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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痴客而已     水浒之祝王朝txt下载     水浒之祝王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章:钱伯言的手段

    腊月的山东大地,雪大风紧,只能见着亮光,却瞧不见红日。

    东平府城外,祝彪与卢俊义、祝虎交代了几句,便引着大队人马离开了东平府,朝着独龙冈紧赶慎行。

    祝彪与萧嘉穗双马并行,身旁跟着新加入的旱地忽略朱贵、铁叫子乐和,祝彪端坐在马背上,脑袋微微后转,朝着朱贵道:“石秀兄弟那儿可有消息传来?”

    朱贵闻言,忙纵马几步,应道:“早先公子去府衙下聘时,石秀哥哥那边传来消息,小弟已经先行告知了萧军师,前些日子那钱伯言将梁山一伙引至袭庆府城外安置,便六百里加急怕派人送信至东京汴梁,昨日朝廷旨意下达,其中所关联的不仅是袭庆府,还有隔壁济州的调动。”

    说完此言,朱贵忙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交给祝彪,祝彪接过书信,看过一遍后,眉头紧紧皱成一团。

    朝廷下发的旨意,招安梁山及时雨——宋江为袭庆府兵马统制,霹雳火——秦明、病尉迟——孙立为兵马都监,这三人的任命祝彪能够猜到,但关于这三人的职事划分以及其他任命,却是叫祝彪越发忌惮钱伯言。

    宋江虽未名义上袭庆府最高军事长官,但除却本部统领的三营兵马以外,对于秦明、孙立麾下的四营兵马,却只有管辖之责,而无兵马调动之权。

    秦明与宋江已经背道而驰,投靠了钱伯言,孙立又是个脑生反骨的人,时间长了必有二心,加上袭庆府原有的兵马都监双鞭——呼延灼,这个梁山的死对头,这三人轻易的便能架空了宋江。

    这般任命,便是宋江起了异心,有着袭庆府原有的兵马与呼延灼新练的重骑兵,钱伯言也是丝毫不惧。

    除了宋江、秦明、孙立的任命,吴用与戴宗的任命对于宋江才是最致命的,吴用为袭庆府司户参军,仅“掌户籍赋税、仓库受纳”,以及与户籍关系密切的婚田词讼;将宋江的头号军师放在眼皮底下,做着琐碎之事,既断了宋江的心思,也敲打了吴用。

    戴宗做回老本行,为袭庆府两院押牢节级,然而钱伯言却是将小尉迟孙新放在其手下,做管牢狱的小押狱,叫人由不得不去细想。

    李逵、穆弘在宋江麾下做了兵马提辖,解珍解宝在孙立麾下做了兵马提辖,黄信在秦明麾下做了兵马提辖,其余人皆编配入伍,各领职事。

    除却梁山一伙,最叫祝彪忌惮钱伯言的,便是其与张叔夜暗合,以张清劳苦功高为由,将其调任为济州的兵马统制,龚旺、丁得孙领济州兵马提辖,其原本兵马皆划归呼延灼统领。

    济州原团练使朱仝,被张叔夜以前番征剿梁山失利为由,免除职务,赋闲在家。

    祝彪在心中盘算良久,转头朝萧嘉穗说道:“军师,你怎么看?”

    萧嘉穗闻言,沉吟片刻,应道:“如今因着钱伯言,咱们在袭庆府的谋划可以说十不存一,现下张清兄弟被调走,袭庆府上下万余兵马,皆被那呼延灼与梁山一伙控制,虽这两方势如水火,但只要有钱伯言在,便不会出问题。”

    “那就让他不在。”祝彪眉头紧蹙,沉声道:“只袭庆府乃是赵光义潜藩升格的大府,品级颇高,凭着小乙与李姑娘在汴梁的能量,还做不到调动袭庆府知府之事。”

    萧嘉穗闻言,却是莞尔一笑,道:“公子还记得咱们在江州遇到的那位蔡九公子么?”

    见说此话,祝彪却是眼前一亮,细细想着,越想越合适,赞叹道:“军师之言正当时也,那蔡九却是最合适的人选,如今朝廷与金国来往密切,一两年后若宋金联盟,朝廷的重心就将全部转向燕云之地,那个时候咱们便无需再顾忌;此时让那蔡九谋划袭庆府的位置,却是正合适。”

    萧嘉穗点了点头,道:“蔡九此人虽与公子达成过同盟,但毕竟是蔡京的儿子,该提防还是得提防。”

    “自然是要提防的,不过相对于弊端而言,只要蔡九能坐上袭庆府知府的位置,对于咱们自然是好处多多的;单说梁山之事,这蔡九虽有些城府,但毕竟是世家子弟,对于呼延灼这种将门嫡脉或能礼贤下士,但对于宋江这般出身,却是万般看不上的;届时田虎、王庆举事,蔡九想来会很乐意将梁山一伙派去送死。”祝彪戏谑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

    缓缓沉吟片刻,祝彪继而朝着萧嘉穗道:“济州的问题军师怎么看?”

    “济州却是无妨,无论是朱仝兄弟还是张清兄弟,都足以管束好济州兵马,只或许张老大人不曾想到,此番却是被钱伯言摆了一道。”萧嘉穗意味深长的开口应道。

    祝彪点了点头,嗤笑一声,道:“便是钱伯言这等人,都会为了自身利益而算计张叔父这般国之良牧,可想汴梁城中蔡京、童贯之流,算计到了何等地步,这大宋朝如何能不亡。”

    此时乐和坠马在后方,听着前方祝彪与萧嘉穗的言语,心中却是万般感慨;昔日在梁山时,所见所闻,就是分寸之间,最大的事情便是那宋江半露半掩的招安之事,今日方得了个绣衣使青龙司天字一号的身份,见得便是山东大地,州府之间的博弈,听得便是蔡京、童贯、燕云十六州、宋金联盟......

    身份决定了所处的环境,眼界决定了高度,此时的乐和方才明白,为何朱贵在梁山时浑如隐形一般,半点不争功,只那分寸之地的功劳,要之何用。

    未等乐和多想,便见得祝彪勒住马,转过身来,对着其说道:“乐和兄弟,想来这些时日朱贵兄弟已经跟你讲了绣衣使的职事,如今白虎、朱雀、玄武三司皆是人员齐整,唯有汴梁的青龙使燕青麾下缺一位得力的帮手,昔日你与戴宗、白胜去汴梁盗徐教师家传宝甲时,燕小乙便亲眼见过你,你是他点名要的,不知你可愿前往汴梁?”

    乐和闻言,身形一震,当日自己与戴宗、白胜去汴梁时,并未入城,只在城外盘旋两日,那青龙使如何会见过,又如何知晓自己的身份。

    乐和越想越心惊,越想也越激动,朱贵的本事他是知晓的,但朱贵亦只是绣衣使的天子密探而已,那作为青龙使的燕青,又该是何等的本事;乐和不再有半分犹豫,朝着祝彪抱拳道:

    “公子,小弟愿往汴梁,助燕青哥哥一臂之力。”

第二百一十一章:水陆并行

    见说乐和此言,祝彪微微一笑,道:“汴梁乃是大宋最繁华,也是最复杂的所在,日后到了汴梁,兄弟多与燕青学习交流,想来以你铁叫子的本事,很快就能独当一面。”

    “公子之言,乐和定谨记于心。”乐和忙点头应承,片刻后欲言又止道:

    “只家姐嫁与孙立多年,感情甚笃,此番因着小弟之故,夫妻离散,还望主母与诸位娘子多多照顾一二。”

    祝彪闻言,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来,乐大娘子在原本轨迹中着墨不多,却是一个身份十分重要的女人,她是病尉迟孙立的妻子,孙新顾大嫂的亲嫂子,解珍解宝的表嫂,铁叫子乐和的亲姐姐。

    论起长短来,乐大娘子是登州派诸人中辈份最高的女人,便是登州东门外十里牌酒店里,孙新、顾大嫂持刀威逼孙立时,也是言语送乐大娘子先行离开,这份尊敬却是与孙立的相对冷漠形成了对比。

    在那个长姐如母的年代里,能将乐和教得做事见头知尾、心思玲珑,又能嫁得驰名登州兵马提辖的病尉迟孙立,可见这位乐大娘子也并非是寻常女子。

    微微点了点头,祝彪朝着乐和道:“兄弟放心,乐大娘子那儿,青娥与婉儿都会周全,冈上多的是体己的姐妹,定不叫大娘子受了冷落。”

    听了此言,乐和心中去了最大的担忧,面上也浮现出一抹喜色,脑海中猛地想起一事来,朝着祝彪迟疑道:“恕小弟冒昧,有一事困惑在心许久,想请教公子。”

    祝彪闻言,莞尔一笑,道:“兄弟可是想问登云山之事?”

    “确是如此。”乐和点了点头,并不疑惑祝彪能猜到自己的问题,接着道:

    “昔年解珍解宝被那毛太公陷害入狱,落到小弟手里,告知了小尉迟与顾家嫂嫂,孙新哥哥邀请那登云山上的邹渊、邹润叔侄一道营救,却被拒绝;依着小弟平日里听闻,那出林龙、独角龙皆是义气之辈、为人慷慨忠良,应是不会拒绝的,却是不知哪里出了问题,直道后来知晓朱贵哥哥身份,小弟便大胆猜想,那邹渊、邹润或许是公子的人,占住登云山是有大图谋,不能因着救人舍弃。”

    饶有兴致的听完乐和的一番分析,祝彪与萧嘉穗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一抹赞赏,此时一旁的朱贵亦是惊讶的望着乐和,从祝彪与萧嘉穗的神色可以看出,必是叫其猜准了,朱贵心下暗道:这铁叫子还真是深藏不露啊,难怪能得公子这般看重,这般见微知著的本事,却是唯有那浪子燕青可以比拟了。

    “乐和兄弟分析的不错,邹渊、邹润叔侄确是我的人,这件事在独龙冈尚且只有我与几位军师知晓,你能分析出来,足见你的本事。”祝彪由衷的赞叹了一句,便对着朱贵与乐和二人说道:

    “登云山位于登州,靠近蓬莱、濒临渤海,乃是我与闻先生早便定好的海上补给处,如今李俊、张顺、童威、童猛四位兄弟飘在海上,登云山便是他们的港口;如今登云山除了邹渊、邹润叔侄,李俊兄弟在海上救回的神火将魏定国也被安置在那儿。”

    “公子如此重视海上么?”乐和面色微微变幻,朝着祝彪晦涩道,作为三面环海的登州人,乐和自幼长在海边,昔日孙立作为登州的兵马提辖,也时常清剿海匪,是以乐和对于海事并不陌生。

    祝彪看了乐和,凭着其日后指点李俊远赴海外,夺取金鳌岛,首建根基,谋划下暹罗国,便足以证明乐和对海外有着独特的见解,当下祝彪朝着乐和道:

    “在我看来,海面上乃是独龙冈十万士卒百姓的最后退路,不容马虎,乐和兄弟自幼长在登州,昔日随着孙提辖也经历过海事,可有甚见解?”

    “公子想法,实乃大善;大宋周遭,海域广阔,往深处走多有无主岛屿,若真有那么一日,却是一条完美的后路。”

    乐和微微沉吟片刻,接着道:“只要做成此事,山东之地,便不能有任何掣肘,梁山泊、石碣湖、济水、汶水,乃是莱州湾,都得握在咱们掌控之中。”

    “铁叫子有大才也!”

    萧嘉穗感慨了一句,朝着乐和道:“乐和兄弟所言,虽不详尽,但已经抓住了根本,此番去汴梁锻炼一番,将来定能独当一面。”

    见说此言,乐和眼神一转,忙拱手道:“小弟不过仗着只有长在海边,多还是有些了解罢了,不说远的燕青哥哥、石秀哥哥,便是眼前的朱贵哥哥,小弟也是比不了的,昔日在梁山上,若非朱贵哥哥实言相告,小弟实难想象掌管梁山情报喉舌的头领,竟是公子的人。”

    这番话却是说的有里有面,进退有据,直叫一旁的旱地忽律面色微微泛红,祝彪一脸笑意的听了这话,意味深长的看了乐和一眼,便转头对朱贵道:

    “方才言语兄弟尽皆听了,如今石秀的重心大都放在海上,无论是李俊兄弟的船队,还是登云山的事情,都需要他把关;现下你与朱富兄弟二人,最要紧的事情便是将袭庆府与济州盯紧了,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不能遗漏。”

    微微停顿沉吟片刻,便听得祝彪接着道:“袭庆府方面你太过面熟,便叫笑面虎去,在府城内开个酒楼;兄弟便与朱富做个对调,去郓城县坐镇。”

    朱贵闻言,忙拱手应下,郓城县紧挨着梁山泊,对于完成早先祝彪交代的任务,却是更为便捷,朱贵道:“除了袭庆府之事,朱军师也传来消息,如今卞祥哥哥的步军第二营与阮氏三雄的水军第四营已经进驻梁山,朱军师问,梁山由何人执掌,另同时兼顾石碣湖与梁山泊,水军第四营力有不逮,如何安排?”

    听罢此言,祝彪将眼神望向萧嘉穗,便听得萧嘉穗言语,道:“朱武兄弟一道传了自己的想法,与萧某倒是不谋而合,只尚需公子拍板;前方柴大官人上冈,如今还没有明确职事,便叫其替换了晁天王,令晁天王前往梁山坐镇,另外叫陶宗旺兄弟一道前去梁山;至于水军方面,阮氏三雄皆是本事不凡,窝在一营却是浪费人才,便叫三人各领一营吧。”

    听过此番话,祝彪微微点头,道:“便依两位军师的建议,阮氏三雄各领一营水军,另外叫孟康兄弟也独领一营水军,调病关索杨雄同为正将;令唐斌的骑兵第五营也进驻梁山,再有朱仝兄长回冈后,便令其独领一营骑兵,由韩滔、彭玘为副将。”

第一百一十二章:为兄而活花小妹

    一行两日余,祝彪与萧嘉穗领着近万人马终是到了独龙冈上,应得祝彪提前交代,此番倒是没有多余的人迎接。

    许贯忠站在庄门前,见着祝彪下马,连忙拉过祝彪的手,拽着往庄内走,祝彪一脸无奈的说道:“你这厮火烧屁股了么?天大的事也得叫我见了娘子后再说。”

    “前些日子送来的小李广花荣醒了,现下院里正热闹呢!主母也在。”许贯忠朝着身后看了眼,颇为隐晦的说道。

    当日花荣在梁山与独龙冈数万人眼前自戕,却叫林冲暗中做了手脚,事后便立刻将其送回了独龙冈,交由安道全医治;这半旬时日经过安道全的妙手回春,以及花小妹的精心照顾,终是醒了过来。

    祝彪见许贯忠不是玩笑模样,正色道:“可是出了甚事?”

    “现下我也不清楚,只方才红衣跑来找我,说你回来的第一时间便待你去花知寨院中;这几日那丫头跟着主母、张娘子时常去看望花家娘子与小妹,想来是知道些什么。”许贯忠应道。

    祝彪闻言,心中暗暗猜到了点什么,便与许贯忠一道,快步往花荣修养的小院而去。

    扈青娥显然是下了心思,将花荣居住的小院安排在安道全院子的隔壁,一来方便安道全随时看顾花荣的伤情,二来也叫李巧奴这个善于揣摩人心的闺中密友,能够多与花荣浑家、花小妹交流。

    此时祝彪与许贯忠入得小院,便见安道全、李巧奴皆是站在院内,见了来人,安道全夫妻二人忙上前行礼,祝彪微微拂手,朝着安道全道:“花知寨现下情况如何?”

    安道全闻言,叹了口气,道:“这花知寨伤情看着眼中,却实则并无大碍,比之前番的柴大官人却是天壤之别,只这花知寨心中郁结,半月来始终不愿醒来,故才挨到今日。”

    “他有郁结,便叫花娘子与花姿妹妹一道受苦,就凭他是男人?”李巧奴一旁听了安道全的话,恨恨的朝着自家官人瞪了眼,片刻后反应过来,忙朝着祝彪赔礼道。

    “公子,妾身没有说你的意思!”

    祝彪莞尔一笑,道:“嫂嫂无需客气,便是说我几句也无妨,只现下嫂嫂可否告知,今日究竟是唱的哪一出?”

    李巧奴轻轻叹了口气,将这些时日来自己与花娘子、花姿聊天的内容捡着话托盘而出,许贯忠与安道全闻言,皆是不好说些什么,祝彪眼神闪动,心头莫名的有些泛酸。

    说起原本水浒轨迹中,叫宋江摆布了命运的女子,花姿却是最有苦难言的。

    祝彪迈步向前,方走至门前时,便听得屋内传来一道女子的怒喝声:

    “偏就你花荣难受,嫂嫂与我就是庙里的泥塑,没半点感情,安神医费心费力将你救活,你就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做给谁看?那宋江如今做了袭庆府的兵马统制,你若真念着他,便去找他,我和嫂嫂这辈子便死在独龙冈,我花姿便当没了这个兄长。”

    祝彪推门而入,此时房内红衣扶着扈青娥站着,花荣的浑家伏在床榻前,一脸苦涩的替花荣拍着背,一身劲装的花姿英姿飒爽的站在场间,一张芙蓉玉面上,却是爬满了泪痕。

    众人见祝彪进来,皆是住了声,祝彪朝着自家娘子看了眼,见其微微摇头,心知此间情况怕是比想象的还要复杂。

    “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打断骨头连着筋,何故彼此为难!”祝彪朝着场间置气的兄妹二人,言不由衷的劝慰道。

    “泰山君,你让她骂,如今她翅膀硬了,却是不将我这个兄长放在眼里的。”花荣半靠在床榻上,胸口一起一伏的说道。

    “呵呵~~~这话你也能说的出口,往日里你心里眼里只有你个公明哥哥,何曾有过我这个小妹。”花姿冷冷的笑了声,眼神冰冷的望向花荣,沉声道:

    “我若正是翅膀硬了,便不会事事依着你这位兄长,从小到大,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无论大事小事,何时你征求过我的意见;那宋江不过是昔年父亲亡故时,与你了几两银子买棺椁,便值得你舍命相报。”

    “住嘴!”花荣咳嗽着怒喝一句,道:“于他不过几两碎银,于你我便是天大的恩情。”

    “呵呵~”此时花姿全然不顾其他,冷笑道:“我那时才九岁啊,即便是天大的恩情,那宋江落难逃到清风寨时,没还清么?你为他出生入死这些年,没还清么?为什么你要用我去还?”

    花姿声嘶力竭的吼出最后一句话,浑身颤抖,扈青娥连忙叫红衣上前扶住。

    “就因为宋江的一句话,你就将我嫁给了秦明做填房,花荣,你可想过,他比我大整整二十岁;你可知道被一个素不相识,可以做自己父亲的人压在身下,我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可知道这几年我是怎么过的?你若真就这般死了,你有脸去见爹娘么?”花姿眼神直直的望向花荣,满眼的决绝。

    花荣半躺在床榻上,此时虎目含泪,望着眼前歇斯底里的妹妹,心头翻涌起无穷的苦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良久之后,花荣苦叹了口气,道:“是花荣对不住你,对不住爹娘的在天之灵。”

    “你若真觉得对不住我,你可敢应我一件事情。”花姿微微沉默,一脸郑重的看向花荣。

    “不说一件,十件百件我都应。”花荣剧烈的咳嗽几声,挣扎着坐起身来。

    花姿站直了身子,回头看了眼祝彪,又望着花荣,一字一句的说道:“不消十件百件,只需一件,我要你投靠泰山君麾下!”

    花荣静静的望着眼前的小妹,不知该说些什么,此时心里已经知晓其之前说的话只是为了激自己,但桩桩件件说的都是事实,良久的沉默后,花荣终是开口道:

    “我晓得泰山君比宋江好,晓得独龙冈比梁山好,也晓得跟着泰山君有前程?但是在有些事上,人就不能太聪明,花荣如今刚舍弃了宋江,便投泰山君,叫天下英雄如何看我,还有甚么脸面活在世上!”

第二百一十三章:祝彪说花荣

    听得花荣说出这番话来,祝彪却是暗暗摇头,小李广花荣,这般一个智勇双全的好汉,大义小节从不亏心,偏偏是要事情与宋江沾了边,便似没了脑子一般。

    “又是这些话,花荣,你便不能像个男人一样,给自己的妻儿小妹撑起一片天来!甚么叫舍了宋江便投不得泰山君?甚么叫让天下英雄耻笑?这冈上的柴大官人是后周世宗嫡派子孙、萧大官人是南梁皇族后裔、天波杨府嫡派后裔杨制使、枪棒天下双绝的卢员外、八十万禁军王教头、林教头,西军经略使鲁提辖、景阳冈打虎的武都头......哪个不比你花荣英雄?”

    花姿冷冷的望着花荣,白皙的玉面上阵阵涨红,额间青筋微微暴起,怒斥花荣道:“他们都投得泰山君,就你投不得,就你怕被耻笑?泰山君这样的人,天下找的出第二个来?你花荣不过是虚荣心作祟罢了,你若真觉得羞耻,昔日就不该拿自家亲妹子,任由宋江摆弄。”

    花荣叫自家妹子骂得说不出话来,直低着头不再说话,那花姿见着花荣这般模样,不由得悲从心来,甩开红衣便往柱子上撞去。

    见此一幕,祝彪心中大惊,也顾不得甚男女之防,急忙箭步上前,一把将花姿扯了回来,本来伏在床榻旁的花娘子见了,连忙狼狈爬起,上前抱住花姿,泣声道:“妹妹啊,你这是作甚啊!”

    花姿倒在花娘子怀中,心底翻涌起无边的悲怆,绝望道:“嫂嫂,小妹活不成了,花姿不幸,摊上这般一个兄长,知小礼而失大义,拘小节而无大德,不仅毁了我一生的幸福,更要断了我的活路。”

    那花娘子此时哭的梨花带雨,紧紧的环住自家小姑子,眼神幽怨的瞧向花荣,沉声道:“官人,你说句话呀,真要看着妹妹死在你面前么?”

    花荣眼神木讷的望向眼前这两个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心中有万般言语,却是说不出口;祝彪见得这一幕,叹了口气,朝着红衣说道:

    “将花姿妹子和嫂嫂带去孟姐姐院子吧,我与花知寨说几句话。”

    红衣闻言,面色微怔,倒是一旁的扈青娥瞬间明白了自家官人的意思,缓步上前,拉着花姿的手,柔声道:

    “妹妹,打小起我家官人便常与我说,这世上所有的人生都应当是平等的,咱们女人并不必须成为男人的附庸,无论花知寨如何,都不影响你和嫂嫂留在独龙冈。”

    说罢此言,扈青娥看了眼红衣,便一左一右的将花姿与花娘子扶住往外走。

    片刻之后,空空荡荡的房间内,便只剩下祝彪与花荣两人,祝彪也不讲礼,自顾自的上前在床榻旁坐了,朝着花荣幽幽地说道。

    “当日柴兄长失陷高唐州被救回时,我也是这般坐在他床榻前,那时柴兄长说,江湖上不少人笑话他,说他是个没眼力价的小孟尝,庄上养的闲人虽多,关键时候却没一个派得上用场,但是他自己却觉得他这一辈子,只识对一个人,便足矣!”

    花荣闻言,阵阵失神,眼神呆滞的望向房梁,那一声“公明哥哥”,却是叫自己累得好苦啊!

    祝彪只看了眼花荣,继续道:“男儿重义气本没有错,说句实在的,依着宋江往日里在江湖上的名声,凭着他为你出钱葬父的恩情,花知寨便是将性命卖给他,也没有错;但你错就错在不该事事听从宋江,断送了花姿妹子半生幸福,那宋江做主将花姿妹子送给秦明填房时,可曾与你事先商量过一句?花知寨应下宋江做媒时,又何曾事先与花姿妹子商量过一句?”

    “男儿之间,无论是恩是仇,都不应该牵连女子,若是连这点都拎不清,也没资格称作英雄。”

    或是想到了自家娘子原本轨迹中的命运,又或是同情花姿的遭遇,最后这句话祝彪明显是带着些许怒气的,听在花荣耳中,却是振聋发聩、醍醐灌顶,直叫花荣原本纠结的东西,瞬间烟消云散。

    只随着烟消云散之后的,便是一股从未有过的空虚与无力,对自家妹子的愧疚懊悔之情爬满全身,这个“能骑乖劣马,人称小李广”的将种花荣,蓦的仰天长叹、泪流满面。

    祝彪望着花荣,叹了口气道:“花姿妹子方才言语,花知寨皆应放在心上,唯独投独龙冈之事,不急于一时;无论是曾经的宋江,还是此刻花知寨眼前的祝彪,都不是你的主子,花知寨需要先弄明白一件事情,往后的日子,你是为什么而活?”

    “为什么而活?”花荣面色一怔,轻声呢喃一句。

    祝彪接着道:“咱们独龙冈上这些英雄好汉,柴大官人是为了与那赵家讨个说法,杨制使是为了重振天波杨府的荣光,林教头为了建功立业重新迎回家姐,鲁提辖、武二哥图的是肆意痛快,其他兄弟也一样,虽是义气相投,但也各有所执,花知寨要的是什么?又是为什么而活?”

    过往种种涌上心头,花荣双眼在此模糊了,心下苦叹:宋江啊宋江,若昔日你也能说上这一番话,花荣便是死了也值得。

    要的是什么?为什么而活?

    花荣并未思考太久,心中便有了答案,前半生叫那宋公明蒙蔽了双眼,为了一股虚假的义气而活,往后时日,自当善待妻儿,弥补对自家小妹的伤害。

    从此往后,花荣只为家人而活!

    “若我投泰山君,能有甚职位?”花荣抬起头,说出的话现实又露骨。

    祝彪闻言,微微一笑,并不在乎其的言语之意,是花荣这般重情重义的汉子,此时想明白了事情,为了家人能如此露骨的说话,日后成了手足兄弟,依旧能义气相投。

    “冈上虽有杨制使这般用箭好手,但比之小李广来,却是相差太远,如今独龙冈骑兵、步军、水军皆是齐备,我想组建一营弓箭手,由花知寨做正将人选,不知知寨意下如何?”祝彪正色道。

    花荣闻言,点了点头,挣扎着直起身来,朝着祝彪拱手抱拳道:“蒙泰山君收留,花荣愿效犬马之劳。”

    见说此言,祝彪莞尔一笑,并不计较花荣言语中的分寸,这被宋江伤透了的汉子,如今怕是难以轻易向人交托真心。

    将其扶着躺下,掖了掖被角,祝彪笑道:“花知寨好生修养,弓箭营正将职位,等你伤好了便走马上任。”

    说完也不多言,转身走出了房门,花荣望着这人离去的背影,一时间怔怔出神,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来。

第二百一十四章:芙蓉帐暖度春宵

    独龙冈最中央的位置,一处崭新的宽阔院落拔地而起,作为施工者,九尾龟陶宗旺居功至伟。

    无论是因为自身原因,还是说独龙冈的原因,原本祝彪居住的小院显然不能再满足当下的条件。

    修建院落时,陶宗旺与闻焕章、许贯忠等人交换了意见,按照州府衙门的格局修建,前院用作接待议事,后院供给祝彪与扈青娥、程婉儿等人居住。

    院外朱墙环护,绿柳周垂,两间垂花门楼,三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后院依旧遍栽桃花。

    墙下忽开一隙,清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

    前院设有议事厅,会客厅,演武场,整个院落剔透玲珑,精致典雅。

    归冈后一连七八日,祝彪与自家娘子都在新建的院子中安静度日,连着许贯忠也是长了心,不来打扰。

    每日陪陪娇妻,听听肚中的响动,祝彪却是觉得尤为满足,只还有更满足。

    ......

    腊月十八,瑞雪初停,日丽风和。

    独龙冈再一次披红挂彩,锣鼓喧嚣,对于程婉儿,祝彪并未有丝毫的偏差,与迎娶扈青娥进门时,一样的规格。

    小留侯——许贯忠、玉麒麟——卢俊义开道,小温侯——吕方、赛仁贵——郭盛捧旗,又有花和尚——鲁智深、豹子头——林冲、伏虎罗汉——武松、青面兽——杨志四人抬轿,再兼开山斧——卞祥、屠龙手——孙安举匾,这般阵容,比起昔日迎娶扈青娥时,丝毫不差。

    一鞠躬,敬苍天,天作之合,天成一对;

    二鞠躬,敬后土,喜结连理,地配一双;

    三鞠躬,敬天地,天地良缘,地久天长。

    忙活了一日后,祝彪在此回到新建的院落,此时院中红烛大明,张灯结彩,到处贴着红艳艳喜字,一派喜庆。

    东边阁楼内里静悄悄的,扈青娥早早便在红衣的服侍下歇息了,此时红衣站在阁楼门口,见着祝彪回来,朝着其盈盈一礼,道:

    “官人,娘子说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早早暮暮;娘子虽与程娘子不是亲姐妹,但也愿行娥皇女英之事,共安家宅,这几日官人就莫来东阁楼了。”

    祝彪微微叹了口气,朝着红衣道了句“好生照料娘子”,便转身往西边阁楼而去。

    暖阁内的床榻上,程婉儿一袭凤冠霞帔,头顶着鲜红的盖头,安安静静的坐着。

    祝彪进了房间,左右瞧了几眼,戏谑一笑,如今桃夭越发长大了,虽还是天真烂漫,却是不再会像从前那般,藏在床底下讨要喜钱了。

    “婉儿。”

    祝彪温柔的唤了声,拿过桌上的玉如意,走到程婉儿身边坐下,缓缓的挑起心上人的红盖头来;那红布缓缓升起,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来。

    程婉儿的美与扈青娥不同,扈青娥的美如同北国风光,带着一股子淡淡的野性,而程婉儿却似那江南水乡,婉约典雅,带着浓浓的书卷气。

    风欲转,柔态不胜娇。远翠天涯经夜雨,冷痕沙上带昏潮,谁梦与兰苕。

    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红妆,原本殊璃清丽的脸蛋上褪怯了那稚嫩的青涩显现出了丝丝妩媚,勾魂慑魄。

    若是原来的程婉儿似神女般风姿卓越倾国倾城,今夜却似误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般,那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另人遽然失了魂魄。

    身着绛红衣,里面的丝绸白袍若隐若现,腰间用一条集萃山淡蓝软纱轻轻挽住,轻点红唇,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间,雪白的脖颈上挂着玲珑剔透璎珞串,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程婉儿望着眼前的心上人,嫣然一笑,低头含羞的糯糯唤了句:“兄长!”

    万籁俱静,红烛静默流玉,祝彪缓缓放下手中如意,走上前去,握住了程婉儿露在广袖之后的微凉双手,柔声道: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当年那唐玄宗的杨玉环,怕也就娘子今日这般颜色了吧。”

    程婉儿哪里听过这般露骨的话,只红着脸嗔怪道:“兄长莫要拿婉儿打趣,婉儿哪里比得过杨贵妃。”

    见说此言,祝彪板着一张脸道:“今日是你我新婚之夜,娘子还唤我作兄长么?”

    程婉儿闻言,顿时玉面潮红,娇羞的看了眼祝彪,低着头糯糯道:“官人!”

    闻听此言,祝彪顿时心满意足,握住程婉儿的素手,轻声道:“方才回房时,遇红衣那丫头替三娘传话,说与你虽不是亲姐妹,但愿共行娥皇女英之事,祝彪今生能娶到你们两位女子,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程婉儿靠近祝彪怀里,感受着心上人有力的心跳,轻声应道:“无论是青娥姐姐,还是婉儿自己,我们都以能嫁给官人这般男子感到骄傲,官人且当心,婉儿定会与青娥姐姐和睦相处,不叫你为家宅之事所累,天下间万里山河,才是官人这般好男儿闯荡之地。”

    听得这般言语,祝彪嘴角微微上扬,将怀中的女子紧了紧,能拥有这般两个美貌与智慧并存的贤良妻子,便更甚于那齐人之福矣。

    良久之后,祝彪将程婉儿扶正坐好,起身从桌上拿来两杯酒,夫妻二人双臂交缠,喝下合欢酒。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程婉儿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望向祝彪,一脸认真的说道。

    祝彪不再言语,只将程婉儿手中的酒杯接过,朝着房中的红烛掷去,那酒杯打在烛芯上,屋内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

    “娘子,该安歇了!”祝彪将程婉儿揽入怀中,缓缓的褪去那繁琐的嫁衣。

    程婉儿瘫软在祝彪怀中,手足无措,一时间灵魂无处安放,只糯糯的应道:“请官人怜惜。”

    ......

    广寒宫内镜高悬,冰雪肌肤影绰然。

    一劫红尘飞紫陌,九天鸾驾结良缘。

    巨莽娇喝谷中隐,幼鹿羞鸣草野娟。

    姑射新人何处觅,容颜未老万千年?

第二百一十五章:家宅安宁

    翌日清晨,窸窸窣窣的风雪敲打的窗户,暮雀隐树枝,旭日东升,霞光万丈,洒向院落中,又是一派金玉满堂。

    祝彪与程婉儿醒来时,四目相对,嫣然一笑,程婉儿伸出一对白玉般的皓腕,环住祝彪的脖颈,贴近怀中,深情的说道:

    “年幼时,懵懵懂懂,只觉得兄长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却只当做父兄一般;长大些才发觉情感有些变化了,兄长与青娥姐姐成亲时,本与婉儿无关,却莫名觉得酸楚,此后才知道,婉儿早就爱上兄长了;幸得青娥姐姐大度,愿意接纳婉儿,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恍若梦中一般。”

    程婉儿忽的抬起头来,秋水般的眸子望向祝彪,道:“官人,如果可以,就让婉儿永远活在这场梦里,好么?”

    轻轻拍打怀中丽人光洁的后背,祝彪微微笑道:“傻丫头,人不可能永远活在梦里,但我保证,往后余生你都将过得幸福安康。”

    程婉儿闻言,明媚一笑,只安静的伏在心上人怀中,不再言语。

    良久的温存过后,祝彪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脸上略显疲乏,但双眸却是清亮无比,轻轻刮了刮女儿家的琼鼻,笑道:“一日之计在于晨,你这晨儿也太过赖床了,稍后你那两个丫头该来了。”

    似乎为了应和祝彪的言语,阁楼下响起一阵脚步声,不多时,白璧与青瓷端着洗漱的温水与面巾上得楼来,便见得白璧一副大富人家管家丫鬟的姿态,朝着祝彪微微行礼,转头对着程婉儿道:“娘子,该起床洗漱,稍后还要与太公、扈娘子见礼。”

    程婉儿闻言,登时便又羞又急的从床上坐起,朝着祝彪娇嗔道:“都怪你,也不提醒我。”

    祝彪无奈一笑,此时此刻,那怕是程婉儿这般书香门第家的女子,也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白璧与青瓷服侍新婚夫妻二人洗漱完毕,这才穿好衣裳往门外走去。

    东阁楼内安安静静,自从怀孕以后,扈青娥便开始变得嗜睡,红衣是个体贴的丫头,每日也只等自家娘子睡到自然醒,从不打扰。

    前院演武场上,白衣银枪,少年郎杨再兴枪出如龙,经年不缀的练习着王进、卢俊义、林冲、杨志等多位大师级英雄教授整合的枪法。

    数位伯乐相中的千里马,如今枪法已经不逊色于诸多英雄,甚至能和吕方、郭盛等人打得有来有回,不落下风。

    一身粉色棉衣的小桃夭,被红衣打扮的犹如一个精致的瓷娃娃,此时正舔着一根糖葫芦,坐在台阶上,望着杨再兴练枪的身影,时不时鼓掌相喝。

    小桃夭见得祝彪与程婉儿走来,顿时眼神一亮,站起身来,小跑着过来,俏生生道:“公子,喜钱。”

    祝彪见得这张小脸,实在没忍住,将那红衣清晨编了小半个时辰的辫子胡乱揉碎,惹得小桃夭顿时捶胸跳脚。

    正要发作时,便见得杨再兴放下银枪,快步上前,朝着祝彪与程婉儿施礼,便转头对着小桃夭喊道:“不许对师父无礼。”

    听得此言,小桃夭却是停住了,祝彪颇为玩味的看着这一幕,杨再兴这在独龙冈内四处拜师,对谁都恭恭敬敬的少年,偏能唬住天不怕地不怕的独龙冈头号恶霸小桃夭,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小桃夭眼眶越来越红,委屈得便要掉下泪来,却见得程婉儿身后的青瓷,变戏法似的取出一大把糖葫芦,递到小桃夭眼前,笑道:“桃夭妹妹莫哭,娘子早就给你备好了喜钱,这些都是你的。”

    见着这红彤彤的糖葫芦,小桃夭顿时眉开眼笑,接过糖葫芦,朝着程婉儿与青瓷道了谢,便恶狠狠的瞪了祝彪一眼,撒开腿朝着东阁楼跑去。

    程婉儿见着这一幕,眼神中透着淡淡的失落,祝彪轻轻拍了拍其手背,道:“桃夭自小没了爹娘,被我带在身边长大,三娘与红衣她经常见着,这些年又一直住在一起,是以三娘与红衣对她来说,就如同娘亲与姐姐一般;这孩子天性烂漫,往后相处久了,也会粘上你的。”

    见说此言,程婉儿微微点头,跟在身后的青瓷,却是红了眼眶。

    从祝彪所在的院落转出到祝朝奉院中,又是好一番热闹,冈上庄客们分列两边迎着新婚夫妻,都知道这位新进门的娘子乃是知府家的千金,身份尊贵。

    喝完了媳妇茶,祝朝奉一脸老怀安慰的让二人起来,又与程婉儿说了几句程知府身体如何的闲话,便让二人自安;只恨铁不成钢的朝着祝龙祝虎看了眼,那意味不言自明。

    “我要长得有三郎这般俊俏,孩子都一边大了。”祝虎见父亲回屋,便苦叹一声。

    一旁的张贞娘听了,打趣道:“现下也来得及,二郎若是想成亲了,稍后阿姐便出门给你张罗;咱家二郎虽长得磕碜了些,却也是正经的好男儿。”

    祝虎闻言,脸色顿时涨红,没办法,长兄祝龙尚且还能抵抗半分,对于张贞娘,却是半点抵抗不住,当即连连拱手,朝着房门外落荒而逃。

    祝彪领着程婉儿看过一场热闹,便重新回到自己的院落,此时扈青娥已经在红衣的服侍下起来,程婉儿撇下祝彪,领着白璧、青瓷转进了东阁楼内。

    祝彪也未跟着进去,只站在阁楼前,安安静静的听了会儿楼内的声音,笑语盈盈,暗香浮动,祝彪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缓步往院外而去。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如今自己这个家,却是不需要自己扫了。

    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祝彪也曾幻想过打下一片大大的后宫,后来时间越长,心思便越淡了;与自家兄弟祝龙祝虎、未婚妻扈青娥、结义兄长李应扈成相处下来,便觉得这不再是那小说中冷冰冰的文字,而是一个个鲜活的个人,有血有肉,有情有义。

    如今能汇聚一帮英雄于麾下,有娶得扈青娥、程婉儿这般两个贤良的妻子,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甚是心头白月光,甚是眉间朱砂痣。

    家宅安宁,万事顺心!

第二百一十六章:围炉话事

    独龙冈议事厅旁的谏言阁内,鲜红的木炭燃烧着,传出阵阵热气,祝彪麾下的四大军师,闻焕章、许贯忠、萧嘉穗、朱武四人围坐一处,皆是神色郑重。

    许贯忠拢了拢面前的炭火,道:“三位先生如何看?”

    萧嘉穗沉吟片刻,当先开口道:“田虎这厮倒是挑了个好时候,如今年关将近,朝廷正是心神放松之时,山东河北又是大雪漫天,朝廷邸报传递缓慢,选在此时造反,却是能得到最大的好处。”

    “不仅如此,就算是朝廷知晓了,要想在寒冬时节组织大军征剿,无论是行军作战,还是粮草辎重的筹集运送,都不是容易之事。”朱武亦是附和道。

    闻焕章却是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萧大官人与朱武兄弟说的都在实处,但依闻某看来,年前朝廷是决计不会派兵到河东的,如今年关将近,各路州府官员皆有邸报进京,大宋朝的这些蛀虫,歌功颂德,溜须拍马都来不及,哪里会在此时上报田虎造反之事。”

    “贯忠与闻先生的意见相同,河东这一战,怕是最早也得明年开春才会打起来。”许贯忠微微颌首,应和着闻焕章说道。

    此言罢了,谏言阁内,四位当世智者却是尽皆沉默,半晌后朱武叹了口气,道:“咱大宋朝的黎民百姓,摊上朝廷这一帮子奸臣贼子与糊涂官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这时谏言阁的大门被推开一个缝隙,祝彪挤了进来,看了场间一眼,笑道:“谁惹咱朱军师生气了!”

    许贯忠见状,在炭火旁与祝彪让开一个身位,一脸揶揄的打趣道:“这大雪的天,公子新婚燕尔,不搂着美娇娘睡觉,却来这谏言阁与咱是个男人厮混么?”

    见说此言,祝彪恨恨的看了许贯忠一眼,道:“你这舌头啊,早晚拔下来,等明年田虎造反,就让你跟着我出征,叫你见不着我家红衣。”

    此言一出,祝彪却是神情一滞,将身边四人皆是望着自己,闻焕章将手边的信纸递给祝彪,沉声道:“等不到明年,田虎已经反了,方才朱武兄弟就是因为此事在骂朝廷奸臣当道,官家昏庸。”

    祝彪接过信纸,仔细的看过一遍后,闻焕章又把方才众人所言,说与祝彪听了。

    微微沉吟片刻,祝彪便开口道:“朱军师所言不错,昔日章淳章相公曾与那向太后说过,‘端王轻佻,不可以君临天下’,这话实在是说到了点上,奈何曾布与向太后不听;咱们这位官家,与那南唐后主李煜一样,什么都可以当,但就是不能当君王,这人若有半分似神宗,大宋也不至于败坏到如此程度。”

    宋徽宗——赵佶,这一位花花天子,却是古代少有的艺术天才与全才,考究历代书法大家笔墨,自创“瘦金体“,热爱画花鸟,自成“院体“。

    被后世史学家论为:诸事皆能,独不能为君耳!编写《宋史》的史官,也感慨如果当初章惇的意见被采纳,北宋也许是另一种结局。

    宋不立徽宗,金虽强,何衅以伐宋哉。

    闻焕章、萧嘉穗、许贯忠、朱武四人闻听此言,皆是叹了口气,神色颇为复杂,这四人虽都是祝彪坚定的谋划者,心底想的都是如何颠覆大宋的策略,但眼见着田虎霍乱百姓,朝中奸臣大概率蒙蔽官家,依旧是气愤填膺。

    “无论朝廷如何,咱们还是要尽早做出打算才行,来年征剿田虎,咱们必须要参合一脚。”祝彪微微颌首,朝着众人说道。

    闻焕章饮了口热茶,开口道:“此事需要与程知府达成一致,另外汴梁的燕青与乐和也要多方打听朝中消息。”

    “泰山那儿前些日子我已经与他说好,不必担心,自会为咱们争取随军;绣衣使如今由贯忠负责,汴梁的消息要多留意。”祝彪接过话道。

    许贯忠微微正色,点了点头,道:“燕青兄弟那边不用担心,他与李娘子都是久经历练的,前番过去的乐和兄弟也是心思玲珑之人,出不了乱子;现下小弟所考虑的反而是袭庆府方面的问题,如今梁山在咱们掌控中,宋江一伙把咱们视作头号敌人,那厮又是个脸黑心厚的,留着始终是个麻烦。”

    “贯忠兄弟是想借着来年征剿田虎的机会,将宋江一伙送到河东去?”萧嘉穗眼前一亮,朝着许贯忠道。

    许贯忠闻言,点了点头,继续道:“却是如此,只那钱伯言却是个麻烦,这人比济州的张相公还要难对付,张老大人虽心中有朝廷,但也有百姓,且是沙场宿将,没那么多弯弯绕;这钱伯言却是全然不同,老谋深算,短短时间就将那袭庆府经营得铁板一块;没了张清、龚旺、丁得孙三位兄弟做内应,若非公子这些年在山东各地的声望与谋划,此时朱富兄弟,真是恨不得找面墙撞了。”

    见说此言,祝彪眉头微微蹙起,袭庆府局面的艰难早有预料,可以说钱伯言的横插一脚,却是将祝彪在袭庆府的谋划,搅合成了一团粥;幸得朱富乃是个深藏不漏之人,为人和善,笑口常开,却是心思缜密,机智多谋,方才艰难的打开局面。

    祝彪沉吟片刻,朝着众人道:“前番我与萧军师商议,钱伯言在袭庆府,对于咱们后续的计划影响太大,既然这座山挡着路了,便将其搬开,换个人来做袭庆府知府。”

    “换谁来做?”闻焕章沉声问道。

    “当朝宰相蔡京之子,江州知府,蔡九蔡得章。”萧嘉穗莞尔一笑,出言应道。

    闻焕章听言,与许贯忠、朱武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道:“此人却是把双刃剑啊!若将其放在袭庆府,不说朝廷,至少蔡京一党的眼神肯定是会放在山东的。”

    “放便放了,我既然敢让蔡九做这个位置,就不怕他跳反,田虎扯旗后,用不了多久王庆、方腊都会安耐不住,加之宋金联盟定下后,朝廷的注意力就会放在燕云之地,也不用去看蔡京一党的脸色。”祝彪戏谑一笑,沉声道。

    众人闻言,皆是点头,片刻后便听得闻焕章继续道:“如今冈上兄弟越发多了,朱仝兄弟、花知寨等人都还未领职事,梁山、抱犊山、登云山三处也需明确,我四人之意,还是请众兄弟到议事厅一聚,重新明确职事,公子以为如何?”

    祝彪点了点头,朝着四人说道:“四位军师可有章程了?”

    朱武闻言,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来,递给祝彪,道:“昨日公子大婚,席间我们四位与冈上兄弟大多交换了下意见,又根据各人能力,今日一大早便拟了这封任命,公子过眼一瞧。”

第二百一十七章:白马义从与陷阵营

    祝彪将手中文书上密密麻麻的名字看了,微微点头,道:“四位军师考虑的周到,只有几个事情,祝彪需要言明。”

    将四人将眼神都望向自己,祝彪也不絮叨,直入主题,道:“其一,花知寨与百胜将韩滔重建一营骑兵,花荣为正将,韩滔为副将。”

    祝彪此言一出,闻焕章、朱武、许贯忠皆是微微吃惊,只因这份任命与方才文书中并无多大差别,唯一的差别便是副将换成了韩滔;只有萧嘉穗眼前一亮,朝着祝彪道:

    “昨夜公子大婚席间,杨制使曾与萧某言及,这百胜将韩滔武举出身,除了能使一套出神入化的枣木槊之外,还有一手令人防不胜防的刁钻箭法;公子将他与花知寨这个小李广放在一营,可是有建一营白马义从的想法?”

    史料中记载:瓒每与虏战,常乘白马,追不虚发,数获戎捷,虏相告云:“当避白马”。

    白马义从,乃是公孙瓒从麾下选出的三千善射之士,组建了一支轻骑部队,纵马驰骋尤能张弓搭箭,名垂青史。

    以水浒第一神射小李广花荣为正将,这个自然没有任何疑问,但关于韩滔的任命却是祝彪细细思考过的,原本祝彪有意将韩滔、彭玘调入朱仝麾下,后来想到韩滔在原本轨迹中的事迹,还是选择让其与花荣搭档。

    原本轨迹中,梁山攻打大名府时,秦明与索超的胶着局面,十分不利于梁山劳师远袭,力求速战速决的战略意图。

    百胜将突然出手,骤施冷箭,命中索超,击溃官军,一箭改变战局,使梁山首战的意图得以全部实现。韩滔此箭虽是冷箭,有偷袭和取巧的成分在内,但在高手如云的梁山阵营中,敢于担当一箭定乾坤大任者必非庸冗之辈。

    况且,只将箭法的浓墨重彩独倾注于花荣的施公,能够罕有慷慨地为其他将领的箭法点上一笔,这本身就是莫大的肯定与赞誉。

    祝彪闻言,点了点头,道:“花知寨心气高,与韩滔一般,皆算是降将,给他们一个施展的机会,也为日后打个样;不求有白马义从的效果,只要能骑战中张弓射箭,射杀敌军,便已经达到预期。”

    听得祝彪与萧嘉穗一番话,闻焕章、许贯忠、朱武亦是点头,如今独龙冈作战较少,日后战阵多了,也难免有投降的英雄好汉,却是应该立起一个标杆来。

    历史洪流滚滚而来,独龙冈要想在历史的大潮中站在潮头上,必须要雄厚的资本,更多样的作战方式。

    片刻之后,便听得祝彪朝着许贯忠问道:“文书中提及的芒砀山三员好汉,如今可在冈上了?”

    许贯忠闻言,点了点头,应道:“那芒砀山的三位却是好本事,縻貹兄弟听说那是公子钦点与他的副将,便与李懹兄弟亲自走了一遭,耗费许多气力才收服,现下已在冈上,昨日席间与縻貹坐在一处的便是他们。”

    见说此言,祝彪微微颌首,昨日忙的头晕眼花,倒是不曾注意,如许贯忠所言,芒砀山的三位却是难得的杀将,其不似那黑旋风李逵与丧门神鲍旭那般,天生杀心,喜好杀人,说这三人是杀将,是因为其战阵本事高强。

    为首的混世魔王——樊瑞,善使流星锤,神出鬼没,且心思缜密,颇通战阵,出场时便有吞并梁山的雄心与大败史进的战绩,野心实力可见一斑,而在上山后却默默无闻,潜心学道,可说是“一个虎头蛇尾的人物“。

    但也正因如此,他方才能在最后全身而退,成为少数几个结局极好的梁山好汉。

    手下两个副将:一个姓项,名充,绰号八臂哪吒,能使一面团牌,牌上插飞刀二十四把,百步取人,无有不中,手中仗一条铁标枪;又有一个姓李名衮,绰号飞天大圣,也使一面团牌,牌上插标枪二十四根,亦能百步取人,无有不中,手中仗一口宝剑;这二人皆是难得的冲锋陷阵之将。

    “公子方才要给花知寨组建白马义从,如今可是要与縻貹兄弟组建陷阵营了?”朱武轻捻胡须,笑着说道。

    祝彪亦是笑着点了点头,道:“縻貹兄弟自幼长在山中,与虎豹熊狼厮杀搏斗,一身精湛的斧法大开大合,再搭配上八臂哪吒项充、飞天大圣李衮二人,这般组合正是战阵之中冲锋陷阵的不二选择;再与这三人配上一个心思缜密、颇通战阵的樊瑞,便是相得益彰了。”

    见说此言,萧嘉穗点了点头,道:“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縻貹兄弟与这项充、李衮二位兄弟搭档,却是能在战事焦灼时,起到斩将夺旗的效果。”

    一旁的闻焕章、许贯忠、朱武亦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对祝彪的安排没有异议,论到看人的眼光,在祝彪面前,几人都是自愧弗如的。

    “另外再成立一匠作营,由轰天雷——凌振、金钱豹子——汤隆共同执掌;成立一执法营,由铁面孔目——裴宣、冷面节级——蔺仁共同执掌;成立一工程营,由九尾龟——陶宗旺执掌,成立一回春营,由灵星神医——安道全执掌。”祝彪再一次开口道。

    此番话席间四人皆没有任何异议,这六人都是物尽其力,人尽其才,干着自己适合的事情。

    “大框架就这般定下了,此番还得辛苦四位军师,将任命重新列成名册,并与每一营都准备一面旌旗,点几营赐予番号,明日酌情公示!”祝彪最后拍板道。

    “番号?”许贯忠一脸疑惑的看着祝彪,神情中带着一丝震惊。

    一旁的闻焕章、萧嘉穗、朱武亦是望向祝彪,祝彪见状,莞尔一笑,正色道:“人总得有个盼头,有了花知寨的白马义从与縻貹兄弟的陷阵营在前,总得给其他兄弟一个说法,几位军师酌情商议看与哪几营赐旗,只有一点,杜壆兄长虽远在抱犊山,但骑兵第一营必须有一面旗帜。”

    四人闻言,见识面色凝重的应下,番号赐旗容易,但给谁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百一十八章:群雄定职事

    翌日一早,伴随着三声洪亮的钟声响起,独龙冈上众英雄好汉,成群结队的来到议事厅前,等候公子与四位军师发号施令,哪知这几人都没有露面,唯见没面目——焦挺领着杨再兴守在一张告示旁边,众人围拢观看,上书写道:

    “诸多大小兄弟,各各管领,悉宜遵守,毋得违误,有伤义气;如有故违不遵者,定依军法治之,决不轻恕。

    计开:

    独龙冈诸事总管一员:泰山君——祝彪。

    掌机密军师四员:布衣卿相——闻焕章,小留侯——许贯忠,赛淮阴——萧嘉穗,神机军师——朱武。

    军机参赞两员:幻魔君——乔道清,入云龙——公孙胜。

    掌情报绣衣使一员:女诸葛——扈青娥(总管),

    四方绣衣指挥使四员:浪子——燕青(青龙使),拼命三郎——石秀(白虎使),鼓上蚤——时迁(朱雀使),神驹子——马灵(玄武使)。

    绣衣使密探六员:铁叫子——乐和、旱地忽律——朱贵、笑面虎——朱富、险道神——郁保四、锦豹子——杨林、操刀鬼——曹正。

    掌独龙冈后勤诸事管事两员:小旋风——柴进,神算子——蒋敬。

    掌钱粮行商事管事五员:扑天雕——李应,飞天虎——扈成,泼风刀——邬梨,云中龙——祝龙,鬼脸儿——杜兴。

    回春营正副将两员:灵星神医——安道全(正将),琼矢镞——琼英(副将)。

    匠作营正副将两员:轰天雷——凌振(正将)、金钱豹子——汤隆(副将)。

    执法营正副将两员:铁面孔目——裴宣(正将)、冷面节级——蔺仁(副将)。

    工程营正将一员:九尾龟——陶宗旺(正将)。

    冈上护卫军正副将三员:百尺竿——王进(正将),林中虎——祝虎(副将),没面目——焦挺(副将),白马银枪——杨再兴(副将)。

    骑兵野战序列:

    第一营:赛桓侯——杜壆(正将),圣水将——单廷珪(副将)。

    第二营:豹子头——林冲(正将),九纹龙——史进(副将)。

    第三营:离火神将——石宝(正将),赛天宝——苏定(副将)。

    第四营:青面兽——杨志(正将),跳涧虎——陈达(副将),白花蛇——杨春(副将)。

    第五营:拔山力士——唐斌(正将),撼山力士——文仲容(副将),移山力士——崔埜(副将)。

    第六营:玉麒麟——卢俊义(正将),小温侯——吕方(副将)、赛仁贵——郭盛(副将)。

    第七营:美髯公——朱仝(正将),天目将——彭玘(副将)。

    第八营:小李广——花荣(正将),百胜将——韩滔(副将)。

    预备军教头:豹子头——林冲,青面兽——杨志,小李广——花荣。

    步兵野战序列:

    第一营:屠龙手——孙安(正将),铁笛仙——马麟(副将)。

    第二营:开山斧——卞祥(正将),赤发鬼——刘唐(副将)。

    第三营:花和尚——鲁智深(正将),火眼狻猊——邓飞(副将)。

    第四营:伏虎罗汉——武松(正将)。

    第五营:铁棒——栾廷玉(正将),病苏烈——李懹(副将)。

    第六营:下山虎——縻貹(正将),混世魔王——樊瑞(正将),八臂哪吒——项充(副将),飞天大圣——李衮(副将)。

    预备军教头:屠龙手——孙安,花和尚——鲁智深,铁棒——栾廷玉。

    水军野战序列:

    第一营:混江龙——李俊(正将)、出洞蛟——童威(副将)、翻江蜃——童猛(副将)。

    第二营:浪里白条——张顺(正将)。

    第三营:摩云金翅——欧鹏(正将)。

    第四营:立地太岁——阮小二(正将)。

    第五营:短命二郎——阮小五(正将)。

    第六营:活阎罗——阮小七(正将)。

    第七营:玉幡竿——孟康(正将),病关索——杨雄(正将)。

    预备军教头:混江龙——李俊,浪里白条——张顺,活阎罗——阮小七。

    梁山泊、石碣湖两地驻守:

    托塔天王——晁盖,开山斧——卞祥,赤发鬼——刘唐,拔山力士——唐斌,撼山力士——文仲容,移山力士——崔埜,短命二郎——阮小五,活阎罗——阮小七,玉幡竿——孟康,病关索——杨雄。

    真定府抱犊山驻守:

    赛桓侯——杜壆,幻魔君——乔道清,离火神将——石宝,赛天宝——苏定。

    登州登云山驻守:

    神火将——魏定国,出林龙——邹渊,独角龙——邹润。

    济水口岸驻守:

    摩云金翅——欧鹏。

    汶水口岸驻守:

    立地太岁——阮小二。”

    这密密麻麻七八十个名字,落入众人眼帘,不禁议论纷纷,好多人都是第一次经历这等盛事,毕竟去年岁末分领职事时,名单上不过现在一半人。

    此时每个人都能在这张告示上寻到自己的名字,并感受到一种充实的存在感和满足感,是以现场气氛极为热烈。

    孟康在水军正将上看着了自己的名字,到不觉得意外,早先公子便提过让自己单独领一营监造战船,再调一个本事高强的英雄帮衬,却未想到是那上冈后便低调行事的病关索;孟康一时间没寻着杨雄说话,便朝着身旁的阮氏三雄拱手道:“五哥、七哥,恭喜了。”

    此时阮小五与阮小七亦是一脸的惊喜,想自己三兄弟不过昔日被那宋江逼下梁山的石碣村渔民,叫公子看重统领一营水军,哪知今日三兄弟都成了水军正将,独领一营。

    往日今时,两相对比,直叫兄弟三人无限唏嘘。

    “只可惜二哥要去汶水口岸寻守,叫咱们三兄弟聚不在一处。”阮小七欣喜过后,略有遗憾道。

    “二哥稳重,是以才会担此重任,公子将此事交给二哥,乃是信任的表现。”此时晁盖与刘唐走了过来,面有感慨的说道。

    阮氏三雄与晁盖、刘唐叙礼一番,却听得刘唐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道:“未曾想当日咱们被宋江那厮逼下梁山,今朝却又回梁山团聚了。”

    晁盖与三阮闻言,亦是面面相觑,心头长叹了口气,时也命也!

    “早就叫公子与我寻个帮手,一直不得,此番眼见着马步军十四营,就洒家还打着光棍,好不容易等来芒砀山的三位兄弟,却叫你这黑厮一锅端了。”武松此时站在縻貹身旁,故作板脸的说道。

    縻貹自从与柴进一道上冈后,虽做了步兵第六营的主将,但因为上冈日短,也没有太大的存在感可言,哪知听了许贯忠的话,走了一趟芒砀山,拐回来三个对胃口的兄弟,直叫这心思单纯的汉子,此时笑得合不拢嘴,对着武松连连赔笑道:

    “武松哥哥本领高强,又是做过都头的,不似俺縻貹山野粗人,大字不识的几个,正需要有人帮衬哩。”

    “兄弟不识字,叫樊瑞兄弟帮你便是,有何故还要占着李衮、项充兄弟,不如咱一道与公子说说,把这两位兄弟调到步兵第四营来。”武松眼神玩味,似笑非笑的逗弄了縻貹一句。

    縻貹见说,却是当时将李衮、项充二人的手臂挽住,憨笑道:“公子与军师安排的,俺岂能随意胡来,武松哥哥某要抢人哩。”

    一旁的芒砀山三人面面相觑,此时面对着驰名天下的武都头,虽是跟了縻貹,却也不由得心生向往,朝着武松连连拱手。

第二百一十九章:授旗(一)

    “武二哥莫觉得孤单,咱与你一道,都是打着光棍的。”栾廷玉听得这边说话,转过身朝着武松说道。

    武松见说此言,同病相怜的笑了笑,心下道:这位栾教师的副将,却也不过是挂个名头罢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自家公子对李懹寄予了厚望,不仅拜了萧军师为师,许军师与朱军师处也时常能见到其身影;这人此番不用说,定是在步军中镀个金,早晚会独领一军,甚至与杜壆兄弟一般,将来做个统兵大将。

    想到此处,武松不由的又看了身旁这黑大汉一眼,此番马步军各营都配了副将,唯独少了武松,祝彪昨夜便与其沟通过,是以武松却是提前知晓了縻貹与樊瑞、李衮、项充四人组建“陷阵营”之事,当真是傻人有傻福。

    只武松丝毫未有嫉妒与不满之意,所谓“近者薄,疏者厚”,祝彪能将其放在最后,便足以表明真真切切的将其当做夹带中的人物,亲信中的亲信。

    水军扩充三营自不必说,如今独龙冈麾下的水军并无建制,不明摆在明面上来,只得作为隐秘力量,或暂时藏在石碣湖与梁山泊中,或是出海开荒。

    然作为独龙冈主力野战部队,不同于步军的小打小闹,此番骑兵却是实打实的扩充了两营;朱仝此前虽是济州的团练使,但冈上诸人皆知晓其身份,此时身边众人皆向其道喜,唯有花荣似乎还没彻底走出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林冲隔着人群瞧着花荣望着聚义厅前的告知发呆,走上前来,朝着花荣拱手笑道:“花知寨,恭喜恭喜!”

    回过头来的花荣,看见眼前之人,神色复杂的笑了笑,那日在梁山泊外,一杆丈八长枪挑翻自己,又导演出一番让自己假死大戏的,正是这人;此时见着林冲,花荣说不上是该感激,还是该怨恨。

    “往事已矣,花知寨还需多往前看。”林冲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叹了句,继而道:“花知寨一手神箭术,放眼天下亦是难逢对手,韩滔兄弟亦是箭术高强的,此番公子将两位一起搭档,想来是有大用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林冲有意与花荣说上几句,却是叫花荣也不得不应上一句,拱手道:“借林教头吉言。”

    林冲见说,莞尔一笑,瞧着花荣后方景象,也不再言语,只见祝彪和四位军师联袂而来,焦挺和杨再兴一左一右跟着,龙行虎步的踏入厅来。

    不止谁点了一下,众人皆将眼神望向杨再兴,只见白衣少年郎此时双手上却是捧着一托盘,上面厚厚一叠物事,叫一张鲜艳的红布盖着,看不出虚实来。

    众人纷纷退让,让出一条道来,一阵问好声中,祝彪微微颔首,走上议事厅前主位上做了,众人见状,各自寻了位置坐下,待众人终于平静下来,开口道:

    “诸位兄弟各领职事,悉宜遵守,毋得违误,有伤义气;如有故违不遵者,定依军法治之,决不轻恕。”

    众人闻言,皆是起身应诺,山呼海啸般的声响穿透房梁,祝彪祝彪向下压了压手,接着道:“如今冈上战将七八十,兵马三五万,骑、步、水三军共计二十一营,更有后备诸营及后勤诸位,但众兄弟皆是心腹之人,知晓咱们未来所行何事,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挣的便是心头的一口气......”

    说到此处,祝彪站起身来,将一旁站着的杨再兴手中红布猛地揭开,露出几面军旗来,祝彪放声道:“各营军旗我与四位军师都早已准备好了,只是上面要绣上甚么字时,靠的是各位兄弟自己的心志与意念,但有一点在此言明,这军旗上的番号,乃是冈上各家女眷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今日授旗军营,且好生看顾,莫要辱没了这面旗帜;未授旗的便是希望各位能早日达成心中目标,也叫我能早日给各位一一授旗。”

    祝彪话一说完,议事厅中顿时传来一阵叫好之声,无论是今日能不能挣个番号,各营的主将们都是暗暗在心底发誓,今番说甚么也要把这兵选好带好,绝不能叫其他营比了下去。

    “矩不正,不可为方;规不正,不可为圆;以规矩定功赏罚,请裴孔目、蔺节级接旗。”祝彪眼神略过场间,望向正襟危坐的裴宣与蔺仁,朗声说道。

    此言落下,议事厅内众人面面相觑,想过会是杜壆的骑兵第一营,或是林教头的骑兵第二营,又或是孙安、鲁提辖这般资历深厚的,拿下第一面军旗,却未曾想叫执法营这两个心狠手黑的人拔了头筹。

    只在众人又敬又怕的眼神中,裴宣与蔺仁昂首阔步上前,接过军旗,向下一展,只见这面纯黑的军旗上,绣着两个金灿灿的大字:狴犴。

    狴犴!龙之子,其形似虎,平生好讼,镇公堂、立狱门,能明辨是非,秉公而断。

    裴宣与蔺仁看了军旗上的番号,彼此对视一眼,皆是一脸的慎重,二人小心翼翼的将军旗收好,朝着祝彪拱手道:“谢公子授旗,狴犴营定会秉公执法,绝不枉顾。”

    祝彪点了点头,对于裴宣与蔺仁二位自然是绝对的信任,关于第一面旗帜授给谁,祝彪与几位军师讨论了一夜,最终还是决定授予这二人,如今独龙冈越发壮大,战将七八十、战兵三五万,更有无数后勤人员,此种情况下,必须要给予裴宣与蔺仁绝对的威严与放权,才能压得住这数万骄兵悍将。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执法必严,违法必究,只有狴犴这头神兽镇住了独龙冈,祝彪才能安安心心的谋划其他。

    裴宣与蔺仁领着军旗退下,众人缓过神来,又是一阵交头接耳,接下来祝彪念道的名字,却是不出众人预料,骑兵第一营的副将单廷珪迈步而出,从祝彪手中接过那面绣着“虎豹”二字的军旗。

    这位圣水将自为了相救魏定国,义气奔走八百里到了独龙冈后,便在冈上扎下了根,一面接了杜壆的传信,以水浸兵之法打造玄甲骑兵,一面与冈上诸位英雄每日饮酒叙话,直感觉人生焕然一新。

    此刻代表杜壆与骑兵第一营接了军旗,一时间心中升起万丈豪情,将那军旗仔细的收了,昂首阔步的回到了位上。

    只叫众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再次发生,祝彪一连拿起两面旗帜,叫出两个让人意外的名字来。

第二百二十章:授旗(二)

    縻貹接过军旗,站在台前,一张黑脸上唯独咧着口不算白的牙齿,得意洋洋的向群雄展示着两只糙手之间的那面军旗,黑底红字,绣着明晃晃的“陷阵”二字。

    李衮与项充亦是咧着嘴站在縻貹身旁,唯独混世魔王樊瑞望着身旁的军旗,怔怔出神。

    这个心思细腻的汉子此时心头一阵沉重,早先在告示上看到自己名字时,樊瑞便觉得诧异,想自己在芒砀山虽聚集得两三千人马,做的一寨之主,但自己有多少本事,却也是心知肚明。

    那少华山的九纹龙,饮马川的火眼狻猊也不比自己差了什么,更是听人说起那圣水将单廷珪、百胜将韩滔、天目将彭玘昔日都是一州团练使,连这些人都只是一营副将,自己这初来乍到的草头寨主,却与縻貹哥哥一道并为正将,被授予“陷阵营”的番号。

    縻貹三人斗大的字不识几个,只听得许军师说这是古之名将的营号,便乐得舌头都大了,樊瑞却知晓这陷阵营乃是三国时飞将吕布麾下大将高顺的部队番号,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其口号乃是非同寻常:

    冲锋之势,有进无退;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正是樊瑞心头沉思之时,却见得朱武走上前来,朝着樊瑞说道:“陷阵营的分量樊瑞兄弟心里知晓,只有一句话需要告知兄弟,公子对陷阵营的期待不在縻貹身上,而在你的身上,縻貹、李衮、项充三位兄弟冲锋陷阵是千里马,但这马缰你得替公子抓住了。”

    虽上冈不过几日,但少华山神机军师的名头樊瑞也曾听过,只未曾想其如今成了独龙冈四位掌机密军师之一,地位仅在公子之下,身份已是如此超然。

    此时听了朱武言语,樊瑞重重的点了点头,樊瑞不是一个害怕挑战的人,怕就怕这一生默默无闻,此时得了祝彪如此看重,又有殷切期待,顿时叫他感觉胸中充满了无穷的斗志。

    和高调的縻貹不同,花荣神色复杂的接了刺着“义从”二字的军旗,一旁的百胜将韩滔望着身旁的搭档,也不说话,只是郑重的看着花荣手上动作。

    汉末三国,诸侯称霸,将星璀璨,亦有耀眼的兵种,如绚烂的流星划破历史长河;若论骑兵之精锐,当属公孙瓒麾下的白马义从,与曹操麾下的虎豹骑。

    若说骑兵第一营的“虎豹”番号,是杜壆凭借着实力与功劳得来的,那花荣这个新人新营,能得到“义从”这两个字,便是祝彪的殷切期待了。

    “韩滔兄弟,恭喜了,日后这义从营在花知寨和你的带领下,定当重现汉末白马将军时的辉煌。”杨志只望了花荣一眼,便将眼神最后落在韩滔身上,笑着说道。

    韩滔见说,忙拱手回礼,眼神瞟着花荣道:“借杨制使吉言,花知寨枪法精湛,一手箭术更是冠绝当今,小弟只好生跟着,定能训练出一营精锐的控弦之士。”

    听得此言,杨志微微一笑,只点了点头,也不在多言,将眼神望向那最后一面军旗,对于这面军旗,实话讲杨志已经不抱任何希望,拢共五面旗帜,执法营得了第一面,骑兵得了两面,縻貹得了一面,最后一面想来还是步军的。

    只见杨志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但见的祝彪将那最后一面军旗展开,露出明晃晃的两个字来:天波。

    杨志登时间愣在当场,感受着四周传来的目光,这个自上得独龙冈后,一直低调行事,兢兢业业的天波杨府嫡派后裔,此时不由的热泪盈眶。

    天波杨府,世代忠良,忠心报国,宋太宗赵光义赐金五百万敕建一座“清风无佞天波滴水楼”,并亲笔御书“天波杨府”匾额,下旨满朝官员凡经天波府门前经过,文官落轿、武官下马,以示敬仰。

    这简简单单的两字番号,却是蕴含了太多的故事,自北宋以来素有“文包武杨”之美称,天波杨府的故事,广泛流传,至今天下之士至于里八野竖,皆能道之。

    祝彪将这面军旗交到杨志手中,只重重的拍了拍杨志的肩膀,千言万语只汇作一句话:“重振天波杨府的荣耀,皆在制使手中。”。

    “公子之恩,天高海深,杨志定结草衔环以报,生死不渝。”杨志见军旗举过头顶,朝着祝彪躬身拜道。

    祝彪连忙将杨志扶起,聚义厅内,林冲、鲁智深、武松等人虽未得到军旗,却也第一时间围到杨志身旁,便听得鲁智深洪亮的嗓门穿透议事厅的房顶,大声道:

    “这旗帜洒家还以为骑兵、步兵各是两面,哪知就縻貹那黑小子得了个番号,若是别人得了咱们步军这面旗,洒家说甚么也要找公子与几位军师掰扯掰扯,只叫杨制使得了,洒家却是没说的,天波杨府,百年荣光,今日叫杨制使接了旗帜,将来必将重现辉煌。”

    武松听得言语,亦是附言道:“提辖哥哥说的甚是,叫杨制使得了旗帜,武松亦是心服口服,只祝杨制使早日重振天波杨府的荣光。

    见说鲁智深、武松此言,一旁的祝彪与四位军师相视一笑,鲁提辖便是这般,看着似个莽和尚,心里头却是甚么都明白,只三言两语,便将此番骑兵得了三面军旗,步兵只叫縻貹这个新来的得了旗帜的事情揭过去,却真是实实在在的粗中有细,心思过人。

    只当鲁智深与武松这两位步军灵魂人物都没了意见,其他人便也无法再说。

    杨志听得二人言语,郑重的点了点头,小心的将军旗收好,朝着一旁众人拱手道:“杨志在此多谢诸位兄弟抬爱,只杨志活着一日,必不叫这面军旗受辱。”

    一旁的跳涧虎陈达与白花蛇杨春迈步而出,朝着杨志公司拱手道:“杨家将的故事,小弟二人打小便听,也愿与杨志哥哥一道,重振杨门声威。”

    随着五面旗帜赐下,大厅内渐渐恢复正常,此时祝彪招呼着众人落座,又是将个人职事方面做了见解问询,议事结束时,已是正午时分。

    焦挺与杨再兴转出议事厅,不多时便见得数十庄客抬着桌椅板凳走将进来,各色酒食在张贞娘与程婉儿的带领下,叫各家女眷领一一端上桌来。

第二百二十一章:酒宴

    因着前两日祝彪与程婉儿大婚,又有今日定职授旗之事,此时独龙冈上,除却远在抱犊山的杜壆、石宝、乔道清、苏定,以及登云山的邹渊、邹润、魏定国几人,皆是齐聚一堂,好不热闹。

    前两日大婚席间,有程万里、武植等朝廷官员在此,又有诸多女眷,添加了些许束缚,今日这议事厅内皆是自家义气兄弟,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便由豪爽海量的鲁提辖,与年轻不知酒桌深浅的九纹龙,掀起了步兵与骑兵之间的比拼。

    一时之间,议事厅内,摆满了酒缸,步军将领虽少于骑兵,但却有着鲁智深、武松、孙安、卞祥、縻貹这等喝酒如饮水般的猛人存在,倒是一时间与骑兵势均力敌。

    此时却听得阮小七拍桌而起,大吼一声,道:“诸位哥哥太看不起我水军了,咱水军虽是人少,又怕了谁。”

    这一嗓子直又勾出另一个酒中恶鬼来,祝虎亦是站起身来,嚎道:“咱守备军也不是喝尿长大的,怕个鸟,俺也要参上一脚。”

    只这两句话后,场中的情况便是更加热烈了,四五十个汉子,甩开膀子,鲸吞牛饮,直将议事厅外逗留的女眷看得直翻白眼。

    祝彪与四位军师坐在一处,一脸笑意的望着场间的盛况,冷不丁的一脚揣在焦挺的板凳上,道:“跟着我与四位军师坐一桌,你也不嫌闷得慌,想去就去,没谁拦着你。”

    “那俺便去了。”焦挺这憨实汉子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一溜烟的提起酒缸,杀进人群。

    杨再兴转头朝着祝彪看了眼,一脸的跃跃欲试,却叫祝彪一句话撂倒,“不许去,小孩子喝什么酒,甚时候你能赢了你四位师傅中的一位,我便再不管你。”

    听得此言,杨再兴却是瞬间耷下了脑袋,祝彪口中的师傅自然不是自己,而是教授杨再兴枪法的王进、卢俊义、林冲、杨志四人。

    “来来来,且吃个鸡腿,补补身子,早日完成心愿。”一旁的许贯忠看热闹不嫌事大,将一块鸡腿夹到杨再兴碗中,一脸玩味的笑道,惹得这少年恨恨的看了其一眼,埋头干饭。

    此时却又一身影缓步而来,朱仝拼过了轮次,捡着空走到祝彪坐在的桌前,捡着方才焦挺的位置坐下,祝彪见状,未等朱仝开口,便先为其倒了碗酒,沉声道:“兄长,这些年委屈你了。”

    见说此言,朱仝莞尔一笑,浑不在意道:“没甚好委屈的,张相公虽是心向朝廷,却也是从未为难与我,如今叫张清兄弟接了我的摊子,朱仝正好与冈上英雄每日相聚,岂不快活。”

    祝彪点了点头,心中知晓与朱仝说的太多,反而显得见外,只似这美髯公的品性,心中认准了谁,便是连命也舍得。

    “兄长,祝彪敬你一杯。”祝彪端起眼前酒碗,朝着朱仝道。

    朱仝微微一笑,碰一下,一饮而尽,片刻后从怀中取出一份书信,递给祝彪,道:“这是今日张相公托人送来的,叫某转交公子。”

    祝彪接过信件,也不避讳眼前几人,拆开看了,那薄薄的信纸上只写着三个字:思无邪!

    看过之后祝彪莞尔一笑,递给许贯忠几人,便听得闻焕章玩味一笑,道:“这张老大人还真是个妙人啊。”

    许贯忠见说,幽幽的道:“是不是妙人贯忠看不出,只从这三个字来看,这位张老大人,心中还是念着咱家公子的,否则也不会写出这半祝福半劝告的三个字来。”

    萧嘉穗与朱武亦是点了点头,道:“不管怎么说,似张老大人这般带着武夫之心的牧首,却是比钱伯言那般纯粹的文官,要叫人看得更为顺眼。”

    听了几位军师言语,祝彪微微颌首,道:“张叔父与咱们不过是立场不同,而那钱伯言却是完全的对立,不可同日而语,自无论将来如何,祝彪都绝不会叫人坏了他的性命。”

    身侧的朱仝听了祝彪此言,嘴角微微上扬,心中似吃了一颗定心丸,叫这位仁义的美髯公,终究是放下了这段时日以来的忧虑。

    虽内心是完全忠于祝彪的,但朱仝不得不承认,张叔夜对自己却是有知遇之恩,过往几年在济州,对自己亦是照顾、信任有加,没柰何立场不同,终究是成了两条线上的人,但不代表朱仝便对张叔夜没了敬重。

    朱仝端起酒碗,与祝彪、闻焕章等人挨个饮了一碗,便起身离去,闻焕章轻捋胡须,轻叹道:“美髯公——朱仝,真义士也!”

    一旁的许贯忠、萧嘉穗、朱武闻言,也是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祝彪微微一笑,正欲开口,眼前却是出现了一位情理之中,却又意料之外的人。

    混世魔王樊瑞端着酒碗,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祝彪见状,起身拉着樊瑞坐下,笑道:“兄弟莫要拘谨,你这性子得与那隋末瓦岗寨的那位混世魔王综合一下才好,往后都是手足兄弟,莫要生份了。”

    听得祝彪此言,樊瑞只觉得心中一暖,前几日与縻貹一道回冈时,刚巧是祝彪与程婉儿大婚前一晚,后面两日祝彪又一直在谏言阁与几位军师商量军机,是以今日却是樊瑞第一次见着面前这位名传天下的泰山君。

    樊瑞端着酒碗,正色道:“樊瑞不过是芒砀山一小小的草头寨主,得縻貹哥哥与李懹兄弟引荐,上得冈来,如今叫公子与诸位军师看重,侥幸做了陷阵营正将,只樊瑞也不说甚大话,公子与诸位军师看我表现便是。”

    说罢此言,樊瑞将碗中酒一饮而尽,祝彪微微一笑,同饮一碗,对着樊瑞道:“縻貹兄弟是冲锋陷阵的猛将,李衮、项充二位兄弟亦是勇将,但这三位兄弟勇猛有余而沉稳不足,日后樊瑞兄弟需要掌握好其中的分寸,过犹不及,过刚易折,陷阵营是一把插入敌人的钢刀,而我需要你做这把钢刀的刀鞘。”

    “公子放心,小弟定竭尽全力,做好自己分内之事。”樊瑞面色一正,朝着祝彪抱拳道。

    见说祝彪微微颌首,指着一旁的朱武朝着樊瑞道:“朱军师与兄弟一般,昔日亦是全真道人,你二人应该能有共同话题,日后遇事不决时,多与朱军师请教;另外兄弟也需上心,縻貹、项充、李衮三位兄弟性子太野,狴犴营裴孔目那边我已经打了招呼,对陷阵营会多加照顾。”

    樊瑞见说,微微愣住,虽上冈不过几日,但铁面孔目与冷面节级的大名已经如雷贯耳,乃是冈上所有将士的噩梦,此番领了独龙冈第一面军旗,更是平添了几分底气,如今叫狴犴营照顾,可不是甚好事。

    哭笑不得朝着祝彪拱了拱手,樊瑞便与朱武喝了一碗酒,起身退去。

    这一场酒,喝到最后,却成了祝彪的独角戏,场间拼酒的众人,见着朱仝与樊瑞的举动,皆是默契的调转了枪头。

    祝彪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只保持着最后的清醒,依稀记得杨志来敬过酒,林冲也来过,最后时刻,花荣亦是端着酒碗,与祝彪敬了一碗,说了些什么,却是不记得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水浒第一造船巨匠

    距离议事厅群雄定职事已经过去五七日,虽是临近年关,但因着番号军旗的刺激,冈上诸将亦是心知来年战事频繁,都卯足了劲儿训练麾下士卒,以期望来年战阵之上,替自家部队,挣得个番号军旗回来。

    梁山泊李家道口,原本朱贵的酒店内,祝彪与阮氏三雄正围在一张桌前叙话,便听得祝彪朝着阮小二说道:“汶水不比济水,河床较高,水域环境复杂,二哥今朝只需先摸清汶水流域情况,沿途测量深浅标注清楚即可,只有一点,汶水半数流域都在袭庆府境内,行事务必小心谨慎。”

    阮小二见说此言,一脸正色的点了点头,沉声道:“公子放心,俺定小心小心行事,不负公子所托,摸清汶水水域情况,与欧鹏兄弟互相呼应,建立起汶水的守把口岸。”

    “二哥行事,我自是放心的,此番多带些好手,任何时候,都以自身安全为重,这汶水在山东境内跑不了,一次不行咱多探几次便是。”祝彪拍了拍阮小二的手臂,嘱咐道。

    这番话叫阮氏三雄听了,皆是心中一暖,回想起那难言往事,当下直恨不得把命都报与这位公子。

    这时听得门外传来一哄闹声,祝彪站起身引着阮氏三雄往外走,便见得焦挺与一精瘦汉子正在争执,那汉子颇不服气道:“你这好好的酒店开着,却不接待客人,是何道理,莫非真是梁山泊的强人开的黑店?”

    焦挺见说此言,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见眼前这汉子像是个没武艺傍身的,真想一巴掌呼过去。

    祝彪立在酒店门口,上下打量了一番那精瘦汉子,这人能面对焦挺这般长相凶神恶煞的壮汉不卑不亢,倒是不似那寻常百姓。

    “这位汉子,若这酒店真是强人开的黑店,又岂会将你拒之门外,只一碗蒙汗药将你麻翻,你身上的金银财物,岂不是予取予求。”祝彪上前,一脸笑意的朝着那汉子说道。

    那汉子闻言,却是神色一怔,反应过来,瞧着眼前这年轻人衣着谈吐,不似寻常人,当下姿态却是放低了几分,朝着祝彪拱了拱手;只这一拱手,却是将那肩膀上的包裹滑落至手腕处,猛地散开,露出半边图纸来。

    祝彪无意的扫了眼,顿时神色一震,那露出的半边图纸上,却是画着一艘大船的船头,祝彪心头升起一个念头来:海鳅船?

    “先生可是泗州船匠叶春?”祝彪朝着那精瘦汉子拱手问道。

    那汉子闻言,顿时面色一变,仔细的看了祝彪半晌,见其不似有歹意,回礼道:“这位公子如何知晓小人名讳?”

    见说此言,祝彪展颜一笑,暗道:还真是这人!

    说起这叶春,却算的上水浒第一号的造船巨匠,比之玉幡竿孟康亦是犹有胜之;原本轨迹中,高俅征讨梁山泊时,在济州城里遇上此人进献船样,起因是叶春路经梁山泊过,被他那里小伙头目劫了本钱,流落在济州,不能够回乡。

    进献船样与高俅,一方面是想得些赏钱回乡,一方面也是存了报复一番那害的自己有家难回的梁山一伙。

    叶春所进献的大小海鳅船,大海鳅船两边置二十四部水车,船中可容数百人;小海鳅船,两边只用十二部水车,船中可容百十人。

    海鳅船无风自动,只要“二十四部水车一齐用力踏动”,在水面上便行进如飞,乃水战利器,可惜高俅无能,若是换个统帅得法之人来,此战梁山当真是胜负难料。

    如此厉害的战船,却不是施老先生胡编乱造的,乃是宋时一种船头似鳅的轻捷车船;南宋绍兴三十一年,南宋名臣虞允文率领军民于采石阻遏金军渡江南进,此战中,车船表现亮眼,在金军大将完颜亮率军准备南渡时,虞允文用“迅驶如飞”车船堵截,使得金军完颜亮瓜洲失利,不能渡河而遭部下缢杀,一举扭转了宋金局势。

    这种车船几乎是近代轮船的简陋版本,不过有些可惜的是,这种车船还是有比较明显的缺点,一是不能在浅水航行,二是不能入海。

    尽管如此,叶春的海鳅船依旧是当世首屈一指的战船,其人更是难得的造船巨匠;既然今日机缘巧合碰着了,这么一个人祝彪是无论如何不想错过的。

    “我手下有位孟康兄弟,江湖上唤作玉幡竿,曾与能某说过,泗州叶春乃是当世首屈一指的造船大匠,方才某无意看了先生掉落的图纸,想着这般大船定非寻常人能画出,是以有所猜测,不料真是先生当面。”祝彪莞尔一笑,朝着叶春应道。

    叶春闻言,心头却是暗暗有些忌惮,当下存了小心,朝着祝彪试探道:“真定府玉幡竿的名头,叶某倒也听说过,只听闻他前些年为押运花石纲监造大船时,杀死了提调官,弃家流落江湖,却未曾想竟投了公子麾下,敢请名讳?”

    听他言语中存了谨慎,祝彪也不在意,微微拱手,道:“在下祝彪,如今忝为东平府防御使,只因这梁山泊如今乃是东平府驻军防区,是以巡视自此,不期遇见先生。”

    “请恕叶春眼拙,竟不知泰山君当面。”叶春听得面前人通名报姓,猛地一震,忙朝着祝彪拜道。

    祝彪报之一笑,扶住叶春的臂膀,道:“先生既然腹中饥饿,且请进酒店用些饭食再说。”

    说罢此言,便拉着叶春,往酒店内走去,叶春此时心头亦是起了些念头,便任由祝彪拉着。

    酒店之外,阮小七瞧着焦挺,颇为不解道:“焦哥,这人甚来路,看着也没甚武艺傍身,竟叫公子如此折节相交?”

    “俺哪里知道,方才你们与公子在里面议事,这厮偏要入内吃饭,被俺拦着不让进,要不是见他身子骨不经打,俺都想给他来上两下。”焦挺摸着后脑勺,瓮声瓮气的应道。

    “幸好焦挺兄弟没动手,否则今次怕是不好与公子交代,这叶春不是一般人呐!”阮小二站在一旁,意味深长的说道。

    见说此言,阮小七与阮小五、焦挺三人当时凑过脸来,道:“二哥,怎看出来的,与咱们说说。”

    阮小二也不故作高深,当下道:“方才那叶春包裹里露出的图纸,我也看了几眼,画的却是一艘大船,咱虽不懂造船,但那船叫咱这大老粗从图纸上看几眼,都觉得甚是宏伟,方才公子不是说了么,这人怕是个不下于孟康兄弟的造船能手。”

第二百二十三章:水师与战船

    酒店内,祝彪朝着朱贵留下来的心腹打了个招呼,不多时,便有酒肉吃食上桌。

    与叶春倒了碗酒,祝彪道:“如今祝某也算是这梁山泊的半个东道主,今日遇上先生,略尽地主之谊。”

    “泰山君深情厚谊,叶春愧不敢当。”叶春见说此言,哪敢托大,忙起身拱手道。

    祝彪按下叶春,示意其先填饱肚子,漫不经心的问道:“先生乃是泗州人士,这寒冬腊月的,如何会到山东来?”

    叶春叹了口气,颇为黯然道:“小人这几年结合我大宋各种类型战船,设计出一大船来,视若珍宝,与泗州大小官员都看了,却是笑话小人异想天开;小人不服气,便揣着图纸想着去汴梁碰碰运气,路过山东,不期在此碰着泰山君。”

    见说叶春此言,祝彪点了点头,原本轨迹中只介绍了其路经梁山泊过,叫梁山小头目劫了本钱,流落在济州,不能够回乡,却是未交代其为何会到山东来。

    此时听了叶春的话,却是将前因后果,完全连了起来;狄知白此时却是叹了口气,心下完全不看好叶春的东京之行。

    有宋一朝,无论是撮取汴梁的北宋王朝,还是退居临安的南宋宫廷,除却刚立国的那股子热乎劲儿,对水军的重视都是远远不足的。

    便拿当今朝廷来说,后周世宗柴荣病逝第二年,禁军大佬赵匡胤便发动陈桥驿兵变,将孤儿寡母的江山握在自己手里;然此时北朝的国家战略却没有改变,南唐依然是北宋要除之而后快的头号目标。

    于是,赵匡胤不仅在扬州和荆州建造舰队,也不忘加强都城以西的水军基地,如此便有了著名的“网红舰队”——汴梁水师。

    南唐的战争打响后,赵匡胤满怀激情的去给汴梁水师送行,并望着南下的船只而迟迟不愿离去;然而当汴梁水师沿着大运河姗姗来迟时,曹彬已经率领在南方荆楚地区训练的真正水师,击败了南唐水师,甚至由于宋军已经缴获了二百多艘的敌方船只,所以汴梁水师连组成跨江浮桥的工作都没捞着。

    赵匡胤之后,尤不死心的宋太宗赵光义又对汴梁水师寄予厚望,期待着汴梁水师能帮助自己北伐燕云。

    然而太平兴国四年,这位宋太宗在高粱河飙了回驴车之后,便彻底没了心思,汴梁水师从此便沦为了彻头彻尾的网红,直到王安石变法,神宗皇帝裁撤,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

    汴梁水师的消失,便如同北宋水师的消失一般,除了防备辽国的登州水师尚且看得过眼,大宋各处的水师都是冗兵吃空饷的所在;朝廷的官老爷们也乐意看到这种情况,是以莫说叶春只是画了张船样图纸,便是有强健水军的惊世韬略,到了汴梁也是行不通的。

    “先生莫怪祝某不会说话,只在某看来,先生这份船样图纸,在汴梁城那些官老爷眼里,与一张废纸没声区别。”祝彪眼神望向叶春,意味深长的说道。

    叶春闻言,嘴角微微一抽,问道:“公子此言何意?”

    “先生乃是船匠,泗州城外亦有水军驻扎,应当知晓我大宋如今水师是何模样,不过是副坐吃空饷的空壳子,那蔡京、高俅之流,哪个会关心大宋水师战船更迭之事,之所以不把水军裁撤干净,也不过是不想少个钱袋子罢了;此种情况下,有谁会关心先生手中这副船样图纸呢。”祝彪一脸正色的应道。

    叶春叫祝彪说的心中挫败,一股子邪火莫名的升腾而起,从包袱里取出船样图纸来,伸手便要撕碎,幸好祝彪眼疾手快,夺了过来。

    祝彪并未急着劝慰叶春,只有看了几眼图纸,道:“先生这海鳅船若真放到海里,怕是要沉吧?”

    听得此言,叶春虽是不解祝彪何意,却是道:“公子所言不错,这船以人力水车驱动,是何的水域环境太过局限,只得在风平浪静的江河水面与巨野大泽使用,若到了大江大河之中,遇着强风巨浪,便有倾覆危险,到了海中便是铁定会沉。”

    “可有不沉的办法?”祝彪接着道。

    “有,但要彻底改变船身布局,改良水车,改造船舱,费时费力,花销也不会小了。”叶春摇头道。

    祝彪站起身来,朝着叶春拱手,一脸正色道:“这个钱我与先生出,便请先生留在这八百里梁山泊,专一打造真正能入江下海的海鳅船来,如何?”

    “蒙泰山君不弃,叶春愿效犬马之劳。”听得祝彪言语,叶春忙站将起来,朝着祝彪推金山倒玉柱的拜下。

    祝彪俯身将其扶起,拍着叶春的手,一脸郑重道:“得先生之助,如虎添翼,今朝祝彪虽不能给先生甚实在官职,但将来华夏船运史与航海史上,必有先生浓墨重彩的一笔。”

    祝彪清楚的明白,任何一门技术的发展,都是需要打量烧钱的;然而祝彪更清楚航海业能带来的利益远远超过支出。

    目前大宋的海船活跃于东南亚,波斯湾,已经能够最远抵达非洲西岸的穆拉比特王朝,其中最大的海船“木兰舟”,浮南海而南,舟如巨室,帆若垂天之云,柂长数丈,一舟上千人,中积一年粮,豢豕酿酒其中。

    经宋元四百年的发展,中国人的造船技术在明初郑和下西洋时达至顶峰,史书称郑和“宝船六十二艘,大者长四十四丈,阔一十八丈”;但随着明清的海禁不断,中国的造船技术与航海事业在明代郑和下西洋时期获得一次回光返照式的发展之后,开始走下坡路,逐渐被西方抛于身后。

    直至林则徐在虎门的一把火,鸦片战争爆发,清政府不仅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南京条约》,丢了香港,还彻底打开了“侵华”的大门。

    数百年后的事情祝彪无法预想,但至少数十年内的事情是可以制定的,若叶春与孟康能将麾下的船只不断的改良,推陈出新,那么祝彪麾下的水军与航运事业便有源源不断的生命力。

    叶春低头思索着祝彪的话中深意,对于每一个船匠来说,自己监造的船只能够扬帆远航,便是最大的欣慰:以造船名传青史,这是叶春之前从未想过的事情。

    在这个没有空军的时代,除却骑兵与步兵,水军便是最重要的兵种;除却车马步行,坐船便是最主要的交通方式。

    叶春越想心中越亮,抬头朝着祝彪道:“叶春此生只见造船这一件事做好了,便是足以。”

    祝彪闻言,与叶春相视一笑,这个被后世誉为“船父”的精瘦汉子,便是在此时此刻,种下了那颗坚定不移的信念种子。

第二百二十四章:七窍玲珑心

    与叶春一般,立下高远志向的,还有此时汴梁城朱雀门外的乐和。

    半月前在东平府回独龙冈的路途上,乐和与祝彪一番谈话后,上得独龙冈又与许贯忠彻夜长谈一夜,对于独龙冈日后的战略意图有了深刻的了解,同时也明白了自己前往汴梁与燕青搭档,所行之事是何等关键。

    青龙司虽只在汴梁活动,较之其余三司无论是人手还是负责范围都远远不及,但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田虎、王庆,哪怕是方腊,都不过是疥癣之患,独龙冈真正的对手,还是大宋朝廷。

    上冈的第三日,乐和拜访了一遭独龙冈当家主母扈青娥,安顿好了自家姐姐后,便轻衣简从,一路马不停蹄的往汴梁而来。

    临近年关,汴梁城的防务较之平时,明显有了加强;朱雀门外,一员头戴烂银盔,身着明光甲,横着一把金蘸斧的威武大将,统领着数百精锐士卒,正仔细的核查来往进出汴梁城人员的文引。

    乐和将文引捏在手上,耐心的排在入城队伍后方,抬头望着朱雀门高大的门楼,乐和心中涌起阵阵感慨来。

    前番刚上梁山时,来这汴梁城干得却是鸡鸣狗盗,赚英雄落草的腌臜事,那时为了免得节外生枝,只敢远远的在城外望一眼,叫人看破了行踪便灰溜溜的逃回梁山。

    此时站在这朱雀门下,却是要入这汴梁城,干一番大事业;汴梁城映水阁燕东家的大名,这几日乐和在往来客商口中多有耳闻。

    “有朝一日,我铁叫子也要叫这汴梁城,乃是整个大宋知晓我的名头。”乐和心头暗暗发誓,眼神透过朱雀门幽深的城洞,直直的往那城内的楼阁车马望去。

    此时一辆华丽的马车从人群后方纵马而来,引得朱雀城外一阵尘土飞扬、人群惊惶。

    那守门的将军瞧见了,忙引兵上前,正欲呵斥时,却瞧着那马车帘子撩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那将军见了,态度瞬间转变,一脸谄笑的朝着马车上的人躬身拱手道:“周昂见过九公子,一路自江州赶回汴梁,却是车马辛苦了。”

    马车上的蔡九微微一笑,道:“周将军不在大内护卫官家,怎的到朱雀门把守来了?”

    周昂面色微微一变,言语颇为尴尬的低声应道:“还不是那丘岳作怪,临近年关,官家为了体恤百姓,这些时日特地派遣捧日营亲军前来镇守城门,丘岳那厮与某不对付,便可以将某调来把守朱雀门。”

    “呵呵~”蔡九冷冷一笑,道:“想那厮当年那厮费尽心机巴结父亲,头两年走通了那高二的门路,做了禁军都教头,如今连我蔡家的门下都为难起来了,倒真是好得很呐。”

    听得此言,周昂面色一喜,心下猜到这位九公子怕是有心为自己张目,当下拱火道:“这厮为难某都是不所谓,只打狗还得看主人,却是将蔡相置于何地?”

    蔡九闻言,眼神一凛,望向周昂,直让着大汉瞬间如芒在背,本以为方才言语失当,触怒了对方,却见得蔡九将眼神收回,笑道:“周将军且在忍耐那厮几日,现下某手下正有一桩好事交托,明日将军可来府上一叙。”

    见说此言,周昂顿时喜上眉梢,慌忙朝蔡九施礼,谄媚道:“谢九公子,末将这就放行,九公子一路车马劳顿,且先回相府好生歇息,明日末将定当备上厚礼,登门拜访。”

    “甚礼不礼的,自家人一道吃顿便饭,莫叫人听了以为咱蔡家父子尽是贪官。”蔡九摆了摆手道。

    周昂听了,忙应和道:“九公子说的对,末将只来串门拜年。”

    蔡九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放下车帘,周昂见了哪里敢怠慢,忙闪开身来,拦住正入城的百姓,顿时间,宽阔的朱雀大门,便只叫蔡九这一辆马车通行。

    后方的乐和远远的瞧见这一幕,方才虽隔得远,但依着自身较好的听力,乐和还是依稀听得了个大概,心下暗道:未曾想公子交代的事情,其中的关键人物,还没入城便遇着了。

    轮到乐和入城时,趁着查看文引的功夫,乐和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周昂一眼,将这人的面貌暗暗记在心头。

    进得朱雀门,穿过城门洞口,视线便豁然开朗,汴梁城内亭台楼阁错立,车水马龙,一派的繁华景象。

    乐和问清了映水阁的方向,便径直朝着御街与汴河大街交汇之地而去,方走过一个街口,便有一模样精瘦,眼带精光的汉子迎面而来,那汉子走到乐和身前,漫不经心的道了句:“时穷节乃现......”

    “一一垂丹青。”乐和站定了,在那精瘦汉子即将擦肩而过时,轻声应道。

    见说言语,那汉子面色一喜,将乐和引至一僻静处,忙拱手道:“小弟张三,见过乐和哥哥。”

    乐和早便听许贯忠说起过汴梁城青龙司的人员结构,浪子燕青手下有两个得力密探,昔日乃是东京城街面上的泼皮,各路消息甚是灵通,一个唤作过街老鼠——张三,一个唤作青草蛇——李四。

    此时听得张三通名报姓,忙握住张三的手,笑道:“张三兄弟莫客气,乐和初来汴梁,日后就要多靠兄弟指点了。”

    “哥哥这是哪里的话,公子与许军师已经飞鹰传书交代了,日后燕青哥哥负责官面上的事情,汴梁城其他方面的事情都交由你负责,小弟与青草日后都听你差遣,莫说甚指点,直折煞小弟,哥哥但有吩咐,小弟悉数听命。”张三听得乐和抬举,也不倨傲,忙说出一串好话来。

    乐和点了点头,心下对面前这人也有了更清晰的认知,区别于许贯忠与自己讲的其他三司的锋芒,青龙司隐于汴梁,无论是燕青还是张三李四,平日说话做事,都是更为谨慎圆滑。

    “乐和侥幸得了公子看重,敢不效死,日后在这汴梁城,便靠兄弟多多帮衬,咱们一道打理,做好公子与军师交代的事情,不负所托。”乐和微微一笑道。

    张三点了点头,道:“哥哥说的在理,此处不便多说,咱先回映水阁吧,燕青哥哥已经备好酒菜,就等哥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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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之祝王朝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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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黑三郎刚刚当上押司,方教主高呼着摩尼教;田虎还是个破落猎户,王庆正在段家倒插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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