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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痴客而已     水浒之祝王朝txt下载     水浒之祝王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五十四章:义从营拦路

    夕阳的余晖,宁国县的影子已经看到,吕师囊率领着百余骑兵终于看到了希望,一个个发泄般的嘶吼着。

    此时的吕师囊心中五味杂陈,到宣城时带着五万大军与十二员副将,如今身边只剩下了百余骑相随,江南十二神五人断后,三人在之前把守宣城,想来这八人如今都是凶多吉少了,吕师囊如今心中的痛苦,外人根本无法理解。

    “敌兵追来了!”

    充满希望时突然身后传来的马蹄声,顿时有人惊呼下,回眸一看那尘土飞扬中冲出了上千的铁骑。

    “吕师囊你个龟蛋逃跑将军,留下五名副将殿后求生,你这厮怎么还有脸活在世上,当真是不知羞耻二字如何写。”

    “我看你不该叫吕师囊,你改名叫吕跑跑吧。”

    崔埜肆意嘲讽的吼声回荡在众人耳边,一个个南国士卒赤红着双眸望着身后追来的敌兵。

    吕师囊强忍着心中的酸楚与忿恨,狠狠地一挥蛇矛怒吼道:“不准停下,回宁国县!”

    轰隆隆~

    战马奔驰下,双方的距离越拉越近,这是双方战马上的优劣势,但若是吕师囊一心赶路的话还是可以率先进入宁国县的。

    而正在这时远处突然想起了一阵马嘶声,鲜艳的“花”字旌旗回荡在空中,出现在了杨业这支队伍的前方。

    一名英气勃发的银甲将军,率领着一千白马骑兵横在了吕师囊的归路上,宁国县已经近在咫尺,可惜在他们的阻挡下仿佛有万里之遥般。

    战马被勒住发出了阵阵嘶鸣声,吕师囊攥着手中蛇矛,死死的盯着前方的敌军,后方的铁骑更是在加速赶来。

    花荣手握银枪,冷冷的注视着敌军,自韩世忠攻打繁昌起,花荣带着义从营便已经深入江南,方腊之所以把兵力收缩回杭州,相与祝彪在杭州决一死战固然是最大的前提,但义从营这么长时间以来在江南腹地翻江倒海,却又来无影去无踪,也是促使方腊收缩兵力的原因之一。

    在方腊收缩兵力之后,义从营便不能再肆意妄为,宣城大战在即,花荣果断的选择了拿下几乎形同虚设的宁国县,断掉了吕师囊最后的归路。

    “兄弟们,如今已是绝地,要想活只得拼命,冲过去!”

    丈八蛇矛在夕阳下狠狠地挥下,吕师囊奋力的一拍战马大喝道,身后的百人纷纷疯狂的鞭打着战马开始全速冲锋。

    对面的花荣看后轻叹一声,虽钦佩对方的忠烈但双方各备其主,战场上只有生死没有怜悯。

    花荣拿起画雀弓,弓弦颤抖的声音,短短数息之间,四支黑色的羽箭连珠而至,接着吕师囊耳边响起了数声惨叫哀嚎声。

    霹雳神张近仁,巨灵神沈泽,太白神赵毅,吊客神范畴应声落马,皆是咽喉中箭,魂归地府。

    “小李广——花荣......”

    吕师囊汗毛炸立,眼神颤动,口中喃喃道;不怪吕师囊这般神态,但凡正常人见着花荣这般神乎其技的箭术,都只会觉得恐惧。

    战马的嘶鸣回荡在原野上,唐斌追击的铁骑奔雷而至,看着前方的义从营,唐斌放声道:“花将军,义从营的功劳够大够多了,这吕师囊可否让给唐某?”

    对面的花荣见说此言,微微一笑,却如唐斌所言,义从营的功劳已经够多了,冈上骑兵十营,便是杜壆的虎豹营功劳都不及义从营半数,却是应该分润些功劳给其他兄弟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虽然冈上的兄弟明面上不说甚么,但难保有功大欺人的情况出现。

    花荣爽朗一笑,应道:“唐斌哥哥请便,花某为你掠阵!”

    冲着对面抱了抱拳,唐斌策马缓缓来到阵前,捯持着一杆丈八蛇矛,此时颇为兴奋的看着对方。

    独龙岗上,善使丈八蛇矛的四人,百尺竿——王进、赛桓侯——杜壆、豹子头——林冲,以及唐斌。

    王进自不用说,精通十八般兵器,蛇矛虽善使但却不使;林冲虽是丈八蛇矛用的精通,但其更看重其手中的林家枪。

    是以在唐斌眼里,自己的同道中人也就杜壆一人,但杜壆的武艺太过变态,每每与杜壆放对,唐斌都打得不痛快。

    今日好不容易寻着个吕师囊,一样的使丈八蛇矛,本领不凡。

    丈八蛇矛缓缓的一个横移,虎眼缓缓睁开,唐斌平静的冷声道:“吕师囊,出招吧,今日本将练到了何种地步。”

    对于唐斌的轻视,吕师囊此时却没有丝毫不满,反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开始蓄力死死盯着对方。

    今日已经是十死无生,不如殊死一搏,若能以命换命,也算是英雄热血了。

    猛然吕师囊暴喝一声,战马飞驰而去,粗壮的双臂更是死死的抓着长刀眼中只有远处那尊身影。

    劲风袭来,瞳孔中闪现着那道光芒,看得唐斌不由的大叫到:“好!”

    仅仅一个好字便可看出唐斌的评价,矛未至势先至,屹立在战马上的唐斌双臂猛然提起了蛇矛。

    一双虎眼睁的浑圆,怒吼一声丈八蛇矛猛然自下而上挥舞出一道寒光。

    铛~

    战马嘶鸣声回荡在战场上,吕师囊憋红着一张脸,此时掌心酸麻下仿佛差点握不住蛇矛。

    可硬撑着一口气,再次挥舞起掌中的蛇矛进攻,而唐斌的矛更快,比他还要快,明明是处于后发却展现出一种进攻的趋势。

    铛铛~

    战场上两员身材模样十分相似的大将,手持着同样的蛇矛不断搏杀,令一旁的义从营与文仲容、崔埜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是一对兄弟相斗呢,战场上两员猛将却是将自身的蛇矛施展的淋漓尽致。

    铛铛~

    两杆蛇矛不断的碰撞下,吕师囊震惊的感受着犹如狂风暴雨的蛇矛进攻。

    一矛接着一矛仿佛是无穷无尽的洪水般没有尽头,看着唐斌双臂不断挥舞着丈八蛇矛,吕师囊仿佛自身陷入到了狂风暴雨之中。

    无穷无尽的蛇矛残影不断的袭来,在这股死亡的恐惧下,吕师囊却是拼尽全力的进攻,而非抵挡。

    “哈哈~痛快!”

    猖狂的一声大笑,可唐斌眼中却闪过一道惊色,只见吕师囊疯狂的进攻下,眼中的死志越来越浓郁。

    进攻的蛇矛更是更加凌厉起来,一股疯狂之势显露无疑。

    看到这一幕后唐斌不由的怒喝一声,双臂开始发力压制着对方:“吕枢密,汝只要放下兵器,某保汝日后也为一方大将可好。”

    本来性格沉稳的律师昂此时仿佛被激起了斗志,不由张狂的大笑道:“那将军何不投降某家圣公,到时吕某以性命担保,圣公绝对会重用将军,某这个东厅枢密使的位置拱手相让,岂不比在祝彪麾下做一员骑将来的痛快。”

    “唉!”

    唐斌叹了口气,片刻后眼神凌厉如刀,手中蛇矛挥舞得更加凶猛。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如此,那你便去死吧!”

第四百五十五章:船火儿

    船火儿张横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赤色的旗帜在他的头顶上飘舞,上面的箭孔密密麻麻,不过并没有让人感到恐惧,反而督促着无数的攻城将士以更快的速度冲上城墙、沿着城墙追杀敌人。

    城墙上凌乱的檑木滚石已经被搬开,不远处南国残军正犹如潮水一般溃败,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放下兵刃。

    而剩下的军队正在向城门楼的方向龟缩,至少相比于普通的城墙,城门楼一段的城墙还要高上几阶,这样尚且可以占据居高临下的优势。

    不过敌人都已经涌上城头,这种优势在已经崩溃的大局面前还有什么用,恐怕就不得而知了,或许只是给这宣城的南国守军最后一点儿负隅顽抗的勇气。

    “哥子,没事吧?”张顺手中提着染血的衮刀,大步走到张横身边,一脸急切的说道。

    前夜在水阳江上,张横最后遭遇的那人,正是自己的嫡亲兄弟张横。

    数年未见,张顺从没想过在那种情况下会在此遇到自己的兄长,也从未想过曾经那个一言不合就请人吃“板刀面与馄饨”的兄长,也有浪子回头的一天。

    从浔阳江到水阳江,从一个纯粹的恶人到良心发现,这其中需要经历些什么,或许只有此时的张横才能说清个中滋味。

    当初宋江联合董平攻打东平府时,张横便知晓梁山长不了了,是以在祝彪围剿梁山时,张横顺理成章的与张旺一道,带着数百水军背反逃离。

    按照二人的想法,靠着手下的这数百水鬼,在济水上寻个所在,做个水贼头子也不错。

    实际上两人确实也接近成功了,只不过在即将成功的时候,遇到了欧鹏。

    数百梁山出来的水鬼,自然不是欧鹏麾下经过正规训练的水师对手,理所应当的被剿灭,张旺也叫欧鹏一铁链打死。

    或许是因为张顺的关系,又或者是因为张横在见到欧鹏出现的时候,从始至终都未出过手,最终张横在欧鹏手下逃过一命。

    自此,张横开始浪迹江湖!

    寿春城内当过鱼牙子,繁昌城外干过纤户,钱塘江上做过艄公......张横也在这一次次的身份转变中,找回了做人的真实感。

    如果不是马灵奉祝彪之命,在钱塘江上找到了张横,或许这船火儿一辈子就这般平凡的过下去了。

    但混迹江湖的人,心中终究是热血的,有张顺珠玉在前,张横没有理由拒绝祝彪递过来的橄榄枝。

    而作为加入的条件,宣城便是张横的投名状。

    早在月前,张横纠结了数百江面上讨生活的年轻人,扮作水匪袭扰宣城;当时正值吕师囊刚到宣城设防,缺少水军的吕师囊在击败张横后进行了招安,张横便顺理成章的入了宣城,也就有了之后与自家兄弟在水阳江上的会面。

    “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张横扶着城墙站起来,方才厮杀时翻涌的热血渐渐平静下来,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爽朗笑道:“感觉还不错。”

    “你都这样了还知道开玩笑。”张顺苦笑一声,看着自家哥子身上深浅不一的数道伤痕,既是担忧,又替其高兴。

    “此番破宣城,哥子功劳当居前列,在公子那儿也算是一份不错的投名状了。”

    张横微微眯眼看着一侧,城楼上的南国旗帜已经飘落,攻城士卒组成的浪潮已经越过城楼,向着另外一半城墙席卷。

    而除了自己打开的水门以外,另外的城门也在摇摇欲坠后轰然倒塌,更多的攻城大军正在涌入。

    宣城毫无疑问,已经落在了大军的手中。

    “当初浪迹江湖过了些平凡日子,某第一次感觉自己活着;而今日这番厮杀,却让某再一次感觉自己活着。”

    张横眼神异常明亮,良久之后沉声感慨道:“不过却是对不住这些与某一道的这些兄弟了。”

    靠着数百水军打开水门,硬抗宣城中留守的五千大军,更遑论吕师囊还将江南十二神中的黄幡神卓万里,豹尾神和潼,丧门神沈抃留在了宣城。

    然而张横靠着这数百人,却是硬生生的守住了打开的水门,硬抗数千宣城守军的冲击,坚持到了李俊与张顺的水师赶到城下,并且还阵斩了豹尾神和潼。

    但这一切的结果,便是跟随着张横的数百二郎,如今只剩下二十余人。

    一抹残阳落在城头上,冬日里的阳光总是文文弱弱的,而在烟尘中,这最后一抹阳光甚至都变得没有一丝温度。

    而仿佛已经被血肉气味和无数的呐喊声所扭曲的空气中,那太阳也变得模模糊糊,甚至看不清楚轮廓。

    半晌的沉默过后,张横的脸上露出释然的神色,不管伤亡有多少,也不管他们付出了怎样的牺牲和努力,至少现在这宣城就被他踩在脚下,而他张横的命运从此也将不同。

    张顺就站在张横身边,看着无数脸上洋溢着喜悦和兴奋的士卒来往忙碌,看着那些南国守军俘虏垂头耷脑,也看着那一面飘扬的旗帜。

    刹那间张顺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一直在保护着他们前进,无论是寿春之战还是繁昌之战,还是现在的宣城之战,虽然伤亡有,但是都出奇的顺利。

    而带来这一切的并不是那远在天边的皇帝赵佶,不是占据着正统名义的大宋朝廷,而是此时在韩世忠、杜壆、朱武等人拱卫下,缓缓入城的年轻人。

    ......

    宣城府衙之内,如同当年在浔阳江上那般,张横再一次站在了祝彪的面前。

    不过这一次却是与当初不同,不再是请祝彪此板刀面与馄饨了,而是递上了宣城这个投名状。

    “浪子回头金不换,如今你这船火儿却也算是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了!”

    祝彪看着眼前的张横,心中亦是感慨,这人心还真是复杂,或许这船火儿便该是有这一段遭遇吧。

    “如今张顺兄弟的水军营中还缺个副将,便去补这个缺吧。”

第四百五十六章:水陆并进

    宣州,宁国县。

    祝彪抵达宁国县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汇合众将,商议下一步的进军策略。

    朱武站在舆图面前,沉声说道:“宣州已破,接下来一旦进入杭州境内,大军都会遭遇方腊军队万千的抵抗,如今方腊在临安、富阳、钱塘三处布下重兵,成掎角之势阻挡从宣州南下杭州的道路,若要抵达杭州城下,要么走陆路一路过关横推,破临安后抵达;要么走水路经富阳,但钱塘江风高浪急,又有刘梦龙近万水师驻守,易守难攻;诸位将军可有对策想法?”

    议事厅内诸将对视一眼,杭州城作为方腊南国的都城,自然少不得有防护。

    而孙安率先开口说道:“属下认为,想要拿下杭州,就必须要打开路上的通道,如今决战之地就在杭州,没有多余的花里胡哨,唯有正面突破防线,直扑临安县!”

    祝彪微微颔首:“那你们都是怎么觉得?”

    “启禀公子,若是从陆上强攻的话,未免耗时耗力,方腊一伙是铁了心要和我们抗争到底的,若是一个一个的城镇进攻过去,我们的伤亡也会很大。”李俊当即站起来说道,“所以末将认为还是从水路强攻富阳比较合适。”

    众人的目光都带着鄙夷。

    你们水师立下的功劳已经不少了,这个时候还跳出来抢功,未免有些过分了。

    而孙安当即针锋相对:“末将认为我们还是应该进攻昌化、临安一线,方腊固然顽固不灵,但是人心是不可控的,只要我们摆开阵势,肯定就会人心生变,而方腊也不可能照顾到每一个城池之中的情况,这就是我们的可乘之机。”

    “末将以为我们应该从水路进攻,借助水师的战船也可以快速转运我们的兵马。”

    “末将认为从陆路进攻才能起到作用,若是被堵在钱塘江上,那我们就真的进退不得了!”

    还不等孙安与李俊吵起来,步军与水军的将领们就已经揭开了锅,每个人说的都有几分道理。

    而祝彪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场景,又转而看向旁边的许贯忠,许贯忠果断的点头,轻轻咳嗽一声,议事堂上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知道这位许军师显然是有了自己的看法。

    许贯忠微微一笑:“公主,无论是从陆上还是水上进攻,都会有利有弊,所以不如分兵两处;现在我们的兵马粮草都充足,末将认为分兵前进对我们来说有利无害。”

    祝彪微微颔首,转而看向在场的人,大家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自家公子与军师肯定已经达成了共识。

    “那便如此。”

    当众人散去之后,祝彪看向唯一还站在那里的许贯忠,笑着说道:“你这厮也该活动活动筋骨,此番由你和杜壆领军走陆路,某与朱军师跟着韩世忠,看谁先到杭州城下。”

    看着祝彪与其说是命令,倒不如说是在打赌的神情,许贯忠也是郑重一拱手:“贯忠斗胆,愿和公子争一争。”

    祝彪忍不住哈哈大笑,而许贯忠也是露出笑容。

    ......

    “跟上,”石宝抽动战马,“斥候抢占两侧山坡,骑兵在前面开路,把战线推到前方的水田,后面的步卒迅速通过这个山谷!”

    一边说着,石宝一边策马向前飞驰。

    既然选择了一路横推,那许贯忠所选择的先锋大将便得是打法凶悍的,孙安作为步军首将自然是大军的先锋,而石宝与鲁智深最为骑兵与步兵中最凶悍的人选之一,理所应当的成了先锋大军的开路先锋,直扑昌化。

    马蹄踏过田野间的小路,大队的兵马在后方滚滚开进。

    “报,前方两里,有敌人哨骑!”

    “报,前方三里,敌军营寨,人数五百左右!”

    “备战!”杨志大吼道,“继续前进,骑兵散开探查消息,我们直接突破这个营寨!”

    而此时三里之外,昌化统制官钱振鹏紧紧盯着前方,斥候已经将发现敌军的消息回报,整个营寨中都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这里不过是一座小山丘,在江南这种满地都是丘陵的地方非常常见。

    但是丘陵的周围都是水田,非常不方便大军展开,再加上官道就从丘陵之下经过,因此想要快速的向前推进、直驱昌化城下,就必须要拿下这个丘陵。

    尤其是对于携带了大量床子弩和投石车等器械的宋军来说,泥泞的水田当然不可能通行,因此这山丘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钱振鹏原是方腊同乡,清溪县都头出身,协助方腊,累得城池,升做兵马都统制,乃是方腊的绝对死忠之人。

    而不远处的官道上,石宝麾下的骑兵已经从左右包抄过来,将前面的南国斥候分割包围,那些斥候拼命的想要向营寨这边奔跑,不过很快就被滚滚而来的骑兵淹没。

    无论是石宝还是鲁智深,都信奉“遇事不决莽一波”的战术思想,当发现前方的敌军时候,他没有丝毫的犹豫,所有的斥候张开,就像是一张大网不断的反馈周围的消息,而石宝直接带着自己麾下骑兵杀向营寨。

    杜壆给他的任务非常简单,就是尽最大可能的扫荡昌化外围的敌军,现在这个营寨就是一个不错的目标,既能够打通道路,也能够让大家探查一下敌军的力量。

    而此时营寨之中的钱振鹏,神情已经变了变,深深吸了一口气:“列阵!”

    营寨不算大,所以钱振鹏并没有打算把所有的兵马都堆在营寨之中,他虽然没有参与过之前的战事,但是也从别人的描述中知道祝彪军队的长处在哪里,强大的霹雳车或许可以轻松的将他这个营寨直接撕成碎片,所以钱振鹏果断的将半数兵马放在营寨前。

    这些兵马既可以凭借山坡上的鹿砦和拒马抵挡敌人的冲击,又能够避免太过拥挤而成为敌人霹雳车和床子弩的活靶子,。

    等整个营寨乱哄哄的忙完,石宝率领的骑兵已经冲到了山坡近前,看着对方同样乱哄哄的阵容,钱振鹏一时间有些恍惚,也有些诧异。

    就这样的对手,是怎么能够歼灭田虎、王庆,突破江州、繁昌、宣城的?

    不过很快钱振鹏脸上的讥讽神色就凝固了。

    因为那些向前狂奔的骑兵好像听到了什么命令,开始缓缓停住步伐;随之而来的是潮水般的步兵,一面面盾牌整齐的竖在了军队的最前方。

    大队的弓弩手同时冲入两侧的水田,像是大雁张开的翅膀,直接将整个山丘半包围起来。

    不过盏茶时间,已是杀气漫天!

第四百五十七章:战争方式的革新

    看到这一幕钱振鹏就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颤,这意味着敌人的弓弩能够轻易的覆盖多半个营寨。

    与此同时敌人的骑兵也沿着田间小路绕开这座山丘,竟然直接向山后面去了,不用说也知道是为了探查后方是不是还有援军正在赶过来。

    而步军的陌刀手、长矛手在整齐的鼓声中开始整队,趁着这个机会,一直落在队伍最后面的辎重队伍也追了上来,工匠们指挥着手下熟练的组装床子弩。

    作为前锋,鲁智深所部最需要保证的当然还是向前推进的速度,所以并没有携带大型的霹雳车等器械,不过床子弩和几个小型投石机还是有的。

    或许对于河东田虎、淮西王庆以及江南方腊地盘上的将领来说,独龙冈的器械最可怕的地方是射程远、威力大,但是实际上只有独龙冈内的自己人都清楚,实际上这些东西最厉害的地方,还是方便拆卸和搬运。

    祝彪跨越千年的知识灌输到汤隆的脑子里,这位麻脸汉子去芜存菁,居然逐渐摸索出一套流水线的生产方式。

    让器械都有着相同大小的零件和组装方法,这样自然就可以方便的拆卸下来追随军队前进,而到了战场上再快速的组装。

    只要有工坊给的手册在,就算没有工匠在旁边指导,普通的士卒也能够组装起来一台床子弩,只是时间的快慢而已。

    不仅仅是床子弩和投石机,实际上最新列装的强弩和连弩也是如此,这些弓弩的体型偏大,平时都是可以拆卸和折叠的,当临阵使用的时候再打开组装也不迟。

    这自然从很大程度上方便了大军的向前推进。

    比如现在看上去大军的推进很是杂乱无章,但是这实际上只是鲁智深下达了急行军的命令而已,经过严格训练的军队,只要听到急行军停止的命令,自然也就会重新开始列阵,这和山丘上那些真正的乌合之众不一样。

    看着阵列森然的部下,再看看乱糟糟的南国军队,鲁智深嘴角扬起一抹嗜血的笑容。

    说句实话,作为正规的西军将校出身,鲁智深当初他也怀疑这种训练是否有意义,相比于田虎、王庆的部队,方腊麾下的军队已经算得上令行禁止了,但是和经过这些训练的独龙冈军队显然又不在一个档次上。

    严格的纪律、艰苦的训练、先进而方便的器械、当然还有这些脸上充满了斗志的年轻小子们······

    这才是真正的军队!

    鲁智深站在山丘下,手中杵着水磨镔铁禅杖,眼神看向前方,信心十足。

    这一刻鲁智深不再是那个名噪江湖的豪侠花和尚,而是一位纯粹的沙场宿将!

    “告诉孙安,再磨磨唧唧的就不要当前锋了。”许贯忠站在于潜城下,看着大队的兵马已经准备妥当。

    许贯忠这里已经开始进攻于潜了,算起来这座城还在昌化的东北处,更靠近临安县,可是按理说应该进攻昌化的孙安,到现在才挺进到城外,这让许贯忠非常不满。

    一旦昌化拿不下来,那许贯忠这边就不可能冒着腹背受敌的危险继续前进。

    要知道祝彪现在已经过了新安江,进入富春江了,他们再这样磨磨唧唧的可不行。

    而身边已经响起了呼啸声,石弹呼啸着丢向城池,而大批的箭矢也涌上城头,独龙冈将士排成整齐的队列开始向前,咚咚的鼓声在身后响起,向前推动的浪潮也显得愈发的有节奏。

    经过基础队列训练的士卒,基本都能够保持队列的完整,一排又一排的人踏动大地,似乎整个于潜城都已经被他们踩在了脚下。

    而两台体型庞大的云梯车也开始缓缓的向前。

    这些云梯车实际上都已经是造好的半成品,从独龙冈一路转运过来的,只需要经过简单的组装就可以变成一个对城池形成巨大威胁的云梯车,毕竟于潜这样的城池算不得大城,建城的时候谁都不会想到敌人会用霹雳车和云梯车来进攻。

    随着战争的延续,以金钱豹子汤隆为首的匠作营也不再是初出茅庐的学徒,对于这些器械的运用也开始愈发娴熟,霹雳车不再是盲目的乱砸,工匠们已经总结出来了自己的经验,在多远的距离上放置多大的石弹可以打到什么位置上,已经可以控制。

    现在已经展开的十台霹雳车之中,四台负责压制城墙上的敌人,而剩下的就对准了城墙上的一个点拼命的抛掷石块。

    这个时代的城墙都是石砖夯土打造的,尤其是江南的这些城墙,不似北方城镇尚且需要防备异族侵扰修建的高大坚固,百余年的和平已经让南方的这些城墙年久失修,所以石弹砸在上面,很快就出现了一个凹坑,很快不断有石弹向凹坑之中砸,凹坑越来越大。

    许贯忠静静的看着城墙,他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实际上现在许贯忠的心思已经飘远了。他在想应该怎样才能进一步发挥投石机的威力,又应该怎样才能抵挡住这种打击。

    而就在他的前方,城墙被轰开一个缺口,大队的将士怒吼着冲向缺口,与此同时两台云梯车也逐渐靠上城墙。

    看着将士们顺利的顺着云梯车直接扑向城头,许贯忠的心思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战争的形式显然已经开始悄无声息的发生变化,匠作坊流水线生产出来的强大器械,显然已经证明了其存在的价值。

    原本攻城用的简易云梯已经在军中消失不见,专门的填壕车已经能够很好的应对经过减重的云梯车的重量。

    投石机和床弩负责压制城头,而只要能够把云梯车送到城墙下,接下来将士们需要做的就是排队上城就可以了。

    或许这样的进攻方式,对于汴梁、大名府、杭州这样的大型城池还没有那么大的威胁,但是对于昌化、于潜这样的小城,已经完全可以在一天到两天内直接破城。

    在公子潜移默化的革新下,一切都在改变啊,许贯忠缓缓起身。

    于潜城头上已经变换了旗帜。

    “报,孙安将军所部前锋已打通官道,现在大军正在攻城!”一名斥候飞快而来。

    对于这个报告,许贯忠并不觉得奇怪,现在他倒是有些好奇,祝彪到底到哪里了?

    自己这边进展这么快,他可不要被堵在富春江上。

第四百五十八章:激战七里泷

    两岸画山相对出,一脉秀水迤逦来。

    富春江七里泷,其旖旎的风光如一首清新的诗,一幅淡雅的画;又象一条历史的长河,包孕着中华民族灿烂的文化。

    历代文人墨客如谢灵运、李白、杜牧、孟浩然、范仲淹、陆游等,不仅游历了“小三峡”之称的七里泷,而且还留下了两千多首传世之作。

    七里泷全长四十余里,分为“一关三峡“,即乌石关、乌龙峡、子胥峡、葫芦峡,天开一线,形若一门,峡中有峡,峰逶叠嶂;乌石关扼守江流,以乌石山而名,江流所经,下有乌石滩。

    刘梦龙过往能做到金陵府水军都统制,统领一万五千水军,如今又取代成贵成为南国水军都总管,自然有其的真才实学。

    得知祝彪率领水师进攻富阳的消息,刘梦龙并未将战场选在富阳城外,那样不啻于让富阳城直接承受投石机的轰击,水面上的优势便不复存在,刘梦龙也算是做足了功课,知道祝彪麾下的优势在哪里。

    所以他干脆率领水师在富阳江七里泷进行阻击,在乌石滩上扎寨,同时又在乌石山腰上立了一个营寨,这样能够尽最大可能居高临下阻拦宋军水师登陆。

    只可惜刘梦龙还是对祝彪麾下水师的力量缺乏了解,几艘五牙大舰对着山腰上一通乱轰,那营寨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响。

    江南剩下的地方虽然不算大,但是方腊最核心的力量,都已经汇聚在了这一片土地上,这就意味着祝彪向前的每一步都有可能是血战。

    “砰!”

    南国军队的投石机不甘示弱的向登上乌石滩的独龙冈士卒招呼,有的石弹落在营寨房屋之中,直接将屋舍砸垮,甚至还有的直接落入水中,掀起来不小的水柱,气的水师战船上的将士拼命还击。

    “传令韩世忠,务必迅速拉开纵深!”

    祝彪果断的下令,显然南国的投石机已经从刚开始的混乱找到了感觉,如果继续下去的话,云集在乌石滩上的独龙冈军队会死伤惨重的。

    作为前锋登陆的正是韩世忠,此时韩世忠就蹲在一堵断墙后面,谨慎的看着前方的战场变化。

    刘梦龙的防守办法实际上非常的简单,那就是在乌石滩后面的乌石山鞍处层层布防,只要能够将自家军队困在乌石滩上显然对于他来说就足够了。

    至少现在韩擒虎从这里放眼望去,拒马、鹿砦一层一层,可是一点儿都不少。

    狗娘养的刘梦龙,水军的将领,玩上了陆面上的花活。

    这一战可有的打了,不过既然来了,那就没什么好退缩的。

    “放箭,压制敌人的弓弩手!”韩世忠果断的下令。

    此时韩世忠带领的麾下,乃是当初与其一道在石岭关投了祝彪的西军士卒,对其信任有加。

    虽然敌人的箭矢时不时的从废墟之中飞过,有的时候甚至还擦着头皮,但是这些曾经西军的士卒依旧毫不犹豫的射箭,无数的箭矢终于代表了这些刚刚站稳脚跟的士卒的愤怒,那些还在鹿砦后面且战且退的南国弓弩手成片成片的倒下。

    “杀!”

    韩世忠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抄起来一面盾牌,就直接向着前方的战线冲过去。

    将士们也跟着从乌石滩上的断壁残垣之中一跃而起,怒吼着紧紧跟上韩世忠。

    “集中石弹,放!”

    李俊此时也很紧张,水师在江面上摆成了一个扇形,就是为了尽最大可能的将石弹抛射到敌人的阵线上。

    但是韩世忠他们发动进攻实在是有些突然,让李俊真的有点儿担心会不会把石弹丢到他们脑袋上。

    “砰!”

    一发石弹就在韩世忠前方几丈远的地方落地,重重的撞在鹿砦上,硬生生的将勾连在一起的几个鹿砦撞开,而还想要依托鹿砦抵抗的南国士卒这时候就只能惨叫着四下奔逃。

    韩世忠暗暗的骂了一声,李俊这厮真的也不怕失了准头,不过好在水师的投石机似乎都很给面子,这已经是距离韩世忠他们最近的一发石弹了,剩下的石弹都噼里啪啦砸在更后面的防线上,导致南国士卒彻底乱了阵脚。

    “冲上去!”

    韩世忠大吼道,这真是一个不错的机会,虽然嘴里骂着,但是此时他的心中却恨不得给李俊那个家伙一个大大的熊抱。

    早就憋着一口气的独龙冈将士们顺着鹿砦的缺口涌入防线,而南国士卒这个时候也稳住心神,收拾队列,不过还不等他们站定,一排箭矢就有如寒风席卷,直接让他们之中的大多数直接扑倒在地。

    原来是弓弩手已经跟着大队冲到了第一道鹿砦旁边,拼命对着敌人放箭。

    韩世忠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说实在的有些郁闷,第一道防线后面的南国士卒被投石机抛射的石弹吓跑了,现在第二道防线上的难不成也要被自家弓弩手抢了人头?

    不过他来不及抱怨,紧跟着向前冲,南国军队放出的箭矢也愈发密集,“噗噗”打在盾牌上,而旁边已经有独龙冈将士倒下,甚至就连旗手也中箭,不过在倒下的最后一刻,他还是拼尽全力将旗帜插在了地上。

    韩世忠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抽出那旗帜,高举着继续向前冲!

    “杀!”

    无数的将士爆发出更大的能量,继续向前推进!

    而身后的滩头,一身戎装的祝彪快步穿过还有斑斑血迹的断壁残垣,一名名伤兵正在往后送,水师的战船会负责直接把他们送到上游的新城去,毕竟这一带实在是太过狭小,也要为后续兵马的到来腾出空间。

    看着周围发出低低呻吟声的伤兵们,祝彪心中也隐隐作痛。

    “公子······”一名伤兵看到了李荩忱,有些激动。

    祝彪笑着走上前,蹲下身,看着他的腿上有箭伤,关切道:“不要紧吧?”

    “没事的,公子放心,”伤兵急忙说道,没有想到祝彪竟然真的走到了自己身边。

    在这些士卒的心里,自家的公子,那可是以后要取代那赵官家,坐在汴梁城龙椅上的人物!

    想到什么,伤兵很惭愧:“属下无能,现在不能继续为公子战斗了。”

    见说此言,祝彪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养伤,伤好了继续跟着某征战这天下!”

    一边说着,祝彪已经起身看向周围,显然他刚才这句话并不仅仅是对这一个人说的。

    “诺!”不只是这一个伤兵,周围汇聚在这里准备后运的伤兵们都高声应道。

    而祝彪跟他们挥手致意,伤兵们顿时爆发出更高的欢呼声:“愿为公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恰在此时,前方也传来一声声呼喊,更或者说是咆哮,整个乌石滩上甚至是江面上,都爆发出更高的声浪,似乎是为了响应前方正在浴血厮杀的袍泽。

    祝彪拄剑站在滩头上,看着这些高声呼喊的将士们,心中也泛起一股股暖流。

    这就是自己赖以力挽天倾、争霸天下的力量啊!

第四百五十九章:危招德的应对

    不过欢呼之后,还有艰难的战斗在等着自己。

    祝彪在滩头上的伤兵之间转了一圈之后,就来到了设在不远处的临时大帐。

    说是大帐,实际上就真的只是把一个还没有完全破坏掉的屋子加固了一下,不过现在谁都不在意这个。

    “公子!”见到祝彪走进来,屋子之中的将领们急忙打招呼。

    作为前锋的是水军主将韩世忠,现在韩世忠把水师交给李俊调度,已经带着兵马冲上去了,因此在这里的是负责中军的危招德还有几个副将。

    因为现在水师才刚刚把前锋全部送上来,所以危招德实际上也是一个光杆司令,但是至少他的中军也已经开始转运了。

    “战况如何?”

    祝彪一摆手,让他们起身,实际上这些将领都是甲胄在身,也不过就是拱手行礼罢了。

    危招德急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个巨大的沙盘已经放在这个四处漏风的屋子中间,制作沙盘已经变成独龙冈将领们指挥打仗的时候不可或缺的,而危招德虽然刚刚投靠独龙冈不久,但是也清楚的意识到这种东西就是比地图有用。

    “公子,刘梦龙在山鞍处布置了四条防线,其中三条是拒马和鹿砦,而最后一条则是壕沟。”

    危招德显然早就已经把情况吃透了,用手中的杆子点了点,指着沙盘上的一处,继续开口道:“现在韩将军已经带领兵马挺进到第二条防线,和敌人沿着最后一道鹿砦拉锯,但是因为敌人的不少弓弩手躲在壕沟之中放箭,所以我们的人一时半刻冲不上去。”

    祝彪皱了皱眉,侧头看向危招德:“那你们现在怎么打算的?”

    见说此言,危招德沉声说道:“末将以为这五乌石山、乌石滩、乌石关连成一线,互为依仗,绝对不是一次进攻就能打下的,刘梦龙凭借这一道鹿砦、壕沟和后面的营寨已经形成了战场上的纵深,我们的投石机已经很难威胁到营寨,也就没有办法阻拦营寨中的投石机和床子弩阻拦我们的将士。”

    祝彪微微颔首,刘梦龙这位水浒原文中靠着在西川峡江剿匪讨贼,实打实的军功坐到建康府水军都统制,统领万余水师的人物,显然并非原文中和高俅一道围剿梁山时那般不堪。

    实际上围剿梁山水师失败,还是高俅不通军事,胡乱用人的结果。

    刘梦龙自身还是有几把刷子的,知道利用七里泷的地势,把战场拉长形成纵深,节节抵抗,不仅抵消掉了独龙冈军队的投石机优势,也可以令麾下的水师适应独龙冈水师的打法,为之后的正面对决提前做准备。

    不过这毕竟只是暂时的,自家水师在运送完兵马之后,自然就要开始将投石机也转运过来。

    “问题是大型的器械,在此地恐怕也很难起到多大的作用······”危招德迟疑片刻,还是说出了他们现在最大的担心之处。

    的确,就算是有投石机上岸帮忙,恐怕也很难起到足够的效果,毕竟乌石滩这里的正面战场实在是太拥挤了。

    只是这些伤兵就已经占据了很大的地方,而且敌人的石弹还时不时的飞过来,让在这里设立稳定的投石机阵地变得不太现实。

    更何况就算是真的把投石机在这里布置开,也就只能布置区区几台,恐怕很难对前线起到多少作用,反而会妨碍兵马和物资的转运。

    祝彪的目光看向危招德等人,自己的军队还不至于没有投石机就不能打仗。

    而危招德也感受到了祝彪目光之中的不满,急忙说道:“因此末将认为我们或许可以尝试掘壕前进,一直连通到乌石山下,形成正面的较量!”

    作为淮西降将,危招德自然知晓自己需要做的不是制造问题,而是解决问题;如果不能有效的解决问题,那自己一辈子都无法走到更高的位置。

    “你这是李云龙......”祝彪差点儿就说出来后世某影视剧的经典场面,不过好在及时的用咳嗽掩饰了尴尬,“这个主意不错,可以施行。”

    在场的将领们并没有在意,只道是公子一时咳嗽走音,危招德更是低声说道:“公子保重身体要紧。”

    祝彪挥了挥手,径直走到沙盘旁边:“从第二道鹿砦到第三道鹿砦并不算远,若是掘壕前进,的确可以避免敌人的投石机砸击我们的将士,更能够躲避箭矢,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有没有告诉韩世忠?”

    “韩将军还在前面,我们还没有······”

    “砰!”一发石弹正巧落在不远处,直接砸中了一辆辎重车。

    “保护公子!”焦挺等亲卫急忙冲上来。

    “请公子速速回到船上!”危招德也着急了,刘梦龙手下的投石机一向没什么准头,但是万一中奖了呢?

    祝彪一手推开焦挺,瞪了其一眼:“无妨。”

    一边说着,他一边快步走出大帐,那石弹正好将运送箭矢的辎重车砸烂,堵住了道路。

    几名士卒直愣愣的看着,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之中回过神来,也或许在庆幸石弹是落在了车身上,而不是落在他们头上。

    “还愣着干什么,把石头搬开,把车上和地上的箭矢收拾一下!”祝彪大喊道,当即上前推石头。

    “公子!”

    “公子还是让我们来吧!”

    危招德等将领、焦挺等亲卫还有更多的士卒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去三下五除二将石弹推开。

    祝彪拍了拍手,看着旁边面带愧色的士卒:“干活!”

    “诺!”

    而祝彪径直看向前方,街道的尽处,不断有士卒集结起来开往战线,也不断有伤兵送下来,显然前方已经打成僵持了。

    “走,到前面去看看!”祝彪当即说道。

    “公子!”危招德只觉得眼前发黑,这要叫韩世忠知晓了,或是其他各营将领知道了,自己不死也得脱成皮。

    一旁的焦挺也是欲言又止,而祝彪看也不看他们,自己也提起来一捆箭矢:“能帮一把是一把,这些也都是咱们的袍泽弟兄!”

    顿了一下,祝彪大笑道:“走,我们上战场!”

    这一次没有欢呼,一名名士卒只是默默地跟上祝彪,而他们看向祝彪的目光之中,除了原本的敬仰之外,更多了一分火热和信赖。

第四百六十章:掘壕而进

    韩世忠原本觉得刘梦龙一定是疯了,所以才会如此舍得为方腊卖命,在这里咬着牙和他对峙,但是当看到出现在身边的年轻人时候,他觉得一定是自己疯了。

    “公子?”韩世忠有些不确认这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过他知道自己这个确认只是自欺欺人。

    自家公子就这样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而这里是哪里,这里是战斗的前线啊!

    刘梦龙麾下的弓弩手就在百丈远的地方上放箭,敌我双方的刀盾手也在中间开阔的区域中踩着铺满一层的尸体厮杀。

    刘梦龙这个时候要是有一台床子弩,就可以直接射中祝彪!

    这一刻,韩世忠想把焦挺、危招德,甚至是江面上的李俊、张顺等人碎尸万段。

    谁把公子放上来的?

    看着韩世忠明显有些不善的目光,焦挺这憨货也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自家公子那脾气,本来就拦不住。

    而危招德还得留在后面统筹兵马,所以这个愤怒也只能焦挺自己一个人独自承担了。

    “良臣别紧张,某就是上来看看。”祝彪看着韩世忠的神态,摆了摆手,微笑着说道。

    “公子,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公子定当知晓,非是末将不通人情,实在是这里太危险了!”韩世忠沉声说道。

    “公子来此,朱军师想来是不知晓的吧!”

    祝彪有些无奈,他承认自己此事的确是有些莽撞,并且韩世忠也说对了,朱武再后方调兵谴将,却是不知前方的事情。

    但是这里有层层护卫,而且刘梦龙的军队现在完全没有了出击的胆量,上来看看还是无妨的。

    不过也不怪韩世忠他们,不管怎么说祝彪乃是独龙冈周遭十万百姓与二十余万将士的主心骨,要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韩世忠可担待不起。

    不过当祝彪的帅旗骤然飘扬起来,准备进攻的独龙冈将士顿时爆发出欢呼,而按照安排,第一队上前挖掘壕沟的士卒已经出发,因此南国军队的箭矢和石弹也集中向那个方向。

    “左右两翼迅速占领两侧高地。”

    韩世忠果断的下令,不过多少带着些紧张,这也没办法,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祝彪眼皮子底下指挥打仗,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那他韩世忠的仕途估计也就到头了。

    冯唐易老,李广难封,韩世忠已是而立之年,也不算年轻了,不再是当初在西军之中一腔热血的毛头小子,他可不想做李广。

    乌石山防线的两侧是两个缓坡,缓坡上同样也有营寨,只不过相比于正面乌石关的防线看上去单薄了很多。

    说到底刘梦龙也不过是初来乍到没有多久,不可能布置起来一条滴水不漏的防线,山坡上可以依靠檑木滚石阻拦敌人,因此南国军队自然不会优先布置这边的防御。

    当正面防线的进攻注定要采取这种缓慢向前的方式时候,韩世忠自然就把目光放在了两边。

    “把你的人从中间战线上撤下来,交给危招德来进攻。”祝彪果断的下令,“务必在明日日落之前拿下两侧山坡。”

    韩世忠怔了一下,祝彪这是几个意思?

    “这场大战应该是我们为数不多的练兵机会了,让大家都上来感受一下。”

    祝彪也怕韩世忠误会,解释了一下,“接下来杭州城才是你的主战场,再者这往前挖掘壕沟的事情也用不了那么多人。”

    韩世忠有些惭愧的拱手答应。

    显然自己误会祝彪了,祝彪将中间这个憋屈的事情交给危招德,而让他能够痛快的拿下两翼,当然是好事。

    当然对于祝彪来说,也是为了让手下这些将士更多的感受一下战争,毕竟之后的杭州以及未来,还少不了恶战啊。

    ————————————-

    “砰!”石弹重重的敲打在寨墙上,几个士卒没有站稳,直接从寨墙上摔下来。

    “刘总管小心!”亲卫们着急的想要扑倒刘梦龙,但是被刘梦龙一把推开了。

    “这里还远着呢,祝彪那厮都已经到了第一线,某还能继续向前!”刘梦龙愤怒的说道。

    当然他在心中更是又说了一句,如今爷爷已是投了方腊,再无后路可言,不舍命拼又能如何。

    这里是整个战线的中间营寨,营寨的寨墙上南国士卒正紧张的看着前方,营寨之中的投石机和床弩也在拼命的射击。

    现在南国军队的确抵挡住了宋军的进攻,但是还不等刘梦龙松一口气,宋军竟然也开始挖掘壕沟,而且是向着这边的方向。

    一旦这壕沟挖到靠近自家壕沟的位置上,那到时候这防线依旧还是守不住。

    所以刘梦龙果断的下令出击,组织了五百人的先锋死士,目的自然很简单,就是直接消灭前出的那一支挖掘壕沟的宋军。

    尤其是现在宋军已经有一部分开始进攻两侧的营寨,当两翼丢失之后,中间的这个营寨就会更难支撑,因此刘梦龙也必须抓紧时间了。

    “总管!”带队的偏将吴升看到刘梦龙过来,急忙行礼。

    刘梦龙的目光在这些将士们身上扫过,每个人都目光炯炯看着刘梦龙。

    “弟兄们,你们的名字已经记在了花名册上,不管回来是死是活,某都会把你们的赏赐发到你们或者你们的亲眷手中!不过,某期待着是前者!”

    “诺!”五百名士卒一起吼道,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而旁边的吴升也大声说道:“诸位弟兄,这些都是圣公恩赐于我等的,为了圣公,为了吴国!”

    “死战!”

    看着这些将士爆发出的怒吼,刘梦龙有些恍惚。

    相比于此时对面发动进攻的祝彪,方腊同样是一个可怕的人物,这个人的可怕不在于其有多聪明、武力有多强,而在于这人实在会洗脑。

    刘梦龙不知道汉末时张角的黄巾军是怎样的,但刘梦龙却知道方腊以摩尼教聚拢起来的这些人,是真的把方腊当做神一般的存在。

    当这五百士卒杀出营寨的时候,营寨外面除了壕沟之中的弓弩手之外,其余的南国士卒已经所剩无几了。

    毕竟那些鹿砦和拒马根本不可能阻挡住箭矢的密集射击,基本上依托拒马和鹿砦节节防守的南国士卒都已经战死。

    不过刘梦龙之前也没有指望他们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不过总算还是将宋军拖延了一下。

    “杀!”

    吴升怒吼一声,率领着五百士卒怒吼着扑向已经明显突出并且越过第二条防线的壕沟。

    当然在挖掘壕沟的时候,危招德也没有傻乎乎的一直往前挖,每挖十几丈,就会向两侧扩展出耳室,甚至还会向两侧挖出来一段距离,这样自家的弓弩手也能够在这里放箭压制营寨。

    现在南国士卒正前方的正是已经成型的一段壕沟,这壕沟向前突出四五丈,向两侧伸展开二十多丈,独龙冈士卒正在掘土。

第四百六十一章:阵地战的残酷

    初冬时节,江南的气候显得有些湿冷,天上的日头也是昏昏沉沉,没半点朝气,这一派凋零的景象却是与乌石滩上的热火朝天的掘土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作为淮西降将,危招德虽然得到了韩世忠的信任,不仅在江州时独领一营水军,如今更是在韩世忠带头冲锋后,被委以重任坐镇中军。

    但危招德明白,韩世忠的看重只代表其个人,要想得到祝彪与冈上其他同僚的认可,需要的是实打实的战绩。

    无论是杜壆、卢俊义,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韩世忠,能有如今独领一军的地位,都是实打实的战功杀出来的。

    此番是危招德第一次当着祝彪的面作战,心中的重视可想而知,此时危招德连带着其麾下的张经祖、刘悌,韩凯三名副将,也是赤膊上阵,和其他的士卒一般,光着膀子勒起腰带,不断的在壕沟中面朝黄土背朝天。

    “铛铛铛!”

    放哨的斥候敲响了金锣,一手拄着铁锹的危招德顿时露出喜色,戏谑道:“没想到刘梦龙这厮,竟然还真的有胆量冲出来。”

    为了能够尽快将攻守双方的阵地推进到有利的位置,危招德率领的中军轮流上阵、昼夜不停。

    尤其是韩世忠进攻两侧的山寨打的有声有色,更是让他们恨不得抓紧将壕沟挖到敌人的眼皮子底下去。

    对于危招德这种浪迹江湖的绿林中人来说,跟着将士们一起挖个壕沟还真的算不得什么折辱的事情,更重要是祝彪正在后面看着呢!

    危招德没想过和韩世忠、杜壆、卢俊义这些人相提并论,似韩世忠那等指挥千军万马的本事,危招德心中清楚自己也没有,但这不代表危招德便不想立功。

    此时见到刘梦龙竟然真的派出一支队伍杀出来,危招德心中自然大喜,现在这个状态可正好收拾他们。

    两侧壕沟之中的弓弩手很快调转了目标,箭矢呼啸着扫过去,那些冲出来的南国士卒虽然有盾牌护身,但还是不断有人倒下,不过大队人马却还在向前。

    危招德微微眯眼,手中的铁锹已经换成了惯用的朴风刀,这一轮挖掘的将士们本来就快到时间了,索性纷纷退下,而下一轮士卒快速冲入壕沟,抢占位置,这些士卒脸上自然都带着得意的神情。

    轮到自己的时候总算不是挖土了。

    “拉满弓,放箭!”危招德看着越来越近的南陈士卒,沉声下令。

    他们现在才挖掘到将近第二道防线的地方,也就是说第二道防线的拒马和鹿砦现在反过来成了他们的屏障,而这自然就是弓箭手最好的机会。

    壕沟之中的弓弩手拼命放箭,不断有南国士卒倒下,尸体挂满了当面十几丈宽的鹿砦,不过这一支死士队伍还是搬开了几个鹿砦,打开了缺口,直接向着壕沟冲过来。

    “继续放箭!”危招德沉声下令。

    之前危招德提出掘土前进时,祝彪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对方,危招德记得清楚。

    战争的取胜过程,就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事物,并且达到最大化;而此时壕沟就是最好的盾牌,能够多放一轮箭矢,敌军就少一些人参加到最后的厮杀中。

    这一轮箭矢之后,冲出来的南国士卒只剩下了二百人左右。

    “杀!”

    危招德眼看着敌人已经冲到几丈的距离上,这才下令,同时眼神瞄准冲在最前面的将军打扮的敌人,提着朴风刀快步向前。

    危招德带着冲出壕沟的人足有五百左右,然而壕沟毕竟只有几个出口,所以双方甫一照面,人数实际上相差无几。

    现在正是最危险的时候,能叫刘梦龙派出来作为死士,这帮南国士卒必定都是精锐啊!

    要想一鼓作气吃掉这伙敌军,必须快刀斩乱麻,拿下对面领头的将军。

    朴风刀挥舞,快速的带走两条人命,危招德出现在吴升面前,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迎面就是一刀劈过去。

    那吴升本就是抱着必死的打算,眼见着朴风刀劈过来,却无半点退缩,直接提枪接住。

    刀枪相接,势大力沉的刀锋便传递到吴升手臂上,长枪一阵颤动;而危招德却是嘴角缓缓上扬,心中对眼前这将校的武力有了个明显的感知。

    这厮不过是仗着一腔热血,被方腊洗脑的莽夫罢了,武艺不过稀松平常,差着自己手下的三名副将都一大截。

    不过数个回合,吴升双臂已经开始泛麻,气喘吁吁,双眸中升起一股急色,反观危招德却是嘴角泛着冷笑,双目透着一股噬人的腥芒。

    “杀!”

    危招德猛地暴喝一声,势大力沉的一道劈过去,吴升先自心中慌了,手段缓急差迟,被危招德当头一刀,落得个身首分离。

    “将军威武!”

    身后的士卒看着危招德阵斩敌将,兴奋的嗷嗷叫唤,力气惊人的张经祖直接冲到敌军阵营内,双脚狠狠的一踏。

    左手的盾牌狠狠的撞击在对面南国士卒的盾牌上,顿时骨断筋裂的声音响起,在哀嚎下五六人竟然直接被张经祖撞翻冲出了一个缺口。

    冲入敌军盾阵后,张经祖凶戾的大吼一声,右手的衮刀不断挥砍,到处都是鲜血四溅,身后的士卒紧跟其后。

    “经祖兄弟,某家来也~”

    手持一杆浑铁枪的刘悌也是奋勇当先,乱杀一通,这些南国士卒虽是死士,但一照面便没了领头羊,此时凭借着一腔悍勇厮杀着,阵营却是混乱不堪。

    不过到底是刘梦龙挑选出来的死士,危招德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有点儿本事,敌军的悍勇超出了危招德的预料,厮杀起来都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若非自己当机立断斩杀了领头的敌将,又有张经祖、刘悌二人勇猛,否则此时的战局还不好说。

    又一连斩杀了数名敌军,危招德环顾四周,先从出来的人已经折损了一半,剩下的也是人人带伤,不过这些冲锋的南国士卒终于还是全部倒在了这里。

    想到这,危招德下意识的向前看去,那一道鹿砦前后,铺满了南国士卒的尸体。

    危招德没有甚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想法,只心中默默的做了个对比,自家公子且不说了;便是从这数百的敌军士卒,以及那武艺稀松平常却悍不畏死的敌将,便可知方腊是何等人物。

    王庆差之远矣!

第四百六十三章:宝光如来——邓元觉

    “砰砰砰。”

    几声沉重的闷响下,临安城头急速落下的擂石重重的砸在几名攻城士卒的头上,那几名士卒惨叫一声,从云梯上摔落,云梯下的数十名士卒忙不迭的躲开。

    “愣着干什么,抓紧上!”

    城墙下方的指挥攻城的武松一双虎目瞪大如铜铃,面色阴沉如水,眉宇间满是杀气。

    这一场攻坚战打的实在是惨烈,己方兵马在推进道临安城下的过程中流了太多的血,临安县虽不过一县之城,但如今城内的守将却是刚烈的有些过分了。

    宝光如来——邓元觉,这一位南国国师,四大元帅之一的和尚,此时手中提着一条铮光浑铁禅杖,正面色冷厉的望着城下攻城的兵马。

    早在大军攻城之前,如同水浒原文中一般,花和尚鲁智深便与宝光如来邓元觉做过了一场,斗过五十余合,不分胜败。

    武松与鲁智深关系最为要好,见鲁智深战邓元觉不下,恐有疏失,心中鳖躁,便舞起双戒刀,飞出阵来,直取邓元觉。

    邓元觉见他两个并一个,拖了禅杖,望城里便走;武松奋勇直赶杀去,虽然杀了出城救援的贝应夔,但犹不解气,特别是在此时战局如此焦灼的情况下。

    虽然后方的投石机和床弩已经在很努力的压制城头,但是一来没有视野,二来也怕误伤自己人,所以只能尽量向后延伸,这样对于城头第一线的压制并不显著,也不知道有多少将士就这样倒在了密集如蝗虫般的箭矢之下。

    而随着鼓点声愈发密集,更多的将士在怒吼着向前,一架架云梯受到破坏,但是更多的云梯竖了起来。

    鲜血顺着地面上的坑洼沟壑恣肆流淌,汇聚在壕沟之中,而一名名将士看也不看倒下的同伴,飞快地越过壕沟,冲向属于自己的云梯。

    城上准备好的檑木滚石不要钱也似的砸下来,每一个云梯旁边都是七横八竖的尸体,甚至为了能够腾出来空间,不得不派出人手将一些尸体拖开。

    “杀!”竺敬手执双刀,带头跃上城垛,手起刀落将一名南国刀盾手劈翻,紧接着两名抬着檑木要过来的士卒眼见得不妙,丢了檑木转身就要走,不过竺敬早就盯上了他们,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砍瓜切菜一般砍翻。

    “封住入口!”关城之上,邓元觉的瞳孔微微收缩,放声喝道。

    箭矢呼啸而来,后方跟着竺敬冲上来的士卒惨叫着中箭倒下,而竺敬似乎并不在意身后没有同伴,继续在人群之中左冲右突。

    此段城墙防守的南国将领冷恭手握衮刀,推开有些混乱的人群,手中的刀直接砍向竺敬的腰腹。

    竺敬汗毛炸立,大吼一声,侧身躲过这致命一击,手起刀落将冷恭的手臂齐根斩断,鲜血喷溅,洒满了他一脸,而不等竺敬回身,几名南国长矛手同时将长枪刺向了他的后背!

    锋利的枪尖刺穿了血肉,竺敬一脸悲痛的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亲兵,这张年轻的面容的嘴边都是鲜血,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敌人的。

    眼见着为自家将军挡下致命一击,他无声的笑了笑,方才趴倒在地,而他的眼睛,至始至终都瞪得浑圆!

    “入娘撮鸟,纳命来!”

    竺敬双目赤红,状若疯魔的朝着那断臂的冷恭杀去,面前拦路的几名士卒被三两下砍翻在地,竺敬猛地侧身,躲过递过来的衮刀,顺势抓住那独臂,只一拽,嗝察一刀,把贝应夔剁下头来。

    看着前方悍不畏死的竺敬,以及密密麻麻拼命冲杀的独龙冈将士,邓元觉握着禅杖的的右手不由得轻轻颤抖一下。

    眼前的这些敌人显然比他想象中的更加亡命,更或者说这本来就是一群疯子,他们结成一个又一个的梅花阵,在城墙上不断地突进,每一次刀剑落下,都有鲜血迸溅。

    “弓弩手,放箭!”

    邓元觉金刚怒目,只觉得自己的牙都快咬碎了,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之中挤出来的。

    “国师?”

    周围几名副将都吃了一惊,放箭或许是阻挡这些敌人继续向前突进的最好办法,但是这个时候足足有两三倍于敌人的自家士卒和敌人搅在一起,若是贸然放箭的话,恐怕死的自己人要比这些敌人还多。

    他们不相信邓元觉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们还是下意识的想要询问以得到确定的答案。

    “放箭!”邓元觉的声音很低沉,但是很决绝。

    尽世不修梁武忏,平生那识祖师禅,邓元觉何曾尊佛道,更不会看经文,虽是出家人,此时心肠却是硬到了极点。

    “放箭!”指挥弓弩手的副将姚中咬了咬牙,果断的一挥手。

    数百名已经等候多时的弓弩手对着乱战的人群同时松动了弓弦,无数的箭矢呼啸着刺入人群。

    箭矢打在人体上,发出“噗噗”的沉闷响声,不断有人向后倒下,原本混战的人群在这个时候甚至已经停顿,每一个人都下意识的看向箭矢飞过来的方向。

    片刻之后,这城头上的突破口就已经没有了一个还能站着的人,黑压压的尸体和流淌的鲜血无声的证明刚才那一幕的残酷。

    竺敬双手扒着城墙边,艰难的咬着牙,后背与肩胛处各中一箭,须臾过后却是再也撑不住了,身体从城墙上坠落而下。

    最后残存的意识中,竺敬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被人从半空中一把抓住,模糊的视线中,是武松那双血红的双眼。

    临安城墙上,邓元觉此时的脸色有些发白,不过还是稳住了身形,而周围将领看向他的目光,除了原本的信任之外,又多了几分敬畏甚至是恐惧。

    这或许是能够阻挡敌人最简洁有效的办法,但是并不是每一个将领,在这个位置上以这个身份,就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此时整个战场也安静了许多,城外那急促的鼓点已经平息,大队的攻城兵马有序撤退,丢下了不少毁坏的云梯。

    “国师?”一名将领下意识的开口,想要询问是否需要出城追击。

    “打扫战场,统计伤亡情况,各营兵马分成两拨休整。”

    邓元觉直接摆了摆手,他不清楚城外的杜壆是不是还有精力指挥战斗,但是至少他,只觉得丝丝缕缕的疲惫正在侵蚀着自己。

    “喏!”

    而邓元觉自己先静静打量着关隘下的战场,又将目光看向那自己下令无差别射击的城头缺口处口中喃喃自语: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某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第四百六十四章:独松岭

    “临安县不出所料,是一块硬骨头啊。”孙安凑着烛火看向舆图,上面粗略的勾勒出了临安城左近的山川地势,忍不住感慨一声。

    今天他也率队参加了进攻,可是亲身感受过那邓元觉的狠辣。

    “临安城是杭州西面最后一道防线,若是一次两次就打下来那倒是奇了怪了。”杜壆淡淡说道,“邓元觉这秃驴,看来是想要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古来守城必守野,有的时候城外的激战才是决定最终胜负的关键因素,一旦城中守军在城外的战斗中输了,那么就只有退守城池这一个选择。

    尤其是对于一些地处平原、毫无遮拦的城池来说,这不啻于等着被人四面包围。

    一旦切断粮草运输道路和援兵道路,那么攻破这座城池就只是时间的问题,对于那些没有山川作为屏障的城池更是如此,夯土的城墙再怎么结实,也没有办法抵抗攻城器械长年累月的消磨。

    因此城外野战若是能够挡住敌人,才是真正的守城全胜。

    而这一次邓元觉显然是反其道而为之。

    他并没有在临安县外列阵,而是利用临安县并不坚固的城墙作为自己唯一和最后的依托。

    毕竟双方兵马的战斗力有着差距,河东、淮西、江南一路杀下来,邓元觉不可能对敌军的战斗力没有一个明确的判断,毕竟是覆灭过十万契丹铁骑的兵马。

    若是在城外列阵的话,基本上就是被杜壆砍瓜切菜杀过去的命,今日城头上的战斗就足以证明这一点。

    因此邓元觉干脆凭借临安城死守,也在情理之中。

    这也让杜壆对这个之前不显山不露水的对手提高警惕,能够有这样的意识,至少这人和鲁提辖一般,不是各吃斋念佛的笨和尚。

    “今日死伤已经在三千余人,若非武二哥眼疾手快,竺敬兄弟也险些折了。”

    孙安眼神闪动,缓缓说道:“临安城内估计邓元觉的兵马伤亡也差不多,将军,咱们明天还要不要继续进攻?”

    杜壆的手轻轻敲打着桌子,低声说道:“暂且不慌,许军师那边还没有消息传过来,我们若是贸然进攻的话也不一定起到好作用。”

    顿了一下,杜壆回头低声吩咐:“和许军师的联络一定要保持,还有迅速派人将此间战况报之许军师处,咱们在这里把台子搭好了,也该许军师那边唱戏了。”

    ......

    临安县西北方向,与余杭交界处,有一险要山岭,东西有高山幽涧,南北有狭谷相通,岭上有一棵巨大松树,可高数十丈,望得诸处皆见,因此唤作——独松岭。

    隋末唐初时,李子通据余杭郡,便与杜伏威在这独松关有过一场厮杀。

    而在百年之后的南宋建炎年间,为阻金兵南下,在独松岭垒石为关,关南十里,左有百丈关,右有幽岭关,合称独松三关。

    再五十年,宋将罗琳戍独松关,元将阿剌罕自建康出兵经广德,破独松关直取临安,南宋遂亡。

    此时的独松岭下,许贯忠麾下数万兵马的营寨已经扎了起来,包围住独松岭上岭的几条重要道路。

    “独松岭的情况想必也不用我多说了,诸位也知道是个什么情况!王寅其人乃是南国尚书,绿林中少有的文武双全之人,这独松岭虽不算甚高山险阻之地,但两万大军往岭上一驻扎,也颇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中军大帐内,许贯忠现在沙盘前,沉声开口说道:“林教头与石宝兄弟先到一日,对此又有何看法?”

    林冲与石宝听到许贯忠开口,心中都是一定,作为骑兵,林冲与石宝领了先锋探路的军令,先大军一步到达独松岭。

    二人来到这独松岭也已经有一日了,虽然军队并没有动,但是对整个独松岭的侦查却是一刻都没有停过。

    不得不说王寅这厮能够得到方腊的信任还是有原因的,作为杭州的西北门户咽喉,为了能够阻挡祝彪大军的推进,方腊将自己麾下最倚重的大将之二,邓元觉、王寅放在了临安城与独松岭。

    显然王寅充分吸取了隋末时李子通的前车之鉴,周围的高地都做了清扫,同时两处互为犄角的营寨可进可退,整个独松岭周围都在王寅的掌控之中,这也是唯一可以让王寅扭转现在兵力劣势的因素。

    的确有一点王寅是没有算错,为了更好的吸引临安城邓元觉的目光,许贯忠此番带的兵马并不多,除了林冲、石宝、杨志的三营骑兵,便是卞祥、縻胜、苏定的三营步军,满打满算下来也不过两三万人。

    但有一点王寅却是不知晓,花荣的义从营与庞万春新配备的一营骑兵已经先一步,填补了独松岭东南方向的漏洞,堵住了最后一个可能被王寅利用而包抄或者直接撤退的道路。

    因此可以说现在的情况是,许贯忠轻易攻不上去,而显然王寅也没有本事杀下来彻底击溃许贯忠。

    “独松岭固然险要,但是王寅应该不会傻乎乎的固守不出,他看了我们的兵马数量之后就应该清楚,如果我们强攻独松岭不成,那么完全可以留下来一定的兵马看守道路,其余的大部队直接穿过百丈岭和幽岭之间的山谷继续前进。”

    林冲斟酌说道,“因此王寅肯定会在独松岭下靠近山谷的位置布阵,以求能够阻挡我们。”

    “有花荣兄弟与万春兄弟封锁退路,如今又是大军围攻之下,独松岭上的粮草并不充足。”

    石宝也紧跟着说道:“凭借这些兵马,王寅如果下山的话,或许还可以于绝地之中求生存,但是如果一味的固守不出,那么饿死的可能更大,就看他有没有这个耐心了。”

    这句话话音尚未落下,将领们都发出低笑。

    而林冲与石宝脸上也都挂着轻松神色,说实在的,这场仗交给他们来进攻,或许最终也能拿下;但此时由许贯忠指挥主导又是不一样,这位军师虽然和萧嘉穗、朱武一般每逢战阵都是随军,但其综合能力却是四大军师中最强的。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说的便是许贯忠这号人物。

    见说林、石二将之言,许贯忠微微颔首,沉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准备和王寅较量较量,给他下战书,明日正午,山下约战。”

第四百六十五章:斥候之间的对决

    “这都是什么鬼天气,日头当空,还冻得爷爷直打哆嗦。”吐掉嘴中叼着的草茎,夏侯成忍不住开口骂道。

    旁边的士卒显然已经和他很熟稔了,低声说道:“将军,你说敌军真的会来么,这荒山野岭的,咱们能够摸出来这么一条上下山的道路就已经不错了,这帮家伙没事来找我们的麻烦干什么?”

    夏侯成冷哼一声:“上边的命令下来,不执行的话你还见不到那些敌人的影子,自己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早啊晚啊的又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个死。”那士卒倒是看得开,转而说道:

    “将军,不是小的贪生畏战,那泰山君和其麾下的兵马都是河东战场上与契丹蛮子厮杀,死人堆里活出来的,十万契丹蛮子和那契丹大帅说杀就杀了,依小的来看,咱们胜算怕是都看不见喽!”

    吴成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耶律大石、田虎、王庆前车之鉴在,对于祝彪这个名字,夏侯成还是有恐惧和畏惧的,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冷声说道:

    “你小子给我小心一点儿,扰乱军心可是重罪。”

    顿了一下,夏侯成抬头看向前方的道路,并没有多说什么。说句实话,当接到命令的时候他自己心中也是忐忑不安。

    不过好在这一次他们前来南侧山岭,只是为了侦查许贯忠所部偏师的动向,以及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的要发起佯攻。

    想到留在岭上的弟兄还要直接和许贯忠的兵马对阵,夏侯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为自己感到庆幸,至少自己不需要直面兵锋,不需要在转眼之间就成为别人的战利品。

    就当夏侯成眯了眯眼准备带着人换一个地方的时候,不远处的小路上突然传来了声响,紧接着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几名年轻的士卒几乎下意识的想要叫出来,不过好在他们身边的老卒眼疾手快伸手捂住他们的嘴。

    夏侯成眉头紧蹙,压低了声音:“弓弩手。”

    新兵们还有些犹豫,而老兵们都已经抄起来弓弩,对付这些骤然出现的敌人,自然还是不要用兵刃,直接用弓弩远距离解决的好。

    不过很快除了草丛晃动了几下之外,一切都再一次归于平静。

    夏侯成有些诧异,难不成这家伙是发现了什么?

    虽然没有看清楚装束,但是夏侯成很清楚这一片荒山野岭之中,奉命行动的只有他们这一支队伍,这当然也是为了避免大家都绷紧神经的时候,骤然相遇,结果一顿刀兵相见。

    至于樵夫猎人之类的,这些家伙别看愣头愣脑,一旦听到了战火要来的风声,肯定跑得比兔子都快。

    混乱动荡的江南之地,早就已经让寻常百姓养成了这样的习惯,真的不知道这应该令人感慨生命的坚强,还是应该叱责乱世的可怕。

    因此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敌人,敌人的斥候。

    恐怕这个不得不穿越道路的斥候意识到了什么,所以准备先停一停静观风向。

    本来就是猎户出身的夏侯成对山林熟悉无比,忍不住低笑一声,一挥手,以队伍中少有的几名老卒为排头,一队队人小心翼翼的从隐藏的山坡上下来,高大的林木和连续的灌木足够让匍匐前进的他们不那么明显。

    倒要看看,今天的第一个猎物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夏侯成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也抄起来弓箭跟在队伍中间,而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的几名老卒同时停下了脚步,因为他们清楚的看到,就在大约七八丈的距离上,草丛再一次晃动!

    “放箭!”

    夏侯成并没有打算给敌人多少机会,草丛之中很有可能已经布置好了陷阱,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打算踩进去。

    敌人在这山南的主要目的就是佯攻,因此夏侯成的任务并不是抓舌头,而是让所有敌人的斥候在这一片山中消失。

    不过还不等他说完,身后骤然响起风声,随之而来的是士卒中箭倒地的声音和惨叫声。

    夏侯成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头,一道道身影从草丛、树冠之中飞速的窜出,谁都不知道他们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多长时间,但是从他们娴熟的动作来看,都是精通潜伏和刺探消息的老手。

    夏侯成只觉得自己瞳孔骤然收缩,刹那间,他隐约意识到什么。

    当自己以为前面出现了猎物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了别人的猎物,这草丛之中并没有陷阱,因为整个山坡都是陷阱。

    现在身在其中,为时晚矣。

    一道道身影迅捷如电,如同山林间穿梭的猿猴,飞快的窜入慌乱的南国士卒之中,手起刀落处,鲜血四溅。

    “速战速决!”

    夏侯成在临死之前就只听到了这么一句话,紧接着箭矢窜出来,正好刺中了他的胸膛,甚至夏侯成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敌人的箭矢还是自家人慌乱之中胡乱释放的。

    而就在不远处,一名名装束与士卒迥异的黑衣人,在已经彻底陷入混乱的人群之中左冲右突,逐渐汇合在一起。

    最终除了几名士卒直接从山坡上滚下去早早地脱离了战场之外,其余的南国士卒横七竖八的倒在地面,都在这山坡上了。

    冷宁提着刀大步走过来,几名绣衣使的高级密探已经在指挥打扫战场,这一切的工作干起来熟稔无比。

    而冷宁不慌不忙的坐在夏侯成的尸体旁边,自己的这个对手算的上谨慎的了,只可惜还是棋差一招。

    相比于绣衣使的密探,南国的这些士卒,显然无论是在刺探消息,还是埋伏暗杀方面,都远远不及······

    或许这个夏侯成并不知道,就在自己带领部队进入山林的时候就已经被冷宁手下的密探发现了,本来冷宁还指望他自己撞上门来,没有想到这个家伙竟然硬着脑袋在山上等了这么长时间,最后还得派出几个身手灵活的诱敌深入才可以。

    伸出手将夏侯成死不瞑目的眼睑合上,冷宁淡淡说道:“你虽然愤恨,但是至少不用寂寞,要不了多久,救回有不少你的袍泽会陪着你,放心,很快的。”

第四百六十六章:不同的作战风格

    独松岭前,一支支南国军队正陆续沿着山坡向下开拔。

    随着号令声骤然响起,这些队伍缓缓的停了下来,茂密的树林正好为他们做了遮挡,使得外人在远处一时间也看不出来这里到底有多少人,而一队队弓弩手和刀盾手也开始聚集。

    “南岭的四支斥候队伍没有了踪影?”王寅霍然回头,声音之中带着几分诧异。

    “是,这些斥候队伍人数都在百人之上,显然敌人动用的兵力不少,要么是一支偏师,要么就是当初水师在繁昌遇到的那支队伍,要知道最后一波消失的斥候还是有夏侯成将军统领的。”作为王寅的亲军指挥使,白钦面色阴沉的应道。

    其余的将领也轻轻议论,显然他们都带着担心神色。

    “尚书,还有半个时辰就应该列阵了,”亲军副指挥使景德低声说道,“对面也动了。”

    王寅神色一凛,眼神看向岭下敌军的营寨。

    ......

    前方那个营寨之中,雷鸣般的鼓声拔地而起,一队队士卒迈动着整齐的步伐向前推进,飘扬的旗帜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许贯忠的将旗在中间,骑兵与步兵的的将旗交汇分别在左右两翼,再正统不过的阵型。

    可越是如此,王寅脸上的神情越是变化不定。

    如果有什么可以形容现在王寅的心情的话,那就是诡异,实在是太诡异了。

    北岭的疑兵,南岭的偏师,再加上眼前这堂堂之阵,让王寅实在不清楚许贯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鼓声如雨点落下,越来越急促,独龙冈军队的左右两翼逐渐前出,形成一个月牙形,而许贯忠的中军在后面缓缓跟上,并且中军之中的林冲的骑兵先行,自然而然形成了前锋。

    “布阵!”王寅猛一挥手,这边山上的鼓声也随之响起,此时也管不得许贯忠到底怎么想的,自己该有的准备还是要有。

    一队队南国士卒开出树林,沿着树林边缘布阵,而大队的弓弩手还在树林之中,让敌人只能看到绰约的影子。

    王寅手上总共就只有两万兵马,减去把守营寨的三千人和其余营寨的兵马,总共就只有一万余人,而相比之下许贯忠此时的兵马应该在三万左右。

    兵力上的差距,王寅只能依托山坡居高临下防守,只要能够击退许贯忠的进攻,实际上就算胜利了。

    王寅也没有指望着能够彻底击败许贯忠,现在想要解决独松岭的困境,必须要等西南面临安城战事了结之后。

    同时王寅心中也清楚,临安城最终的战局如何,也同样取决于自己能在这独松岭扛住多久。

    “王寅这个时候还想和某虚虚实实的又有什么用?”

    许贯忠往那密林中瞥了一眼,只是淡淡一笑,说到底今天这南风吹的大,终究还是便宜了王寅,如果自己真的想要来狠的话,一通火箭射过去,就足够让王寅体验一番当初曹操在赤壁时的滋味。

    顿了一下,许贯忠很干脆的一挥手:“传令,进攻!”

    鼓声骤然停歇,中军大旗开始前移,而左右两翼也同时传来的了进攻的声音。

    “杀!”

    縻貹高举开山大斧,仰天长啸,一马当先,在其身后,项充、李衮以及陷阵营将士紧紧追随着自家主将的脚步,有如离弦之箭。

    旗帜卷动,杀声震天动地。

    “縻貹这厮,打起仗来就不要命了。”右翼的卞祥也看到了那边的动静,忍不住笑骂一声,旋即下令。

    “杀!”

    相比于縻貹,他的声音中正平和,但是这稳重的声音落在地上,依旧带着不可阻挡的力量,有的时候,厚重并不比尖锐好对付。

    雄安营的兵马也动了起来,他们的动作虽然没有左翼快,但是稳步前进,几乎看不到任何破绽。

    “弓箭手!”王寅微微眯眼,看着进攻方式各异的两路兵马。

    他不得不承认,祝彪麾下的这些将领的确有几分本事,尤其是右翼的卞祥,看上去缓慢推进,但是王寅很清楚,他的这个阵型完整的让自己根本无处下手。

    如今的局面,许贯忠对王寅是有着绝对的兵力优势的,因此只要这些兵马一点一点的压上来,那么王寅也找不到可趁之机。

    显然卞祥也是看出了这一点,就是这样出手的;而另外一边的縻貹乃是冲阵之将,陷阵营也是正面搏杀的队伍,采用的则是截然相反的作战方式。

    王寅麾下单薄的防线,对于縻貹与陷阵营来说,就像一层薄纸,而他想要做的,就是一鼓作气直接将这一层薄纸刺穿!

    一快一慢,一个锋芒毕露,一个稳重推进,许贯忠看上去是用堂堂之阵和王寅决战,但是他并没有限制手下将领的作战风格,这就让这堂堂之阵瞬间就有了变化。

    想要在两个作战方式截然不同的对手之中,找到他们的破绽并且快速完成部署,还得保证左右两边防线防守方式的调动不会受到影响,这对于一个将领来说绝对不是简单的问题。

    就当王寅还在思索的时候,陷阵营就已经冲到了南国军队的弓箭射程范围之内。

    “放箭!”

    王寅几乎毫不犹豫的下令,不管怎么说,这些基本的应该自己做的事情他还是会做好的。

    箭矢呼啸着扑出去,而作为陷阵营这头野马的拉缰人,樊瑞也几乎在同一时间下达了举起盾牌的命令,当第一波箭矢迎面而来的时候,前排的刀盾手已经用盾牌护住身上的要害。

    箭矢敲打着盾牌,发出尖锐而刺耳的声音,縻貹脚步不停,不断有箭矢在他的身边、头顶上飞过,但是陈智深根本不为所动。

    箭矢和甲胄摩擦碰撞、刺入身体,动辄发出一声声令人牙酸的响声,不断有士卒倒地,但是更多的士卒依旧紧紧追随着前方自家主将的脚步。

    “放箭!”

    当双方的距离已经拉进了将近五十步的时候,樊瑞方才骤然下令。

    后方的弓箭手这个时候全都顶上来,早就等候多时的箭矢破空而出,很多低的几乎是擦着自家人的头皮飞了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箭雨显然让南国军队猝不及防,不断有士卒中箭倒下。

    本来王寅兵马在右翼的布局就是盾牌在前,弓弩手和长矛手依次在后,这种最普通不过的布阵方式进可攻、退可守。

    本来确实是无可挑剔,但是随着陷阵营不断迫近却没有想要放箭的意思,南国的弓弩手已经开始逐步后退,而正是这长矛手和弓弩手一前一后交换位置的紧要关头,骤然出现了如此变故,怎么可能不混乱?

    不过好在这些多数都是追随王寅征战江南的老卒,因此负责指挥的白钦虽是费了一番力气,倒也让队列稳定下来。

    可是还不等所有的盾牌重新排好、弓弩手暂时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冲在最前面的项充与李衮,手中的团牌已经硬生生的撞在了南国阵型上。

    硕大的团牌与防守阵型上的盾牌相撞,一时间火星四射,项充与李衮后背相靠,防住破绽之处,脚下步伐丝毫没有停顿,飞刀与标枪不断的收割着人命。

    在盾牌之后支撑的南国士卒本来就没有防备,骤然如此,眼见着眼前的两个杀星如此凶残,阵型几乎是一下子就向两侧分开。

    原本密不透风的阵型,猛地被打开了一个缺口,人潮涌入!

第四百六十八章:喋血小砾山

    祝彪缓缓放下绣衣使从独松关送过来的战报。

    就在昨日夜间,许贯忠率军突破独松岭,南国尚书王寅在撤回杭州的半途被花荣与庞万春所部被生擒,至此,杭州城西面已被清空。

    突破了独松岭的许贯忠,并没有直接前去临安城与杜壆汇合,而是直接以骑兵为先锋,向着杭州杀了过去!

    战局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祝彪的目的已经显露,突破独松关的许贯忠,将会和沿着钱塘江直下的祝彪,形成左右夹击的局势,全面进攻杭州。

    “马灵兄弟,劳烦你再辛苦一趟,告诉韩世忠,某不想比许贯忠那厮后到杭州城。”

    听得祝彪言语,马灵会心一笑,拱手退出船舱;如今自家公子与许军师打赌一事,军中的将士都知晓了,无论是陆面进攻的许贯忠所部,还是跟着祝彪走水路的兵马,都不愿被对方比下去了。

    ......

    一轮明月悬挂在天上,月色清辉洒满江面,波光粼粼。

    小砾山下,风雪正急。

    张横整个人都快融入雪与雾当中,一动也不动。

    小砾山地理位置重要,乃是富春江、钱塘江、浦阳江三件汇合之处,也是刘梦龙水师重点防守的地方,小砾山以下江道折向西北,钱塘江面便是豁然开阔。

    在小砾山东西两岸,各有一个小营寨,隐约可以看见营寨中飘扬的旗帜;在小砾山的后方的渔浦镇,更有着南国密密麻麻的战船横列,乃是刘梦龙水师所在。

    现在最让张横担忧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这营寨中到底有多少敌人。

    刘梦龙的水师在三四天前就已经封锁了小砾山,为了不打草惊蛇,绣衣使的密探也不敢前去,所以最后导致张横此时对小砾山的情况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趴在雪堆中看过去,张横才意识到,自己加入独龙冈的第一战,便是一场硬仗。

    敌人在这里的布置还是很有讲究的,东西两岸的两个营寨虽然规模都不大,但是足够确保当一方营寨遇袭的时候,另外一边的营寨可以得到警醒。

    不过好在此番突袭小砾山的,不止张横一人。

    “将军,估计这营寨里的两三百敌人。”一名斥候小步快跑,脸上带着冰霜,远远看过去,整个人已经和茫茫天地融为一体。

    张横微微皱眉,两三百人若是放在平时他是绝对不怕的,可是现在这两三百人一旦呼喊起来,甚至于走脱,那定会引来渔浦镇刘梦龙的水师,突袭的效果便失去了。

    这仗,打还是不打?

    “张横哥哥,咱们不能再等着了,这雪可是越来越大,再等的话,弟兄们恐怕就要冻僵过去了。”童猛艰难的从后面爬上来,他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的敌人,已经跃跃欲试。

    张横抓起来一把雪塞进自己嘴里,轻轻呼了一口气,一马当先跃出藏身的雪堆,低声喝道:

    “动手!”

    他身边早就等候多时的将士同时从雪地中跃出,手中的刀剑发射着刺眼的雪光。

    最前面的一名南国士卒察觉到这边的动静,不过还不等他开口,张横手中的刀已经划过了他的咽喉。

    鲜血如箭,喷涌而出,斑斑点点洒在洁白的雪上,而张横一脚踹开这敌人,径直扑向下一个人。

    “杀!”

    童猛紧随其后,后面的将士们爆发出呼喊,他们在这小砾山的营寨外面已经埋伏了太长时间,现在终于找到了释放的机会。

    一千多人疯狂的向前冲锋、奔跑,很快就冲破了最前方的阻拦,而营寨那边的南国士卒也在惊慌的呼喊,不过转瞬就席卷过来的人潮让他们不知所措。

    “弟兄们,杀进去!”张横大声吼道,敌人乱了阵脚的时候是他唯一能够把握的机会。

    营寨中负责守寨的金节似乎也意识到哪里不对,一挥手招呼麾下顶上去。

    这些南国士卒一来也不知道自己不抵抗的话是死是活,二来在被张横冲撞的人仰马翻时候也想不出来别的办法,几乎是下意识的听从金节的命令。

    疯狂向前奔跑的人潮狠狠的撞在了几面盾牌仓促组成的防线上,而这防线转瞬就崩溃。

    “挡住他们,抽调十几个人堵住门!”金节此时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目光所及的对岸,同样是喊杀震天,负责另一处营寨的张顺,与张横几乎同时发动了突袭。

    是以此时的金节心中务必清楚,此时整个小砾山,他能依靠的也就只有这些兵马。

    现在他能做的也就只有一边派人通知渔浦镇的刘梦龙,一边堵截那些想要靠近营寨大门的人。

    若是营寨的大门都被打开了,这营寨也就不用守了。

    “杀!”

    童猛一脚踹翻一名慌不择路的北周弓弩手,振臂大呼,无数的人从他身边掠过,在敌人混乱的阵列之中厮杀、怒吼。

    金节呆呆的站在那里,手脚冰凉,看着敌军轻而易举的在脆弱的防线上撕开口子,看着他们涌向不远处的门口,也看着大门被轻松的打开······

    “快撤,退守山后!”金节猛地从点将台上跳下来,一刀劈开一名想要阻拦他的独龙冈士卒,大步后退。

    虽然隔着一层层的人马,张横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家伙,也顾不上其余人,提刀便追。

    如今的张横并不是鲁莽争先的人,但是在营寨外面付出的惨重伤亡,已经深深地刺激了他。

    更何况这还是张横上冈以来的第一战,泥人还有三分火气,现在张横就恨不得将金节直接拽住,一刀砍下他的脑袋。

    “跟上,跟上!”童猛也发现了张横的动作,急忙带着手下紧紧追着张横,往南国营寨的纵深冲击。

    张横来得很快,面对这些没有多少战斗技巧和经验的南国士卒,他对付起来还是很轻松的,更何况他身边童猛和前突的己方将士,足够帮他屏障左右。

    “杀!”张横爆发出一声吼叫,刀高高地举起,对着金节直直的落下!

    毫无花俏,来势汹汹。

    刀风撕裂空气,形成乱流,呼啸的风打在金节的脸颊上,有如刀割。

    金节的动作还算快,堪堪躲过了这雷霆万钧的一击,不过还不等他回过神来,张横已经欺身到眼前!

    金节的瞳孔骤然收缩,而张横的拳头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胸膛上,洞开的胸膛在这蓄力的拳头面前仿佛直接凹了下去。

    张横丝毫不在意自己因为打在甲胄上而流血的拳头,径直将刀横向一挥!

    “将军,某愿降!”生死存亡之际,金节猛地求饶道。

    这个身在江南心在宋,水浒原文中,宋江征讨江南时方腊麾下唯一背叛之人,此时亦是做出了与前世同样的选择。

    但地点不对,时间不对,方式不对,最重要的张横不是宋江!

    刀划破脆弱的小腹,金节瞪大了眼睛,张横并不给他最后挣扎的机会,一脚踹在他的膝弯上,让金节捂着肚子跪下,而张横手起刀落,干脆利落的砍掉了他的脑袋。

    “直娘贼,要投降你不早说!”

    金节首级滚落在雪地中,眼睛瞪大,不知道是因为怨恨还是恐惧。

    而周围死一样的寂静。

    片刻之后,传来兵器掉落的声音,一名南国士卒丢掉了兵刃,跪倒在满是鲜血的雪地上,很快整个营寨中再无抵抗之人。

第四百六十九章:激战钱塘江【一】

    大江之上,刘梦龙神色凝重的屹立在船头,江面上的浓浓白雾仿佛是万千敌军般令人眉头紧缩。

    昨夜小砾山失守,钱塘江上再无险阻,敌军的水师如今已经长驱直入了。

    浪花波涛汹涌,这时江面上突然响起了清脆的铁索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多。

    当即刘梦龙脸色一变,大喝道:“吹号~擂鼓!”

    咚咚咚~

    顿时江面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擂鼓号角声,一艘艘战船从迷雾中出现。

    一艘艘雄伟的艨艟巨舰出现,船头处更是触碰到了一艘艘扁舟连接起来的锁链,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

    在迷雾中那一面面鲜红的“韩”字旗冲出迷雾,直接暴露在南国水师的眼中。

    “将军,江面上敌军小舟相连铁索!”

    立于一艘艨艟上的韩世忠自信的微微一笑,摆手道:“传令各营将校暂缓进攻,放出快船清扫江面上的小舟!”

    “喏!”

    “告诉阮小七,该他们水鬼营上场了,刘梦龙不是等闲之辈,水下必有埋伏!”

    水鬼营乃是韩世忠接手水军以来,所做的一个尝试与变革,将水军中水性最好的两千人集中在一处,由活阎罗阮小七统领。

    在韩世忠想来,这一营水军,便是水师中的陷阵营与义从营,号为水鬼营。

    凄凉的号角声响起,韩世忠坦然自若的安坐在船头,一身银甲泛着清冷的寒光,嘴角缓缓勾起的笑容,明亮的双眸隐隐约约看到了对面形式而来的船只。

    密密麻麻的船只上,一群赤裸着上身擅习水性的士卒兴奋的一个个跃入江水中,仿佛回到了他们的家园般。

    江面上更是浮现出了无数的小舟,小舟上的独龙冈水军士卒一个个手持钩镰刀、盾牌急速的向前行驶。

    哗啦啦~清脆的锁链被小船上的水军勾起,快速的清理着江面。

    咕嘟~咕嘟~

    水下密密麻麻的黑影缓缓游动着,一个个赤裸着上半身的水鬼睁大了眼珠子,更是清楚的看到了悬浮在水中的木桶。

    而远处同样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南国水军士卒,一个个手臂、小腿上更是绑着锋利的匕首弯刀。

    呼呼~

    轻风拂过脸颊,坦然自若的周瑜感受着清风袭来,顿时嘴角勾起了诡异的笑容。

    “呵呵~风来的太迟了。”

    一艘艘大船几乎静止的停留在江面上,诡异的气氛下,船只上的将士一个个紧张的等候着。

    一张张床弩早已上弦,铠甲甚至兵刃上都沾满了细密的露水,无数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对面形式而来的敌军。

    咕噜~咕噜~

    两军还未交战,诡异的江面上却开始不断冒起片片殷红,还伴随着无数的木桶开始浮出水面。

    “清扫水面,三军备战!”

    诺!

    两军遥遥相望,甘宁挥手直至了水军的冲锋,看着江面上不断浮现出来的木桶,脸色更加凝重起来。

    两军对垒在见面上,双方都诡异的停留着,而双方空出的江面却不断翻滚出妖艳的血色。

    水下面,密密麻麻的水鬼互相交缠着,这是一场没有声息的厮杀。

    在水中动作仿佛是放缓了般,迟缓的匕首在水中穿刺,当刺入肌肤后,顿时犹如颜料般在水中散开。

    手持锋利匕首的阮小七一把推开捂着脖子的敌军,滚滚血水弥漫的四周。

    嘴巴紧闭着,可眼眸中的兴奋却怎么也演示不住,双手倒持着两把一长一短的匕首,双腿摆动下,矫健的身躯仿佛是一条灵活的鱼儿般,快速的游戈在敌军四周。

    锋利的匕首在寂静的水中划过,一名名南国水军不敢置信的望着此人,匕首已经划到了脖子前,可狰狞的双眸下,他们看到了,可手脚的反应却没有那么快,或者说在水中缓慢下来。

    没有任何声息下,锋利的匕首划过了脖子、刺入腹部,灵活的身影早已闪到一旁。

    四名水性不错的南国水军,一个个握着冒着鲜血的伤口,口中更是吐着泡泡,眼眸中充满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如果说以前的阮小七只是诨号唤作“活阎罗”,但如今在这钱塘江下,阮小七此时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活阎罗。

    江面上不断的冒出血红色,接着更是有一具具失去生息的南国水军漂浮在了水面上。

    望着江面出现的诡异一幕,韩世忠嘴角轻轻勾起,遥遥望着远处的南国水军,虚空轻轻的一拱手,仿佛在说你这水军可不行啊。

    随着不断有尸体浮上来,水面上也渐渐响起了惨叫声。

    双方派出的小舟行驶在江面上,小舟上的士卒一个个手持钩镰刀或者长矛,见到冒出水面的敌军士卒直接就是一矛捅上去。

    甚至还有一些出来换气的,还有一些只不过受伤并未身死的,纷纷在这无情的屠杀中丧命。

    随着轻风的吹动,江面上的浓雾已经开始稀释,当看到韩世忠所率领的战船后,顿时刘梦龙一惊,不由的暗骂道:“该死的,奸猾的韩世忠!”

    双方水军在钱塘江一线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可以说都深知对方的实力深浅。

    而这一次对方的水军明显没有那么多,少了四五层!

    而韩世忠也露出了笑容,他也看到了刘梦龙的水军至少也少了三层,不由的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看来你我都想到了一处,可惜了,天都站在了本将一方!”

    江面上只有两军的擂鼓声再回荡,钱塘江上不断翻滚冒着血色的泡泡,一具具惨白的尸体不断浮现出来。

    足足小半个时辰的诡异气氛下,江面上漂浮着无数的尸骸。

    立于船头的韩世忠坦然自若,嘴角上扬,手掌缓缓抬起,轻声道:“传令危招德,铁甲船冲阵,其余各船摆开进攻阵型紧跟其后!”

    “喏!”

    凄凉的号角声回荡在天空,顿时江面上独龙冈水师所行驶的小船,在听到号令后,迅速的开始朝着两侧横移。

    韩世忠的水师展开进攻的攻势后,对面的刘梦龙见状后同样冷漠的一挥手,大喝道:“传令各战船迎敌冲锋!”

    呜呜~

    双方都响起了冲锋的号角声,而韩世忠见状后却是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呵呵~刘梦龙!可惜了,今日天时在吾不再汝也!”

第四百七十章:激战钱塘江【二】

    一艘艘船头裹着铁皮的狰狞船只破浪而出,急速的朝着前方行驶,浪花四溅下,密密麻麻的船只更是开始提速。

    “哥哥!贼军埋在水中的火油桶并未清扫干净!”

    张经祖急声的禀报着,而危招德听闻后,却是若有深意的一笑,“那又如何!”

    随后危招德扭过头望着远处挂起船帆的敌军,更是豪迈的大笑道:“传令各战船,全速撞过去!”

    “喏!”

    波涛汹涌的浪花下,一艘艘战船疯狂的提速,数千米的距离下,双方都将船只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轰隆隆~

    铁甲战船狠狠的撞击在了南国水军的船只上,一时间江面上回荡起了令人心惊的咔嚓声。

    “船仓进水了~快堵住!”

    “快跳船~”

    上百艘小巧的铁甲战船,犹如一支支锋利的长矛般直接将对面行驶而来的船只凿穿,甚至有不少船只直接被撞的凹出了一个个大窟窿,而那小巧的铁甲战船却被困在了这个凹里。

    咔嚓~咔嚓~

    一艘艘战船在撞击下,纷纷船体被撞出了一个个窟窿,堵都堵不住!

    哗啦啦~

    铁钩飞舞下,一条条铁链直接勾住了南国水军的船只,接着一个个悍勇的水师士卒口中含着钢刀,疯狂的朝着敌军的船上爬去。

    “放箭!”

    控弦的声音响起,漫天的箭雨下,一时间战场上终于想起了惨叫哀嚎声,韩世忠淡漠的望着大军的伤亡。

    猛然一挥手,韩世忠直接大喝道:“床弩发射!”

    一支支破空的床弩利箭声响起,接着对面的南国水军响起了阵阵哀嚎与惊恐声。

    粗壮巨大的利箭射入船体,更是有不少射中了他们的战友,犹如串糖葫芦般串在了一起,惨叫哀嚎声更是令人头皮发麻。

    “床弩给老子瞄准了敌军放!”刘梦龙双目赤红,愤怒的嘶吼着。

    嗡嗡~

    双方水军在距离还有百米时,强劲有力的床弩开始频频发射,船上屹立的士卒却是露出了惊恐的神情,一个个死死抓着船上能抓之物。

    在双方水军惊恐的眼眸下,双方数百艘船只犹如疯狂的斗牛般相撞了,一瞬间船体发生了剧烈的晃动,耳边更是不断回荡着咔嚓咔嚓声。

    刺耳的破风声不断响起,一支支强劲的利箭射出,尾部带着一条条锁链,天空中双方疯狂的抛射着绳索。

    短短一瞬间,双方数百艘船只交缠在了一起,在铁索的牵扯下,更是混乱不堪。

    当船体的晃动刚刚平静下来时,双方的水军将士一个个疯狂的怒吼着,朝着地面的船只爬去。

    嗡嗡~

    漫天的羽箭下,密密麻麻的铁索上更是攀爬着无数的人影,从天空俯视观看仿佛是一群蚂蚁般。

    后方的韩世忠见状后,“唰”的一声站立起来,从亲兵手中接过令旗后,直接快速的摆动起来。

    “传令左右两翼战船死死拖住贼船!”

    “喏!”

    “发响箭!传令李俊率领麾下水军,绕过贼军从后方发动攻击!”

    “喏!”

    韩世忠发号施令下,对面的刘梦龙同样不甘示弱,直接挥舞着掌中的长刀大喝道:“响号,传令水军出击!”

    轰轰~

    顿时江面浓雾中纷纷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擂鼓声,随着冲破浓雾露出身影后,韩世忠与刘梦龙纷纷目光一凝。

    只见双方水军的背后都出现了对方的水军,二人竟然都在打着同样的算盘。

    刘梦龙见状后狰狞的冷笑一声,一把扯下了身上的披风,直接走到船头大喝道:“后军转舵掉头,其余战船继续冲锋!”

    吼吼~

    只见南国水军的后方顿时分裂出一部分开始掉头,朝着身后出现李俊的水军冲去。

    而韩世忠望着背后的南国水军时却是欣然一笑,毫不在意的大笑道:“传令转舵,本将便要会会这群找死的南国水军!”

    “喏!”

    “小七!”

    “末将在!”

    阮小七从水面下鱼跃而出,浑身上下更是湿漉漉的滴答着水珠,那水珠中带着浑浊的血红色。

    看着眼前这活阎罗,韩世忠眼眸中闪过一丝欣慰,接着沉声道:“某要你率领水鬼营,给本将凿穿贼军船只!”

    “将军放心,看俺小七的就是,水鬼营必定凿穿贼船!”阮小七今日算是第一次统领水鬼营正是作战,满脸透着杀戮的兴奋感。

    “好!立刻传令擂鼓!混淆视听!”

    “喏!”

    杂乱而洪亮的擂鼓声瞬间覆盖了整个江面,阮小七率领着水鬼营隐藏在船背后,一个个直勾勾的盯着贼船。

    当最前方的船只相撞后,顿时阮小七率先跳入了水中,紧跟其后的还有五百水鬼。

    哗啦啦~

    江面上响起了清脆的声响,顿时南国水军一个个惊呼不已,随着船只的前进,敌军的战船竟然用一条条锁链连接着。

    当看到铁锁战船起到奇效后,韩世忠兴奋的一拍手掌,大喝道:“传令左右出击,强弩发射!”

    尖头般的南国水军一股脑的直接撞入了口袋中,韩世忠前方的大船之间隐藏在水中一条条铁索,随着撞击发力后,顿时一条条铁索瞬间绷紧。

    急速之下的南国水师战船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锁链拦腰截断,大型的楼船虽是被锁链嵌入船体,但勉强还能维持;小一些的战船却是直接被巨大的冲击力打翻。

    一时间木屑横飞,哀鸿遍野,那些跌落进江水中的南国水军,顷刻间便成了活靶子,一支支箭矢如雨而下,江面被染成一片血红。

    此时那绕后的南国水师战船上,浙江四龙唯一的幸存者谢福满脸血红,楼船被锁链卡住,进退不得。

    谢福提刀爬去舵楼上,急叫后船救应,却发觉此时后方的船只亦是进退不得,船上的水军一个个如同无头的苍蝇一般,而早先两军冲锋时退到两侧的敌军小船,再一次围了上来。

    正是心中慌乱之时,只见一个人从水底下钻将起来,便跳上舵楼来。

    来人眍兜脸两眉竖起,赤裸的上身胸前一带盖胆黄毛,正是立地太岁——阮小二。

    阮小二不待谢福反应,猛地近前,便一手揪往谢福的巾帻,一手提住腰间束带,喝一声:“下去!”

    落入水中的谢福,眼疾手快,灵活的躲过射来的两支箭矢,望着后方近处的一支楼船,拼命的凫水。

    却不防水下猛地伸出一双手臂来,那双手臂似有千斤气力,拉着谢福不住的往下沉,江水下谢福分不清那人的面容是谁,只看得一支青郁郁一个豹子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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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之祝王朝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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