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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之祝王朝全文阅读

作者:痴客而已     水浒之祝王朝txt下载     水浒之祝王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三十九章:重要的任务

    庐州城内,此时的祝彪与萧嘉穗、朱武、刘敏三人正站在一副巨大的舆图前。

    李荩忱低声说道:“从江南传过来的消息,方腊的兵马如今已经撤出太平州,如今正朝建康府集结。”

    “建康府?建康府可没有朝廷多少大军驻扎。”朱武低声问道。

    萧嘉穗昔日曾游历大宋南北各处,对江南的情况倒是了解,此时却是开口道:“建康府是有驻军的,不过不是步兵与骑兵,却是水师。”

    听得此言,祝彪却是眼前一亮,心中想起一个人来。

    金陵建康府却有一支水军,为头统制官唤做刘梦龙,那人初生之时,其母梦见一条黑龙,飞入腹中,感而遂生。

    及至长大,善知水性,曾在西川峡江讨贼有功,阶做军官都统制,统领一万五千水军,棹船五百只,把守建康府。

    这人倒是个难得水军将才,不过在征剿梁山时龙游浅滩,最终落得个被李俊割首的下场。

    “如此看来,方腊收缩兵马,乃是为了拿下建康府,或者说拿下刘梦龙的水师。”朱武当然能听明白萧嘉穗的弦外之音,继而道:

    “相比于田虎、王庆,这方腊确是更难对付,江南之地水路纵横,若真叫其逼降了刘梦龙,对咱们后续出兵江南却是个大麻烦。”

    “公子,事不宜迟,既然方腊撤出了太平州,那咱们也不能客气。”刘敏也给出了自己的意见,果断的说道。

    “方腊既然想要刘梦龙的水师,扼守江南水路通道,那陆上的州府咱们就不留给他了。”

    祝彪霍然站起来:“不错,传令,让韩世忠沿水路兵进宣州!另外传令杜壆、卢俊义,兵分两路,统兵过江。”

    ......

    与萧嘉穗、朱武、刘敏安排好出兵江南之事,祝彪接下来更需要用心去对付的,恐怕就是即将到达的宿元景了。

    缓缓站起来,祝彪看向等候在门外的焦挺,道:“宣旨的船只还有多长时间到达?”

    “两个时辰。”焦挺抱了个拳,急忙回答。

    ......

    逍遥津渡口,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老天爷还是很给祝彪面子的,至少今天是一个不错的好天气。

    焦挺领着数十名亲卫,簇拥这祝彪快步走过来,而紧随其后的便是杜壆与卢俊义,后方便是各营主将。

    祝彪静静看着越来越近的船只,有些恍惚。

    他不知道自己为未来选择的道路是不是真的是对的,是不是真的对得起现在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么多人的信任。

    自己到底是带领他们走向那个自己规划的美好时代,还是最终因为自己的痴心妄想而使得这么多人最终只能化作孤魂野鬼?

    乱世之中固然需要的是不惜一切代价的拼搏,但是当这些代价变成眼前这些活生生的生命时候,任何人都不可能无比残酷而冷漠。

    有的时候人性、道义以及良心总是会和想要实现的目标有所冲突,可是注定了不可能有一次又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祝彪获得了一次重生的机会。

    但是也让他更清楚,自己继续从头再来的机会可就再也没有了,现在的一步迈下去,任何的后果都由祝彪自己承担。

    如果现在祝彪还想要反悔的话,他来得及,因为宿元景还没有到岸上,祝彪完全可以在之后向宿元景表示自己的诚意和忠诚,愿意继续成为大宋的臣子,这样就算是朝廷最后依旧不会放过他,可是至少跟在祝彪身边的这些人,不至于被牵连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一个人决定一个团体的命运,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的残酷,无论是对于那一个人还是对于这一个团体之中的所有人。

    似乎察觉到了祝彪的犹豫和担心,杜壆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公子,事已至此,我们所有人都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祝彪怔了一下,下意识的侧头看向杜壆,而杜壆斩钉截铁的说道:“公子现在应该担心的是怎么带着我们克服困难继续走下去,而不是应该走向何方,因为这一条路,我们并不后悔追随。”

    轻笑一声,祝彪并没有否认杜壆猜测出了自己的心思,郑重的点了点头:“好。”

    而杜壆与卢俊义此时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站在祝彪左右两边,显然对于刚才祝彪的这个犹豫,他们两个更或者几乎所有的独龙冈体系之中的人早已经达成了共识。

    就算是朝廷有百般刁难,他们也要一起支持自家公子走下去。

    船在这个时候靠岸,而许贯忠带着一位身着绯袍的中年官员快步走下船,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显然相谈甚欢。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中年官员肯定就是朝廷的使者宿元景了。

    当宿元景的脚踩在实打实的渡口地面上时候,许贯忠微微退后几步,而宿元景一挥手,几名护卫快步跟上,他们的手上都举着托盘,托盘之中自然放着圣旨。

    “圣旨到!”宿元景朗声说道,“京西节度使祝彪上前接旨!”

    祝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末将祝彪,领旨!”

    就在这一刹那,祝彪与宿元景目光有意无意的交错,祝彪面色冷静,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而宿元景微微一笑,祝彪如此配合工作,至少说明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宿元景携带的圣旨和之前朝廷已经公示天下的几乎没有多少差别,祝彪当着十余万将士的面接过圣旨,正式加封柱国,授大名府留守之职,节制河东、河北、山东兵马,同时成为茂德帝姬的驸马。

    而祝彪并没有着急和宿元景谈论天下大势,活着现在他同朝廷之间关系的事情,而是妥善的将宿元景安排在了庐州城原本属于大宋朝廷的驿馆。

    而其麾下的文臣武将,此时却是一道返回了议事堂。

    许贯忠此时正静静等候着祝彪开口说话,刚才他已经将自己在路上的规划和打算,尽数告诉了祝彪。

    是的,许贯忠在船上给宿元景提出的建议实际上并没有得到祝彪的允许,更或者换句话说,在当时那个情况下,根本不允许许贯忠向祝彪申请之后,再反过来给宿元景一个答复。

    许贯忠也只能在祝彪允许的范畴之内,挑选出来一个最容易让宿元景动心的条件,而事实证明,宿元景确实对许贯忠的提议非常感兴趣,并且已经打算就这么做。

    祝彪斟酌良久,沉声说道:“能够将宿元景留下来对于我们来说不是一件坏事,现在我们和朝廷之间虽然已经没有多少可能和解的余地,但是一旦有一些冲突和矛盾,能够有一个人居中传递消息或许也是好事。”

    许贯忠微微颔首:“某也是出于这个考虑,某和宿元景没有打过多少交道,但是从这一天的相处中可以感觉到,此人虽然性情温和,但是骨子里很倔强,算得上是一个知道变通的忠诚之士,选择他前来淮西宣旨,赵佶那边应该也有这样的考虑,我们现在和朝廷之间也确实需要这么一个人。”

    而祝彪紧接着说道:“宿元景此次前来除了宣旨,还有没有其余的任务,贯忠可曾探听到一点儿口风?”

    许贯忠迟疑片刻,点了点头,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宿元景此次前来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

    一时间议事堂上文臣武将都打起了精神。

第四百四十章:火中取栗

    祝彪直直的看过来,而许贯忠沉声说道:“按照宿元景表露出来的意思,赵佶希望公子在江南战事上速战速决,尽快返回汴梁与茂德帝姬完婚。”

    这实际上根本不是许贯忠探听到的口风,而是宿元景提前准备好了泄露给许贯忠的,自然也是想要祝彪从许贯忠口中事先做好一个心理准备。

    “什么?那狗皇帝做得甚春秋大梦!”祝彪还没有开口,鲁智深、武松等一众脾气暴烈的武将,就已经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开始破口大骂了。

    的确,赵佶这个意思在祝彪一方看来,确定不是吃错药了?

    无论是以许贯忠、萧嘉穗、朱武为代表的文官一系,还是以杜壆、卢俊义为代表的武将一系,尚帝姬之事可以接受,但接受的程度仅限于赵佶将茂德帝姬送到独龙冈或者日后的大名府,那么己方自然会给茂德帝姬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不叫朝廷与赵佶失了颜面。

    以现在祝彪和朝廷之间貌合神离的关系,祝彪怎么可能会同意返回汴梁城去当驸马?

    谁能知道祝彪这么一走,会不会就被困在汴梁城永远都回不来了,又有谁能知道,赵佶真的是想要拉拢祝彪?

    提出这样的要求,堂内众人只觉得不是自己听错了,就是赵佶的脑袋真的有问题了。

    在制定的战略计划中,淮西与江南平定后,祝彪是绝不会前往汴梁的,因为一旦大宋内乱平定,祝彪出现在汴梁城,对于朝廷与赵佶来说,便就成了瓮中之鳖,轻易就能掌控。

    “看来咱们那位赵官家对于某还抱有最后一线希望啊。”

    祝彪此时却忍不住笑了一声,戏谑道:“没有想到某的信用在赵官家的心中还算不错。”

    只不过祝彪笑的出来,许贯忠等人却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他们很清楚赵佶的要求,对于李荩忱来说有多么滑稽,更明白祝彪乃是独龙冈与二十余万将士的主心骨,根本不允许出现任何一点儿意外,更不要说前往汴梁城了。

    虽然现在祝彪与大宋朝廷之间的矛盾还没有摆在明面上,但是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够看出来其中的端倪。

    对于祝彪来说,汴梁城已经不啻于一个龙潭虎穴,进去了许贯忠他们害怕自家公子有可能被这龙潭虎穴绞成肉馅。

    虽然朝廷提出了这样的条件,但是许贯忠等人是坚决不会允许祝彪前去的,哪怕是现在祝彪并不能直接和朝廷撕破脸。

    许贯忠斟酌说道:“等会儿公子与宿太尉见面的时候,其应该不会贸然提出这个问题,所以公子......”

    “赵佶这么看得起某,江南平定后,或许到汴梁城走一趟也无妨。”祝彪突然开口说道。

    整个议事堂骤然安静下来,而许贯忠和萧嘉穗、杜壆等人都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祝彪,显然以为自己刚才是听错了。

    祝彪感受到了他们目光之中的疑惑甚至是质问,微笑着重复了一遍:“江南平定后,某前去汴梁城似乎也可以。”

    “公子可是昏了头了?”许贯忠顿时直皱眉头,他不知道祝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说什么也要阻止祝彪,当初提出尚帝姬利大于弊的是自己不假,当尚帝姬却不是这么个尚法。

    “公子万万不可,一旦江南平定,大宋境内便再无内乱,朝廷定会想办法对付咱们,如果公子贸然前去汴梁的话,肯定会闹出乱子来,和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萧嘉穗一向都是稳重性子的人,但是现在关乎到了整个团体的安稳,也容不得他和祝彪细细的讲道理了。

    “公子,两位军师所言极是!”杜壆也紧跟着说道,祝彪这个时候前往京城未免风险太大,谁都不能保证朝廷与赵佶会眼睁睁的看着祝彪大摇大摆的来了,再大摇大摆的走。

    不只是杜壆,卢俊义、孙安、汴梁、林冲等人也都郑重点头。

    “诸位慌什么,某又不是现在就要去往汴梁。”

    祝彪微微一笑,继而沉声说道:“江南平定后,我们和朝廷之间的关系却必须要有所缓和,尤其是赵佶既然拔擢某为大名府留守,某若不叫赵佶看到诚意,到时候定会横生祸端,影响接下来的布局,是以咱们与朝廷必须要达成一个默契才行。”

    许贯忠当即不满的说道:“公子此言不假,但也不过多费些手脚罢了,咱们这些人本就是做这些事情的;可若公子前往汴梁,如何能确保朝廷真的只是想要让公子与茂德帝姬完婚?如果朝廷趁此机会扣下公子,然后派其余人前去大名府当如何?公子可别忘了,你在大名府的前任便是童贯。”

    “若是朝廷以公子的人身安全为要挟,派人前来接管大军,又当如何?”萧嘉穗也紧跟着问道。

    祝彪声音也旋即变得凝重,道:“某当然不可能冒冒失失的就答应宿元景,届时前往汴梁,少不了要好好的谋划布置,某祝彪平乱淮西、江南,可是对朝廷有功的人,当然不可能一个人回去!”

    祝彪的声音斩钉截铁,而许贯忠等人下意识的对视一眼,自家公子这是几个意思?

    祝彪手撑着桌子冷声说道:“某带着麾下兵马,在河东剿灭田虎,覆灭十万契丹铁骑;如今又收复淮西,不久之后又会过江平叛方腊,说什么朝廷也不可能让某孑然一身回去,跨马入城邀功才是朝廷应该给某的待遇,除此之外,还应该有精锐之军护卫,方才能显示某祝彪与麾下大军的丰功伟绩!”

    整个议事堂之中一时间寂静了下来,一道道目光汇聚在祝彪的身上,旋即许贯忠等人下意识的对视一眼,皆是苦笑。

    当他们以为祝彪是想要自投罗网的时候,方才意识到祝彪这分明是想要去耀武扬威,带着一群百战老卒入京城邀功,甚至还要带着随时可以接应甚至作战的精锐之师,自家公子这是真的飞扬跋扈,也是真的没有将朝廷放在眼里。

    不得不说祝彪这个要求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因为这本来就是朝廷应该给有功将士的嘉奖,历朝历代也不是没有过,祝彪再未借助朝廷半点力的情况下连连立下赫赫战功,这功劳也对得起这样的嘉奖。

    当然大家心中也都清楚,朝廷允许这样的可能性不大,让祝彪带着兵马进入京城,谁能保证祝彪不会造反直接进攻宫城呢?

    许贯忠等人很是无奈,果然自家公子是不可能吃亏的。

    而祝彪沉声说道:“如果朝廷可以满足这个条件,某倒是不介意到汴梁城中走一遭,届时某带一营精兵前往,诸位再掌控大军在外,某没有什么好怕的,除非朝廷真就不惜一切代价要除掉某,那大宋的江山赵佶也就要不起了。

    而如今也可传信叫燕青与乐和多多收集朝中大臣情报,届时到汴梁后某一一接触一番,早做准备;同时又可以与赵佶达成一个默契,一举两得,倒是一个好机会。”

    许贯忠心思急转,迟疑说道:“公子准备直接和宿元景商谈此事么?”

    祝彪郑重点了点头:“既然朝廷向我们示好了,那我们就不妨也主动一些,至少现在这明面上的关系应该是维持住的。”

    “属下无异议。”许贯忠当即一拱手。

    “我等遵命。”萧嘉穗、朱武、刘敏三人对视一眼,虽然还有所犹豫,不过此时也只能先答应下来。

    “末将领命,只公子既然授予杜壆统兵之令,皆是若有甚意外,某自当提兵攻破汴梁城。”杜壆也紧随其后的出言,只不过一番话中杀气腾腾。

    而在杜壆身后,卢俊义、林冲、孙安、卞祥、鲁智深、武松等一干虎将皆是沉默不言,眼神中却透着浓浓的杀气。

    文臣考虑得失,武将眼中却只有杀伐,这便是本质的区别。

第四百四十一章:遇宿重重喜

    自从宣旨之后,宿元景实际上就已经不再肩负其余的责任,也就不再代表着赵佶与朝廷的意愿。

    当然在大多数情况下,地方军政要员对待钦差使臣还是好酒好肉伺候着,好话尽量说着,以避免回到京城之后他们给皇帝说什么坏话。

    不过这样的情况显然不存在于祝彪的身上,祝彪将宿元景好生安置在驿馆之中就已经很客气了。

    作为一个在朝廷混迹多年的殿前太尉,宿元景能在蔡京、童贯、高俅、王黼、蔡攸等一众宠臣与权臣之间,安安稳稳的坐在殿前太尉的位置上,并且在赵佶心中占据着一个相对重要的位置,宿元景当然不是个不理智的人。

    当然也不会傻乎乎的真的摆出来钦差使臣的架子,至少在宿元景看来,无论是在祝彪,还是在其麾下的一众将领眼中,自己这个使者显然并没有那么高的地位。

    现在单纯从官职上,宿元景已经完全低于祝彪,如今又是在祝彪的地盘上,因此当祝彪派人去请宿元景的时候,宿元景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过来了。

    此时在焦挺的引领下,宿元景快步穿过回廊,一抹月色洒在庭前,而祝彪临时的书房就在前方。

    焦挺在台阶下止住脚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而站在祝彪书房外两侧的两名亲卫对于宿元景的出现视而不见,似乎丝毫没有将这个朝廷使者放在眼里。

    一直到宿元景走上最后一级台阶,他们才姗姗将房门推开。

    祝彪此时正站在那张巨大的江南舆图前怔怔的出神,他知道赵佶为何会这般赵佶的将自己加官进爵,一方面是将自己架在火上烤,一方面想通过尚帝姬的方式拉拢自己,同时在自己的阵营中安插进一颗钉子。

    作为赵佶最宠爱的公主,祝彪心中清楚,茂德帝姬与扈青娥、程婉儿完全不同,后两者可以全心全意的支持自己,并且不惜任何代价;而茂德帝姬无论将来自己对她如何,哪怕是捧在手心,只要赵佶还存在着,其心中都会有所偏向。

    当然许贯忠之前所讲的尚帝姬的好处,祝彪自然也全然知晓,如今自己与大宋之间需要一个平衡。

    赵佶不希望祝彪造反,而祝彪现在也确实没到与朝廷正面对立的时候,二者之间的这层窗户纸,始终需要小心的维持着,暂时避免被一方捅破。

    对于宿元景,祝彪心中说不上喜恶,这位在水浒原文因为九天玄女托梦宋江的一句“遇宿重重喜”而多少带着点奇幻色彩的殿前太尉,今日在城中也算是领略到了二十余万将士的态度。

    当然在接下来对待宿元景的时候,祝彪也不会盛气凌人,叫这位殿前太尉落了面子。

    想到这里,祝彪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或许是自己曾经最反感的一类人,只是现在的自己,似乎正在逐渐变成这个样子。

    真的是人总是渐渐地变成自己曾经讨厌的样子。

    不过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这样的改变祝彪还是能接受的。

    就在这个时候,脚步声响起,宿元景的身影映入祝彪的眼帘,相比于今天上午,这个时候的宿元景看上去更加的瘦削,尤其是他也不知道是刻意还是无意穿了一身白衣,站在那里倒是颇有几分风骨,似乎想要向祝彪表示自己对大宋朝廷的赤胆忠心。

    “见过祝留守。”宿元景保持着风度,朝着祝彪微微拱手行礼。

    而祝彪笑着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客气道:“太尉无需客气,我那老泰山过往书信联络,也曾提起在汴梁多受太尉照顾,听说太尉临行前还去拜访了老泰山,可见情真意切,是以太尉到了晚辈这军中,便就当时到家了一般!”

    见说此言,宿元景眉头一挑,心思急转,对方这短短的几句话,透露出的意思却是太多了。

    一者其与程万里之前的关系并非似程万里说的那般,想来祝彪的情况程万里是完全知情的;然而这其中最叫人惊讶的却是对方连自己出发前拜访程万里的事情都知道。

    要么蔡京与祝彪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合作,要么就是对方在汴梁城有着不小的情报来源,然而宿元景不知道的是,他心中猜想的两点全都是对的,甚至于更多。

    只不过宿元景来不及多想,因为祝彪最后的那句让其把自己军中当家一般,不得不让宿元景多做联想,毕竟在来的路上,宿元景与许贯忠谈过这个问题。

    宿元景迟疑片刻,还是老老实实的坐下了,不过他实际上只是半边身子坐在了椅子上,整个人随手都可以起身。

    似乎意识到什么,祝彪只是一笑,径直开口说道:“此间事务繁忙,一直没有来得急与太尉相见,还请太尉不要见怪,久仰太尉品性高洁、风骨傲然,今日得见果不其然。”

    顿了一下,祝彪紧接着问道:“太尉自汴梁而来,官家龙体可还安康?朝中蔡相诸位可还康健?”

    没有想到祝彪直接问这个问题,宿元景沉默片刻,方才颔首说道:“官家得上天庇佑,自然是龙体安康,处理朝政、统筹江山自是得心应手;朝中诸公同样精神矍铄,当可为我大宋支撑起这天下江山。”

    祝彪一笑:“这便好,某如此就可以安心的为我大宋扫平叛贼、征战沙场了。”

    听到这里,宿元景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见过厚颜无耻的,没有见过有如祝彪这样厚颜无耻的。

    为朝廷征战?还是为你祝彪自己征战,难道心里没数?

    还安心!你祝彪是安心了,但是朝廷恐怕就安不了心了;卧榻之侧,趴着这么一头年幼力盛的卧虎,恐怕谁都没有办法睡得踏实。

    对于宿元景的回答,祝彪似乎也并没有不满意的地方,微笑着说道:“之前许军师说太尉想要留在祝某军中,某觉得也是一个不错的建议,某和朝廷之间有不少流言蜚语,能够有太尉这样的人居中调和,应该能够少一些误解。”

    宿元景惊讶的上下打量祝彪,他不知道祝彪这些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毕竟祝彪之前的种种表现都说明他和朝廷之间的关系已经很紧张,可是现在祝彪的意思似乎是想要和朝廷重归于好?

    只是宿元景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对方现在遇到什么困难了?

    不过他今天在庐州城内看到的情况,对方麾下大将个个气势不凡,满城二十余万将士龙精虎猛,宿元景能够想象如果这支队伍一旦造反,汴梁城那些禁军官老爷如何抵挡得了;纵是调遣西军与各地厢军勤王,最后哪怕灭了祝彪,大宋又还能剩下什么。

    基于这种思想,宿元景觉得对方并没有什么困难。

第四百四十二章:条件

    宿元景将信将疑的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虽然不知道祝彪这话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但是宿元景还是知道这里是祝彪难得露出来的破绽,他必须要抓住这一次机会,否则以后恐怕就很难找到祝彪这样向朝廷主动示好的时候了。

    沉吟片刻,宿元景沉声说道:“祝将军,官家对将军也是甚是挂念呢,这一次官家将自己最心爱的茂德帝姬都许配给将军,对于将军的信任不言而喻,还请将军放心,那些流言蜚语自然是没有办法损害到朝廷和将军之间的互利互信的。”

    祝彪怔了一下,旋即在心中笑了一声,他现在和朝廷之间可是没有什么所谓的“互利互信”,宿元景能够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也真的是为难他了。

    不过说句不好听的,宿元景这等会说话的人,倒是适合去做外交使臣,只是这个家伙在水浒原文的表现已经足以证明,他的骨头还是很硬的,想要让他在这个时候就站在祝彪这一边自然比登天还难。

    不过如果以后侥幸可以征服大宋,倒是可以将其如同唐初时的魏征一般,当做一面牌坊一般立起来。

    宿元景当然不知道祝彪在打挖墙脚的主意,说实在刚才那话说出来他自己多少都有些不相信,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什么顾及面子的时候了,双方的利益需求已经赤果果的表现出来,再说什么礼义廉耻已经没有必要了。

    不知道祝彪到底是对此同意还是反对,宿元景紧接着试探道:“将军离开上次平乱河东后,离开汴梁也有一段时间了,这一次官家的意思是希望将军能后尽快平乱江南,早日五汴梁与茂德帝姬完婚,不知道将军......”

    祝彪早就已经料到这个问题最后肯定会落在这上面,赵佶想要祝彪去汴梁城,而在宿元景看来,一位年轻的大将手握二十万大军,其肯定是不会答应的,所以这话宿元景说的小心翼翼,生怕彻底打破现在这诡异而暧昧的气氛。

    祝彪似乎对此有些惊讶,不过他旋即出乎宿元景意料的点了点头,道:“官家的苦心,我等身为臣子自然很是体谅,这个自然应该,茂德帝姬乃是大宋第一美人,能够有官家圣旨赐婚,祝彪实感荣幸。”

    宿元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讶的看着祝彪,自己刚才确定没有听错?

    就这么答应了?

    难道祝彪真的要洗心革面做朝廷的忠臣了?还是祝彪本来发自内心的就是想要效忠于大宋,只是之前因为朝廷的一些误解而让他不得不先自保?

    宿元景一时间也不敢贸然判断,只能看着祝彪,想要知道祝彪接下来还说什么。

    而祝彪的话锋一转:“如今临近寒冬,江南之地水陆交错,平叛的事情却是不知何时能成;只这却也不打紧,一旦江南平定,之后某自当准备启程前往汴梁;还有某麾下这一帮子将士,从河东平乱田虎、厮杀契丹蛮子,再到如今平乱王庆,浴血厮杀、战功赫赫者无数。

    而不久后又将一头扎进江南,这其间能有多少人全身而退,都只得看天意了;如此这般,某以为只是嘉奖和封赏让某觉得对不起他们英勇奋战的气概和精神,不知道朝廷可不可以开恩,给这些将士一个入京城夸功的机会?”

    祝彪的话落下,宿元景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窟。

    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最终还是把那一层薄冰踩破了。

    祝彪提出的这个条件,让宿元景根本不敢直接就答应,更或者说他都不知道祝彪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入城夸功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从古到今还没有听说地方将领主动要求入城夸功的,更何况现在祝彪和朝廷的关系还处于众所皆知的敏感期,祝彪皆是携大胜之势带兵进入京城,明摆着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话说回来,祝彪的这个要求似乎并没有什么错,毕竟其取得的功劳值得这样的奖励,只不过之前朝廷出于种种考量,并没有给予;因为谁都不知道祝彪带兵进入京城,会不会直接把皇宫给包围了。

    别人不敢,祝彪这个胆子不比那黄巢小的年前人,可不一定。

    宿元景就算是相信祝彪对大宋是忠心耿耿的,这样的决定也不敢贸然做出来,因为一旦出了什么差错,那他宿元景无疑就是大宋的罪人,更何况现在宿元景根本就不敢打这个保票,他不知道祝彪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或许祝彪只是想要以此为借口来搪塞朝廷呢?

    而祝彪似乎并没有在意到宿元景的犹豫和猜测,径直开口说道:“不说田虎、王庆之流,当初河东之战,某麾下将士与十万契丹蛮子打得有多惨烈,宿太尉应该有所耳闻,杀熊岭、石岭关、赤塘关,多少将士血染沙场,这么多将士追随着某浴血厮杀,某不可能亏待了他们。”

    顿了一下,祝彪旋即有些无奈的说道:“人生在世,追求的不过是功名利禄罢了,现在朝廷已经将利禄给予了他们,但是谁都想要有一个光宗耀祖的机会不是?不过某也知道贸然提出来这样的要求确实有些过分了,太尉也有为难之处,朝廷对祝彪的不信任某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有想到竟然如此罢了,要不就.....”

    “将军且慢!”宿元景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霍然站起来打断了祝彪,继而道:

    “朝廷对于将军一向是信任有加,这个将军可以放心,那些流言蜚语当然不可能干扰到将军对于朝廷的忠诚,自然也不敢干扰到朝廷对将军的信任!”

    祝彪顿时有些惊讶的看向宿元景,宿元景一挥衣袖,沉声道:“将军的意思本官已经明白,稍后会把将军的请求原原本本的告诉官家,在将军平乱江南之前,本官定给将军一个答复!”

    话音未落,宿元景当即向着祝彪一拱手,而祝彪似乎这个时候方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郑重的拱手还礼。

    而宿元景也不多停留,快步离开。

    一直到走下祝彪书房的台阶,宿元景方才轻轻松了一口气,晚风一吹,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被汗水浸湿。而几名祝彪的亲卫向着宿元景行礼,不过许善心这一次并没有注意到。

    宿元景当然没有说这么就相信祝彪了,但是他更清楚的意识到,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一切只会变得更糟糕,祝彪所说的这个显然已经是对方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

第四百四十三章:论调

    在没有得到赵佶的明确指令的时候,宿元景自问没有胆量继续挑战和试探祝彪的底线,在刀尖上跳舞的勇气他不是没有,但是至少不是现在。

    归根结底宿元景哪怕是朝中举足轻重的老臣,但如今毕竟只是朝廷的一个使者,他没有直接帮着朝廷作出决断的资格,现在祝彪将这个问题丢了过来,宿元景当然也不可能直接就答应,他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件事情告诉朝廷,最后让赵佶来下决定。

    说句实话,宿元景并不觉得让祝彪带着兵马前往汴梁是正确的选择,可是现在祝彪已经表现出来善意,如果大宋朝廷不趁此机会抓住、而是对此避而远之的话,恐怕以后这样的机会可就更少、甚至不可能再有了。

    这个道理宿元景还是知道的,并且宿元景相信官家也同样看得清。

    所以这么至关重要的事情,宿元景自己根本无法判断。

    多说无益,不如抓紧给官家与朝廷上奏。

    而祝彪伸手推开窗户,看着宿元景的背影匆匆,不由得一笑:“好了,都可以出来了。”

    许贯忠、萧嘉穗、朱武、刘敏四人从屏风后面转出来,祝彪冲着他们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某刚才的演技还是可以的吧?”

    见说此言,刘敏笑着说道:“如果是属下在那宿太尉的位置上,恐怕刚才要比其还要惊讶,说不定一时间就直接乱了方寸,这宿太尉显然也知道公子不好对付,而且是铁了心想要如此,所以干脆就没有打算留下来和公子继续讨论,直接回去给那赵官家写奏折去了。”

    在投靠祝彪之前,刘敏心中虽感觉祝彪强于昔日的主公王庆,但却没有直观的感受;而如今处在了独龙冈二十万大军军师的位置上,刘敏方才体会到身旁的许贯忠、萧嘉穗、朱武三位军师,甚至于各营将领身上的那份底气从何而来。

    原因无他,皆在自家公子身上。

    在祝彪身上,刘敏能够从始至终的感受到一股浓浓的自信,面对大宋朝廷的近乎无懈可击的阳谋,依旧能找到破局之法。

    “宿元景是个聪明人,知道如果这里面出了问题的话他根本担待不起,”萧嘉穗微微颔首,继而说道,“所以他干脆直接将这个问题甩出去,至少到最后他只是一个传话的,真正会发展到什么情况,那就不是他宿元景能决定的了。”

    朱武同样应了一声:“这也怪不得他,此事事关重大,若是办成了固然是大功一件,但是如果失败了,那么就是万劫不复的情况,宿元景乃是大宋朝廷的死忠,肯定不会如此鲁莽。”

    而祝彪缓缓坐下,轻轻摩挲着下巴:“你们说那赵官家和朝廷最终答应的可能有多大?”

    “过程或有曲折,结果应当是注定的。”许贯忠显然之前早就已经在思考这个问题,此时果断的说道:

    “按理说那赵官家和朝廷是不可能允许如此隐患的,但是现在朝中蔡京对将军的态度暧昧,燕小乙手中同样掌握着一帮大臣,也算是不小的力量,便是高俅那儿也不是不能争取;而赵官家更是想要趁着这最后一次机会拉拢公子,或者想要趁此把公子彻底禁锢住,所以讨价还价的过程少不了,但结果是注定的。”

    祝彪点了点头,许贯忠所言都在意料之中了,他也没有指望着赵佶会兴高采烈的欢迎他到汴梁去。

    顿了一下,祝彪又沉声说道:“若是朝廷答应了的话,那我们可就有了直接和朝廷接触的机会,可是如果朝廷不答应,那之后咱们便算是彻底没了后路,所以这件事不但得让朝廷知道我们同样想要示好的意思,还得让他们明白,我们依旧保持一定的底线,而且这近两年来,无论如何将士们撑起来的还是大宋的旗帜,立下了这样的赫赫功劳,朝廷按理说也应该有所表示,这是我们的底线。”

    许贯忠、萧嘉穗、朱武三人闻言亦是点了点头,刘敏却是心有疑虑的开口道:“诚如贯忠兄弟所言,咱们与朝廷最后讨价还价下来,那赵官家必然不会允许公子带过多的兵马,而只要公子一旦动身,咱们届时在江南的兵马,朝廷必定不会允许咱们动弹,届时就算公子带上最悍勇的陷阵营,如何确保能从汴梁全身而退?”

    见说此言,一旁的几人相视一笑,朱武嘴角微微上扬,朝着刘敏道:“智伯有所不知,咱们公子从来不会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如今山东之地齐州兵马都总管关胜,济州兵马都总管张清都是公子的人,这二人手中亦有万余兵马,加之咱们独龙冈王进教头手下的两万预备营兵马,只要赵佶允许公子带兵马入城,届时一旦有变,陷阵营与山东之地的兵马威慑之下,除非赵佶不想要汴梁城了,否则断不会昏头。”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刘敏虽听懂了,但亦是叹了一句。

    许贯忠微微一笑,接过话来,道:“朱武兄弟漏说了一点,汴梁城中乃是绣衣使青龙司盘踞之地,除了青龙使燕青以外,还有一位重要的人物,如今乃是汴梁城地下世界的最大头目,哪怕是赵佶昏了头,有着陷阵营保正公子安全的前提下,青龙司虽不能把赵佶与朝廷怎样,但却能叫汴梁乱成一锅粥。”

    听到此节,刘敏顿时长大了嘴巴,心头的震惊可想而知;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如此对比起来,昔日王庆哪怕最圣明时,也与自己如今的这位主公有着云泥之别。

    顿了一下,祝彪有些无奈的说道:“几位军师所说,一旦赵佶对某动了杀机,陷阵营尚且有护卫某一战的机会,只要有山东的兵马与青龙司在,打不过总归是跑的掉的。”

    一旁的四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实际上虽有万全的应对,但他们觉得祝彪这样做还是有些冒险,但是他们也清楚,自家公子一旦下定决心,肯定很难阻止他。

    更重要的是,正如祝彪所说,哪怕江南平定了,也还不是与大宋朝廷翻脸的时候。

    “今天便先商量到这里,宿元景的态度很顺从,说明至少他得到了朝廷的指示,不想贸然激怒我们,”祝彪斟酌说道:

    “这对于我们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了,希望他能够给我们带来更好的答复。”

    许贯忠等人当然知道不能这么轻易的下决定,至少现在祝彪团体之中的另外两个至关重要的人物闻焕章和王进还没有表态。

    闻焕章乃是独龙冈祝彪之下第一人,而王进虽不是武将中坐头把交椅的,但无论是杜壆还是卢俊义,在其面前都尚且需行礼作揖,这两人若未表态,一切都是一个未知数。

第四百四十四章:池中游鱼

    入冬时节,汴梁城的午后,哪怕是日头高悬,也依旧是寒风阵阵。

    帘卷西风,童贯静静的坐在池塘边的水榭上,他的脚边放着一个钓鱼竿。池塘之中的水不算浑浊,但是也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少游鱼。

    不过童贯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钓鱼竿上,他脚底下的钓鱼竿已经晃动了好几次,然而童贯却并没有着急去抬起来,等着他慢慢悠悠的伸手去抓钓鱼竿的时候,钓鱼竿已经不晃动了,显然那咬上了鱼钩的鱼已经挣脱。

    童贯对此并不在意,只是依旧优哉游哉的将钓鱼竿抬起来,重新挂上耳食丢入水中。

    “童枢密这是在钓鱼还是在喂鱼?”脚步声伴着调侃声音响起,高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童贯的身后,应该在这里也看了一段时间,否则也不会知道童贯如此悠闲。

    童贯头也不抬,听声音也知道是谁来了:“高太尉也是好兴致,今日竟舍得到老夫这花园中来。”

    对于童贯这样有些无礼的行为,高俅并没有感到诧异,一脸玩味的打量着童贯手中的鱼竿,继续道:“这池塘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有人清理过了,池子中的鱼怕是不少,只是童枢密这样恐怕一条鱼也钓不上来啊。”

    “我钓鱼,不过是享受一个过程的乐趣罢了。”童贯笑着说道,“这鱼钓上来了怕也是要放生掉,还不如直接让它自己挣脱;能够从这鱼钩上逃掉的,说明也是一条顽强的生命。”

    高俅微微错愕,不等其开口,童贯的手指向平静的水面,接着道:“这池塘看上去平静无浪,但是谁能知道这底下又有多少暗流汹涌,能够在这池塘之中称雄称霸的,肯定也不会孱弱无能,大鱼吃小鱼,小鱼无路走,多么残酷而真实;但鱼就是鱼,哪怕闹腾的在厉害,也改变不了其困在池塘里的事实。”

    见说此言,高俅却是一笑置之,这段时间其子高坎与燕青也是“相交莫逆”,燕青向高坎有意无意间透露出的信息,叫高俅心中狂跳。

    硝烟如麻,乱世之中正是风起云涌、英雄辈出的时候,一旦有什么良好的契机,自然就会有已经崭露头角的英雄人物一步走上风口浪尖,引领整个天下的滚滚潮流。

    而现在大宋人才青黄不接,国内造反如火如荼,或许普通的百姓并不关心发生了什么,但是只要略有见识的都能看出来,这天是要变了,而且这一次的潮流将不会再是由大宋来主导。

    新一代正在崛起,而现在最引人注目的,恐怕也就是那位如今身在淮西的年轻人了。

    如果换做以前高俅知晓了燕青是祝彪的人,或许会立刻有所行动,但河东之战后,林冲与张贞娘破镜重圆,高俅心中的忌惮便弱了许多,当然也给了燕青接触的契机。

    知道的越多,也就越是恐惧,就如蔡京当初一般,在祝彪与朝廷之间的问题上,高俅的态度也变得晦深莫测起来。

    高俅意味深长的从袖口中取出一张纸递到童贯眼前,当童贯正想抓住的时候,他脚下的鱼竿再一次晃动起来。

    这一次童贯甚至都没有低下身去抓起来钓鱼竿,因为纸上的文字已经让他没有心思再去管那些东西。

    “如何能有假!”高俅见言拢了拢衣袍,沉声说道:

    “这是宿太尉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奏章誊抄下来的,不光是高某,蔡相、王相还有几个重要的朝廷大臣那边都抄送了,也就童枢密近来如闲云野鹤一般不知晓,据说蔡相已经先行入宫面圣去了。”

    童贯手中紧握信纸,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祝彪这厮还真的有胆量和朝廷提条件,并且还是这样的条件!真不知道这厮到底想要干什么!”

    见说此言,高俅不由的苦笑一声:“祝彪不仅全歼契丹十万铁骑,又接连在河东、淮西平定叛乱,可以说在汴梁之外有心人眼中,声望犹甚于朝廷;而如今其扼守长江,在前往江南平叛前提出这条件,对于朝廷威胁已经无法形容,一旦其坐视方腊坐大,甚至于背反,恐怕是灭顶之灾!”

    顿了一下,高俅叹了口气说道:“所以祝彪现在有和我朝廷判的资本和能力,至于胆量他似乎从来都不缺。”

    童贯眉头紧蹙,高俅一个养在汴梁城的不通军事的太尉都能看出此间险恶,童贯这般坐镇西陲,统领西军多年枢密院使如何能看不出来。

    而高俅说的只是字面上的东西,更深的东西根本就没有说出来,只因为最重要的是祝彪除此之外并没有多说什么。”

    若其余的任何一个条件都没有提出来,说明这是祝彪唯一的条件,也是他不容朝廷继续向前逼迫的底线。

    这个底线很简单,但是让任何人想起来都觉得如鲠在喉,毕竟谁都不想让祝彪带着他的兵马前来汴梁。

    要知道大宋虽号称禁军百万,但实际上可战之兵也不多,而且主要都集中在西北一线,汴梁城内的这些羽林军和禁军能够起到多少作用,大家心中都没有数,毕竟平时也就是一个花架子。

    就算是训练得当,恐怕也不是祝彪手下那些百战精兵的对手,能够在河东覆灭压得大宋百年不得抬头的十万契丹铁骑,这些士卒的战斗力可想而知,而祝彪前来汴梁城,肯定也会携带最精锐的兵马,到时候能不能抵挡或者阻拦祝彪做一些出格的事情还是两说。

    因此之前赵佶千方百计的想要祝彪前来汴梁,自然也是忌惮祝彪手下的二十万大军。

    祝彪现在答应了赵佶奢望着对方能够答应、却并没有想过真的有可能变成现实的条件,而祝彪也相对的开出了赵佶根本无法接受的条件。

    看上去祝彪是退步了,但是谁能保证这个一向行事思路不同于别人的家伙,是不是有什么大胆的想法,正如刚才高俅所说,祝彪这厮就算是什么都缺,都不会缺胆子。

    现在祝彪开出的这个典型的野蛮不讲理形式的条件,却让童贯一时间也是无话可说。

    情理之外,意料之中,或许就是如此。

    就在此时,剧烈晃动的钓鱼竿再一次平静下来,又有鱼儿吃了鱼饵挣脱掉鱼钩而去,

    整个水榭出奇的宁静,童贯忽的抬起头,眼神看向一旁的高俅,声音低沉道:“高太尉拿着这般重要的情报,不似蔡相一般入宫面圣,却来寻老夫,不知有何见教啊?”

第四百四十五章:各有各的算盘

    高俅缓缓的背过手来,沉声道:“枢密与高某一般,都是官家身边出来的,对于官家的心思咱不说全知晓,倒也算知晓个七七八八;这件事情无论咱们谁来帮官家决定都不是好事,若是赞成无疑于触动官家的逆鳞,若是反对却又给不出实际的建议,反而不美,而尤其是在对祝彪的事情上,官家也不会听取你们的意见,倒不如躲得远远的。”

    虽然高俅没有明说,但是童贯恨清楚,官家在很早之前对于祝彪就有戒心,而且这其中还有自己很大的功劳在,现在发展到这个地步,也不知道应该是逼迫之下祝彪不得不如此为之,还是祝彪那厮本来就不是忠诚之人,当然讨论这个问题此时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

    童贯脸色忽明忽暗,迟疑良久,心中虽觉得高俅所言不虚,但却不知晓对方打得甚主意:“老夫与高太尉同朝为官十余载,却不知高太尉何时变得这般好心肠了,今日特意前来老夫府上,却不是为了专门提点老夫吧。”

    “童枢密严重了。”高俅笑着拱了拱手,转而正色道:“诚如方才高某所言,咱们都是官家身边出来的,如今朝堂之上波云诡异,高某思来想去,要想屹立风波中不倒,还需找个盟友才是。”

    “呵呵,所以高太尉找的是老夫?”童贯冷冷一笑,眼神直直的看向高俅。

    高俅也不见怪:“如今朝内重臣,蔡京太老,王黼太奸,蔡攸太嫩,李彦太阴,此四人皆不足与谋,唯有童枢密手握西军,又是朝廷元老,高某愿求童枢密些许余荫蔽日。”

    见说此言,童贯似笑非笑的看着高俅,这高二对蔡京等人的评价倒是合情合理,却不知其对自己的评价是什么。

    童贯清楚高俅说的不过是场面话,心中真正的想法却是没有说出,只童贯也不介意,区区一个靠着踢蹴鞠上位的高二,童贯自信还是拿捏的住的。

    “既然高太尉有意结盟,老夫便同意了,日后这大宋朝堂你我携手共进。”

    高俅闻言微微颌首,心下暗道:果真如此,童贯此人太张狂!自信一切皆在其掌握之中,最终却是什么都掌握不住。

    ---

    蔡京静静的看着坐在龙椅上一动也不动的赵佶。

    这御书房他已经不知道来了多少次,甚至可以说走入宫门之后闭着眼睛都可以走到这里来,可是这一次蔡京却觉得分外的压抑和难受,想要尽快的从这里离开。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赵佶手中拿着那一份宿元景的奏章已经陷入沉默很久很久了。

    蔡京敢肯定,如果换做平时,有谁如此胆大包天和赵佶提出什么条件,赵佶早就已经将这奏章甩出去了,可是这一次不一样,更或者说和那个年轻人有关系的奏章,一直都让官家百般警惕和谨慎,恨不得翻来复去的看。

    “祝彪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个要求,还真是觉得朕是好欺负的啊。”

    赵佶冷声说道,“真不知道在他的心中,自己到底还是不是我大宋的臣子,身为统兵大将,竟然主动请求率兵入京,他到底是觉得朕的身边出了奸臣,还是觉得朕现在坐着的这个位置应该直接换成他来坐?”

    赵佶的声音冰冷而低沉,可以感受到其中压抑的怒气。

    而对此蔡京只能苦笑,显然在祝彪的心中,他早就已经不是大宋的臣子,这更像是一个和大宋关系不错的盟友应该提出来的条件。

    “祝彪到底是想要以此来示威还是想要向我们示好?”

    赵佶的声音微微提高,“宿元景在奏章上只是原原本本的转述祝彪的条件,那他身为朝廷的使者,到底在想什么?整个朝廷恐怕没有谁有和他一样能够近距离接触祝彪的机会,可是现在宿元景什么都没说?”

    听到这话,蔡京也只能报之苦笑;宿元景什么都没有表示,显然他也没有看明白祝彪的意思,所以很干脆的选则保持沉默来明哲保身。

    只是现在来看宿元景这样做也依旧没有让赵佶放过他,毕竟无论怎么说宿元景现在都是风口浪尖上的人,他至少应该敷衍的在后面说几句自己现在对祝彪以及其麾下大军的看法。

    只能说宿元景依旧还是耿直了些。

    而赵佶转头看向蔡京,声音低沉道:“蔡相怎么看?”

    轻轻咳嗽一声,蔡京显然在之前就已经料到赵佶接下来就会询问自己的意见,不慌不忙的说道:“启禀官家,老臣以为祝彪这一次并不是想要向朝廷挑衅,而是一来表达朝廷想要让他独自回京的不满,二来也是想要表示自己想要回到京城的愿望,不过这样做的底线是祝彪率军前来。”

    赵佶怔了一下,他觉得蔡京的话自相矛盾,缓缓靠在龙椅上,赵佶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

    祝彪能够在在二十余岁的年纪,官职一方节度使,统领二十余万大军,这是赵佶难以想象的。

    但是事已至此,竖子成名,赵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而他也更清楚,祝彪要远比自己想象中的难对付。

    而蔡京紧接着说道:“祝彪想要和我们达成一致,就必须要表示出他的诚意,他同意前来汴梁就是他的诚意,但是必须要携带兵马则说明他也想要向朝廷说明自己不是好欺负的,至少不是任意宰割的,祝彪至少是想要维护现在他已经有了的。”

    “二十余万大军在他的掌控之中,朕要动他又岂是那么容易。”赵佶哼了一声说道,“如此说来,祝彪提出这样的条件更多的是想要表示对朝廷的警告,而不是想要彻底拒绝?”

    蔡京斟酌说道:“祝彪也不是一个人,他的手下也有众多的文武,而显然这些人已经和李荩忱荣辱与共,老臣说一句不好听的话,还请官家不要见怪,一旦祝彪出现什么不测,恐怕官家对于这些祝彪的属下也不会客气。”

    对此赵佶也并没有反驳,他知道蔡京说的是事实。一旦将祝彪解决了,赵佶并不打算便宜程万里、闻焕章、卢俊义等人,哪怕他们都是难得的人才。

    反过来,这些人肯定也心知肚明,尤其是林冲、杨志那些本来就是朝廷刺配之人,所以他们肯定也会竭力反对祝彪前来汴梁冒险,因此祝彪携带兵马前来,很有可能也是他们内部之间的一个妥协的结果。

    如此说来,祝彪会直接提出这样的条件,也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到这里赵佶也有些恍惚,似乎有好久蔡京都没有这样直截了当的和自己说话了。

    想到这里,赵佶在心中轻轻叹息一声,他不知道错在谁。

    至少现在祝彪崛起,并且表现出来强烈的不臣之心和赵佶一开始担心的并没有什么两样,说明赵佶基本的提防和打压并没有什么错,虽然这种手段最后也没有阻止祝彪的崛起。

第四百四十六章:操练

    “官家以为老臣所言可有道理?”蔡京此时试探的问道。

    赵佶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撑着桌子,低声说道:“如此按照蔡相的意思,应该同意祝彪的这个要求了。”

    蔡京当即郑重的一拱手:官家,老臣以为是。”

    顿了一下,蔡京紧接着说道:“朝廷只要对祝将军示以诚心,在朝野上下的舆论注视下,其也不敢翻不起什么风浪;更何况官家只是关心祝将军要求率领兵马入京的事情,却还忽略了一点。”

    “哦?”赵佶脸上的愁色消散几分,好奇地问道,丝毫没有在意蔡京对祝彪的称呼已经缓和了不少。

    蔡京微微一笑:“祝将军只是说了想要入汴梁夸功,但是却并没有说要携带多少兵马,可以说在这个上面和朝廷还是有可商量余地的,祝将军想要的或许只是自保的兵力,既然如此,双方都没有恶意的话,官家何尝不可以给他这个机会?”

    赵佶怔了一下,直直的看向蔡京,而这一次蔡京没有犹豫和退缩,直接迎上赵佶审视的目光,郑重的点了点头。

    赵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重新坐了回去,并没有说什么,但是一切都已经在不言中。

    一直以来,赵佶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猜忌与平衡,现在让他同意这个条件,不啻于承认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错误的,对于赵佶来说这也是很难接受的。

    想要让如此一个心高气傲的人承认自己错了,特别这个人还是皇帝,岂是那么容易。

    可是赵佶也清楚这是不得不做,赵佶只觉得有些无力,对于祝彪,打压已经不是最好的办法,事实证明现在的祝彪已经完全有另立山门的本事,而这样反过来的拉拢,不知道是让大宋有一个强大的盟友,还是又有了比契丹人还要难对付的威胁?

    下定决心,赵佶闭上眼睛,沉声说道:“如蔡相所言,祝彪入京别有二心的可能非常小,那朕同意又何妨,准奏!”

    至少这样做应该不会让事情继续像现在这般继续向着更加不利的方向发展吧

    而蔡京又何尝不是轻轻松了一口气,实际上他自己的心中也没有多少底,听到赵佶这两个字落在地上,心中的这一块大石头才算跟着落地。

    郑重的一拱手,蔡京声音洪亮:“老臣遵旨!”

    他的心中则默默地念一声:祝彪啊祝彪,虽然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是老夫此番也算是跟你一条道走到底了,望你记得当初所言。

    ......

    汗水顺着祝彪的脸颊一滴一滴的滑落下来,落在他的衣甲上,又转瞬顺着衣甲砸落在祝彪脚下的木板上,留下一块水渍。

    而祝彪并不为所动,依旧拄着佩剑站在点将台上,看着不远处校场上无数来来往往的身影。

    在这里看着袁朗、酆泰、马氏兄弟整合队伍与训练,已经成为祝彪近几日最经常做的事情。

    原有的兵马已经按部就班的自庐州城而出,在卢俊义、杜壆的统帅下,兵分两路过江而去,届时汇通韩世忠麾下的水军,三路人马直逼宣州。

    如今尚且还留在庐州城的,只剩下武松、縻貹、秦明、杨志麾下的马步军四营兵马,以及酆泰、袁朗、马氏兄弟、奚胜统领的原本淮西归降的兵马。

    京西、淮西之地收拢王庆麾下的兵马共计七万余,其中去芜存菁,加之早先被王庆拉壮丁的士卒,还留下五万人;其中三万补充到独龙冈兵马此番京西、淮西士卒损失的各营去,剩下的两万分为四营,分别由酆泰、袁朗、马氏兄弟、奚胜为正将统领。

    祝彪也并没有插手士卒的基本训练,这些是由袁朗亲自负责的,对于这个稳重的中年汉子,祝彪还是很放心的,至少进度还不错,没有出现什么差错,这已经很让祝彪满意了。

    而祝彪每天做的就是在这点将台上看着,中午和训练的满头大汗的将士们一起吃过饭之后方才回去。

    几乎每一个将士都可以看到这个站在点将台上的年轻身影、几乎绝大多数将士都曾经和祝彪交谈或者说笑。

    或许社会阶层不同所产生的差距感本来就很难弥补,但是至少这些淳朴的将士们很喜欢和这个训练的时候严肃认真,而休息的时候又平易近人的公子接触,更重要的是祝彪那几乎已经被神化的战绩,更是让这种接触建立在对祝彪的尊重甚至是崇拜之上。

    短促的号声在点将台下响起,校场上传来此起彼伏的号令声,一队队士卒在校尉的指挥下开始列队,一桶桶甘甜的井水已经打好了在校场旁边摆好,而随着校尉们一声令下,整齐的队伍一下子散开,一个个棒壮小伙子们冲向水桶。

    “公子以为如此训练还可行么?”袁朗走到祝彪身前开口道。

    祝彪微微颔首,现在只是基础训练,并没有什么需要祝彪指点的;而袁朗久经战阵,显然也不会闲得无聊跑过来只是询问祝彪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他径直说道:“公子,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增加一些项目了?”

    祝彪眉毛一挑,而袁朗也没有打算卖关子:“末将与酆泰、马家兄弟、奚胜兄弟商量之后觉得,咱们手下这些士卒虽也是身强体壮,但和公子麾下精兵相比,还相差甚远,如果能够让他们和精兵操练应该也是不错的选择,比如縻貹兄弟的陷阵营,还有武二哥麾下的兵马,都是不错的选择。”

    袁朗想做的实际上就是军演,所谓的操练和军演并不是近现代方才有的概念,古人同样意识到这种能够让中央和地方军队相互交流、比拼的方式对于军队、尤其是和平年代军队的建设和发展非常有帮助,毕竟所谓的和平年代也不代表着没有一点儿战火,尤其是在华夏古代,边乱和叛乱可以说此起彼伏,从未消停过。

    但是古人的操练一般都是流于形式,以列队和校阅为主,更多的是想要向藩国和外国的使者展现朝廷军队的强大,以耀武扬威为主要目的。

    甚至到了如今的大宋朝,禁军的操练和校阅更像是给皇帝和百官看的杂耍,以各种花里胡哨的表演为主,早就不是一支军队应该做的事情,如此行为不禁让人啼笑皆非。

    不过祝彪从袁朗的话中察觉到,显然对方想要的并不仅仅是这样的操练。

    袁朗也好,酆泰、马家兄弟、奚胜也罢,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来看表演花架子。

    而祝彪也需要的都是一支能够拉出去就能够直接打仗的队伍,是一支能够有独龙冈原来的麾下那样哪怕是以少敌多、哪怕是完全处于劣势照样可以挽着袖子向上冲的军队。

    这样的军队不仅仅需要有强大的精神信仰,祝彪过去的战绩已经足够让他们对于自己面临任何的险境和困难都能战胜有信心。

    但是军队还应该有足够的实力,这样才会让他们在面对远比他们兵力雄厚的敌人,或者战况不利的条件时候,不仅仅是有冲上去的勇气,还有将对方直接击溃的能力。

    狭路相逢勇者胜,祝彪要带着他的军队做那一个先亮剑并且最终将对方击败的人,毕竟至少从现在来看,手上的军队才是他赖以仰仗的根本,才是他手中能拿出来的最锋利的剑。

    想到这里,祝彪点了点头,正色道:“縻貹、武松的步兵与你和酆泰的兵马演练,杨志与秦明的骑兵与马氏兄弟、奚胜演练;你们的时间并不多,韩世忠的先锋大军拿下南陵县后,某便要动身,届时我要看到不一样的四营兵马。”

第四百四十七章:谈判桌下的拉锯战

    日落黄昏时候,祝彪离开了校场,还未来得及歇口气,便见着许贯忠与刘敏联袂而来。

    许贯忠并没有半点客套,一边伸手按住胸口,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公子,朝廷同意了!”

    “贯忠你且喘口气,朝廷同意什么?”祝彪还没有回过神来,眼神看向一旁的刘敏。

    见着目光,刘敏急忙解释道:“朝廷,朝廷同意公子入京,同时也愿意给予公子率兵入京城夸功的机会。”

    “此话当真?”祝彪一下子怔在那里,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朝廷竟然会这么爽快的答应了,以至于祝彪甚至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许贯忠郑重的点了点头:“虽然那赵官家还没有下旨,但是已经给宿元景的奏章如此批复,这奏章是朝廷派人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刚刚抵达庐州,某先其一步看到的,绝对不会有错;同时还有燕青兄弟那边送来情报,言明此番乃是蔡京亲自入宫与赵佶商谈达成的结果,此事燕青兄弟那边已经得到了蔡京的肯定。”

    祝彪皱了皱眉,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实际上他并没有像这朝廷会这么轻易的答应,毕竟赵佶花花皇帝谨小慎微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允许祝彪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舞枪弄棍、耀武扬威。

    因此在最开始提出这个提议的时候祝彪也是抱着有机会就不如试一试的态度。

    他这么做的根本原因是为了能够和赵佶达成一致,但是又不至于让赵佶直接在汴梁就对自己下手。

    可是就算是赵佶不答应的话,祝彪也不是没有别的选择,比如他之前就已经开始联络蔡京甚至是朝廷中的高俅等人,以求至少和他们达成一致,至于他们的话能对赵佶又有多少影响,那可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祝彪不能连尝试都不尝试。

    至少根据燕青那边送来的消息,蔡京确实不愧是大宋徽宗一朝最大的权臣,也是最了解赵佶内心戏的人,竟然真的完成了与自己的配合。

    对于蔡京想要什么,祝彪从头到尾都知道,但祝彪并不在乎,不出意外的话,过几年宋钦宗上位,蔡京、童贯、王黼、高俅、蔡攸等人都会被清算,而在蔡京被清算后,顺手保全几个蔡京的子孙,对祝彪来说并非什么难事。

    一旁的刘敏沉声说道:“公子,朝廷答应的这么干脆,此间会不会有什么猫腻?还是那赵官家真的不打算对付我们了?”

    祝彪当然不相信天底下竟然会有这样的好事,赵佶可是一直把他看做眼中钉肉中刺,怎么可能说放过就放过。

    只能说这应该是赵佶向自己达成的妥协罢了,至于这妥协的背后到底还有多少要求,那就不得而知了。

    祝彪才不会天真地以为就这样答应了,这件事少不了还要有好几次扯皮,不过至少现在整个事情的基调已经确定下来了。

    “咱们先不用慌,再等等,”祝彪斟酌说道,“那赵官家肯定还有其余的旨意,否则早就已经颁布圣旨了。”

    顿了一下,祝彪扭过头看向许贯忠,道:“不过也不是这样空等着,与朝廷扯皮的时间不会短,稍侯传信给萧军师、朱军师与韩世忠,命萧军师为监军,卢俊义为西线主帅,取泾县后一路稳扎稳打推进,先下翕州,再取睦州;命朱军师为监军,杜壆为东线主帅,与韩世忠在宣城汇合,先下宣城,再取宁国,往杭州推进。”

    许贯忠不由得好奇问道:“公子此时安排的都是战事,江南平定后去汴梁又当如何?该带多少兵马?”

    许贯忠问到这个最为尖锐的问题,刘敏也跟着竖起耳朵。

    毕竟祝彪携带多少兵马关乎到届时入京的性质,如果祝彪只是带几百人的话,恐怕整个独龙冈体系之中没有任何人会允许他前去,而如果祝彪带的人多了的话,恐怕赵佶就真的要寝食难安了。

    祝彪苦笑一声:“朝廷答应的那么爽快,恐怕就是想要在兵马人数上再和我们继续纠缠,只要能够将兵马数量压到一个范畴内,自然就翻不起来什么大的风浪。”

    “那样不就等于羊入虎口么!”刘敏当即反对道,“我们在这上面坚决不能向朝廷让步。”

    许贯忠虽然没有说话,不过也郑重的点了点头,显然表达一样的意见;祝彪沉声说道:“先看看朝廷的态度吧,我们这边不要慌,现在应该慌的可不是我们”

    刘敏与许贯忠诧异的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朝廷这一次根本就没有在祝彪这个要求上过多纠结,而是直截了当的同意了,说明朝廷至少现在也需要祝彪,也想要知道祝彪在当前时局上的态度。

    因此需要李荩忱进京,既然如此,那么整个基调就已经定了下来。

    谈判的时候,如果一边慌张,那么另外一边就应该表现得淡然一些,这样说不定就能够得到更多的好处。

    “公子既然心中有数,某也不多说了,却还有一件事情,乃是时迁兄弟今早刚送来的。”

    许贯忠微微正色,再次开口道:“根据建康府传来的消息,那建康府的刘梦龙在方腊大军围攻之下,如今已经背反了朝廷,成为方腊手下的水军都总管,原本的浙江四龙锦鳞龙翟源、冲波龙乔正之前在繁昌已经身死,逃得性命的玉爪龙成贵、戏珠龙谢福都归入了刘梦龙麾下,在刘梦龙的整合之下,方腊的水军已经达到两万规模,而在两万水军已经在刘梦龙的统领下,进驻钱塘县。”

    见说此言,祝彪眉头紧蹙,相较于田虎、王庆,方腊却是更难对付。

    便从对方一系列的部署来看,真不愧为一代枭雄,对方几乎放掉太平州与半个宣州,集中兵力拿下建康府的水军,但却不贪多,并未分兵占据建康府。

    只将自己的地盘收缩在两浙路靠海的东面,以宣州半部为桥头堡,以杭州为决战之地,以湖州、秀州、苏州为战略纵深,以杭州湾、明州为海面上的退路。

    此战略计划便是祝彪与几位军师商量看来,也是方腊应对如今局面最优的选择。

    祝彪微微颌首,沉声道:“既然方腊想要以半个宣州称量咱们的实力,把杭州、钱塘一线作为主战场,那咱们也就随了他的意;传信韩世忠、杜壆,十日之内我要看到吕师囊的人头挂在宣城之上。”

第四百四十八章:水阳江上的意外之人

    宣城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自西汉元封二年;设郡以来,历代为郡、州、府、路所在地,前有南齐与谢灵运并称“大小谢”的谢眺,后有南宋“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都曾先后出任宣城太守。

    青弋水与水阳江贯穿宣城南北,水阳江在宣城绕城而过,宣城南北有两座山,一座唤作敬亭山,一座唤作稽亭山。这两座山,生在江畔,正占着宣城头尾。

    且说宣城城郭,却是方腊手下东厅枢密使吕师囊守把江岸。

    此人原是歙州富户,因献钱粮与方腊,官封为东厅枢密使;幼年曾读兵书战策,惯使一条丈八蛇矛,武艺出众。

    部下管领着十二个统制官,名号“江南十二神”,协同守把宣城。那十二神是:

    擎天神福州沈刚、游奕神歙州潘文得、遁甲神睦州应明、六丁神明州徐统、霹雳神越州张近仁、巨灵神杭州沈泽、太白神湖州赵毅、太岁神宣州高可立、吊客神常州范畴、黄幡神润州卓万里、豹尾神江州和潼、丧门神苏州沈抃。

    话说枢密使吕师囊,统领着五万南兵,据住江岸,敬亭山下,摆列着战船三百馀只,净荡荡地无甚险阻。

    宣城四十余里外水阳镇,此时韩世忠的水师与杜壆的大军汇聚一处,军帐绵延十余里。

    中军大帐中,韩世忠、杜壆、朱武、李俊、林冲等人正围在一张舆图前,分析着即将到来的战事。

    “宣城毗邻水阳江,前后有大山隔断,要去宣城,还需水师的兄弟打头阵才行。”杜壆指着敬亭山的位置,朝着韩世忠、李俊、危招德三人道。

    韩世忠微微颌首,接过话来道:“在与杜将军、朱军师汇合前,某已经派张顺兄弟领着童威、童猛前往打探了,算算时间,此时三人应当已到敬亭山。”

    “韩将军远见卓识,却是大将风范。”朱武在一旁赞了一句,却又转过话题道:

    “大军出发前,公子曾与朱某言语,破宣城不难,韩将军、杜将军要考虑的是如何把吕师囊和那所谓的江南十二神尽数留在宣城。”

    见说此言,杜壆与韩世忠对视一眼,均是未明白朱武话中之意,却听得朱武缓缓继续开口道:

    “宣城内有绣衣使的内应,而这位内应与张顺兄弟关系匪浅,韩将军派张顺兄弟前往探查敌情,却是正当时也!”

    ......

    却说张顺自领了韩世忠将令,与童氏兄弟三人将干粮捎在身边,各带把锋芒快尖刀,提了朴刀,直奔敬亭山而去。

    此时正是初冬天气,到得水阳江边,凭高一望,淘淘雪浪,滚滚烟波,是好江景也!敬亭山下,一带都是青白二色旌旗,岸边一字儿摆着许多船只,江北岸上,一根木头也无。

    童威见此一幕,眉头紧蹙道:“这一路上,虽有屋宇,并无人住,江上又无渡船,怎生得知隔江消息?”

    张顺亦是点头,应道:“须得一间屋儿歇下,某赴水过去对江敬亭山脚下,打听虚实。”

    当下人人奔到江边,见一带数间草房,尽皆关闭,推门不开。

    张顺转过侧首,掇开一堵壁子,钻将入去,见个白头婆婆,从灶边走起来。

    那婆婆见张顺模样,当时间吓得灵魂出窍,跪伏在地,朝着张顺磕头捣蒜道:“好汉饶命,老婆子家中三子皆被吕相公拿去充军了,家中也无甚值钱的东西,灶台旁的米缸下埋着几块铜板,好汉尽可取了,求请饶过老婆子一条性命。”

    张顺叫婆婆一番言语弄得坐蜡,似自己这般私闯民宅,却是叫人误会。

    当即张顺也不敢去扶那婆婆,怕刺激到对方,只得朝着婆婆拱手道:“婆婆,您别害怕,晚辈不是坏人,您可听说过泰山君的名头?”

    “自是听过,这大宋天下都传那泰山君是仁义之人。”那婆婆答道:“实不瞒好汉说,如今听得泰山君领着大军来与方腊厮杀,我这里正是风门水口。有些人家都搬了别处去躲,只留下老身在这里看屋。”

    见了婆婆说辞,张顺却是松了口气,自家公子的名头在寻常百姓这儿却是真真的好使。

    张顺当即道:“婆婆,某乃是泰山君麾下水军,前来此处是为了打探对岸吕师囊部敌情,解救江南百姓的。”

    那婆婆见说,将信将疑,也不敢多言。

    张顺见其神色,也心知自己此番却是吓人,当下从怀里取出几两碎银,拉住婆婆的手放入手心,一脸真切道:“婆婆勿怕,某真不是恶人,烦劳一问,某要渡江过去,那里有船觅一只?”

    婆婆捏着银子,心中对张顺的话却是多信了几分,这天下却是没有恶人给百姓送钱的:“船却那里去讨?近日吕师囊听得朝廷大军来和他厮杀,都把船只拘管过宣城去了。”

    张顺点了点头,心知与这婆婆也说不出甚敌情来,只又取出几两碎银,道:“婆婆,我与同路的还有两人,我三人自有粮食,只借你家宿歇两日,与你些银子作房钱,并不搅扰你,可否?”

    “歇却不防,只是没床席。”

    “我们自有措置。”

    与婆婆商量好后,张顺开门放了童家兄弟入来,都倚了朴刀,放了行李,取些干粮烧饼出来吃了。

    黄昏时候,与童家兄弟交代了一番,张顺便往江边去了。

    ……

    星月交辉,风恬浪静,水天一色,水阳江畔杂草丛中钻出个人影来,六尺五六身材,三柳掩口黑髯,匾扎起一腰白绢水裩儿,露出一身雪练也似白肉。

    此时张顺把这头巾衣服裹了两个大银,拴缚在头上,腰间带一把尖刀,从敬亭山对面下水,直赴开江心中来。

    那水淹不过他胸脯,在水中如走旱路,看看赴到敬亭山脚下,见石峰边缆着一只小船。

    张顺扒到船边,除下头上衣包,解了湿衣,抹拭了身上,穿上衣服,坐在船中,听得宣州城更鼓正打三更。

    张顺伏在船内望时,只见上溜头一只小船摇将过来,张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暗自道:“这只船来得跷蹊。”

    便要放船开去,不想那只船一条大索锁了,又无橹篙;张顺只得又脱了衣服,拔出尖刀,再跳下江里,只赴到那船边。

    船上两个人摇着橹,只望北岸,不提防南边,只顾摇;张顺却从水底下一钻,钻到船边,扳住船舫,把尖刀一削,两个摇橹的撒了橹,倒撞下江里去了。

    张顺早跳在船上,那船舱里钻出两个人来,张顺正欲动手,却蓦然见前面的那人被人从身后刺了个透心凉,身后露出个张顺怎么想也想不到的人来。

第四百四十九章:吕师囊的决心

    站在宣城城墙上,吕师囊实际上很紧张,甚至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松开刀柄,手心中全是汗水。

    作为一个南国的东厅枢密使,即使手下有着江南十二神和五万大军,吕师囊依旧觉得心中没底。

    尽管圣公并未要求死守宣城,但看着城墙外庞大的军营以及河道上来往不断的船只,吕师囊真的不知道凭借自己手下的这些兵马能够支撑多久。

    不过作为方腊麾下死忠,吕师囊却也无半点畏惧,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站着的一排身影,沉声道:“诸位将军,国难临头,我们必须要共渡难关了。”

    吕师囊身后,以擎天神福州沈刚为首的江南十二神郑重的一点头,风吹动着衣袖,吕师囊狠狠的拍了拍城头。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吕师囊能做到方腊麾下东厅枢密使的高位,自然也不是轻易服输之辈。

    面对城外浩浩荡荡的大军,虽无战而胜之的把握,但吕师囊也想称称那所谓泰山君的斤两。

    只不过吕师囊并不清楚,就当下定决心拼死一战的时候,城墙下水门处,几名水军对视一眼,神情复杂。

    其中一个人真的忍不住了,对着领头的校尉,压低声音说道:“哥哥,这吕师囊靠谱么,那泰山君何等人物,咱们却不是要跟着这厮陪葬······”

    “是啊,哥哥,这帮人在庐州养精蓄锐这么长时间,就等着拿咱们打牙祭呢。”

    “那怎么办,莫不如咱们······”一名年轻的水军忍不住说道,不过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都不对,声音顿时小了下去。

    “他吕师囊要为方腊尽忠,咱们却是犯不着,”领头的校尉七尺身躯三角眼,黄髯赤发红睛,声音冰冷道:

    “咱们这么多弟兄不能白白交代在这里,到时候连抚恤都没有,咱们哪里还有颜面活在这世上;小七,下午的水军斥候是你的麾下抽调出去的,你知道该怎么做么?”

    被叫到的那名小头目郑重一颔首:“放心。”

    “咱们到时候就听从哥哥的吩咐,说什么也不能给这厮们陪葬。”此时一人开口,瞬间得到了周围所有人的响应。

    ......

    韩世忠与杜壆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本的进军竟然直接演变成了一场大战,更没有想到吕师囊竟然一反常态的直接率军出城,大军直接扑向韩世忠水军屯驻的水阳江渡口。

    实际上吕师囊这样做也不是没有原因,宣城虽有数百战船防备江岸,但其中水军有多少战力,吕师囊心知肚明。

    若是不趁着敌军水师立足未稳,打其个措手不及,真叫敌军顺江而下,绕到宣城后方,乃才是真正的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但是在韩世忠看来,吕师囊未免有些托大,虽然宣城有着五万兵马,但却容不得其有半点闪失。

    吕师囊这么不知天高地厚,更是让李俊等人觉得受到了侮辱,这分明是不把他们看在眼里。

    “就这厮也坐得枢密使?”

    唐斌勒住马缰,看着前方汇聚的宣城兵马,忍不住感慨一声。

    这些兵马看上去声势浩大,但是只要粗通军事的人都能够看出来,这也就是行军布阵稍微有一些章法,但是军队阵列不齐,旗帜更是混乱不堪,乱哄哄的就完全像是一群乱民。

    再看看韩世忠这边,韩世忠亲自带领中军坐镇中间,而唐斌的骑兵与钮文忠的步兵,在左翼前出的位置,危招德被韩世忠布置在了右翼侧后方,主要是为了掩护身后的渡口。

    而水师的楼船拱卫着五牙大舰在渡口外的水面上,随时准备支援战斗。

    整个军阵形成弯刀形状,唐斌、钮文忠的左翼是刀尖,而韩世忠的中军是刀刃,整支军队以渡口为刀柄,随时准备将任何敢于进攻的军队劈砍成两半。

    更重要的都是至少经过阵列训练的,大军守株待兔、以静制动,一排排士卒排列整齐,随时准备进攻。

    “这话不全对,钮某过往也曾德不配位过。”钮文忠似乎心情不错,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唐斌意外的看了对方一眼,不由得笑道:“钮将军,你觉得吕师囊接下来会如何变阵?”

    钮文忠紧紧盯着前方乱糟糟的南国阵列,沉声说道:“宣城中五万守军,有两万都是临时拉起来的壮丁,吕师囊肯定会先让他们充当炮灰的,再往前不超过百丈,吕师囊必然会变阵,十有八九会让左右两翼的兵马超过中军,形成新月阵,先来试探一下我们的虚实。”

    还不等他话音落下,眼前的南国军阵很快变化,当真是两翼前出。

    “如此看来,钮将军过去这枢密的位置倒也不全是不称职。”唐斌瞪大眼睛,忽的朝着钮文忠调笑道。

    “准备吧。”钮文忠提了一口气,也不在意。

    身侧中军,战鼓咚咚响起,无数的箭矢和石弹已经呼啸而出。

    吕师囊的中军显然顿住脚步,准备张弓搭箭,但是左右两翼的步伐却丝毫没有停顿,显然打算硬生生顶着箭矢和石块冲上来。

    前方的南国士卒如同割麦子一样倒下,无数的石弹呼啸着砸在人群之中,去势不减,硬生生的犁出一条条血路。

    这些根本不知道大战是什么样子、完全靠着一腔血勇向前冲的士卒此时似乎方才回过神来,看着那似乎就连风都撕裂的箭矢和石弹,仓皇的想要后退。

    “让他们继续冲!”吕师囊果断的下令,同时中军也开始放箭。

    由黄幡神卓万里、豹尾神和潼、丧门神沈抃亲自率领的督战队开始一排一排的站好,任何转身向后跑的人都要被砍脑袋。

    无奈之下,这些意识到自己已经沦为炮灰的南国士卒,只能咬着牙继续向前冲。

    吕师囊的意图自然很明显,通过他们来消耗敌军的有生力量,当敌军疲于厮杀的时候,再用自己精锐的中军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虽然很简单,但是也很残酷。

    因为这意味着左右两翼的士卒,必须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钮文忠与唐斌脸上的笑容也收敛起来,且不管吕师囊这个排兵布阵有多少问题,至少对方现在已经向他们展露出来了自己的决心。

    血战一场,甚至是同归于尽的决心。

第四百五十章:城头升白旗

    中军之中,韩世忠冷言看着前方,戏谑道:“这吕师囊也算是扬长避短了!”

    站在韩世忠旁边的危招德冷声说道:“这厮未免把我们想的太简单了,不过将军,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要尽量降低伤亡。”

    “降低伤亡是任何时候都要做的,但是这并不是我们畏缩不前的理由。”

    韩世忠淡淡说道,显然对此他心中早就已经有了定论,祝彪当初在庐州说的话此时又在耳畔回响。

    “这是一场灭亡之战,也是一场浴血重生之战,怎么可能会不死人;我们没有办法避免,只能尽量减少,但是显然吕师囊并不打算给我们这个机会。”

    顿了一下,韩世忠说道:“更何况之后公子还是有宏图霸业的,我们的军队不可能是只经历过训练、却没有真正血火磨炼的军队,现在就是一个不错的机会,这一把利剑,需要打磨。”

    韩世忠的声音很平静,但是其中的杀气,饶是危招德也忍不住变了变脸色。

    而此时韩世忠不再多说,而是挥动手臂下达了命令。

    钮文忠带着麾下兵马大步向前,而后方的弓弩手也开始压制射箭,箭矢呼啸着扑入那些乱糟糟冲上来的南国士卒之中,不断有人倒下,但是他们的空缺也不断有后面的人补上。

    对于这些士卒来说,眼前的景象绝对是之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但是相比于不明不白的死在身后督战队的刀下,还不如向前冲。

    至少前方敌人的阵列看上去很单薄。

    “变!”韩世忠沉声下令,征战沙场这么长时间,对于这样的战阵,他实际上是没有多少兴趣的,交给唐斌、钮文忠就可以轻松的解决掉,但是毕竟这是平叛江南的第一战,韩世忠必须要保证一点儿差错都没有。

    原本细长的阵型再一次变化,竟然又是一个更小的弯月阵,而作为前锋的唐斌与钮文忠带着兵马直接迂回到了眼前这些南国军队的侧前方,然后一头扎了进去!

    这在整个战线上拉长而显得有些单薄的阵列,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加速向前,而那些蜂拥而至的南国士卒虽然拼命向前冲,但是伫立在眼前的盾牌迫使他们只能顿住脚步,而从盾牌缝隙之中捅出来的刀枪和长矛肆意的收割着他们的性命。

    更重要的盾牌手和长矛手后面一排就是弩手,他们手持的是射程不远,但是威力很大的劲弩,当长矛手完成一次击杀之后,就会后退一步,而弓弩手紧跟着向前一步,将箭矢从盾牌的缝隙之中射出去,从而阻拦后面的南国士卒添补到这个位置上。

    虽然这也是韩世忠所部第一次施展这种战术,所以有些混乱,但是毕竟对方不过是一群甚至就连队列训练都没有接受过、扛起来锄头就是老百姓的士卒,大批的尸体出现在向前推进的盾牌前面,南国军队终于承受不住这种杀戮。

    他们固然可以在这盾牌的阵线上打开缺口,但是那样也意味着他们要付出数倍甚至数十倍的代价。

    唐斌与钮文忠的兵马,就像是一把弯刀,在人潮面前平稳的推进,一层层的切割血肉。

    冷酷而残忍,但是非常有效率。

    溃败的南国军队开始扭过头冲击督战队所在的地方,在他们看来,眼前这就是数千甚至上万的杀戮机器,而相反身后那些督战队不过才几百个人,显然活命的几率更大。

    “拦住他们!”吕师囊只觉得两眼冒火。

    不过显然韩世忠并不打算遂了他的心意,投石机抛射出的石弹砸在南国军队的后方,那些督战队也开始溃散。

    南国军队的左翼就此崩塌。

    “中军,迂回!”

    吕师囊果断的下令,这些壮丁靠不住也在情理之中,在吕师囊这里,他们的主要作用也就是试探一下韩世忠的实力,顺便起到一个阻拦的作用。

    但是现在左翼崩塌了,吕师囊就不能坐视不管,否则就会引起连锁反应,整个军阵都要溃败,所以无奈之下吕师囊只能带着中军直接顶上去。

    你不是在扫荡某的左翼么,那某干脆就把乱糟糟的左翼丢给你,反正后面还有后军在顶着,只要能够兜住底就可以了。

    现在某就带着中军直接扑向你们的中军,只要把这把刀拦腰斩断,让你们首尾不能相顾,那这一战也就差不多了。

    韩世忠看着吕师囊的调动,叹了句:“倒也算是有些见识,不过见识的有限,可惜了。”

    一边说着,韩世忠一边抽出自己的佩刀,霍然前指!

    早就已经等不及的中军将士怒吼着发动冲锋,与此同时水面上的水师战船开始调转船头,大批的石弹呼啸着砸向吕师囊的中军。

    而就在这个时候,危招德诧异的伸手指向前方,道:“将军你看后面!”

    只见原本紧闭的宣城城门一面,竟然挂上了白旗,那原本横在江面上的南国战船,亦是旗杆上挂起了白旗,同时皆是缓缓朝两侧散开,露出宽阔的水面。

    而早有准备的李俊、张顺二人,见此一幕,顿时擂起战鼓,浩荡的水师战舰朝着宣城水门而去。

    “哈哈哈。”韩世忠笑道,“现在吕师囊就是瓮中之鳖!”

    “该死!”而吕师囊显然也注意到了身后的变化,吕师囊暗骂一声,现在自己反而即将落入腹背受敌的局面。

    “枢密,如今就算是收兵,宣城也守不住了,往东面撤吧。”擎天神沈刚、游奕神潘文得一左一右的拦住吕师囊,神色焦急道。

    然而想走却是没那么容易,唐斌手执丈八蛇矛,策马直冲入乱军之中,以他作为尖锋,他的亲卫组成矛头,硬生生的破开一条道路。

    大量的将士顺着这一道缺口涌入,战局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剩下的就是绞杀吕师囊的这一点儿精锐、然后追亡逐北,所以根本用不到再考虑什么阵型的问题了。

    “杀!”

    各个方向,也不知道多少独龙冈将士正在疯狂的向前进攻,钮文忠所部已经切断了吕师囊的后路,唐斌直接率军从和钮文忠相对称的位置刺进去,显然两路兵马的意图都很简单——直扑吕师囊!

第四百五十一章:唐斌的风采

    “传令三军直接压上,左右两侧迂回追击敌军,不准放跑一个。”

    惨叫声不绝于耳,三千步兵面对成倍的敌人合围,甚至还有近半的骑兵,简直就是送死,尤其是在旷野上。

    骑兵很是轻松的便凿穿了敌军阵型,接着两翼大军杀入,混乱下三千南国兵马直接崩溃。

    杀声震天响,这支由擎天神沈刚、游奕神潘文得统领殿后的兵马,根本不是对手,直接被杀的乱作一团。

    沈刚、潘文德手中钢枪与长刀不断挥舞,勉强维持着最后五百人的阵型。

    “稳住阵脚!稳住阵脚!”

    惨烈的厮杀声,唐斌手中蛇矛飞舞,胯下黑色的战马缓缓前进,数千铁骑紧跟其后,文仲容与崔埜二将看到敌军惨烈的模样后,更是兴奋的大笑起来。

    呼~呼~

    剧烈的喘息下,沈刚挥舞着手中的长枪,远远望着敌军的大将怒吼道:“沈刚在此,敌将可有胆一战!”

    四面八方到处都是黑压压的敌军围困,在这种情况下沈刚反而有种解脱,不仅没有急迫感,反而露出了爽朗的笑容邀战,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他要的是为吕师囊拖延时间。

    令旗摇摆下,四周的士卒开始列阵团团将这支残兵困在此处。

    黑色的战马缓缓出现在了两军阵前,唐斌手执蛇矛,冷冷的注视眼前的敌人。

    沈刚看到这一幕后,眼中露出了喜色,直接一拍战马来到了两军阵前,扬起长枪遥遥一指下的敌将。

    战马缓缓出列,蛇矛倒持在大地上,沈刚看后回眸望着潘文德,坚定的一点头,然后狠狠的一拍战马冲了出去。

    长枪直刺面门而来,唐斌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丝冷笑,双手握着蛇矛猛然高高劈下。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回荡在所有人耳中,沈刚在接受的一瞬间脸色憋屈的通红,震惊的看着敌将。

    接着战马长嘶一声,吃力下前蹄发出了骨折的清脆声,噗通一声战马倒地,沈刚更是狼狈被摔下战马。

    烟尘缭绕下,沈刚被率的头昏脑涨,而远处的潘文德看到这一幕后,更是惊恐的大喊道:“大哥!”

    短暂的失聪,眼前还是一片黑,可战场上的本能反应下沈刚直接憋住一口气,杵着长枪赶紧起身。

    可刚刚站起身来时,在战场上潘文德的惊呼下,唐斌直接挥舞起蛇矛横扫而来。

    矛头快如闪电的袭来,刚刚爬起来的沈刚视觉刚刚回复,便看到了那尖锐的矛锋袭来。

    血淋淋的双手挺起长枪一个格挡,轰的一声,沈刚犹如破布袋般被轰飞。

    噗嗤~

    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落地后的沈刚痛苦的呻吟,双臂更是一阵颤抖,手腕在刚才的一击下已经骨折。

    每一次呼吸胸口都有股撕心裂肺的疼痛,突然眼前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阴影,不甘心的瞳孔下,一杆蛇矛在烈日上高高举起,阳光的刺痛下,沈刚奋力的挣扎举起了颤抖的双臂。

    鲜血飞溅,快如闪电的蛇矛闪过,贯穿沈刚胸膛,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坑洞。

    “甚么东厅枢密使?江南十二神?以某看不过一群胆小怕死小儿也,那吕师囊就是一个只知道逃跑的龟蛋,没想到也就个沈刚还有点血性,其余皆是鼠辈也。”

    唐斌一阵冷嘲热讽,手中蛇矛扬起,狠狠一指大喝道:“左右两翼围杀敌军!”

    轰隆隆~

    左右两翼铁骑冲锋下,仅存的数百南国士卒一个个胆寒恐惧的望着那万马奔腾的场面。

    看到这一幕后,潘文德知道这一次恐怕栽了,心中血气翻涌,长刀扬起,怒吼道:“贼子,还我哥哥命来!”

    看着冲杀而来的潘文德,身后的步卒已脱离,唐斌见状后更是不屑的冷哼一声,“小孩子的把戏。”

    嗡~

    在冲到距离唐斌还有十步之远时,潘文德脸上露出了狂喜,左手猛然从马背伸出来,狠狠一掷。

    黑色的影子在空中快速闪烁,空气更是发出阵阵嗡鸣声,这是一对流星锤。

    两支布满钢针的圆形铁锤中间由铁链锁着,在空中飞舞下针对的目标,明显是对面唐斌胯下的战马。

    碰~

    蛇矛猛然一挑泥土飞溅下,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黑色的流星锤缠绕在了蛇矛上。

    而这时对面的潘文德已杀到了身前,脸上更是露出了疯狂的复仇兴奋之色,他看到了敌将的兵器已被锁住了。

    可却没有看到对面唐斌身后的两员副将竟然视若无睹不说,嘴角更是挂着嘲讽的冷笑。

    长刀刺破空气带起阵阵破空声,尖锐的刀锋已出现在视线内,而唐斌却是不屑的一摇头,手中的蛇矛直接一个横扫!

    猛然潘文德一阵色变,太快了!快到他知道还未劈刀下去,对方便会先将斩与马下。

    可刚刚沈刚的惨状,让其知道敌将力大无穷,就连以臂力著称号称擎天神的沈刚都撑不过一回合,愤怒下的潘文德根本不管横扫过来的蛇矛,反而奋力的劈下长刀。

    不顾生死,也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带着一个敌将一起去死,为他的大哥报仇雪恨。

    刀锋出现在瞳孔中,唐斌没有一丝慌乱,身形猛的一侧,双腿兜着马鞍,仰面倒在马背上,而右手挥舞的蛇矛并未停留,劲风袭来潘文德脸色透着惊惧的神情,在生死危机下,本能的双腿狠狠一夹马腹,另只手狠狠的一勒缰绳。

    嘶~

    战马吃痛下嘶鸣,接着一股热血喷洒而出,溅射了潘文德一脸鲜血。

    轰隆~

    战马替代了他,吃了这一击势大力沉的一矛,直接马颅被蛇矛打碎,战马连声悲鸣都未发出便轰然倒地。

    倒地后的潘文德刚抬头便听到一声嘹亮的马嘶声,一片阴影笼罩在了他眼前。

    瞳孔急剧收缩,那是一双黑色的马蹄冲天而降,接着攥着长刀的手掌传来了一股巨力。

    唰~长刀脱手,右手掌心更是秃噜一层皮血肉翻滚,可此时潘文德已不在乎脱手的兵器了。

    血淋漓的手掌快速伸出,狠狠抓在了从天而降的两只黑色阴影上。

    轰隆~

    高高扬起的战马前蹄轰然落地,人力岂能抵挡这千斤之力,双手撑住马蹄的一瞬间,骨折的声音便回荡在了耳边。

    接着再次咔嚓一声,尘土飞扬下,潘文德口鼻喷出了大量的鲜血,黑色的战马前蹄狠狠落在了他的胸口上。

    坚硬的胸甲塌陷崩裂,狰狞的双眸死死盯着这个黑色的身影,骨折的双臂诡异的弯曲,在战马前蹄落下的一瞬间,两条腿更是神经反应下绷直弹起,最后在潘文德口鼻还有耳朵流淌出鲜血的情况下,双腿软弱无力的落下。

    咳咳~

    胸口塌陷的伤势,潘文德咳嗽下已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鲜血更是夹杂着肉块不断的咳出来。

    而日头之下的唐斌居高临下,那黑色的阴影遮盖住了潘文德,看着对方那逐渐失去生息的双眸,沉声道:“某这杆蛇矛久未饮血,合该靠你江南十二神成名!”

第四百五十二章:旷野杀戮

    稽亭山下,大地上数千残兵败将狼狈的逃窜,而后方却烟尘滚滚大批的铁骑嗷嗷叫着追逐。

    回头一扫,看到那张黑色的“唐”字战旗后,吕师囊赤红的双眸泛起了悲戚愤怒的雾水。

    他知道沈刚与潘文德恐怕已凶多吉少了,但现在不是感慨悲痛的时候,吕师囊坚定的回头凝视的前方,手中的丈八蛇矛狠狠一挥,怒吼道:“全速前进,赶往宁国县!”

    而身后的追兵却是穷准不舍,吕师囊左右两侧跟随的几员副将相视一眼后,遁甲神应明、六丁神徐统、太岁神高可立纷纷放缓了战马的步伐。

    一瞬间吕师囊发现后回眸却是眼眶略微湿润,而身后的三人纷纷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同时重重的一抱拳。

    “我等受枢密之恩,蒙圣公信赖,如今便以此身相报,还望枢密速回杭州,来日战场上为吾等报仇!”

    见说此言,吕师囊嘴唇艰难的蠕动,最后狠狠地一点头,凄凉的脸上却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好~好好,三位兄弟都是忠义之人,某吕师囊在此立誓,今日若侥幸得活,必为三位兄弟报仇,日后你们的家人便是某吕师囊的家人!”

    数千狼狈的败军中,哗啦啦一瞬间便分出千余人,吕师囊狠狠的拍了拍马屁股,纵马而去。

    看着越来越远的吕师囊,应明指着前方的草丛高声道:“两位兄弟,前方正好是咱们堵截敌军的天然战场。”

    寒风吹过脸颊,徐统、高可立亦是点了点头,千余骑兵消失在了草丛中,风却是朝着东南刮着,也就说他们是逆风,若是敌军放一把大火,他们便死无葬身之地。

    可明知如此他们却一个个豪迈的冲入了浓密的草丛中,因为他们知道一旦敌军放火了,那么吕师囊的残军便安全了。

    火势或许会烧死他们,可同样也会阻截敌军的脚步,一增一减下,吕师囊逃回杭州的机会便有八成。

    沙沙~

    此时正是初冬,大地一片枯黄茂盛的杂草,千余骑兵冲入后消失的无影无踪,根本不知埋伏在了何地。

    轰隆隆~

    后方冲来的铁骑顺着痕迹追击,唐斌看到寂静只有风声拂过草田的声响,还有他们骑兵的铁蹄声后再无其他声音。

    跟随在唐斌身后的文仲容,突然开口道:“哥哥,太安静了,前方荒野恐怕有埋伏!”

    唐斌微微颌首,沉声道:“此处草木茂盛干燥,却是纵火的好地方,你二人各领五百铁骑从左右两翼追击敌军。”

    一旁的崔埜仿佛明悟了什么,脱口道:“哥哥,你是说敌军会放火?”

    唐斌冷漠的一点头,“如此地形埋伏肯定有,但不过是螳臂当车,人力上的差距有时候是可以依靠地形改变的。”

    明白过来的崔埜却是并不轻松,反而回头对着身后的将士凝声大喝道:“传令,让所有的兄弟都小心点。”

    枯草中铁骑纵横,但战马相互之间的距离却暗中开始拉大,平铺的方式开始前进。

    铁蹄践踏的声音回荡在狂野中,枯黄的草丛中一双双黑色的眼眸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一条条粗壮的黄色缰绳隐藏在草丛中,正在急速奔驰的战马正在急速赶来,一瞬间,马嘶声回荡起,追逐的铁骑更是一个个惊慌的勒紧战马,不住的大喝道:“敌袭!敌袭!”

    无数的骑兵人仰马翻,战马的嘶鸣声回荡着,接着茂密的草丛中嗖嗖的冒出了无数的黑色羽箭。

    敌袭!!!

    “放马!”突然面对埋伏时骑兵有些慌乱,唐斌面色微变,猛地挥手大喝。

    百人下马,接着马鞭狠狠地甩在了马臀上,战马吃痛下急速朝着前方奔驰。

    在这等地形下,草丛中的埋伏根本无法快速解决,用百匹战马开路,前方的埋伏便一目了然,而且还不会拖累他们行军的速度。

    嗖嗖~

    黑色的羽箭不断从枯黄色的旷野从出现,不断的有人惨叫下落马。

    骑在高大的战马上,骑兵便成了靶子,反而隐藏在草丛中的敌人却没有露出身影。

    数千骑兵一个个有些脸上透着惊慌,他们是精锐没错,可在看不到敌人的情况下,人的本能便会惊慌。

    浪费时间消灭这支敌人,还是不顾及伤亡冲过去!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他们的人数并不多!敌人有多少?他们不清楚,若是一股脑的冲过敌人的埋伏圈,那么还会剩下多少人?到时还有余力追杀敌人吗?

    这是一道选择题,唐斌并未惊慌,作为独龙冈最早组建的骑兵,唐斌麾下这一营骑兵虽不似虎豹营、义从营那般耀眼,但该有的战斗素养还是有的。

    便见得两侧文仲容与崔埜的速度放缓了,一千骑兵一个个两手都握着盾牌,双腿夹着马腹不断的大喝催促着战马前进。

    嗖嗖~

    黑色的羽箭不断从枯黄的草丛中射出来,身后缓慢前进的骑兵眼尖的看到这一幕后,直接拉弓引箭射击。

    叮叮~

    不少的羽箭射在了骑兵手中的盾牌上,马速虽然放缓了但依然在前进,只要冲出这个包围圈,敌军人少要么选择不吭气,看着他们冲出去,要么全部露出身形进行反击。

    嗖~

    唐斌端坐在马背上,看到了草丛中露出一截的羽箭后,本能掌中的长弓拉开射击。

    一声惨叫声突然想起,唐斌露出了笑容,高高扬起手中的长弓笑声道:“小兔崽子们,多学点,看准了草丛晃动的幅度,或者在烈日上有反光的直接拉弓便是。”

    如今独龙冈的骑兵正将,弓马双绝的人不再少数,不说小李广花荣,杨志、韩世忠、唐斌亦是其中的佼佼者,更因为唐斌臂力惊人又箭术高超,被另冠以个“落雕弓”的名号。

    枯黄色的大地上猛然冒出了数百支的火箭,火箭落地后,轰的一下枯草被点燃,一条线的大火不断升腾弥漫,顺着微风不断的翻滚扩大。

    火越来越大,战马一个个打着响鼻有些惊慌的嘶鸣,唐斌看到这一幕后却是冷静的挥手大喝道:“左右两侧绕过去,风势并不大,战马的速度足够了。”

    这片旷野也快出头了,要不然战马一时的速度火焰或许还追不上,但要知道火焰在风的助力下是不会疲惫的,反观生物却会疲惫。

    “迎战!”

    敌军放火了,证明已经是埋伏的尽头了,这里的陷阱便会少很多。

    这一次骑兵急速奔驰起来,在没有多少陷阱的旷野中急速朝着两侧奔驰。

    时不时的有隐藏在草丛中的敌军看到迎面冲来的战马慌了,愤怒的怒吼虽然暴露了他的位置,但总比被恐惧中踏成肉泥要好过的多。

    在最后时刻,敌人放弃了隐藏,疯狂的射出冷箭虽暴露了目标,但同样也给这支骑兵造成了一定的伤亡。

第四百五十三章:搏杀

    轰隆隆~

    骑兵在旷野上最大的优势便是冲锋,一匹匹雄壮的战马疯狂冲来,面对隐藏在草丛中的敌人不是撞飞便是践踏成肉泥。

    至于所谓的弓箭?真正战场上,射出的冷箭面对迎面冲来的战马很难射中,就算射中一般也无法形成致命伤。

    当然若是铺天盖地的羽箭,就算战马能活下来,马背上的人却未必。

    所有人知道一个道理,射死物好射,活物尤其是急速奔跑下的动物,很难射中。

    血花溅射在枯黄的草丛上,这是一场人数不多的战场,但同样都是你死我活的残酷战争。

    “贼将去死吧!”

    骑兵散开的冲锋不断与敌人交手,这时突然一声怒吼,一个黑影从草丛中跳了出来,直接扑向了领头的唐斌。

    眼看就要扑上去将唐斌拉下战马,然而唐斌仅仅是冷眸一扫,战马的速度并未停下来,反而左脚从马镫上松了出来。

    砰~

    沉重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势大力沉的直接一脚踹在了扑上来的遁甲神应明胸膛上,骨裂的声音异常清晰。

    胸口部位更是塌陷了下去,抛飞的身体同时口中喷着血肉,噗通一声落入在了草丛中。

    “贼子休要猖狂!纳命来!”

    趴在草丛中的徐统看着朝夕相处的兄弟,被敌将一脚踹死,忍不住的眼眸泛着血丝狰狞的看着敌人。

    一扬手,手掌死死攥着一杆黑色的标枪,噬人的眼神盯着对方,猛然手臂狠狠地一甩。

    嗡~

    标枪脱手而出,化作一道黑色的残影直奔二十米外的唐斌。

    咔嚓~

    在标枪出现在瞳孔中时,唐斌不仅没有放慢马速,反而狠狠地一夹马腹,右臂狠狠地一甩。

    丈八蛇矛猛然将强劲掷来的标枪轰成了两截,空气中还伴随着标枪木杆的碎屑漫天飞舞。

    然而徐统的位置却暴露了出来,断裂成两截的枪杆还在空中未落下,而这时唐斌的矛头一转,猛然狠狠地挥舞了两下。

    铛铛~

    矛头狠狠的磕在了没有枪尖的一头,猛然半截枪杆在巨力下率飞旋转的嗡嗡在荒草中急速飞。

    在黑色的冷眸下,旋转的半截枪杆却是犹如螺旋桨般将前方的草丛荡开,猛然碰到了什么甩飞。

    露出来的是一根粗壮的绳索,阻挡了枪杆的方向,同样暴露出了埋伏的绳索。

    战马奔驰下,寒芒一闪,蛇矛将绳索挑断,而这时枪尖的一头刺入草丛中时,徐统瞳孔急剧收缩。

    手持一杆长枪,直接一挑,铛的一声,半截长枪挑飞的同时他也高高站起来。

    此时脸色憋红,双臂更是一阵发麻,在巨大的力道下更是双腿连连后退了三步才稳住了身形。

    战马嘶鸣声,那道黑色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他眼前,黑色雄壮的战马高高抬起了双腿,锋锐的丈八蛇矛出现在瞳孔中。

    轰~

    猛烈的力道狠狠地磕在了长枪上,巨大的力道下来,再加上还有战马的冲劲。

    噗嗤~

    握着长枪的双手因抵挡这一蛇矛,更是震的一收,白蜡枪杆狠狠砸在了胸膛上,坚硬的胸甲发在沉闷的声响下开裂,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徐统犹如破布袋般抛飞,眼眸中充满了惊惧,这等战力他只在南国的四大元帅上感受过,而眼前这人分明只是追击己方残军的一名骑将罢了!

    ......

    茂密的枯草中,距离厮杀百米外,太岁神高可立手持强弓,口中喘着粗气,眼神中却是杀机腾腾。

    这位在水浒原文中,依靠着一手出色的箭术,连杀韩滔、彭玘两员沙场宿将的太岁神,虽然其中有张近仁帮手的因素在,但一手箭术却也算的上不俗。

    黑色的羽箭划过,劲风刮着两侧的枯草飘荡,强烈的风劲声传来,唐斌浑身一凛,在马背上匆忙一个翻滚。

    翻身下马,拉弓射箭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犹豫,在发现了对方位置后,不断翻滚在草丛中,黑色的羽箭一支接着一支射出。

    从天空俯视而下,便可清晰的看到两个人影相距不到五十米的距离,不断翻滚同时不断射出黑色的羽箭。

    一支支羽箭穿过草丛,二人的距离同时不断拉近。

    高可立喘着粗气,惊恐的看着一支支羽箭从耳边闪过,好恐怖的箭术,他引以为豪的箭术竟然没有占得丝毫便宜。

    甚至还有隐隐约约落在了下风。

    距离越来越近,草丛中二人都隐隐约约看到了对方的身影,高可立急速奔驰,而对面的敌人鏖战了这么长时间,可体力竟是没有半点下降,一次次躲过他的冷箭。

    噗嗤~

    黑色的羽箭刺破空气带起了点点殷红,唐斌一个翻滚跌落在了草丛中,此时他的脸颊上明显有一道伤痕,血肉翻滚下鲜血滴答滴答的不断落在草丛上。

    而对面的高可立更是闷哼一声,一下子跌倒在地上,一只手死死捂着腹部,此时腹部更是插着一支尾部还在颤抖的黑色羽箭。

    二人皆看清楚了对方身影,没有丝毫犹豫再次起身,一个是踉踉跄跄的不断前进,另一个却是大步流星向前奔跑。

    箭囊已空无一物,唐斌此时搭着长弓,掌中三支羽箭,口中同样还含着一支羽箭。

    而对面的高可立口中咬着一支羽箭,掌中则握着一支。

    嗖嗖~

    二人急速朝着对方奔驰,再一次拉开了长弓嗡嗡,快如闪电的羽箭不断射出,高可立额头冒着冷汗,死死盯着对方。

    而唐斌则是一次性射出三支羽箭后,快速的从口中取出了最后一支羽箭,嗡的一下射出。

    四支羽箭对撞之下,擦出耀眼的火花,溅射进枯草丛中,唐斌从地上捡起一支箭矢,缓缓的走进高可立。

    而对面趴在地上的高可立口中流着鲜血,胸口上插着两支羽箭,剧烈的呼吸下更是带动他肺部生疼。

    狰狞的笑容浮现在嘴角,唐斌居高临下的看着高可立,狞笑道:“你这厮自以为箭术了得,不过是坐井观天罢了,且不说我家花荣兄弟与万春兄弟,便是杨制使、韩将军比你也不知强了多少,某之箭术稀松平常,可惜却还是本将胜了。”

    狼狈的翻过身来,剧烈的疼痛咳出阵阵血水,高窟里抬起头狼狈的看着眼前敌人,眼中充满了愤怒之色。

    死亡的气息降临,近距离的一支箭矢迎面而下,在高可立咽喉出溅射出一道血花,异常鲜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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