吧,我非要恶心恶心他们,不能就这么便宜他们!”
“何必呢,”纪墨笑着道,“总归看在孩子的面上,不要闹得这么僵硬的好。”
“就是因为想着孩子,我才要在这里,孩子在哪里我就要在哪里。
孩子如果跟着他去了安山,我自然会回安山。”
说着说着,眼泪水又下来了,“这个畜生啊,我被人那么作践糟蹋,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简直不是个男人!”
“你消消气。”纪墨一时间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女人哭了一会,要了纸笔,写了一封信递给旁边的麻三道,“这位兄弟,我知道你心肠好,麻烦您能不能去梁家,让他们帮我把这封信捎出去。”
“你放……放心……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麻三激动的语无伦次,从开始到现在,她终于正眼看他了!
她柔声道,“那谢谢您了。”
“不用谢,我这就去。”麻三拿着信,麻溜的转身跑,腿上跟长了弹簧似得,一迈腿就几尺高。
女人接着摘了耳朵上的耳环子,递给纪墨道,“老疙瘩,请你帮我拿到将老鸨那里压着,等我联系上安山那边,就赎回来。”
“多大个事。”纪墨一看,好像是个玉坠,想了想还是递还回去,“你先拿着吧,都是本镇人,房租可以先拖着。”
这点面子他还是有的。
女人道,“那我也得买两身换洗衣服,得吃饭吧?”
“要不回朱家讨衣服?”纪墨随口说完就后悔,不长脑子啊!
“这个主意好。”女人毫不犹豫的应了,“那就麻烦你送我一趟吧。”
答应的这么爽快?
纪墨总感觉哪里不对。
84、损失费
纪墨想直接说不去,闲着没事去管那个闲事干嘛!
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但是见朱家三少奶奶那期待的眼神,真心不好拒绝。
“你要是为难,那就算了吧。”女人接着道,“几件衣服,也不值当什么。”
“不为难,”纪墨想了想自己反正是要去的,朱家承诺的事后两万大洋,还没送过来呢!
做人一点都不自觉,非要让自己上门讨要!
而且他还得想辙让朱家出点利息,“大姐,你有一点说的也对,咱不能这么便宜他们。
你在朱家辛辛苦苦这么多年,生意上你操劳不说,还得照顾一家老小,他们这么做就是不讲良心。
得让他们给青春损失费,这么就走人,那就亏大了。”
至于什么夫妻共同财产,在这年头简直就是笑话,要不然谁敢娶那么多姨太太?
只能打赌看看朱家有没有一点愧疚心,来补偿一下朱家这位三少奶奶。
“青春损失费?”这词她听着新鲜,但是越咂摸越觉得有道理,咬牙道,“对,这些年我给老朱家做牛做马,生儿育女,从二八年纪熬到人老珠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打发我,我啊,是拿我该拿的。”
纪墨道,“咱们也得有点心里准备,人家要是不同意,也是没办法,是不是?”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纪墨提前给她打好预防针。
“不给?”她冷哼道,“老疙瘩,麻烦你帮我准备一个白布,他要是敢不给,我就吊死在他老朱家门口。”
“别,犯不上,”纪墨吓了一跳,急忙道,“他们给最好,不给咱也没必要搭上自己。再说,真死了,就如了他们的意。”
“我知道,我真死了,他们肯定高兴。但是我要死在他们门口,他们就不一定高兴了。”女人笑着道,“他们一定会晦气死。
你放心吧,就是吓唬吓唬他们。
我不能让孩子没了妈妈,一个才五岁,一个才七岁,我可怜的孩子啊。”
眼泪水又再次蓄在眼眶里。
纪墨不知道再怎么去安慰,该说的反正都说了,朝着在门口看热闹的保庆招招手道,“都听见了?”
“青春损失费,必须得给!”
保庆同麻三是一样的,老光棍一个,平常除了镇公所,没有别地可去,“他要是敢不给,拉上咱们兄弟过去,让他好看!”
纪墨听了很高兴,想夸他一句站队小天才,只是面上继续板着道,“说什么胡话呢!
咱们是保安队,你以为是土匪啊,还去堵人家门,像什么话!
既然听见了,就赶紧去准备马车。”
“那白布还要准备吗?”出门之前,保庆又忍不住问了下。
女人颔首道,“那就麻烦你了。”
保庆出门,本来想去找朱大富借马车,但是路程太过远,最近的只有吴友德,便去了吴友德家。
尽管一再向吴友德保证自己是驾车的好把式,吴友德也不放心把马交到他手里,非要自己亲自驾车。
吴友德把车停在镇公所门口,先看眼女人,又对着纪墨白了一眼,怪气他多管闲事!
朱家的破事,是他们能多管的吗?
纪墨没搭理他,让女人先上车,自己接着上了。
保庆骑上马紧跟着后面,他也知道朱家的这笔事后二万大洋。
这笔钱拿到手里,虽然不能分到个人手里,但是能用在保安队改善生活,到时候碗里多块肉不香吗?
他们刚过桥,麻三便骑着马追了过来。
“这是去朱家?”麻三低声问道。
“不然去哪里?”保庆根本没不屑于搭理他。
麻三也没有自讨没趣,继续追问,两人一前一后,紧跟着马车。
朱家的管家来福,听见汇报后,迎了出来,冲着纪墨和吴友德拱了拱手,待见到从马车上露出头的自家少奶奶后,脸色变了又遍。
“三.....”
“怎么,来管家,这才多大会没见,就不认识我了?”女人调笑道。
“三少奶奶,你别开玩笑了,你这是......”来福表面上问的是女人,看向的却是纪墨。
女人笑着道,“我已经被你们扫地出门,别什么奶奶不奶奶的了,没你这么大的孙子,实在受不起。”
来福老脸一皱巴,站在一边讪笑。
纪墨道,“来管家,不瞒你说,我主要是来找老太爷的,毕竟上次答应过我的,是不是?
来的路上,就遇到你家这位三少奶奶,正吊在路边树梢上,你说不能见死不救吧,所以这就给带回来了。”
然后又上前一步低声道,“你得跟你们家老太爷说一声,这可是一条人命,我给救回来,是不是多少加一点?”
来福的眉毛拧的更狠了,不过最后还是舒展开,笑着道,“你请进。”
纪墨跟着来福身后从大门进去,曲曲折折之后到了大厅。
来福让他们等一会,自己去请老太爷。
保庆原地转一圈,望着宽大的客厅低骂道,“这老财真有钱。”
“土包子。”麻三得着机会奚落一句,笃定保庆不敢在这里揍他。
纪墨道,“你们俩老实坐着,别没事找事。”
喝完一杯茶后,意犹未尽,招呼旁边的小丫头又给上了一杯。
两杯茶上完后,老太爷才在两个小丫头的搀扶下进了客厅。
纪墨起身拱手道,“老太爷,可好?”
“托你的福,”朱老爷微微颤颤的坐下,“我家老三回来了,就是事情不是那么美,闹心。”
“哟,老太爷,这可怪不上我,”纪墨笑着道,“等我们到的时候,这事都已经发生,想解救都来不及。”
“死掉也就罢。”老太爷拄在手里的拐杖在地上敲了瞧,“现在啊,脸上没光。”
纪墨正要说话,外面传来乱糟糟的声音,一个丫头跑进来,大声道,“不好了,老太爷,三少奶奶在门口要自杀呢!”
来福慌忙道,“老太爷,我这就去看看。”
“冤孽哦!”朱老太爷手里的棍子敲的更响了。
纪墨道,“老太爷你息怒。”
坐看这女人到底能闹出什么动静。
85、挖墙脚
不一会儿,来福又蹬蹬的跑回来,在朱老太爷耳边低语。
朱老太爷大声道,“让三少爷去,这么点小事还用来问我!干什么吃的!”
“是,是,已经让人通知三少爷了。”
来福抹了抹汗,又迈着大步跑了出去。
“家门不幸啊。”朱老太爷唉声叹气道,“这个贱女人,我朱家待她不薄!
哪里死不好,偏偏在我这里!
我早就该看出她不是个好玩意了!居心叵测啊!”
说完又一个劲的咳嗽,两个小丫头战战兢兢,不停的在身后给顺背,捏肩膀。
人家家事,纪墨不该管。
只觉得论脸皮厚度,与朱老太爷一比,差的太远。
站起身来道,“老太爷,这次的事情我想三少爷也必定给你说过,土匪虽然不多,只有十来个人,可各个有枪有刀,咱们保安队的人可是豁出命打的。
只是为了对老太爷你的承诺,誓死带回来三少爷和两个孩子,幸不辱命啊。”
朱家老太爷点点头道,“你们不容易啊,谢谢你们,这个情我领。”
“应该的。”纪墨有点着急,你他娘的别光嘴上说啊,二万大洋都不给我!
朱老太爷止住咳后,朝着身后挥挥手,然后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水在口腔里咕噜咕噜两下,然后对着小丫头手里的痰盂吐了下去。
让小丫头擦了擦嘴后,自己又喝了两口茶再抬起头道,“老疙瘩,你接着说。”
纪墨打人的心都有了,老东西,揣明白装糊涂啊,这是想赖账?
家资百万,在乎这区区两万块?
麻三突然对纪墨道,“镇长,兄弟们今天休息,都等着你发钱然后回家呢,各个都揭不开锅了。
咱们还是赶紧的吧,不然让大家等急了,还不得闹起来?”
纪墨不耐烦的摆摆手道,“在这里说什么胡话呢,出去....”
保庆看看纪墨,看看麻三,瞬间就明白了。
猛地站起身红着眼睛对纪墨道,“镇长,你答应的好好的,咱们兄弟们卖命,你给咱们分钱,临到了,你不能涮着我们玩吧?”
“混账话,跟谁说话呢?”纪墨指着朱老太爷道,“即使我蒙你,人家朱老太爷能蒙你吗?
别在这里丢人现眼,让人老太爷看笑话。”
朱家老太爷再次重重的咳嗽了两声,眼睛看向保庆,上下打量。
对着纪墨道,“老疙瘩,这也是你们保安队的?”
纪墨道,“正是。”
朱老太爷道,“这么大个,肩膀也宽,看着就是个有能耐的。”
纪墨道,“老太爷不是替他吹,旁的没有,就是一把子力气,三五个人甭想近身。”
“好,好的很,”朱老太爷满意的捋着胡须,颔首道,“呆在保安队屈才了啊,回头让来管家请你喝个酒,你们聊一聊。”
“承蒙老太爷看得起他,他高兴都来不及。”
这是要挖墙脚?
纪墨倒是无所谓,有本事你尽管挖。
这是纪墨在职场上的习惯性思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不想找个高工资高待遇的?
光谈情怀和理想,是耍流氓。
所以,人家要挖保庆,或者保庆要走,他都不会拦着,不然留得住人,也留不住心。
保庆真被挖走了也没损失,这么能吃,养着费劲,保安队还能省点粮食,再说操作的好还能赚点卖身钱。
简直是双赢。
不要怕跑,跑了百分之十,百分之二十,还有百分之八十。
保庆睁大眼睛看着纪墨,简直不敢置信!
老子是保安队最能打的,你这小王八蛋就没有一点挽留的意思?
“来福。”朱老太爷朝着外面大喊,一直没有动静,旁边的小丫头急忙跑到外面喊人。
来福再次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道,“老爷,有什么事你吩咐。”
朱老太爷道,“咱不能让老疙瘩和保安队白忙活。”
来福再次跑出去,不大会,身后跟着四个家丁抬着两个箱子进来。
他一扬手道,“老疙瘩,点一点?”
“不必,我还能信不过老太爷?”纪墨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麻三和保庆却不客气,一人掀开一个箱子,一点儿也不犹豫的拆开了好几个纸封,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朱老太爷道,“送客。”
“告辞。”纪墨带头出了客厅。
保庆单肩扛着箱子不费力气,麻三抱着箱子摇摇晃晃,举步维艰。
“废物,”保庆一只手伸过去接过麻三箱子的一角,“我与你抬着。”
朱家老太爷的眼睛猛的亮了,更认定这是一个好汉!
出朱家大院,纪墨看到阴着脸的朱台山,哭哭啼啼的朱家三少奶奶在那面对面的站着,很识趣的什么都没说,让保庆和麻三把箱子放进马车里。
纪墨正准备上车走人,就听见朱台山道,“老疙瘩,你等一下。”
“三少爷,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拿完人家的赎金,又拿人家的谢礼,纪墨觉得场面上还是要过得去。
朱台山指着女人道,“人从哪里拉过来的,再给我拉到哪里去。”
纪墨赔笑道,“就在前面的岔路口。”
朱台山喊道,“来福....”
“三少爷。”来福立马出现在了朱台山的面前。
纪墨暗地里感叹,即使是混到家丁界扛把子——管家,也是不容易做的啊!
朱台山道,“让人收拾东西。”
来福指挥着府里的下人们把一些包袱、箱子、甚至是梳妆镜、洗脸盆都全部塞进了纪墨马车里。
不但车厢塞满了,连车架子外面都没多少空地。
朱家三少奶奶泪水滂沱的道,“台山,你真是好狠的心啊,你我夫妻多年,你就忍心这么对我吗?”
朱台山冷冷的道,“我肯给你一千块大洋,就已经是看在多年夫妻的情分上,你还要我怎么样!”
“好,好......”连说了几个好之后,女人上了马车。
吴友德掉转马车,女人不停的回头,直到朱台山转身进府。
纪墨怀疑她在演戏,但是没有证据。
打着哈欠,靠在背后的包袱上。
到了镇公所,他道,“你先住这里,等我租好房子你再搬。”
“就是,就是。”麻三跟着附和道,“镇上有房子的人家多,但是有干净的不多。”
“那你觉得谁家最干净?”纪墨知道问他准没错。
“当然是张一茹家。”麻三毫不犹豫的道。
“嗯?”纪墨没好气的道,“你别闹了,那房子都要塌掉了。”
“镇长,你不能光看外面啊,”麻三急了,“外面是木头做的护墙,里面是石头砌的夹墙,好着呢。”
“真的?”纪墨有点怀疑。
“当然是真的!”
麻三什么都可以容忍,就是不能接受别人怀疑他的专业性!
在大东岭,他已经不再做老本行,但是出于职业的本能,他总是忍不住观察啊!
大到谁家有几间房,几口人,小到有几根房梁,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
86、宿舍
甚至,镇上小媳妇、老少爷们的腌臜事,他都知道不少!
他还在保安队宣扬过一番,奈何被纪墨下了封口令,说什么尊重个人隐私!
他是不以为然的,放南边这得被族里的人给浸猪笼,丢人现眼!
但是,他还是得听纪镇长的话,闭紧了自己的嘴巴。
“张一茹?”女人低着头想了想后,恍然大悟道,“记起来了,她那死了的男人叫褚云海,以前是北岭东方港数一数二的大坐商,跟朱家也有不少生意往来。
只是后来可惜了,我嫁到朱家的第一年,这褚云海参与了全港大罢工,被北岭省政府给抓了,被活生生的折磨死。
要说他们家宅子,确实是不错的。”
“他老公叫褚云海?”纪墨这会这反应过来,张青山是随张一茹的姓,“按你这么说,是个人物。”
吴友德叹口气道,“从前啊,在咱们镇上,他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别看梁启师这老东西现在人五人六的,看到褚云海跟老鼠见到猫似得,连个屁都不敢放。”
“还有这回事?”纪墨诧异。
吴友德道,“以前梁启师就是褚云海铺子里的学徒,后面出来单干,也是褚云海照应,要不然你以为他能有今天?”
纪墨终于明白梁启师为什么要一心找张青山到他铺子里做学徒。
至于是报恩还是报仇?
那就不得而知了!
吴友德道,“反正啊,如果他不死的话,这镇上就是他说了算,朱家和何家、将老鸨都得看他的脸色行事。”
“那我去跟张一茹谈谈吧,”纪墨顾虑道,“就是不知道愿意不愿意租,不愿意的话,咱们再另外想办法。”
女人道,“我跟你一起去吧,刚好啊,可以叙叙旧。”
纪墨没反对。
吴友德忍不住插话道,“那娘们是个难缠的,谁看谁头疼,你们啊,最好还是不要去找不自在。”
女人笑着道,“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
说完就上了吴友德的马车,纪墨在一旁坐着。
马车在道上行驶,镇上的人对着女人指指点点,时不时的还互相低声言语几句,倒是把纪墨弄得不好意思了。
“要不你坐车厢里?”纪墨建议道。
“我又没偷没抢,任由别人说就是了了,我怕什么?”女人坦然道。
纪墨劝说不了她,反正自己脸皮薄,身子一欠,钻进了车厢里,眼不见心不烦。
张一茹正在门口喂鸡,看到吴友德的马车过来,先是狐疑,再看到朱家三少奶奶,更是不解。
“哟,这不是朱家三少奶奶吗?”张一茹把喂鸡的食盆放在旁边的石磨上,笑着道,“我这墙角背旮旯,也没顺路的地方啊。”
“大姐,你可别笑话我了,”女人笑着道,“我现在算什么少奶奶,镇上都传遍了,你没理由不知道的。”
“挺好的,要我说你这朵鲜花,早该挪挪地方了,跟着那么个草包过这些年,也是难为你了,”张一茹上下打量了一眼,以手扶额道,“你叫什么来着,别说,让我想想,祁沅君?”
“大姐真是好记性。”
“这有什么,记得你和老行头还是本家,按辈分,他该是你堂哥吧,也太不是东西,你出这么大事,也没替你说句公道话。”张一茹奚落道,“患难见人心啊。”
祁沅君?
纪墨在脑子来回把这个名字过了好几遍,总感觉有点拗口。
“自家亲哥哥都靠不住,又哪里敢指责什么堂哥?”祁沅君笑着道,“我这次来啊,是麻烦大姐的,这刚从朱家出来,也没地方去。
大姐这里地方大,就想租个地方,希望大姐能收留。”
“只要你给钱,就别说什么收留不收留的,”张一茹毫不忌讳谈钱,“再加点钱,我一天三顿饭全给你包了。”
“那就再合适不过了。”祁沅君笑着道,“那就谢谢姐姐了。”
张一茹笑着道,“那就这么定了吧。”
两个女人自己主动谈妥,纪墨当然是最乐见的,赶紧让麻三和保庆帮着把祁沅君的东西从马车上卸下来!
然后赶忙走人!
这个烫手山芋总算甩开了!
路过学校的时候,从马车上跳下来,进了学校。
乌赞正在办公室批改作业,看到纪墨过来,便开始诉苦,学校的经费不够用,连买纸张、粉笔、煤球的钱都没了。
“瞧瞧这是什么,先拿着用吧。”纪墨把提前准备好的装着大洋的袋子扔到桌子上,笑着道,“你俩从现在开始,每个月工资拿三十块大洋。”
“谢谢,校长.....”
乌赞和丰盛自然喜不自胜。
“之前我就说过,只要我条件好了,就给你们涨工资,我说话是算话的。”纪墨又不得不提醒道,“当然,我后面要是有困难了,你们得多理解一下了。”
“那是自然。”
两人又是忙不迭的点头。
乌赞突然道,“校长,我多个嘴,这些孩子太苦了些,有些一天来回七八十里地,春夏天还好,要是冬天,就受老罪了。
手脚冻疮,我这老头子看了都不忍心。”
丰盛也跟着道,“有的孩子才六七岁,哪怕是跟着老子坐驴子,也得半夜从家走,才能赶得上早课。
一上课就得瞌睡,根本学不上什么东西。”
纪墨叹口气道,“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建个宿舍呗?”
乌赞道,“校长,我们也不是为难你,也知道你情况。就是跟你说一下,万一以后咱有条件了,咱得建个宿舍。”
“建吧,”纪墨大手一挥道,“不就是钱嘛,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有些理念,已经深入骨髓。
“真的?”
俩老头根本不敢相信,这个铁公鸡肯拔毛。
“瞧好吧。”
纪墨手里攥着几万大洋,他没必要去和梁启师商量,关键是保安队的人能不能同意。
保安队的人休假回来的这天,他早早的到了镇公所。
“邱陵多长时间没来了?”他问麻三。
“自从咱们从二道山回来,他就没来过。”麻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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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招生
“这是要撂挑子啊。”纪墨没好气的道,“晚点你去找他,让他去我家找我。”
他其实很理解,邱陵不管长的多壮实,也还只是个孩子。
青春期的自尊最是敏感,伤着了就很难弥补。
等保安队的人到齐全以后,他往办公室的椅子上一坐,抱着茶杯,把要建宿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不大的办公室里,大家挤在一起,听完纪墨的话后,又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肯说话。
纪墨心一凛,这帮王八蛋不一定都有自己这觉悟啊!
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后,笑着道,“大家可以说一说,畅所欲言。”
他已经做好了大家不同意的准备。
“镇长,这事根本用不着和我们商量。”臧二瓮声瓮气的道,“你是长官,就得你一个人说了算。”
干过那么多年兵,长官找下属商量,纪老疙瘩是他遇到的头一号。
纪墨摆摆手道,“钱不是我一个人的,还是征求一下大伙的意见比较好。”
“这里除了麻三、驼子、瘸子这么几个老光棍,谁家孩子不在里面上学?”齐备挠挠头道,“都盼着建宿舍,省的以后来回接送麻烦。
特别是春耕秋收,这么来回跑,太耽误事了。”
“我是老光棍,我妹子却在里面读书呢!”
驼子的妹妹已经十二岁,从来没有上过一天学,不识一个字,到大东岭后,似乎也没有必要继续上学。
老娘身体不好,在家里多帮衬老娘,也没什么不好。
但是,直到有一天看到妹子对别家上学孩子那羡慕的眼神,他心软了。
保安队孩子上学不用交学费,这里也没有那么多男女大妨。
一咬牙,不顾老娘反对,直接把妹子送进了学校小班,在一堆小屁孩里做大姐大。
保庆冷哼道,“老子现在是老光棍,就一辈子是老光棍了?老子的孩子将来也要在里面读书的!”
看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意见,纪墨长松了一口气。
“那就建宿舍了。”纪墨一锤定音,接着道,“但是,咱们自己有力气得出力气,不得全部找外人,钱嘛,能省就省。”
瘸子道,“镇长,这没问题,建房搭梁这活,咱们很多人都会。而且,建瓦房很简单。
有咱们这么多人,人工不用花钱。
地基用碎石,直接拿凿子、大锤上山凿。
抹墙不用水泥,直接泥浆。
房梁上山锯,自己拉回来。
最花钱的无非就是青砖和瓦了,其实不用瓦也可以的。”
“就这么定了。”纪墨笑着道,“到时候,等学校建成了,门口竖个碑,都刻上你们的名字。”
“谢谢镇长....”
“立碑啊,这不是给死人的嘛?”
“傻子,那是功德碑....”
“.......”
学校建宿舍的事情提上日程后,纪墨雇邱文做施工队的总指挥。
这个职务除了邱文,保安队的人做不了,毕竟建设工程中牵涉的方方面面太多,不是保安队里这些外来户能解决的。
学校西面的围墙拆了,但是西面的一大片地全是聂老容的,地再不值钱,也是他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
即使是撂荒,他也不愿意随便便宜别人!
什么功德,什么教育百年大计,跟他有什么关系?
最后还是邱文的十块大洋解决了所有问题。
保安队的三十多号人,在宿舍的建设工地干的热火朝天,夯地基,砌青砖墙,抹泥浆,有条不紊。
为了方便集中烧炕,宿舍特意建的很长,住个百十个学生没问题。
至于会不会太拥挤,条件会不会太差,那不是首要考虑的,主要问题是冬季能不能防寒保暖。
因为工程太过简单,宿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完工。
纪墨自然高兴,没事就要去转悠一圈。
这天像往常一样往学校去,发现路两边拴着驴子、骡子、马,门口是乌泱泱的人头。
纪墨好奇是什么事,麻三主动去打听,回来道,“镇长,很多是从升官镇和双塔镇、米沙镇送孩子过来上学的。”
纪墨道,“双塔镇是公署驻地,初中小学全有,往这来干嘛?
升官镇、米沙镇离这七八十里地呢,都疯了吧。”
麻三道,“据说署长嫌弃双塔中学太费钱,就给关了,连老师都撵走了,当做军队驻地。
米沙镇和升官镇就一直没学校,不知道现在外面谁宣传的,说咱们这边盖宿舍了,孩子可以住宿,就一窝蜂过来了。”
“这得多少人啊。”纪墨随便眼睛一扫,数不过来,至少得有百十个人,还有不少孩子在家长怀里没露头。
麻三道,“乌赞和丰盛不知道如何是好,这吓得门都关上了。”
“哎,开门啊!”有人砰砰的瞧着并不宽大的大门。
“里面有人....”一个小崽子已经翻上墙头,站在墙头上大声道,“爹,有俩老头子在门口站着呢,就是不给开门。”
砰砰,声音更响了,有人不停的用脚踹。
纪墨走向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又看了看男人怀里的七八岁的孩子,笑着道,“你们不是本镇的吧?”
“米沙的,”男人愤愤的道,“夜里就赶车往这来了,奶奶个熊,坑人呢。”
“谁坑你了?”纪墨闻。
“学校啊。”男人道,“我是第一个到的,本来说好招学生的,结果现在变卦了。”
“米沙没有学校?”纪墨好奇的问。
“本来有几个老头子,各自在家里招十几个学生,镇上孩子多,根本进不去,”男人埋怨道,“就是收了,我也交不起那学费。
听说这里有宿舍,我就眼巴巴往这来。
想不到会来这么多人,把人家学校吓得不敢开门。”
纪墨低下头,本来想逗弄下孩子,结果看一长串鼻涕在孩子的鼻子里随着呼吸一上一下,放弃了关怀行动,只对男人道,“等一会吧,估计是人家没商量好,肯定会收的。”
在男人狐疑的神色中带着麻三绕到了西面,从宿舍工地进了学校。
看到纪墨,乌赞和丰盛终于找到了主心骨,询问如何是好。
纪墨笑着道,“当然是收了,学费不变,不过住宿费得收。”
乌赞苦着脸道,“我们俩根本忙不过来啊。”
两个老师怎么可能教的这么多学生?
纪墨笑着道,“那就再招两个老师。现在你们就出门说,秋学期才收学生。”
现在开学,所有的课程就都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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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心结
虽然学校的设施和教师配置都不齐全,但是必须做到教学有序,不然是真的误人子弟。
“校长,”丰盛忍不住道,“学校也不短时间了,有几个孩子该读高中了。”
“让他们去安山就是,”纪墨不以为然道,“咱们这里能有小学和初中就是不得了的事情了。”
高中?
他能教的了,但是这俩老学究?
能教初中课程就是已经不得了的事情了!
丰盛叹口气道,“王勋,孙耀,陈良都是好孩啊,家里是什么情况,都不必多说的。”
“指望我搭钱?”纪墨差点没跳起来。
能盖个宿舍就算对得起大家了!
丰盛讪笑道,“校长,他们都是肯吃苦的,不读书真是可惜了。”
“你们这是得寸进尺。”纪墨叹口气道,“我这很为难啊!”
是真为难!
面上是收学费,收中午的伙食费用,暗地里他在赔钱啊!
即使是做慈善,那也得量力而行!
乌赞道,“王勋的老子去年在伐木队压断腿,现在还床上躺着,孙耀的母亲走的早,家里一个老头子,整天就是酗酒,不成人样,见天打孩子,陈良吧.....”
“别说了,那就先拿钱垫着吧,”纪墨咬牙道,“得让他们打欠条,老子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镇长,要不了几个钱,凭着这几个孩子的实力,去考高中,一考一个准,”乌赞笑呵呵的道,“如果考不上,也就让他们认命!”
从学校出来,纪墨恨不得打自己几巴掌,这么爱管闲事,图个什么!
“邱陵那小犊子呢?”纪墨气呼呼的问麻三,“这都多长时间了,还没照到这小王八蛋的面!是死是活,没准了?”
“我都找他好几次,”麻三委屈的道,“光说好,就是不来,我想绑着来着.....”
关键就是打不过!
“老子去找他去!”纪墨甩开麻三,自己去了吴友德家,让吴友德驾车往邱文家去。
吴友德道,“这破事,直接和邱武那货去不就得了!”
嘴上埋怨,还是驾车带着纪墨去了邱文家。
邱文家在乡下,两进两出的土坯房,中间是个院子。
邱陵正蹲在门口劈木柈,看到纪墨,转身就往屋子里躲。
“给我站着,”纪墨没好气的道,“邱陵,你今天要是敢躲进去,从此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邱陵转过身看着义愤填膺的纪墨,苦着脸道,“老疙瘩.....”
“你排面够大啊,招呼你多少次了,连个面都不露?”纪墨气的上去就踹上一脚。
只是想不到的是,这一脚居然被邱陵硬生生的受了。
“老疙瘩,我没脸见你。”
“你现在就有脸了?”纪墨道,“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这怂样是跟谁学的?”
“老疙瘩,”邱陵道,“保安队长我就不做了,我觉得齐备和保庆都挺不错。”
“哎,邱陵,你还是什么都不懂,”纪墨叹口气道,“除了你,值得我信任的人不多,我不需要有能力的人,我需要能值得我信任的人。”
“老疙瘩,你别这么说。”
“我记得之前和你说过,做人要有始有终,你这样半途而废,更会让人看不起。”纪墨冷哼一声后,上了吴友德的马车,“走了,是个人都能醒了。”
到吴友德家门口的时候,一看怀表,孩子的放学时间到了,也就没急着回家,蹲在吴家门口的石墩上等何然放学。
一群孩子,大老远就发出尖叫声,嬉闹声,哭声。
虽然算不上校园霸凌,但是孩子间的扯皮太常见了。
他懒得管。
“舅舅,”何然越过跑在前面的小黑,一下子扑在了纪墨的怀里,“我会唱歌了!”
“会唱什么了?”纪墨笑着问。
“大鼓!乌老师教的。马嵬坡下草青青,今日犹存妃子陵。题壁有诗皆抱恨,入祠无客不伤情。万里西巡君请去,何劳雨夜叹闻铃.......”
何然的小嗓门起不开调子,但是每个词都咬的清清楚楚。
“不要唱这些。”纪墨挠头,好长时间不管学校的事情,两老头子就开始胡闹了,教的都是什么东西,“你啊,就该唱小嘛小儿郎,背着那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狂,只怕先生骂我懒呀,没有学问无脸见.....舅舅!”
“舅舅,我是女孩子!不是儿郎!”
“呦呵,不错了,开始跟我唱反调了。”纪墨站起身,牵着她往家去。
开门后,一大一小,生火做饭。
吃完饭坐在门口,纪墨辅导何然作业。
霞光满天。
一下午没见得小狐狸终于回来了,嘴巴里叼着一只兔子。
“少转悠,遇到饿狼,你这几斤肉,不够人家一口的。”
春天里,人忙着春耕,动物也开始活动。
除了在林子的边缘地带捡捡蘑菇,甚少有人敢往林子的深处去。
小狐狸把兔子放下后,两只前爪扒在灶台上。
“就知道你不肯吃亏的。”纪墨把剩菜剩饭全部放进了狗盆里。
不管小黑怎么叫唤,小狐狸自顾自吃自己的。‘’
天黑后,纪墨刚插上门栓,大门被拍的咣咣响。
“谁啊?”纪墨出于谨慎,在开门前还是多问了一句。
“我,老疙瘩开门。”
“邱陵?”纪墨确认好后才开了门,看着无精打采的邱陵道,“大晚上的不睡觉,乱跑什么?”
“老疙瘩,你说的是对的,是我没出息,你别生气。”邱陵低着头道,“我明天就回保安队。”
“如果你自己都不在乎自己,就别指望别人能看得起你,还是那句话,君子自强不息。”纪墨好生安慰道,“好好干,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只要你成功了,你之前做过的一切都是对的。”
“我知道了,老疙瘩。”
“那就没什么说得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到学校跟你老子一起把学校的宿舍建起来。”纪墨欣慰的道。
“我爸说建一间宿舍不够了。”邱陵道,“还有很多外地的学生过来。”
纪墨笑道,“是这个理。”
预算扩大了一倍。
89、宣战
纪墨答应了乌赞和丰盛资助大班的孩子去读高中。
一大早去送何然去学校,顺便去学校的办公室坐会,喝杯茶。
乌赞就让七个大孩子一溜排给纪墨鞠躬表示感谢。
“别,”纪墨抱着茶杯,站起身摆摆手道,“记得将来出息了记得还钱,到时候谁也不欠谁的。
这次去考试,考出来是你们自己本事,考不上的话,我也无能为力。
总之,全靠你们自己。
要是个男人,就把狠劲拿出来,不要给咱们学校丢人。”
“校长,我们一定会用功的。”一个高个子男孩子犹豫半晌道,“不会给你丢人。”
“陈良,”这些孩子都是纪墨教过的,家里什么情况,他都非常清楚,“混出个样子,你老子老娘才是最开心的。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个外人,与我不相干。
出门了,咱不欺侮人,但是也不能怕事,你们几个得互相照应。
有什么解决不了的,让岑久生传话。”
“知道了,校长。”陈良的眼泪水已经出来了。
“出息!”纪墨没好气的道,“提前说好,要是考不上,别想我再拿一毛钱。
行了,就这么着吧,赶紧去梁启师的货栈,再晚的话,车子就要走了。”
七个孩子再次躬身行礼,然后退出了办公室。
乌赞亲自把他们送到了梁启师的货栈,回来后对纪墨道,“校长,这几个孩子真懂事,你放心吧,不能辜负你的。”
纪墨叹口气道,“除了钱,我什么都不在乎。”
因为要扩大招生规模,计划中的宿舍已经不够用。
邱文又在最西面夯地基再建一间宿舍。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宿舍的建设明显加快不少。
在学校的宿舍完全竣工之后,终于迎来了溯古河开河。
从来没有见过这番景象的外地流民扎推去看,人挤人,等冰山近前的时候,变成了人踩人。
骨折的,淤青的都有,好在没有出人命。
来福频繁的出入于保安队,今天请保庆,明天约齐备和臧二。
麻三愤愤不平的对纪墨道,“他们这是要搞叛变,镇长,得想个辙,保安队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的地方!”
“我看你很高兴啊。”纪墨哪里能不知道他这点小心思。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保庆等人真要是走了,麻三肯定一蹦三尺高!
“镇长,”麻三讪笑道,“我虽然有私心,但是也得为保安队着想。”
纪墨道,“你啊,别管这些闲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意志,自己的选择,强迫就没意思了。
两个字:随缘。”
麻三看到纪墨这态度,背过身,脸上笑意满满。
这几个王八蛋走了,就再也没人能欺侮自己了!
剩余的像瘸子这些,他打不过,但是可以智取!
每天他都注意观察齐备,保庆这些人,跟着朱家管家这连着下馆子吃饭都有一个星期了,怎么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他不禁把来福骂上了,废物一个!
开个合适的价有这么难吗?
又等了一个星期,齐备、保庆还是照样跟着来福吃吃喝喝,就是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大晚上的,他已经钻进了被窝,看着醉醺醺回来的臧二,忍不住问,“你们谈的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臧二咕噜噜喝了一壶凉白开。
“那来福见天请你们吃饭,这不很明显嘛。”麻三道。
“有人请吃饭不去,那不是傻子嘛。”臧二得意的道。
“当朱家的教头,那工资肯定不低。”麻三终于憋不住气了,“可惜就是不找我,要不然老子没二话。”
“麻三,你他娘的又是欠揍了是吧?”齐备从被窝里钻出来,打着哈欠道,“即使老子走了,保安队也没你位置。”
“不是,齐哥,我这是为你好,良禽择木而栖。”麻三文绉绉的道,“不能和钱过不去。”
“少跟老子絮叨,”齐备先看看臧二,又看看保庆,“谁愿意当看门狗谁去,老子在这里逍遥自在着呢。”
保庆点着烟锅子,吐个烟圈道,“说谁呢?我看啊欠揍的是你。老子要是愿意当什么教头,还轮到他朱家?
他们也配?”
“一个月三十块大洋,老子是真心动,”臧二摸了摸自己闪亮亮的光头,“只可惜老子也受不得被人当狗使唤。”
说完一巴掌拍在麻三肩膀上,把麻三吓得浑身哆嗦。
“二哥,我给你泡杯茶解解酒?”肩膀被压着,麻三想跑都来不及了。
臧二笑呵呵的道,“镇长说了,要和谐友爱,要不然今天你少不了一顿揍。”
“是,是.....”麻三毫无骨气的点头附和。
等臧二的大手送开后,才长出一口气。
今夜失眠。
北岭和中央军正式占领南阳省的消息通过梁家车队带回来的《北岭日报》在溯古镇广为人知。
“东岭北岭是一家,岭人不打岭人.......”
岑久生站在架子车上,大声宣读报纸上的新闻。
“老子还以为有什么新鲜的呢,”老行头冷哼道,“还是这些臭调子,连个花样都不肯换了。”
“西北省分裂势力都只是自欺欺人的鬼话,实际上只是各系军阀争夺地盘的招牌而已...”岑久生继续念道,“拥兵自重,国内政令不通、贸易难行,给全国人民的生产生活造成了极大的困难.....”
“中央军和北岭省正式对西北省宣战了!”没听岑久生念完,本来坐的稳稳当当的老行头腾的站了起来,“有好没好了!”
纪墨抱着茶杯,仍然慢悠悠的喝茶,对于战争他早就有了预料。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不可逾越的规律。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次战争会这么快牵连上自己。
大东岭公署正式发函,公署专员将在三日后抵达溯古镇。
如何迎接和招待专员是梁启师的事,但是怎么样令专员对保安队满意,就是纪墨的事情了。
纪墨忍着痛给保安队做了统一样式的春夏白色短褂、黑色长裤、黑色皮鞋,希求在检阅的时候能多出一点精神气。
放的快生锈的长枪,他就没敢拿出来给大家扛上,树大招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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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吓破胆
“镇长,其实我们也用不上这么好的鞋子,”齐备拿着抹布擦着黑皮鞋,不时的往鞋面上哈一口热气,擦拭的非常认真,抬起头看着脸色抑郁的纪墨道,“让你这么破费,真是不好意思。”
“是啊,镇长,你对我们太好了。”臧二穿着黑皮鞋在地上来回跺的砰砰响,得意非常,“从小到大,我就没穿过这么好的鞋!”
纪墨没好气的道,“你们纯心来闹我是吧?不知道我正心疼着呢?”
“镇长,我们也就是想安慰一下你。”保庆笑呵呵的说完后,又把白色短褂的扣子挨个系好了,张开双臂,伸伸腿,然后转了一圈,“还别说,这安山大城市出来的衣服就是不一样,比小铺子裁缝强多了。
就是有点小,要是能大一点就更好,不过无所谓,撑一撑就变大了。”
纪墨叹口气道,“奶奶个熊,居然让你们占到了便宜。”
“镇长,这消息千真万确,”
麻三的鞋子有点大,跟贾海利换了穿后,接着道,“专员去了鹅湖镇,一看保安队四十多号人穿的跟叫花子似的,当场就让卫兵把镇长给绑到了树上。
连罪名都赖得编排,专员亲自举枪,砰的一声,一枪过去那脑袋跟西瓜似得炸开,汤汤水水洒的到处都是。
可吓人了。”
说的好像他亲眼见似得。
“闭嘴吧你!”
纪墨很没出息的吓了一个哆嗦,就是因为麻三的这个消息,他才给了保安队的人换了一身衣服。
保庆提醒道,“你是副镇长。”
真倒霉,那也是正职镇长的事情。
“梁启师要是嗝屁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不就得变成正的了?”梁启师在的话,好歹能替纪墨遮点阴风,所以纪墨肯定想让他活的好好的,“谁知道这要来的专员是个什么玩意!”
万一连正副镇长一起给毙掉,那不得冤死?
大东岭公署的官员大部分是土匪出身,杀人如麻,坏事做绝,一点也不能高估他们的底线!
“梁镇长老奸巨猾,朋友多的吓人,听说和将老鸨一起往公署送过好几次礼呢。”镇公所的新任弼马温贾海利忍不住道,“到时候,真出问题了,他不一定有事。”
“所以,倒霉的还是我啊。”纪墨虽然心疼钱,但是也觉得必须花。
不然像鹅湖镇的镇长那样被一枪给毙了,没机会哭!
然后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贾海利一眼,这老王八蛋胆子是小了一点,但是脑子转起来比一般人好使。
“镇长,最近怎么就没土匪呢?”齐备感叹道,“日子也太清闲了一些。”
自从在朱家身上捞了好处后,他们手里有钱有粮,再也不提离开保安队的事情了。
开荒种地或者给老财主家做工,才能挣几个钱?
要是能多遇到几次像朱家这样的,他们就真的发达了!
他们真的是日盼夜盼,总该发生点事的!
将老鸨这样的,居然没被人给绑了,真是太可惜了。
纪墨没好气的道,“应立飞就是大东岭最大的土匪,你们要不要从他手里救人啊?”
不管怎么样,这些都是担风险的事情!
他不会嫌弃自己命长!
保庆大声道,“镇长,咱不一定就怕了应立飞。”
臧二奚落道,“是不怕,反正咱们有腿有脚的,打不过大不了就跑。”
纪墨叹口气道,“是啊,会跑很重要,别歇着了,今天跑十公里。”
“镇长,”齐备苦着脸道,“咱们得教兄弟们打打枪,到时候那个什么狗屁专员校考的时候,咱们兄弟也不至于闹什么大笑话。”
“这个想法不错。”纪墨觉得有道理,不给大家发枪,但是有必要让大家学枪。
谁知道那个专员会不会挑刺?
正当大家以为今天不需要穿着崭新的皮鞋跑什么十公里越野的时候,纪墨又接着道,“上午练枪,下午越野跑。”
他的便宜是这么好占的?
关键是占完了还在他面前得瑟!
他就不能让他们好过!
“镇长,那我们不得累死,要不五公里?”保庆开始讨价还价。
纪墨大义凛然的道,“我都是为了你们好啊,别把我们的口号忘了,今日多流汗,明日少流血。
你们啊,千万不要辜负我的苦心才好。”
保安队的人各个唉声叹气。
最后齐备忍不住道,“谁教练枪啊?”
“反正轮不上你,”保庆急忙道,“我推荐朱大富!”
保安队里枪法最好的是齐备,他必须承认他多有不如。
但是,他肯定不能接受齐备做教练,然后在他面前瞎嗷嗷!
不光是齐备,保安队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行!
尊严不允许啊!
所以,他强烈推荐朱大富。
“朱大富不是咱保安队的,”齐备处处都想着压保庆一头,自然是反对,“他这人死贪的,找他不得另外花钱,何必呢。”
他果然很了解纪墨。
只要涉及到钱的话题,纪墨向来都很慎重。
保庆道,“朱大富为人仗义,我去找,他肯定同意。”
“朱大富的枪法很厉害?”纪墨好奇的问。
他从来没见过朱大富打枪。
邱陵道,“我叔说他是镇里最好的猎手,没放过空枪。”
“邱武也比不了?”纪墨更是诧异了。
“比不了。”邱陵虽然不服气,但是毕竟是他叔亲口说的,他也没办法。
纪墨看向齐备,然后问,“跟你比呢?”
齐备一下子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他玩的是土枪,跟咱们这种安山造不一样,不一定就打的准的。”
“承认自己不行就这么难吗?”保庆冷哼道,“反正他非常厉害。”
纪墨对保庆和邱陵道,“你俩去问问吧,看看他有什么条件。”
不需要钱那是最好,如果要钱那就再说。
邱陵和保庆果真进山找了朱大富。
朱大富答应的很爽快,不要钱,需要一杆枪做报酬,好把手里这把土枪给淘汰了。
纪墨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在办公室对朱大富道,“子弹省着点用,我这不富裕,你知道的。”
“老疙瘩,你这人啥都好,就是忒小气,我就要你一杆枪,你还絮絮叨叨的。”朱大富大大咧咧的道,“你放心吧,开始练瞄准,用不了子弹。”
纪墨慢慢悠悠的道,“朱大富啊,你变了。”
记不得你求老子带你去二道山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