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他生气了
石景扬看着眼前温婉的宁蔚,心里的烦躁散了不少。
当听了宁蔚的问话,再想到宁光焰的所作所为,心底那股子烦躁又蹿了起来,问道:“宁员外郎今日过来,又提起让你嫁给赵永青的事了?”
宁蔚的手一顿,茶水撒到杯外,顺着桌面流向石景扬那面。
宁蔚赶忙放下茶壶,拿出手帕擦拭桌上的水,歉意的说道:“对不住,在石世子面前失态了。”
石景扬看着有些慌张的宁蔚,温言道:“无妨!”
其实,此时慌乱的不只宁蔚。
石景扬心里也是一片慌乱,就在刚刚,他听了青山的话后,心里只有一个冲动,想来看看她。
于是,他随自己的心来到这里,直白的问起宁光焰白日里到来的事。
看着宁蔚失态的将茶水倒撒,他才意识到自己莽撞了。
宁光焰是她的父亲,白日里发生的事,说到底,是她的家事,更是家丑。
如今的他,已不在是她的夫君,于她来说,只是一个外人。
被一个外人如此直白的问起家丑,任谁也会感到难堪。
一番忙碌后,宁蔚总算停了下来,无比尴尬的坐在石景扬对面。
彼此无话,月光之下的院子,一片静谧。
不知过了多久,宁蔚想开口打破眼下的尴尬,
“让石世子……”
“有什么……”
没想到两人同时开了口。
彼此看着对方,石景扬将握成拳头放到嘴边“吭吭”两声,然后说道:“阿蔚请先说。”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面对石景扬,宁蔚总有些惶恐。
或许是他们之间身份的悬殊,也或许是上一世宁蔚经历的种种,让她在他面前挺不直脊梁。
所以,重生回来后,她想离他远远的,不想也不敢与他有过多的交集。
宁蔚在心里叹口气,她只想着离他远远的,却忘了兄长与他是至交好友。
回来这些日子,自己非但没有远离他,还让他看到自己最难堪最狼狈的样子。
想到这些,宁蔚心里又是一声叹息,罢了,最狼狈也就是这样了。
宁蔚抿口茶,以掩饰自己的慌乱与不安。
石景扬静静的坐着,也不催她,极有耐心的等她开口。
宁蔚将手里的杯子放到石桌上,抬头看向石景扬,开口说道:“让石世子见笑了。”
石景扬满心期待,期待宁蔚向他说说她的难处,她的想法……甚至开口向他求助,然后,他出手帮她对付算计她的人……
石景扬万万没想到,宁蔚会说“让他见笑了!”
这些日子,他屡次出手帮她解围,何时笑话过她?
他与她,曾经是夫妇,夫妇本是一体,他们之间,没有“笑话”二字。
不对,她说这话不是站在夫妻的角度,她是站在宁大小姐的角度,她将他撇开了。
石景扬从宁蔚客气的话语里察觉到疏离,这种感觉让他心里很不舒服,甚至有点烦躁。
重生回来,石景扬虽然没有打算再与宁蔚做夫妻,但被宁蔚撇开,石景扬心里还是不舒服。
石景扬说道:“那什么,宁大小姐不必如此,我与英哲是至交好友,而英哲是宁大小姐的兄长……宁大小姐可以当我是……你的兄长。”
说到后面,石景扬自己都觉得拗口,一时不知用什么词才恰当,最后将兄长二字吐出口。
看着有些恼怒的石景扬,刚刚还唤她阿蔚,这会儿变回宁大小姐了,
宁蔚反应再迟钝,也知道他这是生气了?
宁蔚自觉自己没有说错话,好端端的,怎么惹到这大爷了?
印象中,石景扬待她从来都是漠然置之,面对她时,他总是一副极冷极淡漠的样子。
像今儿这样,一会儿温润如玉,一会烦躁不已,却是第一回。
最不可思议的是,明明生气了,他还让她将他视为兄长……
宁蔚错愕的看着石景扬,这个做了她七年夫君的人,让她如此陌生,难道他对她也没有那么讨厌?甚至有一二分好感?
石景扬的视力极好,即使是朦朦的月色下,他也能看清宁蔚难以置信的面容。
于是解释道:“英哲很看重这场科考,他想借秋闱与春闱摆脱你们府上的束缚,然后护宁大小姐与钱老夫人也周全。
考试的事,只能靠英哲自身努力,但生活中与英哲相关的琐事,我能帮他一二。比如,今日宁员外郎上门……”
石景扬想说宁光焰上门胡闹,想想宁光焰是宁蔚的父亲,为了宁蔚的颜面,石景扬将胡闹二字省了去。
石景扬顿一下接着说道:“本来我是想寻英哲的,问他是否需要我做些什么。转念想到英哲备考不宜分心,便来寻宁大小姐了。
我想,英哲在意宁大小姐,宁大小姐也该是关心英哲的。”
听了石景扬的解释,原来是自己想多了,宁蔚顿时觉得臊的慌,脸瞬间红到耳根,自己能不能再自作多情一点?
好在是夜里,浓浓的夜色为她做了遮掩,否则,宁蔚怕是要落荒面逃了。
好歹两世为人,宁蔚很快平复了自己的心绪,朝石景扬微微欠身,诚挚的致谢。
“多谢石世子,处处为兄长考虑,兄长能有石世子这样的好友,是兄长的福气。”
看着宁蔚向自己客气的道谢,石景扬没有觉得喜欢,反到觉得很心塞。
石景扬淡淡的说道:“宁大小姐,客气的话不必多说。
我与英哲相交十余年,我们之间,情同手足。收拾个员外郎,于我来说并不是难事。但这人是令尊,所以让我有些顾忌。”
石景扬的话,让宁蔚很动容。
不过,父亲这样的人渣,怎能劳烦他动手?
就凭上一世他不畏流言蜚语娶了她,给了她一个容身之所,他就是她的恩人。
在她心里,他是高洁的贵公子。
他的手,是用来沙场点兵御敌,不是用来对付无耻之徒的。
宁蔚再次欠身,“多谢石世子!如石世子所言,那人是兄长与我的家父。
他再不堪,也是兄长与我的长辈,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这是我与兄长的命!”
提到宁光焰,石景扬从宁蔚身上看到浓浓的落寞,这让石景扬心里很不是滋味。
开口宽慰道:“有钱老夫人护着英哲与宁大小姐,宁员外郎并不能将你们如何。
当然,出于孝道,宁员外郎这里不能做什么,但赵家那边,是可以出手做些什么的。”
宁蔚点点头,“多谢石世子提点,我明白。”
石景扬看着宁蔚问道:“需要我出手吗?”
宁蔚摇摇头,说道:“不必,石世子已经帮我们够多了。
余下的事,让我自己来做。多谢石世子将先生留到我身边,先生怕是要留到兄长春闱以后……”
不等宁蔚说完,石景扬将她的话打断,“我身边不缺人,胡锐的身手极好,让她留在你身边,直到英哲有能力护得住你。”
石景扬不容反驳的话,让宁蔚有些失神。
石景扬见宁蔚愣愣的出神,不知她在想什么,怕她说出拒绝的话。
于是接着说道:“我与胡锐说了,她在你身边的时候,就是你的人,只听命于你。
再有,胡锐的身手不在青山青云之下,护你周全应该没有问题。
除了胡锐之外,乔一乔二隐在暗处,胡锐可以召唤他俩。
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们去做就是。”
说到这里,石景扬四下看看,说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石景扬站起身来,转身往就外走,生怕宁蔚叫住他,让他将乔一乔二撤回去。
宁蔚忙站起身来,跟着出了凉亭。
石景扬回头看向她,说道:“不用送,天不早了,你也早些歇下。”
宁蔚福身道:“石世子慢走。”
石景扬点点头,转身往前走,走两步又转身看过来,对宁蔚道:“若需要我做什么,让他们来告诉我。”
说完,不等宁蔚回话,石景扬已经转身往前走,沿着来时的路出了徐府。
宁蔚看着石景扬一纵而起跃墙而去,愣怔的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胡锐从暗处出来,朝宁蔚欠身道:“小姐,世子爷已经离开了。”
宁蔚回过神来,红着脸说道:“我知道。”
说着,宁蔚往自己的屋子走去,“不早了,我去歇下了。先生也早些歇下。”
胡锐看着急步往回走的宁蔚,再看眼早也没有人影的院墙,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宁蔚回到屋里,合衣倒在床上,脑子里全是石景扬说话的样子。
半晌后,宁蔚微微叹口气,喃喃自语道:“我已经决定远远的走开了,你为何还要往我跟前凑?你到底想做什么?”
转念又道:“你够自恋的,他不过是看在兄长的面上,才向你伸出援手。
你可别自作多情,想些自己不该想的。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
宁蔚晃了晃头,想将脑子里的石景扬晃开。“她与他,在云泥之间,不要想些有的没的。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才是紧要的。睡觉!”
说完,宁蔚闭眼睡觉。
这一夜,宁蔚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在威远侯府,还是世子夫人。
一会儿,宁荷跑来朝她哭诉,说她抢走了她的心上人。
一会儿,吴大小姐走到她面前来指着她的脸骂,说她不要脸,要她还她的乐哥哥。
她想向吴大小姐解释,只是,她努力的张嘴,嘴像被人用针线缝上一般,她怎么费力都张不开。
“小姐,醒醒,小姐,醒醒!”
宁蔚睁开眼,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到枣花紧张的面容。
枣花见宁蔚醒过来,重重的松了口气,问道:“小姐做恶梦了?”
宁蔚清醒过来,说道:“做了个梦。现在几时了?”
枣花抬手给宁蔚擦了擦汗,说道:“丑时。”
枣花转身走到桌边,倒了杯水,端过来递给宁蔚,“小姐,喝口茶。”
宁蔚接过茶杯,低头抿了一口,随后将杯子递给枣花。
枣花接过杯子,转身放回桌上,说道:“离天亮还早,小姐再睡会吧。”
宁蔚点点头,重新躺下。
枣花等宁蔚睡好,才端着烛台去到外间。
突然,宁蔚听到“扑通”一声。
宁蔚立马睁开眼睛,翻身下床,边往外走边喊道:“枣花。”
未等到枣花的回应,一个黑影闪到宁蔚身后,抬手重重的朝她劈去。
对方手起手落,宁蔚两眼一黑,失去知觉。
躺在东厢房的胡锐突然睁开眼,侧耳听了听,心顿时往下沉,立马翻身下床,提剑追了出去,见正屋的门大开,暗道,坏了。
胡锐快步进屋,见里屋的门也大开,几步蹿到门边,里屋没有宁蔚的身影。
胡锐赶忙运气跃上墙头。
“锐姐,人往东南方去了,乔一已经追过去,你赶紧过去。我去向世子爷禀报。”乔二慌忙说道。
胡锐应了声“好”,抬步东南方追去。
胡锐的轻功极好,追了一柱香的功夫,看到前方的乔一。
依稀能看到十余丈外的两道人影。
胡锐问道:“看清是什么人了吗?”
乔一摇头道:“不知,这二人的轻功极好,带着大小姐,还能有这么好的脚程,功夫应该不凡。”
“跟上!”
胡锐越过乔一往前追去。
“五哥,追上来,怎么办?”
冉五阳回头看一眼,说道:朝阳,你赶紧带着人走,我来拖住他们,待城门一开,让他们立马出城。”
“好,我先走一步。”许朝阳应道。
胡锐追过去,被冉五阳拦住。胡锐不恋战,招招直取对方性命,逼得冉五阳连连后退。
胡锐趁机甩脱冉五阳的纠缠,朝追上的乔一吩咐道:“捉了他。”
说完,胡锐朝许朝阳追去。
许朝阳扛着宁蔚往前跑了两条街,到一个十字路口,扛着人从屋顶上下来,将宁蔚放进一辆马车里,然后吩咐道:“赶紧走。”
胡锐在屋顶上,看着四辆马车往四个方向散开,而之前扛宁蔚的黑衣人站在十字路口中间,抱着手面向她。
许朝阳仰头看着胡锐,说道:“你来晚了。宁大小姐已经乘车离开。你猜猜,宁大小姐乘的是哪辆车?”
第一百零七章 寒了心
胡锐没有心思与他闲扯,此处离南门最近,胡锐看了看往南门去的马车,又看了看往东去的马车,只觉得往南边去的马车颠簸晃动的幅度更大,于是果断的往东追去。
许朝阳见胡锐往东追,心里暗道坏了,赶忙抬步跟上。
胡锐在屋顶连抄两条捷径,追过一条街便追上马车,抬手朝车夫扔了两把飞刀,第一把被车夫躲过,第二把稳稳插中车夫的脖子。
车夫倒下。胡锐从屋顶上跳到车上,掀起帘子,看到在布袋里挣扎的宁蔚,心里松口气。
宁蔚一剑挑断布袋口的绳子,边坐到车夫的位置赶车,边说道:“小姐,你自己出来,在下赶车。”
宁蔚从袋子里出来,问道:“咱们这是在哪里?”
胡锐边赶车边回道:“城南,小姐坐好。有人追上来了。”
话音未落,胡锐已经勒马转到大街上,一路往北赶。
宁蔚刚坐直,又被甩倒,索性躺着将布袋蹬掉。
胡锐见许许阳追上来,反手朝他扔出两把飞刀。
被徐许阳避开,软剑咻咻的刺向胡锐,胡锐连避几招。
胡锐边赶车边说道:“小姐,坐好了。”
宁蔚靠坐在车厢的角落,双手紧紧的抓住坐榻的边缘,“我没事,你不用管我。”
许阳冷冷一笑,单手撑到车辕上,剑朝胡锐的左胸要害部位刺去。
胡锐立即侧身后仰,避开了许朝阳的剑。不想许朝阳回手又是一剑,胡锐避不及,右手臂被许朝阳一剑击中。
不过,许朝阳也没有讨到好处,在他的剑出手时,胡锐的飞刀已经从左手掷出,许朝阳的左手吃了一刀,手一软,人跌落下车。
胡锐用缰绳狠命的抽着马,马吃痛,拼命的往前奔。
许朝阳在身后穷追不舍。
直到石景扬带着青山青平一行人赶过来,许朝阳见对方的救兵到了,才转头逃走。
胡锐将马车停下来,朝石景扬欠身见礼,“世子爷。”
石景扬看眼许朝阳逃走的方向,对青平道:“追!“
青平带人追过去。
石景扬上前一步,掀开帘子,问道:“怎么样?没伤着吧?”
宁蔚听着窗外的刀剑声,突然听到男人的声音,以为是歹人上前来了,吓得双手抱头缩在角落,结巴的说道:“你,你别过来。”
石景扬见宁蔚惶恐的神情,放下帘子,对胡锐道:“你去看看。”
胡锐上前一步,温言道,“小姐,别怕,是世子爷到了,咱们安全了。在下帮小姐查看一二,看看小姐是否有伤?”
宁蔚的神志终于清明了,“谢谢先生,我没有伤。”
石景扬见宁蔚没有受伤,松了口气,转头对青山道:“你来赶车。你去车上歇着,先简单处理一下伤口。”
青山坐到车夫的位置,石景扬坐到边上。胡锐钻进车厢。
石景扬对青山道:“快些,天亮前赶回宝瓶巷。”
青山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车厢里,宁蔚得知胡锐受了伤,心里愧疚极了。
见胡锐进来,朝胡锐欠身道:“多谢先生。”
面对宁蔚的谢意,胡锐感到无地自容,她被世子爷指派到宁蔚身边,歹人却在她的眼皮下将宁蔚掳走。
好在有惊无险,否则,她难辞其咎。
胡锐说道:“在下惭愧,让小姐受惊了。小姐有没有伤着?”
宁蔚说道:“我无事。先生的伤该如何处理?我能做些什么?”
胡锐低头看了看手臂上的伤,说道:“没事,我按住伤口,尽量少出血就行,一会回府,再做处理。”
“哗啦”青山扯下一块布条,反手扔进厢城,说道:“宁大小姐,用布条将先生的伤处包扎一下。”
“好!”宁蔚捡起布条,起身帮胡锐包扎伤口。
为胡锐包扎好伤口,宁蔚坐正身来,扭动脖子时,脖子隐隐作痛。
宁蔚抬手摸了摸后颈,试着转支脖子,痛意立即传遍全身,让宁蔚身子僵住不敢乱动。
胡锐看出宁蔚的不适,伸手过去摸了摸,只觉触摸到的那片皮肤有些烫手,说道:“这里有些红肿,回府后抹点药。”
宁蔚点点头。“好。”
胡锐问道:“歹人进屋时,你醒了?”
宁蔚点点头,简单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石景扬听后,问道:“你与对方交手,能看出对方的来路吗?”
这话是问胡锐的。
胡锐说道:“对方虽蒙了面,看剑法,应该是岭南双阳,与在下过招的是许朝阳。”
石景扬对青山吩咐道:“一会你去查查,看看这二人何时入京的,受谁指使?”
青山应道:“是,小的明白。”
凌晨街上畅通无阻,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青山将车赶到徐府东侧的一角。
宁蔚从车上下来,胡锐想要带宁蔚入府。
石景扬上前一步,将宁蔚搂入怀说道:“你受伤了,我带宁大小姐进去。”
胡锐欠身往后退一步。
宁蔚尚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进到一个温热的怀里。
宁蔚抬头错愕的看着石景扬,石景扬正低头看她,说道:“抱紧我。”
温热的气息撒到宁蔚脸上,让宁蔚一阵心慌,脑子如浆糊一般浑沌不清,反应迟顿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石景扬见宁蔚傻傻的看着自己,伸手将她的手抬起搭在他的腰上,再伸手环住她的腰,稍稍运气,抱着宁蔚跃过墙头,进到益丰苑。
宁蔚只觉腰上一紧,身子与石景扬贴得更近了,哪怕是上世,他们是夫妻,彼此间,也没有这么亲近过。
宁蔚只觉得脸火烧火燎的,一片滚烫。
下意识的,宁蔚想要离石景扬远些。
只是,她还没有动作,脚已经腾空而起,身子没了依靠。
“啊!”失去重心的宁蔚惊呼出声,头不由自住的往石景扬的怀里钻,双手紧紧的环住石景扬的腰。
石景扬搂紧宁蔚,温声道:“别怕,我在!”
简单一句话,落进宁蔚耳里,犹如巨石落入深潭里,在她心里掀起层层波澜,心底有种复杂的情绪直往上冲。
宁蔚抬头看向石景扬。
宁蔚下意识抱紧的动作,让石景扬的心绷紧,安蔚的话脱口而出,下意识的低头看向宁蔚。
四目相对,石景扬从宁蔚眼神里看到了震惊,悲伤,不甘以及委屈。对,更多的是委屈。
看着宁蔚眼里盈盈的泪光,石景扬的心像被滚开水烫了一般痛,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来,为她抹去脸颊上的泪水。
轻声的说道:“别怕,都过去了。”
“小姐……”
枣花幽幽转醒,伸手摸了摸生痛的脖子,突然想到什么,忙起身走向里屋,在屋里没见到宁蔚,惊慌的出门寻找。
在院里见到宁蔚,便脱口叫出声。
话出口,枣花已经意识到不对了,她家小姐怎么与石世子抱在一起?
胡锐见小姐与世子爷相拥在一起,知趣的退了下去,不想枣花会在这时出现。
胡锐一个箭步上前,将枣花拉走。小声道:“跟我走。”
枣花边退边看向宁蔚与石景扬,轻声道:“先生,小姐她……”
胡锐说道:“小姐没事,走了。”
枣花一步三回头的跟着胡锐离开,“好!”
宁蔚听到枣花的声音,神志立即清明起来,红着脸站直身,抬手抹了把脸,歉意的说道:“对不住了,刚刚失态了。今儿,谢谢世子爷。”
说完,宁蔚朝石景扬福了福身。
石景扬看着慌乱的宁蔚,嘴角往上抿了抿,说道:“先进屋吧。”
宁蔚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更窘了,红着脸转身走回屋。
石景扬看着逃逸离开的宁蔚,慢慢的跟着进了屋。
宁蔚直奔里间,进屋后随手将门关上,背靠着门,手捂着胸口,像是要将狂跳的心按回去。
过了许久,直到天大亮了,宁蔚才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走过去打开衣橱,取了身衣裳换上。
从里间出来,宁蔚又恢复到古井无波的样子。
见石景扬负手站在窗前,心还是慌了起来,她以为他已经离开了,没想到他还在。
石景扬听到身后的响动,转身看过去,见宁蔚站在门口,紧张得攥紧手里的帕子。
“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我会处理。昨夜没有睡好,吃过早饭后好好的补一觉。”石景扬开口道别。
他是等着与她道别?其实,他不必如此的。
“想什么呢?”石景扬见她不回话,开口问道。
宁蔚摇摇头,福身道:“没什么,谢谢世子爷,世子爷慢走。”
石景扬看着宁蔚,说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听了石景扬的话,宁蔚的心仿佛漏跳了一般,抬头看向石景扬,他们之间不必客气吗?
石景扬接着说道:“我与英哲情同手足。”
宁蔚狂跳的心平静下来,不自在的垂下眼,再次福身道:“多谢石世屡次出手相救,谢谢了。”
石景扬怕她不自在,拱手道:“保重,告辞了。”
说完,石景扬转身往外走。
“等等。”石景扬还未走到门口,宁蔚扬声叫道。
石景扬的脚一顿,心里充满期待,转身问道:“何事?”
宁蔚说道:“昨夜的事,石世子能不能不要告诉兄长,兄长要备考,我不想兄长为这些事操心,从而影响兄长。”
石景扬的心有些怅然若失,片刻后,点头道:“放心,我不会告诉英哲。”
“多谢了!石世子慢走。”宁蔚福身道。
石景扬顿一下,抬步离开。
出了门,石景扬见到廊庑下的胡锐。
石景扬看了看胡锐的右臂,问道:“你的伤如何?要紧吗?”
胡锐摇摇头,“多谢世子爷关心,无碍,过几日就好了。“
石景扬点点头,说道:“我会派乔石乔非过来协助你。”
胡锐问道:“那乔一乔二呢,他们还会留在这边吗?”
石景扬点头道:“乔一乔二继续留在这边,乔一乔二要兼顾宁二爷与钱老夫人的安危。
乔石,乔非与你一样,只负责宁大小姐的安危,昨晚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
胡锐欠身应下,“是,属下明白。”
石景扬说道:“昨夜的事,我会让人查,你好生养伤,护好她。她怕钱老夫人与英哲担心,不希望他们知道昨夜的事,你知道该如何做。”
胡锐欠身应下,“属下明白。”
石景扬交待完,翻墙离开徐府。
昨夜的事,只有枣花与胡锐知道,宁蔚对她俩说道;“昨夜的事,不要告诉祖母与兄长,省得他们担心,知道吗?”
枣花担忧的说道:“可是……”
胡锐打断枣花的话,“听小姐的,别可是了。往后,我住到外间来。”
宁蔚犹豫道:“不用吧!”
昨夜的事让枣花心有余悸,赶忙说道:“用的,用的,小姐的安危至关重要,都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先生住过来吧。
有先生在,奴婢心里会踏实些,否则,奴婢总是提心掉胆的。”
胡锐说道:“就这么说定了。小姐赶紧洗漱,然后去陪老夫人用早饭,早饭后回来睡一觉。”
宁蔚洗漱后,去陪钱老夫人用早饭。
早饭后,钱老夫人留宁蔚下来说话,“蔚姐儿,昨日你父亲说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这一夜,钱老夫人睡得很不安稳,躺在床上想了许多。
从赵氏给蔚姐儿下药起,蔚姐儿像变了个人,不似以前那般胆小懦弱,心无城府。
昨日的事,宁蔚虽未多说,但钱老夫人从她失望的眼神里看出她寒了心。
钱老夫人盼着家庭和睦,最怕看到儿子与孙子孙女剑拔弩张、兵戎相见。
宁蔚看眼钱老夫人,微微点头道:“祖母不必担忧,蔚儿心里明白。”
钱老夫人接着说道:“你父亲这人,耳根子软,赵氏叨叨什么,他便听什么。不过,蔚姐儿放心,祖母活一日就护你一日。”
宁蔚福身道谢:“多谢祖母。”
钱老夫人见宁蔚乖巧的应着,劝慰的话到是说不出口了,于是说道:“你去忙吧,我去诵遍经。”
宁蔚起身朝钱老夫人福身道别,转身出了梧桐苑,往益丰苑而去。
第一百零八章 需要的不是息事宁人
钱老夫人看着宁蔚离开的方向出神。
悦娘给钱老夫人换了杯茶,问道:“老夫人,怎么了?”
钱老夫人收回目光,端起茶抿一口,说道:“你看看,好好的一个家,如今成什么样了?
唉,当年我就不该心软,同意那逆子娶那毒妇进门。
那毒妇不知给逆子灌了多少迷魂汤,那逆子竟让蔚姐儿嫁给一个无根的人。
他是蔚姐儿的亲爹,哪有亲爹这样对自己女儿的?
这事传出去,他如何在人前立足?”
悦娘宽慰道:“刘夫人说了,昨日之事,已经下令封了口,不会将此事传出去的。”
钱老夫人叹气道:“唉,昨日那几位贵公子过府来看望宇哥儿,这些人,个个都是人精,哪里瞧不出来?”
悦娘说道:“老夫人放心,这几位都是二爷的至交好友,又都是家教极好的人,顾及二爷的面子,他们也不会将这事传出去。”
钱老夫人吐一口气,说道:“但愿吧!这回,他们终是寒了蔚姐儿的心了!”
钱老夫人连连叹气,悔不当初,心里满是愤懑与抑郁。
悦娘跟着叹了口气,这话她接不上,也不敢接。
主子的事,哪里轮得上她一个下人置评?做下人的,只带耳朵,不带嘴巴。
片刻后,钱老夫人接着说道:“早知如此,老身不该一时冲动,将威远侯府这桩亲事退了。
蔚姐儿不愿嫁过去,将这桩亲事给荷姐儿,赵氏也不会有怨气,生出这么多事来。终是老身做错了!”
悦娘劝道:“事也至此,后悔也无用,老夫人还需看开些。”
益丰苑的书房里,宁蔚靠坐在椅子上,看着屋顶的房梁发愣。
宁蔚坐在对面,边用帕子擦拭手里的飞刀边说道:“老夫人待你与宁二爷挺好的。”
宁蔚收回目光看向胡锐,苦笑一下,点头道:“是,祖母待我与兄长还算好。”
重生回来到昨天为止,她都这样认为。
经历了昨天乃至昨夜的事后,她心里清楚,祖母心里最重要的人并不是兄长与自己,而是宁光焰。
胡锐抬头正好将宁蔚苦涩的笑收进眼里,叹口气道:“是,只能算还好。
在钱老夫人心里,最最在意的人,还是你那浑不吝的父亲。
赵氏敢来钱老夫人面前闹腾,也是拿准了钱老夫人的性子。
知道钱老夫人顾及宁光焰,处处为宁光焰着想,赵氏才敢如此嚣张。
要不然,就凭赵氏到明光辉巷闹那一回,不事舅姑,就这一条,足可以将赵氏休了。
哪里还会容她在宁府上蹿下跳?”
说到这里,胡锐将手里的飞刀放到桌上,坐正身子,看向宁蔚问道:“小姐,宁老爷或者钱老夫人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赵氏手里?”
宁蔚诧异的看着胡锐,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胡锐左手抱着右臂,右手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微微点头道:“在下的猜想或许是对的。
小姐,你想,赵氏若不是捏住老夫人与宁员外郎的把柄,怎敢在府里横行霸道?”
宁蔚想了想,觉得胡锐说得有理,幽幽的说道:“是该好好的查查了。”
胡锐问道:“需要在下做什么吗?”
宁蔚摇摇头,“先生先帮我查查昨夜之事,这事不急,往后放。”
胡锐想到石景扬的交待,说道:“世子爷说,昨夜的事,他会安排人查。”
宁蔚说道:“我查与石世子查并不冲突。
石世子查,是从昨夜潜入府里的人身上查起。而我,是从赵氏这里查起。”
胡锐正色道:“小姐的意思,昨夜之事,是赵氏指使的?”
宁蔚冷哼一声,说道:“到目前为止,这世上,想置我于死地的人,除了赵氏,别无他人了。”
胡锐骂道:“赵氏这疯婆子,这是疯魔了?小姐放心,在下这就去查。”
说着,胡锐站起身来收拾飞刀。
宁蔚说道:“以赵氏的性子,昨夜害我不成,她还会再出手。先生昨夜未睡好,先去补补眠。歇好了,再慢慢查。”
“好,在下明白。对了,世子爷说会再派两人来护小姐。”胡锐回道。
宁蔚一愣,心里涌起一阵感动,说道:“好,我知道了,回头会向世子爷道谢。”
胡锐说道:“小姐也去补补眠吧。”
宁蔚并不想睡,但若她不去睡,胡锐势必会陪着她。想着胡锐昨夜辛苦护她,还受了伤,此时应好好歇歇。
于是说道:“好,我去睡一会。”
枣花已经将胡锐的床铺好,胡锐与枣花一并睡到外间。
宁蔚靠着床头,想着昨夜的事,依然心有余悸。
宁蔚意识到一味的避让并不能换来安宁。
回来这些日子,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足以证明,赵氏毁她的心无比坚定与执着。
赵氏不会因为她避让而放过她。
既然避让换不来安宁,那就无需再避。
宁蔚拿定主意,倒床而眠。
梧桐苑,钱老夫人诵了一遍经,正想起身,冬卉进来禀道:“老夫人,杨嬷嬷又来了。这回还带来了初夏。”
钱老夫人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说道:“带她俩来见我。”
冬卉曲膝应下,退两步转身出了屋子。
钱老夫人往后靠了靠,说道:“有的人就是不知趣,我念在她伺候我几十年的情分上,本想给她个机会,她却偏偏不安生,非要逼着老身给她个痛快。”
悦娘叹口气,“唉,不知阿珍是如何想的?”
钱老夫人淡淡的说道:“不忠又不老实,没有必要留了。准备一下,将其发卖了吧。”
悦娘曲膝应下,“好,老奴明白。”
说完。悦娘出门去做吩咐。
不一会,悦娘回到屋里:“老夫人,安排好了。”
悦娘的话落音,冬卉带着杨嬷嬷与初夏进来。
杨嬷嬷进屋见到坐在上首的钱老夫人,立即跪下身来见礼。“老夫人好。”
钱老夫人看向地上的杨嬷嬷,问道:“今儿因何事过来?”
杨嬷嬷抬头看向钱老夫人,说道:“老奴伺候了老夫人一辈子,老夫人不在府的这些日子,老奴想老夫人想得茶不思,饭不想的。
老奴恳请老夫人留下老奴,让老奴回来伺候老夫人!”
说完,杨嬷嬷伏下身去叩头,无比真诚。
钱老夫人面无波澜的看着连连叩头的杨嬷嬷,没有言语。
杨嬷嬷等了半晌,未听到钱老夫人发话,抬头偷偷瞄眼钱老夫人。
见钱老夫人正盯着她看,吓得赶紧低下头去。
钱老夫人看到杨嬷嬷像贼一样躲闪的眼神,心又冷了两分。
扭头对悦娘道:“进屋去将阿珍与初夏的买生契拿出来。”
悦娘曲膝应下,抬步去了里屋。
杨嬷嬷听了钱老夫人的话,心里有咯噔一下,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惶恐的问道:“老夫人,老奴只是想回老夫人身边来伺候,老夫人为何让悦娘拿老奴的身契?”
钱老夫人微眯着眼理着手里的佛珠,并不作答。
杨嬷嬷与初夏慌,两人对视一眼,一起伏身叩头道:“老夫人,求求您,饶过奴婢(老奴)吧。”
悦娘拿着卖身契出来,将其递给钱老夫人。
钱老夫人接过来看一眼,重新递给悦娘,说道:“你先收着,一会儿,找个牙婆过来看看,将这俩卖了。”
杨嬷嬷吓得脸色苍白,震惊的看着钱老夫人,“老夫人……”
钱老夫人朝悦娘吩咐道:“先将人关进柴房吧,记得堵住嘴,老身年纪大了,听不得求饶的话。”
悦娘会意,朝门口叫道:“来人。”
悦娘的话落音,屋里立即涌入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
悦娘指着地上的二人说:“将人绑了,押到柴房关起来,记住堵嘴。”
初夏“哇”一声哭出来,
初夏的哭声让杨嬷嬷回过神来了,赶忙央求道:“老夫人,请看在老奴伺候您几十年的份上,饶过老奴……”
杨嬷嬷的话未说完,一个婆子往她嘴里塞了一团布。随后,被人用麻绳捆了双臂。
只是片刻的功夫,几个婆子将杨嬷嬷与初夏带了下去。
钱老夫人对悦娘道:“你去吧,今儿就将人卖出去。”
悦娘曲膝应下,吩咐冬卉照顾好钱老夫人,转身出了门。
中饭前,杨嬷嬷与初夏被牙婆买走。
宁蔚一觉醒来,桑叶进来伺候,兴奋的说道:“小姐,就在刚刚,杨嬷嬷与初夏被老夫人罚卖了。”
宁蔚一愣,问道:“刚刚?”
桑叶连连点头,将她打探来的消息给宁蔚说了一遍。
宁蔚听后,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杨嬷嬷与初夏过来,定是受赵氏的指使,祖母却将人罚卖了。
祖母这是何意?
祖母这是向赵氏宣战了,也是向她表明态度,祖母这是站在她这边。
这么想着,宁蔚心里隐隐有了期待。
那么接下来,赵氏会有什么动作?
胡锐听了桑叶的话,说道:“这样的人,早该打发出去。”
宁蔚没做评论,抬头看了眼沙漏,站起身来道:“到饭点了,我去陪祖母用中饭。”
宁蔚想看看钱老夫人的态度、是不是如她所想。
中饭后,钱老夫人向宁蔚与宁宇说了杨嬷嬷的事。
宁宇说道:“反正窗户已经捅破,这样也好,不用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让人防不胜防。蔚姐儿,你看呢。”
宁蔚手握着茶杯,看似无心的说道:“是这个理。不过,罚卖了杨嬷嬷与初夏,夫人怕是要恼羞成怒,做出更丧心病狂的事来。”
宁宇说道:“她恼羞成怒又能如何?只要咱们不回宁府,她就奈不何咱们。”
钱老夫人赞同道:“是,眼下咱们住在这里,赵氏想使坏也无法。还是那句话,宇哥儿春闱前,咱们深居简出,不给赵氏下手的机会。”
宁蔚沉默,不再言语。心里那点期待没了下去。
果然,钱老老夫人见宁蔚不回话,叮嘱道:“蔚姐儿,最近也少出门。”
宁宇知道宁蔚要处理铺子的事,不可能不外出,“祖母,阿蔚身边有胡先生,无妨的。”
钱老夫人何尝不知道胡锐可以护宁蔚?她是不想宁蔚与赵氏正面冲突,
说道:“就算是这样,也尽量不要出门。出了事,宇哥儿总是会担忧。宇哥儿如今在关键时期,不能分心。”
不好多说,钱老夫人再次将宁宇搬出来。
宁蔚明白祖母的意思,就算胡锐能护住她,祖母也不希望她出门。
因为,出了事,总会有所张扬,像昨日之事,传出去了,丢的是宁府的颜面,丢的是宁光焰的脸。
所以,祖母希望她避在深闺大院里,不要出去惹是生非。
可是,她避到深闺大院里,赵氏放过她了,放过兄长了吗?
非但没有,赵氏还要置她于死地。
再有,祖母以为罚卖了杨嬷嬷与初夏,就能让赵氏收敛吗?
宁宇见宁蔚不回话,替她回道:“阿蔚做事有分寸,祖母不必担心。”
钱老夫人察觉到宁蔚的异常,但她只当是昨日儿子的行为伤了宁蔚,只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宁蔚扫一眼屋里的下人,最后将目光落到悦娘身上,说道:“夫人能收买杨嬷嬷与初夏,就会再收买旁人。”
言外之意很明显,赵氏不会就此收手。
钱老夫人接过话来,“之前是罚卖出去,往后,若有再犯的,一律杖毙。大家好好铭记于心,千万不要为了点恩惠丢了命。”
屋里的下人纷纷下跪,“老夫人的教诲,奴婢铭记于心,绝不做判主的事。”
宁蔚深深的看了钱老夫人一眼,不再多言。
宁蔚转头,正好与胡锐的目光对上,胡锐朝她意味深长的挑了下眉。
宁蔚扯了一下嘴角,将目光移开。
她并不怨祖母,相反,站在祖母的立场,她还能理解祖母的一片苦心。
祖母事事为宁府着想,为宁光焰着想,才会忍气吞声的活着,甚至希望她与兄长也这般活着。
只是,眼下,她需要的不是理解,不是息事宁人,她需要的是自保,需要的是冲破赵氏为她备下的一道道坎。
重生一回不易,她得好好的活着,不辜负老天爷对她的厚爱。
第一百零九章 小聚
石景扬从宝瓶巷出来,径直回侯府。
在侯府门口遇上准备进宫去见皇后的侯夫人。
“夫人,世子爷回来了。”车夫吴旭禀道。
车里的人皆是一愣,仿佛听错了,相互看看,侯夫人难以置信的开口问道:“谁?”
吴旭重复道:“回夫人,是咱们世子爷。”
韩嬷嬷确定听清了,赶忙掀起帘子往前望,见石景扬正在下马。
震惊的对侯夫人道:“夫人,确实是咱们世子爷。”
侯夫人将头往车窗边倾了倾,抬头看看天,问道:“现在几时了?咱们今儿出门晚了?”
韩嬷嬷跟着看了看天,说道:“回夫人,看天色,现在该是卯初二刻,咱们按计划出门,并未晚。”
“母亲早,母亲这么早出门,是要进宫?”石景扬下马后,将缰绳递给下人,走到侯夫人马车前来见礼。
侯夫人的大丫鬟春灵见机的掀起帘子,好让侯夫人与世子爷说话。
侯夫人打量一下儿子,说道:“是,乐哥儿这是刚回来还是准备出门?”
石景扬如实回道:“儿子刚回来!母亲进宫要紧,儿子不耽误母亲了。”
石景扬没想到会在家门口遇上母亲,生怕母亲多问,赶忙出言提醒。
儿子夜不归宿已经让侯夫人震惊不已,再见儿子神情慌张还面带倦色,侯夫人的心直往下沉。
心里暗道,乐哥儿昨儿夜里不是去了那种地方吧?
在人前,又不好当面责问。况且,她进宫也不能迟了。
侯夫人带着一肚子心事点点头,关切的说道:“昨夜未歇好吧?回去吃了早饭,好生歇歇。”
石景扬欠身道:“谢谢母亲关怀,儿子明白。”
侯夫人深深的看了石景扬一眼,想着,回头得提醒儿子,切不可纵着年轻,就没有分寸,那啥也得有节制。
侯夫人没再多说,吩咐道:“赶车!”
吴旭得令,扬了扬手里的鞭子,马车启动,往宫里去。
车子经过吴景扬身边,侯夫人扭头又看了石景扬一眼,脑子里一堆问题。
儿子昨儿夜里歇在何处?儿子要武举后才肯议亲,她是不是该给儿子安排个通房?
早几年,她就想给儿子安排通房的。
一是儿子不愿意,再者,侯爷让她别插手。
如今儿子夜不归宿了,她得重视这个事儿。
这么想着,侯夫人看向韩嬷嬷,“子辛,乐哥儿院子里伺候的都是小厮,会不会照顾不周呀?”
韩嬷嬷正给侯夫人倒茶,听了侯夫人的话,为之一愣,抬头看向侯夫人,迎上侯夫人的目光,韩嬷嬷瞬间会意过来。
点头道:“夫人说得是,青山他们几个都是些粗人,伺候人这种事,还是丫头心细些。”
侯夫人若有所思想了想,半晌,说道:“回头你挑几个机灵点的丫头送到雅苑去。”
韩嬷嬷将茶推到侯夫人面前,“是,老奴明白。”
威远侯府,石景扬回到雅苑,简单洗漱后,坐下来吃早饭,压根没想到侯夫人正愁他身边伺候的人。
石景扬刚坐下,青平敲门进来。
石景扬指了指对面,示意青平坐,“还没有吃吧,先坐下来一起吃,吃完再说。”
青平道谢后,在石景扬对面坐下,下人送上碗筷,又送了一份早饭上来。
侯府的规矩,食不言。两人低头吃早饭。
青平吃饭极快,石景扬喝完最后一口粥时,青平早已吃完了。
石景扬起身往书房去,青平赶忙跟上。
进了书房,石景扬问道:“如何?追上了吗?”
青平歉意的摇摇头,“回爷,小的无能,让歹人逃脱了。”
知道对方是岭南双阳后,这个结果就在石景扬的意料之中。
石景扬说道:“岭南双阳成名多年,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并非浪得虚名,他能逃脱,在我意料之中。”
青平听后,转身就往外走。
石景扬诧异,问道:“你去哪里?”
青平头也不回的说道:“小的去将那俩恶棍捉了,还要将其剁了喂大黑!”
石景扬沉声道:“你不是将人追丢了吗?上何处去捉人?回来!”
青平折回来,欠身道:“爷,请允许小的去寻这俩恶棍。”
石景扬说道:“行了,这事,我已经吩咐青山去办了,这事你不用管,我有别的事吩咐你。”
青平欠身道:“是,小的明白。”
说完,青平抬头看向石景扬,“爷,小的斗胆问一句,岭南双阳!这对恶棍不是在岭南吗?他们何时入京的?”
岭南双阳从事赏金猎人的行当,按理说,拿人钱财,为人消灾。
可偏偏这二位极其残暴,被他们掳去的人,不怪男女老少,受他们百般凌侮后,再将尸首丢至受害者家门口,让受害者的亲人身心倍受折磨。
三年前,青平在闵州实训时,岭南双阳在闵州出没。
闵州知府廖永平刚正不阿,清正廉洁,得罪了不少人,仇家买通岭南双阳,让其朝廖永平的独女廖芸芸下手。
岭南双阳掳了廖芸芸,将其奸污后再杀害,随后将廖芸芸的尸首丢到廖府门口,
廖知府的夫人受不了打击,当场气死。
廖永平安葬了妻女后,剃度出家,从此不问红尘事。
青平知此事后,恨极了岭南双阳,曾四处寻岭南双阳的下落,发誓要亲手杀了此二人。
岭南双阳犹如石沉大海一般,在江湖销声匿迹,再未出现。
如今听说昨夜的歹人是此二人,青平的情绪如何能平静?
石景扬看眼青平,说道:“我已经让青山去查了。此二人昨夜未得手,恐怕不会就此罢休。
所以,眼下,最紧要的是宁大小姐的安危,你带乔非乔石过去,守在宁大小姐的屋子附近,护好宁大小姐,明白吗?”
乔非乔石的身手,在乔字辈里,是数一数二的。非重要的场合,石景扬不会指派二人过去。
青平立马欠身道:“是,小的明白。”
石景扬挥了挥手,“去吧。切记,护好宁大小姐。”
青平再次欠身应下:“是,爷吩咐,小的谨记于心。”
接下来的日子,冬卉,秋菊,春草相继向悦娘禀了秦嬷嬷寻她们的事。
钱老夫人知道后,气得连诵了几天经文。
宁蔚得知后,没有多说什么,祖母能看清赵氏的面目,对其有些防范也是好事。
得知岭南双阳掳宁蔚的事再次失利,杨嬷嬷与初夏被罚卖了,小赵夫人恨得牙痒痒,在凌云苑又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随后,小赵夫人让秦嬷嬷再买凶。只是,派出的人一一失手在徐府护院的手里。
小赵夫人的脾气一日比一日暴躁,却又无可奈何。
转头朝秦嬷嬷发气道:“你说说,接下来该如何做?”
秦嬷嬷双手交握在身前,低着头回不上话来。
小赵夫人见秦嬷嬷不回话,怒火更旺了,喝斥道:“你平时主意不是挺多的吗?怎么哑巴了?”
秦嬷嬷战战兢兢的说道:“夫人,眼下,老夫人带着二爷与大小姐躲到徐府,咱们确实无计可施。
而且,表少爷的事已经传开了,咱们若是再将大小姐嫁给表少爷,对夫人的名声就不好了。
依老奴看,这事儿,咱们只能先缓缓。”
小赵夫人恼火的砸了手里的杯子,到是没有继续砸别的东西,气鼓鼓的坐到美人榻上生闷气。
秦嬷嬷见小赵夫人没有继续砸别的东西,悬起的心稍稍放下来点,偷偷的瞄了小赵夫人一眼。
壮着胆说道:“老奴觉得,老夫人,二爷还有大小姐不可能在徐府躲一辈子,夫人要收拾他们,不急于一时。”
小赵夫人的脸依然板着,接过话来:“那到是,一辈子很长,老娘等得起,老娘到要看看,他能躲到换什么时候。”
秦嬷嬷见小赵夫人不急在一时,悬起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
“夫人说得是,咱们备好几个方案,一旦老夫人他们、任何一个出了徐府,咱们就将其掳了送出京城。直到秋闱之后再将其放了。”
小赵夫人睨秦嬷嬷一眼,沉声道:“放了?凭什么放了?”
秦嬷嬷疑惑的看着小赵夫人,“不放吗?”
小赵夫人眯着眼,冷冷的说道:“若是那老虐婆,秋闱之后放便放了。
若是那野种,直接废了。老娘要让青哥儿受的苦让他也受一遍。若是小贱人,找一群身强力壮的汉子好好伺候她,老娘要她生不如死。”
秦嬷嬷打了个寒颤,欠身应道:“是,老奴记下了,这就去安排。”
小赵夫人摇摇头,“这事不用你插手,让人进来伺候,我去趟昌宝路。”
秦嬷嬷会意,曲膝应下。走到门口让丫鬟婆子进来伺候。
小赵夫人精心打扮一番,带着秦嬷嬷出门,去往昌宝路。
洒金街悦客来三楼的露台边,杨浩卓与石景扬相向而坐,边饮茶边赏景。
“要说盛夏的京城,这悦客来是最好的去处,没有之一。在这里品茶会友,听曲赏景,凉风送爽,简直美哉!”
石景扬放下茶杯,赞同的点点头,“弘光很会选地方。”
说到陆鹏飞,杨浩卓半起身,将身子往外探了探,往东看过去:“弘光怎么还未到?他组的局,却迟到,今儿咱们该好生罚罚他。”
石景扬笑而不语,每回说罚的是杨浩卓,每回为陆鹏飞说情的也是杨浩卓。
“倾安,来了,我看到陆府的马车了,唉,陆府的马车后怎么跟着承国公府上的马车?景行也来了?后面还跟着江府的马车……”杨浩卓说道。
景行是承国公大爷吴明轩的字。
石景扬起身往下看,见陆府的车已经停到悦客来的门口,承国公府的车,江尚书府上的车紧跟着停下来。
“哟喝,承国公府来的不是景行,是吴大小姐,江府来的是掌珠,咱们小聚,弘光怎么约上吴大小姐与掌珠了?”杨浩卓看着楼下的几人问道。
杨浩卓扭头看向石景扬。
石景扬将目光收回,说道:“看我做什么?我不知情!”
杨浩卓笑得很有深意,“我觉得今儿的聚会不简单,倾安,你说呢?”
石景扬正要接话,青山快步走过来,低头对石景扬耳语道:“爷,小的看到乔一往边上的绣巷去了。”
“乔一?”石景扬扭头问道。
青山点点头。
乔一乔二在宝瓶巷负责宁家兄妹的安危,怎么出现在这里?岭南双阳未捉到,宝瓶巷一直是防范的重中之重。
“爷,要不要小的跟过去瞧瞧?”青山问道。
事关宁蔚兄妹的安危,石景扬觉得谨慎为好,点头道:“去看看。”
青山得令,欠身退下。
杨浩卓看眼青山的背影,问道:“怎么了?出事了?”
石景扬摇摇头,“没什么,一些小事情。”
杨浩卓见石景扬不说,也就不多问了。抬头见陆鹏飞带着吴明艺与江兴语进来,伸手朝他们挥了挥,“弘光,这里!”
陆鹏飞看了眼杨浩卓,低头与吴明艺与江兴语道:“艺姐儿,掌珠,走这边。”
杨浩卓起身等陆鹏飞一行过来,不忘了提醒石景扬,“倾安,人到了,起来迎迎。”
石景扬站起身来。
看到石景扬,江兴语松开吴明艺的手,笑着朝石景扬与杨浩卓福身见礼,“乐哥哥好,杨四哥好。”
杨浩卓笑着说道:“都是一起长大的大熟人了,不用拘礼,掌珠请坐,艺姐儿请坐。你们怎么跟弘光遇上了?”
江兴语拉着吴明艺坐到石景扬的身边,巧笑嫣然的回道:“我与艺姐儿逛街来着。
刚从珍宝阁出来,就遇上陆二哥。
得知几位哥哥在悦客来聚,我与艺姐姐就来讨杯茶喝,顺便歇歇脚,怎么?杨四哥不欢迎?”
杨浩卓看眼挨着石景扬坐的吴明艺,笑道:“掌珠这张嘴,伶牙俐齿的,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能与掌珠一起品茶赏景,那是你四哥我的荣幸,求之不得的大好事,怎会不欢迎?
只是,你逛街,王爷没有陪着?”
晋王向江府提亲这事,他们几人都是知道的。
石景扬将倒好的茶递到江兴语面前,说道:“温的,正好。”
第一百一十章 有意撮和
晋王宠江兴语,在他们这个圈里已经是不是秘密了。
江兴语接过茶杯,“谢谢乐哥哥。王爷不知我来逛街。
艺姐姐来寻我玩,我们聊到饰品,艺姐姐说她想买副头面,让我与她一道,帮她参考一二。
所以,今儿出门逛街,是临时起意的。”
杨浩卓了然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说呢,王爷要知道掌珠逛街,怎会不跟在身边?”
江兴语嗔怪道:“杨四哥惯会取笑我,不理你了!”
石景扬听着二人说话,将茶杯放到吴明艺面前,说道:“艺姐儿。喝茶。”
吴明艺垂着眼,目光随着石景扬骨节分明的手而动,看得痴了,一时忘了回话。
江兴语见了,不着痕迹的捏了捏吴明艺的手,“艺姐姐,尝尝乐哥哥沏的茶。”
吴明艺回过神来,红着脸端起面前的茶,“谢谢乐哥哥,茶很好喝。”
石景扬看眼捧着茶的吴明艺,淡淡的说道:“艺姐儿还未喝,就知道我沏的茶好喝了?”
吴明艺一愣,讪讪的笑道,“对不住了,口误了,我的意思是这茶闻着就香。”
陆鹏飞见吴明艺尴尬,忙打圆场道:“倾安沏茶的技艺确实了得,对吧?乐明。”
吴明艺心悦石景扬的事,在场的人也是心知肚明。
杨浩卓本不想多话,见陆鹏飞将自己拉下水,只得应承道:“那是,咱们哥儿几人,就数倾安厉害,做啥都做得有模有样的。”
石景扬抬头看杨浩卓一眼,警告他别瞎起哄。
杨浩低头喝茶,不再多言。
陆鹏飞怕冷场,张口说道:“今儿这露台咱们包下来了,大家有什么想玩的?放开了玩,没人上来打扰。掌珠,你想玩什么?”
江兴语想了想,说道:“我都可以,艺姐姐想玩么?”
吴明艺说道:“投壶怎么样?”
杨浩卓连连摇头道:“跟倾安比投壶,那不是找虐吗?不来不来。”
陆鹏飞说道:“那你说玩什么吧?”
杨浩卓想了想,好像玩什么也玩不过石景扬,说道:“要不,咱们打叶子牌吧。如何?”
陆鹏飞看向吴明艺与江兴语,问道:“艺姐儿,掌珠,打叶子牌如何?你们玩吗?”
掌珠点头道:“我没问题,艺姐姐呢?”
吴明艺犹豫道:“可是可以,只是我玩得不好。”
江兴语接过话来,“这个简单,乐哥哥玩叶子牌最在行了。让乐哥哥教你。就这么定了,艺姐姐与乐哥哥一家,刚刚好。陆二哥,让人上牌。”
陆鹏飞转头让小二上牌。
杨浩卓看看江兴语,又看看陆鹏飞,他怎么觉得这二人今儿是来撮和倾安与艺姐儿的。
杨浩卓问道:“倾安觉得如何?”
吴明艺,江兴语,陆鹏飞转头看向石景扬,紧张的等他回话。
石景扬看看众人,不想扫大伙的兴,于是淡淡的说道:“我都可以。”
三人听了,微微的松了口气。
很快,小二送牌上来,在边上支起桌子。
江兴语,陆鹏飞,杨浩卓,吴明艺一人坐一方。
江兴语见石景扬未动,扬声喊道:“乐哥哥,你坐到艺姐姐身边来,帮艺姐姐看看牌。”
石景扬抬头给不远处的青平递了个眼色,才起身挪了下椅子,端着茶杯坐到吴明艺身边。
吴明艺眼睛的余光看到石景扬靠近,紧张得绷紧了身子,心扑通扑通的跳到嗓子眼……
“艺姐姐,傻笑什么?抓牌呀!”江兴语笑着提醒道。
“哦!好!”吴明艺回过神来,伸手去抓牌,却因紧张过度,手抖得厉害,抓了几次,都未将牌抓起来。
吴明艺窘得满面通红,说道:“对不住,我……我好像有点紧张。”
陆鹏飞宽慰道:“没事,咱们打着玩,不来钱,艺姐儿你不用紧张。”
杨浩卓意味深长的看眼吴明艺,又看看石景扬,跟着附和道:“是呀,咱们又不来钱,艺姐儿不用紧张。
就算来钱,你也不用紧张,倾安做你的军师,输了,理应他这个军师出钱。”
江兴语来劲了,“艺姐姐今儿可是有军师的,要不,咱们来钱的,如何?”
陆鹏飞说:“来钱来钱,不来钱不来劲。”
吴明艺羞红着脸,回头看向石景扬,问道:“乐哥哥,来钱可以吗?”
石景扬点点头,说道:“行,都可以。”
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吴明艺听后,却像吃了蜜一般甜。
江兴语见石景扬应了吴明艺,玩笑道:“怎么办?我也好想有个军师。”
吴明艺娇媚的瞪了江兴语一眼,说道:“要不要差人去请王爷过来呀?”
江兴语见战火烧到自己身上,赶忙截断话题,催促道:“来来来,赶紧抓牌,最近穷得很,今儿我一定要多赢点。”
杨浩卓笑道:“有倾安在,掌珠你也想赢钱?没睡醒呢!”
江兴语边抓牌边对石景扬说道:“乐哥哥,一会你手下留情,好不好?”
“这张牌放这里,掌珠你会缺银子?瞎哭穷!”石景扬边教吴明艺放牌边回江兴语的话。
“缺,怎么不缺?前些日子与阿蔚一起投了家米行,现在手头紧得很。
对了,各位府里,往后若买米,记得到万盛米行去买,照顾照顾咱们的生意。
我保证,给大家最公道的价钱。”江兴语闲聊中,不忘给自己的米行招揽生意。
石景扬听后,心头一紧,抬头看了眼江兴语。
陆鹏飞问道:“阿蔚,哪个阿蔚?”
杨浩卓也看向江兴语,问道:“掌珠,你说的阿蔚是英哲的妹妹,宁大小姐?”
江兴语笑着点点头,“嗯,就是她,阿蔚,宁蔚,我的手帕交。”
吴明艺见江兴语欢喜的样子,觉得特别刺眼,说道:“掌珠,你的手帕交不是我吗?什么时候又多了个手帕交了?”
江兴语笑着说道:“艺姐姐是手帕交,阿蔚也是手帕交。
艺姐姐,阿蔚可好了,往后有机会给你引荐,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陆鹏飞好奇的问道:“英哲的妹妹深居闺中,极少出来走动。掌珠何时与宁大小姐这般熟络了?”
江兴语眉眼含笑的说道:“这个吗,就是缘份了。我与你们说。我与阿蔚的缘份很深的。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二条。不知道,掌珠别卖关子,直接说。”杨浩卓出一张牌在桌上,看向江兴语说道。
江兴语从手里拿出牌来,说道:“碰!我与阿蔚是同庚,我俩同年同月同日生。有缘吧?”
石景扬又是一愣,宁蔚与掌珠是同一天的生辰?
上一世,他们做了七年的夫妻,他竟然不知道她的生辰是哪一日?
杨浩卓点点头,“同年同月同日生,那是蛮有缘的。”
“一万。这只是其一。
其二,我阿娘与锦华姨也是无话不说的手帕交,锦华是阿蔚的生母,咱们这是两辈人的情谊。
你们说,这缘份是不是很大。”江兴语出了张牌,接着说道。
吴明艺点头道:“这么说来,缘分确实不一般。之前没听你说过呀。”
江兴语说道:“我也是上回陪我阿娘去报恩寺做法事,在报恩寺遇上阿蔚的,我与阿蔚,算是倾盖如故,我好喜欢阿蔚的。”
都是要好的朋友,江兴语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
吴明艺笑着说道:“夸张,哪有那么多倾盖如故?你就是单纯,看什么都是好的
眼前这几位,都是看着江兴语长的。吴明艺说话也是直来直去。
陆鹏飞说道:“四条……”
“胡了!”石景扬说道,让吴明艺将牌放到桌上。
陆鹏飞哀嚎,“不是吧!”倾身向前查看吴明艺的牌。
杨浩卓凑过来数点数。
陆鹏飞取一个银锞子递给吴明艺。
重新抓牌,开始第二局。
杨浩卓边抓牌边说道:“掌珠,你与宁大小姐要好,改日你约她,咱们一起玩呗。”
陆鹏飞笑着说道:“什么改日,过几日,你们府上不是给老夫人办寿宴吗?英哲一定会带宁大小姐来赴宴,到时咱们聚到一起玩不就得了。”
杨浩卓摇头道:“这哪成?寿宴那日,男女宾是分开的,如何聚到一起?
再有,那日,府里的宾客多,你们都得帮着我招呼宾客。”
陆鹏飞想了想,说道:“说得也是。还是另寻时间吧,掌珠,你来安排。”
江兴语点头道:“好呀,不过,杨四哥你们不是要考吗?”
陆鹏飞说道:“备考也有放松的时候,这叫张弛有度,不能整日关在屋里读书,否则,秋闱没开考,人却先傻了。”
江兴语觉得陆鹏飞说得很有道理,说道:“那行,改日我约阿蔚,定好时间,给你们几位说。艺姐姐,你来吗?”
或许是自己敏感,江兴语直觉吴明艺不喜欢阿蔚。
吴明艺并不愿结识宁蔚,但想到石景扬会去,于是点头说道:“来呀,怎么不来?”
江兴语说道:“那行,待我约好阿蔚后,我差人往承国公府递帖子。陆二哥,乐哥哥你们都来吗?”
陆鹏飞说道:“来来,怎么不来?之前聚会时跟英哲说了好多回,让他带他妹妹一道,英哲总说宁大小姐不喜欢出门。”
江兴语看向石景扬,“乐哥哥,你呢?”
石景扬点点头,“你们定好日子,让人给我递张帖子。”
江兴语说道:“那行。”
又玩了两局,青平过来,走到石景扬身边,朝他低头耳语。
青平直起身来退开。
石景扬说道:“你们玩,我有点事,先撤了。”
陆鹏飞看了眼吴明艺,开口问道:“就走呀?”
吴明艺怅然若失的看着石景扬,扬了扬手里的牌问道:“乐哥哥走了,我怎么办?”
石景扬从怀里取了几张银票放到桌上,“随便玩,输了也没关系。”
吴明艺垂眼看着桌上的银票,心像掉进蜜罐,娇娇的说道:“多谢乐哥哥。”
“啧啧啧!”江兴语连啧几声,起哄道:“哇哦,这也太宠了吧!”
石景扬又取了几张银票出来,递给江兴语。
江兴语忙说道:“不用不用,乐哥哥赶紧收起来,我打牌的技艺高着呢,输不了。”
石景扬不由分说的放到江兴语面前,说道:“拿着玩,别跟你乐哥哥客气。”
说完,石景扬抬步离开。
江兴语看着石景扬扬声道:“乐哥哥,谢了!”
石景扬摆了摆手,“玩得开心!”
吴明艺见石景扬给江兴语银票,心里燃起欢喜顿时熄了下去。
她并不是稀罕那点银子,她以为,石景扬待她是特别的,她希望自己在石景扬心里是不一样的。
石景扬给她银票时,她心里狂喜。
结果,转头,石景扬给汪兴语同样多的银票……
江兴语回头见吴明艺脸色不好,敏感的察觉到什么,玩笑道:“艺姐姐,乐哥哥给我银子,你是不是心痛了?
我保证,一会儿将乐哥哥给银子都输给你,如何?”
被人戳破心思,吴明艺的脸顿时红了,笑着嗔怪道:“你这妮子,话多。赶紧抓牌。”
江兴语笑着应道:“好嘞,我抓牌。”
石景扬往楼下走,边走边问道:“人呢?”
青平说道:“回爷,人在楼下的雅间。”
石景扬点点头,说道:“带路。”
青平往前带路,将石景扬带到二楼的雅间。
屋里的人见石景扬,赶忙欠身见礼。
石景扬微微颌首,走到主位坐下,抬头看向乔一,
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乔一欠身道:“回爷,小的受胡先生的指派,到绣巷来寻一个叫卢尚清的人。”
石景扬眉头微皱,问道:“胡锐让你来的?卢尚清是谁?与胡锐有过节?”
乔一摇摇头,“不是,此人与先生无过节,先生是替宁大小姐办事。卢尚清祖籍江南,从小随父母兄长到京城做买卖。一家人在绣巷盘了间铺子做早点的营生。
年前,卢尚清的兄长卢尚兴染了风寒,到街对面的益元药铺去看诊抓药,几副药下去,人不但不见好,病情反而加重了。
卢家人认为是卢尚兴不服益元医馆的药,想去广明堂去医治。”
第一百一十一章 心里生疑
石景扬见乔一嘴唇干得发白,转头对青平道:“给乔一一杯茶。”
青平转身给乔一倒了一杯茶。
乔一欠身道谢,接过茶一口喝尽,然后接着说道:“益元药铺的伙计到卢家早点铺子用早点,知道这事后,回去与掌柜的说了。
益元药铺的掌柜说卢家坏他们的名声,上门阻止卢家送人去广明药铺就医。
卢家人无法,只得继续在益元药铺看诊。
这一来二往的,耽误了卢尚清的病情,生生的将人拖死了。
卢家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拿着卢尚兴用剩的药请懂药的人看查。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竟然查出益元药铺卖的药里,好几味药是假的。”
青山被惊到了,脱口说道,“卖假药的事也做得出来,这不是缺德吗?无良的奸商,为了点银钱,良心都不要了。”
乔一说道:“谁说不是呢?
卢家人拿着假药去衙门告益元药铺,可不知假药何时被人调了包。
益元药铺反告卢家诬陷,坏了益元药铺的名声,要卢家赔药铺的损失。
官府让卢家赔益元药铺一千两银子,这事算是结了,可怜卢家,死了儿子,还被判赔银子,真是人财两空。”
青山说道:“这么重要的证据,卢家定会妥善保管,好好的,药怎会被调包?在什么地方调的包?这里头定有蹊跷。”
乔一想到卢家的惨象,也觉得悲愤,点头道:“明眼人一看,都知道这里有蹊跷。
只是可怜卢家人,一个外地来京做营生的小贩,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有冤没处申,只能认了。
更惨的事在后头,卢家老母没法承受白法人送黑法人的痛,一病不起,上个月也撒手人寰了。”
青山替卢家人鸣不平,“这个益元药铺,真是太欺负人了!”
青平的性子要比青山沉稳很多,看向乔一问道:“益元药铺的东家是谁?你查过了吗?”
乔一欠身道:“小的查过了,益元药铺是七里街宁府小赵夫人的陪嫁。”
青山一听七里街宁府,立马想到宁宇。眼前一亮,转头看向石景扬,“爷,难道是宁二爷要反击了?”
石景扬眉头微皱,宁宇从伤了腿就搬出宁府,且许久未出来走动,如何得知这些事?宁宇不见得知情。
除了宁宇,就是宁蔚了,这事,应该是宁蔚所为。
赵氏接二连三的欺负她,她这是要出手!
上一世,她也遭到赵氏的欺负了吗?
对于她的过往,石景扬的脑子里几乎没有印象。
依稀记得,那时的她,少言寡语,几乎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想到这些,石景扬心里很是愧疚,曾经的自己,对她的关心太少。
乔一摇头道:“宁二爷这些日子都在专心备考。这事,宁二爷怕是并不知情。”
青平看向石景扬,“爷,你看这事……”
石景扬没有回青平的话,看向乔一,问道:“这事你查多久了?”
乔一欠身道:“回爷,没多久,小的也是五日前才开始查的,胡先生给了小的卢家地址,让小的来查此事。”
石景扬右手的食指轻轻的敲着扶手,想着如何助宁蔚一臂之力。
药铺卖假药,事关人命,可不是小事,这是有违大梁的律法的。
大梁的律法,凡贩售假药者,一但查明,将被大刑伺候,勘杖五十以上,并带上枷锁在药铺前示众。
当然,就算如此,也有人为了钱财做违规之事。
益元药铺敢这么做,且能得官府包庇,背后的牵涉人定不简单。
单单一个乔一去查,怕是不成,若被对方察觉,还有可能遇到不测。
石景扬看向青平,说道:“你去查查这个案子,看看是由京兆府的谁经手的?”
青平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青山见青平领了事,忙问道:“爷,小的该做点啥?”
石景扬说道:“你去查查益元药铺售假药的事,记住,暗地里查,不可打草惊蛇。”
青山欠身应下,“好,小的明白。”敢做这等缺德事,小爷定让他悔不当初。
乔一看向石景扬,“爷,小的呢?小的接下来做什么?”
石景扬想了想,说道:“你听从胡锐的安排。将青山青平他们查到的消息回馈给胡锐。对了,胡锐让你如何做?”
乔一说道:“胡先生让小的先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听胡先生的意思,打算查清后鼓动卢家再去官府告状。小的就知道这些,别的,先生没有说。”
石景扬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翌日,宝瓶巷,宁蔚接到江兴语差人递来的帖子,请她去丰乐楼议事。
宁蔚简单收拾后,带着胡锐与枣花出门。
到门口,宁蔚见赶车的不是常乐,而是个眼生的人。
宁蔚正想寻问,吴嬷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表小姐,夫人交待,从今往后,无论是表少爷还是表小姐出门,由徐炎与徐磊跟着。
徐炎与徐磊从小跟着咱们大爷习武,由他们护表少爷与表小姐的安危。”
宁蔚没想到刘夫人事事为他们兄妹打算,心里很是感动。
朝吴嬷嬷福身道谢:“谢谢嬷嬷,谢谢表姑母,劳嬷嬷转告表姑母,蔚儿回来再去当面道谢。”
吴嬷嬷笑着曲膝道:“好,老奴定将表小姐的话转给夫人,表小姐有事外出,老奴不耽误表小姐了。”
宁蔚微微点头,“谢谢嬷嬷。”
吴嬷嬷离开后,宁蔚转身看向车夫,问道:“你是徐炎还是徐磊?”
徐炎欠身道:“回表小姐,小的徐炎。”
站在徐炎不远处的男子欠身道:“小的徐磊。”
宁蔚朝二人福身道:“辛苦你们了。”
徐炎与徐磊忙避开身,欠身道:“表小姐使不得。”
宁蔚没有过多客气,朝二位点点头,然后说道:“咱们出发吧。”
枣花上前掀起帘子,“小姐上车。”
宁蔚率先登上车,接着悦娘跟着上车,枣花等二人上车后,接着上了车。
徐炎收起脚凳,坐上马车,赶着车出门,“表小姐,咱们是去丰乐楼?”
宁蔚应道:“是,去丰乐楼。”
车出了徐府,悦娘拉开车窗帘子,探头去看了看,见徐磊带着四个护院跟在马车后。
悦娘缩回头来,对宁蔚道:“刘夫人待你算是很用心了。”
宁蔚点点头,“是,感谢祖母曾经的付出,表姑祖母待她的好都回馈到我与兄长身上了。”
悦娘说道:“是,所以人要积善行德,今日的善行,若干年后,可能回报到自己亲人身上。
刘夫人不单让徐炎徐磊护送小姐,还让他们带着四个护院跟着。”
枣花听了,准备探头出去看。
悦娘一把拉住她,说道:“不用看了。”
枣花收起心里的好奇,“好吧!“
悦娘松开枣花,身子往后靠了靠,说道:“小姐虽然摊上个不着调的爹,有个心肠歹毒的继母。
但有个护你的祖母,还有个性格爽朗,明理强势的表姑母。这样看来,老天爷待小姐还是不错的。”
枣花接过话来,“不止这些,老天爷还让二爷结识世子爷这样的好人,给小姐请了先生这样的能人。”
悦娘扯了下嘴角,笑着说道:“枣花嘴甜,我喜欢。”
宁蔚没有理二人说笑,靠着车厢神游了。
回来这些日子,经历的事不比上辈子的少,到目前为止,虽然还处于被动的局面,不过一切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路要一步一步走,事要一点一点做,她的处境,决定了她只能徐徐图之。
而且名声保住了,祖母还在,兄长也在,也算值了。
宁蔚在心里感谢老天爷。
老天爷待她确实不错,唯一让她心不安,是与石景扬的交往过于频繁,明明说好离他远远的……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枣花拉了下宁蔚的手。
如今小姐哪哪都好,就是太喜欢走神了。
宁蔚回过神,“何事?”
悦娘的眼睛盯着窗外,“小姐,看左边那个身着蓝衣的人,已经跟着咱们走了一段了。”
“哪个?”枣花想要探头出去。
悦娘制止道:“不要探头出去,就这样看。左边离咱们丈余远那个,腿上扎了绑腿的那人。看到了吗?”
宁蔚已经看到了,问道:“只有这一人吗?”
悦娘回道:“我只发现一人,应该不只一人。赵氏还真是贼心不死呀。”
宁蔚自嘲的笑笑,“承蒙她看得起我。”
枣花说道:“小姐,怎么办?”
胡锐收回目光,坐正身来,看着枣花说道:“你这丫头,什么怎么办?除了我,明处还有徐炎徐磊及护院跟着,暗处还有乔非乔石,你怕什么?”
经胡锐提醒,枣花才想起,如今小姐也是有护卫的人,不好意思笑道:“小姐,对不住了,奴婢忘记还有先生他们跟着了。”
宁蔚目光还在窗外的蓝衣人身上,听了枣花的话,将目光收回来,说道:“一会儿,我独自下车,大白天的,我到想看看赵氏能做到哪一步?”
胡锐明白宁蔚的意思,不赞同的摇摇头,“收起你的想法。不管在何种情况下,别将自己处于险境。”
宁蔚见胡锐板起脸,赶忙说道:“好了,先生别生气,我就是这么一说。”
胡锐正色道:“你就不该有这种想法。你要知道,倘若你出了事,那就是亲者痛,仇者快了。
为了在意你的人,你时时得想着如何保全自己。
只有你好好的,在乎你的人才会好,明白吗?”
宁蔚点头道:“是,多谢先生。我记下了。”
到了丰乐楼,门口负责接待的小二上前问道:“请问客官,有预约吗?”
徐炎回道:“我们小姐受江尚书府上大小姐的邀约。”
小二一听是江小姐约的宁大小姐,忙欠身道:“小的明白,江小姐有交待,宁大小姐到了,直接去南院的祥瑞厅。客官请随小的来。”
说着,小二往前走,引着徐炎往南院去。
徐炎将车停到南院门口,下车将脚凳安好。
枣花率下车,然后掀起帘子,等宁蔚下车。不忘了提醒道:“小姐慢点。”
宁蔚下车后,胡锐跟着下了车。
二人站在门口四下环顾,没有看到刚才的蓝衣人。彼此对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引路的小二朝南院门口的小二交待道:“这是去祥瑞厅的宁大小姐。”
祥瑞厅是不对外营业的,去祥瑞厅的客人,是尊客。
门口的小二听了,忙笑着欠身道:“宁大小姐,这边请。”
宁蔚微微颌首,“好,多谢。”
小二引着宁蔚一行往二楼去,上到二楼,迎面看到一行人从雅间里出来,为首是宁光焰与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
二人低头说着什么,未注意到宁蔚一行。
枣花一眼认出宁光焰,惊得瞪圆双眼,抬手捂着嘴,小声提醒道:“小姐,老爷!”
宁蔚也看到宁光焰,心里也是一惊,暗道不好,今儿是犯冲吗?怎的在此遇上不想看到的人?
胡锐在听到枣花那声“老爷”,就知道遇上了宁光焰。
胡锐一个箭步走到宁蔚左前方,用身子挡在宁蔚前面,挡在宁蔚与宁光焰之间,小声道:“别慌,镇定点。枣花直起腰来,大大方方的往前走。”
宁蔚只觉得意外,到是不慌乱,挺直腰杆往前走。
枣花听了胡锐的话,挺直腰,绷紧身子,壮着胆往前走。
宁光焰的心思在说话上,面具人边说边往前走,不时的点头配合,极专心的听着,与宁蔚一行擦肩而过时,也未抬头看一眼。
宁蔚故作镇定的走在胡锐的身边,眼睛的余光瞄向左边,与宁光焰一行错过时,脚步还是下意识的快了两分,透露了她的心慌。
枣花眼睛的余光一直注意着宁光焰一行,直至错身而过。枣花才重重的吐口气,拍了拍胸口说道:“吓死奴婢了。”
宁蔚想要转头看一眼,胡锐见戴面具人正往这边看,赶忙抬手搂住宁蔚的肩,拉着宁蔚姐妹好的往前走。
面具人心里生疑,定眼看着胡锐与宁蔚的背影。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亲如母女
宁光焰见了,停下脚步,顺着面具人的目光看过去,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熟人?”
面具人摇摇头,收回目光,抬步往前走,“无事!走吧。”
宁光焰说了声好,跟着面具人离开。
胡锐回头见宁光焰一行人离开了,松开手解释道,“刚刚面具人盯着咱们看。”
胡锐抬手搂她时,宁蔚已经想到了,“我明白。”
枣花吐槽道:“跟老爷一起这人是谁呀?干吗带个面具?脸很丑不敢以面示人?”
小二接过话来,小声道:“这位姑娘还真说对了,戴面具那人是赤阳帮万大当家的。
据说,万大当家的年轻时与人过招时,不慎被人伤着面颊,在脸上留下疤痕,从此后,万大当家不在以面示人,出门总是戴着面具。”
听了小二的话,胡锐与宁蔚快速对视一眼。
胡锐问道:“万大当家的常来此用餐?”
小二摇摇头,“不,极少。小的来丰乐楼有五年,也才第三回见到万大当家的。”
话语间,一行人来到祥瑞厅门口,
小二朝景风欠身道:“景爷,宁大小姐到了。”
景风着人进去通禀,
不一会,
江兴语迎出来,
“阿蔚,你来了,
赶紧进来。”
宁蔚随江兴语往里走,景风将胡锐与枣花拦住,“屋里不需要人伺候,
二位请随在下来。”
宁蔚对胡锐点点头。
有晋王在,胡锐到是不担心宁蔚的安危,跟着景风去了隔壁的房间。
宁蔚随江兴语进到雅间,见晋王与江兴昌坐到一起喝茶。
彼此见礼后,江兴语拉着宁蔚坐下来。转头对晋王道:“王爷,
你与四哥继续说你们的话。我与阿蔚先说说话,
回头咱们再议正事,
可好?”
江兴语受杨浩卓,
陆鹏飞之托,约宁蔚一起聚会。
晋王点点头,
将桌上的一碟豌豆黄,
一碟桂花糕推到江兴语面前。
江兴昌见机的将两杯茶递过来。
宁蔚赶忙欠身道谢。
江兴语随手将桂花糕碟子递到宁蔚面前,说道:“阿蔚,尝尝,皇后娘娘赏的,甜而不腻,味道极好。”
宁蔚道谢后,
伸手拿了一块,
慢慢的吃起来,味道确实很好。
江兴语自己拿了一块吃起来,一块糕点下肚,江兴语凑过来先说正事:“阿蔚,二十二那日,我在这儿宴请,到时你来一起,如何?”
江兴语邀约,宁蔚未做多想,抿了口茶,爽快的应道:“二十二吗?行,
到时准时赴宴。”
江兴语得了宁蔚的答复,
兴奋的与她说起近日京中世家发生的轶闻趣事。
宁蔚面露微笑的听着,时不时问上两句,她明白,江兴语是想让她知道世家里发生的事。以防日后她遇上各家贵人时,知道避讳些什么。
“对了,阿蔚,前些日子,承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四十岁的生辰宴上,你二妹妹在承国公府上落水了。”
“哦!”宁蔚心里一惊,问道:“宁荷去赴宴了?”
上一世,承国公府给宁府下了帖子,那时她与石景扬的婚期已定,她以准威远侯府世子夫人的身份赴的宴。
这一世,两府间没了婚约,按说,承国公府不会给宁府下帖子。宁荷怎会去赴宴?难道宁荷与陈王的缘份是上天注定的?
江兴语点头道:“嗯,去了。据说宁员外郎与赵夫人,还有你长兄都去了。”
一家子都去了,那是冲着威远侯府这桩亲事去的吧?
宁蔚想到赵氏的话,“只要我想要的,我便会牢牢的抓到手里。当年我能嫁进宁府,如今,就能让我的女儿嫁进侯府!”
也是,赵氏是个不达目的势不罢休的人,为了宁荷,弄张帖子应该不是难事。
为了搭上威远侯府,连自命不凡的宁光焰都出动了,
到是让宁蔚有些意外。
果然,赵氏的儿女才是他的心头宝。宁蔚心里一阵冷笑。
只是这一回,宁荷怎么也落水了?
上一回,
宁荷之所以落水,是受她所累。
她记得,那日她与宁荷到承国公府,吴大小姐处处争对她,到湖边赏花时,宁荷看中湖里的一支荷花,央着她一起去摘。
她拗不过宁荷,便同她一道。她伸手去够荷花,因荷花离岸有些远,她试了几次都未够着,宁荷让她走开,换她来。
就在宁荷刚站到她的位置,一只手朝宁荷推来。
接着,宁荷落水。
宁蔚见宁荷落水,本能的回头寻找推宁荷的人,却见吴大小姐淡漠的看着她,眼里意味不明。
直到周围的人扬声呼救,她才回过神来。
直到后来,她知道吴明艺心系石景扬后,才明白当初吴大小姐眼神,那眼神有恨意,也有不甘……
“阿蔚,你想什么呢?想得出了神。”江兴语伸手在宁蔚眼前晃了晃,开口喊道。
宁蔚回过神来,朝江兴语歉意的笑笑,“兴语,对不住了,刚刚走神了。承国公府的宴请很热闹吧?”
江兴语看着落寞的宁蔚,只当是宁员外郎带宁阳宁荷去赴宴,未带宁蔚兄妹去,让宁蔚伤心了。
江兴语点点头,温言道:“是挺热闹的,太子,燕王,陈王,晋王都去了。还有不少勋贵人家的老夫人,夫人、太太,小姐也去了……
因宴会上出了陈王救宁二小姐的事,现在各家在等着看好戏呢!”
宁蔚不解的看着江兴语,“好戏?怎么说?”
江兴语将头凑过来,低声道:“那什么,陈王殿下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了宁二小姐……”
宁蔚回过味来,“哦,就是说陈王殿下与荷姐儿有了肌肤之亲,荷姐儿的名节……”
江兴语连连点头,“嗯,就是这事。各家都在等,看陈王府会如何处置这事。”
上一世,皇上给陈王与宁荷的赐婚,是在她嫁进威远侯府之后。
宁蔚问道:“今儿是七月初十?”
江兴语点头道:“是,今儿是七月初十,怎么了?”
宁蔚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江兴语只当宁蔚感慨时光匆匆,并未往心里去。
宁蔚端着茶,心不在焉起来,上一世,祖母六月二十九去世,七月初五祖母出殡,七月初七,她嫁进威远侯府。
七月初十,她三朝回门,也是在这日,皇上给陈王与宁荷赐了婚。
就不知今日皇上会不会同样给陈王与宁荷赐婚了?
“阿蔚,咱们坐过去吧,王爷与兄长谈完事了。”江兴语说道。
“呃?”宁蔚回过神来,点头应道:“好!”
江兴语看着宁蔚脸色不好,关切的问道:“阿蔚你的脸色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宁蔚摇摇头,“只是想起些旧事,无妨的,一会就好。”
江兴语以为宁蔚为家里的事难过,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安慰道:“别难过,你与宁二爷会越来越好的。”
宁蔚朝江兴语笑笑,“谢谢兴语。”
“王爷好,江四爷,江大小姐,宁大小姐好。”端木睿进门见礼。
江兴语点点头,对宁蔚道:“咱们坐过去,端木大掌柜来了。”
宁蔚看眼端木睿,轻声问道:“大掌柜?他是丰乐楼的大掌柜?”
江兴语小声道:“不只是丰乐楼,端木睿为王爷打理了许多生意。”
宁蔚了然,跟着江兴语坐了过去。
晋王示意端木睿坐,端木睿道谢后,在下首坐下来。
晋王看向端木睿,问道:“都安排好了吗?你给掌珠他们说说。”
端木睿欠身道:“安排好了,关于采办的事,小的理了个文书出来,请江四爷,两位大小姐过目。”
说着,端木睿将手里的文书分发给几人。
宁蔚欠身接过,致谢后认真看起来。
宁蔚见丰乐楼给的利比自己想的还要高,而且条件还十分宽泛,自然没有话说。
端木睿见几人看完,问道:“不知道几位的意见如何?”
江兴语与江兴昌看向宁蔚,江兴语问道:“阿蔚,怎么样?你来决定。”
宁蔚欠身道:“多谢王爷的关照,让端木公子费心了,臣女很满意。”
江兴语朝晋王欠身道:“多谢王爷!”
晋王笑笑,“掌珠高兴就好。既然大家都没意见,今日就将文书签了。往后,生意上的事,宁大小姐若有困难,直接找阿睿。”
宁蔚再次道谢。
事议定后,宁蔚再坐片刻,便起身告辞。
从丰乐楼回到宝瓶巷的路上,宁蔚对胡锐道:“先生差人去七里街的宁府盯着点。”
胡锐扭头看向宁蔚,问道:“怎么了?赵氏又作妖了?”
宁蔚摇摇头,将宁荷在承国公府落水的事说了。末了说道:“我想看看陈王会如何处置这事,会不会请皇上为其赐婚?”
“赐婚?以宁府的门第,让陈王迎娶宁二小姐做陈王妃?不能吧?”胡锐惊讶的回道。
枣花说道:“宁府的门第确实不高,可夫人有银子呀。”
胡锐嗤鼻道:“那可是陈王府,一个王府,还会缺银子?”
宁蔚笑笑,说道:“那可不一定,谁会嫌银子少了?何况,赵氏后面,还有个赤阳帮。”
胡锐虽觉得不大可能,还是点头应下:“行,一会让乔二去看看。”
回到宝瓶巷,胡锐便向乔二吩咐。乔二领命去了七里街。
而宁蔚,则让许五来见她,将丰乐楼的生意交到许五手上,反复叮嘱道:“这是万盛米行的第一宗买卖,一定要用心,不能出任何纰漏。”
许五欠身应道:“小姐放心,小的每日来向小姐禀报一回。”
乔二去七里街守了一日,傍晚时回到宝瓶巷,向宁蔚禀道:“小姐,今日的宁府,宁老爷去了衙门,小赵夫人回了娘家,宁二小姐与宁三小姐出门逛街,宁大爷去樊楼会友,除此外,宁府并无其他事发生。”
宁蔚听后,微微有些恍神,打发乔二离开,宁蔚陷入沉思中,难道宁荷与陈王的缘分只在上一世?
若是这样,事态的发展于自己更有利。
因为小赵夫人没了陈王府做靠山,权势上就会低许多。
胡锐见宁蔚愁眉不展,开口说道:“小姐若是憎恶赵氏,在下可以将其除了。”
宁蔚摇摇头道:“不可!赵氏顶着母亲的身份,她若死了,我与兄长需得守孝,兄长不能参加科考。
她若病了,我与兄长得到床前伺疾。所以,她不能死,也不能病,她得好好的!”
胡锐呵呵冷笑两声,“这种感觉真他娘的那啥,明明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他娘的,明儿我收拾谁,也去做他的后娘,让他恨老娘却又拿老娘无可奈何。”
胡锐气得爆粗口!
“益元药房售假药的事,咱们赶紧给捅出去,让这为富不仁的奸商受人唾弃。”
宁蔚看着气得暴跳的胡锐,笑着宽慰道:“先生别恼,这事不急!咱们需忍耐。”
胡锐看着好脾气的宁蔚,有些汗颜,“你说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么忍得气?”
宁蔚笑笑,自嘲道:“做人不容易呀,需得耐得烦,吃得苦,还得受得气。”
胡锐被宁蔚老气横秋的模样逗笑了。
“你看你,明明一个小姑娘,说起话来,却像七老八十似的。
有在下陪着小姐,小姐不必如此委屈求全,小姐有气就撒,有怨就报,让自己活得姿意些。”
胡锐来到宁蔚身边这些日子,她是真心喜欢这个心地善良,待人宽厚,处处为人着想的小姑娘。
胡锐希望自己在宁蔚身边的日子,除了护她周全外,还希望她能过得无忧无虑,天真烂漫。
宁蔚从胡锐的话语感到宠爱,抬头朝她嫣然一笑,玩笑道:“威武的锐姐这是将我当女儿宠了,你就不怕将我宠得坏了?”
胡锐笑着说道:“若有小姐这样的女儿,在下做梦都要笑醒了,还不得好好宠着,怕什么宠坏了?小姐想干啥就干啥,万事有在下在。”
听了胡锐的话,宁蔚的目光深了几分,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胡锐与她亲如母女。
宁蔚正色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先生就将我当女儿吧。”
胡锐是爽朗的人,没有半点扭捏,笑着应道:“好!”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可进可退
宁蔚正想向胡锐行礼,枣花进来禀道:“小姐,冬卉姐姐过来禀,老夫人让小姐去梧桐苑,有事与小姐说。”
宁蔚一愣,随即应道:“好,我这就过去。”
说完,宁蔚对胡锐道:“先生,我先去梧桐苑。”
胡锐跟着起身,“在下与小姐一道。”
自从出了之前的事,胡锐对宁蔚可谓是寸步不离,宁蔚走哪儿她跟到哪。
宁蔚知道胡锐不放心,没有多说,任她跟着。
一行人去到梧桐苑,想着钱老夫人与宁蔚有话要说,胡锐停下脚步,“在下在门外候着。”
宁蔚点点头,抬步进了屋子。
钱老夫人见宁蔚过来,招手道:“蔚姐儿,过来坐。”
宁蔚福身道谢,又给宁宇见了礼,才走到钱老夫人身边坐下。
待宁蔚坐下后,钱老夫人说道:“蔚姐儿,再有两日,就是杨府秦老夫人六十大寿的日子。
杨大学士待宇哥儿好,
秦老夫人的六十大寿,咱们该去道贺。叫你过来呢,
是想让你有个准备。”
宁蔚点点头,
“好,
蔚儿明白。”
钱老夫人接着说道:“六十是大寿,杨家定有不少宾客前去道贺。
这样的场合,
人多口杂,难免遇上居心叵测、搬弄是非之人。当别人问起家里的事,你们要知道该如何回答。”
说完,
钱老夫人看向右侧的宁宇,见宁宇半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钱老夫人转头看向宁蔚,宁蔚也低头看着桌几上的茶杯,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无力感。
钱老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
说道:“祖母知道你们心里憋屈,
可是,
你们该知道,
家丑不外扬。
咱们在家里如何吵都不要紧,到外面去吵,
除了惹人笑话外,
能得什么好?
宇哥儿,蔚姐儿你们的委屈,最多能博得旁人一点点的可怜与同情,更多却是让人嘲笑,引人轻视。
这与你们,没有一点好处!宇哥儿,
你说对吧?”
宁宇点点头,
说道:“是这个理,祖母放心。孙儿知道轻重,不会在外乱说什么。”
钱老夫人转头看向宁蔚,问道:“蔚姐儿呢?”
宁蔚点头道:“祖母放心,蔚儿也明白。不过,蔚儿只保证不乱说话。
但若夫人或宁荷来寻蔚儿的麻烦,蔚儿可不会任她们欺负的。”
宁宇看向钱老夫人,“是,咱们不惹事,但若他们不顾脸面,主动生事,
咱们不会忍辱负重的受着。”
钱老夫人想了想说道:“他们不敢!”
宁蔚并不象钱老夫人那般乐观,
以赵氏的性子,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欺她的机会!
宁宇想反问,有什么是赵氏不敢做的?又担心反问的话伤了钱老夫人的心。于是改口道:“但愿吧!孙儿还要温书,先回去了。”
说完,宁宇站起身来,朝钱老夫人欠身见礼。
宁蔚见兄长离开,跟着站起身来,向钱老夫人告辞。
钱老夫人看着离开的孙子孙女,再次叹气。
悦娘倒了杯温茶放到钱老夫人面前,将之前的凉茶端开。
钱老夫人幽幽的说道:“悦娘,我是不是对宇哥儿蔚姐儿要求太高了?”
悦娘宽慰道:“老夫人想多了,您老也是为二爷与大小姐着想,是为他们好。
二爷与大小姐都是懂事通透的人,会明白老夫人的苦心的。”
钱老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宁宇出门,在廊庑下停住脚步,等宁蔚出来。
“兄长等我?”宁蔚出门看到宁宇,上前问道。
宁宇点点头,说道:“阿蔚,你要是不想见到那些人,杨府的寿宴你可以不用去。”
宁宇是杨大学士的门生,杨府于他来说,是极熟悉的。
宴会那日,他知道如何避开宁光焰与宁阳。
但他不放心宁蔚,担心赵氏与宁荷朝宁蔚使坏。
宁蔚摇摇头,说道:“不用,我要不去,
赵氏更有话说。
兄长放心,有先生跟着我,
还有兴语在,
不会有事的。”
宁宇见宁蔚态度坚决,知道劝不动她,只得妥协道:“行吧,回头我与乐明说说,让他安排人多观照一些。”
宁蔚摇头阻止道:“不用,杨府那日宴请,事情一定很多,兄长别去麻烦人,我能照顾好自己。”
宁宇想想也是,于是说道:“行吧,到时你当心些。不早了,早些回去歇下吧。”
宁蔚朝宁宇福身道别。
陈王府外院的书房,随从卢铭欠身禀道:“王爷,宁光焰是永平二年的同进士。
宁光焰的父亲宁旭东曾在鸿胪寺做小吏,不知走了谁的关系,将宁光焰安置进了工部。
此人进工部十八年,从一名小吏做到如今的员外郎。
宁旭东在永平二年冬因病去逝,宁光焰的发妻是翰林院赵编修赵和泰之女赵满华。
赵氏永平年嫁进宁家,为宁光焰生有一子一女,儿子宁宇,是宁家二爷,拜到杨延庆杨大学士名下。
赵氏于永平五年去世,同年,宁光焰娶了商户赵永和之女赵锦秀。
赵锦秀与赵锦华系同族,小赵氏嫁进宁府时带了一个四岁的儿子,就是宁家现在的大爷宁阳。
小赵氏嫁进宁府的第二个月,生下宁家二小姐宁荷,后来又生下宁家三小姐宁某蕾。
那日,王爷在承国公府救起的女子,就是小赵氏所生的宁二小姐宁荷。
再有,宁光焰夫妇与赤阳帮的万大当家万振天的走得很近,关系是否十分要好。这是宁家的大致情况。”
陈王看向幕僚周家卫,问道:“先生,这事你如何看?”
周家卫说道:“宁家门第太低,宁二小姐的生母还是商户。
这样的女子,于王爷的助力不大。做王妃肯定不成,抬近府来做侧妃到是可以考虑。”
陈王左后抱着右臂,右手捏着下巴,略想了想,微微摇头道:“正妃未娶,不能先迎侧妃,这事先放放。”
卢铭结巴的问道:“那……外面的……流言如何处置?”
陈王抬头看向卢铭,犀利的目光让卢铭打了个冷颤,卢铭赶忙将头低下。
陈王慢吞吞的说道:“流言又如何?本王不予理会,谁能拿本王怎样?”
卢铭忙跪下身来说道:“是,小的知错。”
周家卫看眼卢铭,说道:“王爷说的是,那日之事,王爷乃是义举。
于王爷来说,本就是可进可退,进,可以左右宁家女,退,可以不必理睬。
根本不必理会旁人如何说。”
听了周家卫的话,陈王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看向卢铭道:“盯紧承国公府与威远侯府的大小姐,一旦有她们的行踪,及时报过来。”
卢铭领命,叩头后起身退了出去。
待卢铭退下,陈王看向周家卫,“先生也去歇下吧。”
周家卫欠身告辞。
昌宝路的满苑,小赵夫人看着岭南双阳不满的问道:“两位自称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连一个小姑娘都奈何不了,真是有辱二位的盛名。”
冉五阳的脾气暴躁,听不得小赵夫人喋喋不休的叨叨,站起身来道:“得,这单买卖咱不接了。朝阳,咱们走。”
万振天眼见惹恼了二人,忙赔笑道:“大侠请留步,夫人她只是心急,没有别的意思。”
说完,万振天看向小赵夫人,边递眼色边说道:“夫人,这事儿急不来,两位大侠在江湖上声望极高,他们应下的事,就没有失约的。
只是如今在京城,两位大侠做事有诸多顾忌。
而且,钱老夫人带着宁大小姐与宁二爷躲在徐府,两位大侠这才无从下手。
夫人只要多宽限些时日,我想,两位大侠一定能完成任务的。”
冉五阳听了万振天的话,脸色缓和下来,重新坐回椅子上。
小赵夫人接到万振天的眼色,不在喋喋不休了,不过依然沉着脸。
许朝阳看眼小赵夫人,再看向万振天,说道:“这事迟迟不能完成,也不能只怪咱们,你们事先未将情况说明,才导致咱们判断失误。”
小赵夫人只当许朝阳推卸责任,火爆脾气再次燃起。
“这事怎的还怨上我们了?事先什么情况未说清?
那小贱人住在徐府,我给你们交待过吧?
徐威武在五城兵马司任职,这事,我有交待过吧?
小贱人的身边可能有护卫,我早提醒过你们的。明明是你们信誓旦旦的说天下无敌手。
这会儿事没办妥,许大侠反过来埋怨,我就不明白了。”
许朝阳还未说话,冉五阳抢先接过话来,“你只说了宁大小姐住徐府,但你未说明宁大小姐身边有威远侯府的人。”
想到石景扬护着那对野种,小赵夫人就气闷,没好气的问道:“你不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吗?一个威远侯府,你就怕了?
你俩给句痛快话,这单买卖,你们是接还是不接?”
许朝阳说道:“接,怎么不接?不过,我有两个条件,夫人若是答应,咱们就接,夫人若是不答应,这单买卖,我们便不接了。”
小赵夫人一心想宁蔚死,只要能让宁蔚死,不说两个条件,就是一百个条件,她也答应。
“你说,什么条件?”
许朝阳说道:“其一,价格再涨五万,这桩买卖,十万两银钱。”
万振天快速的看眼小赵夫人,再将目光落到许朝阳身上,说道:“十万两银子,许大侠,是不是有些多了?五万两已经很高了。”
许朝阳没理万振天,看着小赵夫人说道:“夫人可以拒绝,我们也可以不接这单生意。”
小赵夫人恨不得宁蔚立刻就死,只要宁蔚能死,别说十万两,二十万两银子她也愿意。
小赵夫人点头应下,“行,十万就十万,之前给过你一万的定金,我再给你一万作定金,事成之后,再将余下的八万给你。可行?”
许朝阳点头道:“夫人是爽快人。”
万振天见小赵夫人应下了,问道:“这是一个条件,那其二呢?”
许朝阳笑着说道:“其二简单,不过要夫人从中周旋。”
小赵夫人手指着自己的脸问道:“要我从中周旋?你要我如何周旋?”
许朝阳说道:“宁大小姐躲在徐府不出门,再加上有威远侯府的人隐在暗处护着,在下与冉五无法接近宁大小姐,所以这事才难办成。
夫人在世家圈子走动得多,在下知道,世家里有诸多宴请,麻烦夫人想法给宁大小姐递张帖子,让宁大小姐请出门去赴宴。
只要宁大小姐离开徐府,在下就有出手的机会了。”
万振天点点头,看向小赵夫人道:“嗯,这个主意不错。她不出来,咱们想法将她引出来。只要她出门,咱们就有机会。”
小赵夫人想到过两日就是杨府秦老夫人的六十大寿,那野种是杨大学士的门生,秦老夫人的寿宴他不会不参加。
说道:“行,这事我来安排。回头告诉你们。”
许朝阳拱手欠身道:“行,那在下等夫人的好消息。”
小赵夫人说道:“我也有个要求。”
许朝阳与冉五阳看向小赵夫人,冉五阳说道:“什么要求?夫人请说。”
小赵夫人说道:“事成之后,你俩得用心伺候那小贱人,让小贱人的死相越惨越好。
若是贱人的惨相让我满意,我考虑再加两万两银子给你们做辛苦酬劳。”
冉五阳眼里闪过晶光,立马点头应下:“这个不是问题,夫人放心。
老子最喜欢柔弱的小娘子,只要柔弱的小娘子在老子身下哭,越哭老子越来劲。”
万振天笑着说道:“那冉兄有福了,宁大小姐生得倾国倾城,在冉兄身下哭的样子,定是美得不可方物。”
听说宁大小姐是美人,冉五阳心里一阵欢喜,随之懊恼道:“可惜那晚天太黑,没能一睹宁大小姐的芳容。“
许朝阳笑着拍了拍冉五阳道:“别丧了,咱们很快能得手的。”
说完,许朝阳站起身来,对万振天与小赵夫人抱拳道:“事已议定,咱们先退下了。夫人有了消息,尽快递过来。”
万振天与小赵夫人起身相送:“好,只要有了消息,第一时间知会二位大侠。”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太难了
等许朝阳与冉五阳离开后,小赵夫人问道:“这二人,真能成事吗?特别是那个姓冉的,张狂得很!”
万振天温言道:“但凡有些本事的人,性子都比较张狂,夫人且忍忍。”
小赵夫人说道:“行吧,看在你的面上,我且忍一忍。”
说完,小赵夫人看了眼斗柜上的沙漏,说道:“时辰不早了,我先回来,事办妥后,差人过来知会你。”
万振天站起身来,“行,我送送夫人。”
小赵夫人回到七里街,进府就问道:“荷姐儿在府里吗?”
下人回道:“回夫人,二小姐今儿未出门,在府里的。”
小赵夫人点点头,吩咐道:“让荷姐儿到凌云苑来见我。”
下人欠身应下,退两步转身往翠薇苑去了。
小赵夫人回到凌云苑,不一会,宁荷带着丫鬟婆子过来。
见礼后,宁荷直接问道:“阿娘寻荷儿有事?”
小赵夫人抬头看眼秦嬷嬷,秦嬷嬷会意,将丫鬟婆子带下去,
随手将门关上,自己守在门口。
小赵夫人见门关上,
才开口问道:“荷儿,
你最近与杨三小姐处得怎样?”
宁荷不明白母亲为何如此问,
回道:“很好的,前日我们还在一起聚了。
母亲问这做甚?”
小赵夫人说道:“阿娘见杨三小姐人不错,
是个待人真诚的。荷儿要好好的与她相交。明白吗?”
宁荷笑着点头,“是,女儿明白。前日,
咱们在樊楼聚会时,偶遇了刘相府的五小姐,杨三小姐还为女儿引荐了刘五小姐。”
小赵夫人惊喜的问道:“刘相府的五小姐?枢密院刘副使的嫡女?”
宁荷点头道:“就是她,杨三小姐说刘五小姐是刘副使的嫡女,在相府很得刘相喜欢,
也很得贵妃娘娘的宠爱,
贵妃娘娘常招刘五小姐进宫说话。”
小赵夫人听得眼里冒光,
问道:“荷儿,
你们在樊楼偶遇,刘五小姐有没有与你们一道玩?你这妮子,
这么大的事,
回来怎么没与母亲说?”
宁荷委屈的撇了下嘴,“前日回来,女儿就想与母亲说的,可母亲去了外祖家,很晚才回来。昨日女儿过来寻母亲时,母亲已经外出了……”
小赵夫人想着为了收拾宁蔚,
这几日她忙得顾不上家,
“对不住了,这几日阿娘有些忙。刘五小姐与你们一道玩了吗?”
宁荷点了点头,“刘五小姐这人很随和,还说咱们难得遇上,大家一起玩更热闹。
刘五小姐还让小二换了个大的雅间,将两拨人聚到一处,一直玩到很晚才散。对了,刘五小姐还约女儿二十那日去相府赏花。”
“真的?”小赵夫人激动得站起身来。
宁荷仰头看着小赵夫人,重重的点头道:“真的,今儿刘五小姐身边的丫鬟已经送了帖子过来。”
小赵夫人听得心潮澎湃,拍着女儿的手说道:“很好,
相府的嫡女,
还是贵妃娘娘的侄女,这是真正的贵女,往后定是要嫁进皇家的。
这样的人,出生就含着金钥匙。荷儿一定要把握时机,好好与刘五小姐交好。这于你是个绝好的机会。明白吗?”
宁荷点点头,“是,女儿明白。”
小赵夫人看着乖巧的女儿,心里又是一阵欢喜。
转念又担心女儿太年轻,不懂得如何处理人情世故,怕女儿攀上刘五小姐而冷落了杨三小姐。
赶忙苦口婆心的叮嘱道:“刘五小姐这边要极力交好,杨三小姐这边,也不能冷落了,明白吗?”
宁荷知道母亲担心什么,笑着说道:“母亲放心,女儿与昕叶交好多年,咱们之间不是姊妹也胜似姊妹,就算结识了刘五小姐,女儿也不会冷落昕叶的。”
小赵夫人欣慰的拍了拍宁荷的肩,“阿娘的好女儿,这就对了。
阿娘与你说,人与人相处很微妙,不能因熟而失礼,平时与杨三小姐交往时,你待她要比认识刘五小姐前还要好,这样,她才不会多想,
明白吗?”
母亲的话,宁荷并不是很明白,不过母亲的心总是向着她,
希望她好,似懂非懂的点头,“多谢母亲提点,女儿明白。”
小赵夫人见女儿乖巧懂事,心情大好,转身从妆奁里取了几张银票递过去。
“荷姐儿,收着,明儿约杨三小姐去逛街。买些杨三小姐喜欢的东西给她。”
宁荷欢喜的收下银票,搂着小赵夫人,将脸紧贴着小赵夫人的脸蹭了蹭,撒娇道:“多谢阿娘!阿娘太好了。”
小赵夫人笑着说道:“我是你阿娘,我能不好吗?”
“那是!阿娘是天下最好的阿娘。”
小赵夫人垂眼看着宁荷,叮嘱道:“明儿你们逛街时,你从侧面打探一下,看看杨府有没有往宝瓶巷递帖子?”
宁荷敛住笑,松开手,看着小赵夫人问道:“阿娘是担心在宴席上遇上祖母他们吗?”
小赵夫人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慢吞吞的说道:“到不是担心遇上你祖母。
你祖母她们住到宝瓶巷,外人当着我的面不会说什么。背着我,不好听的话怕是没少说。
宁宇是杨大学士的门生,杨家这样重要的宴会,你祖母他们应该会去赴宴。
我想着,趁此机会与你祖母他们缓和一下关系。
还有,就是蔚姐儿,之前青哥儿想娶她,也是诚心实意的。
现在青哥儿出了事,咱们自然不能让蔚姐儿嫁过去,可蔚姐儿不住在府里,我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外人不知咱们家的事,说了许多不好听的话,我也想趁机给蔚姐儿说清楚,省得她误会我。
唉,我希望外人看到咱们家是和和睦睦的。”
宁荷听了小赵夫人的话,感动的无以复加,伸手搂着小赵夫人,心痛的说道:”阿娘为了咱们家,真是操碎了心。阿娘辛苦了,荷儿抱抱。”
小赵夫人任宁荷抱着,叹气道:“唉,我辛苦些没啥,只要家里能和和睦睦,我辛苦些也是值得的。”
宁荷点点头,“母亲为家里做的,祖母有一天一定会看见,一定会感谢母亲的付出。”
小赵夫人轻哂一笑,“我不求她老人家感谢,她只要不时时寻我的错处,我就万分感激了。”
宁荷笑着说了些讨好的话,然后说道:“明儿我问问昕叶,看看祖母他们有没有给杨府回复,以祖母的性子,应该早给回复了。”
小赵夫人叮嘱道:“荷儿,从侧面打探一下就好,千万不要刻意去问,明白吗?”
宁荷只当母亲放不下脸面向祖母示弱,笑着说道:“阿娘放心,女儿心里有数。”
第二日一早,宁荷差人往杨府递了帖子,约杨三小姐逛街。
杨府,杨大学士杨延庆下面有一位妹妹,一位弟弟,妹妹于十年前因病去世,弟弟杨延恒与自己相差二十岁。
秦老夫人是杨大学士恩师的女儿,二人少年夫妻,风雨相伴几十年,夫妻恩爱。
杨大学士不曾纳妾,一生守着秦老夫人一人。
二人膝下育有三子一女,长子杨浩鑫,长女杨昕芳,次子杨浩良,老幺杨浩卓。
相较于杨大学士的专情,杨延恒就要多情许多。当然,杨延恒多情,其发妻罗氏功不可没。
杨延恒当年娶了太仆寺罗远舟罗少卿的女儿罗文瑄,两年后,罗氏将丫鬟锦芯给了杨延恒,将其抬为姨娘,人称芯姨娘。
后来,罗氏相继为杨延恒纳了两房妾室。是以,杨延恒膝下的儿女远远多余兄长杨延庆。
罗氏所生的嫡子嫡女只有杨浩然与杨昕叶二人。
杨浩然与杨浩卓同年生,长杨浩卓三个月,在杨家排老三。
杨昕叶上面,有大房的杨昕芳,还有芯姨娘所生的杨昕芬,所以人称杨三小姐。
因秦老夫人六十大寿,杨府外任杨延恒,杨浩鑫与杨浩良纷纷利用省亲假,携带家眷回京为秦老夫人贺寿。
杨延恒与杨浩鑫是同年,都是永平二年的进士。
永平二年,正值新帝登基不久,新帝在朝堂大刀阔斧的做了许多改变,朝堂的官员有很大的变动。
永平二年的那场科考,是新帝的首批门生,新帝对他们委以重任,从一甲二甲里点了许多士子外任。
杨延恒与杨浩鑫同时被新皇点中。
当年,杨延庆被点到青州做县令,辗转十八载,从原先的县令做到如今的杭州知府。
罗夫人担心侍妾与杨延恒朝夕相处生出情分,所以,这些年一直随丈夫在任上。
儿女长到七八岁,将其送回京中,待杨延庆回京述职或省亲时,才与之相聚。
一大家子,平日里天各一方,难得聚在一起,自然有说不完的话,一直聊到人定时分才各自散去。
因夜里歇得晚,秦老夫人发话,明早不用请安,早饭由下人送到各自的院里。
宁荷的贴子递进去时,杨昕叶正在如意苑陪母亲罗夫人用早饭。
罗夫人从下人手里接过帖子,打开看了一眼,问道:“宁荷?七里街工部宁员外郎的女儿?”
罗夫人回到京城,已经从下人嘴里得知女儿平时交好的人有谁。
杨昕叶心虚的瞄了眼母亲,垂头谨慎的回道:“回母亲,是!”
罗夫人不愿意女儿与一个员外郎之女交好,本想训斥女儿几句,抬头见女儿一脸戒备的样子。
不想刚回到府里就与女儿起冲突,罗夫人生生的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只淡淡的说道:“既然宁二小姐出面相约,你且去逛逛吧。少逛些时候就回来。
府里有喜事,事儿多,你是府里的小姐,该跟着帮忙。
再有,晗姐儿与昭姐儿都是刚刚回到京城,你做姑姑的,该好好陪陪她们。”
杨昕叶没想到母亲同意她外出,又是惊讶又是欢喜。
许是几年没与母亲相处了,面对母亲,她极惶恐,紧张得手脚都不知该如何安放。
好在荷姐儿来了帖子,好在母亲同意她外出。
杨昕叶得了罗夫人的许可,赶忙福身道:“是,多谢阿娘,女儿明白。”
罗夫人见女儿劫后余般的欢喜,心里很是恼火。
刚想发火,转念想着母女俩刚见面就闹得不痛快,让老爷知道了,老爷该不喜了。
罗夫人忍了忍,说道:“去吧!”
杨昕叶赶忙福身告辞,快步离开如意苑。
罗夫人看着杨昕叶匆匆离开的背影,心里涌起浓浓的挫败感。
罗夫人身边的方嬷嬷见了,宽慰道:“夫人放宽心,小姐只是许久未见夫人,还有些不适应而已,等多相处几日,小姐自然会亲近夫人。”
罗夫人微微叹口气,说道:“希望老爷能调回京中。这样,我就可以留在叶姐儿与然哥儿身边了。”
方嬷嬷听了罗夫人的话,心里诧异极了,三爷马上要秋闱,接着要参加开年的春闱。
方嬷嬷以为,这回回京,夫人会留下来,直到三爷春闱结束。她万万没想到,夫人的心思只在老爷身上。
方嬷嬷虽然心里极震惊,面上却半点不敢显露。
只笑着宽慰道:“老爷这些年政绩卓卓,调回京城应该有机会。
正好,眼下府里有喜事,夫人可以趁此机会,结交些豪门世家的夫人,那什么,到时也多个门路。”
罗夫人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趁这回府里的宴会,好好与各家夫人说说话。”
方嬷嬷四下看看,凑近罗夫人小声道:“夫人也可以给老夫人说说,老夫人一直在京中,谁家帮得上忙,老夫人一定清楚。”
提到老夫人,罗夫人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冷哼一声道:“大嫂?还是算了吧。
浩鑫今年也想调回京城,她有人脉,你说她会给自己的儿子还是给小叔子?”
方嬷嬷愣愣的看着罗夫人,不知如何往下说,心里独狠狠地同情了自家老爷一把。
然后暗暗叹口气,心道,都说啥老来子有福,自家老爷有啥福?
自己没成年,父母便双亲就去世,只得在兄嫂的帮扶下长大。
别的孩子遇上事儿,可以寻爹娘撒娇。
自家老爷遇上事儿,生怕遭到兄嫂嫌弃,只能一个人藏在心里,不敢声张。
凭着自己的努力走到如今……唉,自家老爷太难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打探
罗夫人厌烦的挥挥手,“不吃了,都撤下去。”
方嬷嬷转身招呼下人将碗碟撒下。
罗夫人挥挥手,说道:“你也出去吧,让我静静。”
另一边,杨昕叶回悦景阁换好衣裳,带着丫鬟婆子出门。
丫鬟春柳见杨昕叶的马车从杨府的侧门出来,转身对宁荷道:“小姐,杨三小姐出来了。”
宁荷从马车上下来,往前走走,站在路边等杨三小姐的车驶过来。
“荷姐儿,对不住,让你久等了。”车停下,杨昕叶掀起帘子说道。
宁荷笑着摇头道:“没事,我也刚到。到了才听说你阿爹,阿娘回来,应该我说对不住,真不该今儿来打扰你。”
杨昕叶从车上下来,拉着宁荷的手说道:“无妨的,荷姐儿别自责。我阿爹阿娘忙着呢,没时间理我。对了,咱们今儿去哪里逛?”
“咦,这不是昕叶吗?”
宁荷正想说话,路过的马车上传清脆的问话声。
二人转头看向马车。
宁荷看眼马车,转头看向杨昕叶,
疑问道:“你家亲戚?”
杨昕叶看向马车,欢喜的迎过去,
“阿瑜!”
马车里的姑娘转头看向身边的妇人:“阿娘,
真是昕叶。”
杨昕叶也看到车里的妇人,
朝妇人福身道:“表姨好。”
刘巧眉满脸堆笑的看着杨昕叶,问道:“昕叶怎么站在府门口说话?这是要出门?你阿娘呢?”
杨昕叶欠身回道:“回表姨,
昕叶正要与宁府的二小姐去逛街,阿娘在府里,表姨今儿过来寻阿娘说话?”
刘巧眉说道:“几年未见你阿娘了,
听说她回来了,今儿过来寻她说说话。”
杨昕叶转头对宁荷介绍道:“荷姐儿,这是大理寺叶少卿府上的刘夫人,我的表姨。”
宁荷上前一步,朝刘夫人福身道:“刘夫人好,
晚辈有礼了。”
刘巧眉朝宁荷好一番打量,
看得宁荷浑身不自在。
正当宁荷难堪时,
刘巧眉开口问道:“七里街宁员外郎府上?”
宁荷福身应道:“回夫人,
是!”
刘巧眉深看了宁荷一眼,才微微点头,
说道:“嗯,
不错。往后随昕叶到府上来玩。”
宁荷福身道谢。
杨昕叶见刘巧眉打量宁荷,以为她不喜欢宁荷,心顿时悬了起来。
后见刘巧眉邀请宁荷去叶府玩,悬起的心落了下来,笑着说道:“阿娘在府里,表姨与瑜姐儿赶紧进去吧。”
叶秉瑜之所以跟着母亲来杨府,
就是想来寻杨昕叶玩儿。
此时见杨昕叶要去逛街,
也想跟着去,“阿娘,女儿与昕叶她们一起,可以吗?”
刘巧眉没有立即应下,而是扭头打量起路边的杨昕叶与宁荷。
杨昕叶很不喜欢刘巧眉端姿态的样儿,让不让叶秉瑜跟着去,一句话的事,你这般打量人是几个意思?
当然,刘巧眉是长辈,杨昕叶有牢骚只能放在心里,并不敢直言怼过去。
半晌后,
刘巧眉说道:“去吧,
逛逛就行了,不要在外逗留太久,我在杨府等你,一会儿跟昕叶早些回来。”
叶秉瑜得了母亲的许可,赶忙从马车上下来。
车下,宁荷轻声问道:“你这表姨,看起来很不好相处的样子!“
杨昕叶轻哼一声,小声道:“她就这样子,喜欢装腔作势,不过,瑜姐儿不错,性子绵软,我与她很合得来。”
宁荷看眼朝她们走来的叶秉瑜,问道:“刘夫人与你阿娘是表姐妹?”
杨昕叶点头道:“是,刘夫人是我阿娘姑姑的女儿。”
“昕叶,咱们去哪里逛?怎么去?”叶秉瑜上前问道。
杨昕叶看向宁荷,问道:“荷姐儿,你说呢,咱们今儿去何处?”
宁荷说道:“听说戴春林新出了款养颜膏,早晚抹一抹,皮肤会变得光滑水嫩。咱们去看看,可好?”
杨昕叶听后眼前一亮,“真的?能去痘,去油光吗?最近我面上总泛油光,偶尔还冒出几颗痘起来,让人烦不甚烦。“
宁荷何尝不知?她知道她恼火此事,才让绿柳去打听的养颜膏。
宁荷笑着说道:“咱俩烦到一起了,我最近也觉得面很油,才让绿柳去打听的。”
边上的绿柳立即笑着接过话,“戴春林的掌柜说,她们家这个美颜膏里加了许多名贵的药材,
不但能去油光,
还能去痘,效果极好,用后,皮肤会变得细腻,光滑水嫩。”
杨昕叶惊喜的问道:“真的?”
绿柳曲膝道:“奴婢不敢撒谎,这都是戴春林的掌柜亲口所言。”
杨昕叶激动的说道:“那还等什么呢?咱们赶紧走吧?”
叶秉瑜问道:“咱们怎么去?各坐一辆车还是三人共乘一辆?”
杨昕叶脱口说道:“一人坐一辆多无聊呀,当然是三人坐一辆了,路上可以说话打发时间。走,坐荷姐儿的马车,她的车宽大,坐着舒服。”
杨昕叶一点不客气,率先走向宁荷的马车。
宁荷朝叶秉瑜福身道:“叶小姐,请吧。”
叶秉瑜微微点头,跟在杨昕叶身后往马车走去。
上车后,叶秉瑜四下打量,由衷的赞叹道:“这车真不错,在外看起来不起眼,没想到里边如此豪华。”
杨昕叶从桌案上拿起一块蜜浮花酥放进嘴里。
边嚼边说道:“那是,你不看看是谁的马车?
在京城,我还没见过谁的车有咱们荷姐儿这车舒服。
阿瑜,你尝尝这个,蜜浮花酥,荷姐儿的阿娘专门请的点心师傅做的,味道极好,甜而不腻,香酥爽口。”
杨昕叶在宁荷车上,一点不拘束,像主人一样热情的招呼叶秉瑜。
叶秉瑜看眼宁荷。
宁荷正笑眯眯的看着她,见她看过去,笑着说道:“叶小姐尝尝,看看喜欢不喜欢这个口感。
若是不喜欢,可以尝尝别的,这几样点心都是家里做的,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
杨昕叶边吃边说道:“荷姐儿,你这话就不对,正因为是你家府上做的,才稀罕呢,外面根本买不到。”
宁荷倒了杯茶递给杨昕叶,笑着说道:“你要喜欢,我时常让人给你送些到府里就是,有啥稀罕的?”
“不用,咱们时常见面,每回在你车上吃些就行了。”杨昕叶接过茶说道。
叶秉瑜吃了块花酥,点头道:“味道果然不错,今儿有口福了。”
杨昕叶转头看向叶秉瑜,“如何?我所说不差吧,味道很好,对吧?”
叶秉瑜连连点头,“是,味道很好。”
宁荷给叶秉瑜倒了杯茶,看着杨昕叶问道:“昕叶,你阿娘这回回来,还会随你阿爹去杭城吗?”
提到罗夫人,杨昕叶脸上的笑容敛了起来,摇头道:“不知道,我阿娘不放心阿爹一人在南边,会再跟着去吧?”
叶秉瑜抿了口茶,“你阿爹不是有几房妾室吗?让她们跟着去伺候不就行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杨昕叶撇下撇嘴,极不屑的说道:“自己的夫君,怎能甩手给妾室?
阿瑜,
你这想法要不得,往后,你嫁人,这些事,必需亲力亲为,不可以假手于人。”
叶秉瑜红着脸说道:“昕叶,你说什么呢?谁要嫁人了?”
杨昕叶抬手捏了捏叶秉瑜的脸,说道:“你看你,怎么就脸红了?
这儿就咱们仨,又没有外人,你臊什么呀?
咱俩都及笄了,到了议亲的年纪,这些事儿,早该知道了。”
就算杨昕叶如此说,叶秉瑜还是不好意思开口谈论这些事。
赶忙转移话题道:“明儿就是秦老夫人的寿辰,你们府上这两日很热闹吧?”
杨昕叶点点头,“是,远亲早几日就陆续到了。
前日二哥一家到了,昨儿阿爹阿娘,大哥一家也到了,今儿还有好些亲戚到,府里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宁荷接过话来,“杨大学士桃李天下,门生众多,加上京城各世家,明儿前来道贺的人定是不少。”
杨昕叶点点头,“那是,昨日我听四哥对大伯说,明儿,大伯的门生要一一上前给大伯娘道贺。
那名单,长长的一列。对了,荷儿,我瞄了一眼,看到你二哥的名字。”
宁荷笑笑,“二哥是杨大学士的弟子,自然在名单里。我二哥会去赴宴,不知我祖母与长姐会不会去赴宴?”
杨昕叶说道:“会的,昨儿大伯娘还吩咐她身边的白嬷嬷,钱老夫人若是到了,让人将钱老夫人直接带到她院子。
钱老夫人会来赴宴,你长姐一定会同往的。”
秦老夫人与钱老夫人都信佛,二人是报恩寺的居士,早年常结伴去报恩寺理佛。
宁荷得到想知道的,心情十分愉悦,笑着将面前的豌豆黄递到叶秉瑜面前,
“叶小姐,尝尝这个豌豆黄,这也是我家里做的,是咸口的,与外面的不一样,看看能否吃得惯。”
叶秉瑜伸手拿了一块放到嘴里,连连点头道:“嗯,这个好,和甜口的完全不一样,我更喜欢这个味。
宁二小姐,这有方子吗?不好意思呀,我是不是冒昧了,问方子是不是不大方便?”
宁荷笑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回头我问师傅,然后将方子写好,差人送到叶府去。”
叶秉瑜欠身道谢:“谢谢宁二小姐。”
“你俩叶小姐来,宁二小姐去的,累不累呀?”杨昕叶开口问道。
叶秉瑜看向宁荷,笑着问道:“往后,我唤你阿荷,你叫我阿瑜,可好?”
宁荷从善如流:“当然好了,阿瑜不嫌弃,是我高攀了。”
杨昕叶问道:“荷姐儿,外面传你阿娘与你长姐关系不好。是真的吗?”
宁荷叹口气道:“唉,这让我怎么说呢?那些传言,都是子虚乌有的。长姐与二哥在府里时,别人不知道,昕叶你还不知道吗?”
叶秉瑜最近也听过宁府的传言,极好奇是否真实。
此刻听了宁荷的话,转头看向杨昕叶,问道:“昕叶,这事你也知道?”
杨昕叶点点
头,回道:“嗯,知道。
我与荷姐儿交往多年,这些年常往宁府走动,赵夫人待宁蔚与宁宇真是极好的。
荷姐儿她家府不管得了什么,赵夫人都是先让宁蔚与宁宇选。
待他俩选剩下的,才轮到荷姐儿兄妹选。
这样的事,我就遇上过几回。”
叶秉瑜难以置信的看向宁荷,“是这样的呀?”
宁荷苦笑一下,“我阿娘是长姐与二哥的继母,都说后娘难做。
唉,后娘确实难做。
我阿娘为了长姐与二哥操碎了心……
有时,我都怀疑二哥与长姐才是阿娘亲生的,我,长兄还有妹妹捡来的。
就算这样,又如何?付出再多,人家不但不感激你,反到说你待她不好。”
杨昕叶愤愤的接过话,“那就是喂不熟的白眼儿狼。
是赵夫人心好,受了委屈不说,还一如既往的待白眼儿狼好。
要是我,我就让他们自生自灭,随他长成啥样。”
叶秉瑜的性子要沉稳一些,不如杨昕叶那般激动,问道:“外面传言,说你阿娘要将宁大小姐嫁给自己那……受了伤的侄儿。”
“无根”二字叶秉瑜说不出口,改成受了伤。
杨昕叶也好奇这事,问道:“荷姐儿,你表兄受伤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伤着了?”
宁荷将小赵夫人事先告诉她的话说给杨昕叶与叶秉瑜听。
杨昕叶听后说道:“这么说来,你表兄心悦宁大小姐是真的,你阿娘想将宁大小姐嫁过去也是真的。
只不过,这是你表兄受伤之前的事。”
宁荷点头道:“嗯,就是这样的。
长姐在我阿娘跟前养大,表哥伤着了,我阿娘怎么可能再将长姐嫁过去?”
杨昕叶与叶秉瑜纷纷点头。
在她们看来,小赵夫人不会是传言中那个心肠狠毒的继母。
“小姐,到了!”车夫的声音传过来,马车随之停下。
杨昕叶精神一震,赶忙下车,边走边说道:“瑜姐儿,你快些,咱们去看美颜膏。”
最后,宁荷送了二人两盒美颜膏,还将车上的零嘴打包让二人带着。
叶秉瑜起先还客气两分,见杨昕叶大方的收下,跟着半推半就的将东西收下。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他知道她重生回来
回府的路上,叶秉瑜看着包装精美美颜膏,有些不安的问道:“昕叶,这美颜膏可别便宜,一盒就是五十两银子。”
杨昕叶正低头闻美颜膏的味道,头都未抬,随口回道:“荷姐儿送的东西,哪有便宜的?这个味道很好味,阿瑜,你闻闻。”
杨昕叶将美颜膏递到叶秉瑜鼻子下。
叶秉瑜嗅了嗅,点头道:“嗯,香味确实很好,很清新,很淡雅,一点不刺鼻。”
杨昕叶又闻了闻,满意的将盖子盖上,再把美颜膏瓶子小心翼翼的放进盒子里,最后捧着盒子端祥一会,才将盒子抱在怀里。
叶秉瑜试问道:“咱们收了荷姐儿的东西,要回点什么礼吗?”
杨昕叶笑笑,说道:“不用,荷姐儿她什么也不缺,且她用的东西精致得很,差不多的东西,她也看不上眼。”
叶秉瑜想说什么,
杨昕叶拍拍她的手,抢在她之前说道:“我明白你想说什么。
阿瑜,
你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我与你说,
荷姐儿大方的很,
且她有的是银子。
往后,你与她多交往,
你就明白了。”
另一边,宁荷回到府里,直接去了凌云苑。
小赵夫人见她早早的回来,
只道是她未见着杨三小姐,心直往下沉。
问道:“荷儿,怎么回来得这般早?没见着杨三小姐?”
宁荷笑笑,宽慰道:“阿娘别急。
女儿见着昕叶了,除了昕叶,
女儿还结识了大理寺叶少卿的女儿叶大小姐。”
小赵夫人听后,
沉下去的脸立即堆满笑容,
眼睛晶亮的看着宁荷问道:“刘巧眉的女儿?”
宁荷看着小赵夫人,
诧异的问道:“阿娘认识刘夫人?”
小赵夫人笑着说道:“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不过,
她认识你阿爹。”
宁荷更诧异了,
问道:“刘夫人认识阿爹?”
小赵夫人点点头,说道:“这位刘夫人,说起来,跟咱们家还有点渊源。”
宁荷好奇的问道:“与咱们家吗?之前怎么没听阿娘提起过?”
小赵夫人干笑一下,说道:“以前不是我不提,是你祖母不让提。其实,
这些关系盘起来,
能做许多事了。”
“祖母不让?这位刘夫人与祖母有过节?”宁荷更疑惑了。
小赵夫人说道:“宝瓶巷的徐府,你知道吗?”
宁荷点点头,说道:“知道呀,不就是祖母的那个堂外甥女婿家吗?”
小赵夫人说道:“嗯,宝瓶巷你这位表姑,叫刘巧安,大理寺叶少卿府上的这位刘夫人呢,叫刘巧眉,
她俩的关系,如同你与宁蔚的关系。”
“哦,原来是这样!”
小赵夫人接着说道:“事先我也不知道,
那日,
你阿爹从宝瓶巷回来就报怨。
说当年刘巧安兄妹如何被继母虐待,你阿爹,你祖母去刘家为他们兄妹讨公道,还将刘巧安兄妹接到宁府来住。”
宁荷恍然大悟,想到在杨府门前刘巧眉打量她的神态,“我说呢,刘夫人看我的眼神怎么怪怪,原来咱们是仇家。”
小赵夫人赶忙纠正道:“仇家算不上,不过是些陈年旧事。
只是这人不好说,当年,你阿爹处处维护刘巧安,如今刘巧安不但不记他的恩,还让家丁将你阿爹打得鼻青脸肿的。
真是忘恩负义的东西。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让你打探的事呢?如何?你祖母他们会去赴宴吗?”
宁荷点头道:“会去。明日,杨大学士的门生要一一上前给秦老夫人贺寿,昕叶说,她在名单里看到了二哥名字。”
小赵夫人心下一喜,说道:“好,我知道了,你也辛苦了,回去歇歇。”
宁荷想着去厨房问糕点方子的事儿,便起身告辞。
宁荷离开后,小赵夫人让秦嬷嬷往昌宝路递了信儿。
秦嬷嬷临出门,小赵夫人叮嘱道:“你帮我转告万大当家的,只能动那两小贱种,老太婆不能动。明白吗?”
秦嬷嬷曲膝应下:“是,老奴记下了。”
小赵夫人挥挥手,“去吧。”
宝瓶巷徐府,
益丰苑的书房,胡锐对宁蔚说道:“绣巷卢家的事,
世子爷已经在查了。
大梁的律法,贩卖假药,是要大刑伺候的,这些,药铺的掌柜应该是心知肚明的。
律法明文禁止,益元药铺,甚至别的两家药铺还胆大妄为为之,这背后涉及的事都不会小。”
宁蔚陷入沉思,片刻后,问道:“石世子有说吗?最快多久有信?”
胡锐回道:“这事涉及命案,若真是假药的原因,背后牵扯的人不会少。所以,查的时候需谨慎,只能暗地里查,否则会打草惊蛇。”
宁蔚明白胡锐的意思,点了点头,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口茶。
胡锐见她不言语,以为她心急,宽慰道:“世子爷已经在查了,相信很快会有消息。”
宁蔚放下茶杯,身子往后靠了靠,给自己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才幽幽的说道:“石世子办事,我很放心。先生,你说,那两人还在京城吗?”
胡锐说道:“那日他们的任务失败了,这于他们日后交易极不利。所以,这二人应该还在京城。”
宁蔚靠着椅背,眼睛看着左前方,没有再说话,想着如何破眼下的局?
胡锐手捧着茶杯抿了口茶,说道:“已经过去许多天了,那二人一直没有出现。
在下的意思,咱们再等两日,看看对方会不会有动静。
所以,明日杨府的宴请,小姐还是不去的好。”
宁蔚收回目光看向胡锐,说道:“我有种直觉,我若不动,那二人不会出现。”
胡锐看向宁蔚,问道:“小姐的意思?明日小姐要去赴宴?”
宁蔚点点头,“怎么样?可以吗?”
“主意不错,可以一试,不过得事先做好安排。”胡锐尚未说话,门口响起石景扬的声音。
宁蔚抬头看过去,见石景扬正抬步往屋里走,忙起身见礼。
胡锐见石景扬来了,知趣的退了出去。
宁蔚问道:“石世子今儿怎么过来了?”
石景扬走到书桌边坐下,说道:“与你想到一处了。这些日子,那俩人没机会下手,定会伺机再行动。
明儿是个好机会,他们决不会放过。所以,我过来与你商议一下对策,趁此将这两人解决了。”
说着,石景扬在宁蔚对面坐下,不客气的说道:“给我倒杯茶,天太热,口好渴。”
宁蔚赶忙取了一只干净的杯子,端起茶壶倒了满满一杯茶递过去,
“石世子,请喝茶。”
石景扬端起茶杯,一口气将杯里的茶喝尽。
宁蔚等石景扬放下杯子,开口问道:“还要吗?”
石景扬摇摇头,“不用了,多谢,坐吧。”
宁蔚依言坐下身来,看着石景扬问道:“接下来,我该如何做?”
石景扬抬了抬手,示意宁蔚靠近些。
宁蔚会意,将身子往前倾了倾。
石景扬也将身子往前倾了倾,凑到宁蔚耳边,朝宁蔚低声耳语。
宁蔚听后,抬头看向石景扬,疑问道:“这样行吗?祖母与兄长知道了,一定会很担忧,我不想让兄长担心。”
眼下,宁蔚最顾及的是宁宇。
再有十多日,秋闱就要开始了,她不想兄长为这些事分心。
石景扬迎着宁蔚的目光,
说道:“这个你放心,英哲与钱老夫人这里,我来安排。
明儿,杨府的宴席上,有个环节是先生的门生一一上前道贺,英哲在其中。
所以,英哲明日一早就要去杨府。到时,我带人亲自来接他。
所以,英哲的安危你不必担心。
至于钱老夫人,赵氏应该不会朝她老人家下手。”
钱老夫人若是出了事,影响的,不只是宁宇宁蔚,同样会影响宁阳宁荷宁蕾,当然,影响最大的是宁光焰与赵氏。
宁蔚想着赵氏过往的种种,不放心的说道:“那人做事没有下限,心肠硬得很,不能对她心存幻想。祖母这里,也得防范。”
赵氏不让祖母死,万一让祖母受伤呢?
石景扬觉得宁蔚有些担心过了。
在他看来,钱老夫人出事,对赵氏没有半点好处。
赵氏没有必要朝钱老夫人下手。
当然,石景扬将想法放在心里,并没有对宁蔚说。
“行,钱老夫人这里,明儿我派几人暗中跟着。”
宁蔚朝石景扬欠身道:“好,一切听从石世子的安排。谢谢石世子!我……都不知如何感谢好了。”
前世,她是他的妻,他护她,是天经地义的事。
所以,石景扬不愿意听宁蔚说感谢话,赶忙将话题转移:“这事,咱们先这么定了。接下来,我与你说说绣巷卢家的事。”
提到正事,宁蔚挺直腰杆,期待的看着石景扬,“怎样?有进展了吗?”
石景扬点点头,“是,有进展了。”
石景扬伸手端茶杯,见杯子是空的。
宁蔚赶忙起身为石景扬倒茶,随后又将茶壶放下,说道:“石世子等等。”
说完,宁蔚快步走到门口,小声对枣花道:“沏一壶瓜片过来。”
枣花曲膝应道:“好的,小姐稍等,奴婢刚烧好的水,立马就送过来。”
说完,枣花转身去沏茶,不一会,送来一壶瓜片。
宁蔚接过茶,转身进屋,边倒茶边问道:“卢家怎么样了?他们会重新告官吗?”
石景扬抬头看向宁蔚,他很好奇,上一世,卢家是怎样个结果。
于是问道:“上一世,卢家怎样了?”
宁蔚听了石景扬的话,吓得手一抖,差点将手上的壶丢出去。
一双眼直愣愣的瞪着石景扬,久久回不过神来。
石景扬看着愕然的宁蔚,生怕热水烫着她,赶忙接过她手里的茶壶,轻言道:“吓着你了!对不住了,我以为,你早想到了。”
这些日子,他所做的种种,他以为她早想到了。
宁蔚回过神来,抬头看向石景扬,对上石景扬的目光,赶忙又避开来,局促不安,双手紧攥在一起。
回来这么久,她想过很多种可能,但从没想过石景扬也会重生回来。
石景扬垂眼见宁蔚惊慌失措的样子,有些自责,懊恼不该突然提此事。
温言道:“先坐吧。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宁蔚依言,在之前的椅子上坐下来。
刚坐下,又想到石景扬要喝茶,赶忙站起来为石景扬倒茶。
石景扬看着宁蔚发抖的手,说道:“你坐,我来。”
宁蔚哪能让他来,拘谨的说道:“石世子,您请坐,让……民女来。”
石景扬见宁蔚紧张得敬语都出来了,心里更加自责,抢在宁蔚之前提起茶壶,先给她倒了茶,然后再给自己倒了一杯。
“坐吧!”
宁蔚见茶倒好了,回道:“好!”
二人在各自的位上坐下,谁也没有说话,屋里一时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宁蔚觉得尴尬,开口道:“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
石景扬看着宁蔚说道:“你先说。”
宁蔚抬头看向石景扬,见他面带微笑,眼神里带着鼓励,不觉得有些恍神。
记忆中,石景扬总是一副寡淡的神情……
“怎么了?”石景扬见宁蔚看着他发愣,开口问道。
宁蔚回过神来,尴尬的收回目光,垂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问道:“你何时知道民女回来的?
石景扬看出宁蔚对自己的畏惧,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他让她感到害怕吗?
上一世,他虽常住军营,但回到府里,面对她时,并未朝她发过脾气。
当然,自己回府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事,让他至今感动愧疚。
石景扬说道:“我不是皇孙贵胄,你家也是官宦之家,不必自称民女。而且,咱俩带着两世的记忆,也算是……熟人。”
石景扬本想说也算是有缘人,话到嘴边。又担心宁蔚听了不自在,将有缘人改成熟人。
果然,宁蔚听了他的话,身子放松了不少,抬头朝他笑笑,“对不住,刚才太震惊了。那什么……”
说到这里,宁蔚顿了一下,想着该如何说接下来的话。
石景扬想让气氛更轻松些,笑着接过话来:“我明白,你没想到,我也如你一样,重生回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会护着你
宁蔚努力压住自己心里的震惊,说道:“是没有想到,你是如何知道我回来的?”
石景扬抿了口茶,说道:“那日,我与英哲在宁府的阳山上下棋,见赵永青去了宁府的后花院,而你,带着丫鬟避开了。”
宁蔚愕然的看着石景扬,
“你也是那日回来的?我的意思是,你回来那日,也是五月二十五那日?”
石景扬点点头,“嗯,一睁眼,回到永平二十年五月二十五日。”
回来快两个月了,
他依然觉得像做梦一样。
石景扬微微停顿,接着说道:“那日,
我去了宁府,与英哲在阳山上下棋。
让青山守在宁府花园的回廊口,叮嘱他提醒你,另择一条路去钱老夫人的院子。
结果,你自己避开了。我初步断定,你也回来了。
再有,那日晚上,我与陆二在悦客来小聚,看到英哲去了广明堂。
得知英哲拿着饭菜去寻胡大夫鉴别,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推断。”
听完石景扬的话,宁蔚心里翻涌的波澜已逐渐平息,理智跟着一点点回来。
很快,宁蔚理清两个现实,其一石景扬与她一样重生了。
其二,祖母去威远侯府退亲,石景扬欣然接受了。说明,
石景扬与她一样,并不想他们之间再有纠葛。
想到这里,宁蔚心里立马释然了,感到轻松的同时还感到一丝丝庆幸。
庆幸自己有自知之明,先一步让祖母去侯府退了亲。
否则,今日见面,她都不知该如何面对石景扬了!
石景扬盯着宁蔚,片刻的功夫,她脸上从震惊到淡定,再从淡定到庆幸,庆幸中是否还带着些许洒脱。
她在庆幸什么?庆幸他也重生了?
石景扬问道:“想什么呢?想得入了神!”
宁蔚回过神来,朝石景扬笑笑,“没什么……”
宁蔚突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石景扬,问道:“对了,世子爷是如何重生的?”
听了宁蔚的问话,石景扬的脸色变得凝重,说道:“我进宫面圣后回府,去后院给母亲请安,正好遇上你投湖……”
宁蔚听到这里,脱口打断石景扬的话,“什么投湖,世子爷哪只眼看到我投湖了?我是被人推下湖里的好不!”
石景扬的眉头打结,开口问道:“你确定,你不是投湖,而是被人推下去的?”
宁蔚迎着石景扬的目光,无比坚定的点头,“当然!好端端,我投什么湖?”
石景扬的眼睛微眯,咬紧后牙槽,果然,事情比他想的要复杂。
宁蔚见他不言语,问道:“你是怎么重生回来的?你也落湖了?”
石景扬将目光落到宁蔚面上,点点头,“嗯,我见你落湖了,情急之下跳下去救你,不想被几个水鬼抓住脚踝直往下拖……醒来时,已经是这一世了。”
宁蔚惊得睁圆了双眼,“有人抓住你的脚踝?这些人是受谁指使?还有,你怎么知道湖里人是我?”
石景扬看宁蔚的眼神深了几分,他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快。
石景扬回道:“那日,我刚走到湖边,听到有人喊世子夫人落湖了。我再看湖里有人在扑腾,没做多想就跳了下去。”
说完,石景扬问道:“胡锐呢?她为何没跟在你身边?”
这是石景扬一直没想明白的,他曾吩咐过胡锐,让她跟在宁蔚身边,护宁蔚周全。
宁蔚说道:“你班师回京的前几日,侯夫人刚回到京城。
那日,赵氏来府里拜望侯夫人。侯夫人在花厅边上的会客厅接见赵氏,我带着胡锐去会客厅陪客。
期间,侯夫人留赵氏用中饭,赵氏应下了,我让胡锐去厨房看看。
胡锐离开不久,赵氏说了些难听的话,我不想在会客厅多留,寻了个借口离开。走到湖边,结果落入旁人的陷阱里。”
石景扬说道:“这一切,对方应该是预谋已久。”
“或许吧。”宁蔚淡淡的应道,事已至此,再想又有何用?
石景扬不知道宁蔚的想法,接着说道:“推你落湖,置我于死地,他们预谋已久,他们成功了。”
想着那一世的结局,石景扬心口堵得慌。
宁蔚看看落寞石景扬,愧疚的说道:“是我连累了你。”
石景扬看眼宁蔚,说道:“这事与你无关,要连累,也是我连累你,你别自责。”
宁蔚抬头看向石景扬。
石景扬见她的迷惑样,接着解释道:“这事背后,涉及到党争,水深着呢。”
宁蔚了然,原来是这样,自己能不能再蠢点?死都死得如此糊涂。
宁蔚问道:“这里边有赵氏的手笔吗?”
石景扬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现在还不知,就算有,赵氏也只是一枚棋子。”
宁蔚点点头,涉及到党争,赵氏确实只能算一枚小小的棋子,对方所谋的是江山社稷。
石景扬见宁蔚沉默不语,只道是吓着她了,低声宽慰道:“你放心,老天爷既然让我重活一回,我不会让悲剧再发生。这辈子,我一定护着你。”
宁蔚看向石景扬,苦笑一下,说道:“我渺如尘埃。这世上,唯一碍着了赵氏的眼。世子爷只需帮我解决岭南双阳。其余的,我自己来就行。”
石景扬说道:“解决了岭南双阳,赵氏若又找来京中双阳,幽州双阳呢?你自己也能解决?”
宁蔚被石景扬问得哑口无言,这是她没想到的。
但她也知道,石景扬说的是实情,赵氏有的是银子,出钱买凶这种事,她能做一回,就能做第二回。
宁蔚不指望赵氏能良心发现,对他们兄妹心慈手软。
石景扬说道:“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宁蔚很不愿意欠石景扬的人情,也不想与他走得太近。
可眼下的情况,她弱得像只蝼蚁,面对赵氏,她为鱼肉,赵氏为刀俎。
弱者没有选择权,她要做的,便是识时务,好好抓牢石景扬这尊大佛。
宁蔚朝石景扬欠身道:“多谢世子爷,世子爷的恩情宁蔚会铭记于心。
他日,世子爷若有用得着宁蔚的地方,宁蔚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石景扬并不需要她报什么恩,微微点头,说道:“好,我记下了。咱们先来安排明日的行程。”
宁蔚说道:“我今晚离开,肯定不行。
先别说我没有去处,就算有去处,姑娘家夜不归宿,若传出去,我的名声便毁了。”
石景扬想了想,说道:“是我想差了。
那这样,明儿一早,我来接英哲时,你与英哲一起离开。
从宝瓶巷去杨府,要路过三品轩,你去三品轩歇歇,到辰末,青松,青云带人护你从三品轩去杨府。
三品轩离杨府只有七十余丈,许朝阳与冉五阳有命案在身,应该不敢在此下手。”
宁蔚想了想,点头道:“好!一切听从世子爷的安排。”
石景扬见宁蔚应下,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宁蔚又给石景扬倒了杯茶,问道:“世子爷估计他们会在何处动手?”
石景扬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说道:“从宝瓶巷去杨府,多是繁华热闹的街道。
唯有宝瓶巷与岁锦街这一段,以及岁锦街往吴家坳这一段。
这两段路紧靠刑部牢狱,路边没有民宅,也没有种植什么树木,往来此处的人不多,二人在此处动手的可能极大。”
宁蔚接着问道:“世子爷认为对方会在咱们去时动手?还是回时再动手?
石景扬说道,“都有可能,你放心,我做了几套方案。只要他们明日动手,必定让他有来无回。”
宁蔚点点头,“好,谢谢世子爷!”
石景扬站起身来,“先生让我来告知英哲明日寿宴上道贺的流程,我就不久留了。”
宁蔚跟着起身,“好,我送世子爷。”
石景扬说道:“我得先翻墙出去,再从前院进。所以,不用送!”
宁蔚狡黠的笑笑,脆声道:“那我就送世子爷到墙下。”
石景扬从未见宁蔚如此俏皮的模样,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宁蔚遇上石景扬探究的目光,慌乱的赶忙避开。
石景扬将宁蔚的动作收入眼底,不由自主的抿了抿嘴角,“行吧。”
“小姐,二爷往这边来了。”枣花急匆匆的进来禀道。
宁蔚听的,吓得脸都白了,忙推着石景扬往外走,“世子爷,你赶紧离开。”
石景扬被宁蔚推着往前走了几步,开口问道:“阿蔚,你确定要我此时出去?”
宁蔚说道:“赶紧离开,不能让兄长看到你。”
枣花被宁蔚的动作惊得愣住了,听了石景扬的话,才回过神来,赶忙说道:“小姐,来不急了。
奴婢看到二爷时,二爷已经快进院子了,这会儿,应该已经进咱们院子了。”
宁蔚急得团团转,嘴里念叨道:“这可如何是好?”
石景扬眼带笑意的看着宁蔚,说道:“要不,我跟英哲坦白?”
“坦白什么?你别乱说话,容我想想。”宁蔚赶忙阻止道。
宁蔚转一圈,转而将石景扬推着往隔壁走,边走边说道:“世子爷,今儿委屈你了。你先到屋里歇歇,等兄长离开后,你再离开,好吗?”
石景扬垂眼看着宁蔚推他的纤纤小手,扭头说道:“没事,我不委屈,你别急,万一被英哲发现,我就向他坦白。”
宁蔚低声道:“世子爷,你可别乱说。咱俩之间的事太玄乎,根本说不清。就算你说清了,我兄长他也不会信的。”
重生这种事,谁信呢?
宁蔚将石景扬推进闺房,一直推到桌边,按他坐下,讨好的说道:“世子爷,你在这儿坐会,委屈你了!谢谢!”
石景扬见她真急眼了,宽慰道:“我无妨,你别急。
我听你的,在这乖乖的坐着,等英哲离开了再走。”
宁蔚点点头,边往外走边说道:“谢了,壶里有茶,世子爷若渴了,自己倒水喝,若是无聊,桌上有书,你可以随便看。”
石景扬看着被宁蔚随手带上的门,微微叹口气,嘴角又抿了起来。
没想到,平时安静得感觉不到存在的人,也有急的时候。
石景扬四下打量,想想,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因为避人而躲进姑娘家的闺房。
宁蔚的屋子布置很简单,除了一张架子床,一个梳妆台,一个五斗柜,就是自己身边这张方桌了。
屋子收拾得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书桌上放着几本书,石景扬随手翻了起来。
宁蔚回到外间,心还在扑通扑通的狂跳。
宁宇进屋,见宁蔚面红耳赤的,问道:“阿蔚,你怎么了?染了风寒?”
宁蔚赶忙摇头否认,“没有没有,只是天热,屋里有些闷而已。兄长怎么过来了?兄长今儿没有用拐?脚可以用力了吗?”
宁蔚怕宁宇继续问,赶忙转移话题。
宁宇不疑有他,点点头道,“上午大夫来看过了,说康复得很好,往后可以不用拐行走了。”
宁蔚围着宁宇看了看,让宁宇当场走了几步,然后说道:“恭喜兄长!”
她是真心为宁宇高兴。
宁宇朝宁蔚笑笑,说道:“我今儿过来,是想问问阿蔚,明儿先生府上的宴请。阿蔚若不想见到那些人,明儿可以不用去赴宴。
到时,我与师母赔个礼就行了。”
宁蔚还有大计划,哪能不是?
宁蔚摇摇头,“秦老夫人平日里待蔚儿极好,明儿是老夫人的好日子,蔚儿若不去道贺,未免太失礼了。
蔚儿已经决定了,兄长不必多说。”
宁宇见宁蔚主意已定,到没有多说什么。
只叮嘱道:“那明日阿蔚要紧紧跟在先生身边,千万不要落单了。
对了,明儿将枣花与桑叶都带上,多个人多双眼睛,千万不要嫌麻烦。
你们明儿要好好跟紧你们小姐。明白吗?”
宁宇叮嘱完宁蔚,又转头叮嘱枣花。
枣花曲膝应下:“是,二爷的叮嘱,奴婢谨记于心。”
宁蔚笑着宽慰道:“兄长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赵氏是个要脸面的,明儿宴席上,众目睽睽的,赵氏哪里会做有碍她名声的事?”
第一百一十八章 几分心安
宁宇回头对宁蔚说道:“回去吧,外面日头很毒,不要送了。”
宁蔚坚持道:“无妨,蔚儿送兄长到院门口。”
宁宇见她坚持,没再阻止。
兄妹二人并肩往外走,宁蔚侧头看眼宁蔚,欲言又止。
宁蔚见了,问道:“兄长有话要说?”
宁宇犹豫一下,
开口道:“阿蔚,兄长感觉那人来过宝瓶巷后,你待祖母,不如从前亲近了。
其实那人是那人,祖母是祖母。
兄长知道,祖母在咱们面前说过些为那人开脱的话,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天下父母心吗,对吧?
阿蔚,祖母为咱们做了许多,对祖母,咱们除了感恩还是感恩。明白吗?”
宁宇担心宁蔚因那人而迁怒祖母,说得既语重心长又小心翼翼。
在宁宇心里,他们兄妹是钱老夫人养大的。
钱老夫人是他们兄妹的祖母,又是他们的父母。对钱老夫人,他们唯有感恩。
宁蔚哪里不明白宁宇的意思?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对祖母,都是满心满眼的感激。
当然,祖母在维护那人时,
她心里很不舒服,不过,那也只是霎那间的感受,过后,她很快能调整过来。“是,兄长放心,蔚儿省得。”
宁宇看眼宁蔚,见她垂着头,以为她只是应承他,本想再说几句,又担心过犹不及。
于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我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宁蔚顺从的点点头,说道:”好,兄长慢走。”
宁宇点点头,抬步往外走。
宁蔚看着宁宇的背影,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兄长,若阿娘的死与那人有关,
你会原谅那人吗?”
宁宇停下脚步,
转身直直的看着宁蔚,急步走到宁蔚身边,
问道:“阿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
宁蔚摇摇头,“我只是怀疑母亲的死不简单,但我并没有证据。”
宁宇的脸上有些失落,抬手拍了拍宁蔚的肩,轻声说道:“阿蔚,这种话,将它放在心里。在没有确切的证据前,不可再说,明白吗?”
宁蔚目光炯炯的盯着宁宇,有几分激动的问道:“兄长心里也有怀疑,对吗?”
宁宇迎着宁蔚的目光,微微的点点头,“是,母亲过世多年,很多证据都被人抹了,查起来并不容易。”
宁蔚点点头,“蔚儿明白。”
宁宇接着说道:“阿蔚,这事急不来,得慢慢查,你不可轻举妄动,等科考后结束了,咱们一起查,好吗?”
宁蔚连连点头,“好,兄长专心备考,等兄长科考完了,咱们再查。”
宁宇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宁蔚朝宁宇福身,“兄长慢走。”
看着宁宇离开,宁蔚想起石景扬,转身急步往回走,径直去往闺房。
刚刚一时心急,只想将他藏起来,不管不顾的将他推进自己的闺房,此时,才觉得自己太莽撞。
石景扬听到声响,抬头看向门口,见宁蔚进来,放下手里的书问道:“英哲走了?”
宁蔚红着脸应道:“是,兄长回去了。”
石景扬看出宁蔚的不自在,本想逗逗她,见她脸红到耳根,想想,还是手下留情,站起身来道:“既然英哲离开了,那我也告辞了。”
说着,石景扬抬步往外走。
宁蔚见石景扬离开,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跟在石景扬身后,送他出去。
石景扬走两步,想提醒她明早的去杨府的时间。
宁蔚垂头往前走,不知前面的石景扬已经停了下来,结果直接撞到石景扬身上。
“啊……”宁蔚捂额后退。
石景扬上前关心道:“你没事吧!”
宁蔚见石景扬上前,吓得连退两步,边说边摇头道:“我无事,对不住了,刚刚只顾着走路,忘了看路。冲撞了世子爷,还请世子爷见谅。”
石景扬见宁蔚惶恐避嫌的样子,有些哑然失笑,哪怕前世两人是夫妻。这一世,他们只是各不相干的两人。
男女授受不亲,是该保持礼貌的距离。
这般想着,石景扬说道:“是我不该停下来,该说抱歉的是我。我先告辞了,咱们明日再见。”
说完,石景扬转身,快步走向门外。
待宁蔚反应过来,石景扬已经出门了。
宁蔚追到门口时,只看到一个影子从墙上消失。
跟过来的枣花盯着院墙感慨道:“石世子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世子爷师承石家几位老供奉,轻功自然是一等一的。”胡锐在旁边说道。
枣花回头看向胡锐,好奇的问道:“石家老供奉?”
石家老供奉一事,算是威远侯府的辛秘之事,宁蔚不想在背后谈论。
沉下脸出声制止道:“别瞎打听,不该知道的事,不要乱问。”
枣花见到宁蔚脸上的愠色,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忙曲膝道:“是,奴婢知错了。”
其实,她也是第一次听说石家老供奉的事。
宁蔚虽做了几年威远侯府的世子夫人,但对侯府的事知之甚少。
不过做世子夫人时,她都未打听侯府的事,如今与侯没有关系了,更不会乱打听。
晚饭后,宁蔚留下来与钱老夫人说话,告诉钱老夫人她明日要早些出门,先去江府,然后与江兴语一道去杨府。
钱老夫人本来想着宁蔚第一次赴宴,担心她在宴会上不自在。
钱老夫人还想着要不要将宁蔚带在身边,正当她犯愁时,宁蔚告知她,江兴语会陪着宁蔚。
钱老夫人顿时心安了。“好,明儿你好生跟着兴语。
兴语这丫头,在江家是团宠,吴老夫人走哪儿将她带到哪儿,就是那宫里,她也是常去的。
听说,皇后娘娘也极喜欢她,世大族里的夫人小姐们,都是人精一般,待兴语呀,就是不喜欢,也会极客气,蔚姐儿你跟着兴语,祖母放心。”
钱老夫人点头的同时,极简洁的给宁蔚说了江兴语的情况。
话里话外的意思,要她明儿好好眼着江兴语。
宁蔚欠身应下,“是,祖母放心,蔚儿明白。”
宁蔚陪着钱老夫人又说了会话,才起身告辞。
回到益丰苑,宁蔚将石景扬的计划告诉胡锐,枣花及桑叶。
枣花问道:“小姐,这么大的事,要告诉老夫人吗?”
宁蔚摇摇头,说道:“这事,不能告诉祖母。若告诉祖母这事,势必得解释那日夜里发生的事。一来二去的,麻烦。
再有,祖母与兄长知道了,肯定不会让我出门。
我不出门,那两歹人按兵不动,抓他们若大海捞针,太难了。”
这两人不处理,她的安危隐患一直存在。
如今石景扬愿意帮她,她要利用石景扬的手将这两人处理了。
胡锐说道:“咱们是小姐的人,一切听小姐的安排。
明儿,枣花跟着小姐,桑叶扮成小姐的样子,跟着在下。
桑叶,你放心,我一定护你平安,不会让你出事的。”
桑叶性子虽绵软,却不是怕事的人,笑着曲膝道:“行,明儿奴婢就好生跟着先生,充当一回小姐。”
宁蔚笑笑,对胡锐道:“先生,祖母那里,明儿还需先生多加关照”
胡锐说道:“小姐放心,在下明白。”
夜里,胡锐听到屋外有鸟鸣叫的声音,翻身起来,披上衣服去到外面。
乔非见她出来,对石景扬说道:“爷,先生出来了。”
石景扬点点头,说道:“你退下。”
胡锐见到石景扬,上前见礼。
石景扬微微点头,对胡锐叮嘱一番。
胡锐听后,拱手应下,“是,在下明白。”
翌日,宁蔚寅初起来,洗漱更衣,简单的用过早饭后,带着枣花去到外院。
石景扬已经带人等在外院。
见礼后,宁蔚抬头看看天色,“世子爷几时到的?久等了。”
石景扬还未说话,宁宇换好衣裳从屋里出来,边低头整理衣裳边说道:“倾安,也不用这么早吧?”
宁宇抬头看到宁蔚,惊诧的问道:“阿蔚,你这是……”
宁蔚解释道:“蔚儿约了兴语,所以与兄长一道出门。”
宁宇看看天色,说道:“这也太早了吧?祖母知道吗?”
宁蔚点头道:“祖母知道的,兄长好了吗?咱们出发。”
宁宇看看宁蔚及宁蔚身后的枣花、桑叶、胡锐,点头道:“好了,走吧。先生,你今日要好好跟紧阿蔚,有劳了。”
胡锐欠身道:“二爷放心,护小姐周全是在下的责职,二爷不必客气。”
宁蔚怕宁宇多问,催促道:“兄长赶紧上车,别让石世子久等了。”
宁宇看看石景扬,有些歉意的说道:“对不住了,让倾安久等了。”
昨日石景扬过来与他说要早些去杨府,他以为比原计划早半个时辰就行,没想到寅时就得出发。
石景扬说道:“无妨,英哲准备好了,咱们出发吧,今日还有好些师兄在,咱们到晚了,就失礼了。”
宁宇上车后,探出头来对宁蔚道:“阿蔚,今日要当心些,见到那些人,主动避开,明白吗?”
宁蔚笑着说道:“是,兄长放心,蔚儿见到她们,主动绕开。”
宁宇放下帘子,青山坐到常乐身边,说道:“赶车,出发。”
宁宇的马车启动,石景扬对宁蔚道:“阿蔚,上车。”
宁蔚点点头,带着枣花上了车。
宁蔚探出头来,对胡锐道:“先生,有劳了!”
胡锐朝她挥挥手,说道:“小姐照顾好自己,回头在下来寻小姐。”
宁蔚点头道:“好,我等先生!”
青云等宁蔚坐稳后,说道:“宁大小姐,咱们出发了。”
车启动,石景扬纵身上车,坐到宁蔚的身边,低声说道:“阿蔚,你先去三品轩歇歇。
我都安排好了,三品轩掌柜的姓姜,他与我有私交,此人可信,你尽管放心。
再有,江府那边,我已经与江四说好了,辰时,江四与掌珠到三品轩来接你。”
本来想着接下来未知的事,车一启动,宁蔚的神经立即绷紧,石景扬上车,她反到有了几分心安,道谢:“好的,谢谢世子爷。”
石景扬又对青云吩咐道:“护好阿蔚。”
青云欠身道:“爷放心,小的明白。”
车行到岔路口,青云道:“爷,要分路了。”
石景扬对宁蔚叮嘱道:“当心些!”
见石景扬要下车,宁蔚的神经又绷紧,“多谢,我会的。”
石景扬深深的看宁蔚一眼,掀开帘子下了车,接过暗卫递过来的缰绳,纵身上马,策马跟上前面宁宇的车。
青云将车赶到三品轩的后院,姜民早早的候在后院,等宁蔚下车后,迎上来道:“宁大小姐里边请。”
宁蔚点点头,福身道:“谢谢姜掌柜!”
姜民将宁蔚迎到二楼,说道:“宁大小姐在此歇着,回头,江大小姐会来接你。”
“好,给姜掌柜添麻烦了。”宁蔚福身道谢。
姜掌柜往边上让了让,避开了宁蔚的礼,欠身道:“宁大小姐客气了。”
七里街宁府,小赵夫人坐在梳妆镜前,对正在梳头的金珠道:“今儿用那支金累丝嵌宝石的梅花簪。”
金珠边为其绾头发边应道:“好!”
小赵夫人对侍立在边上的秦嬷嬷说道:“你打发人去催催荷儿与蕾儿,让她們动作速度些。
杨大学士是宇哥儿的先生,秦老夫人的六十大寿,咱们得早些过去,去晚了,就失礼了。”
秦嬷嬷曲膝应下,“是,老奴这就差人过去禀明二小姐,三小姐。”
小赵夫人看着镜子里秦嬷嬷离开的身影,嘴角往上扯了一下。
她今日要早早过去,无关礼节,她是要借杨家宴会的势,让京城人耻笑那个小贱人。
“夫人今儿像天仙似的,好美!”金珠为小赵夫人插上簪子,对着镜子里的小赵夫人称赞道。
小赵夫人看着镜子里神采奕奕的自己,脸上堆满笑容,“金珠这张嘴是越来越甜了。我喜欢,赏!”
金珠曲膝道谢,“多谢夫人!”
小赵夫人站起身来往外走,边走边说道:“金珠银珠准备一下,随我去杨府。”
金珠银珠曲膝应下。
辰初一刻,宁光焰,小赵夫人带着宁阳,宁荷,宁蕾及一众仆妇,浩浩荡荡的往杨府而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安心赴宴
宁府一众人到杨府时,杨府门口的马车已经排得有段距离了。
小赵夫人将头探出去看了看,抱怨道:“我都说早些出门,一个个的,不慌不忙的,看吧,来晚了吧?”
小赵夫人有心来结交杨延庆的夫人罗氏,早早过来,
想趁宾客不多时与罗夫人套套近乎。
秦嬷嬷赔着笑宽慰道:“夫人息怒,咱们来得并不晚。
今儿是秦老夫人六十大寿,来朝贺的人本来就多。就这一会功夫,咱们身后已经排了不少人。”
小赵夫人再将头探出去,往身后看了看,见自家马车后排了不少车,心里的怨气顿时散了不少。
秦嬷嬷见小赵夫人的脸色有所缓和,无话找话的转移小赵夫人的注意力。
“杨家结交甚广,宾客众多。夫人今儿可以与世家里的夫人小姐多接触接触,给大爷挑门合意的婚事。”
说到儿子的亲事,小赵夫人的脸色和悦起来。
“嗯,你说得是,阳哥儿的年纪不小了,是该成家。”
除了宁阳,还有宁荷,下个月荷姐儿就及笄了,也到了婚嫁的年纪。
想到荷姐儿的心在石景扬身上,小赵夫人的心又烦躁起来。
上回去承国公府赴宴,她本想趁机接近威远侯夫人。
可惜她还没与侯夫人搭上话,荷姐儿就出了落湖的意外,她不得不带着荷姐儿离开。
荷儿落湖那事,
她费些心思,
让流言散了几日,本以为,陈王府会有所动作。
那知陈王府无动于衷,好像此前的事不曾发生一样。
事关王府,她没敢有过大的动作,只能任事态成如今的局面。
想到这些,小赵夫人的眉头不由得微微收拢。
事过多日,她依然想不明白陈王是何意?
若说陈王对荷儿无意,那日他为何跳下去救荷儿?
若是陈王对荷儿有意,可事过这么多日,陈王府怎么就没有半点动静?
小赵夫人抬头看向秦嬷嬷,问道:“你说,陈王今儿会来赴宴吗?”
明明说大爷的亲事,夫人怎么提到陈王?大爷何时与陈王有交情了?
秦嬷嬷一脸迷茫的看着小赵夫人。
小赵夫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问道:“想什么呢?问你话呢?”
秦嬷嬷回过神来,说道:“这个……老奴不知。”
小赵夫人白了秦嬷嬷一眼,伸手端起茶杯抿了口茶,“也是,王爷的行踪岂是你一个奴婢猜得到的。”
面对小赵夫人的鄙视,
秦嬷嬷没有半点生气,
赔着笑说道:“夫人说得是……”
小赵夫人看一眼满脸谄媚的秦嬷嬷,身子往前倾了倾,凑近秦嬷嬷问道:“你说,陈王他是什么意思?”
“嗯?”秦嬷嬷满脸疑惑的看着小赵夫人,她是真不懂小赵夫人嘴里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小赵夫人见秦嬷嬷满脸疑惑,解释道:“我问你,陈王对荷儿是什么意思?”
秦嬷嬷反应过来,“哦,夫人是问这?”
小赵夫人睨了秦嬷嬷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不然呢?”
秦嬷嬷偷瞄小赵夫人。
小赵夫人说道:“我让你说你就说,你看我做甚?”
秦嬷嬷说道:“依老奴看,陈王对二小姐怕是动了心。否则,在承国公府那日,陈王不会义无反顾的跳到湖里去救起二小姐。”
秦嬷嬷边说边观察小赵夫人的脸色。
小赵夫人斜了她一眼,说道:“别看我,接着说你的。若是陈王对荷儿动了心,陈王府为何这些日子没有动静?”
瞄到小赵夫人冷戾的眼神,秦嬷嬷不敢再乱看。
垂头说道:“那日,承国公府宾客众多,除了陈王外,太子,燕王,晋王也去了。
陈王救二小姐这事儿,怕是贵妃娘娘已经知晓了。
那……那什么,虽说咱們老爷是员外郎,宁府也是官宦之家。
只……只是,在功勋扎堆的京城,咱们府的门第终是低……低了些。
陈王贵为皇子,还是贵妃娘娘的心头肉,这桩亲事,贵妃娘娘怕是不大满意的……”
秦嬷嬷边说边看小赵夫人,提心吊胆的将心里的话说出口。
小赵夫人听后,陷入沉默。
这些事,她有想过,
小赵夫人有些颓败的叹口气,幽幽的说道:“我就担心这个。
若是贵妃娘娘不满意这门亲事,咱们不攀这门亲就是。
我就怕陈王对荷儿起了心思……”
秦嬷嬷抬头看向小赵夫人,问道:“夫人是担心……”
小赵夫人手握着茶杯,说道:“就怕陈王对荷儿动了心,纠着荷儿不放,那荷儿的前程就完了。”
经小赵夫人提醒,秦嬷嬷明白当中的关卡。
若是陈王看上二小姐,贵妃娘娘又看不上宁府,二小姐做陈王妃的可能就没了。
这么一来,二小姐只能做陈王的侧妃或者侍妾。
秦嬷嬷这般想着,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二小姐是夫人千娇万宠的宝贝女儿,为娘的,谁愿意让自己的女儿给人做侍妾?
更何况,像夫人这般有主见,受不得气的性子。
让二小姐给人做妾,那不是用刀捅她的心吗?
小赵夫人端起茶杯,将杯里的茶饮尽,说道:“今儿,无论如何,咱也要与威远侯府上搭上话。
想法将两府的婚约续上,只要咱们赶在陈王府的动作之前,将荷儿与石世子的亲事定下来。
只要石世子与荷儿的亲事定下来了,陈王就算对荷儿有想法,他也不敢直接与威远侯府正面冲突。”
秦嬷嬷赞同的点头,“那是!威远侯府后面站着的是太子与皇后娘娘,陈王若与石世子争,就是与太子、与皇后娘娘争。
贵妃娘娘应该不会同意陈王这么做。”
小赵夫人点点头,她的荷儿心悦石景扬,那她就让荷儿心想事成。
车停下来,车夫说道:“夫人,到了!”
“这是七里街宁员外郎府上的女眷。”杨府的管事嬷嬷通禀道。
小赵夫人从车上下来,杨府的管事嬷嬷朝身着玫紫锦衣的妇人引荐道:“夫人,这位是七里街宁员外郎府上的小赵夫人。”
杨三小姐笑着补充道:“阿娘,这就是宁二小姐的娘亲赵夫人。”
小赵夫人心下明白,眼前这人,是外任的杨延恒的夫人罗氏,于是笑着上前见礼道:“罗夫人好。”
罗夫人在小赵夫人下车时,就开始暗中打量。
昨日听昕叶说宁二小姐极阔绰,花银子如流水。她虽听着,却没大往心里去。
在罗夫人,小姑娘家买些小玩意,能花多少银子?
今日见赵氏的装扮,心里震惊极了,宁府的富足,比昕叶说的还要多。
赵氏身上这身满绣的提花绡纱,让她觉得白花花的银子在眼前晃。
她有把同色提花绣绡纱做的团扇,她平时都舍不得用,只有在重要的日子,才拿出来做做样子。
这些年,她久居江南,对绣品有几分了解。
听一位老绣娘说,绡纱这提花绣极不易,得一根绣线劈成十六股……
一个绣娘,一月啥事不做,从早绣到晚,也就能绣出一朵花。
赵氏这满绣的绡纱,得费多少人力?
更气人的是,她脚上的鞋面也是同款的同色绡纱提花绣。
此人的生活极其奢靡,罗夫人知道,奢靡的背后,得有成堆的金山银山作依靠。
赵氏,极富足!
“赵夫人好!今儿府里宾客多,招待不周,还请赵夫人海涵。”罗夫人和颜悦色的与小赵夫人打招呼。
杨三小姐拉着宁荷的手过来,说道:“阿娘,这就是宁二小姐。”
罗夫人笑意盈盈的点头,“宁二小姐生得亭亭玉立,真是随了赵夫人,天生丽质。”
小赵夫人从罗夫人的言语里察觉到交好的意思,心下欢喜,客气的回道:“夫人过奖了,三小姐才是冰雪聪明,楚楚动人。”
罗夫人笑道:“你可别夸她了,再夸,这妮子该得意了。昕叶,你领赵夫人与宁二小姐,宁三小姐进去。”
说完,罗夫人又笑着对小赵夫人说道:“今日日头大,夫人随昕叶去宴厅里歇,宴厅那边放了冰,屋里凉快。回头,我再来寻夫人说话。”
小赵夫人福身致谢,客套几句,随杨三小姐往里走。
得了罗夫人热情的招待,小赵夫人的心情大好,脸上扬着笑,见谁都主动问声好。
到宴厅后,小赵夫人想去给秦老夫人问好,环顾一下宴厅,没有见到秦老夫人的身影,“三小姐,秦老夫人呢?”
杨昕叶道:“大伯娘这会儿在她的院子里陪几位老夫人说话,要等到开席时,再过宴厅这边来。”
罗夫人想着秦老夫人身边都是京中德高望重的老夫人,有心想去这些人面前露露脸,于是问道:“三小姐能引个路吗?我想去给老夫人问声好。”
“三小姐,大夫人寻你有事,让奴婢来请三小姐过去。”杨昕叶尚未说道,一个绿衣丫鬟过来禀道。
“好,我知道了。”杨昕叶应一声,转身看向小赵夫人,歉意的说道:“夫人,对不住了,我有事得先离开。”
小赵夫人见她忙,只得笑着说道:“不急,杨三小姐先去忙。”
杨昕叶离开后,小赵夫人带着宁荷与宁蕾寻来张靠冰盆的桌子坐下,四下看看,说道:“不知你祖母她们什么时候到?”
万大当家的让人捎信给她,让她安心赴宴,其他的事,有他。
宁荷抬头四下看看,说道:“现在时辰尚早,恐怕还要一会才会到。”
“唉哟,小赵夫人你早到了?”工部柳侍郎府上崔夫人跨进宴厅,一眼看到小赵夫人母女三人,抬步往这边走来。
“你盯着点,若是你祖母她们来了,你过来告诉我一声。”小赵夫人叮嘱了宁荷一句,才笑着起身迎向崔夫人。
柳侍郎府上的崔夫人名叫崔佳宁。
崔佳宁与杨府杨浩良的夫人崔氏崔佳音是同宗同族的堂姐妹。
这些年,崔佳音随杨浩良在任上,留在京城的时间不多。
崔佳宁没有因为崔佳音不在而与杨府疏远,逢年过节,两府有大凡小事,崔佳宁都会过府走动。
今日,她早早的出门,是想早些过府来帮着杨府招呼客人。
奈何自家住在城东,离杨府有些远,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
柳云舒在承国公府上宴请时得了宁荷一个上好的镯子,心里就记着宁荷的好。
见到宁荷,也是格外热情。“荷姐儿,你到了?昕叶呢?怎么没见她?”
“邢夫人寻昕叶有事,昕叶去忙了。”
宁荷先向崔夫人见礼,然后回柳云舒的话。
因两府走往多,柳云舒对杨府极熟,说道:“邢夫人定是让昕叶去花厅那边接待各家小姐了,咱们也过去吧。”
京城世家里的宴请,除了宴厅供人歇歇外,还专门安排一个院落给小姐们玩耍。
小院里设有五花八门的游戏,还专门的丫鬟婆子在边上伺候。
让孩子开心玩耍,大人才能坐下来清静的说话。
宁荷看向小赵夫人,等小赵夫人示下。
小赵夫人点点头,“去吧,带好蕾姐儿。”
宁荷得了母亲的许可,福身告辞,带着宁蕾,与柳云舒一道去往花厅。
崔夫人笑着夸赞道:“宁二小姐真是乖巧,夫人教导得好!”
小赵夫人客气道:“夫人过奖了。不过,荷姐儿自小懂事儿,让我很省心。”
“所以说夫人会教呀!这么懂事的姑娘,不知往后便宜了谁家!”崔夫人一说一笑探话。
另一边,杨昕叶见丫鬟引着她往秦老人的泉苑去,问道:“不是大嫂唤我吗?怎么去泉苑?”
秦老夫人住的院子有处温泉,所以院子取名泉苑。
丫鬟曲膝道:“大夫人此刻就在老夫人那边。”
杨昕叶有些恼火的说道:“那你为何不早说?”
丫鬟心里委屈,不知杨昕叶因何生气,曲膝应道:“奴婢错了,没有事先告知三小姐大夫人在何处。”
丫鬟认错的态度让杨昕叶有气无法撒,不耐烦的说道:“行了,行了,走吧。”
早知大嫂在泉苑,她就顺便带着小赵夫人来给大伯娘请安了。
丫鬟见杨昕叶不追究了,曲膝道谢。
第一百二十章 世子爷算准了
到了泉苑,杨昕叶进屋见屋里坐满了人,笑着朝各位老夫人,夫人问好。
杨浩鑫的夫人邢氏见杨昕叶进来,朝她点点头,示意她过去。
杨昕叶一眼看到邢夫人身边的江兴语,及背对自己的水蓝衣裳的女子。
心里大抵知道她这位大嫂叫自己做什么了。
说杨昕叶不喜欢江兴语,
不如说她讨厌江兴语。
她最讨厌江兴语朝四哥那伙人撒娇卖萌的模样儿,四哥那伙人也极讨厌,个个个围着江兴语转,没有一点骨气。
邢氏见杨昕叶站在原地发愣,又朝她递了个眼识,并叫道:“昕叶!”
杨昕叶朝邢氏笑笑,
“好的,大嫂,我就来。”
待杨昕叶走近,邢夫人问道:“这位是江尚书府上的大小姐,这位是宁员外郎府上的宁大小姐。你们都认识吧?”
杨昕叶这才看到,背对自己的是宁蔚,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看看宁蔚,又看看江兴语。
暗道,荷姐儿不是说宁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
宁蔚何时与江兴语搅到一起了?
杨昕叶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这般想着,开口就问道:“你俩怎么在一起了?”
江兴语知道杨昕叶不喜欢自己,平时与她说话,杨昕叶总是阴阳怪气的。
她看在杨四哥的面上,懒得理她,随她了。
今儿可不行,她今儿带着阿蔚。
杨昕叶怼她,她可以不理。但她要拿阿蔚说事,她就不饶她了。
江兴语似笑非笑的看着杨昕叶,
说道:“杨三小姐这话问得好生奇怪,我与阿蔚怎么不能在一起了?”
邢夫人看看江兴语和宁蔚,转而又看看杨昕叶,没有急着说话,只是静观。
今儿一早,小叔子来寻她,说宁府的大小姐会来赴宴,请她多多关照。
若不是知道小叔子与毛二小姐两情相悦,她都会乱想了。
见昕叶这模样,是否不大喜欢宁大小姐?
杨昕叶自知失言,忙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有些好奇而已,宁大小姐极少出门赴宴,何时与江大小姐这般要好了?”
宁蔚微微一笑,说道:“我与兴语一见如故。”
江兴语笑着点头道:“阿蔚说得是,我与她一见如故。杨三小姐还好奇什么?不妨说说,我与阿蔚为杨三小姐解惑。”
江兴语与宁蔚一唱一合回答,让杨昕叶感到心慌,她怕继续下去,自己会难堪。
赶忙转移话题:“我也没什么好奇的。花厅那边已经来了不少小娘子,都在那边玩儿,咱们过去吧。”
江兴语还想说什么,宁蔚拉了拉她的手,朝她摇摇头,凑近她低声道:“给邢夫人几分面子。”
江兴语会意,打狗还得看主人,于是笑着说道:“有劳杨三小姐了。”
说完,转身与宁蔚一起向邢夫人福身告辞。
杨昕叶带着二人出了泉苑,往花厅走去。
与此同时,宝瓶巷徐府,刘夫人在东侧门等钱老夫人。
方嬷嬷说道:“夫人,老夫人来了。”
刘夫人抬头,见悦娘虚扶着钱老夫人出来,没有见到宁蔚,问道:“姨母,怎么不见蔚姐儿?蔚姐儿不去吗?”
钱老夫人笑着说道:“江府的语丫头约了蔚姐儿,蔚姐儿与宇哥儿一道,已经先过去了。孩子就是孩子,喜欢凑热闹。”
刘夫人知道宁蔚与江兴语交好,到不觉得诧异。
笑着点头道,“咱们也是从孩子时过来的。谁家有宴请,能聚到一起玩最是开心了。姨母慢点。”
说着,刘夫人上前一步,扶钱老夫人上车。
等钱老夫人坐好了,刘夫人才上了最前面那辆车,
胡锐等刘夫人上了车,才与桑叶一起坐上车。
车出了侧门,往前行了一段,桑叶紧张得攥紧双手。
胡锐见她脸色苍白,打趣道:“昨儿你不是说不怕的吗?”
桑叶垂着眼,嘟嚷道:“这话先生也信,奴婢是怕小姐担心,在小姐面前说大话。”
胡锐听了,抬手揉了揉桑叶的头,“别担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多谢先生。”片刻后,桑叶又说道:“先生,若我真的死了,你让小姐别难过,让枣花好好伺候小姐,将我那份一并做好。”
胡锐拍了下桑叶的肩,沉声道:“你这丫头,不信我?我说了,我能护你,必会护好你。说什么死呀活呀的!”
桑叶见胡锐生气了,忙笑着解释道:“先生别生气,好不好?都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奴婢只是想提前做个交待,以防万一。”
胡锐真生气了,“我说了,有我在,没有万一。你得信我,一会儿真遇到事,按我之前说的,你躲进车厢的暗格里不要出来。明白吗?”
桑叶刚想说好,车突然加快速度,桑叶的身子跟着往前冲。
胡锐眼疾手快,一把将桑叶捞回来,随手打开暗格的盖子,将桑叶塞了进去。
胡锐心里猜到岭南双阳出手了,淡定的问道:“徐炎,怎么回事?到哪里了?”
徐炎边勒马边回道,“我也不知,马突然受惊了,快到岁锦街了。”
世子爷算准了,歹人果然在这里动手。
“当心些!”胡锐交待一声后,警惕的听着车外的动静。
“先生,你们当心,马不受控制了!”徐炎未勒停马,心急的对胡锐说道。
胡锐将腰上的软剑解下,提醒道:“想法止住马,别让马车撞上老夫人的车。”
“在下明白,先生坐好了。”话毕,徐炎手撑着车辕,一个纵身跳到马背上,用力勒住受惊的马。
在即将撞上钱老夫人的马车时,徐炎将受惊的马控制住。
“徐炎,当心!”胡锐出车厢见三把飞刀朝徐炎飞去,急忙扔出手里的飞刀,击落了两把飞刀。
徐炎听到胡锐的呼声,本能伏下身来,让身子贴紧马背,飞刀从后背上方擦过。
徐炎躲过一刀,立即翻身下马,人刚刚落地,身后响起一阵风,赶忙往左边移两步,一把大刀将车辕砍断,徐炎再躲过一刀。
徐炎站稳,看向蒙面歹人,沉声道:“来者……?”
何人二字未说出口,蒙面人的大刀再次挥来,徐炎赶忙接招。
几个回合下来,徐炎落在下风,左臂右腿纷纷中了刀。
钱老夫人听到后面的打斗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奴婢瞧瞧。”
冬卉边说边掀开窗帘,将头探出窗外。
胡锐见冬卉探出头,边接蒙面人的招边朝她厉声说道:“将头缩回去,让徐磊不要停车,一直往前赶。”
冬卉见到打斗的场面,惊慌失色的将头缩回去,“老夫人,不好了,好些蒙面人,与先生他们打起来了。”
悦娘已经听到胡锐的话,吩咐徐磊道:“听胡先生的,不要停车。”
徐磊应道:“是,老夫人坐好了。”
徐磊接连挥马鞭,马车的速度快了不少。
与此同时,许朝阳见车里没有宁蔚,对冉五阳道:“这车里没人,追上一辆车。”
冉五阳听了许朝阳的话,转身去追钱老夫人的车,乔五乔六赶忙上前缠住。
冉五阳挥着手里的大刀,刀刀致命,将乔五乔六逼退,然后翻身上马,策马追向钱老夫人的车。
胡锐见了,扔出手里的飞刀,马腿中刀跪了下来,冉五阳一个纵身飞到钱老夫人所在的车顶,再一个空翻跳到车的前端,提刀朝徐磊砍去。
徐磊的身子往边移了一步,避开了冉五阳的大刀,同时也勒停了马,扬鞭与冉五阳打起来。
几个回合下来,徐磊手里的鞭子脱了手,身上多处受伤。
车厢里,冬卉吓得尖叫,悦娘将钱老夫人护到身后,“老夫人,咱们不能坐在榻上,得坐地上。”
钱老夫人看着伸进车厢的钢刀,从榻上滑坐到地上。
冉五阳扯掉车帘,没见到宁蔚,瞪圆双眼厉声问道:“死老太婆,你将小妮子藏到何处了?”
“拿命来!”胡锐追上来,朝冉五阳连扔三把飞刀,冉五阳避开两把,第三把稳稳的扎到左腿上。
而乔非,乔石正好赶过来,两人同时拔剑刺向冉五阳。
冉五阳见胡锐等追上来,知道自己凶多吉少,
滚下车之际,朝钱老夫人扔了一把飞刀。
“老夫人!”悦娘惊呼。
胡锐与乔非在冉五阳倒地时,纷纷将剑指向冉五阳的胸口,冉五阳看眼胡锐,笑着说道:“想活捉老子,你做梦!”
说完,冉五阳身子一挺,剑入胸口,人死在胡锐剑下。
许朝阳正与徐炎乔六交手,转头见冉五阳死在胡锐剑下,心下一乱,被乔六的剑刺中左臂。
手上的痛意让许朝阳心神归位,挥舞着右手的剑向乔六与徐炎刺去,将乔六与徐炎逼退后,许朝阳不再恋战,抽身想逃。
乔石转身看出许朝阳的意图,抬手将手里的剑朝许朝阳掷去,同时,胡锐手里的飞刀也出了手。
许朝阳避开了乔五的剑,却没能避开胡锐手里的飞刀。
三把飞刀扎进许朝阳的后背,许朝阳随之倒下。
与许朝阳与冉五阳一道的人,见二人死了,吓得转身就逃。
胡锐说道:“抓活的,然后报官。”
乔五乔六领命,带人去截四处逃散的人。
胡锐转身上马车去看钱老夫人。
悦娘见胡锐上来,急忙说道:“先生,老夫人受伤了,怎么办?“
胡锐见飞刀插入钱老夫人左胸,心不由得往下沉,吩咐道:“请大夫,回府。”
钱老夫人担心自己死在徐府,阻止道:“不回徐府,回七里街。”
悦娘明白钱老夫人的意思,朝徐磊吩咐道:“听老夫人的,回七里街宁府。”
徐磊欠身应下,“是,在下明白。”
悦娘抬头看向胡锐,“先生,麻烦你去趟杨府,将大小姐与二爷接回七里街。”
胡锐点头应下,“好,在下这就去。”
胡锐从车上下来,转身对乔非乔石低声道:“你俩也去杨府,将事儿禀给世子爷。”
乔非点头应下,“是,属下明白。刘夫人在前面等着,属下不与先生一道。”
“好!”胡锐转身去往杨府,在岁锦街遇上等在路边的刘夫人。
刘夫人的车转到岁锦街上行了一段,未见钱老夫人的车跟上来。
刘夫人让人停车,左等右等不见钱老夫人的车,她正想派人去看看出什么事,却见胡锐过来了。
刘夫人见胡锐,焦急的上前问道:“先生,出了什么事?姨母的车怎么没有跟上来?”
胡锐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一遍。刘夫人听后,对胡锐说道:“先生坐我的车去杨府,我去看看姨母。”
胡锐道了声谢,跳上刘夫人的车,直奔杨府。
杨府,宁蔚与江兴语随杨昕叶去到花厅,花厅已经聚集了好些世家小姐。
毛二小姐毛丹婷与杨浩鑫的女儿杨清晗,杨浩良的女儿杨清昭坐在一起闲话。
毛丹婷抬头看到江兴语,站起身迎过来:“掌珠,这边。”
江兴语看到毛丹婷,不理杨昕叶,拉着宁蔚走过去,“阿蔚,走,带你去认识个人。”
宁蔚任江兴语拉着来到毛丹婷人面前。
毛丹婷见江兴语亲昵的拉着宁蔚,笑意盈盈的看向宁蔚,问道:“掌珠,这位是?”
“她就是阿蔚,上回我与你提过的,我的老庚。宁员外郎府上的大小姐。”
江兴语欢快回道,转头对宁蔚道:“阿蔚,这位是毛尚书府上的二小姐毛丹婷,婷姐儿。”
记忆中,宁蔚最后一次见毛丹婷,是在城北外的十里长亭。
彼时,毛尚书一家满门抄斩,杨府满门被流放千里。
她到十里长亭去送她,见她憔神悴力,双目无神。
而眼前的毛二小姐,温柔敦厚,端庄闲淑。
希望这一世,毛二小姐有个好结局,不再受痛失亲人之痛,不经颠沛流离之苦。
毛丹婷从宁蔚的眼里看到悲悯,心里很是诧异,笑着福身道:“宁大小姐好。”
宁蔚回过神来,朝毛丹婷福身道:“毛二小姐好,在下宁蔚。”
江兴语见二人客气得很,拉着二人坐下,“你俩不要拘束,坐下来说话。阿蔚的性子与婷姐儿很像,极其随和,你俩必定处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