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不像新手
石景辰吐了吐舌头,笑着说道:“知道了!”
石景星白了石景辰一眼,对侯夫人道:“阿娘,外边冷,咱们先回屋。”
石景辰走过去挽起侯夫人的手,“阿娘,咱们先进屋。”
侯夫人点点头,“好,阿蔚,掌珠,今日之事,你们别往心里去。”
侯夫人看向边上的宁蔚与江兴语,歉意的说道。
宁蔚首次登门,就遇上这样的事。
侯夫人有些懊恼,她该听星姐儿的话,应该让辰姐儿先接待掌珠与阿蔚。她送走嫂子与艺姐儿,再去看她们。
江兴语笑着说道:“没事,艺姐儿这性子,我都习惯,到是表姑母不要介怀。”
侯夫人朝江兴语笑笑,寒暄道:“姑母还好吗?你的婚期快到了,你阿娘忙得团团转吧?”
江兴语的祖母,是承国公的亲妹妹,侯夫人的姑母。
江兴语回道:“祖母最近迷上打叶子牌,每日都会拉着她院子里的人陪她打几盘。
大婚的事多且繁琐,阿娘这些日子受累了。”
侯夫人笑着说道:“天下父母心,你出阁是大喜的事儿,你阿娘就是累些,心里也高兴。”
江兴语点头道:“如表姑母所言,天下父母心,其实有些事阿娘只需吩咐一声,就有人将其做好,可阿娘总是不放心,非要亲力亲为。”
侯夫人说道:“你阿娘不是不放心,而是想多为你做些事。”
几人边走边说,重新回到暖阁,落坐后,丫鬟进来奉茶。
侯夫人抬头看向韩嬷嬷。
韩嬷嬷会意,转头朝侍立在边上的丫鬟招手。
丫鬟见韩嬷嬷朝她招手,端着托盘走向侯夫人,韩嬷嬷跟着走过来,双手拿起托盘里的檀木盒将其打开。
侯夫人起身,接过韩嬷嬷手里的盒子,对江兴语道:“掌珠,这副头面是表姑母特地为你准备的,喜欢吗?”
江兴语很诧异,看看盒子里的头面,又看看侯夫人,问道:“这是给我的?”
侯夫人点点头,“给你的,喜欢吗?”
江兴语低头看着盒子里精美绝伦的头面,欣喜的说道:“喜欢,我又不是第一回来侯府,表姑怎的还费心为我备礼物?”
侯夫人笑着说道:“喜欢就好,这是你做姑娘最后一次登表姑母家的门。下次再登门,你已为人妻。
表姑母希望咱们的掌珠往后平安遂顺,心想事成。”
江兴语连连道谢,然后让锦芯将头面收下。
锦芯让丫鬟将备好的礼送上来。
枣花趁机也将备好的礼送上来,侯夫人见到那盆素冠荷鼎,高兴得围着看了许久,连连夸好。
石景星收到字画,石星辰收到九连环也是喜欢得不得了。
见她们喜欢,宁蔚悬起的心才放了下来。
到了这一刻,宁蔚才明白,纵是早有所准备,心里还是很紧张,生怕自己费尽心思所准备的东西糟人嫌弃。
江兴语捏了捏宁蔚的手,轻声道:“别紧张,她们都很喜欢,你很用心。”
宁蔚小声道:“多谢!”
韩嬷嬷让人将素冠荷鼎送回清怡院,侯夫人追出去叮嘱道:“你们小心些!”
侯夫人重新坐回来,看宁蔚的眼神又软和了几分。
接下来,大家坐在一起话家常。
侯夫人、江兴语、石景星说得多,宁蔚听得多,偶尔接两句。
石景辰想去骑马,在侯夫人与江兴语寒暄的空隙,见缝插针的说道:“闲坐着多无聊,走,咱们骑马去,如何?阿娘也去,好不好?”
石景星笑道:“阿爹不在家,让阿娘骑马,你怕不是皮痒!”
石景辰吐吐舌头,“阿娘在边上看我们骑总行吧?”
江兴语说道:“我不骑,在边上陪表姑母,你们骑吧。”
石景星接过话来,“我也不骑,我们在边上看你们骑。”
见江兴语与石景星都不骑,石景辰生怕宁蔚受她们影响,走过来挽起她的手,“阿蔚,她们很无趣,咱们不理她们。”
宁蔚笑了笑,“好!”
宁蔚随石景辰去往校场。
侯夫人担心的问道:“阿蔚会骑马吗?不会不要勉强,辰姐儿要骑马,让她自个儿去骑。”
宁蔚答应了石景辰,说话自然要算数。
宁蔚笑着朝侯夫人道:“无事,我陪辰姐儿玩会,夫人放心。”
侯夫人只当宁蔚迁就石景辰,本想训石景辰的,见宁蔚这般说了,便不好多说。
只是心里放心不下,说道:“辰儿,你们慢些,注意安全,照顾好阿蔚。”
说完,侯夫人叮嘱下人道:“一会你们盯紧些,护好宁大小姐。”
下人欠身道:“是,小的明白。”
石景辰朝侯夫人挥挥手,“阿娘放心,我省得。”
石景辰领着宁蔚进到校场,指了指左边的屋子,“阿蔚,咱们先去换装。”
宁蔚点点头,“好!走吧!”
为了府里的女眷训练方便,威远侯令人在校场边建了两间屋子,用来供女眷换装用。
侯夫人,江兴语,石景星去了校场边的阁楼里,喝茶闲话,眼睛时不时瞄一眼校场那边。
“辰姐儿的马骑得越来越好了。”江兴语看着英姿飒爽的石景辰说道。
侯夫人扭头看过去,叹气道:“你看她,哪有姑娘的样子?真愁人!”
江兴语笑着宽慰道:“表姑母别担心,辰姐儿就是性格豪迈些,玩耍时放得开些。姑娘家会的,她一样没落下。”
石景星欠身给侯夫人添茶,笑着接过话来:“掌珠说得是,辰姐儿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心细着呢。阿娘真不用担心她。”
经历了承国公府的事后,石景星对石景辰的态度大为改观。
“阿蔚真会骑马?”侯夫人看着手勒缰绳,自在的坐在马背上的宁蔚。
江兴语与石景星顺着侯夫人的目光看过去,她们也是第一回见宁蔚骑马。
远处,石景辰坐在马背上,见宁蔚骑着马,从容自若的走出来,将手放在嘴里吹了声口哨。
等宁蔚骑马走近后,笑着说道:“阿蔚,你这样子,不像新手呀。”
宁蔚随口应道:“我很早就会骑马的。怎么玩?”
第三百三十二章 迷一样的女人
石景辰不知宁蔚的骑术怎样,不敢乱来,说道:“阿蔚,先围着校场慢跑两圈,热热身,咱们再来定怎么玩,如何?”
宁蔚点头,爽快的应下,“好,你先走,我跟在你身后。”
石景辰本想让宁蔚先,她在身后跟着。
万一有个啥情况,她也好及时处理。
“你先吧,我随后跟着。”
宁蔚知道她担心什么,说道:“无妨,你先!”
见宁蔚坚持,石景辰说道:“那好吧!”
石景辰双腿一夹,随手往马屁股甩了一鞭,马立即跑起来。
宁蔚见石景辰的马跑起来,也给马一鞭,追了上去。
“马跑起来,阿蔚的骑术不错呀!”远处,江兴语惊喜的说道。
宁蔚说她会骑马,江兴语以为,宁蔚口里的会和她的水平差不多,只是能坐到马背上走几步而已。
因不好拒绝石景辰,所以宁蔚陪着石景辰玩。
侯夫人扭头望过去,还未看清谁是石景辰,谁是宁蔚。
下人进来禀道:“夫人,侯爷往这边来了。”
“侯爷回来了?”侯夫人赶忙收回目光,起身迎出去。
江兴语与石景星跟着迎了出去。
侯夫人迎到门口,威远侯已经上到平台上,此刻,正一脸诧异的看着校场策马奔跑的两人。
“侯爷!”
“阿爹!”
“表姑父!”
侯夫人迎出去给威远侯见礼。
威远侯转过身来回礼,然后又看向校场,说道:“阿蔚竟然会骑马,且骑术不在辰儿之下。”
石家儿女,从小习武,石景辰会骑术,并不让人意外。
而宁蔚会骑马,着实让人吃惊。
几人站在平台上看了一会,侯爷才说道:“夫人,外边冷,屋里坐着看吧。”
侯夫人看了眼已经停下来,坐在马背说笑的宁蔚与石景辰,收回目光朝威远侯点头,“好,走吧!”
几人回到屋里,透过窗户往外看,见石景辰与宁蔚又策马跑了起来。
石景星看着正用鞭子催马的宁蔚,说道:“越接触阿蔚,越是看不明白她,人长得跟天仙似的,还做得一手好菜。
能将府里的打理得井井有条,还会骑马,这样的女人,谁不喜欢?”
江兴语笑着接过话来,“阿蔚会的,远不只这些。
这妮子,还懂经营,开铺子挣银子,京城大街上,带万盛字头的铺子,几乎是阿蔚开的。”
侯爷与侯夫人快速对视一眼,眼里皆是震惊。
石景星难以置信的看向江兴语,“掌珠,你说的可是真的?
万盛打头的铺子几乎是阿蔚的?咱们家不远处,就有家万盛米行,每日很多人排队买米,买面。这家铺子也是阿蔚的?”
江兴语点点头,简短的说了说万盛米行的由来。
石景星听后,若有所思的说道:“这样的女人谁不喜欢?
难怪兄长要拿婚约说事,那怕钱老夫人上门退了亲,兄长也要赖着不松口,非阿蔚不娶。”
江兴语笑着说道:“是,这样的女子,谁不想娶回去?”
说到米行的事,侯爷想到宁侧妃与大相国寺一起设粥铺的事。扭头看向侯夫人,问道:“给大相国寺的捐赠,送过去了吗?”
侯夫人点点头,“送过去了,今早着人送过去的,咱们捐了五万两银子,记在宁侧妃的功德账上。”
捐赠这事,石景星也听说了。
“阿娘,咱们的捐赠,为何要记在宁侧妃的账上?
咱们与宁侧妃又不熟。
况且,宁侧妃未出阁时,可没少为难阿蔚。
特别是宁蔚的母亲赵氏,对阿蔚与宁二哥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
侯爷与侯夫人没打算瞒石景星与江兴语。
侯爷笑着说道:“这事,没有这么简单。
陈王府之所以在此时将宁侧妃推出来,是想分散人们对国子监教舍倒塌那摊子事的关注。
相府那边,打算今日将刘祭酒的棺椁送回滕州。
此时让宁侧妃高调行事,吸引人们的注意力。
相府这边低调将刘祭酒的棺椁送出城。”
石景星与江兴语虽不懂朝堂上的事,但并不傻,听威远侯提点后,心里明白了个大概。
石景星说道:“所以,咱们将计就计,把宁侧妃的声势壮大,顺道将陈王推到风口浪尖上。”
威远侯笑着点点头,眼里掩不住的赞赏。
另一边,吴明艺靠在李夫人肩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前面的帘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夫人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吴明艺的脸,轻声宽慰道:“别难过了,有阿娘在,阿娘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如果说去威远侯府前,李夫人是带着试一试,说和的心态去的。
此刻,李夫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桩亲事,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成,是天作之合,皆大欢喜。
石景扬若是执拗着不低头,而吴尔容偏袒的站在石景扬那边,让她的艺姐儿受委屈,
那就对不住了,从今往后,谁也别想过好日子。
吴明艺将脸在李夫人手上蹭了蹭,委屈巴巴的说道:“阿娘,我做错了什么?
小姑母为何要如此对我?我是她的亲侄女。”
李夫人紧抿了下唇,这也是她心里的恨,她的女儿做错了什么?吴尔容凭什么这般羞辱她的艺儿?
李夫人稳了稳心神,低声宽慰道:“这事,不是艺儿的错,阿娘会为你讨回公道。”
吴明艺的眼泪从眼角流下来,难过的说道:“年前都好好的,不,就是开年那会儿,乐哥哥都好好的。
人怎能说变就变?无缘无故的,乐哥哥一下变了个人,变得像个陌路人。
小姑母也是,之前待我多好!
之前,小姑母见到我,脸上带着笑,眼里含着光。
可现在呢,小姑母看我时,再不像重前那样了。”
吴明艺说得很慢,很轻,整个人显得很落寞。
李夫人听得难过,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样,闷闷的痛。
“艺儿,别难过,有阿娘在,阿娘会为你讨回公道。”李夫人温声安慰女儿的同时,对威远侯府的恨意在胸里翻滚。
吴明艺没有吭声,在她心里,她并不相信李夫人能为她讨回公道。
第三百三十三章 变化
吴明艺轻轻的摇了摇头,无比低落的说道:“阿娘,没用的。乐哥哥如今为殿下做事。
娘娘与殿下,只会站在乐哥哥那边。
他们不会为我说话,不会管我难不难过,也不会管错在谁?
他们只会让我放手,我若是不放手,他们只会怨我不懂事。”
当娘的,如何听得这些?
李夫人瞬间泪目,抬手将女儿搂在怀里,哽咽道:“艺儿别怕,你有阿娘,阿娘不会任人欺负你。”
吴明艺靠在李夫人怀里不再说话,任眼泪肆意的流淌。
李夫人垂头看着满面悲恸的女儿,宽慰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
过了许久,吴明艺伸手环住李夫人的腰,抽泣着说道:“阿娘,我不是不懂道理,不是不懂事,我不甘心呀,就是不甘心!”
李夫人点点头,“阿娘懂得,阿娘是过来人,阿娘明白的。
艺儿放心,阿娘拼尽一切,也会给你讨个公道。
让吴尔容给咱们个说法,阿娘不会任人欺负我的艺儿.”
吴明艺紧紧的搂着李夫人,半晌才说道:“谢谢阿娘。”
回到承国公府,李夫人拍了拍吴明艺的背,说道:“回去什么也别想,好好歇歇。其他的事,由阿娘来处理。”
吴明艺坐起身来,抹了抹眼角,乖巧的点点头,“好!”
李夫人为吴明艺理了理衣裳,说道:“去吧。”
吴明艺别过李夫人,带着丫鬟婆子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李夫人目送吴明艺离开后,转头问道:“世子爷回来了吗?”
下人欠身道:“回夫人,世子爷尚未回府。”
李夫人的眼神暗了暗,说道:“世子爷回来了,立即禀过来。”
下人曲膝应下。
从威远侯府出来,已经酉时了。
车行到宝春路,宁蔚与江兴语分道而行。
与江兴语道别后,宁蔚对若清道:“我乏了,想睡会。到了你们叫我。”
若清从暗格里拿出一个靠枕递给宁蔚,“小姐用它靠着睡,舒服些!”
“好!”宁蔚接过靠枕来枕着,闭目养神。
其实,宁蔚并不累,只是不想说话,想闭上眼想心事而已。
在旁人眼里,今日她首次登侯府的门。
侯府于她来讲,那是她生活了七年的地方。
时隔半年,再次回到这里,她也是两世人。
赛马之后,歇息片刻,侯夫人、石景星、石景辰带着她与江人语到院子赏景。
路过石景扬生活的雅苑时,她看到守院的黄伯,还看到了小黑,小黑见到她,兴奋的朝她扑过来。
当时,石景辰以为小黑要伤她,吓得脸都白了。
见小黑摇头摆尾朝她撒欢时,石景辰连连问她是否见过小黑。
见她摇头时,石景辰不淡定了。
连说小黑没良心,说她喂小黑那么多肉,小黑见她,也不会撒欢的扑过来。
为此,石景辰还向侯夫人告状
直到现在,宁蔚也觉得匪夷所思。
重生回来,她也是第一次见小黑,小黑为何像见主人似的,朝她撒娇卖萌呢?
难道小黑也重生回来了?改日,她要好好问问石景扬。
想到石景辰告状的样子,宁蔚抿起嘴角。
在她的记忆里,上一世,石景辰常向侯夫人告状。
以往,石景辰拉着她去向侯夫人告状时,眼里透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而这一回,她从石景辰的眼里没看到厌恶,到是看到了娇嗔与柔光。
侯夫人见她,眼里不似当初那般无奈和失望,而是发至内心的喜欢。
宁蔚心里暗自欢喜,再回来,物还是那些物,人也还是那些人,但他们待她,已经不似从前了。
今日,她还借故向凤娘学做点心,到厨房去见了凤娘,与凤娘说了几句话。
“小姐,到了!”若清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宁蔚的思绪。
宁蔚睁开眼,见车已经停到院子里。
宁蔚从车上下来,见悦娘站在廊下,见她下车,快步朝她走来。
宁蔚先开口问道:“悦娘,祖母还未歇下?”
悦娘朝宁蔚曲膝见礼后,说道:“回小姐,老夫人一直在等小姐。”
宁蔚知道,祖母这是不放心她,怕她在侯夫受委屈了。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给祖母请安。”
宁蔚来到暖阁,见姨祖母也在,忙笑着上前问安。
钱老夫人见宁蔚进来,有些急切的说道:“阿蔚回来了,怎么样?还顺利吗?侯夫人有没有为难你?”
宁蔚摇摇头。
姜老太太看眼钱老夫人,笑着说道:“你看你,说什么话?侯夫人何至于为难阿蔚?
阿蔚,赶紧给你祖母说说吧,你一出门,她就开始担心。
担心你在侯府受委屈了,担心侯夫人不待见你,给你难堪了。
你祖母她提心吊胆的过了一整天。”
宁蔚理解钱老夫人的心情,走过去坐到钱老夫人身边,将在侯府经历的事细细的向钱老夫人说了一遍。
当然,宁蔚隐去承国公世子夫人与吴明艺那一段。
大好的日子,大好的心情,不能被这两人破坏了。
姜老太太听后,朝钱老夫人笑着说道:“这下放心了吧?你呀,就是太操心!”
钱老夫人笑着说道:“放心了!”
宁蔚陪着钱老夫人与姜老太太说了会话,送二人去歇下,才回自己的屋子。
这一夜,宁蔚躺在床上很快入眠,一夜无梦。
接下来的几日,宁蔚早出晚归,除了奔走在几个门店间外,她还去见了杨百工,商谈组建百工队的事议。
回府的路上,魏源对宁蔚说道:“小姐,合庆巷的那个房东表了态,他那宅子少了三万两银子他不卖。”
宁蔚想也未想,脱口说道:“那就给他三万两,将其买下来。”
魏源劝道:“小姐,需不需要再考虑考虑,那房子只是个二进的宅子,又在那个地段,值不起这个价。”
金水路那一片是开朝初的城区,房子矮小,路窄,稍微宽大些的车都进不去。
住在那里的人,稍微有点钱的,都在外置办房屋,从那里搬了出来。
如今住在那里的人,都是些穷人。
宁蔚说道:“在京城,三万两银子能买二进的宅子,算是捡便宜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契机
魏源想了想,说道:“也是,那宅子若是在明辉巷这一片,至少值六万两银子。
只是那宅子……在下想不明白,小姐又不缺住的地方,为何要买那宅子?”
魏源不明白宁蔚花银子买个破小的宅子做什么。
宁蔚说道:“柳叔与施叔此前去江南,已经打通了江南供粮的渠道,米行这边,咱们算是上道了。
兄长年纪不少了,男大当婚,等春闱结束后,祖母定会给兄长张罗亲事。
我想在兄长成亲前,建一处五进大小的宅子。
所以,我不只是想那宅子,还想将周边几家一并买下。
买下后,推倒重建,咱们在那里建一处五进的宅子。往后,那里就是金水路宁府!”
魏源恍然大悟,“原来小姐是想建来自己住!推倒重建好是好,就是太费事。”
宁蔚说道:“虽然费事些,但能省下不少银钱。
时下的行情,在内城买处五进的宅子,没有五百万两银子,想都不用想。”
魏源点点头,“那到是,自己建,会省下不少银钱。只是,金水路那一片的口碑太差了。”
宁蔚笑了笑,接着说道:“现在差,将来不一定差。不出三年,金水路的房价必定大涨。“
她记得,两年后,贡院迁到此处,接着,京城许多有名的茶楼酒肆在此开了分号。
这里逐渐成为京城繁华的地段之一,房价甚至飙升至京城前三。
她带着记忆回来,这桶金自然不会放弃。
跟着宁蔚做事这些日子,魏源见证了宁蔚做生意的眼光,
宁蔚跟财神爷附体似的,只要是宁蔚决定做的,就没有亏的。
“会大涨?”魏源听出了宁蔚的话外音。
宁蔚抬头看向窗外,见魏源一脸期望的看着自己。
宁蔚点点头,说道:“合庆巷那一片,往北,过两条街就是国子监。往东有礼部,往西有几位王爷的府邸。
这样的地方,只需一个契机,就能一飞冲天。”
魏源说道:“若是这样,我也去买几间铺子。”
宁蔚笑着说道:“买吧,买了保证不亏,告诉姜掌柜,他若有闲钱,让他也买一些。”
魏源应下,“好,在下一会去趟三品轩,与他说说这事。”
“小姐,魏先生,糕点铺子出事了?”车厢外响起云兴的声音。
宁蔚掀开帘子,问道:“出什么事了?”
云兴坐在马背上,手勒着缰绳,马仰着头,鼻子里喷着粗气,脚在原地打着转。
云兴回道:“回小姐,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前来闹事。
说是昨儿从咱们铺子里买回去的绿豆糕,给她的孙子吃了,她的孙子又吐又拉。
她细看了绿豆糕,说咱们的绿豆糕长了毛。
分明就是污蔑,咱们的铺子怎么可能卖长毛的糕点?
咱们的糕点都是现做现卖的。”
宁蔚眉头微皱,拿什么说事不好,非拿“长毛”来说事。
糕点铺子开业至今,就没卖过超过一日的东西。
如云兴所言,铺子里的糕点都是现做现卖。
宁蔚扭头看向马背上的魏源,“魏叔,这事,你怎么看?”
魏源说道:“咱们先去铺子里瞧瞧,万平去查查这妇人是履历,看看她是受谁指使,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万平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宁蔚说道:“方可,你随万叔一道。”
方可应下,随万平而去。
宁蔚与魏源赶到糕点铺子时,铺子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挤满了人。
若清若玉护着宁蔚往里挤,还未到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哀嚎声:“你们这些丧天良的东西啊。
为了点银子,长毛的东西也拿来卖。
我可怜的孙儿啦,都是祖母害了你呀。
祖母就不该买这黑心肝的人家买的东西。
我可怜的小孙儿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这老婆子如何活呀?”
“我这眼窝子浅,看不得这个。
真是奸商呀,心怎能黑成这般!长了毛的东西也拿来卖。
唉,好得我不爱吃零嘴,要不然……我的天啦,想想都觉得恶心。”
“就是,我与你一样,不爱吃零嘴,否则和这妇人的孙子一样,也是上吐下拉,想想都后怕。”
“你这死婆子,信口胡说,咱们铺子里的东西,怎么可能长毛。”桑叶争辩道。
宁蔚挤进屋里,看到妇人怒目瞠瞠的瞪着桑叶,对身边的人道:“这妮子还不承认,你们给老娘打,打死这黑心的蹄子。”
宁蔚看向桑叶,见桑叶一张脸肿得像猪头,显然已经被人打过。
妇人身边的男子两步走到桑叶跟前,扬起手来准备开打。
可涵一个箭步窜过去,将男子扬起的手捉住,用力一拧。
只听“咔嚓”一声,男子的身子往后仰的同时,腿自动弯曲跪到地上,嘴里哀嚎“唉哟喂!老子的手呀!”
妇人惊愕的看着男子跪倒在地上,失神的盯着可涵,惊愕瞪圆双眼。
宁蔚看到妇人身子在发颤。
妇人身后的蓝衣男子,见妇人傻愣愣的没有反应,抬腿踢了踢妇人一脚。
妇人回过神来,大声嚎叫道:“你们这些黑心肝的东西。
卖长毛的东西,还打人。
老天爷呀,你睁睁眼了,睁眼看看这帮丧天良的东西。
这帮恶人,我可怜的孙儿还在医馆。
他们又动手打我儿子,天理何在呀。”
“天啦,太嚣张了吧,卖长毛的东西不说,还动手打人。”
“就是,天理何在?”
“报官吧,别让恶人继续作恶!”
宁蔚要上前,被魏源一把拉住。
宁蔚扭头看向魏源,魏源朝她摇摇头,让她先别动、
那边,桑叶见到可涵,知道宁蔚到了,心里有了底气,等妇人数落完,桑叶抓起柜台上的盘算,用力在柜台上拍了拍。
屋里的议论声顿时停下来,屋里得了片刻安静。
桑叶用算盘指着妇人:“我不晓得你这蠢妇是受何人指使,光天化日之下,红口白牙的来此诋毁我的铺子,你想讹钱想疯了吧。”
桑叶站在可涵身边,一手叉腰,一手拿着算盘,愤愤然的指着妇人,再指指妇人身后的蓝衣男人。
第三百三十五章 疑惑
蓝衣男子见桑叶用算盘指着自己,心里一惊,他以为他伪装得很好,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识穿了。
既然识穿了,蓝衣男子也不装了。
抬手推了推跟前的妇人,嚷嚷道:“你怕她做甚?
你孙子食了她家东西,此刻躺在医馆,生死未卜。
你来这里,是来讨公道的,对吧?
这家铺子就算有靠山,也得守规矩,遵律法不是!
做吃食的,卖长毛的东西,别说是在天子脚下的京城,就是走遍天下,你也是占理的一方。大家伙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蓝衣男子生怕妇人退缩,连连给妇人打气。同时,还不忘煽动大伙。
围观的人里立即有人响应,“就是,有理走遍天下。天子脚下,岂能没有说理的地?”
“做生意的,要讲良心。黑心肝的人是做不好生意的。”
“哼,奸商奸商,这样的人眼里,只有利,哪知道良心二字如何写?”
妇人见众人站在她这边,为她说话,心里的底气足了不少。
妇人立即用帕子捂住眼睛,大声嚎哭,接着数落起来。
“天老爷呀,还有没有天理呀?这帮恶人,仗着自己有后台,昧着良心赚黑心钱。
我可怜的孙儿,都是祖母害了你呀。”
宁蔚扭头望过去,正好看到妇人的侧面。
妇人的手按在额头上,当妇人的头往前倾时,那方帕子像旗帜一般随之晃动,旗子,不对,帕子下的眼睛大睁着,没有半滴泪。
宁蔚用手拐了拐身边的魏源。
魏源看过来,宁蔚朝他抬了抬下巴。
魏源会意,顺着宁蔚指的方向望过去。
宁蔚担心魏源没看出来,身子往他那边倾了倾,小声道:“干嚎!”
魏源微微点头,小声道:“受人指使。”
魏源转头对万选道:“查查这妇人以及蓝衣男子。”
万选看了眼妇人与蓝衣男子,侧身往外走。
这边,蓝衣男子扬声道,“在场的各位街坊,咱们家里都有妻儿老小,对吧?
咱们外出归家时,时常会给自己的家人带些吃食回去,对吧?
将心比心,若是咱们带回去的吃食也长了毛,让家里人吃得上吐下泻,你们作何感想?
今日她遇到的事,他日,可能落到在场的各位头上。
所以,遇上此等不良商家,咱们不能视若无睹,袖手旁观。
咱们应该路见不平,仗义直言,今日助他人,就是助咱们自己。”
蓝衣男子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一句比一句激扬,试图用感同身受来凝聚围观者。
蓝衣男子的话刚落音,人群里立即有人应和:“他娘的欺负老实人!
若让老子遇上这种无良商家,将长毛的东西卖给老子,老子不把铺子给他娘的砸了,老子就不姓黄。”
“说得有理,若敢卖长毛的东西给我,我也会砸铺子。”
宁蔚见有人开始煽风点火,小声对魏源道:“魏叔,先报官。”
魏源点头应下,侧身对身边的万中叮嘱几句。
万中点点头,转身挤了出去。
宁蔚将身子往魏源那边侧了侧,小声道:“魏叔,这些人是一伙的。不能让他们闹起来。”
魏源点点头,“在下明白,小姐退出去,在下来处理。”
说完,魏源抬手拍掌,边拍边说道:“大家静一静,请容在下说两句。”
魏源的个子高,再一举手,顿时吸住众人的目光。
屋里安静下来,纷纷看向魏源。
正当魏源准备说话时,屋里有道娇喘的声音响起:“表姐,你怎么样?他们没有伤着你吧?”
宁蔚扭头,寻着声音望过去,见舅舅家的小女儿赵永欣从人群里挤进来,惊慌失色的看着她。
宁蔚纳闷,暗忖道,赵永欣怎么来了?
不管是赵永欣的性子,还是自己与她的交情,都不至于劳动她如此关心自己。
疑虑的不只是宁蔚,魏源也是满脸疑惑,低声问道:“小姐,表小姐怎么来了?”
宁蔚摊了摊手,无奈的说道:“我也想知道。”
宁宇的谢师宴后,赵永欣登过几次门。
只是她运气不好,几回都未遇上宁蔚。
魏源看眼赵永欣,说道:“表小姐好像挺关心小姐的,小姐留神些。”
宁蔚点点头。
赵永欣气喘吁吁的喘着粗气,脸红扑扑的,关切之情写在脸上。
见宁蔚冷冷的看着她,赵永欣心里有些发毛。
赵永欣往宁蔚这边走来,边走边说道:“表姐,我接到信就过来了。
他们没有伤着你吧?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那孩子怎么样?救过来吗?
表姐放心,只要人救过来,没出人命,就什么都好说。”
宁蔚听得直皱眉头,这都是些什么话?听起来好似在帮她,字字句句都在将她往坑里带。
赵永欣是嫌她的麻烦不够大吗?她是何居心?
宁蔚看向赵永欣,心里泛起疑云。
赵永欣迎上宁蔚犀利的目光,有些慌张的避开了去。
宁蔚敏锐的察觉到赵永欣的躲闪,不好的念头在脑子一闪而过,不等她多琢磨。
蓝衣男子有些激动的接过话来反问道,“表姐?”
屋里一片哗然,人们纷纷看向宁蔚。
蓝衣男子转身面向宁蔚,盯着宁蔚问道:“你是这家铺子的东家?”
蓝衣男子难以置信的看着宁蔚,等着她给他明确的答复。
宁蔚正准备说话,赵永欣上前推了蓝衣男子一把,凶狠狠的说道:“你要做甚?不要胡来!”
蓝衣男子沉着脸对赵永欣说道:“我做甚?她既然是这家铺子的东家,她得给大伙儿一个交待。
缩在人堆里算怎么回事?让她说说,她为甚要卖长毛的东西?”
蓝衣男子冷冷的看眼宁蔚。
赵永欣扭头看向宁蔚,满脸担忧的问道:“阿蔚,这该如何是好?”
宁蔚深深的看了赵永欣一眼,几步走到桑叶身边,从桑叶的手里夺过算盘。
学着桑叶的样子,拿着手里的算盘在柜台敲了敲,屋里顿时静下来。
人们纷纷看向宁蔚。
宁蔚环顾一下屋里的众人,扬声道:“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两句。”
第三百三十六章 后果
屋里顿时安静上来,人们纷纷看向宁蔚。
有人问道:“这人是谁呀?”
“不知道!”
赵永欣白了眼问话的人,撇了撇嘴说道:“这都不知道!当然是糕点铺子的东家了,要不然,你以为是谁?表姐,这些人一点眼力劲都没有!真笨!”
赵永欣走向宁蔚。
宁蔚面无表情的看着赵永欣。
到此时,若她还看不出赵永欣是来落井下石的,那她就白活两世了。
宁蔚自问,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并未得罪过赵永欣。
赵永欣是巧偶,还是特地赶来不遗余力的拉踩她?她的目的是什么?
“这就是东家?生得如花似玉的,却长一副黑心肝。”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嘲讽道。
“就是,人不可貌相!东家既然来了,赶紧给个说法吧,为何要做这昧良心的事?”
有人嗤笑道:“兄台,你这话问得,唉,这种蛇蝎心肠的人,眼里只有利,哪里有良心二字?”
围观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挖苦宁蔚。
蓝衣男子见妇人愣愣的看着宁蔚,伸手推了推她,压低声音提醒道:“傻愣着做甚?赶紧的!”
妇人回过神来,正要开嚎。
宁蔚扬起手里的算盘用力的晃了晃,珠子碰出啪|啪的响起,屋里的人纷纷闭嘴。
“我是糕点铺子的东家宁蔚,今日之事,我会给大伙一个交待。”
蓝衣男子开口说道:“在下想问,这位大娘的孙子,此刻躺在医馆里生死未卜,宁小姐该如何交待?”
“我可怜的孙儿啊,你这黑心肝的蹄子,老娘与你拼了。”
妇人见宁蔚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生得娇娇柔柔的,以为是个好欺负的,边嚎边向宁蔚扑过去。
妇人未靠近宁蔚,宁蔚身边的若清若玉上前一步,挡在妇人跟前。
若清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根手臂粗的木棍。
若清提起木棍,“嘟”一下杵到妇人的脚边。
妇人吓得一个哆嗦,惊愕的看看若清,又看看若玉,脚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若清若玉面无表情的看着妇人,脚步跟着向前,木棍一下下的杵到妇人的脚边。
妇人的脸吓得苍白,哆嗦着往后退,那木棍好像不是杵在地上,而是杵到她的心上。
屋里的人屏息凝神的看着若清与若玉,紧张的跟着往后退,生怕若清一言不和动手误伤了自己。
屋里的人往后退,屋子空出一片地来。
可涵从柜台里端条板凳来放在中间。
蓝衣男子看着若清,惊问道:“你们要干吗?还有没有王法了?”
妇人哆嗦着问道:“你……你们要干吗?”
若清一言不发,狠狠的瞪了妇人一眼,转身往回走,看到屋子中间那条板凳,挥起手里的木棍砸过去。
众人只见若清手起棍落,“咔嚓”一声,板凳随之断裂。
屋里的人惊得倒吸一口冷气,胆小的往后退,胆大的眼里透着兴奋。
妇人吓得瑟瑟发抖,不由自主的扭头看向身后的蓝衣男子。
嘴唇发颤的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妇人心里后悔不矣,她不该贪那一百两银子。
蓝衣男子见妇人看向他,板着脸,压低声音喝斥道:“我在此,你慌什么慌,给沉住气!”
妇人畏惧的垂下头,不再吭声。
蓝衣男子此时心里也很慌。
昨晚卢大寻到他,跟他大致说了糕点铺子的情况,
要他今日来配合汪婆子,给汪婆子撑撑场面。
期间,他只需引导围观的百姓将事情闹大,将万盛糕点铺子的名声闹臭。
事成之后,卢大给他五百两银子。
卢大与他说时,他心里乐开了花,想着搞臭一家铺子,简直不要太容易。
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五百两银子的好事,傻子才不接。
此刻,蓝衣男子心里懊恼极了,暗叹大意了。
蓝衣男子紧张得握紧拳头,心里将卢大骂一通,怪他未告诉他宁蔚身边人的情况。
蓝衣男子稳了稳心神,问道:“你们这是干吗?
蓝衣男子的话让赵永欣回过神来,跟着问道:“表姐,这是干吗?”
宁蔚瞄了眼赵永欣,似笑非笑地说道:“不干吗。
若清是习武之人,脾气不大好。
说话做事喜欢直来直去,特别厌恶阴谋诡计那一套。
她是想告诉在场的各位,有事,放到桌面上来谈,一是一,二是二,千万别来阴的。
若有人胆敢玩阴的,她手里的棍子不饶人。”
听了宁蔚的话,赵永欣的脸更白了。
赵永欣刚想说话,宁蔚先她一步说道:“我已经让人去报了官。
算算时辰,官爷也该到了。
今儿之事,咱们请官爷来判判,看看竟然谁是谁非。”
说到这里,宁蔚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到妇人身上。
接着说道:“若错在万盛糕点铺,官爷如何判,咱们就如何做,该赔礼赔礼,该致歉致歉。
但是,倘若错不在咱们,你们得赔我这铺子的损失。”
汪婆子一听要赔银子,手抖得更厉害了,转头看向蓝衣男子,
“还要赔银子的?怎么办?我没有银子!”
蓝衣男子恼火瞪着汪婆子,示意她闭嘴。
汪婆子惊觉自己失言,赶忙闭嘴。
蓝衣男子低声道:“想要活着,就管好自己的嘴。”
“让一让,让一让,官爷到了。”屋外响起喝斥声,接下来,是一阵骚动。
人们纷纷后退,将围得水泄不通的门口让了条路出来。
糕点铺子侧对面的茶楼上,承国公府李夫人身边的黄嬷嬷与一个年轻人坐在窗边,眼睛盯着侧对面的糕点铺子。
黄嬷嬷眉头紧皱,问道:“官差怎的来得这么快?”
“这个,小的也不知。”年轻人回道。
黄嬷嬷问道:“卢大,你找的人可靠吗?会不会胡言乱语?”
卢大收回目光,朝黄嬷嬷保证道:“嬷嬷放心,汪婆子的孙子在咱们手上,她不敢乱说。”
黄嬷嬷看眼楼下,说道:“最好是这样,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
卢大连连点头,“嬷嬷放心,她若敢乱说,小的连夜将她一家送出京。让她永远不回京。”
第三百三十七章 居心不良
铺子里,官差大致了解情况后,对宁蔚说道:“宁大小姐,你这儿乱哄哄的,此事又非同小可。
请宁大小姐随本官去衙门。咱们到衙门作调解,宁大小姐看如何?”
宁蔚点头应下:“好,事关铺子的清白,在下理当配合。官爷请!”
官爷转头对汪婆子道:“走吧,有何冤屈去衙门去说。”
汪婆子心虚,满脸惊慌的看向蓝衣男子,“这……”
蓝衣男子不等她说完,抢先说道:“有官爷为你作主,还不赶紧道谢。”
汪婆子战战兢兢的朝官爷欠身,“多谢官爷!”
官爷不疑有他,只当蓝衣男子热心仗义,汪婆子对他依赖,于是说道:“她信赖你,你若无事,也跟着去吧。”
蓝衣男子欠身应下,“是!”
汪婆子见蓝衣男子会跟着去,心安了不少。
她来时,卢大告诉她,让她听从蓝衣男子的安排。
宁蔚与若清,若玉陪着,随官差去往衙门。
魏源走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注意力却在蓝衣男子及之前在铺子里煽风点火的几人身上。
乔石靠过来,低声道:“蓝衣男子姓张,单名一个齐字,家住城南筷子巷丙辰号。
此人游手好闲,好赌好女色。未成家,与老母闵氏住在一处。闵氏给人洗衣谋生。
汪婆子,家住金水路合庆巷,四年前死了儿子。
两年前,儿媳与一个外地货郎跑了,留下一个五岁的孩子锁儿,汪婆子与锁儿相依为命。
至于这二人受谁指使,还在查。”
魏源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衙所,说道:“从种种迹象来看,对方是冲着小姐来的。
这两人先放放,从小姐的表妹赵二小姐入手,查查赵二小姐都与谁往来?”
乔石点头应下,“好,小的这就去查。”
“等等!”魏源叫道。
乔石停下,问道:“先生有何吩咐?”
魏源说道:“对方既是有备而来,衙门这边,怕是已经打点过了。
乔一与高推官熟,让他请高推官往这边衙门来一趟,要快!”
乔石说道,“好,小的这就去。”
另一边,张齐朝汪婆子低声叮嘱,汪婆子边听边点头。
进到衙门,汪婆子一口咬定她孙子吃了万盛糕点铺的糕点,然后上吐下泻。
堂上的主审官听了汪婆子的话,抓起案桌上的惊堂木重重的拍在桌上,板着脸对宁蔚说道:“宁蔚为了逐利,昧着良心做事,你可知错?”
魏源见主审官不给宁蔚分辨的机会,直接给宁蔚定罪,不由得将眼睛眯了起来。
魏源想到对方可能会刁难宁蔚,但没想到对方简单粗暴到这种程度。
宁蔚挺直腰板看着主审官,正准备回话,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今儿真是让人开眼了,堂堂京兆府少尹,断案只凭一面之词的。
刘少尹,您老这案子断得是不是有失偏颇了?”
京兆府少尹莫少衍贬职后,刘显周接替了莫少衍的职务,走马上任半个月。
魏源心里一喜,转头看过去,见江四爷,陆二爷站在人群里,两人额头上有层薄汗,看样子,是刚赶到。
刘少尹被人当场质疑,脸上挂不住,举起惊堂木重重拍向案桌。
厉声道:“堂下何人?竟敢干扰本官判案。来人,给本官轰出去。”
“刘少尹这是恼羞成怒了?判案不公,还不准人提出质疑?”陆鹏飞接过话来。
刘少尹用惊堂木指着江兴昌与陆鹏飞,“你俩何人?可知扰乱公堂是要治罪的?”
江兴昌拱手欠身道:“回大人,在下江兴昌。”
刘少尹不知江兴昌为何人,扭头看向身边的王主簿。
王主簿半垂头,用文书在前挡了挡,朝刘少尹小声道:“江兴昌,刑部江尚书府上的四爷,秋榜解元。”
刘少尹听过江兴昌的大名,未见过真人,没想到以这种方式见面。
刘少尹脸色微变,不过,很快稳住心神,“哦,原来是江解元,来来来,请坐。”
边上的差役见机的端了把椅子放到边上。
王主簿见差役只端一把椅子,赶紧给差役递眼色,差役会意了,赶忙再端一把椅子上来。
陆鹏飞接过话来:“坐就免了,在下与江四今日正好路过此地,见刘少尹在断案,便进来观摩观摩。刘少尹接着忙。”
刘少尹看向王主簿。
王主簿会意,小声介绍道:“此人太子太师陆大人府上的二爷。”
刘少尹暗道今日运气差。
江兴昌右手拿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自己的手心,。
“就这案子,刘少尹根据妇人一方的陈述,便认定另一方是过错方,都不给另一方分辨的机会。
在下想问,刘少尹凭的是什么?还是说,刘少尹断案向来如此?”
刘少尹哪会承认自己断案有偏颇?
狡辩道:“江解元误会了,声色俱厉,只是本官断案的习惯,也可以说是判案的一种手段。
本官并非不给宁蔚辩解的机会,本官正在问话,江解元就将本官的话打断。”
言外之意,江兴昌干扰了他断案。
陆二准备反驳,江兴昌用手拐了他一下,示意陆二别争辩。
江兴昌朝刘少尹拱手欠身,“对不住,是在下唐突了。刘少尹请继续,在下等在边上观摩学习。”
刘少尹扫了眼江兴昌与陆鹏飞,心里恼火这俩瘟神,却也无能为力,只得任他俩站在边上。
刘少尹看向宁蔚,问道:“宁蔚你有何要说的?”
宁蔚感激的看了眼江兴昌与陆鹏飞,转头看向刘少尹,“在下有几点要问江婆子,可以吗?”
刘少尹点头道:“请问!”
宁蔚得了许可,转头看向江婆子,问道:“你说你的孙子食的糕点长了毛,请你出示物证,长毛的糕点在何处?”
江婆子愣了一下,说道:“什么物证?东西都吃进肚子里了,你让老婆子从何处给你寻物证?”
宁蔚看向刘少尹,“刘大人,江婆子没有物证就到在下铺子里来闹。是何道理?
在下反告她居心不良,坏在下铺子的名声。
在下要求刘大人秉公判案,给在下一个公道,赔偿在下的损失。”
第三百三十八章 了了
江婆子一听要赔她损失就急了,朝宁蔚吼道:“你要老婆子赔什么损失?”
宁蔚接过话来,“赔什么损失?咱们开店做买卖,你上门来胡闹,让咱们的铺子不能做买卖,这不是损失?
咱们铺子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口碑,被你破坏了,这不是损失?”
汪婆子哪里懂这些?
那人找到她,要她到糕点铺子来哭闹一场,说好完事后给她银子。
哭闹一场挣的银子比她做几年的活挣得还多,加之家里断粮两日了,她别无选择,想都没想就应下了。
“我……”汪婆子被问得无言以对。
张齐见汪婆子答不上来,开口接过话来:“宁小姐不用咄咄逼人。
汪大娘一介妇人,自己的孙子食坏了东西,躺在医馆里昏迷不醒。
汪大娘爱孙心切,自然伤心难过,甚至愤怒,所以才会寻上门来为她孙子讨个说法。
老牛还知舐犊,汪嬷嬷为孙子个公道,何错之有?这是人知常情。”
江婆子连连点头,朝刘少尹磕头道:“大人了,你要为草民作主呀,我那可怜的孙儿啦。”
刘少尹面无表情的看了汪婆子一眼,未作评判,转头看向宁蔚,问道:“宁小姐还有话说吗?”
刘少尹本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原则,让自己谨慎发言。
宁蔚迎着刘少尹的目光回道:“有!”
刘少尹目光微沉,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那请说吧!”
宁蔚像是没看到刘少尹眼中的不耐烦,转头看向汪婆子,接着问道:“请问你的孙子在哪家医馆医治?
让人去请那家医馆的大夫过堂来说说你孙子的病情。
刘大人看看,这样可好?”
宁蔚的要求合情合理,刘少尹想不许都不行,点头说道:“准许!”
一听要请大夫过堂来问话,汪婆子顿时慌了神。
结结巴巴的说道:“医馆的大夫忙得很,看诊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过堂来问话?”
宁蔚冷笑一下,说道:“这个不容你操心,你只管说出医馆的位置和名字,刘大人自然会让人去请大夫过来的。”
汪婆子吱吱唔唔的,半天不说医馆的情况。
宁蔚盯着汪婆子嘲讽道:“怎么?你是想不起来医馆的名字?还是想不起医馆的位置?”
汪婆子没法,“那医馆叫……”
汪婆子的话未说完,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朝她跑去,“祖母!”
汪婆子回头看向男孩,脸色变得苍白,嘴唇颤动,轻呼道:“锁儿!你怎么来了?”
锁儿扑向汪婆子,嘴里说道:“祖母,他们将锁儿带到一个空屋里关着,不给锁儿饭吃,锁儿饿!
一位好心的大侠,将锁儿救了出来,还给锁儿买了油饼子。
锁儿给祖母留了一个。祖母吃,油饼子,好吃!”
众人的目光落到男孩身上,这是汪婆子口中躺在医馆里昏迷不醒的孙子吗?
围观的人不淡定了,议论纷纷。
“这是什么情况?敢情这老婆子真是红口白牙的诬陷糕点铺子!”
“这老货!为了钱,脸皮都不要了!世上怎有这般无耻的人,老子刚刚还同情她!”
“这几人,一看就是一伙的,一唱一和的,配合的默契得很。
那个蓝衣男子,一看就是主谋,我观察许久了,那老婆子看那男人的脸色行事。”
“……”
刘少尹拿起惊堂木重重的敲了敲桌子,“肃静!”
公堂上顿时安静下来。
锁儿惊恐的看着堂上的刘少尹,偷偷的往汪婆子身后挪,手紧紧的抓住汪婆子的衣裳。
宁蔚看向刘少尹,说道:“事到如今,长眼睛的人都知道谁是谁非。请大人给小女子一个公道。”
刘少尹的目光落到汪婆子与张齐身上,心里暗骂,两个蠢货。沉脸厉声道:“大胆刁民可知罪?”
张齐伏身道:“大人饶命,草民见这位大娘可怜,才替她出头。
其他的,草民并不知情。请大人明察。”
张齐将事情推得干干净净。
汪婆子握着孙子的手,朝刘少尹磕头道:“都是老婆子的错,老婆子胡说八道,冤枉了店家。
老婆子家里断粮两日了,老婆子也没得法,才出此下策。
想朝店家骗些银钱,没想到被店家识穿了。
老婆子知错,大人该如何罚,老婆子都认了。”
孙子突然出现,给了汪婆子重重的一击。
这世上,她只剩孙子一个亲人了,她不能让孙子出事。
汪婆子知道,只要她敢乱说,那些人一定会杀了锁儿。
权衡利弊,汪婆子果断的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刘少尹见汪婆子将责任揽下,心里重重的松了口气。
刚刚,刘少尹后背都吓出汗来,生怕汪婆子乱咬,将事情闹大。
刘少尹暗暗庆幸,好在汪婆子有点脑水,知道什么当讲,什么不当讲。
轻松下来的刘少尹看向宁蔚,问道:“今日这事,宁小姐想如何处治?”
宁蔚欠身道:“大人此言不妥,刘大人在公堂上断案,不该是依据大梁的律法吗?怎么成了小女子想如何处治了?”
刘少尹本想讨好一下宁蔚,让她自己来做决断,哪知宁蔚不承他的情。
刘少尹碰了个软钉子,转头朝汪婆子道:“大胆的刁民,胆敢胡编乱造,造谣生事,本该重罚。
念在你是初犯,家里只有婆孙二人相依为命,本官从轻发落,打十大板,以儆效尤!
另外,汪婆子赔万盛糕点铺子十两银子,弥补铺子的损失。”
说完,刘少尹看向宁蔚,“这个结果,宁小姐可还满意?”
宁蔚欠身,“刘大人秉公执法,小女子没有异议。多谢刘大人还万盛糕点铺清白。”
说完,宁蔚转身走向江兴昌与陆鹏飞,朝他们福身见礼道:“江四哥,陆二哥。今日多谢二位了!”
陆鹏飞接过话来,“阿蔚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宁蔚问道:“江四哥、陆二哥正好在附近有事?”
江兴昌说道:“我与弘光正好过府来看望英哲,得了信儿,直接过来了。事情了了,赶紧回去吧,英哲在家很担心你。”
第三百三十九章 栽赃
一行人回到明苑,聚在宁宇的屋里。
宁宇见宁蔚安然无恙,心里松了口气,抬头看向魏源,“魏叔,查到了吗?是什么人所为?”
当着江兴昌与陆鹏飞的面,魏源不愿意多说,只道:“还在查,最早也要晚上才有消息。”
陆鹏飞说道:“今日在公堂上,那个刘少尹明显是要针对阿蔚。我与思行到后,他才收敛了。”
宁宇转头看向魏源,“查查这个刘少尹。”
魏源欠身道:“已经让人去查了。”
江兴昌见宁宇操心,接过话来:“你安心养伤,这事,我来查吧。”
他们几人,向来不分彼此。谁有事,其他人都会助一臂之力。
石景扬在京城时,多是石景扬照顾宁宁与宁蔚,
如今石景扬不在京城,理应他来照拂。
宁宇也不跟他客气,点头道:“有劳了!”
宁蔚想说不用,石景扬虽不在京城,但石景扬给她留有人手,加上魏源手下的人,她并不缺人手。
但见兄长应下了,宁蔚没有再多话。
今日这事,刘少尹听了一面之词便给她定罪,一看就是冲她来的。
刘少尹是谁的人?以前的莫少尹是赵氏的,难得刘少尹也是赵氏的人?
宁蔚转念想到官府正在查国子监教舍倒塌之事,天悦作为承建商,此刻正忙着应付官府的人。
赵氏自顾不暇,应该没有精力来寻她麻烦。
否定了赵氏,那刘少尹会是谁的人?
承国公府的人还是做生意上的同行?
两者皆有可能,承国公府的人视她为眼中盯,屡次朝她下手……
“阿蔚,你在想什么,英哲与你说话!”陆鹏飞用折扇戳了下宁蔚的肩。
宁蔚回过神来,扭头看向宁宇,问道:“兄长,何事?”
宁宇担忧的问道:“我看你心神不宁的,是在担心什么?”
宁蔚摇头否认道:“没担心什么,今儿遇到的事多,有些累了!”
宁宇说道:“那你赶紧回去歇歇。”
宁蔚点点头,朝陆鹏飞、江兴昌福身道别,带着若清几个离开。
珍宝街上的得月楼。
刘少尹连喝两杯茶,朝坐在上首的李夫人抱怨道:“表姐,你手下的人是怎么办事的?就算是做戏,也该将戏做全不是?”
刘少尹想到公堂上的事,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一世的英明,差点折在今日这桩事里。
不等李夫人说话,刘少尹接着说道:“有这样栽赃陷害的吗?
大街上随便拉个人来胡闹一场,就想将罪名扣到对方头上。
这是京城,京城,知道吗?
走在大街上,大风一刮,瓦片掉下来砸到人,都可能砸王孙贵胄的地方。
你看你的人办的都是啥事?
那个汪婆子,嘴里反复就是那两句话,她孙子如何可怜,店家如何昧良心。
其他的,一问三不知,蠢得像头驴,驴都比她懂事。
要想栽脏人家,你手上得有人证,物证,对不?
证据确凿,才能服众,才能坐实罪名,才能让对方没有翻身的机会。
那几个蠢货,只知哭闹,人证物证一样没有不说,还让汪婆子的孙子跑到公堂上来。
简直就是胡闹,胡闹!”
刘少尹边说边用曲着的手指敲桌几,满脸的愤然。
李夫人等他说完,柔声说道:“显周,今日这事对不住了。
都怪姐姐,是姐姐没了安排好,让你为难了。”
刘少尹满肚子的怨气,在李夫人的道歉声中偃旗息鼓,伸手提起桌上的茶壶倒水。
提起茶壶未倒出水来,刘少尹摇了摇壶,不满的将茶壶放到桌上。
侍立在边上的黄嬷嬷见了,赶忙走到门外,端了壶茶进来,赔着笑脸给刘少尹添茶。
随后将空壶撤下,再退到一边,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
刘少尹抿了口茶,重重的吐了口气,心里的怨气散了不少。
说道:“表姐,今日在公堂上,江尚书府上的江四公子与陆大人府上陆二公子特地过来为宁家那丫头撑腰。
依我看,今日这事,你得赶紧处理,不要留尾巴。
若让人查到堂堂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为难一个小丫头,你的名声就不好听了。”
李夫人点点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
刘少尹劝道:“一个小丫头而已,能掀起甚风浪?表姐出出气就算了吧。”
李夫人一心想着如何除掉宁蔚,哪里听得进刘少尹的劝?
“这个你不用管,下次,我会叮嘱手下,让他们准备周全些,行事利索些,处理干净,不让人捉住把柄。”
刘少尹见李夫人不松口,接着抿了口茶,问道:“宁家那丫头怎么惹到你了?”
李夫人低头看着桌上的茶杯,没有回刘少尹的话。
刘少尹见李夫人不说,说道:“行了,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强迫你说。”
李夫人欠了欠身:“多谢!”
刘少尹想了想,说道:“谢就不用了。好心提醒你一句,这丫头不简单,你要当心。”
“不简单?能详细说说吗?”李夫人想多了解些宁蔚的情况,做到知己知彼。
刘少尹想到宁蔚在公堂镇定自若的样子,说道:“一般人家养在深闺里的小姐,遇到今日这样的事,早慌得六神无主了。
宁家这丫头,从头至尾没有一丝慌乱,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那份老成,实属少见。”
李夫人冷冷的说道:“那又怎样?一个黄毛丫头。我还怕了她不成?”
刘少尹见李夫人板着脸,知道她不高兴了,“我不是说表姐怕她,表姐堂堂国公府世子夫人,又怎会怕一个小丫头?
今日江四公子与陆二公子到公堂上来给她掌腰,可见她与江、陆的关系不错。
江家与陆家都是太子殿下这边的人。
我的意思,大家都是太子殿下一系的,若有什么误会,说开来就是,犯不着弄成这样!冤家宜解不宜结,对吧?”
李夫人沉声道:“谁与她误会了?我见不得这人,要她在京城消失。”
刘少尹见李夫人动怒了,劝慰道:“表姐息怒,我不知道那丫头如何惹到表姐的。
表姐既然憎恨她,想要除而她快之,那姐表手下的人得换一换,像今日这样的人,用不得。”
第三百四十章 言而有信
刘少尹觉得自己一片好心,但李夫人并不领情。
今日出师不利,败在宁蔚手下,李夫人心里恼火得很。
如今再被刘少尹嘀嘀哆哆的说过不停,李夫人脸上早挂不住了。
“我心里有数,这些不用你操心。”
李夫人说得极不耐烦。
刘少尹也是有脾气的,李夫人的坏情绪点燃了他心里的无名之火。
刘少尹的眉头微皱,你既然不识好歹,听不进劝,我还费什么劲?
刘少尹边起身边说道:“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表姐能否听得进,那是表姐的事。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刘少尹朝李夫人拱了拱手,转身往外走。
李夫人见刘少尹要离开,开口叫道:“显周!你给我站住!”
刘少尹听了李夫人话,脚步顿了一下,接着往前走,并未停下来。
李夫人见刘少尹不听她的,气得攥紧拳头,朝门口怒道:“跟我甩脸子!你不想想,你有今日,是靠的谁?忘恩负义的东西。”
李夫人的声音不小,已经出门的刘少尹将话听得清清楚楚。
刘少尹咬了咬牙关,抬步离开。
黄嬷嬷听了李夫人话,紧张的上前,小声劝道:“夫人息怒,隔墙有耳!”
李夫人扭头瞪了黄嬷嬷一眼,怒道:“今日之事还未与你细算,真是成事不足!”
黄嬷嬷垂手欠身,不敢再言语。
李夫人深吸一口气,起身往外走,沉声道:“回府!”
黄嬷嬷赶紧跟上,想着如何取得李夫人的谅解。
上车后,黄嬷嬷歉意的说道:“夫人,今日之事怨老奴,是老奴轻敌了,下次……”
李夫人沉着脸,没好气地说道:“下次,下次!已经打草惊蛇了,明白吗?
事前,我如何与你说的?
咱们要出奇不意,一招致命,不能给她反扑的机会。
你做到了吗?白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黄嬷嬷垂头道:“老奴知错了,请夫人责罚!”
李夫人的头痛得厉害,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有气无力的说道:“这事,我会再作安排,你不用管了。”
黄嬷嬷欠身道:“是,老奴明白。”
当天晚上,乔一等人将白日里的事查清楚。
“小姐,这起事情,是由承国公府世子夫人身边的黄嬷嬷一手谋划……”
胡锐听了,无比厌烦的说道:“这家人还有完没完了?
冤有头,债有主。吴大小姐想嫁给石世子,她去找石世子或者找侯夫人,让石世子娶她就是。
为何要来寻咱们小姐的麻烦?堂堂国公府的夫人,做出此等事来,真让人瞧上眼。”
看着义愤填膺的胡锐,宁蔚的心绪到是平和很多。
那日在侯府见到李夫人与吴明艺,就想到她们不会善罢甘休,
胡锐看向宁蔚,“小姐,这事你打算如何处置?将黄嬷嬷处理了?”
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杀了黄嬷嬷?承国公府毕竟是石景扬的外家,承国公府的人,她不想动、
宁蔚想了想,摇头道:“咱们先将手上的事理顺,眼下没有功夫顾及别的。
对了,晚饭时,祖母问我,魏叔与先生是不是在年前完婚?先生,魏叔,你们是怎么想的?”
宁蔚想起祖母的交待,开口问道。
钱老夫人与姜老太太得知胡锐对魏源有意,别提有多高兴。
特别是姜老太太,以为儿子要孤独终老的,得知儿子与胡锐两情相悦,欢喜得直呼阿弥托佛。
因有血海深仇在身,魏源不想拖累旁人,一直未议亲。
不曾想,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还能遇上胡锐这样知冷知热的人。
胡锐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藏得很好,没想到连钱老夫人与姜老太太都知道了。
难为情的说道:“谁说我要与他完婚的?”
魏源抬头看向胡锐,说道:“怎么?胡先生非礼了人就不认账了?”
这老东西,当着小姐的面胡说八道什么?
胡锐羞得面红耳赤,快速的瞄了眼宁蔚,转而瞪向魏源,“你……”
不等胡锐说完,魏源接过话来反问道,“我怎么了?我说得有错吗?咱们请小姐你来评评理。
小姐,你说做人是不是该言而有信?说话算数?”
宁蔚配合的点点头,“那当然!做人岂能言而无信。”
胡锐这一辈子,最引以为豪的就是仗义,说话算数。
这会被魏源质疑不守信,立马急了,朝魏源说道:“我说什么了?我何时言而无信了?”
魏源说道:“国子监教舍倒塌那晚,你明明说要嫁给我的。怎么转身就不认账了?”
“那晚我说过要嫁给你?”胡锐惊得站起身来。
那晚她喝多了,具体说了什么,她自己也记不得了。
就是打死她,她也不相信自己能说出这种话来。
难道是酒后醉话?看来,往后不能再喝酒了……
“你说过什么话你不记得了?我知道,像你这样的江湖儿女不拘于小节。但也不能失言,小姐说是不是?”魏源转头看向宁蔚。
宁蔚点头,说道:“先生既然给了魏叔承诺,就该言而有信。这里没有外人,先生不必害羞。先生与魏叔既然两情相悦,那就早些完婚,先生看如何?”
魏源看向胡锐,等她表态。
胡锐也不是矫情的人,“我也不懂这些,老夫人她们说年前那就年前吧!”
魏源见胡锐点头了,笑着说道:“你不懂没关系,我来安排,三书六聘,一样不少的将你迎娶进门。”
胡锐不好意思的看眼宁蔚,小声说道:“小姐还在呢!”
宁蔚玩笑道:“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胡锐与魏源同时说道:“不用!”
宁蔚朝二人笑笑,“那咱们商量一下婚期的事。”
胡锐觉得摆两桌,大伙儿聚在一起吃个饭,做个见证就行。
魏源不同意,说婚姻是大事,既然是大事,就该慎重对待。
三书六聘该行的礼可以并到一起,但一样不能少。
宁蔚知道,这是魏源对胡锐的尊重,她为胡锐感到高兴。
前世的魏源与胡锐就惺惺相惜,兜兜转转,二人又聚到一起。
第三百四十一章
在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京城,人多,事多,每天发生的事数不胜数。
万盛糕点铺被人栽赃陷害的事于偌大的京城来说,简直是微乎其微,除了相邻的街坊见了问上几句外,几乎没人再提。
这些日子,人们津津乐道的是陈王府的宁侧妃与大相国寺一起设粥棚的义举。
有人甚至将此事编成书,由说书先生在茶楼酒肆里传颂。
“陈王好福气,娶了个温柔敦厚,秀外慧中的侧妃。”
“谁说不是呢!像宁侧妃这样的,就是门第稍低些,才屈居侧妃,若是家世再好些,做个正妃也绰绰有余。”
“谁说不是呢?一个侧妃,能心系苍生,此等胸襟着实让人敬佩。陈王确实好福气!”
宁蔚坐在乐意斋大堂的角落里,听着临桌的几人议论。
“小姐,江小姐到了。”若清看到江兴语与锦芯,小声提醒道。
宁蔚抬头看向门口,见江兴语带着锦芯从外面进来。
锦芯先看到她们,转头提醒江兴语。
江兴语停下脚步,扭头看过来,见到宁蔚与若清后,抬步往她们这边来。
江兴语走近后,歉意的说道:“阿蔚,到多久了?怎么坐这里?楼上有雅间的。”
江兴语约宁蔚到此聚,自己却来晚了。
“我也刚到不久,在这儿等你。”宁蔚站起身来,牵着江兴语的手往楼上走。
二人进到雅间,宁蔚将头上的帷帽取下,随手递给身后的若清。
然后边解斗篷边问道:“今儿怎么有空约我?”
江兴语将斗篷递给锦心,与宁蔚一起往软榻边走。“想你了,约你出来坐坐。”
宁蔚侧头看向江兴语,见她眉宇飞扬,喜形于色,问道:“有喜事?”
江兴语拉着宁蔚坐到软榻上,笑着摇头道:“那到算不上。”
宁蔚正想说话,见小二端着茶水进来,宁蔚住了口。
等小二退下,宁蔚将茶杯推到江兴语面前,说道:“不是喜事,那你欢喜什么?”
江兴语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说道:“今儿看了出大戏,迫不及待的想与你分享。”
“哦?大戏?谁的?”宁蔚放下手里的杯子,抬头看向江兴语。
江兴语笑着说道:“我今日进宫,你猜,我在宫里遇到谁了?”
宁蔚摇摇头,“猜不到,遇到谁了?宁荷?”
江兴语笑着点头,“嗯,就是宁侧妃,除了宁荷外,还有刘相府的刘五小姐。”
宁荷是陈王侧妃,贵妃的儿媳妇。刘五小姐是贵妃娘家侄女,二人进宫并不稀奇。
宁蔚笑着问道:“怎么?这二人在宫里吵起来了?”
江兴语笑着点头,“差不多吧。”
“她俩为什么吵?”宁蔚好奇的问道。
江兴语往后靠了靠,给自己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
嗤笑道:“能为什么,为王妃之位吧。据说,贵妃有意让陈王迎娶刘五小姐做王妃。”
宁蔚扯了下嘴角,说道:“宁侧妃最近风头很盛,刚刚在楼下等你时,大堂里好些人为她鸣不平,说她温柔敦厚,秀外慧中,德才兼备,做侧妃屈才了。”
江兴语笑着说道:“这个呼声不只是在坊间,朝堂上也很高。
皇后娘娘今日在宫里办了场宴会,在宴会上,着重嘉奖了宁侧妃。”
“宴会?什么宴会?怎么没听说。”宁蔚问道。
江兴语淡淡的说道:“娘娘临时起意的,我是昨晚接到的帖子。
宴会上,娘娘说得云淡风轻,说是许久未聚了,想热闹热闹了,将大伙请进宫去说说话,我看未必。”
“哦?怎么讲?”宁蔚来了兴致,专注的看着江兴语。
江兴语坐直身来,让自己往宁蔚那边倾了倾,“我今儿去得不算早,也不算晚。
宁侧妃到得比较晚,她到时,好些人都到了。
皇后娘娘给宁侧妃赐了坐,让宁侧妃坐到她边上。”
宁蔚惊讶道:“娘娘给她赐座了?单单给她一人赐座?”
江兴语点点头,“是,单单给她一人赐座!”
宁蔚说道:“那可是殊荣!看来,这场宴会是专程为宁侧妃举办的。”
江兴语认同的说道:“谁说不是呢!娘娘不只是给宁侧妃赐了座。
话里话外的,尽是对宁侧妃的赞扬。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宁蔚笑道:“宁侧妃如今的势头,得皇后嘉奖在意料之中,只是如此盛宠,有的人怕是不高兴了。”
江兴语点头道:“是,今日的宴会,贵妃全程板着脸。
对了,小赵夫人今日也赴宴了。
皇后娘娘嘉奖宁侧妃时,也嘉奖了小赵夫人,说她教女有方。
阿蔚,你是没见着小赵夫人的得意样,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儿,简直没眼看。”
“赵氏也去赴宴了?”宁蔚很意外。
江兴语点点头,“是,小赵夫人也去了。
在场的,除了小赵夫人外,其他的都是皇亲国威。”
宁蔚笑着说道:“瞧你这话说得,赵氏如今也是皇亲国戚!”
“也是,侧妃也是妃,我到是将这忘了。”
江兴语抿了口茶,接着说道:“席间,好些人顺着娘娘的话奉承宁侧妃,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宁蔚能想到那个场面,说道:“都是人精一样的人,娘娘都做得这么明显了,其他人肯定顺着娘娘的意来了。
刘五小姐何时与宁侧妃对上的?”
“席间,宁侧妃去了趟恭房,宁侧妃刚离席,刘五小姐也起身往恭房去。
我见她俩都去了,也跟着去了。
结果,见她俩在恭房里扛上了。
刘五小姐奉劝宁侧妃,让她低调些。
宁侧妃哪会听刘五小姐的?为此,俩人起了口角,谁也不让谁。”
宁蔚问道:“皇后娘娘知道此事吗?”
江兴语先摇摇头,后又点点头。“不知道,应该知道吧。
宫里的事,有什么能瞒得住娘娘的?
不过,她俩到是没有吵到娘娘面前去。”
宁蔚听后,幽幽的说道:“宁侧妃的脾气收敛了不少。”
江兴语点点头,“那到是,宁侧妃不似之前那般没脑子了。阿蔚,你说,陈王会不会将宁侧妃扶正?”
第三百四十二章 教导
宁蔚摇了摇头,她不知道陈王会不会将宁荷扶正,但她希望陈王能将宁荷扶正。
这不只是她的希望,也是石景扬的希望,甚至是太子希望。
宁荷成了陈王妃,赵氏,黄老太太等人的尾巴才能翘上天。
赵氏越得意越猖狂,于她越有利。
江兴语说道:“她现仅仅是位侧妃,就如此高调行事。她若成了正妃,岂不要在京城横着走。”
宁蔚笑了笑,说道:“随她怎么作,你有晋王护着,她不敢到你面前来作死。”
江兴语冷笑一下,说道:“那是!她要敢来我面前作死,我会十倍百倍的给她还回去。
陈王看似蛮精明的,我想不明白,他怎会娶宁荷。”
前世,宁荷嫁进陈王府就是王妃。这一世,因她与石景扬重生,有些事情未按上世的方向发展。
但宁荷还是嫁进陈王府,虽然只是侧妃。
可见,宁荷与陈王的缘份也是上天注定的……
江兴语朝宁蔚勾了勾手指,示意宁蔚靠她近些。
宁蔚会意,挪了挪身子,让自己往江兴语那边凑了凑。
江兴语朝宁蔚耳语道:“阿蔚,我怎么嗅到阴谋的味道?”
宁蔚会意,抿嘴笑了笑,“这哪里是阴谋?皇后娘娘用这招,是明晃晃的阳谋。”
江兴语反应过来,笑着说道:“是,口误,我用错词了。阳谋!皇后娘娘这是明着给贵妃添堵。”
宁蔚笑了笑,没有再接话。
宁蔚心里明白,这招不只是给贵妃添堵。
眼下,宁荷的势头旺,呼声高。皇后这番锦上添花的操作,是要逼着陈王将宁荷扶正。
宁荷一旦扶正了,接下来,他们扒天悦,扒赵氏的底时,才能波及到陈王。
“阿蔚,你在想什么?与你说话呢?你怎么总是走神?昨晚没歇好?”江兴语抬手在宁蔚面前晃了晃,歪着头问道。
宁蔚回过神来,笑着说道:“在想贵妃会如何对待宁荷?”
“我出宫时,宁荷跟在贵妃身后,一起去了承乾宫。
贵妃板着脸在前,宁荷战战兢兢的跟在后面。
容我不厚道的笑笑,见她诚惶诚恐的样子,我心情就大好。我是不是很坏呀?”江兴语笑着说道。
江兴语看着宁蔚,笑得眉眼弯弯。
宁蔚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蛋,笑着说道:“不坏,刚刚好,我很喜欢,也很感动。掌珠,谢谢你!”
承乾宫,贵妃站在桌边,从宫女手里接过香料往香炉添,随后盖上香炉盖,转头看眼跪在屋子中央的宁荷,问道:“有半个时辰了吗?”
高尚宫欠身道:“回娘娘,还差半炷香。”
贵妃点点头,慢吞吞的说道:“那就再跪半炷香,跪满半个时辰,宁侧妃也好好长长记性,记住,做人,需不骄不躁,明白吗?”
宁荷气得要死,心里早将贵妃祖宗十八辈问侯了一遍又一遍。
面上却是半点不敢显露,低眉顺眼的回道:“多谢母妃,儿臣谨记母妃的教导。”
贵妃撇了眼宁荷,转身走到美人榻坐下,接过高尚宫递过来的茶杯,低头抿了口茶。
抬起头来问道:“今日在宫里的事,若是王爷问起,侧妃打算如何与王爷说?”
宁荷说道:“回母妃,儿臣告诉王爷,母妃很关照儿臣。”
贵妃满意的点点头,慢吞吞的说道:“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妄想不该想的。可明白?”
宁荷垂头应下,“是,儿臣明白。”
高尚宫见时间到了,欠身提醒道:“娘娘,时间到了。”
贵妃点点头,看也不看宁荷,只说道:“回去吧,伺候好王爷。”
宁荷得了许可,用手撑着地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忍着腿麻的不适朝贵妃福身道别。
方嬷嬷见宁荷出来,快步迎过来,伸手来扶住宁荷,小声问道:“侧妃,您还好吗?”
宁荷面无表情的回道:“还好,不用扶,先回去。”
方嬷嬷将伸在半空中的手缩了回去,紧张的看一眼屋里。然后与春妮一起跟在宁荷的身后往宫门口走。
刘五小姐带着丫鬟婆子迎面走来,“宁侧妃跪够半个时辰了?这是要回去了?跪久了腿会麻,宁侧妃怎么不让人扶着点?”
宁荷站到一旁,朝刘五小姐欠身道:“五小姐先请。”
刘五小姐见宁荷不接她的话,觉得很没意思,再有她也不敢在承乾宫过于放肆,冷哼一声,越过宁荷往贵妃所在的暖阁走去。
出了承乾宫,宁荷回头往里看了一眼,眼神透着浓浓的恨意。
心里暗道,有朝一日,现在所受的气她将一一讨回。
接下来的日子,宁蔚跟着魏源,张勤,柳明雄连跑了几日的金水路,买下相邻三家的宅子。
从衙门出来,魏源说道:“小姐,这三处宅子加起来有三十余亩地,若建五进的院子会紧凑了些,不如建成三进的,往后寻机再扩建。”
宁蔚没有回魏源的问题,反问道:“南面那家东家还未联系上吗?”
魏源摇摇头,有些遗憾的说道:“尚未联系上,看护的说他们东家回乡省亲了,要开了年才回来。”
南面那处宅子带了个十来亩地的池塘,宁蔚很想将其买下来。
但宁蔚也知道,凡事讲究缘法,强求不得。
魏源知道宁蔚的心思,说道:“在下打探过了,南面的那户人家有意出售宅子。
咱们建宅子时,可以将那边的地规划进来,等那边宅子的东家回来,咱们将其买下来。”
宁蔚笑了笑,摇头道:“不必强求,就按现有的地来建,建五进的小了,那就按三进的宅子来建。眼下咱们家人口不多,三进的宅子也住得下。往后,有机会再扩建。”
魏源说道:“好,在下明白,明儿在下让杨百工过来看看,再请大师测个吉日,等吉日一到,咱们就破土建屋。”
“辛苦魏叔了,有劳了!”宁蔚福身道谢。
魏源往边上让了让,避开了宁蔚的礼,笑着说道:“小姐言重了,这是在下份内之事。”
宁蔚将手上的事安排下去,然后带着若清随青松去军营探望石景扬。
第三百四十三章 赴约
宁蔚想给石景扬惊喜,让青松为她保密,不要提前向石景扬禀告。
青松自然是无条件配合。
世子爷临走时吩咐过他,等宁大小姐忙完手上的事,让他带她来军营。
宁蔚与若清一身戎装,伏身在健硕的大马上,跟在青松身后,飞驰在官道上。
初初得指令时,青松还有些犯过难,想着宁大小姐一个大家闺秀,娇滴滴的,他该如何将她带进军营?
青松万万没想到,宁蔚不但会骑马,而且骑术不错。
青松回头看一眼,见宁蔚紧随其后,问道:“蔚爷,需要慢些吗?”
宁蔚女扮男装,不方便称小姐,直接叫蔚爷。
宁蔚说道:“不用,我跟得上!”
青松看一眼宁蔚,抬手往马屁股上抽了一鞭,“若是跟不上,蔚爷说喊一声。”
“好!”宁蔚应下。
行了大半个时辰,远远的看到一处驿站。
青松让马慢下来,转头对宁蔚说道:“蔚爷,前面有个茶摊,咱们在此歇歇脚。可好?”
宁蔚点头应下,“好!”
青松翻身下马,将马栓到树上,走过去接过宁蔚手里的缰绳,将马栓好。
又从马背上取些黑豆来喂马。
早晨起来,洗漱后就出发,三人连早饭都未吃。
宁蔚见茶摊兼卖吃食,站在摊子前看起来。
店家是对中年夫妻,男的看起来老实憨厚,女扬着一张笑脸,很慈祥和善。
妇人见宁蔚站在摊前,笑着问道:“军爷要来点什么?咱们这里有茶叶蛋,米粥,包子,馒头,还有油饼。”
宁蔚指了指茶叶蛋,“来三个茶叶蛋,三碗米粥,六个包子,三个油饼子。”
妇人笑着应道:“好,军爷里边请,奴家这就给军爷送过来。”
若清与青松栓好马过来,宁蔚已经点好了吃食。
三人走到桌边坐下,店家很快送上吃食,三人低头开吃。
歇了半个时辰,三人整装出发。
行出一段后,宁蔚回头看一眼,离茶摊已经很远了。
宁蔚问道:“咱们还要行多久才到?”
青松回道:“中途不歇的话,还要个把时辰。若要歇一歇的话,那就再晚些。”
宁蔚想早点见到石景扬,于是说道:“知道了,那就不歇了,快些。”
青松欠身应下,“知道了!”
说着,青松挥起手里的马鞭往马屁股上甩下去,“驾!”
马顿时跑起来,宁蔚握紧缰绳,两腿一夹,“驾!”
身下的马跟着跑起来。
跑了大半个时辰,青松的马慢下来,转头对宁蔚道:“蔚爷,前面是龙家堡。龙家堡往北再行两刻钟,就到军营了。”
宁蔚四下环顾,看了看逐渐密集的房屋,前方人头攒动的街道,问道:“这是个集镇?”
青松回道:“是,龙家堡是个不小的镇,逢五逢十赶集。
今儿是冬月十五,正好是赶集的日子。
咱们穿过集镇,再行两刻钟就到军营了。这里赶早集,此时正是人多的时候。”
穿街而过,人挤人的,很耽误时间。
青松有些懊恼,暗怨自己大意了。
竟将赶集的事忘了,早知道,他该带着她们绕道而行的。
宁蔚看出青松的懊恼,说道:“无事,穿街而过,咱们顺道赶个集。”
说着,宁蔚从马背上下来,牵着马往前走。
青松与若清跟着下马,三人各牵一匹马,青松与宁蔚并肩走在前面,若清落在后面。
宁蔚一手牵马,一边走一边扭头往两边张望。
这里的街道不如京城宽大,地面不如京城干净,热闹却不输给京城的大街。
街边的茶楼,酒楼,书坊,布庄,鞋庄应有尽有。
各家的幌子随风飘摇,看得人眼花缭乱。
各种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很是热闹。
宁蔚看到不少结伴而行的兵卒,问道:“军营的人也会来赶集?”
青松回道:“每月的初一或十五,军营里有两个半日的休沐时间。
遇上休沐时,有人会告假出来,到集市上转转。”
“告假出来的人还不少。”若清不知何时已经跟了上来,看眼坐无虚席的茶楼说道。
青松笑着说道:“军营里多是血气方刚,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恨不得整日在外晃荡。
半日的休沐,对他们来说也是极宝贵的。能出来浪,哪有不出来的?
其实,对于偌大的军营来说,出来这点人,算少的。
好不容易有半日休沐,很多人选择窝在营里睡大觉。”
军营里的兵卒,不是每个人都能骑马。
从营区出来,要走上大半个时辰才能到镇上,来回差不多要两个时辰。
拢共半日的休沐,全耗在路上了。
三人行到锦上酒楼门口,青松扭头见到青平的小厮乔山正与酒楼的掌柜说着什么。
青松停下脚步,转头对宁蔚道:“蔚爷,咱们在此歇歇脚?”
宁蔚也看到了乔山,点头道:“好,先歇歇吧。”
得了许可,青松牵着马往院子里走。
小二见有客人进来,笑兮兮的迎过来,“军爷里边请,咱们店有上好菜,上好的酒,还有上好的姑娘唱动听的曲。”
青松将缰绳递给小二,说道:“来个雅间,这两位一起的。”
小二笑着应下,随即扬声喊道:“雅间一间。”
小二边喊边接过宁蔚与若清手里的缰绳。
有人听到小二的吆喝声,赶忙迎过来欠身道,“军爷,请随小的来。”
青松说道:“前边带路。”
小二连连说好,哈着腰在前引路,青松,宁蔚,若清跟着往前酒楼里走。
乔山回头看到青松,脸上并无过多表情,像是不认识一般,径直往二楼去了。
宁蔚的眉头微皱,默默的跟着小二上楼。
上到最后一节楼梯,宁蔚看到花红垂手侍立在边上等他们先行。
花红打扮得花枝招展,手里抱着把琵琶。
花红还会弹琵琶?
宁蔚只是匆匆一撇,目光未在花红身上过多停留,心里却是无比震惊。
她想不明白花红怎么在这里?
进到雅间,待小二奉上茶水退下。宁蔚问道:“石世子在酒楼?”
“世子爷可能在。”青松边说边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看。
第三百四十四章 教不会
“蔚爷先坐坐,容小的去看看。”青松说道。
宁蔚点点头,叮嘱道:“好,当心些!”
青松退下不久,宁蔚对若清说道:“我去趟恭房。”
还是早上起来去的恭房,在茶摊上又喝了一碗粥,宁蔚早想恭房了。
“好,小的与蔚爷一起。”若清边说边起身,先一步去开门。
出门,若清朝正在传菜的小二询问:“小二哥,楼上有恭房吗?怎么走?”
小二顿了一下,说道:“对不住军爷,咱们这是小酒楼,楼上没设恭房,上恭房得下一楼,去后院。”
若清欠身道谢,转头对宁蔚道:“蔚爷,咱们得去一楼。”
宁蔚点点头,说道:“走吧!”
二人走到楼梯口,见一行人正往楼上走,楼梯狭窄,宁蔚与若清退到一侧,让人先过。
宁蔚垂着头,因站得高,眼睛的余光瞄到为首的人。
宁蔚顿时紧张得攥紧双手,屏气凝神,连大气不敢出了。
不由自主的将头垂得更低,以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同时,心里不停的祈祷,希望对方别认出自己。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刘相府的三爷刘津芮。
宁蔚懊恼自己出来得早了,若是晚些出来,就能与之错开了。
宁蔚盯着自己的脚尖,盼着这群人快些离开。
随着那群人的靠近,宁蔚紧张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脚扯紧紧的抓住鞋底,恨不得将楼板抠出个洞来,让自己隐进去。
刘津芮登上最后一个台阶,瞄了眼旁边侍立的两人,见二人恭敬的垂着头,并未向他见礼。
刘津芮来军营虽不久,但身份摆在那里,全营上下,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
所到之处,将士对他总是恭恭敬敬的,远远的就朝他问好。
今日这两人,恭敬是恭敬,怎的像哑巴似的不开口问好。
宁蔚见一双大脚往自己这边来,随即,自己笼罩在一片阴影中。
宁蔚的心提到嗓子眼,手心里尽是汗。
刘津芮停在宁蔚面前,沉声问道:“哪个营的?”
宁蔚的脑子一片空白,不知如何作答。
若清在心里默念两下,见宁蔚未作答,开口回道:“回刘指挥使,小的是骑兵营的。”
刘津芮抬头看眼若清,将目光落到宁蔚身上,朝她问道:“骑兵营的?”
若清接着回道:“是!”
刘津芮抬头扫了眼若清,说道:“没有问你。你来答。”
若清回话时,宁蔚便回过神来,见刘津芮指定要她作答,以为刘津芮认出她,吓得浑身发软。
尚存的理智让她稳住心神,宁蔚压着嗓子回道:“是!”
刘津芮正想叫宁蔚抬起头来,楼梯处传来脚步声,一行人边说笑边往楼上来。
刘津芮回头看过去,忙笑着拱手道:“秦将军好!龙副使好!关副使好!”
秦将军笑着点头道:“刘指挥使早到了?”
刘津芮笑着欠身道:“在下也刚到,将军这边请。”
刘津芮礼让一众人往里走。
等刘津芮一行人走远,宁蔚重重的松口气,朝若清说道:“走吧。”
二人下楼,转往后院,宁蔚才完全放松下来。
若清不认识刘津芮,小声问道:“蔚爷认识刚才那人?”
宁蔚点点头,压低声音道:“刚才那人是刘相府的三爷刘津芮,我与他曾有过几面之缘。”
一听此人是刘相府的人,若清心里便有了数,
宁蔚说道:“一会见了石世子,咱们就早些离开。”
来之前,宁蔚只想着来见石景扬,压根没想到刘津芮也在军营,更没想到会在此会遇上刘津芮。
宁蔚不想给石景扬带来麻烦。
若清点头道:“小的听蔚爷的。”
宁蔚与若清重新回到二楼,见青松站在门口,宁蔚说道:“回来了?进去再说。”
青松点了下头,欠身为宁蔚开门
若清要跟着进去,被青松拦下。
宁蔚进到屋里,一眼看到站在窗边的石景扬。
石景扬听到声响,转身看向门口,见宁蔚进来,伸开双臂笑着走向她。
宁蔚笑着奔过去,扑到久违的怀里。
石景扬搂着宁蔚,恨不得将她揉进腹里。
良久,石景扬伸手将宁蔚的头盔取下,抬手边为她捋碎发边轻声问道:“骑了那么久的马,累吗?”
宁蔚摇摇头,轻声说道:“不累,只想着早些见到你,恨不得立即飞到你身边,来不及想累,就到了。”
石景扬听了宁蔚的话,一颗心像煮沸的水翻滚起来,双手捧起宁蔚的脸,低头口勿下去。
唇齿间尽是石景扬的气息,宁蔚贪婪的吸吮,不由自主的抬起双手环住石景扬的脖子,只想离他更近些。
宁蔚热烈的回应让石景扬心情无比愉悦。
他们之间,不只是他想念她,她对他的思念至极。
他们之间的想念是相互的,他们之间的爱是双向奔赴的。
这个认知让石景扬的动作更加激烈,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宁蔚知道自己的思念有多深。
直到宁蔚差点窒息,石景扬才松开她。
石景扬只是松了手,依然将宁蔚搂在怀里,用头抵住宁蔚的额头,低声道:“小笨蛋,这么多次了,还没学会换气!”
宁蔚靠在石景扬怀里,撒娇道:“我就是笨,得慢慢学,倾安,你的耐心的教,明白吗?”
听了宁蔚的话,石景扬的心都要化了,全身上下像被羽毛掠过一样,麻酥酥的,痒酥酥的。
石景扬低头在宁蔚的唇上亲了亲,声音沙哑的说道:“好,我的耐心极好。
我会慢慢教,教一辈子。阿蔚若一辈子也学不会,那下辈子我再接着学,好不好?”
宁蔚学着石景扬的样子,在他的唇上亲了亲,点头道:“好,但我没钱,交不起束脩,你不能收学费。
再有,你只能教我一人,不能教别人。”
石景扬低头轻轻的咬了咬宁蔚的鼻尖。
“我教你一个都教不会,那有精力去教别人?
至于束脩吗,不能不给,没钱好说,没钱吗,那就用别的来抵,如何?”
宁蔚笑意盈盈的看着石景扬,问道:“用什么来抵?”
第三百四十五章 担心我?
石景扬故作沉思,“容我想想,用什么来抵才好?”
宁蔚也不催他,只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石景扬低头亲了亲宁蔚,说道:“那就给我做一辈子的饭,可好?”
石景扬所求不多,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只盼着能与她三餐四季,白头到老。
宁蔚笑着点头,娇声应下,“好,给你做煮饭婆,我甘之如饴。”
能为他煮饭,那是自己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石景扬用脸蹭了蹭宁蔚的脸,笑着说道:“那说好了,你做我的煮饭婆,我做你的烧火公。
你为我煮一辈的饭,我为你生一辈子的火。可好?”
宁蔚定定的看着石景扬,心狂跳不已,不为别的,只为眼前这个男人,愿意给她生一辈子火。
“怎么了?傻了?”石景扬刮了下宁蔚的鼻子,温声问道。
宁蔚伸手环住石景扬的腰,将头埋进他的怀里,柔声道:“倾安,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石景扬紧了紧双臂,让宁蔚靠自己更近些,朝她耳语道:“傻丫头,你是我的夫人,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
“可是……”
石景扬张嘴含住宁蔚的耳垂,轻轻的咬了一口,宁蔚打了个激灵,脑子如放烟花一般绚烂,后面的话全忘了。
石景扬悠悠的开口,“乖,没有可是,你是我的妻,前世今生都不会变,我待你好是应该的。记下了?”
宁蔚稀里糊涂的点头,“记下了!”
石景扬直起身来看着宁蔚,认真的问道:“小丫头,你还没点头。可否让我为你烧一辈子火?”
宁蔚侧头,在石景扬的脸上亲一口,“准了!”
石景扬用手扣住宁蔚的头,正想亲过去,门口响起敲门声。
听到敲门声,宁蔚吓得从石景扬的怀里弹跳起来,慌忙拿起桌上的头盔往头上套。
此刻,宁蔚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人认出她来,她不能给石景扬添乱。
石景扬伸手夺过宁蔚手里的头盔,说道:“不用紧张,是青松他们。”
说完,石景扬朝门口扬声道:“进来。”
’
宁蔚紧张的盯着门口,嘴里说道:“谨慎些没错,小心驶得万船。”
门被人推开,青松与若清端着托盘进来,“爷,上菜了。”
宁蔚暗暗的松口气。
石景扬看一眼宁蔚,小声道:“在我身边时,不用紧张。”说完,石景扬扬声朝青松道:“摆上吧。”
青松将菜摆到桌上,欠身退出屋子。
待青松他们退下,石景扬转身走向洗手架,从架子取了帕子放入铜盆中。边涮洗帕子边说道:“阿蔚,过来净手。”
宁蔚抬步走过去,在铜盆里洗好手,直起身来,接过石景扬递过来的帕子擦手。
石景扬等宁蔚擦好手,接过帕子搭在架子上,伸手握住宁蔚的手往桌边走,问道:“饿了吧?”
石景扬侧头看向宁蔚,满眼宠溺的问道。
宁蔚笑着摇摇头,“不饿,来时,在路上吃了一碗粥,一个茶叶蛋,一油饼,一个菜包,吃得有些撑了。”
宁蔚一说,石景扬就知道她在驿站吃的东西。
“那也过了一个多时辰。”
走到桌边,石景扬将椅子挪开,照顾宁蔚坐下,才在宁蔚身边坐下。
石景扬伸手端起宁蔚面前的碗,给她盛了半碗鸡汤,“天冷,先喝点汤暖暖胃。”
宁蔚道谢,低头喝了口汤,抬头看向石景扬,“倾安,我刚刚在酒楼遇到刘三爷,他也在这家酒楼用餐。”
想到遇上刘津芮的那一幕,宁蔚依然心有余悸。
石景扬正在给宁蔚夹菜,听了宁蔚的话,手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宁蔚,有些紧张的问道:“他没为难你吧?”
宁蔚摇摇头,说道:“那到没有,我在楼梯口处遇到他,当时我低着头,他没有看到我的脸。应该没认出我来。”
宁蔚到不怕刘津芮为难她,她是怕给石景扬添麻烦。
“倾安,我来这边,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石景扬摇摇头,夹了一箸牛肉放到宁蔚的碗里,“他家的红烧牛肉做得不错,你尝尝!别胡思乱想,你是我的小福星,从来不会给我添麻烦。”
宁蔚尝了口牛肉,牛肉软嫩酥烂,唇齿留香,确实不错。
“如何?还不错吧?”石景扬见她眉宇舒展,知道合她的胃口,又给她夹了一箸。
宁蔚点点头,“确实不错,别只顾着给我夹菜,你也吃!”
石景扬点头,给自己夹了一块,低头吃起来。
宁蔚将碗里的牛肉吃下,抬头看向石景扬,“倾安,我今儿在这里还见到了花红。”
起初,宁蔚见到花红,还有几分诧异,后来遇到刘津芮,宁蔚便不觉得惊讶了。
此刻向石景扬提起,也只是陈述事实。
石景扬早接到禀报,所以也不诧异,抬手给宁蔚夹了块藕片。
“嗯,这事我知道。花红擅长弹琵琶,秦昌泉痴迷琵琶,刘津芮请秦昌泉过来,算是投其所好。”
秦昌泉?宁蔚想到在楼梯口见到那个膀大腰圆的壮汉,问道:“秦将军?”
石景扬点点头,“是!”
石景扬突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宁蔚,问道:“阿蔚怎么知道秦将军的?”
宁蔚笑着说道:“刚刚刘津芮问我话时,正巧来了一行人。
刘津芮见了来人,谦恭的迎着人往里走,我听他唤那人秦将军。
说起来,这个秦将军无意中为我解了围。”
宁蔚边说边给石景扬夹菜,“别只顾着照顾我,你也吃。”
石景扬点头,就着宁蔚夹的菜扒了口饭。
宁蔚有些不放心的问道:“这个秦将军是谁的人?对你好吗?”
石景扬说道:“秦昌泉与刘津芮的外家阮大将军那边有些牵扯。
这人一说一个笑,俗称笑面虎,有心机,有手段,是只老狐狸。
秦昌泉这人,面上对谁都客客气气的,不到最后关头,看不出他是谁的人。”
宁蔚眉头微皱,有些担忧的问道:“那你这边……”
石景扬抬头看到宁蔚眼里的担忧,笑着问道:“怎么?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