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副镇长
从外处回来的人带来了报纸,西北省军政府宣布大东岭正式列入西北省行政区,在大东岭建立大东岭行政公署。
劳头山大土匪头目应立飞接受西北省招安,成为大东岭公署第一任行政长官。
北岭省发通电,大东岭是北岭固有行政区域,要求应立飞弃暗投明,东岭北岭是一家,岭人不打岭人。
北岭省进入战备状态,与西北省的大规模战争一触即发。
不光是溯古镇,整个大东岭人心惶惶,如果两方打战,最惨的能是谁?
肯定是大东岭!
这里将成为战场。
消息一日三变。
没多久,报纸上又登出消息,北岭大将军璃茉率军二十万南下,加入中央政府军讨伐南阳省军阀黄士齐的队伍。
本就面临干旱、蝗灾的南阳百姓,更是雪上加霜,纷纷北上逃难。
进入秋收季节,稻子熟了,土豆还在开花。
大规模流民的流入,为大东岭提供了充足的劳动力,不过工价自然跌了,以前的七块钱一天,变成了三块。
唯一的麻烦是,天气渐渐凉了下来,许多南来的流民没有过冬的经验,更没有过冬的准备,只能由刚被大东岭行政公署任命为镇长的梁启师来出面组织。
梁启师在镇北面,溯古河边的荒地里建了镇上有史以来第一个镇公所,前后十二间瓦房。
有了镇公所,就得有公职人员。
在梁启师货栈的二楼上,镇上的一帮子老头子再次聚首商量镇上的公职安排。
但是,梁启师说了一圈话后,没有一个附和的。
梁启师也明白他们的心思,老头子们不是不贪财,不恋权,而是嫌弃给应立飞这样原本是地痞无赖后来做了土匪的人当下属丢人!
最关键的是,西北军能在大岭待多久,北岭军会不会卷土重来?
应立飞会不会被北岭容得下,都是未知数。
万一日后北岭军重新回来,他们这些人会不会被秋后算账?
梁启师也怕,但是他没法拒绝,人家点名让他来做镇长,他有胆量拒绝吗?
人家有兵有枪,他要是敢说个不字,驳了应家大掌柜的面子,他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了。
不如先虚与委蛇,敷衍过去再说,以后再说以后的。
反正是不管脑袋,只管手和屁股。
梁启师抿口茶后,见大家还是沉默不语,便无奈道,“各位,总得说句话吧,不然,我就自己添名单了,到时.....”
公职人员的名单交给行政公署后,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别加上我名字。”老行头开腔道,“我字都识不全,让我当什么职员,那不是闹笑话嘛,镇公所初创,还是得要点体面。
我觉得必然需要德高望重,学识渊博的乡老来担任最好。”
一直在假寐的朱老太爷,猛地睁开眼睛,端起茶杯,慢慢悠悠道,“年龄大了,身体吃不消,可担不起这个重任,各位还是另选贤能吧。”
老行头揶揄道,“你刚新纳了一房姨太太,我还想说你老当益壮来着。”
“托你的福,”朱老太爷冷哼一声道,“现在都几点了,天黑路滑,老头子就不久留了。”
梁启师赶忙拦住道,“朱老爷,稍安勿躁。”
何耀宗笑道,“我也老咯,一到天黑就犯困,我觉得机会还是要留给年轻人。
那个纪家小子,老疙瘩不是挺好嘛,还是让我们这些老头子消停一点吧。”
纪墨本来坐在门槛上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来看热闹的,想看这烫手的铁块最后落谁头上。
直到听见何耀宗说的他的名字,他腾的就站起来了。
差点就破口大骂:老子是偷了你家的闺女还是爬了你姨太太的灰!
何耀宗一看纪墨站起来了,高兴地鼓掌道,“好,好,孺子可教。”
“好,年轻人有担当......”
“不错,好样的。”
“众望所归啊.....”
随着何耀宗鼓掌,其它老头子也立马跟着一起附和的同时还不忘一边鼓掌,一边称赞。
经过一致推举,纪墨成为溯古镇第一任副镇长。
“.........”纪墨无论说什么都没人听,也没人理。
他的意见很重要吗?
接着开始选保安队长,按照大东岭公署的要求,各镇必须建立一支二十人左右的治安队,以便维护社会治安。
实际上是什么目的,聪明人心里都清楚,无非是想等发生战事的时候,把这些人拉过去充作炮灰。
聊胜于无罢了。
这个职位比副镇长还可怕,送死的概率相当高。
空气更加沉闷了,老头子不可能自己上,更不能送自己家的子侄去死。
“有自认为自己合适的,可以自推,不用客气。”梁启师这一问,只是例行公事,没抱多大指望。
这年头谁比谁傻?
差别只是智商高低而已。
但是,想不到邱陵突然站了起来。
“我来当,我做保安队长!”
别人只是感觉到意外,毕竟主动作死的很少。
却把邱陵的老子邱文吓了个半死,赶忙过去对着邱陵又推又拽又踹,一顿乱揍。
然后冲着大厅拱手道,“小孩子不懂事,他才14,各位掌柜的多包涵,我这就带他回家,就不打扰各位了。”
邱陵不像往常一样挨了揍就老实,这一次他很坚持,依然大声道,“我虚岁十五了,翻过年就十六!
梁掌柜的可以作证,我去年还打了一头狼,皮子就是给梁掌柜的。”
何耀宗笑着道,“这块头可真大,英雄不论年龄,甘罗十二岁做宰相,十五岁当保安队长合适。”
众人再次附和然后鼓掌。
邱文脸色煞白。
纪墨看着邱陵笑嘻嘻的坐到他身边,狠狠的掐了他好几下。
临走的时候,梁启师重重拍拍纪墨的肩膀,让他好好努力,将来这个镇长的位置一定是他的。
前途远大!
就这样,迷迷糊糊,恍恍惚惚,纪墨居然成了公务员。
按照大东岭公署的薪资标准,月薪七十五元,西北银行发行。
每日无需去镇公所坐班,因为镇上本来就没什么事,以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他这个副镇长的唯一作用就是象征意义。
当然,也不是没有一点别的作用,用来背锅的效果也是不错的。
ps:稍微有点凉,求收藏,求票,书评,奶一口热气.....
32、经济战
他没有能力去推辞,那就先受着吧,他想好了,万一有个风吹草动,跑路先!
镇长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纪墨在吃饭,小狐狸跟狗子一左一右,摇着尾巴,像极了左右护法。
“你还有脸回来?”
他现在也是有工资有地位的纪镇长了,说话自然同以前不一样。
像狐狸这种擅自脱岗的,不惩罚一下,以后就没法服众。
狐狸昂着头,加快了摇尾巴的频率,不小心甩到了狗子的身上。
纪墨对狗子的态度一如既往,狗子就还是曾经的狗子,纪墨不再护着狐狸,狐狸就不再是以前的狐狸。
狗子看的清楚,所以被狐狸尾巴给砸了,狗子肯定不能忍,一转头就扑了过去。
狐狸不是等闲之辈,一跳丈把远,很快就窜到了墙头上,眯缝着眼睛,好像在嘲笑狗子。
狗子在底下汪汪直叫。
“家门不幸啊。”纪墨抿了口酒,夹了颗花生米。
吃好饭,便去了镇公所。
梁启师看到他,笑着招了招手。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两个人第一次在镇公所碰头。
溯古镇双巨头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就两人关系、交往和共同关心的其他重大问题深入交换了意见,达成广泛共识。
最后就镇里的办公经费问题进行沟通。
按照正常来说,镇里的经费流程是西北省拨款给以应立飞为首的大东岭公署,然后公署再拨给镇里。
但是应立飞是土匪头子出身,向来只有进没有出,完全没有执政为民的思想。
除了给镇上建了一个镇公所和留了五千块钱以外,剩下的全部需要自筹。
两人先对应立飞进行了一番充分的批判之后,才就实际问题发表意见。
纪墨道,“要不要收税?”
不过无脑说完就后悔了。
找谁收去?
梁启师肯定第一个反对。
自己这都做上镇长了,还收自己的税?
这镇长就白当了!
图什么啊!
底下的财主们就更不用想了,要是敢去提钱,说不定明天就有几十管枪冲进镇公所,对着自己的脑门子。
这里天高皇帝远之处,从来都是习惯了做土皇帝。
除非像北岭军那样,直接扛枪进门,不但能弄点钱,说不定还能带走意中人。
就是这么霸气侧漏。
想一想,还有点小羡慕呢。
梁启师白了他一眼道,“想点实际的。”
纪墨想了想到,“其实五千块钱省着点用,够发我们工资的了。”
俩镇长,一个保安队长,三人工资,五千块很富裕,没了之后再说没的。
梁启师道,“保安队还是要建的,阴奉阳违,不然到时候专员下来检查,咱们啊,吃不了兜着走。”
纪墨道,“要不你回头跟老行头商量一下,不行就拿伐木队的人充数?”
梁启师道,“老行头答应,伐木队的人也不答应,都当人家傻子呢,那是要进保安队名单的,到时候真有个什么事,他们得扛枪上阵。
不去也得去。”
纪墨挠头,两手一摊。
溯古镇一届一次领导班子会议就这么结束了,邱陵才刚刚踏进门口。
梁启师走后,邱陵向纪墨报告了一个重要消息,聂小竹失踪了。
两个人坐在办公室一起研究他们上任后遇到的第一个公案。
西北军炮轰北岭军的那个晚上,乱糟糟的,除了自己家里人,谁都没有注意谁,包括当时的聂老容都自个沉浸在房屋损毁的悲痛之中。
也没功夫管聂小竹。
只当聂小竹胆子小,躲哪里去了。
直到慢慢恢复平静,时间一长,他越发觉不对劲。
聂老容开始到处拉着人打听,镇上的人都没见过聂小竹,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纪墨听着邱陵说完,突发奇想道,“北岭兵都跑了,四姨太呢?”
“你也喜欢四姨太?”邱陵的牛眼睁的更大,看纪墨的眼神也更不一样。
居然有一种英雄惺惺相惜之感。
“想什么呢!”纪墨立马给了他一个糖炒栗子,“一天到晚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
当然是九姨太好看了!
邱陵委屈道,“仗打完那天,我去原来北岭兵的驻地去看过,除了尸体,什么都没有,不过摸着了这个。
枪炮都让西北兵扒拉干净,不过我运气好,从泥窝里翻到的。”
腰上的短褂衣摆一掀,掏出来一把手枪,啪嗒一声拍在桌子上。
纪墨吓了一跳,骂道,“你胆子真大,不怕死啊。”
邱陵道,“没事,除了你没人知道,我爸我都没告诉。刘小成发财了,扒了好多衣服、鞋子,全卖钱了。”
纪墨郑重道,“藏好了,别再放在身上。”
邱陵道,“回头我就藏到林子里,保证谁都找不到。
忘记和你说了,李歇那小子要来做保安队副队长,你说咋办?”
纪墨道,“让他歇着吧。”
李歇是杂货铺胖子老板娘的儿子,当了自己的学生后,自己买米从此便宜了一毛钱。
挺实惠的。
日子这么得过且过。
不过没高兴两天,他拿钱去置办办公用品,发现西北省发行的钞票在镇上没法流通。
中央银行的纸钞在镇上都等于是废纸,何况是西北省的钞票。
镇上的人照例还是只认北岭的纸币,没北岭的钞票有大洋或者碎银、金子也可以。
纪墨好说歹说,没有一家肯收,没钱,先赊账都能接受,就是不要西北省的纸钱。
难怪说,经济战比枪炮战更难打啊。
西北省只是在武力上胜了而已,而经济上,北岭省还在继续割韭菜。
梁启师做生意这么多年,在镇公所建的第一天就想过这个问题,当时只以为随着时间推移,大家的观念会改过来,但是只是他想象的而已。
纪墨干脆不管了,把这个问题交给了梁启师,让他头大去。
自己的工资等于是废纸,本来就不多的工作热情,差不多消失殆尽。
还是做校长有前途,他又差不多可以收秋学期的学费了。
因为流民增加的缘故,学生也更多了。
这届流民的家底子不错,居然不少人有钱交学费。
乌赞和丰盛看他数钱看的眼热,有那么一瞬间都想踢开他这个中间商单干了。
ps:为盟主加更,谢谢“小...贱”盟主,谢谢“蓝领小生”等打赏,谢谢大家的推荐票。
33、绿水青山
因为钞票流通的过于频繁,加上质量不好,残缺污损比较严重,纪墨点起来还是费了不少功夫,要不是脏的厉害,他沾唾沫数起来会更快。
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来回点了好几遍。
心满意足的塞进口袋进口袋后,他才抬起头,一下子迎上了乌赞与丰盛的眼神。
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
看到自己手里有钱,两个人都直接来堵着了?
一拍脑袋,又依依不舍的从口袋里再次把钱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还是捂不热!
而且,还不能按照之前的工资发,两个人好几次提过加工资的事情。
自己确实该加,但是一屁股饥荒,还欠着老行头的钱,所以一直推脱。
现在是真的拖不得了啊!
不然一旦入冬,这两人不饿死也得冻死,
“谢谢,纪校长。”乌赞先接过来钱,数了一下,居然是75块钱,高兴地老脸开花。
平常的时候,纪墨要么给40块钱,要么给35斤粮,他带着一个孙子,因为在这里当老师,孙子上学有优待,不用交学费,还可以在这里住。
但是开销依然紧张,孙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天天吃米管饿,但是没营养啊!
逼的他这么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夫子,闲下来的时候就跟着小子们学下河摸鱼、下陷阱。
这样下来,起码碗里有荤腥。
只是,天越来越冷了,不得有身袄子?
他一把老骨头,土埋半截,扛一扛无所谓,孙子却扛不得,他老乌家就这一脉单传!
现在有了这75块钱,他算放心不少,起码能从镇上刘小成那里买点旧衣服回来。
虽然都是从死了的大兵身上扒下来的,有点不吉利,但是这年头都快活不起了,谁还在乎吉利不吉利?
而且,他还有一个愿望,就是等攒够了钱就再次南下,把儿媳妇给赎回来。
“那我就收着了。”
丰盛同样老怀甚慰,他不像乌赞可以住在学校里,毕竟他有一个老婆子,一个闺女。
闺女十六,跟学校大班里面上蹿下跳的小子相差不多少年龄,思想陈旧,生怕闹出不得了的笑话和乱子,坚决不在学校住。
一家三口跟许多流民一样在河边搭的窝棚里住着,一辈子没摸过锄头的老婆子自己开荒地种菜种土豆,可以自给自足,而且这些日子正是秋收,同闺女去打了零工,多了不少活钱。
他在学校有领工资,这日子勉强算过得去。
可眼看天气越来越冷,睡到半夜,一家子一起冷的打摆子,万一再冷的时候可怎么办?
起新房已经变成了当务之急,不能再拖。
纪墨重新把钱装好,用手拍了拍胸口后,起身伸个懒腰,然后笑着道,“最近让二位受委屈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和我说。
不要低估了咱们大东岭冬天的威力,一定要重视再重视,家里有什么忙不开的,就从学校多喊点小子过去帮忙,不用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丰盛早就抱着这个心思的,只是一直不好开口。
纪墨看向乌赞道,“乌师傅,你打算起新房不?
你放心,我没赶你的意思,你愿意在学校里住多长时间都可以。
但是呢,学校里没炕,一张破板床,冬天肯定冷的不行。
反正建个土房子费不了几个钱,实在不行就建吧。
不够的话,我这边还可以预支一点给你。”
乌赞赶忙道,“那预支个一百就够好。”
他早就领教了纪墨的小气劲,说不准现在说好的,过几天就会反悔。
所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赶紧把钱拿到手才是正经。
“我也拿一百。”丰盛迂腐,但是不代表他傻。
傻子是没法子把四书五经倒背如流的。
“......”
纪墨肉痛。
他真的只是客气一下啊!
不过,最后还是掏钱了。
真把这俩老头冻出个好歹,他真得抓瞎,毕竟做惯了甩手掌柜,再找人还得重新磨合,都不够麻烦的。
秋收慢慢在收尾,整个溯古镇都笼在一层烟雾中,全是烧荒引起的。
从春天开始,镇上方圆左右至少来了一万多流民,开始只顾填肚子,找工作,即使看到这么肥沃的土地,也没有着急大规模开荒。
但是现在草木枯萎,一把火烧过去,留下草木灰后就是良田,正是开荒的好时候,他们不会再错过。
由于劳动力的增加,大财主们更不会放弃开垦的时机,不停的雇人,大规模的拓荒。
林场砍伐留下的树桩都被他们一股脑给挖了,准备来年种大豆、玉米、土豆或者稻米。
流民们给地主们干活很卖力,在老家,人多地少,几代人才能积攒那么几亩地,生计艰难。
遇到一点事情,想度过危机,就得找地主借贷,利滚利,还不上,地就没了。
然后只能从地主那里租地种,做佃农,遇到灾年,不够交租,又继续借贷。
形成恶性循环,永世不得翻身。
卖儿卖女,家破人亡。
但是这里好啊,人少地多,广袤的土地,随便开垦。
而且给地主们干活,地主们不但管三顿饭,管住,还给工钱!
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工钱还一分不少!
这日子有盼头!
与南边的地主相比较起来,大东岭的地主简直是天使小可爱!
已经有流民提议等条件好点,就给何府的何耀宗和朱老太爷等人立生祠,毕竟开粥棚,活人无数。
差点把溯古镇上的人笑岔气。
纪墨回去的一路上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想自己身为镇长,要不要禁止滥砍滥伐,提倡爱护森林,保护环境,防止水土流失?
绿山清水就是金山银山!
结果马上又摇头。
他怕被人打死。
而且极有可能死的不明不白。
“镇长老爷,镇长老爷.....”
纪墨不用回头,就能知道喊他的人是谁,除了外来的流民,本地人没有一个肯这么称呼的。
小崽子敢摆谱?
不揍他就算对得起他了!
回头一看,来人五十来岁,个子不高,稀稀疏疏白头发,脸上蜡黄无肉,大老远就弓着身子,朝着纪墨打千。
“哎......”
纪墨很明白这人是来干嘛的!
他上任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有很多流民来他这里要求办理屋契和地契,手里没有个凭证,他们是无论如何不放心的。
ps:谢谢“路遥哈利路亚”等人打赏,谢谢大家的推荐票,还是继续求奶一口热气.....
34、镇长的烦恼
大东岭本是人烟稀少之地,长期处于无政府状态,各个地方的势力各自为政。
溯古镇镇公所的草台班子创建,统共就三个人。
连税务部门都没有,更遑论城建、土地、房管!
房契、地契不存在的!
盖章都不可能!
但是,这些人不死心,隔三差五就来镇公所一次,纪墨嘴皮磨破,怎么解释都没用。
因为这些流民的道理很简单,南边有,你大东岭也该有的!
你没有就是你的不对!
甚至有些人以为纪墨是故意刁难,摆谱,因此开始给他送礼。
流民的条件普遍比较差,大多送的是劣质的散白酒,猪头肉,野货什么的。
不过也有夸张的,半夜敲门给送闺女,送妹子!
还不求正妻位,做个小妾,姨太太就可以。
他是个男人,热血沸腾的男人!
当时就想从了的。
但是房契地契这玩意确实没有啊!
他做不到啊!
如果瞎应承了,这些人今天能多卑微,明天就能够有多狠!
闹的这几日,镇公所他不敢去去,家不敢待,但是想不到,现在又半路上截他,太让人头疼了。
“镇长老爷.......”老头子的腰一直就没直起来过,露出发黄的板牙笑着道,“我可等着你啦,你可得给我做主。”
纪墨背着手,拿腔道,“有什么事?”
开始的时候,他还很好说话,他年龄这么小,喊“老爷”算怎么回事?
喊他小纪或者干脆纪镇长,也挺好的。
但是,这些人做不到啊!
一直是镇长老爷长,镇长大人短。
纪墨越好说话,这些人越缠个没完。
经常三更半夜敲门,这几天他都弄得有点失眠,不敢睡,反正睡了也有可能被吵醒。
老头子嘿嘿笑道,“我叫冯清水,在曹河沿开了地,镇长大老爷,你是没看啊,这地是我一锹一锹挖出来的,四口人,没日没夜的挖。
不容易啊,你得给我个凭证。”
“曹河沿啊.....”纪墨没好气的道,“你怎么来的啊?”
老头子拍拍自己的骨瘦如柴的大腿棒子,陪笑道,“老头子腿脚好使,走过来的。”
纪墨接着问,“一来一回,三十多里地啊,就为这点事?”
老头子道,“这是大事啊!”
纪墨指了指天上道,“瞧瞧,再不走天黑了,赶不上回家的晚饭了。”
老头子急忙道,“大老爷,请你做主啊,我得有个凭证,不然我睡不着。”
纪墨道,“我都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不需要凭证,现在是你的,将来也是你的。”
老头子睁大眼睛道,“将来的事谁说得准,还是白纸黑字清楚的好,以后啥都说的明白。”
纪墨无奈的道,“你打听一下,溯古镇祖祖辈辈就没有过房契地契这东西,我从哪给你弄去?”
老头子不以为然道,“有没有还不是老爷你一句话的事情。”
纪墨叹口气道,“你再胡搅蛮缠,我就把你关进大狱,大刑伺候,看你还闹不闹。”
老头子陡然抬起胸膛道,“大老爷,你这不是蒙人嘛,镇里连警察都没有。”
更别提监狱了!
纪墨瞪了他一眼道,“敢情你什么都知道啊,故意在我这闹呢!”
转身就走,惹不起躲得起吧!
想想他这镇长当得可真够憋屈的。
狐狸又衔了一只兔子在门口候着,看到纪墨回来,围着他打转。
纪墨把兔子提着左右看看,叹口气道,“不行啊,秋天的兔子怎么都这么瘦呢。”
拿到饭馆都不怎么能卖上价。
纪墨已经正式接受了小狐狸。
身为家里的正式一员,不管什么种族,不管什么类型,都要为这个家庭做自己应有的贡献!
所以纪墨对它严格要求。
“加油,明天最好有只野鸡。”纪墨有点馋了。
兔子收拾干净后,开始生活做饭。
饭菜刚放到坐上,大门砰砰作响,他想骂人,但是还是忍住了。
打开门后,门口站着一个裹着头巾,只露出一张脸的女人,女人一手牵着一个小姑娘,一手背着一个麻布袋。
纪墨愣了愣,正要说话,就听见女人道,“老疙瘩,傻了啊。”
“大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纪墨半晌才反应过来。
这是纪安,亲姐。
帮着她把背在身后的麻布袋接到手里放在地上后,接着问,“你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纪安摘了头巾,大大咧咧的道,“接什么接,又不是没长腿,我去老宅了,没找到你人,遇到吴友德。
他给我指的方向,我就过来了。”
“他也真是的,也不给你送一下。”纪墨望着既熟悉又陌生的大姐,才二十多岁,正是花枝招展的年龄,却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脸色苍白,鱼尾纹很深。
纪安道,“他在忙呢,要送我来着,没让他送,你这怎么想起来搬这么远来着。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遇到点事情都没有能招呼的,胡闹呢。”
“我就图个清静。小然,怎么看到舅舅不说话了?”
姐姐回来的太突然,纪墨一时间找不到话题,便逗弄一直躲在姐姐身后的何然。
纪安回头晃了晃何然的脑袋,没好气的道,“傻里吧唧的,看到人就知道躲,也不知道说话,就知道缩着。
快喊舅舅啊。”
语气里全然是不耐烦。
纪墨赶忙道,“别这样,吓坏孩子。”
纪安望了望桌子上的菜,笑着道,“你这小子挺不错的,一个人还能整三个菜。”
纪墨道,“饿了吧,吃饭。”
又进厨房去拿碗筷,刚出厨房门,就听见一声尖叫,三步并作两步跑出来,原来是从里屋探出来脑袋的小狐狸吓着了大姐。
“没事,没事,这是养着玩的。”纪墨把狐狸踢回里屋,然后关上了门。
纪安道,“养什么不好,养这么个玩意,吓死人。”
纪墨把筷子摆好,给盛上饭后道,“放心,不咬人,瞧瞧我这做的兔子肉,还是它抓的呢。”
纪安看见了从前屋出来的小黑,然后道,“是狗抓的吧?”
纪墨道,“它可没那个本事。”
35、亲姐自远方来
看何然还在那杵着不动,便给拉过来,坐到自己跟前,安抚道,“小宝贝,吃饭啦,舅舅给你夹肉吃。”
纪墨往她碗里夹了块兔腿后,筷子塞进了她的小手里。
何然看了眼舅舅,然后闷头吃自己的,一声不吭。
纪安大概是饿了,一连扒了两碗饭,最后才拍拍肚子,刷锅洗碗,收拾厨房。
纪墨把小狐狸招到跟前,任由何然摆弄,何然胆小,碰都不敢碰。
“相信舅舅好不好,小狐狸不咬人的。”纪墨握着何然的胳膊,让她的小手放到狐狸光滑的皮毛身上,何然还是不敢,紧捏着拳头。
纪墨摸摸她的脑袋后,让她坐着,自己开始找铺盖。
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所以在盖房的时候,在六间屋子里搭了三个炕,所以,不存在住不下的情况。
他正在铺被子,就听见了大姐的脚步声。
大姐把他撵到一边,然后道,“我来弄吧,看不出啊,你一个人居然有本事弄六间屋。”
她老子娘在世的时候,也就三间房,老子娘过世后,塌了两间,改做牲口棚,也就只剩下一间了。
纪墨笑着道,“你弟弟我现在是副镇长了,盖个房子还不简单。”
纪安停顿下来手里的活,骂道,“全是一帮子缺德鬼,拿你一个孩子出来顶缸,你也是傻啊,怎么就应了?”
纪墨笑着道,“我说话好使吗,没人听呀。不过也没事,每个月有工资领,挺不错的,你呢,就别多管闲事了。”
纪安这才不说话。
等接过来纪墨送过来的茶水,她才说出这趟回来的目的。
“我先去的海沟子她奶那里,然后才来你这的。”大姐生气的道,“老太太死心眼,你说带俩和带三个有什么区别,她就不乐意。
呐,你说何然她不肯带,我能怎么办?
你姐夫上次送马去南阳,结果半道让人给抢了,赔个底朝天。
我再不去找份工,一家子全饿死拉倒。
孩子啊,我是一个都带不了。”
纪墨听了半晌,终究明白了姐姐这趟回来的用意,因为姐夫生意失败,孩子在城里养不住了,想送回乡下来。
而她婆婆只肯带两个孙子,至于孙女,不愿意带。
“姐,我自己还是个孩子啊.....”
他在镇上的情况比较尴尬,说不准随时要跑路的,带个拖油瓶也不方便啊!
纪安道,“爹妈没的时候,你多大,我多大?
我那会就不是孩子了?
你才四岁,是不是我辛辛苦苦拉扯你的?”
纪墨无言以对,低着头,假装在品茶。
正在犹豫间,听见何然茫然大哭,因为上厕所湿了裤子,挨了纪安的打。
纪安打完她的屁股依然不解气,又接着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多大人了,我让你哭,干脆哭个够,老娘欠你们的,一个个的讨债鬼。”
“别打了。”纪墨赶忙拦下,“孩子嘛,不是还不懂事嘛,你非较这个劲干什么。”
记忆中那个温柔和善可爱的姐姐已经没了。
纪安推开纪墨道,“你别管,这孩子不打,永远不涨记性。”
两个人撕扯,相持不下,终究纪墨还是忍不住吼道,“行了,放我这,可以了吧!”
“哎呀,姐姐就知道没白疼你。”
说着就笑嘻嘻的朝着纪墨的脑门子亲了好几口。
早上,天朦朦胧胧的,刚刚擦亮。
她就匆匆忙忙的收拾东西要回安山。
她终究最了解自己的亲弟弟,做事冲动,后悔的也快。
早走早安心。
纪墨帮着把家里的干货还有一些野味都塞进了她的麻布袋里,然后又掏出来一沓西北银行的钞票问,“能使吗?”
大姐道,“怎么不能使,就是价上吃点亏。”
纪墨道,“这是二百块,你拿着去用吧。”
纪安道,“你帮我看孩子,我跟你姐夫都没钱给你,你自己留着用吧。”
纪墨道,“镇上没地使,你全拿着吧。”
提着大布袋,亲自把姐姐送到了梁家的货栈。
梁家基本每天都要往安山和左右的大城市送货,车架子大,可以捎带一两个人,得的钱财都落伙计口袋做花使。
梁启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不知道。
时间长了,慢慢就形成了规矩。
没有马车或者驴车而又想出门的,就跟着梁家的车。
“路上抓牢一点,别掉下来。”纪墨不厌其烦的嘱咐,把从聂老容包子铺买的包子和馒头塞上去,“路上饿了就吃一点。”
“回去吧。”纪安道。
纪墨又对小伙计岑久生道,“路上帮衬着点,回来请你喝酒。”
岑久生道,“你放心吧,你姐就是我姐,那没二话的。”
纪墨看着渐渐远处的马车,直到看不见影子,才停下挥摆的手。
太阳缓缓从原始森林的深处上升,光芒万丈。
又是一个好天。
回到家,进屋第一件事就是看小丫头。
见她还在睡,就没招呼,结果转身的时候,不经意间发现被子动了一下,他掀开被子,被角湿漉漉的。
给小丫头擦擦眼角,轻声问道,“怎么哭了,跟舅舅不好吗?”
小丫头嘟着嘴不说话。
纪墨把她抱起来,搂在怀里,笑着道,“别哭,以后跟舅舅吃香的喝辣的,不会亏待你的,既然不睡,咱们就穿衣服起来好不好?”
指着坐上纸包里的东西道,“舅舅把豆沙包,猪肉包,韭菜包挨个买了,还有豆浆,有羊奶,想吃啥就吃啥,想喝啥就喝啥。
吃不惯的话,咱咬一口就扔,咱不差钱。”
小丫头低着头,不说话,也不要纪墨给她穿衣服,自己穿自己的。
纪墨打水,找牙刷,她从始至终都没有一句言语。
纪墨等她吃饭后,带着她去河边放鸭子,把竹竿塞到她手里,认真道,“以后放鸭子的重任就交给你啦。
咱家的狗子比较懒,你以后要监督好它。
小狐狸比较勤快,但是贪吃,每天都对着咱们家的鸡流口水,不得不防啊。”
何然突然抬起头,细声细语的问,“小狐狸有名字嘛。”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的第一句话,纪墨高兴地不得了。
笑着道,“还没名字,你给起个名字吧。”
36、舅舅的一天
“我不会起名字。”
“咱老纪家的人不能说不会,不能,不行,”纪墨耐心的鼓励道,“随便你怎么起都行,哪怕你叫它狗子,它今天也必须应了。”
“汪.....”小黑以为纪墨招呼它,蹭的就从前面窜了过来,怕纪墨没注意到它,又叫了好几声。
“它不是狗子,它是狐狸。”何然道。
“汪......”小黑又干叫了两声。
没人搭理它,让它很迷茫。
纪墨闲它闹腾,刚抬起脚,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的狗子,看到他脚离地,腿与地面形成三十度夹角的瞬间就躲出老远。
“小黑,不是招呼你的。”何然道。
纪墨挥手道,“你别搭理它,越搭理,它越是不要脸,想好给小狐狸起什么名字没有?”
何然指着小狐狸道,“小狐狸是白色的,叫小白可以吗?”
纪墨道,“好,就叫小白。”
何然道,“真的吗?”
纪墨招呼小狐狸道,“还不过来谢主隆恩,从此以后你就是有名有姓的狐狸了。”
小狐狸慢慢过来,蹲在跟前,舌头舔着小丫头的手心,把小丫头逗得咯咯直笑。
纪墨道,“这是把狗子的技能学去了啊。”
狗子再次叫了一声。
纪墨的身边凭空多了一个小姑娘,引起了镇上许多人的关注,当知道是纪安家的以后,便不再大惊小怪。
“脸好疼.....”
“以后她们再捏你,舅舅揍她们.....”
“好难闻哦...”
“以后也不会再让她们亲你.....”
纪墨一再给出承诺。
其实他烦死了镇上那帮老娘们,对着一个小姑娘又搂又亲的,到底有没有病啊,也不怕传染人!
“老疙瘩,你外甥女啊。”邱陵走过来陪着纪墨蹲在地上。
“能不能问点有水平的话?”纪墨白了他一眼。
“她听话吗?”邱陵问。
纪墨不搭理。
邱陵继续道,“带孩子很难的,是一门学问。
我将来要是有孩子我不会学我爸,那暴脾气,动不动就打人,不利于孩子成长。
我现在都还有心理阴影。”
纪墨道,“我将来要是有你这样的姑娘或者儿子,我一定要往死里打。”
邱陵好奇问,“那你要是你外甥女跟我一样呢。”
纪墨为难的道,“那就得考虑一下了。”
邱陵不解的问,“为什么?”
纪墨看了看一旁的小不点,笑着道,“因为我真有一个外甥女。”
心疼都心疼不过来,哪里还舍得打!
邱陵睁大牛眼,半晌才反应过来。
站起身,朝着在那边挥舞着竹竿的小丫头走过去。
看着可爱的小姑娘也想亲一口,还没挨着,凭本能就感觉身后有一只脚,赶忙撇开。
接着听见噗通一声,等人从水中冒头出来,发现是纪墨。
“老疙瘩,你洗澡怎么不脱衣服啊。”
他大声的喊道。
纪墨有苦说不出,难道说老子踹你没踹上!
一声没吭,愤怒的从水里爬上岸,接着招呼何然,俩人一起回家换衣服。
晚上,纪墨做了四个菜,荤素搭配。
吃好饭后,把小姑娘放进前屋睡觉,刚带上门,就又听见了哭声。
“怎么了?是不是害怕?”
他柔声问。
何然抿着嘴唇,不说话。
纪墨道,“那舅舅陪你一会好不好?”
她点点头。
纪墨枯坐在椅子上假寐。
等了好长时间,睁开眼睛,又正对上那双睁着的委屈的眼神。
“怎么还不睡?”
“舅舅.....”
“嗯?”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称呼他,纪墨不由感到高兴,“怎么了?”
“我不怕了。”她轻声道,“我五岁了,是大孩子。”
“是,你是大孩子,懂事的孩子,”小姑娘越这么说,纪墨越不好意思走,道,“舅舅教你唱歌好不好?”
小姑娘重重的点了点头。
纪墨想了半晌,然后道,“舅舅先唱一遍,然后跟舅舅一起唱好不好?”
见她点头,开始唱道,“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
这一开口便没有再停下来。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小孩子问妈妈,兔子先生咋不回家,妈妈笑着回答,流浪是兔子先生的特长,小孩子嘟着嘴......”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一只没有尾巴.....”
他自己都没记住自己唱了几首,总之就是随口唱下去,待她睡着了,才慢慢退出房间。
早上醒来的时候,刚睁开眼,就看到了趴在他床头的何然,把他吓了一跳。
多了一个牵挂之后,他没有赖床的借口,说起床就起床,得做早饭。
他可以不吃,孩子不能不吃。
督促着她吃完早饭以后,他把她叫到跟前道,“等会呢,咱们就要去上学,会有很多小朋友跟你一起玩,好不好?”
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不方便带在身边,放家里又不放心,最后的办法就是送进学校。而且在学校还可以找到自己的玩伴,对于性格形成有很好的作用。
何然奶声奶气的道,“舅舅,我一定听你的话。”
纪墨摸摸她的脑袋,两人往学校去。
乌赞和丰盛对于纪墨突然多出来的外甥女没有多大的意外,毕竟谁都不是凭空出来的,有一两个亲戚太正常不过。
纪墨又把大班小班的几个淘气小子挨个叮嘱一遍,帮着看顾好何然。
大东岭行政公署发布的通告送到了镇公所,主要内容是严禁北岭发行的货币在大东岭境内流通,手上有北岭钱币的限期到西北银行兑换。
梁启师让邱陵把公告分散贴到镇公所门口和镇上各大人流聚集处,比如杂货铺、饭店、货栈、旅店这种地方。
至于效果,他的想法跟纪墨一样。
除非枪顶到脑门上,不然大多数人都不会当回事。
北岭币兑换西北币,说的简单,就这汇率,还不如黑市,等于是抢钱,谁能乐意?
不过,大东岭的情势还是发生了变化。
原本五元北岭币是可以兑换一块大洋的,一直很稳定,现在却需要五点五元左右才可以兑换到一块大洋。
不知不觉中,北岭币在贬值。
但是依然没有人要西北币。
大家担心,哪天北岭兵回来了,会不会还会重复今天的故事。
ps:为盟主“小...贱”加的第二更,跟昨天一样,统共四更。谢谢“爱爱家的风中瑜帆”打赏,谢谢大家的推荐票....
37、刺杀
镇上的物价随即就涨不少。
穷人对物价很敏感,特别是刚刚到此落户的流民,他们可以容忍这个世界是假的,但是不能容忍钱变“假”。
所有人都有点躁动。
身为名义上的镇长,梁启师是最烦躁的,公署给压力,要求推行西北币,禁止北岭币,而下面的人,怨声载道,两头不讨好,他夹在中间为难。
“全是一帮子白眼狼,”梁启师在镇里的镇公所里对着纪墨抱怨道,“就不念我往日一点好!”
纪墨摊摊手道,“人心就是这样,你打他了,让他脸疼了,他会问你为什么打他。
你给他糖吃,他却什么都不会问,甚至都不会说声谢谢。”
梁启师道,“你小子就不能想点办法?”
纪墨道,“北岭大军二十万南下,物质短缺,价格自然就涨,打仗打的就是钱,面对巨额的军费开支,开印钞机也最简单。”
梁启师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道,“想不到你小子还懂这些。”
纪墨笑着道,“这些书上都有简单的介绍,不过如果这一仗打赢了,扩大地盘,到时候南阳省也使用北岭银行的钞票,那就全部都赚回来。
如果输了,那北岭就得赔。”
梁启师道,“那老百姓手里的南阳省钞票就全成废纸喽。
我现在还有一大箱子璃昂时期发的军票呢,擦屁股都嫌硬。”
纪墨叹口气道,“我就是没钱,要是有钱,就全部换成金条囤着,到时候稳赚。”
乱世黄金,不管放在什么时代,什么时空总不会错。
梁启师道,“你刚才说什么?”
纪墨道,“我说囤金条啊。”
梁启师一拍脑袋,大叫道,“哎呀,你说我这脑子,一天到晚的,尽想些没用的。”
不等纪墨回应,便拿起桌上的帽子匆匆忙忙的走了。
又过几日,大东岭公署政正式在大东岭南端设立入境关卡,开始征收通行税,想从此路过,必须交买路钱。
而且只收西北省的货币。
从来不纳粮不交税的大东岭豪绅,特别是生意人怨声载道。
这是剜他们的心头肉。
包括梁启师也是一日三骂,他们每日往返各地的大车有五六辆,运送皮货、烟叶、山货,一次抽的不多,但是日积月累,抢钱啊!
最关键的是,这有了开头,那么土地税、渔业税、盐税、矿税、营业税、屠宰税、契税,车捐、船捐、码头捐,是不是也快了?
为了应付路上的通行税,各家的掌柜、财主都打发伙计到镇公所兑换西北纸钞。
没有西北纸钞,他们的货出不去,进不来。
数着手里的大洋,纪墨乐呵了不少。
但是,没高兴几日,大东岭公署再次发来公函,各乡镇必须加快筹建保安队。
这钱又是捂不热的。
冷空气来的急,气温一日三降。
但是依然没有消下去因为税金导致的热度。
纪墨一大早就把何然裹的厚厚的,只露出俩眼睛。
“舅舅,我不冷。”何然抗议,袖子这么长她的手都出不来了。
“我觉得你应该冷,穿厚点没错。”纪墨还是坚持把围巾给她围上了。
经过一阶段相处,他感觉小何然明显对他依赖和信赖了许多。
他把何然送到学校后,也没在里面耽搁,转身就出来了。
刚出校门,就碰到了在门口蹲着的邱陵。
“出大事了!”邱陵看到纪墨腾的跳起来。
“除死无大事。”纪墨不以为然道。
邱陵急躁的道,“应立飞遭刺杀,这还不算大事?”
“还真是大事啊,”纪墨拧眉问,“不对啊,你瞎紧张什么?死不死跟你有一毛钱关系?”
邱陵道,“他要是死掉,我这保安队不就黄了?”
他这个保安队长一直还是光杆司令!
正准备招兵,要是应立飞此刻没了,他觉得他这个保安队长估计也是没戏。
他还没体验到手握大权,威风八面的感觉呢!
纪墨笑着道,“你小子,哎,当上官也不是好鸟。”
邱陵道,“老疙瘩,你放心吧,真我当大官,我不贪,我就等着别人给我送钱。”
纪墨没好气的道,“贪污受贿是连一起的,有什么不一样?”
邱陵道,“我再不是人,也不能贪你的钱啊,我拿别人家的钱来进我的口袋,跟你就没关系了。”
镇公所的那点经费梁启师看不上,也没功夫管,便天降大任于副镇长。
副镇长兼任会计,自从西北银行钞票可以兑换大洋后,他就把那点钱看得死死的,而且还指责邱陵乱花钱。
邱陵便解读为这是纪墨的私产。
他肯定不能贪。
纪墨居然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无言以对。
这小子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啊!
纪墨接着问,“应立飞死了吗?”
邱陵道,“没有,昨个中午应立飞老娘八十大寿,饭还没吃了,蹦出三个家伙,咔,咔,就来几梭子,应立飞兄弟冯大刀替他挡了一枪,当场咽气。
要不是他兄弟挡着,估计就凉了。”
纪墨叹口气道,“可惜。”
应立飞要是死掉,他这个副镇长估计也就不用再当,以后也不会有什么牵扯,他可以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邱陵点点头道,“是挺可惜的,冯大刀是劳头山二当家,非常讲义气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纪墨摇头,两人又回了镇公所。
梁启师也得到了应立飞被刺杀的消息,对纪墨说道,“快点建保安队吧,不然回头肯定朝咱们撒火气,咱们落不了好。”
纪墨苦笑道,“这点钱可凑不齐二十个人。”
“那就从流民里面招吧。”梁启师想想道,“一个月给一块大洋,多了没有。”
邱陵为难道,“这给的也太少了吧。”
梁启师瞪了邱陵一眼,没好气的道,“你知道在南边,正儿八经当兵吃饷的三个月都拿不到一块大洋吗?”
吃空饷甚至喝兵血才是军队的常态。
纪墨道,“流民又不是傻子,他们也不会乐意的。”
梁启师啪嗒一拍桌子,怒道,“他们敢不听试试!不然就不用在我们溯古镇待了!”
本乡镇人都是乡里乡亲,他丢不开那脸,无可奈何。
但是,他还能对付不了流民?
38、驼子
纪墨道,“强扭的瓜不甜,万一.......”
“没有万一,”梁启师脸上的阴郁渐渐散去后,打断他的话头,笑着道,“你们啊,还是年轻,不知道能吃饱饭意味着什么。
别说老子还发大洋一块,光是管三顿饭这一条,他们就得抢破头。”
纪墨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自从口袋稍微鼓一点以后居然飘了,忘记了自己饿的恓惶的时候。
当天邱陵挨个把征收治安员的消息通知到各个流民村、流民点。
令邱陵想不到的是,各个流民村和流民点居然是欢呼雀跃。
第三日早上,镇公所的院子里就陆续来人,各个松松垮垮的,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挤满了院子。
开始的时候,邱陵还在那点人,最后越来越多,就干脆不点了。
梁启师把纪墨喊进办公室,点着烟锅后,吐着烟圈道,“我最近事情比较多,人全部交给你了。
本来我想着虚应一下,结果听说年后公署会派专员过来检查,看来是不能马虎了。”
纪墨道,“邱陵能应付。”
冬日将近,他得准备物资好猫冬,哪里有功夫管这些闲事。
既然邱陵喜欢,就让邱陵去管好了。
梁启师道,“那小犊子就是个糊涂蛋子,还是得靠你。”
这话纪墨很受用。
结果随即又听梁启师道,“虽然你也不靠谱,但是也比他强。”
纪墨一听这话,随即心不甘情不愿的道,“又真不能指望他们打仗,充个台面就差不多了。”
“放屁。”梁启师道,“怎么样得训练个差不多,不然到时候一溜排站着,各个跟傻瓜似的,鬼都糊弄不了。”
纪墨明白了他的意思,糊弄是可以的,但是不能让明眼人瞧出来他们是在糊弄。
便笑道,“尽力而为。”
梁启师道,“我看你在学校对付那帮小子的手段挺好的,就这么办。”
说完也不再搭理纪墨,转身就走了。
北风凛冽。
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没到的人纪墨不再管,直接让邱陵关大门,从先到的人里挑。
然后纪墨抱着茶杯,靠在墙角。
他想不到,原本以为很难的事情,居然变得这么简单!
他低估了吃饱饭对人的诱惑。
各个缩脖子缩脑袋,驼背勾腰,手笼在袄子袖里,纪墨对这些人真没指望。
把杯子放在窗台上,走到其中的一个年轻人的跟前,“兄弟,腰抬起来看看?”
人群突然传出轰笑声。
“你看不起人!”年轻人脑袋昂起来与背几近成九十度,脸色通红。
一个三十多岁的光头汉笑着道,“好让镇长老爷知道,他是个驼子,死那一天,还得用大锤砸,才能进棺材躺直溜了。”
“去你奶奶个球!”年轻人对着光头就骂。
光头眉毛一挑,嚷道,“驼子,你是找揍是吧?”
邱陵看纪墨面色凝重,就赶忙站出来,上前推了一把光头,骂道,“你才找揍是吧,谁惯你的毛病,镇长没让你说话,你瞎插什么嘴?”
光头急忙弓腰道,“对不住,镇长老爷、队长,我这不是故意的,你也看到了,是这驼子先骂人的。”
邱陵接着道,“别玩虚的,是不是不服气?”
又退后一步,大声道,“我告诉你们,不服气的,现在就可以站出来,我不欺侮人,就用一只手,输了的话,我这队长就让给你们当。”
见大家低头不语,他才得意起来,又看向驼子,没好气的道,“回去吧,咱们这里再缺人,也用不上你。”
驼子二十来岁,脸面清秀,唯一不足的大概就是这佝偻病,他双眼放光的问,“是不是管三顿饭?”
邱陵道,“没错,但是你不合适,你知道吧。”
年轻人道,“那我不回去,我也要当治安员。”
邱陵举起拳头道,“你不走,我得揍你。”
他是要做队长的人了,到时候八面威风,偏偏一溜队伍里有个驼子,那太影响形象了。
“你打吧,反正你打不过我。我就是不走。”驼子抱着胳膊,蹲在地上坚持道,“我背有问题,腿没问题,手也没问题,脑子也不傻。”
邱陵气骂道,“小爷能打不过你?”
他虎背熊腰,个大骨架大,对着瘦弱的驼子动手,他嫌丢人。
要不然真一拳头就砸过去了。
纪墨拜拜手道,“行吧。”
反正都是混饭吃的,谁都不容易,没必要太苛责。
但是,这里至少有七八十人,不可能都留下的,养不起。
对着邱陵努努嘴,邱陵把院子里的大石锁单手举起来,然后噗通一声甩在地上道,“咱们治安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凡是能举起这个大石锁的,都可以留下,举不起来的,自己开门走人。”
光头二话不说,第一个应声而出,开始用单手试了试,石锁离地不过二寸,最后双手托起,一咬牙,双腿撑地,直接举在了顶上。
再次噗通一声砸在地上,得意的朝着众人拱拱手。
接着,驼子越众而出。
迎来的却是大笑声。
“驼子,别把背给砸平了.....”
“驼子,赶紧走吧.....”
“驼子,别再丢人了.....”
驼子充耳不闻,走到石锁跟前,一翻手,握住锁柄,足跟不动,足尖左磨,手一提,往上空一抛,石锁翻飞。
脑袋突然左转,石锁正从半空中落下,正对着他的脑袋。
“驼子,快让开.....”
正当大家以为要被砸的脑浆迸裂之时,石锁居然稳稳的落在了他的脑袋上。
丝毫无损。
所有人都看的呆了。
这他娘的可是近一百五十斤的石锁!
就是一百斤的豆腐砸下来也要人命啊!
驼子歪着脖子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邱陵。
邱陵咬牙道,“过了,过了,赶紧滚蛋,不要碍事,下面谁,接着来!”
他沮丧的发现,他可能真的打不过驼子。
打不过一个残疾人,让他的心情十分的失落。
“这他娘的到底还是不是人....”
从始至终,纪墨都是伸着脖子看的。
一番测试下来,居然有三十二人通过了,刷掉谁都不合适。
最后全部都留了下来。
纪墨清了清嗓子道,“做了治安员,以后吃住得全部在镇公所,一个星期回一趟家,家里有急事得,必须回去的,得请假。
不请假就擅自走人的,不但这个月薪水就没了,三天不准进大灶吃饭。”
手段落后,但是效果好就行。
这些人大多没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
与他们谈规矩和感情无用,只有钱、粮食、婆姨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力。
这是纪墨这么长时间总结出来的血泪教训。
39、气不顺
三十多人的队伍,横七竖八的站着,开始的时候,无论纪墨说什么,他们都没注意听,只顾缩着脖子夹着脑袋,盼着早点进屋躲风,外面太冷了。
直到听见纪墨说没有薪水,不能吃大灶,才慢慢有了点动静。
都觉得纪墨说的话有毛病,这里有吃有喝的,谁闲着没事往家跑啊!
虽然流民点或者流民村都是沿着溯古河或者支流建的,但是距离镇上并不算近,有的人从家到这,赶个来回,得要五六个时辰,很有可能错过吃饭的点。
既然已经有了吃饭的地,是不可能在家吃的,多留一口给老娘或者媳妇、娃娃,不香吗?
而且,不少人是光棍汉,来溯古镇来的晚,窝棚还没扎好,顶上漏雨,左右透风,地上发水。
眼看冬天要来,说不准就要出去拉棍讨饭。
现在有了这地,冻不着饿不死,那多美!
先在这里熬过冬,到了春天,哪个财主不请工,到时候就可以有活计挣钱了!
龟儿子才在这里做什么治安员呢!
纪墨想了想又接着补充道,“不准打架,不准拉帮结派,否则就直接开除。”
在今天之前,他其实是没有底气说这个话的,本以为薪水这么低,想当然的认为肯定不会有人来,但是想不到大家会这么踊跃。
现在反而为人多而犯愁,实在养不起。
“好了,进屋找地住去,11个人一间屋,睡大通铺。”纪墨说完后,邱陵便开始大声招呼人进屋。
他心也有不顺。
本来队伍里有个驼子,他就够闹心的,结果现在里面又多了个瘸子!
偏偏这个叫石大忠的瘸子还很厉害。
那百十斤的石锁,瘸子跟踹土旮旯似得,一脚给踹上天,居然用脚掌给接住了!
这还是人干的事嘛!
他一直以为他是镇里除了他二叔邱武以外的第二高手,现在随便来俩人就打破了他的幻想,让他实在高兴不起来。
发放铺盖之前,邱陵按照纪墨的要求,让所有人理头发,洗澡。
这些人邋里邋遢,没有卫生观念,纪墨倒不是为他们健康着想,而是自己看着难受。
邱陵尽管骨架大,身材壮实,显得老成,但是毕竟还是个十四五岁的时候,大家还是不怎么听他的使唤。
镇子里的剃头师傅挨个剃,各个光头,大家伙都没意见。
可是下河去洗澡,大家就一起磨蹭了起来,也不看看是什么天,风这么大,气温这么低,下水那不得冻死?
“谁不去谁是孙子!”
邱陵终究是小孩子心性,一赌气,先把自己脱个溜光,只留个裤衩子,跑出门去,三两步到河边,一个飞身,跃进了水里。
他还记得纪墨说过的,要以身作则,不能光要求别人。
接着是驼子,脱了后,也跳了下去,肉瘤似得驼峰,几乎和脑袋一般高。
再然后,是所有人都咬着牙关下了水。
大家拿着肥皂互相搓背,洗干净后,本来以为可以躲清闲,结果还要去林子里砍柴。
镇公所宿舍的炕需要柴,做饭的厨房间也需要,人尽其用,也节省经费。
一下午时间高高的木柈子堆满了半个院子,烧一个冬季估计不成问题了。
邱陵问纪墨道,“要不要给你家再送点?”
纪墨摆摆手道,“我家够用,要多了也没地方堆。想好怎么训练怎么他们了?”
邱陵拍拍胸口道,“我看过北岭兵出操,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纪墨点点头道,“那就好,我看好你哦,加油。”
天这么冷,学校已经快要放假,他要是没事,都不会轻易出门,在家里呆着多舒服啊。
保安队这种破事既然邱陵愿意揽在自己身上,他就刚好躲个清闲。
何然正端坐在门口的凳子上,一手摸着黑子的脑袋,一手抓住小狐狸的尾巴,在那大声的背诵乘法口诀。
“七七四十九,七八得六......”
还不时的摇头晃脑。
“七七五十六.....”纪墨的血压立马就上来了,这么聪明的娃,怎么就记不住乘法口诀呢!
何况自己天天教!
这都俩月了!
费脑子又费嗓子,得来这结果,他不开心啊!
“不对,七八五十六!”
他也快被这孩子带歪了。
纪墨的嗓门一抬高,小黑子和小狐狸悄悄的溜了。
“舅舅.....”何然张开双手,直接扑在了他怀里。
“外面这么冷,怎么不进屋。”纪墨的心陡然又化开了,铁打的汉子也经不住啊!
“我想你了,等你回来。”她撒娇道。
“你又忘记舅舅怎么说的了,舅舅不在家的时候,你该怎么做?”纪墨虽然高兴孩子和自己亲昵,但是依然板着脸。
“插上门,可是舅舅你骗人,外面没有大灰狼......”
纪墨道,“那也有坏人,以后答应舅舅,一个人在家就插好门。”
何然不服气道,“小黑小白会保护我的。”
“饿不饿?舅舅给你做饭。”纪墨想自己上辈子油瓶倒了不扶的主,现在居然成了一个厨男,也是无奈。
他跟自己说,等自己有钱了,一定要请个厨子!
何然点点头,跟着纪墨进了屋,搬来小板凳,站在上面,主动把门给插好。
纪墨从来不会亏待自己的肚子,何况还有何然这么个小不点,所以每顿饭都是三个菜起步。
“全部吃完,不准留底子。”纪墨把一小碗蒸鸡蛋推到了何然的面前。
然后又给她夹了个鸭腿。
“舅舅.....”
“食不言....”
“寝不语.....”何然很自然的接过去。
“那就不要说话,不利于消化,好好吃饭。”
“我不要吃这个。”她指着碗里的鸭腿道。
纪墨笑着道,“小孩子家家的就挑食,有的吃就不错了。赶紧吃,吃完了,咱们再把乘法口诀背一背。”
纪墨扒完一碗饭,见她没了声音,一抬头,她眼里蓄着眼泪水,只差声响了。
纪墨无奈的道,“又怎么了?”
她还是指着碗里道,“我不吃。”
纪墨道,“你不吃怎么长个子?很好吃的,相信舅舅,就吃一块。”
何然还是继续摇头。
开始来的时候,和纪墨不熟悉,纪墨也就忍了,但是现在纪墨决定治治这毛病,板着脸道,“必须吃,不然我就打你。”
何然终于哭出了声响。
小黑冲着纪墨汪汪直叫。
小狐狸着急的围着何然转圈。
“这都是要造反啊....”
40、不得已
孩子哭了怎么办?
他苦思冥想,上了这么多年的学,读了那么多的书,老师没教,书上也没写!
他很苦恼!
这孩子这阶段被他惯的很,她便没有了开始时候的小心翼翼,倒是越发娇气。
“不吃的话,我来吃吧,别哭了,脸哭开裂,到时候就不好看了。”纪墨夹起来那块鸭腿。
“舅舅,不要.....”何然抽噎着道。
纪墨好奇的道,“你不吃,为什么还不让我吃?”
何然道,“小灰是我的朋友.....”
“小灰......”
纪墨哭笑不得,终于明白了她不吃鸭腿的原因。
不过哪有和鸭子做朋友的?
小孩子的思维他理解不了,只能道,“那不吃就不吃。”
纪墨把鸭腿放回盘子里,然后趁着收拾碗筷的机会,在厨房里三两下偷着给啃了。
嗯,真香!
等他刷完碗,把灶洞的柴加满,去房间摸了摸炕,才去前屋,见何然还在那不停的耸着肩膀哭,就哄着道,“别哭了,舅舅给你讲故事。”
“我不听大灰狼......”
虽然还在抽泣,但是脸色好看许多。
“今天我给你讲白雪公主的故事。”
“听过了....”
“我都没和你说过,你怎么听过的?”纪墨脑袋转了一圈,确认自己确实没和她说过。
“亮哥哥和我说过了。”何然道。
“吴亮这小犊子......”纪墨气的很,挠头道,“那我给你讲龙傲天.......”
“听过了......”她不管不顾的用衣袖抹了下脸。
纪墨拿起毛巾,扯下她的手,不让她继续用衣袖,毛巾丢给她,让她自己擦,“舅舅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要讲究卫生,怎么又不注意了。”
“是栋哥哥给我说的,龙傲天和叶良辰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这俩家伙....”纪墨想了半晌后才道,“我给你讲个谁都没有听过的!”
等何然把脸擦干净,两个人进了屋,坐在暖和的炕上,纪墨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从前有个年轻人叫阿拉丁,他爸爸已经去世了,只和妈妈生活在一起......”
“这个名字好奇怪,为什么叫阿拉丁?”她好奇的问。
“名字不重要,好好的听舅舅说。”纪墨接着道,“阿拉丁和妈妈的日子过得非常的艰苦,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法师,法师告诉他,自己是他的舅舅....”
“法师是什么?”她再次好奇的问。
“法师就是会魔法的人,就跟白雪公主里面的巫师一个样。”纪墨又被打断了思路,但是还是很有耐心。
“那我知道了,法师是坏人。”她非常笃定的道。
“不是所有的巫师是坏人,也不是所有的法师都是坏人。”纪墨循循善诱道。
“白雪公主是好人.....”
“我没说白雪公主不是好人.....”
怎么讲个故事也会这么累!
“我是灯神,谁有了我,我就听谁的指挥做事.......”
奈何,说到一半,何然总是喜欢打断他。
不知不觉中,自己倒是睡着了。
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盖着被子,心里一暖,又不放心,跑到前屋,见她睡得好好的,终究放了心。
保安队那边,纪墨没心思管,他这个副镇长,本来就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所以,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关注下自己家这熊孩子。
熊娃越来越厉害,这才跟着自己多长时间,居然敢凶他了。
“老疙瘩,你的脚好臭......”
“纪老三,你盐放多了.....”
“你唱歌好难听哦.....”
小孩子事一多,谁都头疼。
纪墨已经学会了躲,个把月才进一次门的镇公所,现在他一天去一次。
面对连抬头挺胸都不会的治安员,总比面对何然强。
但是,没几天,又开始面对垂头丧气的邱陵。
队伍不好带,与邱陵想象的太远了。
这些南边来的人,比溯古镇的人还难缠!
这么短的时间,三十几个人已经分成了好几个派别,经常互殴,情况严重的时候,天南地北的口音混杂在一起,他一句听不懂,只能干着急。
他吼破嗓子都没人肯停手。
最恨是他被石大忠一脚踹出门外,眼泡子肿的出门就挨人笑。
场面没捞到,他已经成了溯古镇指指点点的对象。
他去请从小教他熬力气的二叔来帮他镇场面,他二叔还把他骂了狗血喷头。
人生第一次,他觉得,活的太艰难了。
只能找老疙瘩诉苦。
纪墨抱着茶杯,望着他那还没消肿的眼睛,抿了一口道,“事挺难办啊。”
邱陵沮丧的道,“那个驼子,吴有志,是个刺头,老疙瘩,你想办法把他给开了吧!”
他是想撵都撵不走。
关键打不过。
纪墨摆摆手,自己受着吧。
一句话也不说。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好,哭着也罢,努力做一个爱笑的孩子。
谁让你闲着没事,非要做什么保安队长!
秋风势减,所有人都以为明天会是个好天的时候,雪花在当夜飘了下来。
早晨一开门,门口厚厚的雪堆,一脚扎下去,埋到膝盖。
“舅舅,我要堆雪人。”
“闺女,外面冷。”纪墨浑身打冷颤,想不出为什么小孩子为什么会有这么旺的火力。
十几米的河面因为堆了积雪,已经与高坎地持平,分不清高低,一片雪白,也完全不清楚哪里是路。
大人一踩进去就活埋,何况是孩子。
纪墨肯定不放心何然一个人窜出去。
但是何然自己跑出门,纪墨无奈还是得跟着,拿个铁锹帮着铲雪!
而且,不能离得太远,得贴身在后面,保证能随时找得到人。
“我这命啊......”
只能自己替自己安慰自己:
等孩子长大一点就好了.....
“舅舅....”
“嗯.....”精疲力尽。
他现在只盼着他姐夫的生意赶紧有起色,好把这熊孩子接回去。
“小黑!”
“你他娘的.......”纪墨毫不犹豫的朝着小黑踢过去,这都什么季节了,你还能扒到老鼠,不亏是狗才啊!
小狐狸连着半个月吃白食了,什么都没抓着!
这日子简直是没法过了!
邱陵继续烦着他,“老疙瘩.....”
半个月过去后,保安队还是分不清左右,排不出一个整齐的队形。
他非常的沮丧。
41、训练
现在居然混到连瘸子和驼子这样的残疾都可以歧视他了!
纪墨从旁边快被他撸秃了的仙人球上拔了根刺,一边剔牙,一边摸了摸渐渐有点肉的肚子,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响嗝,这日子过得真是舒服啊。
如果不带孩子,那是不是更好了?
想到这里,看了看在那被按在椅子上背书的何然,脑子又是一阵头大。
“老疙瘩,你倒是说句话啊。”邱陵终究着急了,自己说的口干舌燥,你好歹给个反应!
纪墨道,“注意下你的态度,什么老疙瘩,老疙瘩的,我是镇长!”
邱陵嘀咕道,“你自己都没当回事。”
纪墨道,“我自己不当回事是一回事,你拿不拿当回事是另一回事。”
邱陵被纪墨绕的脑袋迷糊,叹口气道,“老疙瘩,你还是说些我听得懂的吧。”
纪墨道,“我不能拉低我的智商去迁就你,你啊,一边凉快去吧。”
邱陵道,“梁掌柜说了,年后一开春,公署就要派专员来检查,如果专员不满意,就要麻烦了,很可能都要吃挂落。”
纪墨好奇的问,“梁掌柜什么时候说过的,我昨个在镇公所怎么没听他讲?”
邱陵道,“就刚刚说过的,看他们排不好队形,还把我骂了一堆,说我不上心。”
纪墨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抱起茶壶,抿了一口后问,“梁启师让你来找我的?”
邱陵摇摇头道,“不是,是我自己来的,我这没办法了。”
纪墨道,“哎,你啊,真是没事找事啊。”
这事他还真得管,不然他是副镇长,以梁启师的老奸巨猾,大概率是他背锅。
他这幼稚弱小的肩膀实在背不起啊。
邱陵道,“老疙瘩,你说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纪墨道,“你去把邱栋和吴亮那俩小崽子喊过来帮我看门。”
即使有狗子和狐狸在,他也不放心留何然一个人在家,让吴亮和邱栋这样的大孩子陪着,他更安心。
邱陵应了一声好,转身就跑了。
等他带着邱栋和吴亮过来的时候,纪墨已经穿好袄子,戴好帽子,上上下下捂得严严实实。
离着老远,就能看见保安队厨房烟囱冒出的烟,进到院子,中间躺着一头带着长长獠牙的野猪,血渍已经结冰,呈黑块。
厨房间里个七八个人跑进跑出,忙得不亦乐乎。
“队长,我们抓着了一只野猪。”
大冬天的,光头佬臧二袖子捋的老高,手里拿着一个葫芦瓢,高兴异常。
邱陵气愤的道,“让你们训练不行,吃喝倒是第一流。”
臧二只是笑呵呵的不说话。
人多,收拾的也快,不一会儿,猪肉就炖上了。
身为副镇长,纪墨自然第一个从锅里捞,一只大碗堆的高高的。
他刚从锅灶边离开,大家便一窝蜂的挤过去,差点打起来,没有刚才一起做饭时候的团结。
纪墨道,“无组织,无纪律啊。”
邱陵咬牙道,“就是,就是,你看看他们,像什么样子!”
他一心给这些人上眼药水,好让纪墨开掉几个人,杀鸡给猴看,以儆效尤。
至于纪墨能不能办得到,反正他一直对纪墨有一种蜜汁自信。
老疙瘩别的不行,就是脑子好使。
纪墨闷头吃自己的,一边吃一边道,“盐放少了。”
他刚吃了两口,发现站在他不远处的驼子吴有志已经盛第二碗了。
他继续吃,不时的用余光扫一眼驼子。
等到他把一块猪排骨啃完,发现驼子已经在盛第三碗饭。
这么瘦小的个子怎么吃下去的这么多的?
他不自觉的端着碗,又往灶台上的大锅望去,本来一满锅的米饭,已经见光,别说锅巴,连粒饭粒子都没有,光溜溜的,跟舔过似得。
饿死鬼投胎啊!
难怪米面吃的这么快,本来就干瘪的钱包,已经空了一半了!
他气的撂下饭碗。
“镇长,你不吃啦?”
驼子端着自己的饭碗,还盯着纪墨的碗。
“我不吃,也不便宜你。”
纪墨赌气似得,又把碗端起来,把自己撑的圆鼓鼓的。
吃好饭,众人以为又可以像往常一样往炕上躺一躺的时候,纪墨说话了。
“让你们过来不是吃白食的,懒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把院子收拾一下,现在给你们二十分钟,清扫院子。”
院子里全是厚厚的雪,只铲开了一条一米来宽的小道,连站个队列的地方都没有。
大家开始拿着铁锹铲雪,直接从墙头往外扔出去。
铁锹不足,一部分闲着的人被镇长盯得浑身发毛,干脆找编织袋,把雪压成一团一团装进去,然后再倒到外面。
不一会儿,原本乱糟糟的院子就被清理干净了。
“开始站队。”纪墨见大家还在那磨磨蹭蹭,他也不着急,只是漫不经心的道,“我数到五下,还没有排成三行的话,晚上就都不用吃饭了。
觉得自己可以打猎的,就吃野猪,野兔子也挺不错的。”
听见这话,大家终于精神了起来,光吃野猪肉不顶饿啊!
大家还是站好了,但是站得稀稀疏疏,不时交头接耳,远看是曲线,近看也是曲线。
纪墨大声道,“抬头挺胸。”
所有人都按照他的要求做了。
“不是让你们撅屁股,小腹微收,两臂自然下垂,手指并拢。”纪墨没好气的道。
“镇长大人......”驼子喊道。
“驼子,请示之前,要举手,喊报告。”纪墨把从厨房拿出来的火钳子背在身后,在队伍里巡视,一钳子打在一个大高个的膝盖上,“往后面退一点,不要这么突出,直线,知道什么是直线吗?”
驼子喊了几声镇长大人,纪墨没搭理他。
又喊了声,“报告!”
纪墨瞥了他一眼,又没搭理他。
“报告!”这次驼子终于学会举手了。
“说吧。”纪墨满意的点头。
“镇长,我是驼子,站不直溜!”驼子抱屈道。
“那就出列。”
“什么?”驼子不懂话的意思。
纪墨没好气的道,“进屋找根线。”
等驼子找了根缝衣线出来,纪墨把瘸子喊了出来。
“你俩人,扯起来绳子,让他们按照这个绳子做标线,什么时候站成一条线了,才能让他们休息。”
他现在只要求他们整齐,至于什么报数、立定稍息、齐步走,目前是想都不用想了。
42、底细
瘸子和驼子在纪墨的指挥下扯着线,要求所有人都在一条线上站直。
驼子和瘸子这样的人,先天就这样,不管怎么样训练都没法提高,放在队列里确实影响形象,纪墨干脆就把他们俩挑出来做帮手。
他俩剔出来,剩下三十个人刚好三排,一排十人。
纪墨转身又对邱陵道,“记住我教你的要点,足跟并拢,足尖外分,两足成60度,挺胸收腹,头正,颈拔,肩平,目正视。”
他努力回想起大学军训或者电视上、书上学过来的东西教给邱陵。
至于对不对,那不重要,差不多行,毕竟世界各国的军姿都是不一样的。
最重要的是所有人整齐划一,卖相好,有仪式感,有次序感。
至于震慑感,不上战场,永远都是不可能有的。
邱陵挠头后,低声道,“太复杂了吧,我看北岭军操练,非常的简单,就是扎草人,拼刺刀,还有耍大刀,放枪也有,就是少。”
“这个保安队长你到底还要不要做?”纪墨终于明白这家伙在隔壁屋里堆那么多草人的用处了。
居然还找他要钱去买大刀!
他这种向来节省持家的人,能同意吗?
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邱陵道,“我肯定做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纪墨也不好扫他面子,把他拉到一边。
然后耐心道,“你要是还想当这个保安队长,那就信我的,听我的,否则的话,我就走人,你自己折腾吧。”
“别,我没说不听你的。”邱陵拉住作势要走的纪墨。
纪墨道,“听我的就行,现在我教他们,你在边上跟着学点。
不要管理解不理解,先记下,实在记不住的,晚点就去我那,我教你。
你学会以后,然后再教给他们。”
还是得把邱陵教会,不然他天天哪有闲工夫在这帮人身上浪费时间。
邱陵点点头道,“那我听你的。”
纪墨道,“那就好。”
然后转身大声道,“吴有志。”
“镇长大人你喊我?”瘸子回过头问。
“嗯?”纪墨眯缝着眼睛。
“报告!”瘸子终于反应过来。
“把办公室的茶杯拿过来给我。”纪墨满意的点点头。
瘸子把茶杯送过来以后,纪墨抱着茶杯,笑着道,“有些人偷懒啊,那腰就是弓着,舍不得直起来。
我呢,也不多说。
什么时候你们全部站直溜了,手的位置放对了,不再交头接耳,什么时候开饭,否则,今天就饿着吧。”
打吧,好像又打不过的样子,谈感情,人家还以为他精神病呢。
他听过镇上不少人谈论过逃难的事情,有些人本来不是孤家寡人,逃难路上,丢掉老娘,卖老婆卖孩子,才保住自己。
所以,这也是镇上的人更愿意雇佣拖家带口的原因之一,对家庭有责任感的看着起码让人觉得牢靠。
听完纪墨的话,大家渐渐地发出了骚动。
这是要饿死他们啊!
纪墨抱着茶杯,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观察了一下所有人的反应,然后又接着道,“各位别忘了来这里的目的,你们是来当治安员的。
给你们好吃好喝,不是让你们来当大爷的。”
光头佬臧二,纪墨把眼光放到他身上,笑着道,“你们得跟臧二学习,他的动作很标准,什么时候大家跟他一样了,就算合格了。
有一个不合格,全队不合格。”
纪墨对着邱陵吩咐两句,不再管身后人的窃窃私语,径直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冷飕飕的,他看向跟过来的瘸子和驼子,然后道,“炕烧起来啊。”
两人因为不必跟着众人一样去站队列,本来就高兴地很,对于镇长吩咐的这点小事,自然是办的妥妥的。
“镇长,我给你倒水。”驼子还贴心的把茶壶提了进来,给纪墨续水。
“镇长,那个野猪大腿肉我帮你装上一点,回头你带着。”瘸子表现的更好,干脆把剩下的野猪肉给纪墨装上。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纪墨看在俩人越看越可爱,邱陵这小子没法比,嫩着呢!他接着道,“你们很有前途啊。
家里都有哪些人啊?”
不打听好俩人的底细,他可不敢乱亲近,流民大规模涌入镇里之后,吴友德就给同情心一再泛滥的他上过课。
流民不像本镇人一样知根知底,对待流民不能太心软,更不能太过信任。
流民不是坏人,但是不排除里面有坏人,逃难这条路太艰难了,很容易心理扭曲,好人也能变成坏人。
最正确的态度就是保持警惕和防范!
纪墨开始不以为然,直到镇里吴家五口人被害的时候,他才重视起来吴友德的话。
吴家是本地的老土著,虽然有点小气,贪小便宜,但是一直没有劣行,不至于有什么仇家。
镇里没有司法机关,可不代表这种事没人管。
不管是镇里的掌柜们,还是乡里的财主,他们可以容忍仇杀、滥杀,但是不能容许谋财害命。
论财,镇里谁还能比他们多?
所以,他们是不会让这种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达的,生怕哪天自己成为受害者。
当时,在梁家货栈,众人一起凑了两百块钱,作为追查凶手的赏金。
最后是邱武和邱文哥俩拿到了这个钱。
凶手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子,瘦的皮包骨一样,说话和声细语,慢条斯理,面上和蔼,刚来镇上,路过纪墨家门口,纪墨还给过他馒头。
老头子一副感激的模样,道谢不止,就差磕头了。
想不到会杀人全家,连三岁的孩子都没放过,只因为看见了吴家男人漏财。
当着全镇的人和许多流民的面,梁启师出面主持行刑,邱家哥俩把老头子装进笼子里沉河,待窒息后,由刘小成埋进了乱葬岗。
沉河的时候,纪墨没胆量去看,事后都是听邱陵说的。
“镇长,我家里还有老娘和一个妹妹,海沟子盖的房子,开的地。”驼子先答话道。
纪墨叹口气道,“老太太一个人拉扯俩孩子不容易。”
驼子道,“本来还有老子的,从新乡爬火车,我们爬上来后,他没爬上,就断了联系。
我就一路用我这背驮着老娘,往这来的。”
“新乡啊.....”纪墨终于听见一个熟悉的地名,转而问瘸子,“你呢?”
瘸子道,“我就一个妹子,爹妈早就没了,也住在海沟子。”
纪墨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外面渐渐地刮起了风雪。
ps:求推荐票,谢谢大家支持!
43、孩子做榜样
每一片雪花都是横着越过屋顶和院墙飞过来,落进院子里,而原本应该落尽院子的雪,随风飘出院子,落到了更远处。
“老疙瘩......”邱陵揭开厚厚的帘子,走了进来,大声道,“这些小南蛮子都不抗冻啊,只下个雪而已,哭爹喊娘的。”
“只而已?”纪墨被他逗笑了,这鬼天气,吐口唾沫都能在半空中结冰,他手笼在袖子里,绝对不会像往常一样手贱,乱摸乱碰,怕脱皮,“你知道这样的气温是多少度吗?”
原本在北面淘金的人,还有大部西北兵早已耐不住严寒,开始逐渐返程,这是溯古镇一年来最安静、祥和的时候。
邱陵道,“这还没到冷的时候呢。”
纪墨道,“他们学会了吗?”
邱陵道,“会什么会,站都站不稳,浑身乱哆嗦,手都不敢露到外面。这不得问你怎么办嘛。”
“吃的太饱,撑着了吧?”纪墨没好气的道,“我就好奇了,之前我在学校,不是教过你们出操嘛,你就忘得这么快了,你还巴巴的来问我?”
邱陵红着脸道,“跑步?”
在学校里出操,他都是被迫的,根本没上心,毕竟他自认为是溯古镇出了他二叔以外的第二强者!
平常出操只是随大流,别人怎么做,他就跟着怎么做。
让他单独一个人做,一准懵。
而且他又看过北岭兵的操演,相对来说,他更倾向于选择强者的方法。
纪墨在学校教的东西,他自然而然会忽略过去。
要不是今天纪墨过来,他都没想过要把在学校学过的出操方式用在保安队的训练上。
纪墨摆手道,“今天就这样吧,学校不是放假了嘛,等会招呼一声,明天大班的孩子全部到这里集合,让他们带头出操。”
他在学校教孩子们的时候倒是没发觉有多难,随便做个立正、齐步走,稍息,摆臂的动作,学生们都能很快领会,没用一天,大家都能一起做个像模像样了。
结果想不到大人们反而不如孩子!
“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得臊臊他们......”邱陵激动的语无伦次,“让他们看看,他们连帮孩子都不如。”
纪墨接着道,“作为保安队长,你得坚定意识,首先相信我的出操方式是有用的。
只有你坚定了,带头做,别人才会跟着做。”
他不得不再次点一下。
邱陵拍着胸脯道,“你放心吧,我重新开始学,我要是学不会,没脸带他们,这个保安队长就不做了。”
纪墨摆摆手道,“行吧,那就这么定了。”
等邱陵出去后,接着就听见了外面的一阵欢呼声。
纪墨提起来地上装着野猪肉的麻袋,居然有点沉。
“镇长,要不我给你送回去?”驼子热情的道。
“不用了,你们歇着吧。”
这些人还没有用实际行动向他证明完全可信,纪墨就不可能让他们踏进自己家的门槛。
纪墨把袄袖子拉长了包着手,然后握着麻袋口子,径直在雪地里拖着。
一路走,一路搓手,这会他其实有点后悔把家住的这么偏了。
要是大路上,走的人多,雪地早就让人踏平了,不必这么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雪,挪步很费劲。
门是插着的,他拍了好长时间,邱栋才来开门。
“干嘛呢,这么长时间不开门。”纪墨气的拍了下邱栋的脑门子。
邱栋扶了扶帽子,指着院子,大声道,“我们在堆雪人。”
纪墨把麻袋放在门后,又转身关上门,看到院子里堆着好几堆不成型的所谓雪人,只要肚子和脑袋,脑袋上没眼睛鼻子,简直是三不像。
他一摸何然的衣后领居然出汗了,催促道,“都回屋,不然等会感冒。”
邱陵和吴亮要回家,一片白茫茫根本分不清哪里是路,纪墨不放心,反锁上门,亲自把俩孩子送到路口,大老远就冲着吴友德家喊。
等吴家婶子探出脑袋后,他才转身回家。
晚上炖野猪肉,何然主动在灶下给他添火,他在上面忙活,倒是轻松了不少。
野猪肉肉粗,他特意切的薄,然后加上蘑菇、粉条,乱炖,弥漫着烟雾的厨房全是香味。
唯一的遗憾是何然不怎么能吃辣,不然他多加辣椒,才更香呢。
小狐狸和狗子也是掐着饭点回来,躺在何然旁边守着。
“你啊,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纪墨这话自然是和狐狸说的,“这都有二十多天了,不说兔子,整个野鸡什么的,咱们也不错啊。
结果呢,你每天挂零,不成样子啊。
但凡你有点骨气,你都不能回来见我!”
狐狸摇尾巴的频率又加快了,也不知道是听懂还是没听懂。
肉炖烂后,纪墨也铲出锅放到盆里,舅甥俩直接扒着灶台吃,一狗一狐狸在旁边围着。
“白菜吃不吃,给你加进去?”
灶洞里的柴没烧透,大锅还在咕噜咕噜冒泡,纪墨直接当做火锅,不时的往里面加白菜、菠菜这些东西。
何然摇头,嘴里塞的都是菜,没工夫回应舅舅的问话。
睡到后半夜,北风刮的急,门板刮咣当响,纪墨不放心,披上袄子,又往何然的房间去瞧了瞧。
然后去厨房,把水炉子的水重新烧滚。
第二天一早,刚做好早饭,吴亮和邱栋就到了。
纪墨问,“你俩吃了没有?”
吴亮道,“吃了。”
邱栋又接着点点头。
纪墨道,“再帮我看几天门,等我忙好了,就请你们吃好吃的。”
吃好饭,把三孩子重新叮嘱一遍,往镇公所去。
镇公所的门口聚着二十多个半大孩子,叽叽喳喳,挥拳蹬腿,保安队的人在屋里窝着,缩着脖子朝他们看,想不出这帮孩子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精神头。
邱陵朝着纪墨望了望,见他点头,便大声道,“列队了!”
孩子们迅速的组成了两列,保安队的人稀稀拉拉,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暖烘烘的屋子,分成三排,排在孩子们的身后。
邱陵脖子一昂,正要喊话,突然忘词了,低声问面前的李歇。
李歇低声道,“立正。”
邱陵道,“你来吧,我先跟你学几天。”
说着把队列里的李歇拉出来,自己替了上去。
李歇又看向纪墨,见纪墨同意了,便摘了自己的黑色狗皮帽子窝在手里,深吸一口气,用声嘶力竭的语气喊,“立正!”
声音上冲,铿锵有力。
孩子们齐刷刷的两脚跟靠拢并齐,双腿笔直,抬头挺胸。
“稍息。”李歇继续喊。
孩子们继续按照要求,整齐的把左脚顺脚尖方向伸出。
而保安队的人从始至终还是一片迷茫。
李歇把向右看,踏步走,向左转,向右转喊完后,宣布向后转,孩子们成两纵队,与原地不动的保安队面对面。
“跑步走!”
随着李歇的最后一声令下,孩子们推开挡路的保安队员,冲出了大门。
ps:求票哈!谢谢了!
44、绵羊与狮子
孩子们已经跑的没影,保安队员们还在那傻站着。
“跟上啊!”纪墨是真的被整的没脾气了。
整个一堆榆木疙瘩啊!
听见纪墨的话,大家才赶忙跟上,有跑的快的,有跑的慢的,还有吊在队尾走路的,队形早就乱的一塌糊涂。
纪墨对分别列于左右的瘸子和驼子道,“跟上他们,在后面磨蹭的,敢不敢上脚踹?”
瘸子认真的道,“镇长,我不敢,踹死人的话,梁镇长不得把我浸猪笼。”
驼子道,“镇长,你放心吧,我没他那么笨,我会轻点踹的。”
纪墨欣慰的点点头,幸亏俩人中还有一个聪明人,不然他真的不愿意再多说一句话。
不过接着又听见驼子道,“镇长,里面有几个人我和瘸子打不过。”
纪墨没搭理俩人,大踏步跟在了队伍的后面。
出大门,远远地看见孩子们已经穿过溯古河的桥,往老林子的方向前进,而保安队的队伍还没过桥,在一尺多深的雪地里,一步一步艰难的挪着。
河里还掉进两个人,雪堆埋着不露头,半晌才被上面的人给拉上来。
本地人和流民,长相没什么区别,有些来的时间稍晚早一点的,无论是穿着、打扮、口音,甚至行事方式都与本地人相差无几。
有时候很难分辨。
但是,在冬季这样漫天大雪中,只从后背看,却能准确的分清对方是哪里人。
南边来的流民,在雪地里走路,是走一步一个脚印,行进艰难。
而本地人,从小习惯在雪地里走路,无师自通,渐渐养成了一套自己的走路方式,外八字,短步幅,曳步走,跟企鹅差不多。
“你们臊不臊!”邱陵回过头朝着保安队的人喊道,“连孩子都不如!”
保安队的人确实有点不好意思,如果没有孩子做对比,也许他们可以混下去呢。
存心赌一口气,快步跟上已经隐没在林子里的孩子们,越着急,脚步越不稳,往雪里陷得越深。
光头佬臧二,踩在被冰雪覆盖的灌木丛中,摔了个四脚朝天。
“真是够笨的。”纪墨也是无语,这跟着孩子的脚印走,不就行了吗?
非自己抄近路,不是作死是什么?
已经彻底不见了孩子们的身影,保安队终于泄气了,有一个人带头瘫着不动,后面的人也有样学样。
纪墨走上去笑着道,“各位,你们这样不行啊,梁镇长对你们的表现很失望,非常的不满意,他的意思是让你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他还说,二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有的是。”
臧二道,“镇长,咱们还没满一个月!”
一块大洋还没拿到手呢!
纪墨道,“你们也明白,我只是副镇长,说话算的是梁镇长,他的话我必须得听,我已经在努力替你们争取时间。
结果呢,你们连孩子都不如,我哪里还有脸替你们说话哟。”
他早就下定决心了,凡是得罪人的事情,一定要把梁启师一起拉着。
一个扶着大松树的男人道,“哼,孩子们身体轻巧,跑起来自然顺畅,咱们呢,身子重自然要差一截。”
纪墨眯缝着眼睛看向他,对这人也有印象,属于瘸子和驼子打不过的人之一。
“齐备,你不行就不行,还身子重?
十月怀胎啊!
服个软就这么难吗?”
瘸子挨过齐备的拳头,一直念念不忘,此刻见对方落下风,自然要在口头上讨个便宜。
齐备捏着冻得红肿的拳头,发狠道,“你欠揍是吧?”
瘸子歪着脑袋道,“来就来!”
真打起来,他也不怕!
纪墨突然冷哼道,“怎么,你们是拿我当空气?”
两个人这才闷声不言语。
纪墨接着道,“梁镇长的意思我也跟你们说了,你们自己考虑下,不愿意的,现在就可以走人。
这阶段搭那么多粮食,我们自认倒霉。”
众人互相忘了一眼,没有一个吱声的。
这个时候,以邱陵和李歇为首的队伍已经折返回头,齐备瞧一眼,默默的跟在后面,其它人见状,也纷纷跟上。
再次跑回镇公所的院子,保安队的人跟着学生们一样排列的整整齐齐,虽然有差距,但是态度比刚才端正许多。
纪墨望着一群小绵羊带领下的狮子群,哭笑不得。
邱陵大声道,“看着前排怎么做的,后排跟着学。”
然后冲着李歇点点头。
“稍息!”
这么多人听自己的指挥,让李歇很有成就感,精神饱满,每一嗓子都格外的响亮。
孩子们整齐划一,保安队的人手忙脚乱,经常出错左右脚,摆臂的时候,用力过猛,经常砸到前面人的背上。
要是往常,这就打起来。
不分个高低,肯定不会有人罢手的。
但是今天一反常态,都没有计较,毕竟有些人的脚还踹到了第二排的孩子腿上呢,人家孩子只是笑嘻嘻拍拍屁股,一句话没有!
自己还不能不如个孩子吧!
中午的时候,是驼子和瘸子做饭。
饭好后,孩子们留在这里跟着一起吃,但是碗不够,自然是孩子们先吃。
“这帮小崽子怎么这么能吃啊。”齐备的眼睛都红了。
“都他娘的是属狼的啊。”旁边的臧二望着越来越少的大锅米饭,只能干着急。
按照孩子们这么个吃法,哪里还有他们保安队的份!
臧二对着驼子瞪眼道,“怎么就煮这么点饭!”
驼子没好气的道,“锅就这么大,老子能怎么办?
还不是你们自己不争气,要孩子教你们。”
二十来个孩子,把满满一锅饭,吃的差不多见底,一锅野猪肉,也只剩汤,不见肉。
所以,轮到保安队员的时候,不能再像往日那样吃法了,挨个碗摆上,齐备拿着大木勺,一个个平分。
吃完后,连肚子的一溜拐角都没填满。
齐备咬牙对旁边左右的人道,“下午都给老子认真学,这比学招式还难吗?”
无论如何,明天不能再让这帮小崽子来了。
臧二也点头附和道,“谁不认真,就是存心不让老子吃饱饭!”
他们这些人来保安队就是吃饭的,饿肚子算怎么回事?
45、聪明的狐狸
白天晃悠串四方,晚上熬夜补裤档的事不能干!
得牢记来这里的初衷啊!
一个对肚子和嘴巴没有使命感的男人,活着还有什么价值?
齐备倚靠在墙边,看着陆续从旁边厕所跑出来的几个人,最后抓住一个瘦的男人,攥着衣领,直接提起来。
“哎,备哥,备哥,咋的了?”男人双腿乱蹬,吓得乱叫。
旁边的人没有人去说和,只在一旁抱着胳膊看热闹。
“咋的了?你害的老子没吃饱饭!”齐备嘴巴哈出的热气直接喷在他的脸上,咧嘴道,“麻三,你是不想活了啊!”
麻三急切的道,“备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是那帮子小子太能吃了啊!”
脸小,嘴巴凸,说起话来的时候,嘴巴就显得更长了。
齐备直接骂道,“去你娘的屁,做操的时候,你小子偷奸耍滑,以为我不知道?”
然后对着旁边站着的五六个人道,“还有你们,下午的时候,给我认真点,老子明天不想再看见这群小王八蛋,听见没有?”
一个高个年轻人冷哼道,“齐备,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别用这种方式和我说话。”
“走着瞧。”齐备眼睛一瞪,把麻三往前一推,转身就走。
也不知道是对麻三说的,还是对年轻人说的。
麻三虎口脱险,赶忙对着高个年轻人拱手道,“谢保庆哥,感激不尽。”
被称作保庆的年轻人抽了抽嘴角,对麻三道,“你也是没出息,打不过还能跑不过?”
麻三讪笑道,“保庆哥开玩笑了,这么冷的天,能往哪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保庆淡淡的道,“有一点齐备说的对,下午认真点。”
麻三道,“保庆哥,你给我做主,咱们没理由怕他!”
保庆道,“还要我说第二遍?老子不想再饿肚子!”
麻三脸上一僵。
李歇中途跑回家,拿回来一个哨子,此刻响个不停。
“集合!”
吃饱喝足,他的嗓门比早上还要大。
保安队的人听不懂指令的意思,但是不妨碍他们跟着孩子们做。
等到立正、稍息、向左走,向右转这样的动作做二十几遍的时候,开始齐步走。
孩子们早就能踩出有节奏的步伐,保安队的人有抬脚快的,有抬脚慢的,来回做了五六遍才勉强协调一致。
李歇对每个动作都做的很标准,但是讲不出来,或者讲不到细处。
纪墨不得不出来帮着补充。
“以排头为基准,两臂间隔向左散开。”
声音不大,但是能保证前面两派的孩子听得到,后排的自然会跟着前排做。
“看齐时,身体姿势仍应保持正直。
如发现自己的位置与基准旁边的人不在一条线上,立即以碎步调整。
碎步!”
纪墨说完,还看了眼李歇和邱陵,希望他俩能记住。
“还有这个报数,听到口令后,由排头开始从右向左依次连续报数。
声音要短促、洪亮、连贯,精神饱满。
向左转头,并迅速还原,最后一个报数不转头....”
心力交瘁。
下晚的时候,孩子们一如既往的好,只是普遍有点乏,没有一点儿精神头。
纪墨看着嘴唇冻得乌紫的孩子,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让他们先走。
没了孩子们的带领,保安队的人一下子露出原型。
不过,错了几次之后,队伍还是慢慢成型,与早上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不怕吃饭拣大碗,就怕干活爱偷懒。”纪墨高兴地道,“驼子,晚上五斤烧酒。”
他把对狗子的手段用在了保安队的身上。
他家狗子又不是真傻,天天挨打,还围着他转?
关键的时候,自己吃肉,还是要扔几根骨头!
众人开始只是高兴,毕竟有肉吃,有酒喝,赶上过年了!
接着听见纪墨说“解散”,众人才欢呼雀跃!
第二天,纪墨只往镇公所转了一会,见已经走上正轨,放下心来。
接下来几天,就没再往镇公所去。
雪已经停下来,可是气温越发的低,冷的纪墨都不敢上厕所,何况是出门。
为了减少上厕所的次数,他把心爱的茶壶放下来,少喝水,多运动。
运动范围也仅限于屋里,运动方式也就是蹦蹦跳跳。
何然已经能数到一百,纪墨当然高兴,但是当做劳动成果,天天在他面前显摆,从早数到晚,他就没法忍了。
“闺女,咱唱歌吧?”
数数有什么好玩的?
他就搞不明白了!
“小然很聪明的,我能数到一百。”
何然当然不放过求夸的机会。
“我知道,你最聪明,但是会唱歌的孩子才是最乖的孩子啊!”
纪墨循循善诱。
纪墨开始教她《茉莉花》,太复杂,她半天没学会,纪墨便失去耐心继续教,换成《两只老虎》。
《两只老虎》很简单,何然跟着唱两遍后,便已学会。
又是一唱一整天,因为她要做个最乖的孩子。
听的耳朵疼,又教她《小兔子乖乖》。
小狐狸在经过纪墨三番五次的鼓励后,终于在某一个早晨衔回来一只老母鸡。
老母鸡肥嘟嘟的,被咬住一只翅膀,另一只翅膀扑棱着,咕咕直叫。
纪墨从狐狸嘴巴里夺过来,看着老母鸡哭笑不得!
老子是让你进山抓野物,不是让你进人家牲口棚偷!
这还不知道是谁家的呢!
自己祖宗八代肯定已经被问候了一个遍!
追着狐狸踹了好几脚后,穿上袄子,把老母鸡放进袋子里。
走到路口,松开老母鸡,只要是镇上的鸡,肯定能找回自己家的笼子。
毕竟夏天普遍散养,撒腿就往地里和林子里找虫,天黑自己进窝。
老母鸡逃命似得跑了,在雪地里留下一串串的梅花状爪印。
纪墨一直注视着,看它消失在马路尽头才松了一口气。
“脱裤子打老虎,不要脸不要命!”
回家后,纪墨提着竹竿追着狐狸。
“还知道跑远偷,不在附近偷!”
小狐狸窜到墙头上,上面的雪被踩崩了,一个不稳,在地上摔了好几个跟头。
吃过中午饭,吴亮和邱栋这俩小子过来陪何然玩,他刚好能抽点功夫出去溜达一圈,顺便打听下那只老母鸡回家没有。
对许多人家来说,老母鸡也属于重要资产,丢一只也够心疼个把星期的。
从北面的吴友德家门口走到梁启师的货栈,一直没听见声响。
到了南面老陶家旅店附近的时候,听见了一阵骂声。
声音好熟。
“张一茹?”
ps:求票哈!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