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包家老太太
自己可能是史上混的最惨的穿越者了。
开局不是帝王将相,不是富贵之家,又没有觉醒异能,又没有系统。
一间破屋,一条狗,一只狐狸。
而自己的程序员技能树在这里毫无用武之地!
说白了,自己就是个稍微有点闲钱的死宅而已。
其实,穿越过来后,他原本是什么都不用做的,岁月静好,安安稳稳的度完余生,怎么样都比做植物人强。
但是,谁让西北军和北岭军闹来闹去的,莫名其妙的当了个什么副镇长!
当副镇长也没什么,毕竟没出过大事情,错就错在自己不该那么贪,送镇上的老财主们去东方港!
现在弄得不上不下,心里也没个底!
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自由飞翔的鸟儿,成片的马铃薯花,漫山遍野,花香飘逸,心情又陡然好了起来。
做人呢,还是要有点阿Q精神的,否则现实这么残酷,如何有勇气走下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人,发现居然有人主动冲他打招呼,而且还都是笑脸相迎。
他什么时候在镇上有这么高的人气了,他怎么不知道?
“老疙瘩,来俩包子?刚出锅的。”聂老容热情的朝着他招手。
“没钱。”纪墨随口道。
他从来没受过这待遇,突然间有点接受不了。
“吃俩包子我还好意思收你钱啊?”聂老容笑着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来,要什么馅的,尽管来拿。”
“谢了,中午吃的饱饱的,一点也不饿。”纪墨总感觉聂老容笑的诡异,打个冷颤后,赶忙就走了。
到了梁启师货栈的门口,居然看到了包大头,边上是梳洗的干干净净的黄半安。
“纪镇长。”黄半安先向纪墨问了个好。
“你们在这干嘛呢?”黄半安没有了前些日子的憔悴,此刻容光焕发,纪墨差点都没敢认。
“等我娘。”包大头的嘴里还嚼着饼子,“我娘要来了,镇长,我娘....”
纪墨问,“那怎么在这里等着啊?”
脑袋往货栈里张望,发现往日热闹不已的货栈,此刻空荡荡的,除了一个桌子,一个椅子,一把靠墙的梯子,什么都没有。
黄半安道,“我们刚回来的时候,没地方住,岑小兄弟关照,就让我们先住在这里。”
岑久生从后院出来,看到纪墨的时候,眼前一亮,大声的道,“老疙瘩,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呸!”纪墨没好气的道,“不能说点好的了?”
岑久生懒洋洋的斜靠在门口圆木做的支撑上,笑着道,“我这挺担心你的,真的,你说那仗打的多凶,真的很危险的。
你要是真的回不来,我肯定替你多烧点纸。”
纪墨白了他一眼后道,“你们掌柜还有何家、朱家去哪里了?”
岑久生道,“你们南下的第三天他们就包了一辆私人的小火轮跑了,多待一天都不乐意的。”
“那你现在得意了,这么多啊货栈就你一个人,想怎么蹦跶都可以了。”纪墨调侃道。
“屁,在这耗着啥事没有,我一直在家里陪老娘呢,种地养牲口,就今早听说你们回来了,我才来这里的。”岑久生叹口气道,“老疙瘩,你说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虽然不做生意了,但你在家里看房子,你们掌柜的也不能亏待你吧?”纪墨接过来他递过来的卷烟,拔一口后道,“没以前那么忙了,家里的地再照应一下,怎么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岑久生摇头道,“跟以前比差多了,以前跑一趟就有抽成,年底还有分红,现在就这三瓜两枣,还不够给老太太吃药的。
一辈子啊,就这出息了,娶媳妇都没指望喽。”
纪墨道,“为什么非得靠别人呢,你自己对皮货这么熟悉,为什么不自己单干呢?”
“单干?”岑久生瘪瘪嘴道,“朱大富、邱家兄弟,谁不懂皮货?怎么就我们掌柜的做了起来?
没那么容易!
我跟你说,你们不懂的,也就看看热闹。
真做起来,这里面事多了去了,比如到冬天,路不通,全部压货,随便都占着十几万,谁有那么大本钱?
就算把冬天熬过去了,你也得运的出去吧,各条道上的你也得有熟悉人,不然被人抢了去,只有哭的份。”
“是挺难的,不过不是有走单帮的嘛,我看人家做的也挺好的。”纪墨笑着道,“做生意哪里有不担风险的。”
岑久生道,“走单帮的也运不出太远,都是转卖给鹅湖、东方港、徐家堡、双塔镇上的大货栈。”
“我说呢。”纪墨恍然大悟。
正还要说话,突然听见有人道,“校长。”
纪墨回过头,面前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正躬身对他行礼。
纪墨认得他,包大头的亲弟弟包晓云,年纪虽然小,但是个子不矮,剑眉星目,与包大头完全不像一个妈生的。
“娘。”包大头咧嘴对着包晓云边上的老太太傻笑。
老太太没搭理包大头,只对着纪墨笑着道,“纪校长,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纪墨是第一次见包家老太太,感觉和平常的老太太没有什么区别。
“娘!”包大头见老太太不理他,很生气道,“那是我媳妇!”
他直接指向了黄半安,黄半安一下子局促起来,低着头,把自己身下的孩子搂的更紧了。
“让你看笑话了,俩孩子都是你在照顾。”包老太太再次对着纪墨欠了欠身子,“你多费心。”
“大娘,不敢当,折煞我了。”纪墨赶忙躬身回了个礼,“包晓云在学校很听话,学习也很用功,用不着我操心。
包大祥除了太能吃,没什么挑剔的。”
他是实话实说。
从早到晚,从来就不见包大头的嘴巴闲着。
“你客气了。”包家老太太说完,直接看向了黄半安,在包晓云的搀扶下走了过去,慈祥的道,“让你受委屈了,我们一直都不知道。”
“不委屈,大娘你客气了。”黄半安抬起头,勉强笑道,“我这都挺好的。”
这么大一个货栈后院就她娘俩住,田汉民和邱陵还隔三差五的送钱送吃喝过来,确实是没有什么能挑剔的。
包老太太把手里用来当拐杖的木棍,从右手换到左手,然后用左手摸摸躲到黄半安身后的小丫头的脑袋,“好孩子,是个有福气的,真好看。
告诉奶奶,你几岁了?”
小丫头抬头看看黄半安。
黄半安呵斥道,“奶奶问你话呢,怎么不说话了。”
“六岁了。”半晌后,小丫头才吞吐吐的说了一句话。
“来,这是奶奶给你的。”老太太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来两块大洋,俯身塞到小丫头的手里,笑着道,“拿着,回头咱们买麻花吃。”
黄半安道,“大娘这太多了,她还是个孩子。”
包老太太道,“闺女,大头昨个夜里才回来的,事先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家里也没准备。
委屈你在这里再住两天,等家里布置齐整了,后天我们用车架子来接你们回去。”
黄半安道,“大娘,我不委屈,全听你的安排,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你也看见了,咱们娘俩这情况,你不嫌弃就好。”
“这孩子小时候发热,脑子烧糊涂了,我跟他老子求告了多少人都没治好,现在就这样了,你多包涵。”老太太拉过来黄半安的手,笑着道,“但是我用我这条老命担保,我这儿子没一点坏心眼。”
黄半安讪笑道,“大娘你言重了,我知道他人好。”
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转过头对包大头道,“你别傻愣着了,把你兄弟边上的板车拉着,咱们去置办点东西,结婚是大事,一点不能含糊。
我千算万算,就没算到你还有这福气呢。”
“娘,镇长说了,”包大头大声的道,“爱笑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
老太太冲着纪墨笑着点点头,然后坐上了板车,包大头拉着,包晓云跟在边上,一起往街里面去了。
等包家娘三个人走远了,黄半安抱着孩子进了屋。
纪墨才对着岑久生感叹道,“老太太挺厉害啊。”
纪墨一直在边上听着,老太太的面上慈祥,话听着软和,但是实际上是强硬,从头至尾就没有问过黄半安愿意不愿意嫁给他儿子!
直接谈的是什么时候进门!
老太太不是善茬啊!
岑久生笑着道,“这老太太说话是滴水不漏,一看就是场面人。
这老小包晓云才多大的崽子,被调教的很不错,一副小大人样。
可惜了大头了,脑子要是不出毛病,说不准也是个人物呢。”
纪墨笑着道,“大头只是有时候反应不过来,要说傻吧,他还真算不上傻。”
起码没有杨八指这么奇葩。
岑久生道,“这倒也是,傻子不能找得着这么漂亮的媳妇,你说这黄半安还真是,原来我没觉着,这么回来一收拾,还真是不一样了。”
“那是你眼瞎。”纪墨笑着道,“瘸子他们杀了大肥猪,晚上到镇公所去,咱俩好好喝一杯。”
这一趟,保安队的钱财和牲口能安全的从东方港回来,少不了岑久生的帮衬,理应表示感谢的。
137、声东击西
“行,晚上一定去。”岑久生答应的爽快,没有一丁点拒绝的意思。
“那早点去。”纪墨又想起来这里的目的,接着道,“西北军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会突然败的那么快呢?”
岑久生道,“我都那么纳闷呢,按说西北军没有这么差劲的。
哎,我最近不出门,也没报纸,也是两眼一抹黑。”
纪墨叹口气道,“那就到时候看情况吧。”
在这里得不到他想要的消息,他只能失望而归。
回到家,再次打理菜园子,这么长时间没回来,西红柿、茄子疯长,不剪枝是不行了。
大老远的听见驴子的叫声后,他抬起头,发现何然坐在上面,后面是邱栋和吴亮。
纪墨问,“怎么不看鸭子了,回来做什么?”
何然道,“我渴了!”
驴子在一柴垛边上停下来,何然脚踩在柴垛上,顺着柴垛爬了下来。
纪墨笑着道,“回去洗把脸,桌上有凉茶,自己喝去。”
何然点点头,把驴子丢在一边,带着邱栋和吴亮进屋喝水去了。
驴子对着纪墨剪下来的西红柿枝和干瘪的西红柿嚼得津津有味。
纪墨看他喜欢吃,干脆把已经长空壳的豆子全部割了,然后堆进了驴棚里。
驴子吃的差不多后,顺着它早就踩踏了的河坡下了河,歪在水里,昂着脖子,一个劲的叫。
何然出来,喊了两声,“小灰......”
驴子猛地站起来,抖落甩甩毛发,抖落身上的水。
纪墨见何然还要爬上去,便道,“你看它多脏,现在不要坐了吧。”
“好。”何然答应的干脆。
但是走到远处,以为舅舅看不到的地方,让吴亮和邱栋托着,再次爬上了驴背。
纪墨无奈的摇摇头,这丫头越来越是不好管了,都学会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太阳渐渐落山之后,他亲自去河边赶鸭子。
鸭子投了食,关进笼子之后,把何然送进了吴友德家,自己去了镇公所。
老远的就有个人站在门口朝着自己伸脖子,等近了,那个人就直接朝着自己跑了过来。
“纪镇长,你还记得我吧?”
“简忠,简和尚!”纪墨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愣了愣神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简忠笑着道,“纪镇长,我都来了有三天了,邱陵邱队长把我安排进海沟子住,那真是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地方,我准备在那里直接建房!
然后开上几十亩地!”
“这是一家老小都过来了?”纪墨说不出是该哭还是该笑,他上次还以为简忠是说着玩的呢,想不到这家伙真过来了!
简忠道,“那是当然,不然我一个人过来,放我媳妇孩子在家怎么办?”
纪墨道,“在海沟子有住的地方吗?”
“有地方住,有一个废弃的地,邱队长给我找的,听说之前是个有名的老财主,遭匪了,一家老小让杀个干净,房子一把火烧塌了。”
简忠没有一点儿嫌弃的意思,甚至还非常的兴奋,“我就利用那还没倒的青砖墙面重新搭了棚子,你别说搭出来后,比我以前在老家住的土坯房还要好几分呢。
老婆孩子喜欢,我也跟着喜欢。”
“之前的老财主叫将老鸨,”纪墨想不到邱陵会把简忠安排到那里,“一家三十几口一个活着的都没有,惨啊,还是我帮着给收的尸。
你要是忌讳这些,我回头给你重新找个地,借点钱给你,你重新建个房子。”
“借?”简忠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然后摆摆手道,“现在这样挺好,我们做和尚的,就是做超度的,没什么忌讳的。”
纪墨满意的点点头道,“那便好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去找邱队长或者麻三。”
千万别找他,他烦着呢。
简忠笑着道,“我昨个观察了,前面有座山,真好,你要是允了,我将来就在那里建庙了。”
纪墨笑着道,“随便你吧,猪杀好没有,饭做了吧,咱们等会就开席。”
反正又不是他家的,他哪里管得着?
“三百斤的大肥猪!”简忠流着口水道,“猪下水我要了,你嫂子侄子可怜,肚子空荡荡的没油水,我得拿回去让她们补一补。”
“你高兴就好。”纪墨突然想起来道,“你是从南边过来的,听说过关于西北军和北岭军的消息吗?”
“听过啊。”简忠道。
“什么消息,你赶紧说说。”纪墨急忙追问。
“西北军占领了海参崴!”简忠赞叹道,“方静江真是一代豪杰,本来以为他的目标真的是东方港,想不到居然用几万人在东方港做钓饵,直接攻下来了海参崴!”
“什么!”纪墨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西北军攻下来了海参崴,你确定这消息千真万确?”
西北军有多混乱,他是亲眼见证的!
说是战五渣也是不为过!
怎么可能有能力玩什么暗度陈仓、假道伐虢、声东击西!
简忠笑着道,“我们村主要是以捕鱼为生,有许多渔船到处跑,他们跑回来,我刚好就知道了一点,具体的情形,我就不知道了。”
纪墨叹口气道,“那后面再说吧。”
想不明白的事情,他就不再想了。
镇公所今天很热闹,沿着河边一下子置了十五个大土灶,每个灶上架着一口大锅,要不然供不上近三百人的吃喝。
烟圈在上空飘荡,让人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麻三对着纪墨道,“镇长,院子里摆布下这么多灶,就让他们全部出来了。
你放心,我都盯着呢,一个都不会乱跑了。”
纪墨道,“现在不怕什么,就怕他们酒后闹事,在路口安排着人看着。”
他对这些人没有一点信任可言。
麻三道,“好嘞。”
杨老实和杨八指脑袋对脑袋的蹲在地上,好像在看什么东西。
纪墨好奇的凑过去,什么也没瞧见,便问,“你俩看什么呢?”
杨老实道,“没看什么。”
纪墨道,“没看什么,你俩蹲着干嘛?”
杨老实小声的道,“站的累了,便蹲着了。”
“那你俩不用这样脑袋对脑袋吧?”纪墨更是好奇了。
杨八指昂着头道,“我正在跟着杨兄学习,杨兄怎么样,我便怎么样。”
“哦.....”纪墨还是没明白。
走进院子,等麻三打开办公室的门锁后,一屁股坐下,又接过麻三泡好的茶,好奇的问,“昨个算是166人,好像把杨八指和简忠算漏了吧?”
麻三道,“镇长,加上他俩便是168人。”
纪墨问,“杨八指提石锁没有?”
麻三摇头道,“没有,早上跟着杨老实去杨老实家了,刚刚才回来的。
不过,他的枪法是真的好,按我说,比朱大富不带差的。”
“杨老实结婚没有?”纪墨熊熊八卦之火燃起。
“没有,”麻三摇头道,“家里只有父母,都是一起从济宁逃难过来的。”
纪墨道,“让杨老实抓紧建房子,这么多人在这里太吵闹,没个安静。”
麻三道,“刚刚我问过杨老实了,他说选好地方了,明天就可以开工。”
纪墨点点头道,“那就好,还是那句话,尽量往大了建。”
月亮起来的时候,镇公所正式开饭,马灯不够用,便里里外外全部插上了有煤油浸过的火把,一片透亮。
因为纪墨有心事,所以晚上只吃了一点饭,并没有多喝酒。
接下来的几日,他心情也没有平复下来,总感觉头顶悬挂着一把剑,随时都会砍过来。
特别的有忧患意识。
即使是镇公所盖房子,他都没有去插手。
只有麻三给他报账的时候,他才忍不住去工地看了一眼。
“一万大洋!”他叹口气道,“这比建学校宿舍还费钱啊!”
杨老实紧张的道,“镇长,建的很大的。”
“没事,不用紧张,尽快建好吧。”
纪墨想不到杨老实这么一个老实人,野心会这么大,居然一下子圈了近200亩地!
相当于十五个足球场的面积!
最长的一面围墙的长度就有500米,居然还打算用青砖围!
纪墨当然要阻止!
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用土夯、石头就差不多得了!
围墙这东西,更多的是象征意思,防君子不防小人,实际上没有多大用途。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杨八指拍拍杨老实的肩膀,安慰道,“杨兄不必放在心上。”
“杨八指,”纪墨听见这话不高兴了,“你得记住,你吃的是我的,喝的是我的,说话之前,你得把自己屁股坐正了,千万别歪了。”
杨八指冷哼一声,正要畅所欲言,又听见纪墨道,“你身上的衣服也是我花钱买的,枪里的子弹也是我供着的。
你信不信,你再敢跟我拽,明天一发子弹都不给你。”
“镇长,我早就当着杨兄的面对你立过誓言的,”杨八指大声的道,“只要是纪镇长的话我都是听得!”
“哼,原来你不傻啊!”纪墨大获全胜,背着手唱着小曲离开了工地。
杨八指看着纪墨的背影逐渐远去后,才对着杨老实摇头晃脑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杨老实听不懂,只能做了个笑脸作为回应。
ps:老帽每日都盼着读者一夜暴富,然后跟着白吃白喝,攒出黑眼圈也无所谓....
138、转正
杨八指又接着道,“我杨八指行走江湖这些年,如今竟落到如此悲凉境地,实在是可歌可叹啊。”
“镇长说要以德服人。”杨老实终于受不了杨八指喋喋不休。
“杨兄说的是极!”杨八指点头道,“做人自然是义字当头!”
“是镇长说的。”杨老实不忘纠正。
“但是,我想说杨兄,”杨八指道,“虎落平阳被犬欺,以你的本事,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何况你我联手,便可败尽天下英雄!”
杨老实听完后一个劲的摇头,不远处有人喊吃饭了,他勾着脖子张望了一眼,便不再搭理杨八指,第一个跑了过去。
麻三始终在不远处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听完后,骂了句神经病,快速的追上了纪墨。
纪墨手里拿着一根树枝,百无聊赖的朝着河边上的草穗甩过去,还未成熟的青色草籽落了一地。
不时的有鸟儿趁着纪墨不注意从天上俯冲下来把草籽叼走。
“这是什么鸟?”大东岭的鸟类太多了,纪墨根本叫不上名字,“五彩缤纷,真是好看。”
“镇长,我们老家没这种鸟,我也不认识。”麻三直摇头。
纪墨继续往前走,不时的还甩两下树枝,回过头发现麻三没跟上,站在后面发呆,便问,“干嘛,走啊。”
麻三指了指河边道,“镇长,我等会,你先走。”
“你眼睛倒是尖。”纪墨定睛一瞧,发现镇上的一群老娘们正在河边洗衣服。
自从保安队在河边上架了木栈,修了石头台阶之后,镇上的老娘们便渐渐地把这里作为洗衣服的首选场地。
衣服摆在石头或者木板上,既可以用脚踩,也可以用木槌捶,方便的很。
十几个老娘们、小媳妇、大姑娘在那有说有笑,其中最显眼的自然是身材曼妙的祁沅君和张一茹。
“老疙瘩!”王春冲着纪墨喊话,引起边上的人的注意,纷纷朝着纪墨张望。
“姐,有事你尽管说。”纪墨笑嘻嘻的走过去。
“你得跟贾海利那狗东西好好说说,我们在这洗衣服呢,他把牲口往这赶是什么意思!”王春气愤的道,“往下面去一去不好嘛,非得往这边凑!”
“就是,这狗东西太讨厌了!”
“老疙瘩,他拽的很呢,根本不听我们的话。”
“.......”
女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对着贾海利发出了声讨。
“行,我回头一定和他说。”纪墨不以为意,他不认为贾海利有坏心眼,无非是这个老光棍想引起这些女人们的注意罢了。
显然他成功了。
张一茹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对纪墨道,“你这镇公所突然一下子来这么多人,刚刚还有几个人对着我们吹口哨呢,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老疙瘩,你可得看紧了。
不然,我就吊死在你家门口,你信不信?”
纪墨的眼睛不经意的在她身上打转,蓝色衬衫上的铜扣子被撑得鼓起,一看就是有料的。
再多看一眼折寿,只能咽咽口水,干巴巴的道,“你放心,不会有纰漏,回头我一定好好地和他们说一说。”
自从西北军的人马跟着他来溯古镇后,他真的是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让保安队的人把他们看的牢牢地。
春季是溯古镇南来流明的高峰期,今年也是不例外,甚至比往年还要多些,但是具体多了多少人,因为没人统计,也就无从知晓。
老陶家旅店的生意自然比往年也要好一些。
货栈现在人去楼空,纪墨便把人流聚集的旅店作为新的消息来源处。
闲着没事就要带着麻三来这里。
在这里,纪墨终于确认了西北军占领了海参崴的消息。
而且据说西北军已经打通了从西北省内向海参崴的陆路,海参崴与西北省连接为一体。
自此,北岭省无法再通过海参崴的陆路和海路对东方港进行补给,东方港成为了孤悬之地。
北岭省不得不放弃了东方港,不但被逼撤走了驻军,连政府和警察机构也一并遣散了。
西北军吞并了海参崴这样有百万人口规模的大型港口城市,还没来得及消化,一时间也没工夫搭理东方港。
何况东方港就在自己身侧,想什么时候拿过来都可以。
因此,之前两方抢的火热的东方港,反而成了无人问津的无主之地,在崇山峻岭之间自生自灭。
纪墨总感觉太魔幻。
不过,这些消息对他没什么用处,他还是提心吊胆。
他向来很少去镇公所,但是为了大东岭公署的公函,他还是每天早上都去,甚至有时候下午赶鸭子的时候,还去顺便溜达一下。
所以,来的频繁了,就躲不过麻烦。
整日被流民争夺开荒地的事情闹的头疼。
在溯古镇,开荒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谁先占到,便归谁了。
但是镇里的老财主跑了以后,以乡绅为主的基层社会权利结构崩塌,以前的规矩和道理都不管用了。
一些流民以血缘、地缘为纽带聚合起来,采用暴力、胁迫、拘禁手段在镇上或者村里寻衅滋事、火并打斗,抢开荒地。
虽然还没死人,但是情况越来越严重,小媳妇都不怎么敢出门。
甚至偷鸡摸狗的都开始结伙了,有组织有分工。
这让镇上的人非常苦恼。
不得不找纪墨,许多人甚至愿意主动凑钱给保安队。
纪墨本没闲心管这些破事的,奈何苦主找上门,每天都有那么几个人,撵都撵不走,让他烦不胜烦。
不得不勉为其难的在镇上开展了一轮“扫黑除恶”专项行动。
首先让丰盛和乌赞带着学生在镇上和农村刷白墙。
“扫黑除恶,造福人民。”
“莫怕黑恶势力,积极检举揭发。”
“投案自首是黑恶势力的唯一出路。”
“......”
纪墨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先把声势农弄出来,发动人民群众参与!
对于只是依靠个人武力抢占耕地的,纪墨便让由杨八指、田汉民、方小刀、包大头等人组成的调解小分队扛着枪下乡服务,坚持以德服人。
对于已经形成聚众的黑恶势力,便由齐备和保庆率二十多号人深入方圆百十里地的农村、深山清剿。
镇上没有监狱,有些人抓回来没地关,纪墨罚他们做苦役,保安队的屯田不怕没人种了。
纪墨正坐在门口为自己的英明神武而颇感欣慰的时候,邱武朝他伸过来手。
“干嘛?”他好奇的问。
“给钱。”邱武道。
纪墨诧异的道,“我又不差你钱,给你什么钱?”
在一边的邱陵提醒道,“我叔以前沉河都是拿钱的。”
“你把人给沉下去了?”纪墨吓了一跳。
“金山地有个无赖,接连祸害了俩姑娘,有一个没想开还自杀了,”邱陵解释道,“我叔早上抓回来,刚刚跟我爸一起给沉河里去了。”
“哎,该!”纪墨恨的牙痒痒,“但是呢,我有个建议,咱们以后不要动不动就往河里扔,污染水源,下游还有很多人用水呢。
你说不是?”
邱武没好气的道,“那你说怎么办?”
纪墨道,“你要是给活埋了,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你挖坑?”邱武笑着道,“那可是力气活,我做不来。行了,赶紧拿钱,我这回头还有事呢。”
“没钱。”纪墨很肯定的道,“你为乡里乡亲的除害,你怎么好意思收钱的?”
邱武道,“乡里不是很多人给你捐钱了吗?”
纪墨摇头道,“一块两块的,统共都没有一百块大洋,够干嘛使得,像保庆他们下乡里都是搭钱。”
邱文突然道,“给我十块纸币,规矩不能破。”
“行吧。”纪墨让麻三递过去了钱,他可以拒绝邱武,但是不怎么好意思拒绝邱文,“以后千万别找我要了。”
等这哥俩走后,他继续坐抱着茶杯在门口发呆。
他等的公函还没来。
彻底没了耐心,第二天干脆就不去镇公所了,他又开了一块地,种了白菜、萝卜、甘蓝,而且还得抓紧种,毕竟这里的一年当中,适合播种、收获的时间拢共就那么几个月,到十月初就基本什么都没了。
穿着短裤,光着膀子,提着木桶正在给茄苗浇水,突然脚踝上一跳,随意伸手一拍,就是两只蚊子。
享受大自然馈赠的不止是人类,还有蚊虫,在春夏季节的时候,他们比人还要活跃,多的防不胜防,特别是一些人烟稀少的老林子里,随手一抓就是一团。
上次西北军溃败,一起逃难的时候,跋山涉水,如果不是有经验的人替着熬桦树皮焦油,涂抹全身,他们这些人哪怕是不被蚊子咬死,也会因为睡不着觉而被熬死。
“奶奶个熊,老子早晚对你们进行大屠杀!”纪墨真的是恨死了这些尖嘴的蚊子,南方的蚊子与之相比简直是小弟弟!
“镇长!”麻三跑过来的时候,手里还不停的挥着一张纸。
“什么?”纪墨接过来随意一看,这是他日盼夜盼的大东岭公署的公函,“我这是转正了?”
主要内容是经过前任镇长梁启师的举荐,他正式升任为大东岭公署溯古镇镇长。
139、错觉
他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哭。
高兴是因为擅自脱离战场的罪是没了,要不然就不能升自己的职。
不高兴是因为,从此以后,没了梁启师挡前面,自己彻底成了出头鸟,想缩脖子都没机会!
“镇长.....”麻三见纪墨在发呆,拿着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这稚嫩而瘦弱的肩膀啊,”纪墨叹口气道,“从此要肩负起溯古镇的重担了。”
“镇长,你现在不瘦了。”麻三记不起第一次见纪墨的样子了,但是知道很瘦,肩膀也窄,但是这一年来,他们镇长陡然不一样。
体型开始往横向长了,配上那幅光脑袋,如果不说,别人大概是绝对想不到会只有十七岁的。
“不懂就别乱说话!”纪墨摸了摸自己这愈发沧桑,与内在气质不相符的脸,叹口气道,“给我根烟。”
“镇长,兄弟们都知道了,说晚上给你庆祝庆祝。”麻三给纪墨点上烟后道,“你看怎么样?”
纪墨道,“庆祝是要庆祝的,不过不是庆祝我升任镇长,而是庆祝咱们重获新生。”
“嘿嘿,你说的是!”麻三也是一直跟着担心的,毕竟西北军势大,要是认真追究起来,他们保安队没几个人能落着好。
“臭蚊子,太讨厌了。”纪墨对着面前飞舞的蚊子狠狠的吐了几个烟圈,见它们安然无恙,很是生气,转过头对麻三道,“屯田做的怎么样了,加点紧,还能种上一茬豆子。”
麻三道,“镇长,我觉得你不该让孙成飞负责的,那家伙耀武耀威的,得罪人。”
纪墨笑着道,“这些西北军虽然平常待遇不好,可未必受的了屯田种地的苦,如果没人肯出头去得罪他们,由着他们来,这地啊,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开出来呢。”
西北军挑挑拣拣,留下133人补充进保安队,剩下的145人都被打发到曹河沿边上一个还没起名的新建流民点屯田去了。
这些人里可有不少刺头,对付刺头的最好办法就是以毒攻毒。
简直没有比孙成飞更合适的了。
最关键的是,在保安队里看不到孙成飞,他也少了很多烦恼。
简直是一箭双雕。
“镇长,还是你高明,早上保庆又送过去18个犯事的,加上之前的,都有68个人了。”麻三笑着道,“这些人也不是好管教的,都交给孙成飞头疼去吧。”
纪墨道,“等地里农活全部干了,就让他们全部回去吧,不然挺浪费粮食的。”
麻三道,“那是,臧二都送过去两车粮食了,这才多长时间,让这帮人都吃了个干净。”
“犯人的伙食不能吃好,也不能吃饱,”纪墨一下子警惕起来,“防止有人想去蹭饭吃,就故意犯事。”
“还真有,”麻三笑着道,“城隍庙里住着的老叫花子昨个故意在老陶家旅店躺着闹事,就求着咱把他拉走呢。
包大头这次都不傻,知道拉回去是赔钱的,这么老了回去做不了活,就把他绑到树上晒了一中午的太阳。”
“嘿,他脑子时灵时不灵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纪墨道,“你们还是得盯着,他做事不是那么牢靠。
白天绑绑没事,大晚上的千万别绑,别让蚊子给咬死,闹出人命就不好玩了。”
“你放心,臧二跟着他呢,没事的。”麻三犹豫半晌,最终还是贱兮兮的道,”镇长,你之前说的什么联络处处长,还作数吗?”
“嘿,你小子,还记着这事呢?”纪墨随口一提后,早就忘记的一干二净了。
“你可不能说话不作数!”麻三有点着急了,“这是我这辈子头回当官!”
“官瘾不小啊,”纪墨笑着道,“即使我让你做处长,也不是让你作威作福的,是让你为溯古镇人民服务的!”
“为人民服务!”麻三应的很干脆,“镇长,你说的我都一定做到!”
纪墨把烟蒂插进地上一个比手指还粗的蚂蚁洞里,然后抬起头笑着道,“有些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客不简单。”
麻三还要说什么,他便打断道,“看看晚上有谁在,杀头猪,当然,要是朱大富能免费赞助一头野猪或者狍子,咱们就不用花钱买了,那便更好了。”
麻三道,“镇长,你是不知道,他天天守在这里,他能有什么不知道的,一看到公函,就上山去了,说要打野味,晚上加餐。”
“他天天耗在这里干嘛?”纪墨道,“他要的牲口不是都卖给他了吗?”
田汉民和邱陵一下子从东方港赶回来三百多头牲口,把镇上的许多人都羡慕坏了,除了马匹和骡子,剩下的全部卖给了镇上的人。
更搞的是,岑久生和郭小白闲着无聊从海边抓回来的海狮,也白菜价给卖掉了!
结果人家买回去后,发现不能吃,不能当牲口用,全部丢弃到了溯古河里。
但是,这些海狮又紧会捡着吃,见到鸡鸭都是不会放过的。
所以,如今这十几头海狮全部被赶到了溯古河的下游。
纪墨还亲眼去看过一次,只希望他们能顺着河流及时回归大海。
“镇长,他现在尝到甜头,觉得打猎也没劲,就想在咱这掺和一手呢。”麻三道,“这王八蛋有好事才不会落下呢。”
纪墨叹口气道,“老财主们走了,咱们还能有什么好事?
把手里这点钱用好,看看能不能钱生钱,不被饿死就算不错了。”
如果不弄点产业出来,镇公所里的这点存款根本经不住三百多人吃喝多长时间。
麻三道,“镇长,咱们能把粮食种出来,就够自己人吃,不用花钱买了。”
“哎,种地是一方面,能会养牲牛羊,那就更好了,贾海利光会养马也是白扯。”
纪墨也是无奈,曹河沿一带有许多广阔的牧场,全部改成田,未免太可惜了,但是养殖不是那么好做的,规模越大,赔的越惨。
瘟疫专治各种不服。
麻三紧接着道,“会养牲口的人我就去慢慢打听,总会找着的。
镇长,将老鸨留下那个宅子,现在是咱们的了。”
“什么叫咱们?这溯古镇的集体财产,镇公所代为维护而已。”纪墨笑着道,“明天,暂时就作为溯古镇保安队办公室吧。”
“行,那明天我去给收拾过来?”
“随便,不着急。”纪墨不大可能去当家住的,只是贪图那个环境,想着偶尔去转一转,“你问问杨老实,那边能不能挖地窖。镇公所人越来越多了,有点什么事情,根本藏不住。”
“那里有地窖。”麻三笑着道,“不用挖,镇长,我看过,可宽敞着呢。”
纪墨满意的点点头道,“那就更好了,跟齐备他们商量一下,什么时候把镇公所地窖的东西搬过去。”
然后没再多说,等着何然放学后,依然把他送到了吴友德家。
月光皎洁,夜莺啼叫。
镇公所里热闹非凡。
闻着呛鼻的煤油味,纪墨感叹道,“要是有电灯就好了。”
从保庆到齐备,再到麻三,没人能接得上这话。
据说大东岭公署的署长家里还在用煤油灯呢!
“得,我是想多了。”纪墨自嘲了一句,站起身举起杯子对着左右道,“我呢,不会说些什么感激的话,我就多谢各位长期以来的支持了。”
“镇长,你客气了。”
“镇长,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我的命是你救的!以后就归你了.....”
“.......”
保安队的不少人在外未归,但是院子里依然还有一百多人,此刻一起站起来举杯,倒是颇有气势。
他们是第一次听纪墨这么认真的说话,虽然只有这短短的一句。
但是,他们相信纪墨后面肯定还有话,所以大家七嘴八舌的表完忠心之后,都静静地,落针可闻。
“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为了同一个目标,今天聚在这里。”纪墨说完两句话有点卡壳,他真是第一次说这么正经的话,非常的不适应,甚至都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自己嘴里出来的。
目标是什么?
他问谁去啊!
但是,这么多人看着自己,他不能掉链子!
干脆假装要抽烟,点着了烟,重新组织了下语言。
“人不负我,我不负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纪墨找不到词了,只能蹦出来这句话。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麻三兴奋的举着手跟着喊了起来。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保安队的众人也跟着一起喊了,各个声如洪钟,声震天地。
“谢谢,各位兄弟了。”
纪墨豪气顿生,磨蹭了一晚上也不曾喝完的一碗酒,昂着头全部顺着喉喽灌进了肚子!
看着眼前这整齐的队伍,他突然意识到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权利了。
就这么一瞬间,他居然产生了掌控一切的错觉!
有了气吞万里如虎的豪气!
甚至觉得大丈夫当如此也!
大丈夫当如此也!
一碗喝完,又接着喝了一碗。
事后是怎么回家的,他是完全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何然正趴在他床头,盯着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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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启用
“干嘛?”纪墨陡然看见何然被吓了一跳。
“舅舅,我饿了。”何然嘟着嘴,晃着他的手道,“你一直不起来。”
“那你怎么不喊我?”纪墨坐起身来,整个人依然是昏沉沉的,“别晃舅舅,要散架了。”
“舅舅,你喝醉了,”何然把茶杯递过去道,“我怎么喊,你都不醒。”
“有这回事?”纪墨咕噜噜把杯子里的陈茶喝完,接着道,“那个不是有脆饼嘛,你自己不是也能吃。”
“吃完了。”何然拿起放在桌面上的手表,指着表盘道,“你看看都几点了,快十二点了!”
纪墨从床上下来,光着脚,光着膀子,脑袋闷到水盆里,胡乱洗完,擦下脸,整个人依然迷迷糊糊地。
干脆出了屋子,整个人闷在门口的河里,半晌后,才露出脑袋,冲着何然道,“把肥皂给我。”
何然蹬蹬的跑进屋,又蹬蹬的跑回来,把肥皂递给舅舅。
纪墨一边往身上擦肥皂,一边道,“你要是饿了,就去摘俩黄瓜吃,还有西红柿。”
“好吧。”何然已经跟着纪墨学会了摊手。
“你要走很饿了,你不能去吴亮家去吃啊。”纪墨突然又想起来道,“你早上跟着谁去上学的?”
“我自己跟小灰还有小黑去的!”何然气鼓鼓的道,“喊你你都不醒。”
“早上你也没吃饭?”纪墨更心虚了。
“拿钱从老容叔叔那里买的包子。”
“那便好了。”纪墨送了口气。
为了从小培养何然的金钱观和理财观,他现在都是定期给何然零花钱。
小丫头从小就得见点世面,长大后不至于眼瞎,不会随意受到诱惑。
从河里上来后,换了裤衩子,便开始焖饭,炒菜。
一顿四个菜,荤素全有,在吃的方面,他是一点都不会委屈自己的。
吃好饭后,吴亮和邱栋俩孩子找过来,带着何然一起去学校,就不需要纪墨送了。
坐在门口,太阳刺人,热的满头大汗。
他家左右无人,他干脆浑身溜光,再次钻进了河里。
来回游了两趟后,整个人神清气爽。
突然听见好几声枪响,正疑惑间,便看见一头大野猪从对岸的林子里跃进了河里,把他吓个半死,赶忙窜上了岸。
大野猪也紧跟着跑了上来,没搭理跑到柴垛上的纪墨,一股蛮劲把拦截它的小黑顶上了半空。
小黑从半空中落地上,滚了好几圈后爬起来晃晃脑袋,冲着已经顺着菜园子冲上了山头的野猪“汪汪”叫唤了好几声。
“不自量力了吧?”纪墨把小黑的身上的毛发翻了一遍,发现没有受伤,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调侃道,“肉厚实果然是有好处的。”
小黑呜咽了两声,躺在门口,彻底老实了,显然刚才被摔的不轻。
从对岸的草丛里露出来一颗脑袋,是杨八指,接着又是一颗脑袋,是杨老实。
纪墨一下就明白了。
气骂道,“子弹多了是吧,大中午的搞什么?”
辛亏自己反应的够快,要不然四五百斤重的野猪要是朝自己顶一下,还有命吗?
越想越是来气!
“镇长。”杨八指把枪咬在嘴里,从对岸游了过来。
他身后的杨老实发了会呆后,也跟着下了水。
杨八指上岸后,浑身湿漉漉的,对着纪墨拱手道,“镇长,其实你不用怀疑我的枪法。
这头猪的皮太厚了,实为遗憾!
不然晚上就有牛肉吃了。”
“镇长。”杨老实笑起来看着像哭。
纪墨没好气的道,“麻烦你们现在跟上去,把它撵的远远地,不然回头再跑回来,我这家要不要了?”
望着被野猪踩踏了菜园子,辣椒、茄子、西红柿东倒西歪,黄瓜架子干脆就塌了,他心疼不已。
杨八指道,“这一次我说要射它眼睛,就一定是眼睛。”
“镇长,我会跑的很快的,肯定追上。”杨老实紧张的道。
“行,赶紧去吧,跑远了根本就追不上了。”纪墨冲着俩手摆摆手,让他们赶紧走。
等俩人追入山林后,他便穿上衣服,开始整理乱糟糟的菜园子。
整理完园子后,他抱着茶杯去了新设的保安队办公室。
保安队的办公室是原来将老鸨开设的春风院。
作为溯古镇最大、设施最齐全的娱乐场所,纪墨一进门便喜欢上了。
小桥流水,亭台楼榭,很有江南的婉约味道。
纪墨在麻三的陪同下转了十来分钟,就把所有的地方看完了。
信步走到厨房的位置,发现有一扇后门,打开后是一条河,清澈的河水缓缓流淌。
院子里水池里的水便是从这里进去的。
麻三道,“我一定和他们说,镇长,他们都嚷着要来这边,说这边漂亮。”
纪墨道,“轮流住吧,东西放进来后,地窖看紧了。
而且要跟他们说,做好这里的卫生,不准随地大小便,不准乱扔垃圾。
要是由着他们糟蹋,三个月都不用,这里就没那么好了。”
越脏的地方,蚊虫越是多,有时候多的他已经无法忍受。
特别是镇公所旁边,因为考虑不周,在边上建了马棚,现在整个一片臭气熏天,白天苍蝇满天飞,晚上蚊子嗡嗡叫。
所以肯定要挪了,新的牲口棚正与保安队宿舍在同时建设。
麻三道,“这么漂亮的地方,大家肯定会爱惜的。”
纪墨道,“希望如此吧,我对他们指望不大。主要是镇上管不了,家里总要管好吧。”
他觉着卫生教育任重而道远,不过好在学校的孩子都很不错,最难管的还是成年人。
麻三嘿嘿笑道,“你现在是镇长,镇里还不是都你说了算,你要是嫌弃镇上脏,咱们还可以进行一次大扫除。”
“嘿,你说的还真对。”
纪墨上次建议梁启师弄过一次大扫除,还把学校的孩子放了出来,当时街道焕然一新,可是这还没有过半年,街道上又是恢复了老样子。
走出春风院后,望着“春风院”三个字的大牌匾,笑着道,“换了吧,就挂‘保安队’三个字就成。”
麻三应了好。
纪墨去了学校,乌赞和丰盛都在教室上课,只有高义一个人坐在里面。
他看到纪墨后,立马站起身,拘谨的道,“校长,你来了。”
“你坐,”纪墨笑着道,“我没旁的事情,你在这里也一样,我跟你说,从明天开始,继续给我刷白墙,标语呢,我写给你。”
随手写完后,便出了学校。
第二日,溯古镇大街小巷,除了扫恶除恶的标语,又多了些关于卫生环境的标语。
内容无非是“不随地大小便”、“不乱扔垃圾”、“人人讲卫生,保护你我他”等。
与此同时,纪墨再次放出来了学校的孩子们,配合着他们打扫卫生的除了家长,还有保安队的队员。
正式就任卫生处长的臧二意气风发,指挥者大家伙干捡垃圾,铲粪堆,除了保庆等人,没人敢逆着他!
这种感觉真好!
从此以往,镇里的卫生都归他管了。
纪墨还在学校里设置了卫生委员,每天早上都有七八个人孩子戴着红色的袖标在镇里巡视,其中就有热情高涨的邱庆州。
邱庆州被这些不听话的大人们逗哭了好几次,他老子邱三水气鼓鼓的拿着剔骨刀满大街的骂,无人敢回嘴。
当然,光依靠孩子还不够,纪墨还特别聘请了岑久生老娘、邱文老娘、邱三水老娘、张一茹、王春、祁沅君、包家老太太、齐备老娘、臧二老娘作为溯古镇卫生督导员。
在溯古镇,不管是本地居民,还是流民,敢一下子得罪这么多老太太和悍妇的人还没出生。
溯古镇再次焕然一新。
保安队的宿舍和牲口棚建设完毕,保安队开始正式入住进去。
而镇公所就成为了单纯的办公地,里面不再住人,也不再做饭。
新建的保安队宿舍的门开的很大,足够一辆马车通过,两边是耳房,是用来做门房的。
三面是用石头和土砖堆的三米多高的围墙。
进到院子里,中间是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路,一直通到紧挨着最后面围墙的十二间长方形的大瓦房,其中有四间拼在一起是用来做厨房的,其余八间全部是卧室。
门口的地面也全部用青石铺的,相当于一个小型足球场,即使是下雨也有训练的地方。
纪墨绕着前前后后的房子转悠了一圈,笑着对杨老实道,“你做的不错,晚上陪你喝一杯。”
杨老实还没说话,边上的杨八指便插话道,“杨兄的大才岂是一般的凡夫俗子所能了解的!”
纪墨的脸立马就垮下来了。
“那也离不开镇长的英明领导!”杨老实只是老实,但是他不傻啊!
“杨八指啊,你真的很不错。”纪墨转过头对麻三道,“先给他断了三天的子弹,得让他明白这里谁说了算,这么长时间还没分清谁大谁小,这可不行。”
麻三笑着道,“镇长,我一定办到。”
他早就受够了杨八指的气,乐得这么办。
“镇长,我也觉得你非常英明!”
任由杨八指在身后怎么喊,纪墨都不为所动。
保安队的吃喝住问题得到解决后,纪墨开始解决眼前这乱糟糟的人员调用问题。
他把在外参与扫黑除恶的人员全部召回,168个人站在宿舍的门口站在四排。
“邱陵,你继续做保安队的队长。”无论如何,最值得纪墨信任的还是邱陵。
“是!”邱陵答应的很干脆。
“总共四排,分为四班,一班四十人。”纪墨早就经过深思熟虑了,所以此刻胸有成竹,“保庆!”
“到!”保庆挺直胸膛,声如洪钟。
“你做第一班班长。”
“是!”
“臧二!”
“到!”臧二的声音似乎比保庆还要大。
“你做二班班长。”纪墨很享受这种仪式感,“另外分管卫生工作。”
“是!”
“齐备!”纪墨继续喊道。
“到!”齐备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你做三班班长。”
“是!”齐备撕破嗓子的同时,又拖了很长的音。
“马东!”
“哈?”马东根本没反应过来,怎么还能有他的位置呢。
事先没有人和他商量过啊!
但是看到纪墨瞪过来的眼神后,立马振奋的道,“到!”
“你做四班班长!”
“是!”马东都要高兴地跳起来!
论武力值,他在保安队根本排不上号。
但是,随即一想,便了然了,包大头脑子不清楚,贾海利胆子小,田汉民是个莽汉,杨老实木讷,杨八指不招人喜欢,陈思贵和刘秉章、简忠等人是外来人。
那不就刚好轮到他了吗?
纪墨接着道,“石大忠、吴有志!”
“到!”驼子和瘸子显然也没有反应过来,毕竟第一次有人称呼他们的名字。
“石大忠任后勤处处长,吴有志,你任采购处处长。”这俩人都身有残疾,纪墨不准备再把他们放进队列里。
“是!”这一次两人异口同声。
“麻三!”纪墨接着道。
“是,不是,到!”麻三早就等着了,此刻激动的有点语无伦次。
“你任联络处处长。”纪墨是真的把自己边上能用的人都用上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不会为了证明自己的大度就随便启用简忠、刘秉章等人。
毕竟,这些人中,目前还没有一个人值得他信任。
“是!”麻三那张脸笑起来的时候居然泛着光。
“暂时就这么着。”纪墨接着道,“保安队从今天开始恢复正常训练,不然吃这么多消化不了,时间一长就变胖了,走道都费劲。”
从东方港回来以后,他对待保安队不像以前那么漫不经心了。
他深怕方静宜这个娘们哪天再发神经让他带着保安队随西北军出征。
在东方港是活了下来,但是以后就不一定有这个运气了,还是需要一点真正的实力,所以加强日常训练是少不了的。
保庆道,“扫黑除恶还继续吗?”
纪墨道,“当然要继续,有黑必扫,除恶务尽,你们四个班轮流一个月来。”
对于社会毒瘤,只要他有能力,他自然不会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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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税务
把保安队的事情交代完,便出了宿舍的大院子。
刚出门口,驼子和瘸子便追过来,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
“干嘛啊?”纪墨笑着问。
“镇长,后勤处处长是干嘛的?”不懂就问,这是瘸子的优点。
“看见这个没有?”纪墨指着大门道。
“镇长,大门,我还能不知道?”瘸子赔笑道。
“你仔细看大门,缺不缺什么东西?”纪墨提醒道。
“缺东西?”瘸子看了一会后,恍然大悟道,“镇长,杨老实说要在门口凿个大狮子,他已经正在刻了,还没摆过来呢。”
“这是一方面,归你管,”纪墨又接着道,“你看这门头空荡荡的,是不是得挂个牌匾,写上‘保安队训练场’,别人想不起来,你得想起来,是不是?”
“镇长,这我明白,回头我就去加一个。”瘸子忙不迭的点头。
纪墨又道,“还有就是这厨房的事情,今天谁做饭,明天谁烧饭,你都得安排清楚。
总之,你就是保安队的大管家,吃喝拉撒睡,全给你一个人管。”
“镇长,那我这个采购处处长呢?”驼子紧跟着问。
纪墨道,“你这个简单,采购处,顾名思义,就是采购。
柴米油盐酱醋茶、锅碗瓢盆,保安队里大家伙的衣服被子、衣服、鞋子以后全归你采买。
买回来后,怎么分配,那就是瘸子的事情了。”
驼子和瘸子对视一眼后,恍然大悟,两个人干的差不多就是同一件事情。
纪墨笑着道,“行了,先就这样,以后遇到具体的有不懂的,你们再来问我。
哦,对了,晚上你们来办公室拿钱。”
保安队是时候分钱了。
这些钱一部分是在东风港黑吃黑得来的,一部分是何耀宗给的报酬,最大的一笔是得自于将老鸨家的地窖。
将老鸨即使是死了,也依然在为保安队发挥余热。
保安队的众人都是非常感激他的。
这一次钱怎么分是纪墨说了算。
“按照我的意思呢,保安队三十几个人不多不少,能够维持地住生活。”纪墨对着保庆等人道,“结果呢,你们非要扩大规模,要多招人。
现在好了,这么多人,处处是开销。”
“镇长,咱们一人拿一百块大洋绝对够了,”齐备笑着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道理我家老太太都懂。”
“如果套不住狼呢?”纪墨问。
“那孩子也保不住。”保庆笑着道,“镇长,前些日子的乱局你也看了,很多外地过来的流民扎堆在一起,为非作歹,肆意行事。
如果不是咱们保安队的人拧成了一股劲,还真收不了他们。
镇长,这局势会越来越乱的。
保安队人多一点没坏处。”
纪墨问,“眼前还不够乱?”
贾海利凑过来脑袋道,“镇长,西北军占了大东岭图什么啊!
说是金矿,你看看铁路线也炸断了,到现在没修。
去年除了往北过去那十几辆汽车,后面还有动静吗?”
纪墨道,“现在往北淘金的人也没见少啊,前些日子住在老陶家旅店的,据说就有几个发财的淘金客。
付账的时候直接用金砂。”
保庆笑着道,“镇长,这才是问题所在,如果西北军真的在开采金矿,这些淘金客怎么可能有机会把金砂带出来?”
“你们的意思是西北军已经放弃金矿了?”
纪墨记得方静宜说过,龙荡河附近可是有大储量金矿的,西北军怎么可能放弃这么大块的肥肉呢?
邱陵突然道,“我也听我爸和我叔说过,那里是冻原、沼泽地,不光是冬天冷,夏天也冷,一般人根本熬不住。”
“我也问过些人。”麻三插话道,“他们说金子能开采出来,可也没地花,会活活饿死冻死的。”
纪墨笑着道,“那就是物资跟不上,没法形成大规模开采。”
他以前在网络上好像看过这样的故事,因为矿区所在地区太冷,没法开采。
“镇长,”保庆笑着道,“既然他们从金矿上想不到办法,那就只能在人身上想办法了。”
纪墨苦笑道,“看来只有收税喽。”
麻三道,“陈思贵说过,西北省战事连年,经费吃紧,所以税很重的,一般都在四成、五成,放咱大东岭,大家伙估计也不能同意。”
“之前只是收关卡税已经闹得民怨沸腾,如果真按西北省那么交,大家伙不闹腾才有鬼。”纪墨终于明白保庆等人为什么说以后的局势会越来越严重了。
西北省一旦腾出手,势必会加大对大东岭的控制。
天气愈发热了。
纪墨本来想按照惯例给学校放两个月暑假的,但是想到大东岭漫长的冬季,干脆只放了半个月,等到冬季的时候延长寒假。
学费没多花,孩子却多上了课,学生家长自然是高兴地不得了。
不高兴的自然是毛孩子,这个夏天,捡蘑菇,摘野果,追兔子,抓鱼!
他们能做的多了去了!
但是,全因为纪老疙瘩的一句话给剥夺了,美好的暑假没了!
他们气的给纪墨编排了许多打油诗。
“溯古学校,阳光灿烂,进去一看,破破烂烂,有个校长,光吃不干.....”
“纪老疙瘩的头像皮球,一脚踢进大竹篓....”
“读书苦读书累,还要给纪老疙瘩交学费,不如加入保安队,有钱有势有地位......”
“溯古河发大水,冲断老疙瘩两条腿....”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向来大度的纪墨当然不会生气,这些都是溯古镇的花朵,他呵护都来不及。
为了锻炼他们强健的体魄,他要求在每日的晨间早操延长时间,除了训练队列,又加了一项跑步。
偶尔他还会亲自去教室上两堂课,做做测验,不及格的一律拍板子。
夕阳西下,渐渐的躲进了乌黑的群山森林中。
纪墨牵着何然刚从学校出来,便遇到了李歇。
“校长,我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说吧?”
“我想进保安队。”李歇道,“我不要工资都行。”
“你不是在读高中吗?”纪墨不耐烦的道,“好好念书,比什么都强。”
“我不想读书了,读出来也没啥用处。”李歇笑着道,“我还是跟你混吧。”
“跟我混能有什么前途?”纪墨摆摆手道,“一边玩去,别来跟前找骂。”
他要是敢同意,李歇的妈妈,杂货铺的胖老板娘能把他祖宗八代骂出花来。
“不是,老疙瘩,我真不想念书了。”李歇一把抓住纪墨的胳膊,赔笑道,“入了保安队,你说啥我都听你的。”
“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读高中读不了吗?”纪墨苦口婆心的道,“你家里既然有条件支持你读书,你就努力读书,别搞七搞八的。”
“我不是读书的料。”李歇道,“我在学校跟不上他们的成绩,活受罪。我就想着回来,也能帮帮你,”
“读书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做不好,你还能做什么事情?”纪墨毫不客气的道,“你要是大学毕业了,说回来帮我,我还能谢谢你。
你高中都没毕业,你能帮我什么?
保安队最不差的就是卖苦力的了,你可歇着吧你。”
“哎,老疙瘩!”
无论李歇怎么喊,纪墨都没有回头。
刚到河边,便听见有人喊他。
回过头一看是麻三。
麻三递给纪墨一张纸道,“镇长,公署发的文。”
纪墨拿过过来来回看了两遍,然后递给麻三道,“贴到老陶家旅店门口吧,让大家都有个心理准备。”
麻三挠头道,“镇长,大家伙能交税吗?”
纪墨道,“晚上招呼大家伙到办公室吧,一起商量一下。”
让从来没有交过皇粮的溯古镇人交税,这个难度不是一般得大!
想想头皮都发麻!
他让何然跟着吴亮走了,自己去了保安队办公室。
瘸子和驼子开始做饭,治了一桌子菜,在坐的除了四个班的班长,还有特意请了老油条孙成飞,见识多广的简忠等人。
简忠抿了口酒后,叹口气道,“过日子的人家大概是肯交税的,可是像西北、北岭,甚至南阳那样的重税是不成的。”
“嘿嘿,税都是小意思,还有捐呢,西北省某些地方还有粪捐呢,”孙成飞啃一口鸡腿,喝一口酒,“一个厕所好几家收钱,税务局收税捐,卫生局收卫生捐,还有社会局收社会捐。
有些地方都收到了几十年后。”
“这他娘的也能答应?”简忠有点不敢置信,他是大东岭人,对于外界的事情还是知之甚少。
“你要钱还是要命?”孙成飞瞪着眼睛问。
“钱都没了,和尚还留命作甚。”简忠道,“放在我大东岭是不成的。”
孙成飞笑着道,“这事吧,纪镇长,我跟你说,这是你发财的好时机啊,你要是不懂其中的诀窍,老子教你!
我不要多,给我半成就行!”
“谢你呐,我不发这种财。”纪墨白了他一眼后,还是替他倒了杯酒。
“你们这种人啊,我看得多了,就是假清高。”孙成飞不屑的道,“就怕你没发财机会!
我跟你说,万一大东岭公署或者西北省直接派人来建税务局,你可怎么办?
我跟你说,到时候你这油水就少很多了。”
“直接派人来?”
纪墨愣了愣,他根本就没想过这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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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包大头分家
他智商真是低到无法自拔到连孙成飞都不如了?
可他好歹是双一流大学毕业,虽然刚进入电信公司只是个普通的程序员,但是借助物联网的东风,凭着自己在这这一领域的钻研,成功晋升为副处干部!
妥妥的六级正职!
想想人生还有点小得意呢。
其实,安稳于现状挺好的,错就错在他不该谈什么女朋友!
首都的房是那么好买的吗?
就他这工资?
刚好所在公司搭建创新孵化平台,鼓励员工出来创业,如果创业失败或者不愿意创业,还是可以回到原来的岗位上。
等于是保留原职。
至于资金,他的项目书还没出来,投资人都排队找他呢!
如果创业不成功,他好像也不会损失什么啊?
好在运气不错,在第二年便实现了换女朋友的自由,接连着遇到了好几个真爱,都不在乎他有没有房,开的是什么车。
女朋友非常喜欢他的奥拓,觉得设计复古,令人十分惊艳,很有运动感。
刚好,他也是这么想,好死不死,开着奥拓飙车。
然后医院里一趟就是两年。
醒来后便重生在这个世界里。
他不仅会编程和调试,还精通技术、库、标准、协议和向后兼容需求,可谓是程序猿界的全能型选手。
可惜,这些能力在这里发挥不出任何功用。
在现代化社会教育体系下培养出来的逻辑和思维,与眼前混乱的社会形势格格不入。
不过,有一点没变。
就是气质这一块,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他始终都捏的死死的。
简忠同纪墨举过来的杯子碰了一下,笑着道,“从武帝时期开始,为了鼓励人口迁徙,充实边疆,巩固边防,赶走索契人后的第一个政策便是免赋税。
我大东岭人从来就不曾交过什么税。
现在真是变天了啊。”
纪墨对麻三道,“送公文的那个小伙子还在老陶家旅店吧?”
麻三点点头道,“他送过公文就要走,我没让他走,亲自把他送到老陶家旅店住下的,还给整了好酒好菜,那小子高兴地很呢。”
纪墨沉吟了一下道,“给送几块大洋过去,以后有什么消息,让他第一时间给咱们送过来,哪怕不是公文都行。”
麻三道,“你放心,我回头就过去。”
孙成飞拿着边上水盆里的毛巾擦擦油乎乎的手,再次酒杯喝了一口,摇头晃脑的道,“还别说,这地方真是舒服啊,比当兵舒服多了!”
他现在管着原来的西北军一百多号人,加上每日不断新增的囚犯,手底下两百多人,在新建的定居点里全部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而且,有吃有喝,不受人窝囊气,比在军队里强太多了!
“来,再喝一杯。”纪墨继续给他斟酒,“底下人还是要看紧一点,那些犯人可没有几个老实的。”
有些人烦人完全罪不至死,但是不代表他们是好人。
对于这些人,纪墨对付不来,交给孙成飞这样的人倒是刚刚好。
“你以为老子是吃素的,你把心放肚子里,逃不出老子的手掌心。
前些日子有逃跑的,老子直接给敲断了一只腿,杀鸡儆猴!
现在都服服帖帖的。”
孙成飞得意非常,他接着道,“不过,咱那旮旯不能一直叫定居点吧,要不给起个名字?”
纪墨想了想到,“边上那条河不是叫黑金河吗?”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孙成飞一拍大腿,笑着道,“那就叫黑金河村吧!这名字好!”
纪墨道,“那就用这个名字吧。”
“哎,你这顿饭我不白吃,”孙成飞又喝完杯中酒,打着饱嗝道,“收税这事我一定给你捋清楚了。”
“其实他倒是盼着他们直接派税收员过来,到时候得罪人的也不是我,倒是跟我没关系了。”纪墨笑着道。
“你傻啊!”孙成飞大声道,“镇里这么多的地,你知道能收多少税吗?
最好是上面摊派,大东岭公署要多少,西北省要多少,咱们多收,剩下的就是咱们的!”
“我说过的,我不赚这个钱。”纪墨不是不贪财,他做这个镇长,做梦都想有收税,甚至开银行的权利!
但是听着大家说了这么多,眼前的税收体系明显是畸形的。
如果他非要硬插一脚,无非是加重民众税收负担,民不聊生。
“你不赚,可以承包给我啊!”孙成飞双眼放光道,“你说个数,要多少,我来给你!”
“这还能承包?”纪墨一脸不可思议。
“怎么不能承包了?”孙成飞得意道,“那是你没见识,很多地方都是可以承包的。”
“你不是说有可能派税收专员过来吗,你还怎么要承包?”纪墨好奇的问。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们这里又不是广东、江南这种富庶的地方,其实没必要专门来建什么税务稽查的。”
孙成飞胸有成竹的道,“应该还是摊派,就是你们镇公所一年给个固定的数。”
纪墨叹口气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你能不能有点志气了?”孙成飞着急道,“这可真是发财的好时机啊!”
“也许吧,”纪墨不在意的笑笑,“你觉得,在西北省一个乡镇,一般要给多少钱?”
“大东岭和西北省不好比,你们上面只有一个公署,然后就没了。”
孙成飞笑着道,“西北省是市县乡村,一级又一级。
有些穷地方,是没人乐意做这村长的,摊派的多了,你就是把全村人都卖了,也凑不齐这钱。”
保庆道,“镇长,我这阶段带着人,往村里,山里去看了,咱们镇面积大,但是就算是把老林子里的索契人算上,都没六万人!
我估摸着摊派不了多少。”
“希望如此吧。”纪墨站起身,伸伸胳膊,然后捶了捶腰,对孙成飞道,“这么晚了,要不晚上就别回去了,在这里睡吧。”
“我当然不回去了,老子最近还不知道得罪了谁呢,眼皮子乱跳,这黑灯瞎火的,还是不要走夜路的好。”
孙成飞对保庆道,“明天我要是回去,最好你们护着我回去。”
保庆笑着道,“你怀里有枪,还带着两个人呢,怕个球。”
孙成飞摇头道,“你以为老子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小心驶得万年船!”
“行了,你们自己安排,”
纪墨没心情听他们打嘴仗,转过头没看到麻三,只对着蹲门口啃猪蹄的包大头道,“大头,你送我回去。”
他听完孙成飞的话,也有了点危机意识,毕竟这一阶段扫黑除恶,不知道得罪多少人呢!
虽然都是保庆等人执行的,但是只要多加打听就能知道,幕后推手是他纪老疙瘩!
包大头正要习惯性的把猪蹄子往口袋揣,突然想起来什么,手又缩了回来,重重的叹了口气。
“走了,叹什么气。”纪墨笑着道。
“镇长,我媳妇不让我把吃的装口袋。”包大头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摇头叹气。
“挺好的啊,听媳妇的话,有前途。”纪墨等他把马灯点着,又接着跟上。
“我不听她的,她就不让我上床,困死了也不让我上床。”包大头气愤的道。
“大头,你是个有福气的人。”
纪墨哈哈大笑。
包大头回头道,“我有心事,很难受。”
纪墨道,“你这样挺好的,听媳妇的话,日子不会差。”
包大头道,“镇长,你不明白,我娘不要我了。”
纪墨问,“怎么会不要你呢?”
包大头气鼓鼓的道,“她让我出来找房子,搬到镇上住呢,我媳妇也得出来。”
纪墨道,“你有己的家庭了,搬出来住是好事,不是你老娘不要你,这是为你好,你在镇上,你媳妇在家里,不是那么回事。
包敏呢?是你们带,还是你娘带着?”
包敏是黄半安带过来的小姑娘。
黄半安嫁给包大头后,小姑娘便跟了包大头的姓,起名叫包敏。
包大头道,“她说舍不得包敏,她要给带着,就撵我和我媳妇出来。”
“大头啊,大头,你别说,有时候我挺羡慕你。”
上辈子父母离异,跟着父亲过,这辈子父母早逝,纪墨从来就没有享受过母爱,“既然要搬出来住,明天你找岑久生或者郭小白,让他们给你找个房子。
住个好点的地,你现在又不差钱。”
包大头道,“镇长,我要盖房子!”
纪墨笑着道,“行,盖房子,好事!选地的时候也问问,别把人家的地给占了。”
包大头盖房子,他没当回事,结果第二日起床发现自己家院墙后面人声鼎沸,出门一开,居然是保安队的人在那挖地基、搬运青砖。
居中指挥的居然是杨老实!
“不是,你们在干嘛?”纪墨感觉自己在做梦,不能没睡醒吧?
“镇长!”包大头从地基的坑里爬出来,冲着纪墨热情的挥手道,“我娘说这里风水好,就让我在这里建房子!”
“什么?”
纪墨的脸都黑了。
这个地方他原本是准备再建一个牲口棚的。
143、哭穷
他在这边习惯了,没人吵没人闹,安静,从另一方来说,就是喊破喉咙都没人听得见。
而且,他一个人也自由,想穿衣服就穿衣服,想光着就光着。
但是,突然来了包大头,特别是黄半安,就让他不自在了!
关键还离得这么近!
挨着他家的屋后建,直线距离不到二百米!
“镇长,咱们俩以后就是邻居了!”包大头欢天喜地的跑过来道,“在你家后面,很近的!”
“放你......”
纪墨眼睛一瞥,看到了笑吟吟朝着他这边走过来的包家老太太,不但不能骂了,还得笑脸相迎,“婶子,你看看建房子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说一声。
大早上的我都还在睡觉,没来得及出来招待你们,实在太失礼了。”
你儿子不懂事,你这老太太还能不懂事?
在自己家门口建房子,你得打声招呼吧?
包老太太笑着道,“镇长,以后就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你太客气了,”纪墨实际上把包大头恨得要死,“老太太,你眼光真好!
我这地真是不错的,吃水都不用挖井,直接从山后面泉眼里提水。”
这正是他对他这处宅子最满意的地方,如果不是工程量过于巨大,他都想直接把山泉引进院子里!
包老太太笑着道,“是纪镇长的眼光好,我啊,就让我家大头跟着你选,一准是没错的。”
纪墨笑着道,“就是这建房子吧,不是一天两天的,没必要这么着急。
像我当初建这房子,就是太仓促,现在屋里的保温效果不好。
像大头这个,我觉得就该缓缓,好好地重新规划一下,尽量往好了弄。”
最好是重新找找这里的错处,不要在这里建房!
包老太太笑着道,“我们是穷苦人家出来的,能有个地住就算不错了,可不敢要求太高,冻不坏,饿不死,这就是最大的福分了。”
纪墨一听这话,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殷勤的道,“老太太,你进屋,喝杯茶。”
“叨扰你了。”黄半安走过来扶着老太太进了纪墨前屋。
纪墨落后一步,左看右看,也没看到何然,今天自己又睡到十点钟,没去送何然上学!
“你们早上几点来的,看到何然没有?”
他大声的问边上的人。
“镇长,还是我送过去的。”驼子从地基里露出来脑袋道,“我给她买了两个包子,送到学校门口,还让她把我妹妹喊了出来。”
学校的规定是外人不能随意进出。
他想去找妹妹,还得通过人喊出来。
“谢谢你了。”纪墨进屋,请老太太和黄半安坐下,找出来瓷杯,给俩人泡了茶。
包老太太坐在椅子上,左右张望了一眼,笑着道,“纪镇长,给你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纪墨道,“婶子,你老是说这些话,才叫没意思。”
老太太道,“你是他的贵人,这是没错的。”
纪墨道,“这话更客气了。”
老太太接着寒暄了两句后,便起身走人,坐上了放在门口的板车。
包晓云回头道,“娘,你扶好了,走咯。”
“好吧,走吧。”包老太太说完又冲着要跟过来的黄半安摆摆手道,“你别回去了,就在这忙着吧,中午别省钱,多做些好的。”
“知道了娘。”黄半安应了好。
纪墨照例像往常一样下河洗了澡,但是没有往常一样自在了,毕竟有个老娘们在,他又不能光着!
想想真是窝心!
洗完澡后,见保安队的人在那搭灶台,便问,“你们几个人?”
驼子道,“七个人。”
纪墨道,“那就别搭了,这几天在我这烧,你们自己拿菜拿米过来就行。”
“镇长,那太麻烦你了。”黄半安局促的道。
“不麻烦,我刚好也省的做饭,就跟着你们一起吃了。”纪墨笑着道,“边上就是菜园子,需要什么就直接去摘,一点都不用客气。”
“谢谢纪镇长。”黄半安也还是同意了。
纪墨坐在门口喝完一杯茶后站起身,往路口方向张望。
学校的放学时间到了。
盯着路口看了好长时间,路口没有一个人影,连在家里躺着的小黑和小狐狸都没有动静。
他再次看看时间,忍不住顶着着大太阳往学校方向寻过去,小黑一骨碌翻起身,一下子就跑到了前头。
小黑刚到吴友德家门口便停了下来,纪墨知道何然离这里不远了,他便没再没有往前面走,而是停在了一棵白桦树底下。
“舅舅!”离着老远,何然就冲他挥手。
“今天怎么这么晚?”纪墨迎过去问。
“你又喝醉了!”何然生气的道。
“喝醉了吗?”纪墨没有印象,昨晚一到家便上床躺下了。
“亮哥哥抓了这么一只大的鸟!”何然一边走一边张开双臂比划道,“我们都去看了。”
“那是老鹰吧?”纪墨吓了一跳,这帮熊孩子是怎么抓到老鹰的,又是怎么敢抓鹰的!
那么锋利的爪子,随便挠一下,都不是闹着玩的。
“嗯,是老鹰!”何然道,“亮哥抓回去了,然后就哭了!”
“肯定得挨揍啊!”纪墨笑着道。
“老鹰的受伤了,亮哥哥抱着,都没有动。”
“以后不准凑这种热闹,不然你也得挨揍。”
回到家,何然对厨房里的黄半安道,“阿姨,我会烧火,我给你烧火。”
不给黄半安拒绝的机会,自己坐到了灶洞边上。
包大头的房子建的很快,没用半个月便建成了。
跟纪墨家不一的是,虽然同样是六间屋子,但是包家只有一个屋顶。
冬天的时候,只要烧一个锅洞,所有的屋子就都热了。
而且墙壁里面是青砖,外面是用原木钉的保温墙,完全就是木屋的样式。
“大头啊,你可是真有钱啊。”
纪墨真是眼热包大头这房子,拿自己家的一对比,简直想给拆了重造。
他又有点后悔,没有早点知道杨老实的本事。
“镇长,没钱了!”包大头挠头道,“花了很多了!”
“你家你管钱嘛,你知道个屁,能花几个钱?”纪墨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别哭穷,不找你借钱。”
“镇长,你怎么知道我在哭穷?”包大头一脸不可思议。
“谁让你哭穷的?”纪墨直接被他逗乐了。
“我媳妇让我哭穷的,她说财不露白。”包大头直接指着围墙边挖土开辟菜园子的黄半安道,“咱有钱,也得装作没钱。”
黄半安想不到包大头会把她卖的这么干脆,登时脸一红,转过身不说话。
“走吧,咱们去喝一点,天这么热,散散火气。”纪墨怕黄半安太尴尬,干脆带着包大头去自己屋里喝酒了。
包大头看着纪墨拿出来的酒瓶子摇摇头道,“镇长,黄酒没味道,不好喝。”
“怎么,大白天的,你想喝白酒啊?”纪墨给了他倒了一碗,推到他面前,“爱喝不喝。”
包大头端起碗,脖子都没抬,一下子就喝完了,碗往桌子上一放,赌气似得道,“我喝完了。”
“喝完了就喝完了,没了。”纪墨把黄酒瓶塞子塞好,放到一边,然后端起自己的酒碗,慢慢悠悠的喝。
包大头只能瞪眼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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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私房钱
包大头看着纪墨一个人在那慢慢喝,忍不住吞咽了两下。
最后还是擅自拿起了纪墨放在边上的酒瓶子,给自己倒上了一碗。
一口喝完后,见纪墨没搭理他,再次倒了一碗,又是咕噜噜的,碗里一滴不剩。
想接着倒的时候,发现瓶底已经空了。
“晚上你再去买两瓶,咱俩慢慢喝。”纪墨道,“夏天热啊,喝点酒舒服。”
“镇长,我没钱。”包大头急忙道。
“让你别在我面前哭穷,你怎么还哭穷?不长记性啊。”
纪墨把自己碗里的酒喝完后抱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
“我媳妇管钱,她不准我花钱买酒,她说喝酒伤身体。”
包大头气鼓鼓的道,“我身体好着呢,伤不了,怎么跟她说,她也不信。”
“哎呀,还是单身好啊。”纪墨打趣道,“谁让你闲着没事非要找什么媳妇,现在知道受罪了吧。
你要是一个人的话,就没人管你钱了,想干嘛都可以。
比如像我这样,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钱。”
“我娘也管钱。”包大头摇摇头,苦着脸道,“她也不准我喝酒,说喝酒误事。”
他的收入无非是从他老娘的手换到他媳妇的手,他左右是摸不到,而且照样是喝不上酒。
“瞧瞧你这日子过得,真是够可怜的。”纪墨拍拍他的肩膀,同情的道,“放机灵点,以后可以存私房钱,男人呢,不能没有自己的小金库。”
“镇长,她知道我一个月一块钱大洋。
要不你给我涨工资吧,她说了,要是涨工资,多余的就归我了。”包大头急切地道。
“你想得美!”纪墨毫不犹豫地拒绝道,“给你涨了,是不是得给别人涨?”
现在他不但管着保安队一百多人,还有杨成飞在黑金河那二百多号人,虽然不发工资,可是吃喝的开销不少。
同时,还有学校的日常支出,秋学期的学费还没开始收,现在完全是入不敷出的状态。
现在纪墨全让麻三管着账本,自己都没胆子看。
“镇长,你给我涨,我谁都不会说的!”包大头自以为很聪明的道,“我媳妇我都不说,就我一个人知道。”
“你拿我拿傻子呢?”纪墨不耐烦的摆摆手道,“行了,何然放学了,我得做饭,你回家吧。”
“那我也得去训练场吃饭了。”包大头站起身,望着外面火辣的太阳,明显不想走。
纪墨问,“刚刚不是看你媳妇在做饭吗,在家吃得了,去训练场干嘛,大老远的。”
包大头叹气道,“我媳妇说,既然保安队管饭,三顿就全部在保安队吃,一个月能省不少钱。
镇长,你是不知道啊,我每天起床肚子就饿,还得走保安队这一路,真受不了。”
“大头啊,你真娶了好媳妇。”纪墨想不到黄半安这么斯文懂理的人也会这么算计,“行吧,你这么能吃,就不要在家吃了,赶紧走吧。”
纪墨见包大头杵着不动,还要催促,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小姑娘,手扶着门口的圆木,一只脚的脚尖踮起,一只脚伸在半空,整个人绕着圆木来回转着半圈,不时的看上包大头两眼。
“哎....”包大头看到她,一时也没说出来一句话。
看到俩人都在那不吭声,纪墨反而着急了,对着小姑娘道,“包敏,进屋来玩,外面热。”
这是黄半安的闺女,本来说好由老太太带着的,但是这毕竟是自己亲闺女,身上的血肉,无论如何都是舍弃不了的。
原本老太太说啥是啥,在闺女这件事上,她很坚持,还是把闺女带在了自己身边。
包敏先是看看纪墨,然后又看看包大头,闪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后道,“娘说喊爹吃饭。”
“哎,好嘞。”包大头高兴地合不拢嘴,不知道是因为这一声“爹”,还是因为有饭吃。
纪墨真心替她们高兴。
正要往厨房去,扫一眼,发现杯子里还有不少水,怕做好饭后凉了,就赶紧喝完。
不管什么季节,对爱喝茶的人来说,还是喜欢喝温茶。
饭刚煮好,切完西红柿,变听见了狗叫声。
“舅舅!”何然已经站在了厨房门口。
“这不怪我,本来要去接你的,想不到你跑的这么快。”纪墨丢给她一个西红柿,“多吃一点,补充维生素。”
“我今天考了一百分!”何然一边啃西红柿,一边仰着头得意地道,“你说过要给我奖励的!”
“数学?”纪墨见她三两口吃完了西红柿便又道,“赶紧的给我烧火吧。”
“舅舅,是数学一百分。”何然拿着火剪子一边烧火,一边希冀的看着舅舅。
“说吧,要什么奖励。”纪墨笑着问。
何然笑嘻嘻道,“舅舅,我想要个新的书包。”
“准了!”纪墨大气的道。
吃好饭后,让她跟着找过来的邱栋和吴亮去上学后,眼皮子打架,但是躺床上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除了迫不得已的生病状态下,他从来没有午睡的习惯。
再次起来,坐在门口特意找聂老容儿子聂鲁那里定制的竹篾躺椅上,望着缓缓流淌的喝水发呆。
身后有沉重的脚步声,他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镇长。”包大头学着纪墨光着膀子,坐在纪墨的边上。
“吃好了?”纪墨很诧异,包大头浑身居然都是腱子肉,他原本以为包大头这么胖,应该是满身肥肉的。
“吃好了。”包大头叹口气道,“镇长,我难啊,真的难。”
“说的好像谁不难似得。”纪墨到处张望之下,突然看见了黄半安的身影往山坡那边去,对包大头道,“你媳妇拿着桶,肯定提水的,你去看看。”
包大头腾的跳过纪墨家的菜园子跑向了黄半安。
纪墨想了想也跟着走了过去。
包大头把木桶直接倒坑进泉眼形成的水坑里提水,纪墨却道,“倒了,你没看我这泉眼里放了竹管子吗?
直接接水,慢是慢了一点,可是水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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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外甥
水坑里的水看着和竹管子里流出来的一样清澈,但是毕竟与外界长时间接触,菌类很容易超标。
为了安全着想,最好是不要喝。
“真的吗?”包大头想也不想,把水桶里的水倒了干净,从竹管子底下接水。
涓涓细流,从竹管子里流出来,一会儿就把水桶灌满了。
“以后就这么接水。”纪墨接着道,“水坑里的水除了刷锅洗衣服,尽量不要喝,我上次我还看到蛇和蛤蟆在里面爬呢。”
吓唬两口子一通后便回家了。
到家刚坐下,一辆驴车朝着他家这边缓缓驶过来,赶车的是个老头子。
以为是找包大头的,突然看见车上坐着的俩孩子,眼熟。
关键眉眼间和何然太像了。
不用多想,他就知道了,那是他的两个外甥。
赶车的自然是他姐夫的老子,他姐姐的公公,何然的爷爷。
“叔,婶子,这是什么风把你们刮来了。”
纪墨起身朝着老头子和老太太迎过去。
何家住在海沟子,上次将老鸨家遭土匪,纪墨当时还想去何家看看老头老太太还有两个外甥。
但是,当时遭灾的基本都是路边的,像何家这种住在山上老林子里,山路十八弯,给土匪画个地图,都不一定摸得到。
所以当时他就没去多问。
“看来是没找错门了。”何家老头子笑呵呵的先下了车,然后转身把老太太从车上扶下来。
纪墨走过去把俩孩子一前一后抱了下来,笑着问,“认识不认识舅舅了?”
俩孩子晒得黝黑,衣服脏兮兮的,听见纪墨的话后不但没有回话,还都躲到了老太太的身后。
老太太拍拍孩子的后背,笑着道,“孩子都怕生。”
纪墨道,“进屋坐吧,外面热。叔,后面有牲口棚子,可以把驴子赶到棚子里。”
老头子摆手道,“不用,放到树底下也是一样。”
把驴子从车架子上解开后,驴子却没有老实的在树底下,而是直接顺着河坡下到河里躺着了。
纪墨等他们进了屋,给老俩口倒了茶水,给孩子拿了脆饼和山樱桃、浆果。
“老疙瘩,”何家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一下纪墨道,“就前几年看过你一次,想不到都这么高这么壮实了。
你那老房子塌掉了,这是新盖的房子吧,还不好找呢。
去找了吴友德家,吴友德婆娘给我指的地方。”
纪墨笑着道,“去年就搬到这边了,姐夫和大姐都来过。”
他很好奇,老俩口那么长时间都没来过,现在登门是做什么?
何家老太太把手里的茶杯放下后,左右张望一圈道,“何然呢?”
纪墨笑着道,“上学去了,四点钟左右才放学。”
“她舅,真是辛苦你了。”老太太笑着道,“我跟你叔这辈子也没什么大本事,也就勉强能拉扯这俩小的了。
何然是真的照顾不到了,去年还和你姐说呢,沾着她老舅光了。”
纪墨笑着道,“一家人应该的,婶子,你不用说那么多客气的话。”
他越发有点摸不透这老太太的意思了。
不过,他也没多问,静静地听着老太太说。
老太太接着道,“是你出息,能帮衬到你大姐,放别人家,想帮也没这个本事的。”
“婶子,你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再给你倒点水。”纪墨再次把老太太的茶杯给倒满。
“不用,茶叶这么好,别给我们白瞎了,等着什么时候家里来贵客再上。”老太太客气的道。
纪墨道,“你们就是贵客,不给你们喝,我还给谁喝?
再说,这就是一般茶叶,你们要是喜欢喝,回头给你们包一点。”
老太太笑着道,“那不行,回头把你叔嘴巴养叼了,我还供不起呢。”
纪墨笑笑,没接这话,冲着大外甥何明道,“来,大外甥,让舅舅抱抱。”
不管何明同意不同意,都把孩子抱到了自己腿上,看着孩子这鼻涕邋遢这样,他真是心疼的很。
“对,让舅舅抱抱,”何老太太笑着道,“这孩子就是胆子小了一点,平常可听话呢。”
“就比你姐姐小一岁,怎么胆子这么小呢,你是胆子汉,以后还要保护你姐姐和弟弟。”
纪墨揉揉孩子已经打结的头发,笑着道,“还要跟你姐姐一样干净,经常洗头发的,瞧瞧,怎么头上也能弄这么多泥。”
老太太笑着道,“小孩子嘛,有时候也挺淘气,经常东跑西钻,刚洗完一会就脏了,干净不了的。”
纪墨道,“那是。”
不愿意和老太太多争辩。
老太太又接着道,“去年她妈走的时候就说今年得上学了,我还说呢,他老舅是校长,这送到手里,受不了罪。”
纪墨问,“你们去过学校没有?”
老太太道,“没去过,可听人说秋收完了才收。”
纪墨笑着道,“不到秋收,大概下个月月底吧。”
按照他的计划,学校下个月的月中放假,一直放到下个月的月底,然后秋学期正式开始。
等天冷的时候,学校提前放寒假,孩子们跟着少遭罪。
老太太笑着道,“那也快了。”
纪墨点点头道,“到时候直接来我这,我带他到学校报名。”
他收不了自己外甥的学费了,说不定还要跟着搭钱。
“那就麻烦他舅了,”老太太又抿了一口茶,用手捋了捋额头上的花白头发,笑着道,“他舅,我是这么想的,你大外甥这头一年,你帮着带着一年。
何然呢,给带回乡里去,到时候教教东西,不能这么大了,什么都不会。”
纪墨陡然就不高兴了,如果是以前,老太太提出把何然带回去,他肯定高兴地不得了,但是现在他是一点都不放心。
站起身踏出门槛道,“婶子,你们在这里坐会,我去街上买点菜,晚上我做饭,就在这里吃吧。”
“不用,”老太太站起身后,老头子也跟着起来了,老太太道,“我们就是来看看,等开学再来吧,他舅你可得多看着孩子学习。”
“那是一定的。”纪墨笑着道。
这是自己亲外甥,他帮衬着是应当应分的,但是指望像何然一样住在这里,他肯定做不到。
何然不送走,何明再来,他一下子照顾俩孩子,没那个精力!
老头子闷不吭声的把架子上重新套在了驴子上,纪墨把俩孩子挨个抱了上去,最后想了想,每个孩子的手里塞了一块大洋。
“都拿着,让奶奶给你们买好吃的。”纪墨笑着道,“婶子,等过几天,我带何然去你们那看看。”
他真的害怕好好地外甥让老太太给带歪了,不然到时候他大姐没地方哭。
“老疙瘩,你这太客气了,给钱干什么。”老太太夺了孩子手里的钱,还要一个劲的给纪墨塞回去。
“婶子,你呢,我就不孝敬了,这是给孩子的,你可不能说话。”纪墨还是坚持把钱给了俩孩子,看着驴车渐渐地远去。
何然放学回来,纪墨已经做好饭。
俩人在那吃饭,包敏就在一边扶着圆木看着。
“来吃饭啊。”何然热情的拉着包敏往桌子上坐,她家隔壁有了邻居,她终于有了玩伴,自然非常地高兴。
她拉着包敏的一只手,包敏的另一只手拽着圆木,怎么都拉不动。
纪墨道,“那不来就算了,给姐姐一只鸡腿。”
何然应了好,也没用筷子,自己用手提着鸡腿后稍骨头,递给包敏。
包敏还是摇摇头,不但不肯接,还退开了好几步。
何然又跟上,包敏又接着退开几步,总之说什么都不要。
“好肥的鸡腿啊。”包大头光着膀子,一手提着短褂,从镇公所的方向回来,对着鸡腿吞咽了一下口水。
“这是给包敏的,大头叔叔,没有你的。”何然道。
“那就赶紧拿着啊,”包大头见包敏躲躲闪闪,都替她着急了,“傻子,鸡腿很好吃的!”
包敏看了眼包大头后,转过身腾腾地跑回了家。
包大头坐到了纪墨的对面,先是看看桌子上的酒,然后又看了看菜盘子,一个劲的咽口水。
纪墨装作没看见,喝自己的,吃自己的。
不是自己小气,而是自己有自知之明,包大头这号的,不是他能养得起的,所以一开始就不能惯着他毛病。
“何然,赶紧坐回来吃饭,吃好饭了,把作业写了。”纪墨道。
“舅舅,我的浆果呢。”何然问。
“让你弟弟吃了。”纪墨笑着道,“你奶奶和爷下午来了,带着你俩弟弟,你弟弟马上要读书了,到时候他有不懂的,你多教他。”
“好。”何然高兴地道。
“等休息日带你回乡下,去你奶奶那里看看。”纪墨咬了一口大葱,抿了一口黄酒后接着道,“有没有什么想送给弟弟的,提前准备一下。”
他一个南方人,从心理上是拒绝生吃辣椒和大葱的,但是现在居然咬的嘎嘣脆,而且一顿都不能少。
“给弟弟买好吃的。”何然光顾着说话,筷子上夹着的鸡翅尖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比小黑反应更快的是包大头,他一下子就捡到了手里,好像上面有很多灰似得,用大嘴巴吹了好几遍。
“汪汪......”小黑对着包大头露出来了尖锐的牙齿。
除了小狐狸,它已经好久没遇到对手了。
危机感一下子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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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谢礼
包大头见小黑龇牙咧嘴,一只手直接对着它的脖子伸过去。
小黑躲闪的快,才没有被抓住,跑远后对着包大头汪汪直叫唤。
“别叫唤了,头疼。”纪墨对包大头道,“掉地上别吃了,给小黑吧,你说你一个大活人跟条狗计较,丢人不丢人。”
“这还能吃,”包大头自然舍不得给小黑,“给它就是糟蹋了。”
纪墨道,“手里的给它,你进屋拿碗筷,咱俩来喝一杯。”
“好嘞。”包大头这一次答应的非常爽快,手里的鸡翅直接朝半空一扔,小黑朝半空一跃,便衔在了嘴里。
可依然对着钻进了屋里找碗筷的包大头狂叫不止。
大头从厨房里拿出来碗筷后,不需要纪墨交代,直接给自己碗里倒满了酒,本来要一口闷下的,但是喝到半截,还是留下了半碗。
然后拿着筷子夹了块鸡脖子,放在嘴里咬的咔嚓咔嚓响。
从始至终,纪墨都没见他吐骨头,哪怕是碎渣出来。
“吃慢一点,喝慢一点,没人跟你抢。”
纪墨头疼,这么一大会,那么一大截的鸡脖子,全让他给吃了!
真不能惯着他这毛病,万一以后形成习惯了,可怎么办?
“镇长,我敬你。”包大头把嘴巴里的东西囫囵吞枣的咽进肚子后,端起来了酒碗,这次一下子全喝完了。
手碰到酒瓶子上,见纪墨没反对,又拿起来给自己倒了满碗,差点溢出来,他还用舌头在碗沿舔了好几口。
“你不是在训练场吃饱回来的吗?”
纪墨看他那溜圆的肚子好奇的道,“你怎么还能吃得进去的?”
“镇长,没吃饱。”包大头抱怨道,“饭都没煮够,才吃三碗,锅里饭就没了!”
纪墨道,“三碗,还叫少?”
保安队吃饭的家伙可都是十二寸老直口碗!
这简直比猪还能吃!
包大头道,“驼子太小气,就煮那么点饭!”
“大头啊,做人呢,一定要讲良心的,”纪墨教训道,“你想想你盖这个房子的时候,人家驼子是不是给你跑前跑后的,帮你操多少心?
你自己管过事没有?”
“好像是哦。”包大头不好意思的道,“我娘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那不就得了,有事情呢,多从自己身上找问题,想想你自己为什么这么能吃,”纪墨笑着道,“少抱怨别人。”
这顿饭因为有包大头的参与,不管是米饭还是菜,都没剩下,连盘底的汤汤水水也被包大头刮的干干净净。
纪墨看的心惊胆战。
他现在终于明白黄半安不让包大头在家里吃饭,一个月一块钱大洋,肯定不够吃啊。
第二天下午,何然一放学,他便开始做饭,然后吃饭,避着点包大头,总是没错的。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
包大头又赶上了。
纪墨不搭理他,但是他在那怔怔的看着,想赶都赶不走。
纪墨浑身不自在。
最后还有一点汤底和米饭,正准备倒狗盆里喂小黑的时候,包大头凑了过来。
“镇长,这样太可惜了。”
“小黑也得吃饭啊。”纪墨哪里能不明白他的想法。
“我还没吃饱。”包大头可怜巴巴地道。
“那你吃吧。”纪墨实在不好再说什么。
第三天下午他做好饭,正准备把门插上,舅甥俩在屋里吃。
可一想不对,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
天天躲着,也不是那么回事!
干脆还是在门口吃。
“大头啊。”纪墨看包大头又在面前坐下,便语重心长地道,“你成家立业了,不是一个人啦。
你媳妇在家做饭,回去帮一点忙,别在我这耗着。”
包大头笑呵呵地道,“镇长,我帮不上忙。”
纪墨看着他的眼睛始终对着自己碗里的酒,便问,“想喝?”
“喝!”包大头高兴地点点头。
“我这酒也是花钱买的!”纪墨道,“你个大老爷们,怎么连喝酒的钱都没有,怎么混的?
回去和媳妇好好说道说道,得让她明白,这个家是你说了算。”
“我娘说,婆娘管汉子,金银满罐子。”包大头吭哧吭哧道,“我管不了她。”
“说得非常有道理,那就看着我喝吧。”纪墨慢慢悠悠把自己碗里酒喝完了。
现在每天早上,吴亮和邱栋都会找上门口和何然一起上学,然后在聂老容那里买早饭吃。
所以,纪墨不需要亲自送何然上学,便能偷懒睡懒觉,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
躺在炕上,莺莺燕燕,左搂右抱,突然一声大喝声,把他给惊醒了。
推开窗户,包大头光着膀子,在他家门口横举着五六十斤的石碾子练上下蹲。
“大早上的,干嘛呢?”他心里有气,也没敢大声,生怕惊着了包大头,然后闪了腰。
“镇长,”包大头把石碾子放在磨盘上,笑呵呵地道,“练功,一日不练十日空。”
纪墨穿上大裤衩子,光着膀子,出大门后没好气的道,“你家门口你不能练啊,你非在我门口,你这不是纯心闹我?”
“我家没石碾子!”包大头回答道。
“去训练场啊,大早上的在家呆着干吗?”纪墨叹口气道,“自从你搬过来,瞧瞧我这日子过得!”
就没有一天是消停的!
“镇长,那边还没开饭呢!”包大头指了指躲在深山中只露出一半的太阳,“现在早着呢。”
纪墨问,“置个石碾子就这么难吗?”
这个石碾子是他用来磨玉米的,虽然平常用的少,但是缺不了。
“镇长,我明天就要下乡了!”包大头高兴地道,“就有钱了!”
“缴获也得充公!”纪墨知道他说地是扫黑除恶,现在是一个班四十多人轮流一个月,“进不了你口袋,你高兴个什么劲!”
“崔更人就有钱!”包大头道。
纪墨问,“崔更人从哪来的?”
保安队的打击对象中,抱团的穷人居多,但是不排除里面有富人,比如有些人是从别处讹来的,积少成多,有些人早先就是山里的胡子,所以这阶段是有缴获的。
但是具体有多少,他就不知道了,肯定是赶不上开销的。
不管多少,纪墨一律要求缴获归公,这个不容商量。
“方小刀也有钱,陈思贵也有钱。”包大头道。
纪墨知道从包大头嘴里问不出来什么,下河洗了澡,然后换了身衣服,去了保安队的训练场。
保安队正在开饭,他就拿了俩包子,抱着茶杯,啃两口喝一口。
吃好后,纪墨问麻三道,“最近下乡的缴获怎么样?”
麻三道,“镇长,缴获都归公的,这个月合计大洋都有三千块了!
还有三匹马、四匹骡子、七头驴子,十几头猪羊,全在牲口棚养着呢。
哦,对了,还有一辆自行车、三杆安山造,五杆土枪。
土枪全部让朱大富帮着卖给了山里的猎户。”
“不少啊。”纪墨都有点吃惊,这阶段他就没再看过账目。
还以为和之前差不多呢,三五十块大洋,有时候还赔钱。
麻三笑呵呵的道,“镇长,现在扫黑除恶不赔钱。”
纪墨接着问,“听说下乡的都发财了,怎么回事?”
麻三愣了愣后,反应过来后道,“镇长,他们救了不少人,帮了不少人,这是人家给他们的,说是聊表谢意。
镇长,这个不怪我,我找臧二来着,臧二说这是谢礼,谢礼不算缴获,就不归公,他们就私下里分了。”
纪墨没好气的道,“他们就这么快忘了咱们保安队的规矩?
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麻三讪笑道,“镇长,这个我也说了。
乡里还是有不少有钱人的,只是这些有钱人没法跟何家和朱家比,他们都没有护院,只有几杆枪,遇到稍微凶恶一点的,他们就没办法了。
咱们替着他们收拾,他们就感谢我们。
臧二说,这些人是财主,就不能算群众了。”
纪墨道,“把臧二给我喊过来。臧二!”
“镇长,我在这呢。”臧二从卧室里把脑袋伸了出来。
“发财了?”纪墨笑着道。
“镇长,托你福,还成。”臧二笑呵呵的道。
“说好的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你咋还收上谢礼了?”纪墨站起身,接过臧二递过来的烟,点着了。
“镇长,”臧二嘿嘿笑道,“咱不也收过朱家和何家的谢礼吗?”
“朱家和何家那会是咱们出劳动力,他们出钱,明码标价的劳动所得,是辛苦钱,卖命钱,能是谢礼吗?”纪墨没好气的道,“人家给你们多少谢礼啊?”
臧二讪笑道,“林林总总有一百多块钱吧,咱们兄弟们一人分了两块大洋。”
纪墨道,“咱们是保安队,保境安民是我们的职责,干啥都是应当的,收什么谢礼!”
臧二讪笑道,“镇长,那你说咋办?”
纪墨朝着张望过来的邱陵挥了挥手。
邱陵突然道,“列队!”
口令声来的让所有人猝不及防,一时间所有人手忙脚乱,赶忙丢下饭碗,放下手里包子,光膀子的去穿衣服,光脚的去穿鞋。
147、辛苦的镇长
好在大家都受过紧急集合的训练,没两分钟,连在厕所蹲着的人都夹紧双腿,在队伍里站直溜了。
“立正.....”
“稍息.....”
“报数....”
“向前看......”
邱陵整队完毕后对纪墨喊道,“镇长,请你训话!”
纪墨非常的欣慰,邱陵终于成熟了。
他反复和邱陵解释过什么叫仪式感。
一个人在个人生活中可以没有仪式感,但是在集体和团队中,必须有仪式感,必要的时候,锣鼓敲起来、牌子挂起来、鲜花戴起来。
一支散漫随意而没有节奏和韵律的队伍,永远只是一盘散沙。
在保安队初建时期,他不会在乎这些事情。
但是,在东方港经历过一系列事情以后,他知道拥有一群猪队友是什么样的体验。
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保安队成为孙成飞这样的队伍。
何况,他顶上还有方静宜这个疯婆娘。
他真的怕她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所以,对于保安队,他现在比以往向心多了,起码不能像以前那么松懈!
他站起身,绕着保安队的队列,前前后后走了一圈。
最后指着训练场两边围墙刷的标语大声道,“都知道是什么字吧,给我念出来!”
“维护......社会治安......”
大家时而整齐,时而断断续续,最终也没有念完整。
纪墨大声道,“我让人刷在墙上面是让你们记在心里的,背下来的,不是放在这里摆着的。
现在一起跟着我念:
维护社会治安,打击违法犯罪,为人民群众服务,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维护社会......治安....”
保安队的一百多号人跟读了一遍后,还是不怎么整齐。
“维护社会治安!”纪墨又耐心念了一遍。
“维护社会治安!”这一次,保安队的众人齐整了。
“打击违法犯罪!”
“为人民群众服务!”
“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嘹亮的声音响彻整个保安队宿舍区。
纪墨挺直胸膛道,“不管这些话你们信不信,我是信了!
咱们许多人都是有兄弟姐妹的,有父母的,做人要将心比心。
我要求所有人背下来,我们保安队是人民子弟兵!”
“我们是人民子弟兵!”经过刚才反复的训练,这一次,保安队的众人一下子就说的整齐划一,一处错的都没有。
纪墨又接着道,“从明天开始,上午文化课学习,下午军事训练。”
其实早就有对大家进行文化课培训的想法了,但是一直都没有实施。
“啊.....”
“镇长.....”
大家自然是反对了!
“不接受任何反驳。”纪墨斩钉截铁的道,“如果不想上文化课的,可以直接退出保安队!”
这话一出来,场面立马安静下来。
纪墨接着道,“臧二!”
“到!”臧二挺直腰板大声道。
“所有收受的谢礼,限你今天之内全部退还,一毛钱都不能留!”
“啊....”臧二短暂的惊讶和犹豫后,立马大声道,“是!”
“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说到就要做到!
不能拿说过的话当放屁!
得让人家明白,咱们保安队的人说话就是一口唾沫一口钉!
咱们保安队的人说话一定是算数的!”
纪墨接过麻三递过来的茶杯,轻抿一口后道,“你们得时刻记住了,我们不是土匪,不是军阀,我们是保安队。
我们的职责是保境安民,我们的土地,我们的牲口,我们的亲人都在这里。”
也许别人会不以为然,但是这些话他得说,而且还得天天说,日日说,时刻说。
“是!”这一次回答的同样响亮。
“行了,就这些,明天开始,正式到镇上的学校报到,孩子们坐着,你们站着,小心点别吓着孩子。”纪墨叮嘱完了,又喊道,“麻三!”
“镇.....到!”麻三很庆幸自己够反应得够快的。
“现在开始,每个下乡参与扫黑除恶的队员补贴两块大洋。”
纪墨本来想以缴获分成的方式补贴给大家的,但是仔细一想,还是放弃了。
千万不能低估钱财对这些人的吸引力,为了缴获分成,他们说不准什么事都能做。
故意制造冤假错案也不是不可能。
因为,他对这帮王八蛋太有信心了!
人命在他们眼里跟牲口没有区别。
他刚才口干舌燥说了那么多,这些人能听进去万分之一就算不错了!
“两块大洋......”
“谢谢镇长.....”
“镇长,万岁!”
原本大家听说要退回谢礼,脑袋都是耷拉的,没精打采。
但是现在听说有补贴,自然又是眉开眼笑。
纪墨转过头对邱陵道,“六点半之前必须到,将由我亲自给你们上半小时的政治课程。
七点钟以后,和孩子们一起进行队列训练,带领他们跑步。
队列训练结束以后,在教室里上课。”
“是。”邱陵应的很快。
纪墨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镇公所办公室。
既然决定明天给保安队的人上思想政治课,那就得编教材了。
编教材的目的不是为了给自己看,而是方便后面接手的老师。
他是不可能天天六点钟起床去给这帮王八蛋上课的,开始能上一堂课两堂课就算不错了。
写下《溯古镇保安队思想政治教育》的标题大字后,一手抱着茶杯,一手点着了烟,沉吟了一会,然后开始奋笔疾书。
一直写到中午十二点多钟,洋洋洒洒写了三千多字。
主要内容是围绕“保安队的职责、怎么样做一名合格的保安队队员”这两个最简单的方面来写的。
至于荣誉感、使命感这种大的话题,需要先把保安队众人的素质提升上来再说。
比如抽大烟,赌钱,酗酒,老兵欺负新兵等行为。
“镇长,你真是辛苦了。”麻三始终站在纪墨边上,不时的换茶,扇扇子。
“来根烟。”纪墨仰靠在椅子上,点着烟后,吐着烟圈,眼睛微闭,笑着道,“哎,真是不容易啊。”
“镇长,你饿不饿,我给你弄点吃地过来?今天是是驼鹿肉炖土豆,好吃的很。”麻三笑着道。
“看谁会养鹿,咱们就在附近老林子里养着。”
纪墨真怕鹿群被吃成濒危。
148、护青
麻三道,“镇长,你是没出去看过,这阶段鹿都成群结队的往山下祸害青苗,苞米、豆子都不知道被祸害了有多少。
很多人花钱请孙成飞在黑金河的人去护青呢,这都没少挣。
人开枪打都打不完,哪里还用得着养啊。”
简直是没事找事做啊!
“有这么多?”纪墨胆小,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主动乱窜的,特别是深山老林子,不说别的,光是蚊虫就让自己头皮发麻。
所以,外面的情况,他是真不知道多少。
“不光是鹿,还有野猪、熊瞎子、野牛,见到什么祸害什么,”
麻三笑着道,“大晚上的,要是没人在田地里看着,什么都留不下,那不是一只两只,像熊瞎子,有时候还会有好几只。
而且一两个人拿枪看着也不成,现在不少村子都请孙成飞的人。
我前天还找小子对账呢,有些数目不对,跟他说,他死不认。
本来今个该送粮食的,我就什么都没送,他有钱让他自己买去。”
纪墨道,“该送就送,具体的回头我再跟他谈。”
“镇长,你太好说话了,这种人不能给他好脸色,得让他明白,这是咱的地盘,这还没几天呢,就豪横了,不行。”
麻三气呼呼地道,“这家伙一定要好好敲打一下。”
“小人畏威不畏德,老话了。”纪墨把手上的烟蒂掐了,刚抬起头,便看到了在门口探头探头的陈思贵,“进来,在那鬼鬼祟祟的干嘛?”
“镇长”陈思贵一进门便躬身行礼。
“找麻三的?那你们出去吧,我这也要找了。”纪墨想不到这俩人能处的这么好。
“不是,我是找你的。“陈思贵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薄本子,递送给纪墨道,“镇长,我献给你一本书!”
“书?”纪墨高兴地道,“拿来我看看。”
“镇长,这呢。“陈思贵走到前去,亲自交到了纪墨的手里。
“《武帝步兵操典》?”纪墨一看,原来是军事训练的教材,“从哪来的啊?”
“镇长,这是我从战场上捡的,一直随身放在身上,”陈思贵笑呵呵的道,“我平时就放在身上的,没事就看看,想着自己哪天当将军了,不会抓瞎。”
“有出息。”纪墨赞扬了一句。
“从中央军到各省的训练都是按照武帝操典来的,我们新兵第一天训练的就是踢武帝正步。”陈思贵笑着道,“镇长,这个我送给你,到时候咱们保安队就可以按照这个来训练。”
纪墨又随意翻了两页,里面除了有文字,每一页基本都有简单的插画。
他看了半天,他才明白了,这分明是普鲁士正步。
难怪他一直觉得西北军的正步怪怪的!
“你是说咱们保安队的正步不对?”
“镇长,我不是这个意思。”陈思贵赔笑道,“武帝雄才大略,大家都用他的,总是不会错的。”
“臧二、保庆是不是也这么和我说过?”纪墨转过头笑问麻三。
“是。”麻三笑着道,“咱们在东方港的时候,我看他们西北军的步子歪歪斜斜的,一点也没气势。反而我觉着咱们保安队的步伐比他们还要好看呢,”
“算你有眼光。”纪墨深以为然,“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特殊情况,要结合实际,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走出有大东岭特色的正步。”
最好是六亲不认。
“镇长,你说的是。”陈思贵有点后悔,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他就不该送书的。
“q-n--lgb”纪墨无意间又翻开到序言,序言第一句便是这个,只读到第三个字母,他便知晓了是什么意思,忍住笑意,又接着往下读到,“打不了lol,就开红警。”
他接着默默的往下看,没有再读出声。
序言里引用了这句话后,底下是写序言的接着写道
“这是武帝写完操典后的最后一句话,历史太过久远,我们已经无从考证这句希腊字母的话语具体意思。
但是后人想来,这无非是大帝的殷切寄语。
回想武帝亲率三十万大军平建州,驱索契,征扶桑、定交趾等历史瞬间,我们不禁感叹武帝的大胸襟、大担当、大气魄”
武帝是穿越者!
而且还是个游戏狂人!
难怪历史会劈叉,心中疑惑终于解开,一下子豁然开朗。
只是,心中也有悲哀。
两人的待遇差别也太大了些。
“镇长?”麻三见纪墨在那发呆,忍不住道,“你没事吧?”
“我需要缓缓。”纪墨朝着麻三伸出两根手指。
麻三很有默契的递上烟,然后给他点着了。
“头疼。”纪墨一手夹着烟,一手拍脑袋,“武帝挺厉害的。”
陈思贵道,“武帝当然厉害,如今西洋各国,用的都是武帝操典,据说东洋人已经用武帝操典练出了一支强军。
可惜,就是咱们自己不重视,如今从中央军到各省,训练的时候都是敷衍了事,根本不认真。”
“你知道的挺多啊。”纪墨赞扬道,“做一个合格的将军,有开阔的视野非常重要。
“武帝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陈思贵讪笑道,“结果我再怎么用功,当了六七年兵连个班长都没混上。”
“武帝还说过这话?”纪墨实在忍不住笑了,感慨道,“人比人气死人啊!”
对这位武帝,他现在不止是嫉妒羡慕恨了!
“谁能跟武帝比啊。”
要不是在纪墨手底下混饭吃,陈思贵真想冲他翻个白眼。
“谢谢你了,这本书呢,我留着,”纪墨笑着道,“回头我再认真拜读一下。”
他最大的疑惑就是这位武帝怎么会用普鲁士正步呢?
莫不是个德迷吧?
陈思贵和麻三走后,他一看时间,坏了!
何然的放学时间已经过了!
小丫头这会不知道怎么生气呢!
赶忙出了镇公所往家跑,到家后发现门是锁着的,何然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后悔刚才没有到吴友德家去看看,说不准就在那呢。
正准备去吴友德家去看看,小黑从包大头家门口窜出来,围着纪墨转了一圈后,又跑回了包大头家,还在门口不时的朝着他探头。
纪墨走到包大头加门口,发现何然正坐在里面趴在桌子上吃饭,边上是黄半安与包敏。
“舅舅,你不在家,阿姨请我吃饭!”何然道。
“哟,麻烦你了,刚刚有的事情,差点给忘记了。”纪墨对着黄半安拱手道,“真是不好意思。”
“小事情,”黄半安笑着道,“大头经常打扰你,我知道的。镇长,你要不嫌弃,也在这吃点吧。”
“不用,谢谢你,回头让她吃好回来就可以。”纪墨没敢屋,随意说了两句后就回家了。
自己炒菜做饭,吃好饭后,又开始洗衣服。
“舅舅,阿姨做的菜好吃!”何然大声的道。
“比我的还好吃?”纪墨笑着问。
“嗯,非常好吃!”何然重重的点点头,显然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纪墨笑着道,“那简单,明天给你黄阿姨送油盐酱醋,还有肉菜过去,让她给你做着吃。”
“好。”何然答应的很干脆。
晚上,大头从镇公所回来后,纪墨主动留他这里吃饭。
包大头高兴地欢天喜地。
“明天我去海沟子,你驾马车,陪我去。”明天学校正式放暑假,纪墨准备带何然去乡下看看。
“好。”包大头答应的很干脆。
纪墨又接着道,“等你吃好喝好,你再回训练场,从贾海利那边牵马车过来,明天走早点。”
镇公所里现在不但有牲口,连车架子都备了好几副。
第二日早上,提前去了街里,把油盐酱醋茶、小孩子喜欢吃的果脯、小孩子穿的衣服买了一堆,全部塞到了车上。
临出发的时候,麻三也要跟着,纪墨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便一起往海沟子去。
麻三突然问道,“镇长,我还不知道你有这门亲戚呢。”
纪墨笑着道,“我姐姐的婆家,本来是不来往的,以前我穷的乱糟糟,无端由的去了,还以为我是去讨饭的呢。”
麻三道,“嫌贫爱富的多了去了,即使是我亲姐姐,她都不肯见我一面呢。”
纪墨好奇的道,“只记得你提过一嘴,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这姐姐说起来也是可怜人,”麻三叹气道,“我老子走的早,到我七八岁时候,老娘也去了,叔父便把比我大两岁的姐姐送给了人做童养媳。
我跟着叔父有上顿没下顿,及至十一二岁便跟着人一伙老叫花跑江湖去了,等到我成人返乡,我这姐姐家已经发达了。
去找我这姐姐,别说认我,就是连见我一面都不肯的。”
纪墨道,“情有可原,毕竟你们从小就没相处过,没什么感情。”
麻三嘿嘿笑道,“等我将来出息了,非回去臊臊她不可。”
纪墨接着问,“老家没旁的亲戚了?”
麻三摇头道,“还有叔叔婶娘,可他们无情,我又何必管他们死活,早就当做没了这么亲戚。”
两个人聊着聊着便进了海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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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动一根手指头
经过将老鸨家废墟的时候,一个小姑娘手里拿着一根柳树枝赶着前面的羊群,突然回过头,对着坐在上面的纪墨喊道,“校长。”
“你好。”纪墨笑着冲小姑娘挥挥手,只是有点印象,一时间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谁家的来着?”
他问的是麻三,结果包大头回过头道,“是驼子妹妹,吴有会。”
“哦,是她。”
纪墨终于想起来了,现在他去学校越来越少,很多新入学孩子的名字他都不怎么叫得上了。
麻三笑着道,“这姑娘硬气,性格也倔。
去年大雪天,从这到学校一路,雪厚的人都不露头,人家都不去学校,这小姑娘偏要去。
老太太又不能送,驼子又在保安队,把她留在镇上吧,家里又不能只有老太太一个人。
最后没办法,驼子天天晚上送她回家,然后早上再跟她一起来。
愣是把驼子折腾的没脾气。”
纪墨笑着道,“若是这世上所有的女子都跟她一样,这世道就有救了。”
妇女顶起来半边天,男人全部靠边站。
战争?
不过日子了?
老娘们不抽死他们!
凭着他脑子里若有若无的记忆,他给包大头指路,车子已经拐过来了两道弯。
及至到一条三岔路口的时候,望着盘旋蜿蜒,坑坑洼洼的山道,他便开始糊涂,实在记不得何然奶奶家在哪里了。
而何然更是不知道,一是年龄小不记事,二是因为这丫头要么一直在安山,要么一直在他那,来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纪墨想了想道,“我下去问问吧。”
“我去。”麻三已经下车,顺着一条有人烟的小道,找这里的住户打听。
不一会儿,麻三从一颗橡木树后钻出来,笑着道,“我问的是齐备家里老太太,她们是新住户,根本不清楚山里住的人家情况,我再去别家打听一下。”
说着钻进了另外一处灌木丛。
“校长,你们找人吗?”吴有会赶着羊过来问。
“嗯。”纪墨不指望这小姑娘能知道,所以也不会找她打听。
吴有会家和齐备家一样,都是新居民。
更何况,山上和山下的住户完全是两个天地。
例如,有的人已经在溯古镇住了一辈子,但是,其中有百分之百九十九的人不知道朱大富家在哪里。
不是因为朱大富家有狗熊,而是住的太偏。
“你找谁家呢?”吴有会又接着问。
“何晋家你知道吗?”纪墨根本不知道何家老俩口叫什么名字,只能说姐夫的名字。
“何晋是吗?”小姑娘想了半晌后道,“校长,你帮我看下羊,别让他们跑前面地里吃土豆花就可以了,我去问问。”
不等纪墨回话,便丢下手里的柳条,沿着原路跑回去了。
纪墨想喊她回来,小姑娘转过路口的弯后,身影已经被重重树木遮挡住,什么都看不见了。
太阳渐渐的要收山,凉风吹起。
纪墨找了件衣服给何然披上后道,“穿好喽,别冻坏了。”
马蹄声想起,一个小伙子骑着一匹马过来,身后坐着的是吴有会。
小伙子先从马上下来,然后张口双手把吴有会从马上抱了下来。
包大头从始至终都是眼睁睁的看着,突然大声道,“小子,你完蛋了!”
“你是谁!”小伙子小麦肤色,眼睛炯炯有神,对上高大粗壮的包大头毫不示弱。
“大头哥哥,这是西克腾,他就是山上的猎户,他知道何家在哪里!”吴有会急忙站出来道,“你们别打架啊!”
她对包大头一点儿不陌生。
她们家遭匪灾的时候,房子塌掉,包大头还帮着她们家建房子了。
而且,有时候,她还去保安队找她大哥,经常能遇见抱着大盆吃饭的包大头。
“驼子说了!”包大头不管不顾的大声道,“谁要敢动她妹妹一根手指头,就活埋了他!
我看见了,你十只手指头全动了,抱她下马!”
吴有会的脸唰的一下子就红了,低声道,“大头哥哥,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的。
你不要和我哥说,好不好?”
包大头摇头道,“我跟你哥哥是好朋友,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外人听起来糊里糊涂,但是纪墨和吴有会却听得带差不差。
吴有会跺脚道,“大头哥哥,你要是不说,明天我给你送好吃的。”
“好吃的?”包大头眼睛一亮,“有酒吗?”
“有!”吴有会急忙应了,她哥哥经常不在家,酒在那放着都没人喝。
“好!”包大头回答的更干脆,再也不提什么“涌泉相报”的事了。
纪墨汗颜,白了一眼包大头,真怕将来包大头会因为一瓶酒就把他给卖了干净。
“你俩别闹着玩了。”
纪墨先是看看叫西克腾的年轻人,然后转向吴有会道,“有会,你大头哥就是那个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这位朋友知道何晋家在哪里?”
西克腾道,“我知道,我们两家住的不远。”
“这到何家有多远?”纪墨问。
“不远,十多里地吧。”西克腾道。
“那真是不远......”纪墨有点后悔了,应该是早上来的,怎么闲着没事非下午来不可呢!
“你们要去吗?
我刚好回家,要去的话,就跟着我吧。”
西克腾说完,一马当先跑上了一条岔路口。
纪墨朝着包大头挥挥手,让他跟上。
然后回过头对吴有会道,“谢谢你啦,再见。”
坐在马车上,不时的往身后回望,希望麻三赶紧追上来。
结果,麻三却在前面等着他们。
“镇长,我听吴有会说的,他给我指的近道,我跑上来的。”麻三笑嘻嘻的坐上了车。
在西克腾的带领下,绕了一圈又一圈崎岖的山路之后,在一处山头后停了下来。
纪墨记不得当年给他姐姐和姐夫做媒的是谁了,真不容易,这互相是怎么搭上绊的,太远了!
西克腾指着一棵椴树道,“沿着树后这条道下坡就到了。”
说话间,又放开嗓子喊道,“何大伯,你家来客人了!”
没多大会,跑上来两个孩子。
“弟弟!”何然要不是纪墨搂得紧,一下子就窜出车了。
“着急什么。”纪墨先把她放了下去,然后才跟着下次,望了望渐渐落山的太阳,对着麻三道,“到家估计也要天黑了。”
何家老头子也出来了,纪墨拿过麻三的烟盒,走过去递给了老头子一支,然后帮着点着了。
“哟,老疙瘩,怎么这会才来啊?”老头子露出板牙道,“这也不提前说一声,没准备。”
“爷....”何然招呼道。
“看着弟弟,别乱跑。”老头子只是扫了眼何然,之后便没再正眼看过。
纪墨摇头,不好说什么。
等马车到门口,让大头和麻三把带过来的东西搬下来。
“老疙瘩,来就来了,何必这么客气。”
老太太从屋里走出来道,“家里什么都有,不缺。”
纪墨笑着道,“何然说想弟弟了,就带过来看看,主要是给孩子的,没有旁的东西。”
老太太道,“那进屋,我给你倒杯茶。”
纪墨道,“屋里热,我就不进去了。”
何家统共就三间屋子,屋里屋外全是用圆木箍着,说是木屋,中间却是石头垒的夹墙。
老太太搬了三个木桩做的板凳,挨个放到纪墨和包大头三个人身后,笑着道,“你们坐,别客气,没什么好招待的,吃点樱桃吧,我早上摘的。”
只有包大头一个人吃。
纪墨自己点着一根烟,往前面走了几步是一处陡峭的山坡,山溪横穿而过,几十只老母鸡蹲在坡的两边咕咕叫。
“婶子,这边坡陡,孩子以后可得小心点。”
纪墨真是有点提心吊胆,他这俩外甥看着胆小,但是不像是不淘气的啊!
万一出点什么事情,简直不敢想象。
老太太笑着道,“没事,俩孩子乖着呢。”
纪墨陪着随意说了两句话,给俩孩子再次丢下四块大洋,抱着何然下山了。
到山下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远远地有盏马灯迎过来。
“校长,阿娘要留你们吃饭!”
“不必了,天黑了,我们急着回家!”纪墨听出来那是吴有会的声音。
“镇长,留着吃顿饭吧,不耽误时间的。”驼子老娘的手已经扒上了车架子。
“婶子,真不用,我们吃好饭来的,”纪墨怕老太太多想,赶忙安抚道,“现在一点都不饿,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回去了。”
老太太道,“我这饭都做好了,吃点吧,吃好了再回去。”
吴有会也跟着道,“校长,阿娘做了八个菜呢,一早做好等着了,你们就在这吃点回去吧。”
纪墨道,“那谢谢婶子了。”
人家做好饭不说,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等着的。
盛情难却,不好拂了她们的好意。
进屋后,满满的一大桌子菜,还有两坛子酒。
吴有会对包大头道,“大头哥哥,我是说话算话的。”
包大头看到酒,连回话的功夫都没有了,咕噜噜的先喝了一大碗。
“那是白酒,不是黄酒,你慢着点。”
纪墨头不是一般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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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大自然的馈赠
好不容易凑成一杆子队伍,为什么就没几个正常人呢?
万一到时候打渡劫局匹到配神对手,而自己身边都是猪队友......
那画面估计很美,他简直不敢想象。
驼子老娘把一块鸡腿夹给何然后,笑着对纪墨道,“镇长,不是白酒,这是果酒,按照老家的法子酿的,没什么度数,跟米酒差不离多少,喝不醉人。”
纪墨端着酒碗喝了一口,笑着道,“还真是,甜丝丝的,挺好喝的,我估计能喝一斤。”
驼子老娘笑着道,“大东岭这地方,咱们娘三个是来对了,夏天啊,到处是野果子,许多还叫不上名字。
咱们不敢瞎吃,跟着这里的老住户学,他们说什么能吃,我们就跟着摘,今个我摘了一下午,两大篮子都满了。
哪里像在老家,想摘个自己家树上梨子吃都舍不得,想着不如拿到集市上换点钱。
跟俺儿说好了,将来就是死,也是埋这地,老家啊,是一点都不想了,那鬼地方,不是人待的。”
老太太说着又钻进厨房端出来一个大碗,里面堆着五颜六色的野果子,催促着大家吃。
“这个是蓝莓,”纪墨把里面的各色野果子挑出来,对着吴有会道,“吃的越多,人越年轻。
这个叫越桔,多吃对眼睛好。
这个叫山荆子,拉肚子的人就可以吃这个。
大红的叫山莓,也叫马林果,中药里面说的覆盆子就是它....”
林林总总说了不少。
驼子老娘笑着道,“镇长,你吃菜,别客气。”
“给你们添麻烦了。”纪墨与老太太说话间,外面又陆续进来人。
有齐备老娘、媳妇,还有瘸子妹妹等人,不大会,屋子里挤满了十几个人。
各家手都没空着,鸡鸭、山货、野物、黑麦、苞米一个劲的往纪墨的马车上堆。
纪墨想推辞不要,但是大家七嘴八舌,他也不知道和谁说。
最后走的时候,马车是被堆满了。
堆的过高,他抱着何然坐上去,颠簸的道上,左晃右晃,遇到倾斜的道,还得下来走,不然会被甩下去。
“镇长.....”麻三突然道。
“干嘛?”纪墨没好气的道,“说啊,我最烦说话说半截了。”
“跟着你做事情心里舒坦。”麻三嘿嘿笑道。
“为什么?”纪墨笑着问。
“没什么。”麻三摇摇头,也说不出来所以然。
“毛病。”纪墨踢了他一脚。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七点钟,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包大头直接回家,麻三架着马车回了保安队的训练场。
烧了一锅水,等何然自己洗脚上床后,去了河边。
天黑呼呼的,他没胆量下河里,便站在岸边拿着木桶往自己身上冲了一遍。
包大头提着马灯从屋后过来了。
马灯放在边上后,壮硕的身子一下子砸进水中,轰的一声,溅起老高的水花。
“你不能慢点啊!”有人陪着,纪墨干脆也跃进了水中。
来回游了个畅快以后,上岸后没急着睡觉,倒了碗黄酒,坐在门口喝。
“镇长。”包大头走过来嗅嗅鼻子道,“好酒。”
纪墨道,“这就是吴有会给你的那坛酒,我倒了一碗。”
“啊!”包大头尖叫一声跑进纪墨的屋子,把那坛酒把抱出来,掀开封口,眯缝着眼睛往里面瞅瞅,天黑什么都看不见,他只能轻轻地晃了晃,耳朵贴在上面听。
“瞧你那怂样!”纪墨气不打一处来,“你天天喝我的吃我的,我就喝你一碗酒,你做这样子给谁看!
这酒就放这里,回头咱俩一起喝。”
“镇长,这不多了!”包大头二话不说抱着酒坛子跑回家了。
“包大头,你给我记着,以后别来蹭我的酒!”纪墨本不想跟这二货生气,但是控制不了啊!
仰靠在椅子上,喝完一碗酒,整个人半醉不醉,没人陪着,他居然有胆子一个人下河,而且还游了个来回。
天微微亮,他便起床洗漱、做饭。
然后又把牲口喂了一遍,现在图省事,鸭子他不往桥那边送了,直接赶到在门口的河里,天黑了,它们自己上岸回笼。
至于一群鸡同样是散养,不过它们就没那么老实,见什么啄什么,菜园子已经被祸害的七七八八。
本来想围个篱笆的,最后灵机一动,让小狐狸和狗子在菜园子里看守了几天,把鸡崽子们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形成条件反射后,再也没有敢踏足菜园子的了。
驴子高声叫好几声,见纪墨还没给它开门,直接翻过栏杆,慢慢悠悠的钻进后面的山头上。
“小心老虎叼走你。”纪墨对自己家这头驴子彻底没办法,到如今还不肯套车架子,他准备交给贾海利去修理几天。
带着何然去了学校,保安队的人都聚在学校的门口或者院子里,看到纪墨过来,让开了一条路。
纪墨让何然先去自己教室,对着众人道,“全部进大班教室。”
趁着大班教室的孩子们还没进教室之前给大家上思想政治教育课。
上课前,他把高义和乌赞、丰盛都喊了过来,让他们进行旁听,等他们熟悉以后,就由他们来上课。
“抬头挺胸,全部坐直。”开课前,纪墨开始整顿纪律,“不准交头接耳,不得擅自离开,不得无故缺席.....”
等课堂完全安静下来以后,他在黑板上写下来一行标题:保安队的职责。
他准备再系统的讲一次。
“从现在开始,任何加入保安队的人都要正式宣誓。
我写在黑板上,每个人都必须背诵。”
然后又接着唰唰的把黑板写满了。
“镇长,太多了背不了。”崔更人嬉皮笑脸的道,“压根就没那个脑子。”
纪墨手里的粉笔头直接扔过去,没好气的道,“别给我添乱,背不了也得背。”
“太多了.....”包大头叫屈道,“许多字都不认识!”
“吃饭的时候怎么不嫌弃多?”纪墨毫不客气地道,“右手握拳,跟我一起念:
我自愿成为一名保安队员,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严守纪律,忠于职守,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永不叛离,至死方休!”
众人稀稀拉拉的跟着念。
纪墨喊道,“再大声点,我听不见!”
“我自愿成为......”
第一遍的时候,大家磕磕巴巴,甚至还有点害羞。
“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服务..”
每一次都有人掉链子拖后腿。
“柯守义,这里你年纪最大,你要起带头作用。”
纪墨接连扔了好几根粉笔头出去,“大头,你要是再不张嘴,就彻底嘴巴闭上,晚上也别吃饭,也别喝酒了。
继续,我自愿.....”
到第五遍的时候,大家照着黑板念,终于整齐了一点。
“大声点!”纪墨还是觉得他们声音太小。
“我自愿....”
“至死方休!”
不知道到底是第十几遍的时候,保安队的一百多号人终于有了点气势。
学校里的许多孩子站在门口,趴在窗户上看,围了一层又一层,许多孩子甚至已经能完整背诵了下来,清脆的嗓音一下子就把保安队的人压了下去。
“瞧瞧你们怎么混的,连孩子都不如。”
纪墨对邱陵道,“从明天开始抽查背诵,直到每个人都会背。”
“是!”邱陵快速的应了。
“行了,有序退出教室,到院子里跟孩子们一起训练队列,踢正步,然后两堂文化课上完,就回去吧。”纪墨一挥手,保安队的人一排又一排的按照顺序走出来了教室。
如此上了三天课,丰盛向纪墨反应问题,保安队的人和大班的孩子在一起上课实在不方便。
这些保安队的人一堂课要跑六七趟厕所,在教室里经常进出,而且还在教室里抽烟,大声说话,严重扰乱了课堂次序。
而且都是属狗的,见谁咬谁,他们几个老师说什么都没人听,根本管教不了。
“他们乱没事,这影响别的孩子上课啊。”乌赞抱屈道,“镇长,要不我们就辛苦一点,单独给他们弄个教室上课?”
纪墨道,“行,那就换个单独教室。”
接下来几天,上完思想政治课后,他不直接走,直接坐在教室里,帮着维护课堂纪律。
他在的时候,大家老老实实地,他本以为大家改邪归正了,但是中途只离开一天,教室的次序又乱了。
乌赞说了两句重话,他们没敢揍乌赞,却把乌赞的头给蒙住,扒了他的衣服,身上只留了一条裤衩子。
乌赞这一把年纪,在学校里,当着一群孩子的面颜面尽失,士可杀不可辱,一心要投河,无论如何都不想活了。
纪墨赶忙带人给劝了回来,对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乌赞做了各种保证,一定严惩始作俑者。
在训练场,保安队的一百六十八人站成四排,整整齐齐。
“到底是谁扒了乌老师的衣服?
你们有本事做,就得有胆量承认,到底是谁,赶紧承认了,我还能高看你们一眼。”
纪墨抱着茶杯连续问了好几遍,没有一个人肯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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