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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她被世子爷盯上了全文阅读

作者:禾木火每     重生后她被世子爷盯上了txt下载     重生后她被世子爷盯上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六章 正中下怀

    青山点头应下,“是,小的明白。”

    石景扬走到院墙边,左右看看,双脚一蹬,一个腾空,踩着墙头翻过院墙,径直往宁蔚的屋子去。

    石景扬穿过外间时,外间无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她身边伺候的丫鬟,一个个太不尽心了!回头,得给她安排几个机灵点的丫鬟过来。

    石景扬推门进到里间,一眼看到床榻上熟睡的人,手脚不自觉的轻了几分。

    石景扬走到床边,定眼看一会,很不忍心叫醒她,但事情紧迫,他只得弯下腰来,轻声叫道:“阿蔚,醒醒!”

    宁蔚此时正在做梦,她梦到自己回到前世,站在宁府的后花园,歪歪倒倒的拉着石景扬衣裳,缠着要他抱自己。

    石景扬惊讶的看着她,但并未将她推开。

    不一会,赵永青走过来,说她约他到后花园见面。

    宁蔚瞪着赵永青,胡锐不是说她得手了吗?赵永青死了,怎么还来寻她?

    真是阴魂不散!

    赵永青欲上前来与她拉扯,她避到石景扬怀里。惊恐的瞪着赵永青,想要叫他滚开,可嘴像被粘住一般,怎么也张不开。

    正当她心急时,赵永青不见了。

    转眼,她到了威远候府的雅园,这是石景扬的院子。

    宁蔚抬步跨进院子,这里一如既往的整洁,从院门到会客厅,到东厢房、再西厢房,从书房,再到起居室。处处精致,处处讲究,犹如石景扬本人……

    等等,她听到石景扬在叫她……

    宁蔚看着眼前的石景扬,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傻愣愣的看着他。

    石景扬伸手在宁蔚眼前晃了晃,“怎么?还没有醒?”

    宁蔚回过神来,四下看看,发现这里是明苑自己的屋子,并非威远侯府的雅苑。

    宁蔚晃了晃头坐起身来,迟钝的问道:“石世子怎么过来了?”

    话问出口,宁蔚的神志也清醒了,对呀,石景扬会出现在她的屋里?

    宁蔚扭头看眼斗柜上的沙漏,此时才辰时。

    宁蔚心往下沉,紧张的看着石景扬,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看着宁蔚惶恐的表情,石景扬心里莫名的有些心酸,勉强笑了笑,宽慰道:“是出了点事,不过不是大事,你先不要慌。”

    宁蔚两眼紧紧的盯着石景扬,追问道:“什么事?是兄长出了事,不对,兄长此时在贡院。不是兄长,那是祖母出了事?”

    石景扬安慰道:“阿蔚,你先别紧张。英哲与老夫人眼下都好好的。”

    宁蔚听说二人好好的,悬起的心落到实处,抬手揉了揉头,掀开被子下床,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仰头喝起来。

    喝了两口,宁蔚突然想到什么,停下来转头看向石景扬,“石世子刚刚说兄长与祖母眼下好好的,是何意?”

    石景扬走到桌边坐下,“阿蔚坐,咱们坐下慢慢说。”

    宁蔚依言坐下来,看着石景扬,等着他的下文。

    石景扬说道:“胡锐昨晚对赵永青下手了。”

    宁蔚以为石景扬要责备胡锐,点头说道:“这事我知道,是我让先生去的,石世子不要责怪先生。”

    石景扬说道:“我不是责怪胡锐,胡锐这事办得草率了。”

    宁蔚疑惑的看着石景扬。“草率了?”

    石景扬点点头,解释道:“赵氏正想着法儿阻止英哲下场参加考试,胡锐昨晚所办之事,正中赵氏下怀。”

    在石景扬看来,赵永青一个无根之人,留着,比杀了有用。

    赵永青是赵家唯一的嫡子嫡孙,他活着,会成为赵家矛盾的中心点。

    宁蔚挺直腰板,紧张的问道:“石世子爷的意思是,赵氏会用此事来为难兄长。”

    石景扬点点头,“从咱们回来所经历的事来看,赵氏这人,是个心狠手辣,不达目的势不罢休的。

    临到昨日,赵氏还想着困住英哲,可想这人的心性有多毒。

    赵永青死了,赵氏岂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若我猜得没错,赵氏必将凶手的嫌疑往英哲身上引,然后要求官府的人到贡院去拿英哲问话。”

    宁蔚听了石景扬的话,脸色变得苍白,懊恼又焦急的说道:“都怪我思虑不周。

    石世子,这事,可有补救的办法?咱不能让官府的人带走兄长,否则,兄长就毁了。“

    石景扬见宁蔚急得要哭了,忙宽慰道:“阿蔚,你先的别急。你记住了,不管谁问你,你只需说英哲昨夜没有离开过明苑。

    而我知道了昨日宁府的事后,不放心英哲,昨晚酉末过来,一直陪着英哲,直至今早将英哲送进考场。”

    宁蔚明白石景扬的用意,点头应道:“好!”

    石景扬站起身来,“我还有事需安排,先离开了。你安安心心的在家呆着,一切有我,不要太担心。”

    宁蔚跟着站起身来,担忧的说道:“可是,赵氏太难缠……”

    石景扬宽慰道:“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对付她。我赶时间,先走了。”

    “好,我送送你!”宁蔚说道。

    石景扬打量身着中衣的宁蔚,沉声道:“就在屋里可着。”

    宁蔚顺着石景扬的目光低头打量一下自己,脸瞬间红了,抬头看向石景扬时,石景扬已经出了门。

    石景扬出门后,让人去贡院门口守着,然后去了京兆府,一柱香,石景扬从京兆府出来,转头去了杨府。

    双莲巷赵府兰白轩的院子里,高推官看向卢典史,“老卢,这事,你怎么看?接还是不接?”

    卢典史摊了摊手,“你是上司,你来定,我听你的。”

    高推官手捏着下巴的山羊胡,沉思片刻,说道:“这事,咱们得好好斟酌斟酌。”

    卢典史顺从的点点头,“咱们若带人去贡院拿人,不管凶手是不是宁公子,宁公子这一科都毁了。”

    高推官叹口气,“十年寒窗苦读!不容易。”

    卢典史问道:“大人的意思?”

    高推官看向卢典史,答非所问的说道:“刘家湾的狱房修缮申请,户部还没有批?”

    卢典史摇摇头,叫苦连天的抱怨道:“没有,为了这事,在下跑户部,腿都快跑断了,杜老总是避而不见。

    在下在户部蹲了几日,还是没有蹲到杜老。”

    高推官苦笑一下,说道:“杜老的吝啬果然名不虚传,也是要不然,圣上怎会让他管钱袋子?”

    卢典史叹口气,“当家不容易,在下也是理解的。

    可是,该花的银钱还得花不是?

    刘家湾那些狱舍,都建多少年?年久失修,都成啥样了?

    今年运气好,晴天多,雨天少,若是遇上雨天,外面下大雨,屋里就下小雨,外面雨停了,屋里还在嘀嘀哒哒。

    犯人在屋里,连个干的地都没有。

    眼下已经是仲秋了,天越来越凉,若是赶上一场秋雨,屋里又湿又冷,一大半人非得染上风寒不可。

    大人,你不知道,在下一天抬头看天相,就怕哪日下雨。

    在下这心呀,一直悬着,不得安生。”

    说到刘家湾的狱房,卢典史好一通牢骚。

    他是真的没有半点法子,为了十万银子的修缮款项,他从开年跑到中秋,隔三差五去一趟户部。

    户部杜尚书开始还见他,给他说户部如何如何不容易,眼下没有银子。

    后来,杜尚书索性对他避而不见。

    为这事,卢典史没少朝高推官、吕府尹抱怨。

    高推官还好,偶尔会安慰他两句。

    吕府尹听了他的抱怨后,两手一摊,告诉他,让他自己想法子。

    高推官朝卢典史勾了勾手。

    卢典史见了,上前一步,凑近高推官,低声问道:“大人,怎么了?”

    高推官待卢典史靠近,说道:“眼下就是个好机会!”

    卢典史不解的看向高推官,不解的说道:“什么好机会?在下愚钝,还请大人明示。”

    高推官看着卢典史,朝他递了递眼色,又抬抬下巴。

    卢典史会意过来,小声道:“大人的意思是……”

    高推官出言打断他的话,没让他往下说,“我觉得可以一试。”

    卢典史的眼珠子一转,小声道:“可是,大人,咱们若是接了,宁家那小公子岂不是很无辜?有这样一个继母,平时怕是没少受搓磨。”

    高推官淡淡的说道:“查案是咱们的责职,死者的家属提供了嫌疑人,咱们就得照章程办事。

    否则,就是咱们渎职。

    贡院那边,有贡院的规矩,咱们过去,也不一定拿得到人的。”

    后一句,高推官说得极轻。

    卢典史眼里闪过亮光,随后长长叹口气,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咱们在其位,就得办其事。先将银子收下来,改紧修缮狱房是大事。”

    院子里二人凑到一起商议,偏厅里,赵兴隆扭头看眼二人,收回目光问道:“小满,你说他们会答应吗?”

    小赵夫人转头看一眼高卢二人,淡淡的说道:“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

    况且,提审嫌疑人,是他们该做的,他们并未违规。除非是傻子,才会见财不拿。”

    赵兴隆看向赵和泉,问道:“父亲,您看呢?”

    赵和泉抿口茶,点头道:“小满说得有理,白白捡的便宜,为何不取?

    小满,一会儿你去劝劝李氏与你阿娘,将永平继到李氏名下。”

    赵和泉的心里记挂着家族大事,顺口吩咐下来。

    从赵永青受了伤后,他就有心将赵永平记到李氏名下。

    只是李氏与老伴皆不点头,这事才一拖再拖。

    小赵夫人想了想,说道:“青哥儿刚走,嫂子心里正难受,眼下提这事,嫂子肯定不会同意。

    这事,急不得。我一会去劝劝嫂子,先安抚她的情绪,晚两日再说过继之事。”

    赵和泉想了想,说道:“行,你看着办吧。但是永平一定要记到李氏名……”

    “他们回来了。”

    赵和泉的话未说完,赵兴隆开口提醒道。

    赵和泉扭头看眼窗外,见高推官与卢典史快到门口了,赵和泉的神情立即变得悲伤起来。

    赵兴隆起身迎过去,问道:“两位大人可是商议好了?”

    卢典史点头道:“本官体谅赵老爷丧子之痛的心情,也想早日破案,让真相大白,早日将真凶缉拿归案,给赵大公子一个交待。

    银子呢,咱们先收下,不过,咱们不会签任何契据,赵老爷若是放心,就按之前说的做。”

    赵兴隆有些为难的看向赵和泉,叫道:“父亲,您看?”

    赵和泉犹豫片刻,说道:“行,老头儿就当与两位大人结个善缘。

    咱们按之前说的,二位大人收了银子,立即带人去贡院拿人。”

    史典史点头道:“老太爷放心,咱们虽不签契据,但该做的,咱们会履行。”

    赵和泉赔着笑说道:“两位大人都是守信之人,老头儿自然信得过。来人。”

    说完,赵和泉朝门口扬声叫了一句。

    赵和泉身边的杨管事进来,欠身道:“老太爷!请问有何吩咐?”

    赵和泉吩咐道:“去取十万两银票来。”

    杨管事退下,不一会,杨管事端着檀木盒进来,将盒子呈到赵和泉面前。

    赵和泉打开盒子,从中取出银票,当着众人的面点了点,然后递给卢典史,“大人点点,一万两一张的银票,共十张。”

    卢典史接过银票,低头点了点,然后说道:“正好,十张。”

    说着,卢典史点了五张给高推官,将余下的五张收进自己的袖袋里。

    卢典史收好银票,对高推官道:“大人,既然嫌疑人在贡院,在下这就带人去贡院拿人。”

    高推官点点头,“走吧,我随你一道出去,在衙门等你回来。”

    说完,高推官对赵和泉说道:“老太爷,人死不能复生,您老要节哀。”

    赵和泉无比悲伤的点点头,“多谢大人,追拿凶手之事,就有劳大人了。”

    高推官欠身应下,“有劳谈不上,这是本官的职责。您老保重,本官先去忙了。”

    说完,高推官朝赵兴隆与小赵夫人拱了拱手。

    卢典史看着小赵夫人说道:“夫人,等本官带宁公子去衙门后,可能还要请你去衙门作个证。”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下决心

    小赵夫人欣然应下,“行,大人随叫,妾身随到。”

    高推官、卢典史、刘仵作从赵府出来,坐上车后,卢典史将五张银票交到高推官手里,“大人收着,

    明儿开始修缮刘家湾的狱舍。”

    高推官接过银票,说道:“等什么明日,今日就动工!老刘,拿着这个,带上些人,去将修缮狱舍的材料买上。”

    高推官抽出一张银票递给刘仵作。

    刘仵作将银票收下,

    也不问银票从何而来,只说道:“在下要先回衙门,洗手更衣,

    再去办事。”

    熟悉刘仵作的人都知道,这人有个习惯,摸了尸体后,一定要回衙门沐浴更衣,心里才会舒坦,否则,什么事也做不了。

    卢典史接过话来,“正好,你与大人一道回衙门,我带人去贡院拿的人回来问话。”

    卢典史从车上跳下来,带着人往贡院方向去。

    高推官等人离开后,赵兴隆看向赵和泉,问道:“父亲,要差个人去盯着吗?万一他们拿钱不办事,怎么办?”

    小赵夫人接过话来,

    “放心,

    他们接了银子,

    就会去拿人。”

    赵兴隆说道:“他们说了去拿人,并没有保证一定拿到人!万一拿不到人呢?这样做,值吗?那是十万两银子。”

    小赵夫人说道:“不试如何知道?银钱不开高点,别人愿意为你做事吗?

    再说了,十万两银子怎么了?我少买几副饰品的事,只要能将那野种毁了,再多银子我也不心痛。”

    赵和泉说道:“行了,小满做事有她的道理,你不要多问。青哥儿去了,你去料理他的后事吧。”

    赵兴隆看看父亲,又看看妹妹,想要说什么,终是欲言又止,叹口气转身离开。

    赵和泉看眼门口,转头看向小赵夫人,说道:“你呀,跟你兄长说话,也是这副样子!

    你兄长不是心痛那点银子,

    他是担心你的名声。

    这事成或不成,

    传出去,

    你都会背上苛待继子的恶名。”

    小赵夫人无所谓的说道:“名声这种东西,只要在乎的人不在意,那就是一阵风,吹过了,就过了。”

    赵和泉说道:“话虽这么说,这种事,你还是少做的好。往后,这样的事,你让姑爷来做,而不是你自己动手。明白吗?”

    小赵夫人不耐烦的说道:“女儿知道了。若不是情急,女儿也不会冒这个险。

    自从小野种成杨大学士的门生后,这些年,阳儿处处被他压一头。

    如今陈王有意纳荷姐儿为侧妃,若小野种这次科考高中了,入了陈王的眼,阳哥儿在府里的处境更尴尬。

    所以,小野种必须毁了。”

    赵和泉说道:“那你看着办吧,凡事谨慎些。李氏那边,你多劝劝她,早日将平哥儿记到她名下。”

    赵永平是赵兴隆的妾室所生,生母在赵永平八岁那年落井而死。

    相较于赵永青的游手好闲,不学无术,赵永平要勤勉上进许多,很得赵和泉的喜欢。

    赵永青被人伤后,赵和泉就有意将赵永平记到李氏名下。

    小赵夫人点头应道:“父亲放心,女儿心里有数。”

    石景扬从杨府出来,转身去了城南兵马司,贡院所在之处正好是城南兵马司所辖。

    不久,石景扬从兵马司出来,刚坐上车,就见城南兵马司指挥使徐威武带人出来,一行人浩浩荡荡往贡院方向去。

    石景扬看着徐威武离开,吩咐道:“去贡院。”

    “是,小的明白。”青山不轻不重的给马一鞭,车启动,往贡院方向去。

    青山边赶车边说道:“爷,青松亲自去太清宫请天一道长了,这牛鼻子老道,竟然为了钱财,做昧良心的事,真是欠收拾。”

    石景扬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一个道士而已,不劳他费心。

    片刻后,石景扬说道:“回头你再细查一下赵氏。”

    青山疑问道:“爷觉得赵氏还有不为人知的东西?该查的,上回咱们都查了呀。“

    石景扬想了想,说道:“赵氏死咬着英哲与阿蔚不放,一心要毁了他俩。

    我觉得赵氏对英哲与阿蔚的恨意,超过了一般妇人的嫉妒,这当中,可能有咱们不知的原因。

    再有,查一查英哲的母亲大赵夫人的死因。以及大赵夫人与小赵夫人之间的纠葛。”

    放下天下,有继子继女的人家多得是,继子继女与继母相处不融洽的,也是有的。

    但像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置继子继女于死地的,他是第一次见到。

    按说,赵氏是宁宇、宁蔚的继母,宁宇宁蔚好了,于她只有好处,赵氏怎么就见不得他们好呢?

    “爷说的是,小赵夫人对宁二爷与宁大小姐的恨意好像真的很重。小的明白,回头就查。”青山回道。

    双莲巷赵府地处外城,卢典史带着人往内城的贡院去,不久,宁府的钱老夫人就接到了消息。

    钱老夫人气得用拐杖将地杵得咚咚响,嘴里骂道:“这个孽障,她不想过安生日子,老身就成全她。悦娘,更衣,让人备车。”

    悦娘转身吩咐,冬卉几个上前麻利的为钱老夫人换衣裳。

    不久,钱老夫人在胡锐,悦娘的陪同下出了宁府。

    悦娘问:“老夫人,咱们去何处?衙门还是贡院?”

    钱老夫人脱口说道:“先去贡院,老身先去会会这个典史大人!”

    卢典史带着差役到贡街东,离贡院还有百余丈,便被兵马司的人拦住。

    “卢典史,这是要去何处办案?今儿秋闱开考,贡院方圆百丈静止喧哗,吵闹,这是上头的命令。”

    卢典史笑着拱手道:“王副指挥史,是这样,在下过来,是有公务在身。

    昨晚在双莲巷的赵府发生一起命案,经多方排查,确定参加此次秋闱的考生宁宇有重大嫌疑。

    本官此次前来,是来带宁宇回衙门问话的。”

    王副指挥史看着卢典史,了然的点点头,“哦,原来是为样!此事确实非同小可。

    但下官作不了住,还得向上禀报,请卢典史在此稍等,容在下去做通禀。”

    卢典史笑着欠身道:“应该的,有劳了!”

    王副指挥史吩咐属下:“守好岗,我去去就回。”

    说完,王副指挥史转身往贡院方向去。

    不远处的茶楼上,青山见王副指挥史往贡院去了,转头对石景扬说道:“爷,接下来怎么办?”

    石景扬说道:“先看看,等徐指挥使出来,咱们再过去。”

    “是。”青山扭头看到胡锐扶着钱老夫人下车。“爷,钱老夫人怎么来这儿了?”

    石景扬抬头看过去,见钱老夫人往卢典史所在的位置走去。

    石景扬急忙站起身来,边走边说道:“走,去看看。”

    青山掏一个银锞子放到桌上,立马追出去,到门口对小二道:“桌上的银钱。”

    这边,钱老夫人杵着拐杖,由胡锐扶着,颤颤巍巍的走到卢典史跟前站定,开口问道:“官爷是典史大人?”

    卢典史看着一脸怒容的钱老夫人,愣怔的点点头,“是,本官正是卢典史。”

    钱老夫人确认卢典史的身份后,二话不说,扬起拐杖便朝卢典史头上挥去。

    边打边骂道:“老身打死你个不要脸的昏官,你敢诬陷我孙子,老身舍了这条老命与你拼了。”

    卢典史没想到钱老夫人会动手,防其不备,等反应过来时,钱老夫人的拐杖已经挥过来了,卢典史生生的吃了钱老夫人一棍子。

    赶忙抬手捂着头,嘴里喊道:“没王法了,你敢打朝廷命官。”

    在场的人皆愣住了,差役反应过来,冲上去,想夺过钱老夫人手里的拐杖。

    胡锐抬脚踢向差役,不让差役近钱老夫人的身。

    钱老夫人不管不顾,用力朝卢典史挥着手里的拐杖。

    周围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纷纷围了过来,又担心打到自己,没敢往里靠。

    石景扬从人群里挤进来,见胡锐一人吃力的应付着十多个差役,一个空翻跳到钱老夫人身边,手中的折扇瞬间变成利器,招呼到两个差役脸上,腿上还不忘了补上两脚,两差役顿时抱头蹲下。

    青山挤到人前,见自家爷护到钱老夫人身边,赶忙踩着凌云步跟上,接着马步横打,穿喉弹踢使得行云流水,将近身的差役纷纷放倒在地。

    这边,钱老夫人接连挥着拐杖打几下,也是气喘吁吁。

    卢典史抱头左躲右闪,好不狼狈。

    直到钱老夫人累得停下来,卢典史才站直身来,端起架子朝钱老夫人威慑的吼道:“哪里来的疯婆……”

    一句话没说完,卢典史见自己带来的人东倒西歪的在一边哀嚎,气势立即矮了下去。改口道:“尔等狂徒,妨碍本官执法,访当何罪?”

    输人不输场,卢典史好歹将这句官话说完整了。

    卢典史的话再次激怒钱老夫人,钱老夫人再次举起手中的拐杖,边骂边朝卢典史打去。

    “好你个狗官,与那毒妇沆瀣一气的来诬陷老身的孙子。老身舍了这条老命,也要与你这狗官拼了。”

    卢典史刚被打,此刻警惕着,见钱老夫人又挥起拐杖,立马往边上移两步,避开钱老夫人的拐杖。

    卢典史边避让边喊道:“老太太,你可知……”

    赶过来的徐威武看到气急败坏的钱老夫人,忙上前喊道:“姨母!”

    钱老夫人听到徐威武的声音,转身看过去,丢了拐杖哭坐下来。

    “威武呀,你要帮帮我那可怜的宇哥儿了。那个毒妇,她待不得宇哥儿,她想尽办法想毁我的宇哥儿了。”

    卢典史这会儿才回过神来,眼前的老太太是宁宇的祖母,心里暗暗松口气。

    徐威武快步走到钱老夫人身边,蹲下身来安慰道:“姨母,你先别急,有何事?咱们慢慢说。好吗?”

    钱老夫人边哭边语无伦次的说道:“威武呀,他们要毁了老身的宇哥儿,老身如何能不急?

    旁人不知道,你是知道的呀,宇哥儿多好一个孩子,平时踩死只蚂蚁,他都自责难过的人,他怎么可能杀人?

    那个毒妇,她为了不让宇哥儿参加考试,昨日还使人在宇哥儿的吃食里放巴豆,请道士到府里去做法事,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让宇哥儿参加科考。

    那毒妇损招使尽了,好得宇哥儿一回回识破他的诡计。今日才得以入场参考。

    就这样,那毒妇还不甘心,竟用她娘家侄子的死来诬陷我的宇哥儿。

    威武呀,姨母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娶这么个祸害进府呀。”

    钱老夫人哭着数落,但话音一点不含糊。

    听得围观的人窃窃私语,纷纷议论。

    “怎么有这么狠心的人,孩子能读书,哪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怎能这样待孩子?”

    “我的孩子要是能读书,老子把他当祖宗供着。”

    石景扬的目光一深,看来,钱老夫人下决心了。

    徐威武任钱老夫人将话说完,温言宽慰道:“姨母别急,咱们先起来,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

    说着,徐威武伸手去扶钱老夫人,石景扬也弯下腰来扶钱老夫人。

    钱老夫人借着徐威武手上的力站起来,转身对石景扬道:“多谢世子爷。”

    “老夫人客气了!”

    悦娘上前一步,想为钱老夫人整理衣裳。

    钱老夫人避开悦娘的手,转身朝卢典史欠身致歉,“典史大人,老身刚刚多有冒犯,得罪了,还请卢典史大人大量,原谅老身这一回。”

    徐威武跟着朝卢典史拱手欠身,恭敬的说道:“卢大人,宁宇从小没了娘亲,是我姨母一手将其拉扯大。还请卢大人看在在下面上,原谅姨母这一回。”

    卢典史本来就不是真心想带宁宇回去过堂问话,见徐威武跟着求情,立马顺坡下驴。

    于是说道:“罢了,本官体谅老夫人爱孙心切,刚才的事就不计较了。只是,本官有公务在身,还请徐指挥将事情的原委禀给主考……”

    不等卢典史将话说完,钱老夫人急着将他的话打断:“典史大人,你断案,不能偏听偏信,而要讲究人证、物证,讲究真凭实据,对吧?”

    卢典史点点头,“那是自然!”

第一百六十八章 寒了心

    石景扬转身宽慰钱老夫人,“老夫人,您老先别急。让晚辈来与卢典史说。”

    钱老夫人点点头:“多谢石世子!”

    石景扬轻轻的拍了拍钱老夫人的肩,转身对卢典史说道:“典史大人,在下石景扬,与宁宇是好友。

    昨晚,在下酉末到明辉巷的明苑,

    且歇在明苑,直至今早将宁宇送入考场,才与宁宇分开。

    在下能作证,宁宇昨夜从未离开过明苑的家里。

    请问,有在下做人证,能否洗脱宁宇的嫌疑?”

    卢典史暗叹宁宇的运气好,

    点头道:“只要石世子所言句句属实,是能洗脱宁公子的嫌疑的。”

    石景扬说道:“在下所言,皆是句句属实,当然,卢典史若不信,可以走访取证。”

    卢典史笑着说道:“本官自是相信石世子所言,当然,走访取证也是要的,这是章程,还请石世子体谅。

    再有,他日若在公堂上需要石世子作证,还要麻烦石世子走一趟。”

    石景扬点头道:“卢典史秉公执法,在下自然是理解的。他日若是案情有需要,在下随叫随到。”

    卢典史拱手致谢,末了说道:“既然宁公子无嫌疑,本官也该回衙门去回禀府尹大人了。本官告辞。”

    徐威武与石景扬拱手还礼。“典史大人慢走。

    送走卢典史一行。

    钱老夫人悬起心落到实处,转身对石景扬与徐威武欠身道谢:“多谢石世子,多谢威武,

    多谢你们。”

    徐威武连忙说道:“姨母使不得,使不得。咱们自家人,

    用不着如此客气。”

    石景扬附和道:“老夫人,

    不必客气,在下与英哲情同手足,他遇上难处,在下伸以援手是应该的。”

    钱老夫人看着情真意切的二人,心里百感交集。

    徐威武也好,石景扬也罢,不过是沾亲带故的外人。

    外人待宇哥儿还能一片真心,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多年的人,却恨不得将宇哥儿推入万丈深渊……

    钱老夫人心里暗叹一口气,朝二人感激的说道:“宇哥儿有你们护着,是他的福分。”

    说完,钱老夫又担忧的皱起眉,说道:“那毒妇此计不成,怕是又会生出别的心思来,威武,姨母有个不情之请。”

    徐威武笑着说道:“姨母客气了,咱们一家人,有什么需要侄子做的,姨母吩咐就是。”

    徐威武知道钱老夫人一生好强,平时最怕麻烦人,

    人生几十年,求人的次数掰着手指也能数着。

    钱老夫人看向徐威武,“威武,科考这几日,你能不能多在贡院这边走走?

    老身知道,你要负责南城一片的安危,公务重,这个要求可能有些过份。

    只是,老身担心那毒妇再朝宇哥儿动手。那毒女手里有银子,这些年又结识了不少人……”

    说到后面,钱老夫人的声音直往下低。

    徐威武明白钱老夫人的意思,宽慰道:“行的,贡院在侄子所辖的区域,科考是眼下最紧要的事,于情于理,侄子都该将贡院的安危放到首位,接下的日子,侄子会守在这边,直至科考结束。”

    钱老夫人感到得想掉泪,“谢谢威武!有你在此,老身就放心了。”

    徐威武看着泪眼花花的钱老夫人,心里一片酸涩。

    宽慰道:“姨母不用担心,赵氏就算有能耐,她也不敢将手伸到贡院里去。”

    钱老夫人摇摇头,说道:“威武你不了解那毒妇,那人……太坏了,太坏了!”

    徐威武是个糙汉子,嘴笨,看着钱老夫人脸上尽是悲伤,难过得直摇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

    钱老夫人的话提醒了一旁的石景扬。

    对赵氏,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想,这人太坏!

    钱老夫人将宁宇的安危托到徐威武手上,接着说道:“我还要处理些家事,就先回去了。等宇哥儿考完了,再请你们到府上作客。”

    徐威武与石景扬连连说好,然后将钱老夫送上车。

    石景扬看着钱老夫人的车走远,收回目光对徐威武告辞道:“指挥史忙,在下也告辞了。”

    徐威武朝石景扬拱手道别,“今儿多谢世子爷,世子爷得闲常来府里作客。”

    石景扬点头应下,拱手别过徐威武,转身上了马车。

    钱老夫人回到宁府,对悦娘道:“让人到衙门请老爷回来,再派人去将族长及族里的长辈请来。

    对了,让蔚姐儿也回来。荷姐儿与蕾姐儿若在府里,让她们到外院的正堂来。”

    悦娘转身作了吩咐,然后急步跟上钱老夫人,试探的问道:“老夫人请族里的长辈过来是……”

    钱老夫人长长的吐口气,说道:“是该有个了断了。”

    悦娘听了,知道钱老夫人下了决心要休赵氏,便不再多话。

    钱老夫人没有回静安堂,而是去了祠堂。

    到祠堂门口,钱老夫人说道:“你们就在门口候着,不要让人进来打扰。”

    悦娘等人曲膝应下。

    钱老夫人进到祠堂,先给宁家列祖列宗上香祭拜,随后跪在蒲团上向祖宗请罪。

    半个时辰后,钱老夫人从祠堂里出来,见宁蔚站在门口,没有多话,只说道:“走吧!”

    宁蔚点点头,走在钱老夫人身边,伸手扶着钱老夫人去往外院的正堂,钱老夫人边走边问道:“人都到了吗?”

    悦娘回道:“族里几位长辈已经到了,老爷还未到。二小姐与三小姐随夫人去了双莲巷赵府,不在府里。”

    钱老夫人点点头,“知道了。”

    钱老夫人一行人快到正堂时,看到宁光焰带着邵阳及几个小厮回来。

    宁光焰见到钱老夫人,紧几步小跑过来,问道:“阿娘急着招儿子回来,是有何事?”

    钱老夫人没有回宁光焰的话,抬步往正堂走,淡淡的说道:“走吧,进屋再说。”

    宁光焰抬头看一眼正堂,心生疑惑,快步追上去问道:“阿娘,怎么到正堂说话?家里出了什么事?”

    钱老夫人没理睬宁光焰,径直往前走,“族长及族里的长辈都到了,先进屋吧。”

    宁光焰得知族长及族里的长辈都来了,心跟着提了起来。

    钱老夫人进到正堂,屋里的人纷纷站起来。

    “堂嫂!”

    宁家现任族长是宁光焰的堂叔宁旭明,宁旭明从小与宁旭东感情深厚,对钱老夫人这位堂嫂极敬重。

    加之宁光焰是宁家现今官职最高且最好的,母凭子贵,钱老夫人在宁家族里的威望很高。

    钱老夫人朝众人见礼,礼让着坐下。

    待众人坐定后,宁旭明看向钱老夫人,问道:“不知堂嫂让大伙过来,是为何事?”

    钱老夫人环顾一下,说道:“今儿请各位来,是想请各位来作个见证。”

    “堂嫂,何事?你说。”宁旭明说道。

    宁光焰母亲的面色平淡,心里的不安更重了,隐隐的有种不好的预感,开口说道:“母亲,何事呀,您老兴师动众的……”

    宁光焰的话未说完,钱老夫人冷戾的目光扫过来,厉声说道:“你给我闭嘴。乔一,接下来,我未让宁光焰说话,他插嘴说话,你就给我撑嘴。”

    在场的人听了钱老夫人的话,皆是一愣,看看钱老夫人,又看看宁光焰。

    屋里的空气像凝结一般。

    乔一得令,立即站到宁光焰身边。

    宁光焰扭头看向乔一,想着邵青的双腿被眼前这人打断。

    再想到找了好几个专攻跌打损伤的大夫来给邵青诊治,这些人都说邵青从此站不起来。

    宁光焰对乔一是又恨又畏。

    钱老夫人将目光从宁光焰身上移开,接着刚才的话说道:“一笔写不出两个宁字来。

    在场的都姓宁,都是族里德高望重的人,我今日请大伙过来,是想将府里近来发生的事与大伙说说。”

    一听母亲要说府里的事,宁光焰急了,忍不住叫道:“母亲!”

    钱老夫人转头看过去,说道:“乔一,撑嘴!”

    乔一得令,转身便给宁光焰一记耳光。

    乔一虽然只用五成力,宁光焰白晰的脸上还是冒起五指手掌印。

    众人吸了口冷气,他们没想到,钱老夫人真让人扇宁光焰耳光。

    宁光焰恼羞成怒,噌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双眼直瞪着乔一。

    乔一面无表情的迎着宁光焰的怒目,没有一点畏惧与退让。

    钱老夫人冷冷的说道:“无忠无孝的东西,你若想脸肿得像猪头一样见不得人,你可以继续顶嘴。”

    宁光焰心中恨意滔天,却只能忍着,颓败的坐下身来。

    钱老夫人不再看宁光焰,接着将赵氏如何害宁蔚宁宇,她为了这个家的安宁,如何带着宁蔚宁宇避到明辉巷,又如何从明辉巷避到宝瓶巷,以及赵氏如何阻止宁宇参加科考的事一一说给众人听。

    在场的人,听得心里悲愤不已。

    末了,钱老夫人说道:“老身想着家和万事兴,所以。一忍再忍。没想到,老身的忍让,在赵氏眼里成了软弱好欺。”

    “这等恶妇,再该休了,为何要留到现在?”说话的是宁旭财,族长宁旭明的亲弟弟。

    “对呀,早就该休了。”有人附和道。

    宁旭明接过话来,“堂嫂心慈,再有,看在几个孙儿的面上,才一再给赵氏机会。”

    宁旭财不赞同的说道:“堂嫂就是心太慈,才助长了赵氏嚣张的气焰。

    有句话说得好,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赵氏这样的恶妇,留不得。”

    钱老夫人叹口气,说道:“老身悔不当初,今日若不是威远侯府的石世子作证,好在石世子昨晚在明苑陪着宇哥儿。

    否则,宇哥儿的前程今日就毁在那毒妇手里了。

    说到这里,钱老夫人顿了顿,接着说道:“老身决定休了赵氏。宁光焰,这事,你是什么态度?”

    宁光焰得以说话,赶忙说道:“母亲,赵氏不能休呀?”

    宁旭财恼得站起身来,指着宁光焰骂道:“光焰,你这脑子是被驴踢了吗?还是天下没女人了?这样的毒妇你留着做甚?留着继续害宁家子嗣?”

    宁光焰不理宁旭财,走到钱老夫人跟前跪下,抬头看着钱老夫人说道:“母亲,赵氏不能休,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荷姐儿。

    陈王殿下有意纳荷姐儿为侧妃。这事,已经得了皇上的许可。

    今日,钦天监的人到工部来寻了儿子,要了荷姐儿的生辰八字。

    现在,只等钦天监合了荷姐儿与陈王殿下的八字,看好期,就将荷姐儿抬入陈王府。

    若是此时休了赵氏,这,这,这如何是好?”

    满屋的人,除了宁蔚,个个惊愣在原地。

    钱老夫人先是震惊,接着是懊恼,后悔没有早点休了赵氏。

    往后,有陈王府做靠山,赵氏定会更加肆无忌惮伤害宇哥儿跟蔚姐儿。

    其他人,则是惊喜,他们震惊宁家女嫁进皇家。

    宁旭明先回过神来,搓着手说道:“若是这样,赵氏还真休不得。”

    宁光焰听了宁旭明的话,心里松一口气,伸手握住钱老夫人的手说道:“母亲,再给赵氏一个机会,饶她这一回,儿子保证,往后好好约束她。可好?”

    钱老夫人抬手,将手从宁光焰的手里抽出来,说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老身再不相信赵氏。”

    钱老夫人的手抽开,宁光焰不能握钱老夫人的手,转而握住钱老夫人的双膝,边摇晃边求情,

    “母亲,儿子保证,往后一定好好约束赵氏,不让她再难为宇哥儿与蔚姐儿。好吗?”

    陈王是贵妃的小儿子,深得贵妃的宠爱。荷姐儿进了陈王府,对宁姓一族的好处可想而知。

    宁旭明跟着说道:“堂嫂,为了荷姐儿着想,要不,再给赵氏一机会?”

    钱老夫人不吭声,

    屋里再次陷入沉寂之中。

    钱老夫人想着如何保宁宇与宁蔚,过了半晌,钱老夫人看着宁光焰。

    一字一句的说道:“老娘对赵氏已寒了心,不管你如何说,老娘对她的态度不变。”

    宁光焰苦苦哀求道:“母亲,您老就看在荷姐儿的面上,再给赵氏一次机会,好吗?”

    钱老夫人扒开宁光焰的手,不让他继续晃自己的腿。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会一一还给她

    钱老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宁光焰说道:“是老身不给赵氏机会吗?

    昨日,赵氏跪在老身面前,乞求老身原谅,再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荷姐儿与蕾姐儿跟着为赵氏求情。

    老身看在荷姐儿的面上,给了赵氏机会。

    结果呢?转过背,她就继续害宇哥儿。

    你也别说约束赵氏的话,你不跟着赵氏一起害宇哥儿与蔚姐儿,就阿弥托佛了。”

    宁光焰极要面子,今日当着族里长辈的面被母亲训斥,让他丢脸至极,难堪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宁旭明看看母子二人,打圆场道:“堂嫂,焰哥儿他知错……”

    钱老夫人摇摇头,将宁旭明的话打断,“他叔,不是老身不信他,实在是……他做的事太让人心寒了。

    这些年,但凡他对宇哥儿与蔚姐儿尽一点点父亲的责,赵氏都不敢如此肆无忌惮。

    今日与其说老身恼火赵氏,不如说老身恼火这个孽障。”

    宁旭明为难道:“那,嫂子想如何?若为荷姐儿着想,赵氏是休不得了。”

    想到赵氏不能休,钱老夫人只觉得一股恶气堵在胸口,上上不去,下下不来……

    有人附和道:“荷姐儿能嫁进皇家,是咱们族里的荣耀。

    赵氏确实休不得,否则,有个被婆家休的生母,荷姐儿往后如何在人前抬得起头?”

    宁光焰察觉到钱老夫人的迟疑,趁机说道:“母亲,荷姐儿也是您老的孙女,您老就忍心看着荷姐儿受人轻视吗?”

    都是自己的孙女,钱老夫人总是盼着宁荷好的。

    宁旭财出主意道:“堂嫂,你既然不信任光焰与赵氏了,那你就带着宇哥儿与蔚姐儿单过吧,由你守着宇哥儿与蔚姐儿。”

    宁旭明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我看行,堂嫂你看呢?”

    钱老夫人看向宁光焰。

    宁光焰满眼期待的看着钱老夫人,“母亲,这样可好?”

    钱老夫人看着急切的儿子,好不容易平下去怒火又噌噌的往上窜。

    这个孽障,为了那个女人,不惜将宇哥儿与蔚姐儿抛开。

    蔚姐儿就在一侧,他连装都懒得假装一下。就不怕蔚姐儿看了寒心。

    这样的父亲,谁不怨?

    钱老夫人看眼不远处的宁蔚,宁蔚垂着头,她看不到她的表情。

    宁光焰见钱老夫人久不回话,催促道:“阿娘,你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只要不休赵氏,儿子什么都答应。”

    宁光焰此刻只有一个想法,赵氏不能休。

    赵氏知道他太多秘密,不,他与赵氏有太多秘密,他必须保住赵氏,他才能自保。

    无疑,宁光焰的话让钱老夫人对他失望透顶。

    钱老夫人深吸一口气,说道:“好,既然你不顾宇哥儿的死活,眼里只有赵氏,那就与宇哥儿、蔚姐儿断了父子父女关系。”

    宁旭明没想到钱老夫人会如此绝决,惊呼道:“堂嫂!”

    钱老夫人朝宁旭明挥挥手,“他叔,你别出言!让宁光焰自己说话。”

    宁光焰未做多想,点头道:“好,儿子听母亲的,从此与宇哥儿,蔚姐儿断绝父子父女关系。”

    钱老夫人冷笑一声,“好,很好!在场的各位做个见证。从今往后,宁宇,宁蔚与宁光焰再无关系。来人,伺候笔墨。”

    悦娘赶忙去吩咐,不一会,悦娘领着下人送上笔墨纸砚。

    钱老夫人对宁光焰说道:“这份继绝书,你亲自写。”

    宁光焰听了,站起身来,走到桌边写断绝书。

    宁旭明还想劝阻,“堂嫂,其实……”

    钱老夫人苦笑一下,说道:“他叔,老身知道你想说什么。

    老身这把年纪了,今晚闭上眼,不知明日是否还能睁得开。

    老身在一日,能护宇哥儿与蔚姐儿一日,老身若闭眼去了,宇哥儿与蔚姐儿能活几日?

    老身别无他法,只能出此下策。

    不为别的,只为老身走后,宇哥儿与蔚姐儿别在那毒妇眼皮下讨生活。”

    宁旭明听后,长长的叹口气道:“唉,好好一个家,竟到了这个地步。”

    钱老夫人叹气道:“怪老身没有教好儿子,等老身死后,到地下去找列祖列宗请罪。”

    宁光焰将断绝书写好,拿过来给钱老夫人过目。

    钱老夫人接过来从头至尾看一遍,指着第二条,说道:“这里需注明,宁宇、宁蔚出生至今,你不闻不问,未尽一日父亲之责。

    还有这里,需注明,从今日起,宁光焰与宁宇断绝父子关系,宁光焰与宁蔚断绝父女关系。往后余生,生老病死各不相干。”

    宁光焰点头:“好,儿子重写一份。”

    钱老夫人面无表情的说道:“重写一份,再抄三份,落款签上你的大名,按上你的手印。“

    宁光焰照钱老夫人的吩咐,重写一份后再抄了三份。每一份都签上名并按上手手印。

    钱老夫人看后,抬头看向众人。接着说道:“你们都是族里的德高望众的长辈,也是看着宇哥儿与蔚姐儿长大的人。

    大家都在这份断绝书上签个名,作个见证吧。

    哪日老身撒手去了,这个孽障与那毒若是再去为难宇哥儿与蔚姐儿,你们能站出来,替宇哥儿蔚姐儿说句公道话。”

    宁旭明叹口气,点头道:“好,我先来签。”

    宁旭明带头,其余的人纷纷上前签上自己名字。

    钱老夫人将一张断绝书递给宁旭明,“他叔,你是族长,你这里留一份。”

    “好,我留一份。”宁旭明伸手接过一份。

    钱老夫人递一张给宁光焰,“收着吧,从此后,你少了一儿一女,好好守着那毒妇过一辈子。”

    宁光焰低头接过断绝书。

    钱老夫人将余下两张断绝书递给宁蔚,“蔚姐儿,收着,这是你与宇哥儿的。”

    宁蔚上前接过断绝书,“多谢祖母。”

    钱老夫人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茶,接着说道:“宇哥儿,蔚姐儿与宁光焰既然断了父子父女关系,就不宜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老身主张,将家分了,然后宇哥儿自己立户头。”

    宁旭明点头道:“既已断了关系,确实不宜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分开住更好。”

    宁光焰没得选,只得点头,“一切任凭母亲安排。”

    钱老夫人看向宁蔚,“蔚姐儿的意见呢?”

    宁蔚福身道:“蔚儿与兄长全凭祖母作主。”

    钱老夫人说道:“那就趁族里各位长辈在,今儿将家分了。

    宁家的产业,除了这处宅子外,在七里街上还有一个铺子,北郊有一个庄子。

    老身知道,铺子与庄子你早交到那毒妇手里。

    老身也不为难你,铺子与庄子,宇哥儿就不要了。剩下这处宅子,将其平分。”

    宁光焰摇头道:“不好,母亲,祖父建这处宅子时,请了风水大师来看过。

    宅子每处院落的设计,都是大师相看过的,不宜改动。

    若是改动了,将破坏宁家的运势。荷姐儿能嫁进王府,就是因为家里的运势好。”

    钱老夫人眉头紧皱,问道:“看你这意思,宁家的产业,你是一文也不给宇哥儿与蔚姐儿了?”

    宁光焰脱口道:“都断绝关系了,凭什么还给他东西?”

    钱老夫人气得胸口起伏,脸色变得煞白,手指着宁光焰道:“你,你个孽障!”

    宁蔚担心钱老夫人被气出好歹来,忙上前扶住钱老夫人,边为钱老夫人顺气边说道:“祖母息怒,不过是身外之物,不值得祖母动怒。”

    悦娘赶忙端起茶杯递过来,“老夫人,喝口水。”

    族里几位长辈也紧张的站起身来。

    宁旭明上前劝慰道:“堂嫂,光焰他有不对的,你该骂骂,该打就打,千万不要气着自个儿。”

    说完,宁旭明转头对宁光焰说道:“光焰呀,你阿爹走得早,你阿娘不容易……”

    宁光焰打断宁旭明的话,“堂叔,这处宅子是块风水宝地,这里的楼台亭阁,每处都是有讲究,任谁也不能改变这里的布局。

    这是我的要求,当然,我的要求还有不能休赵氏,除了这两样,其他的任母亲提。”

    钱老夫人已经平静下来,说道:“那行,宅子留给你,你将庄子与铺子的地契,房契拿出来,将庄子与铺子给宇哥儿。”

    宁光焰见钱老夫人退让了,突然领悟到什么,浑吝不讲理的说道:“我是母亲生的,母亲最清楚儿子的底细,儿子那有能耐经营庄子与铺子?

    实不相瞒,咱家那间铺子与庄子,早在十年前,就被儿子折腾没了。

    母亲知道儿子为何离不开赵氏了吗?这些年,儿子吃的,用的皆是赵氏给的。”

    钱老夫人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怒气又冒起来。

    宁蔚担心宁光焰继续说下去会将钱老夫人气死过去,开口打断宁光焰的话,“宁员外郎的这些丰功伟绩就不用拿出来炫耀。

    宁员外郎尽管放心,我与兄长离开宁府,不会带走宁府的一根丝。”

    宁光焰冷哼一声,“好,你最好说到做到。”

    钱老夫人看向宁蔚,“蔚姐儿,那是你与宇哥儿该得的。”

    宁蔚转头安慰钱老夫人,“祖母,算了,不过是些身外之物。”

    宁旭明看不过眼,想为宁宇宁蔚争取些财物,“光焰,做人要厚道,这处宅子既然不分给宇哥儿,那就折成现银,给宇哥儿与蔚姐儿些安置的费用。”

    宁光焰说道:“堂叔,不是侄儿不给,侄儿着实为难。

    府里是赵氏管家,侄儿的零用开销,一律是赵氏给的。

    这事,侄儿得向赵氏说说,由赵氏来定夺。”

    “这……”宁旭明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宁蔚朝宁旭明福身道:“谢谢叔祖父,不用为蔚儿与兄长争取。蔚儿与兄长只要离开宁府就没有生命之忧,天大地大,哪里还没有容身之所?”

    宁光焰转头瞪着宁蔚,骂道:“你这死妮子,你说什么?

    宁府是龙潭虎穴,你住这儿还有生命之忧了?

    没良心的东西,你在这儿住了十多年,没见你死了。”

    宁蔚迎着宁光焰的目光瞪回去,“我能十几年安然无恙,是我福大命大,与龙潭虎穴没有关系。”

    宁光焰扬起手,想要扇宁蔚,乔一一个箭步,挡在宁光焰与宁蔚中间。

    宁光焰看着身材高大的乔一,才悻悻作罢。

    乔一挡住宁蔚的视线,宁蔚往边上移一步看向宁光焰,挑衅的抬了抬下巴,“宁员外郎记好了,从今往后,你与我、兄长已是陌路人。

    宁员外郎再与我及兄长说话时,请收起之前那副想打则打,想骂就骂的面孔。

    乔一现在是兄长的人,胡先生是我的人,乔一与先生都极护短。

    谁对我与兄长不礼貌,他们会揍人。

    宁员外郎若是不信,现在就可以试试。我保证,他俩打人极痛。”

    宁光焰气得抬手指向宁蔚,“唉哟!松开,赶紧……松……唉哟……松……手!”

    宁光焰责骂的话未说出口,手被乔一捉住将其反拎到后背,宁光焰的身子痛得扭成麻花。

    “怎么样?我说了,乔一出手会很痛。

    宁员外郎若敢再口无遮拦,出言不逊,我保证,宁员外郎这只手与邵青那双腿一样,将再也提不起笔。

    宁员外郎要不要试试。乔一,多用几分力,让宁员外郎感受一下痛的滋味。”

    宁蔚对乔一吩咐道。

    “是,小姐。”乔一欠身应下。

    “唉哟……哟!我……的……手!”钻心的痛传来,宁光焰痛得脸色煞白,额头看着冒出一层冷汗。

    在场的人见宁光焰的表情,看着都痛。

    宁旭明见宁光焰快要痛晕过去了,出言劝道:“蔚姐儿,看在叔祖父的面上,算了!”

    宁蔚只是想教训一下宁光焰,并不想真废他的手,也就给宁旭明一个面子,说道:“看在叔祖父的面上,今儿就算了。”

    说到这里,宁蔚向前走两步,低下身去靠近宁光焰,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劳烦宁员外郎转告赵氏一声,我与她之间的账,从今日开始算,她之前如何对我的,我会一一还给她。”

    宁光焰惊愕的看着宁蔚。

第一百七十章 旧识

    宁蔚迎着宁光焰惊愕的目光,轻轻抿了下嘴角,似笑非笑的朝宁光焰笑了笑。

    然后转身走向钱老夫人,“祖母,咱们走。悦娘,让人收拾箱笼……哦,对了,

    不用收拾,咱们不带走宁府的一根纱。”

    悦娘说道:“静安堂,芳菲苑,柳苑的东西都是咱们自己置办的,可不是宁府的。”

    宁蔚说道:“那也不要了,重新置办新的。”

    悦娘曲膝道:“好的,老奴明白,

    这就去做吩咐。”

    宁蔚接着说道:“乔一,

    你去衙门给兄长立户。”

    钱老夫人对宁旭明道:“他叔,宇哥还在贡院考试,不能亲自去衙门,你是宇哥儿的叔祖父,又是宁氏一族的族长。劳烦你跟着去趟衙门,将宇哥儿的户立好。”

    钱老夫人是个果决的人,下了决心,就快刀斩乱麻,将事情迅速了结,省得节外生枝。

    宁旭明点头应下,“好,那老夫就走一趟。”

    宁光焰愣愣的看着扶着钱老夫人离开的宁蔚,久久回不过神来。

    那个默默躲在角落里,缩手缩脚的妮子,一夜之间,像是换了个人,

    让他觉得无比陌生。

    宁旭财看看离开的宁蔚,

    又看看愣怔的宁光焰,

    摇头叹口气,

    对其他人说道:“咱们也走吧。”

    其他人跟着离开。

    邵阳见宁光焰傻站在屋子中间,上前提醒道:“老爷,人已经走了。”

    宁光焰回过神来,问道:“你看看,那妮子是不是变了?”

    邵阳不解,迷茫的看着宁光焰。

    宁光焰瞪邵阳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是问你,宁蔚是不是变了?”

    邵阳欠身道:“大小姐……”

    宁光焰恶声恶气的说道:“哪来的大小姐?那妮子已经跟老子断了关系。从今往后,宁府不在有大小姐与二爷,记住了?”

    邵阳连连点头,战战兢兢的回道,“是,小的记住了。”

    宁光焰接着问道:“那妮子是不是变了?”

    邵阳欠身,恭敬的回道:“小的在外院,很少见到大……宁……宁蔚,小的并不知宁……宁蔚是否有变。”

    宁光焰瞪邵阳一眼,没有再出言责备,抬步往外走。

    邵阳赶忙跟上,

    问道:“老爷,

    咱们接下来去何处?回衙门吗?”

    宁光焰抬头看看天色,说道:“不去衙门了,备车,去双莲巷。”

    “好!”邵阳欠身应下,转身去做吩咐。

    另一边,钱老夫人一脸落寞,她打算为宁宇争取半座宅子的。

    结果,什么东西也未争取到。

    钱老夫人心里愧疚极了,出了正堂门,钱老夫人长长的叹口气,对宁蔚说道:“蔚姐儿,祖母很没用,对不住你与宇哥儿,什么也没给你们争到。”

    宁蔚轻轻的捏了捏钱老夫人的手,安慰道:“祖母别难过,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够用就行。

    蔚儿与兄长都不在意这些。况且,蔚儿与兄长有手有脚有脑子,往后可以挣很多银钱。咱们自己挣的,用起来更硬气。”

    钱老夫人侧头看着宁蔚,很欣慰,也很心酸,这么好的蔚姐儿,那孽障却不知珍惜,有他后悔的一天。

    过了半晌,钱老夫人说道:“祖母手里还有一间铺子,一个庄子以及明苑这处宅子。

    等蔚姐儿出阁时,祖母将铺子与庄子给蔚姐儿作嫁妆,明苑这处宅子,就留给宇哥儿。”

    宁蔚笑着挽起钱老夫人的手撒娇道:“好,兄长与蔚儿有祖母宠爱,很满足,很幸福。

    祖母,咱们先去明苑,正好,魏先生的母亲姜老太太也住在明苑,往后,有人陪你说话了。”

    钱老夫人点点头,“好,咱们去明苑。”

    听到孙女说有她很满足很幸福的话,钱老夫人落寞的心瞬间被填满。

    心里的坏情绪一扫而空,甚至对与孙子孙女一起生活的日子充满期待。

    宁蔚转头对冬卉道:“冬卉姐姐,去看看静安堂的人都来了没有?咱们去明苑。”

    冬卉曲膝应下。“是,奴婢明白。”

    一行人回到明苑,魏源事先得了信,带着人迎到门口。

    宁蔚诧异的看着魏源问道:“魏叔不是去了东水码头吗?”

    魏源笑着回道:“接到石世子递过去的信,在下吩咐万平在那边看着,自个儿先回来了。”

    魏源说完,见钱老夫人下车,上前欠身见礼,“老夫人好,在下有礼了。家母本想出来迎老夫人的,这会起风了,家母的身子吹不得风,只能在屋里等老夫人,还请老夫人见谅。”

    钱老夫人笑着点点头,“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老身住过来,往后有的是时间与老姐姐说话。”

    一行人往会客厅去,钱老夫人问道:“老姐姐这几日如何?身子骨好些没有?”

    魏源回道:“多谢老夫人关怀。家母用了胡大夫的药,身上轻松了许多。天气好时,中午还能出门晒晒太阳。”

    沈嬷嬷守在会客厅门口,见钱老夫人到了,先曲膝见礼,然后说道:“咱们老太太正在屋里等老夫人。”

    魏源随口介绍道:“这是家母身边的人,沈嬷嬷。”

    钱老夫人朝沈嬷嬷点点头。

    沈嬷嬷掀起帘子,宁蔚扶着钱老夫人进屋。

    姜老太太由宋嬷嬷扶着,面带微笑的看着钱老夫人,招呼道:“老夫人好!没能出门迎老夫人,还请老夫人见谅。”

    钱老夫人没有回姜老太太的话,双眼紧紧的看着姜老太太,怕自己看得不真切,还紧着往前走两步。

    魏源心里一紧,赶忙转头看一眼沈嬷嬷。

    沈嬷嬷会意,将冬卉等丫鬟带了下去,只留下悦娘在钱老夫人身边。

    姜老太太见钱老夫人的神情,知道遇上故人了,努力想着眼前的人谁?

    宁蔚看看祖母,又看看姜老太太,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的打转。

    片刻后,钱老夫人试探的叫道:“晴姐姐?”

    姜老太太定定的看着钱老夫人,好半天,抬手轻轻地敲敲头,低头想了想,嘴里念叨着:“你是,你是,让我想想,你是钱主簿家的德美?”

    钱老夫人激动得连连点头,抹着眼角说道:“是我,钱德美。”

    姜老太太笑看着钱老夫人说道:“对,钱大小姐。钱德美。没想到,有生之年,咱们还能再见上。”

    姜老太太有些激动,全身的血直往上涌,脑子开始嗡嗡作响。

    魏源见母亲身子有些晃,赶忙上前扶住,“阿娘,先坐下。”

    说完,魏源转头对钱老夫人道:“老夫人,对不住了,母亲的身子不宜大喜大悲。”

    姜老夫人借着魏源手上的力坐下来,朝钱老夫人说道:“老了,不中用了。德美,你也坐。”

    钱老夫人点头道:“我知道,你赶紧坐下歇歇。”

    宋嬷嬷倒上茶后,让姜老太太喝了口茶。

    宁蔚在钱老夫人的对面坐下来,看看姜老太太,又看看钱老夫人,好奇的问道:“祖母,您们认识?”

    钱老夫人抬头看了看,见下人已经退下,“何止是认识?晴姐姐是祖母的手帕交,晴姐姐与我,就像现在掌珠与你一样。晴姐姐,我以为,这辈子再见不到你了。”

    姜老太太苦笑一下,“我也没想到,这辈子还有回京城的机会。”

    魏源见母亲的额头开始出虚汗,用帕子为其擦了擦,劝道:“阿娘,你先回屋歇一歇,等养好精神,再与老夫人慢慢细聊。”

    钱老夫人也瞧出姜老太太的脸色不好,关切的说道:“晴姐姐,你先去歇歇。”

    姜老太太歉意的说道:“德美,对不住了,我得失陪一阵。”

    钱老夫人边起身边说道:“无妨的,晴姐姐好好歇歇,身子要紧。长日方长,咱们有的是时间说话。”

    魏源将姜老太太背回起居室,问道:“阿娘,钱老夫人是外祖父属下的女儿?”

    姜老太太点点头,“是,德美就是我与你提过,太仆寺主簿钱敬斋的女儿。

    你外祖父含冤入狱后,钱主簿为你外祖父多方奔走,因此得罪了人,被人从太仆寺里挤了出来。钱家,对咱们有恩。”

    魏源说道:“儿子知道了,阿娘先歇歇。”

    “好!”姜老夫人闭上眼休息。

    会客厅里,

    魏源与姜老夫人离开后,宁蔚问道:“祖母,姜老太太是什么人?你们怎么认识?老太太是京城人?”

    钱老夫人看眼刚进来的悦娘,说道:“你到门口守着。”

    悦娘曲膝应下,退到门外,随手将门关上。

    钱老夫人见门关上了,才开口道:“这事,得从我父亲,你的曾外祖父说起。

    我父亲叫钱敬斋,是先皇时期,治平九年的同进士,就职于太仆寺。

    我父亲这人,人老实,不善交际,在太仆寺任职的那些年,没少受同僚排挤。

    直至晴姐姐的父亲姜冀封调至太仆寺任太仆寺卿。”

    说到这里,钱老夫人侧头看向宁蔚,解释道:“姜老太太叫姜亦晴,是姜寺卿的小女儿。”

    宁蔚点点头,表示明白,并没有开口打断钱老夫的话。

    钱老夫人抿了口茶,接着说道:“姜寺卿曾任福建路帅司,在福建路任职多年,治平二十四年调至京中。

    姜寺卿务实,他执掌太仆寺期间,很器重你曾外祖父。你曾外祖父在姜寺卿手下做太仆寺主簿。

    姜寺卿于我父亲有知遇之恩。正因为如此,咱们家与姜家有了往来。

    我就是那时结识晴姐姐的,晴姐姐长我四岁,很照顾我。

    我记得,第一回随母亲去姜府作客,是晴姐姐祖母的生辰宴。

    太仆寺卿府是三品大员的府邸,往来的人家多是有官阶且官阶不低的人家。

    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去赴宴的极少,祖母怎么与你说呢?”

    钱老夫人想着,该如何向宁蔚讲述当时的情形。

    宁蔚接过话来,“我明白那种感觉,格格不入,遇上势利眼的贵人,会遭人对方看不起。”

    钱老夫人笑着点点头,“嗯,就是这样,那日我就遇上了势利眼。

    我与阿娘一道去赴宴,那是我第一回去三品大员的人家赴宴。

    到姜府后,晴姐姐的母亲让她带着我玩。

    我们在花园赏花时,我不小心撞到了靖远伯府的史大小姐。

    史大小姐得知只是个主簿的女儿时,不依不饶的要我学狗叫。

    为此,晴姐姐跟史小姐打了起来。那时的晴姐姐,一身侠气,猛得很,直打得史小姐向我道歉。

    那些年,晴姐姐就这样护着我。

    直到后来,姜府出事,晴姐姐的夫家魏府也出了事。

    姜府,魏府死了很多人,我以为,我再也见不着晴姐姐了。

    老天有眼,竟让我再见到晴姐姐。”

    钱老夫人幽幽的说着,后面的话,钱老夫人说得很含糊。

    宁蔚脑子里有很多疑问,见钱老夫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便没有开口。

    过了一会,钱老夫人侧头看向宁蔚,“蔚姐儿,缘份这东西真是很奇妙,是不是?”

    宁蔚点点头,“是,很奇妙。”

    宁蔚想问钱老夫人,当年姜家与魏家出了什么事,但见祖母的不愿多说的样子。宁蔚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魏源敲门进来,欠身道:“老夫人,小姐,午饭已经好了,咱们先去吃饭吧。”

    宁蔚道谢:“谢谢魏叔,祖母,咱们先去吃饭。”

    钱老夫人站起身来,“好,走吧。”

    中饭后,魏源陪着钱老夫人喝了两盏茶,钱老夫人问道:“晴姐姐得的是什么病?”

    魏源未加隐瞒,直言道:“那此年,家里出了事,母亲忧思成疾,加之居无定所,未及时医治,拖成旧疾。”

    钱老夫人问道:“要紧吗?有得治吗?”

    魏源温言道:“所幸遇到胡大夫,胡大夫说还有得治,毕竟是旧疾,得慢慢养,可能要一两年的时间。”

    钱老夫人松一口气,连道:“阿弥托佛,只要有治就好。”

    钱老夫人又问了些姜老太太的日常,魏源皆一一作答。

    宁蔚催促道:“祖母,今日先到这里,已经到午歇的时间了,您老先去午歇,有什么问题,咱们改日再问,好吗?”

    魏源附和道:“老夫人,先去午歇,一会阿娘醒了,肯定有话与您老说。“

第一百七十一章 缘分

    钱老夫人站起身来,“好,我去午歇了。晴姐姐醒了,蔚姐儿,你就着人过来叫我。”

    宁蔚点头应下:“蔚儿记好了,您老赶紧去午歇。待姜老太太醒了,就差人过来叫您。悦娘,冬卉,伺候祖母去午歇。”

    钱老夫人刚离开,枣花进来禀道:“小姐,乔一回来了。”

    宁蔚说道:“请他进来。”枣花退下。

    宁蔚抬头对魏源说道:“魏叔,我和兄长与宁光焰断绝了关系,乔一刚刚去衙门给兄长立了户。接下来的日子,我们暂时要住到明苑。”

    魏源点点头,“在下明白。小姐若觉得不方便,在下可以带着母亲在附近寻个住所。”

    宁蔚忙说道:“没有不方便,我就是跟魏叔说说,往后咱们就住在一处,像一家人一样,相互照应。”

    魏源还想说什么,乔一敲门进来,魏源没有再多说。

    乔一进来欠身见礼后,从怀里取出户籍簿递给宁蔚,“小姐,二爷的户头立好了,小姐收好。”

    宁蔚伸手接过来,低头看起来,户主宁宇,接来是祖母宁钱氏,然后自己的名字。

    到这一刻,宁蔚的心才算安了。

    回来这些日子,她所有的隐忍,只为了能摆脱宁光焰与赵氏,能拥有这一纸户籍。

    如今终于实现了!

    从现在起,一切将是全新的开始。

    宁蔚满心欢喜的收下户籍簿,朝乔一道:“多谢,辛苦了。”

    乔一欠身道:“小姐言重了,小的到衙门,正好遇上吕府尹送世子爷出门。

    吕府尹得知小的去给二爷办户籍,亲自带小的去找了司户参军,还站在边上看着司户参军将二爷的户籍办好。”

    宁蔚笑着说道:“敢情这又托了世子爷的人情。”

    乔一笑了笑,抬手挠了挠头,说道:“应该是,反正吕府尹很客气。”

    宁蔚说道:“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乔一欠身退下。

    魏源笑着说道:“二爷与石世子之间的情谊很深厚。”

    宁蔚点点头,

    “嗯,兄长与世子爷皆拜到杨大学士门下,算是同门师兄,二人相交有十来年了。”

    “少年时的情谊最是至纯至真,让人羡慕。”魏源感慨道。

    魏源十岁时家遭横祸,从此尝尽人间疾苦,曾几何时,他连真名都不敢告之于人,更别谈友谊了。

    宁蔚想到上一世魏源与胡大夫,胡锐之间的情谊,笑着说道:“也不尽然,纯粹的情谊不在于年纪与性别,而在于遇到志趣相投,能说到一起的人。”

    魏源没有反驳,苦笑一下道:“或许吧,明日运粮的船就到京了,需要不少人卸货,我再去码头那边看看。”

    宁蔚点点头,“好,辛苦魏叔了。”

    “小姐客气了,这是在下的份内之事。”

    魏源欠身告辞。

    宁蔚将魏源送到院子里,看着他上车离开,才转身去往书房。

    “先生,随我去趟书房。”

    “好!”胡锐应下。

    二人进书房前,宁蔚对枣花吩咐道:“别让人进来打扰。”

    枣花曲膝应下。

    进到书房,胡锐好奇的问道:“魏先生与姜老太太是京城人?”

    宁蔚点点头,将姜老太太与钱老夫人的关系说了说。

    胡锐听得感慨不已,直叹命运很奇妙。

    宁蔚对胡锐道:“叫先生来,是有一事与先生商议。”

    胡锐见宁蔚说正事,神情跟着严肃起来,问道:“何事?小姐请说。”

    宁蔚将宁光焰写的那份断绝书递给胡锐,“先生看看,将这个透出去,特别是茶楼酒肆那些说书的,我要这事两天之类传遍京城。”

    胡锐兴致勃勃,笑着问道:“好!小姐这是要反击了?”

    宁蔚说道:“算是吧。宁光焰与赵氏太闲,给他们找点事做。除此外,还有一件事,需要先生为我去做。”

    胡锐看向宁蔚,“小姐请说。”

    宁蔚说道:“宁荷有个教养先生,叫叶姝,是杭城叶家人,此人有杭城第一才女的美誉。

    叶姝十五岁那年嫁给上任杭城知府秦光弟的长子秦少敏,秦少敏却在新婚的当月,与友人游西湖时跌入湖里溺水而亡。

    秦家说叶姝命硬克夫,将其逐出家门,叶姝因此回到叶家。

    杭城叶家与京城赵家有生意上的往来,且赵氏很赏识叶姝。

    宁荷七岁开始,叶姝便入府教导宁荷。

    去年秋天,叶姝告假回杭城探亲,算起来,叶姝这些日子该回京了。

    叶家京城的宅子在抚顺路上的叶府。

    先生你去打探一下,看看叶姝是否回京?若她回京了,阻止她回到宁荷身边。

    若是她已回到宁荷身边,想法让她在宁府呆不下去。”

    胡锐点头应下,“好,在下这就去办。小姐昨晚一宿未睡,今儿又折腾了大半天,赶紧去歇会。”

    宁蔚点点头,“好,我知道。”

    胡锐离开后,宁蔚靠在椅子上,将户籍簿重新拿出来,看了又看。

    到此时,她才相信,她与兄长是真的摆脱宁光焰与赵氏。

    在宁府,听到祖母让宁光焰写断绝书时,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宁光焰不同意。

    后来,宁光焰写下断绝书,哪怕族里几位长辈签了字,她还担心宁光焰反悔。

    直到乔一将户籍簿递到她手里,她才相信一切是真的。

    宁蔚伸手摸了摸户籍簿上户主的名字,情不自禁的露出笑来。

    宁蔚看着户籍簿傻笑一阵,心满意足的将户籍簿收到书柜的暗格里,然后回到里间倒头便睡。

    虽然她此刻毫无睡意,但她必须睡觉,明日,从江南过来的粮到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要赚银子,还要斗赵氏,她要做的事很多,她得精力充沛。

    双莲巷赵府,赵氏左等右等,没有等到京兆府传话,

    赵氏对秦嬷嬷吩咐道:“让人再去看看,京兆府是否有人过来传话?”

    秦嬷嬷曲膝应下,走到门外吩咐一番。

    秦嬷嬷刚打发人出去,银珠进来禀道:“嬷嬷,老爷过府来了。”

    秦嬷嬷一愣,转身进屋向赵氏禀告。

    赵氏抬头看向斗柜,说道:“这个点,老爷不是在衙门吗?怎么过府来了?”

    秦嬷嬷说道:“可能是老爷知道了表少爷的事,担心夫人,所以过府来看看。”

    对于宁光焰事事以她为先,赵氏还是极满意的。“难为老爷他想得到,走吧,去迎迎老爷。”

    秦嬷嬷见赵氏心情好,立即奉承道:“夫人有福气。咱们老爷眼里心里只有夫人,与夫人有关的事,就是咱们老爷的大事。”

    赵氏满意的说道:“这一点,老爷确实做得不错。”

    赵氏领着丫鬟婆子往外院去,在路上遇上去打探回来的下人。

    下人见到赵氏,曲膝道:“回夫人,奴婢问过门房了,门房说京兆府没人上府来传话。”

    赵氏的眉头微皱,说道:“知道了,下去吧。”

    赵氏继续往前走,秦嬷嬷看看赵氏的脸色,试探地问道:“夫人,高推官该不会拿了钱不办事吧?”

    赵氏咬牙道:“他不敢!”话虽这么说,赵氏心里也没底。

    赵氏来到外院,见宁光焰与兄长站在一起说话,走过去见礼后问道:“老爷怎么过来了?”

    宁光焰回道:“听说青哥儿出了事,我过来看看。人死不能复生,大舅兄要节哀。”

    赵兴隆满脸悲伤道谢。“你们说话,我去安排些事。”

    赵兴隆离开后,宁光焰环顾一下,对赵氏道:“寻个说话的地方,我有话对夫人说。”

    赵氏见宁光焰神情严肃,四下看看,对宁光焰说道:“老爷跟妾身来。”

    赵氏领着宁光焰去到一个空置的院落,对秦嬷嬷道:“你们在外候着,别让人进来。”

    众人曲膝应下。

    进到院子里,赵氏转身看向宁光焰,问道:“老爷,何事?”

    宁光焰迎着赵氏的目光问道:“你让京兆府的人去贡院拿宇哥儿问话了?”

    赵氏心里咯噔一下,心虚的移开目光,“老爷这是责问妾身吗?

    青哥儿让人害了性命,官爷询问青哥儿与谁有过结?

    青哥儿这孩子,除了与宁宇不对付,其他的,跟谁都要好。这些,老爷也是知道的。

    官爷问起,妾身实话实说,难道错了?

    就因为宁宇是老爷的儿子,所以,就算宁宇害了青哥儿,老爷也要为宁宇说话,是这样吗?”

    赵氏反过来责问宁光焰,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宁光焰见赵氏动怒了,赶忙说道:“你小声点,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氏不依不饶的说道:“那老爷是什么意思?老爷一来就责问妾身,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老爷休想为宁宇开脱。”

    赵氏越说越愤慨,边抹泪边朝宁光焰吼道。

    宁光焰在她面前护宁宇,是真伤她的心了,赵氏是真的很愤慨。

    宁光焰见赵氏哭了,心慌的解释道:“夫人,我没有为宁宇开脱。我只是问问你,怎么就成了我为他开脱了?”

    赵氏见宁光焰慌乱的解释,继续胡搅蛮缠的说道:“老爷见面就责问妾身让官爷拿宁宇问话的事,还不是责问妾身?那是什么?

    妾身知道,宁宇与宁蔚是老爷的嫡子嫡女,是老爷的原配为老爷生下的心头肉。

    老爷心里一直只有赵锦华,妾身在老爷心里,什么也不是。”

    赵氏边哭边说,越说越伤心。

    宁光焰一把将赵氏拉到怀里。

    赵氏用力挣扎,边反抗边用手捶打宁光焰,“老爷心里既然只有赵锦华生的宁宇与宁蔚。老爷还来寻妾身作甚?”

    宁光焰用力搂住赵氏,阻止她反抗,低头沉声道:“我将宁宇宁蔚撵出宁府了,与他们断绝关系了。”

    赵氏还想反抗的,听了宁光焰的话,抬头愕然的看着宁光焰,好半天才问道:“老爷说什么?”

    宁光焰见赵氏不挣扎了,搂赵氏的双臂也松了几分,低头看着赵氏,说道:“就在刚刚,我将宁宇宁蔚撵出了宁府,与他们断了关系。”

    说着,宁光焰从身上取出断绝书递给赵氏。“夫人看看,这是断绝书。”

    赵氏看看宁光焰,伸手接过断绝书,打开看起来。

    赵氏接连看了三遍,这个结果虽是她一直想要的,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让她感觉很不真实。

    赵氏抬头问道:“好端端的,老爷怎么想到与他们断绝关系?”

    宁光焰不想告诉赵氏他是被钱老夫人逼的,于是说道:“这事儿,我早就想做了。往后,宁宇与宁蔚是生是死,是好是坏,与咱们没有半点关系。”

    赵氏再低头看看手里的断绝书,心里暗道,老爷突然下决心与宁宇断了父子关系,难道是宁宇被高推官抓去衙门,丢了老爷的脸,老爷才与他断父子关系的?

    想到宁宇已被抓,赵氏心下狂喜,面上却道:“妾身并非要老爷与他们断绝关系。

    妾身就是心痛青哥儿,青哥儿死得太惨了。青哥儿是妾身看着长大的,宁宇这孩子,心太狠了。唉,我可怜的青哥儿……”

    赵氏的话未说完,秦嬷嬷走进来,曲膝禀道:“夫人,京兆府的吕府尹与高推官来了。与吕府尹一道来的,还有大相国寺的几位大师。”

    赵氏不解的疑问道:“你说什么?吕府尹?大相国寺的大师?”

    秦嬷嬷欠身道:“是。老太爷与舅老爷现在会客厅接待吕府尹,老太爷差人来请夫人与老爷。”

    赵氏与宁光焰对视一眼,说道:“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

    秦嬷嬷退下。

    赵氏问道:“吕府尹怎么带着大相国寺的大师过来了?”

    宁光焰也是丈二和尚一头雾水,摇头道:“我也不知,走吧,咱们过去看看。”

    赵氏与宁光焰从院子里出来,一起去往会客厅。

    二人进到会客厅,赵和泉像看到救星一般,站起身来说道:“小满,姑爷,吕府尹过府来了。”

    吕府尹站起身来,朝宁光焰与赵氏拱手欠身道:“宁员外郎好,夫人好!”

    宁光焰拱手还礼,一番寒暄后,分尊卑入座。

    待众人坐定后,不等赵氏询问,吕府尹先开口道:“府上发生此等惨事,本官深感痛心。”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过到明路

    吕府尹声音低沉,满脸的悲伤与难过,微微停顿后,接着说道:“歹徒胆大妄为,手段残暴,实在令人发指。

    本官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派高推官与卢典史,

    刘仵作过府来查看现场。

    案子的事情,高推官从府里回去已经向本官禀明。

    对于本宗案子,本官已基本了解。

    本官今日过来,一来是向老太爷表明本官的态度与立场。

    对于这宗子,官府这边极其重视,官府这边会歇尽全力破案,争取早日将凶手蝇子以法。

    除此外,本官今日过来,

    是来向老太爷深表谢意。

    高推官回去禀明了老太爷的义举,

    老太爷真是了不起!让本官钦佩,钦佩呀!”

    吕府尹边说边朝赵和泉竖起大拇指。

    “老太爷胸有大义,在失去孙子悲痛的关口,还想着向衙门捐十万两银子的巨款来改善衙门条件。

    老太爷的心胸,气概让人佩服。

    赵氏族里有老太爷这样的人,是全族人的骄傲!”

    吕府尹好一番夸赞,将赵和泉架得高高的,赵和泉谦逊的说道:“哪里,哪里,大人言重了,老头儿只是想做个好祖父而已,可惜呀,连自己的孙子都未护住。”

    吕府尹说道:“老太爷的善举,也是为儿孙积德积福。老太爷可谓是天下最好的祖父了。

    对了,高推官回衙门禀报时,

    正巧遇上太子殿下到衙门来巡查。

    太子殿下听了老太爷的义举,深深被赵老太爷大义所感动。

    责令本官一定彻查此事,要早日将歹徒绳之以法,

    给赵大公子一个交待。

    同时,太子殿下请了大相国寺的慧能大师带众弟子来府里为赵大公子做三日的超度法会,以减少赵大公子的孽业从而得到福报。”

    屋里的人听了吕府尹的话,面面相觑,事情超出了他们的预想,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小赵夫人眉头紧皱,太子早不去晚不去,偏偏今日去巡查,是不是太巧了?

    小赵夫人看向高推官,问道:“高大人不是带人去提嫌疑人问话了吗?”

    高推官说道:“老太爷捐了一大笔巨款,本官不敢怠慢,离开赵府后,赶忙回衙门向府尹大人作禀告。

    至于去贡院提人的事,是卢典史带人去的。这个事,由卢典史来回答夫人。”

    卢典史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夫人,是这样,按夫人的提示,这宗案子宁宇的嫌疑最大。

    本官从赵府离开后,带着人直奔贡院,

    准备带宁宇回衙门问话。

    可本官在贡院门口遇上了威远侯府的石世子。

    石世子向本官表明,他昨夜酉末到的明辉巷明苑。

    接下来,石世子一直与宁宇在一起,直到今日寅时,石世子将宁宇送入贡院,石世子与宁宇才分开。

    根据石世子证明,宁宇昨夜一直没有离开过明苑,而刘仵作的诊断,赵大公子死于丑末寅初。

    所以,从这一点来看,宁宇没有作案的可能。

    宁宇既然没有作案的可能,本官自然不能进场去抓人。”

    该死!又是石景扬。

    小赵夫人气得攥紧手里的帕子,努力压住心里的怒火,不让自己在人前失态。

    吕府尹接下来所说的话,赵氏几乎没有听进去。

    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半道里杀出石景扬这个程咬金,将她的计划打乱。

    小赵夫人气得牙痒痒的,直怨石景扬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夫人,想什么呢?吕府尹他们要回去了。咱们去送送。”宁光焰见小赵夫人愣愣出神,伸手拉拉她的衣袖。

    小赵夫人回过神来,见众人已经起身,跟着站起身来,歉意的说道:“对不住了,妾身刚刚走神了。”

    宁光焰转头对吕府尹等人说道:“青哥儿的死,对内子的打击很大,神志有些恍惚,还请几位大人见谅。”

    吕府尹理解的点点头,“往者已逝,还望夫人节哀!宁员外郎要多开导开导夫人。”

    宁光焰拱手欠身,“多谢吕府尹!”

    吕府尹接着说道:“那本官回去了。”

    赵老太爷说道:“谢府尹大人,歹徒的事……”

    后面的话,赵老太爷未说出口,一双眼眼看着吕府尹。

    吕府尹接过赵老太爷的话说道:“老太爷放心,官府这边会歇尽全力追查真凶,争取早日将凶手绳之以法,给赵府一个交待。”

    赵老太爷感激的说道:“辛苦大人,辛苦各位了。”

    将吕府尹一行送走,赵老太爷对赵兴隆道:“你陪着姑爷说说话,小满,你随我去趟书房。”

    小赵夫人点头,跟着赵老太爷去了书房。

    小赵夫人进屋后,赵老太爷直言道:“小满,高推官与卢典史太阴了,就这样将十万银钱吞下,还过到明路,咱们不能便宜他们。”

    小赵夫人无所谓的说道:“不就是十万两银钱吗,父亲要心痛了,这银钱我来出。”

    赵老太爷恼火的看着小赵夫人,沉声说道:“这是银钱的事吗?我是心痛那点银钱的人吗?

    小满你一向聪明,难道还你没看出来?

    好巧不巧的,太子怎么就去衙门巡查了?

    还有,听吕府尹的口气,俨然他就是太子那边的人。

    陈王接下来要迎取咱们荷姐儿做侧妃,可今儿的事,咱们将太子殿下扯进来……

    众所周知,陈王、燕王与太子不和。

    陈王若知道了今儿之事,会不会怪罪咱们?”

    小赵夫人事先没想这么多,经赵和泉提醒后,才察觉到事情不简单。

    小赵夫人沉下心想了想,摇摇头,说道:“应该不会,陈王殿下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与咱们计较。

    陈王殿下是有大格局的人,定能一眼看出此事非咱们所愿。”

    赵老太爷沉思片刻,点头道:“但愿吧。

    我说小满呀,往后,你少针府上那俩孩子。

    这事传出去了,于你的名声不好。

    你不喜欢他俩,将其打发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就是了。”

    赵氏笑着接过话来,“父亲放心,往后再不会了。”

    赵老太爷以为赵氏听进去他的话,满意的点点头,“你想明白就好。

    听说宁宇读书不错,这科有可能高中。等他高中后,求陈王殿下帮帮忙,给他弄个外任,将其打发得远远的。

    至于宁蔚,宁宇若将她带走最好。若宁宇不带走她,回头给她寻户人家,将她嫁出去就好了。

    我听说,宁蔚长得有几分姿色,寻个好人家也不难。”

    赵氏脱口说道:“凭什么给她寻户好人家?只要有我在,那小贱人休想有好归宿。

    况且,光长得好看有何用?好人家娶妻,又不是只看生得好看,还要看门当户对。”

    赵老太爷叹口气,“你这人,怎么就想不开呢?

    旁人若养到这么出挑的女儿,还不得睡着了都笑醒来。

    门当户对的不好找,给人做填房还不好找了?

    小满,考虑事情,要多看几步。

    阳哥儿就算高中了,往后在朝中,也得有人帮衬不是?

    多个助力帮他不好吗?我与你说,往后,不要再针对那双儿女了。你听我的,准没错。”

    小赵夫人没将赵老太爷的话放在心上,漫不经心的说道:“没用了,今儿老爷将那对野种撵出宁府,与他们断绝关系了。

    阳哥儿的将来,有女儿为他操心,父亲不用担心。”

    赵老太爷震惊的看着小赵夫人,“断绝关系?这是多久的事?今儿上午?”

    小赵夫人点点头,“是。今儿上午!我的事,我心里有数,父亲就不要多操心了。我还有事,今日先回去了,明日再过来。”

    说完,小赵夫人站起身来,朝赵老太爷福身道别。

    赵老太爷看着小赵夫人问道:“姑爷将宁宇与宁蔚撵了去,那钱老夫人呢?老夫人往后还住府里吗?”

    小赵夫人并不知钱老夫人的去向,随口说道:“死老太婆离不开那对野种,那对野种去哪儿,她定会跟着去的。”

    赵老太爷想劝小赵夫人将钱老夫人留在府里,小赵夫人根本不想听他唠叨,抬步往外走,“父亲,我先回了。”

    赵老太爷只得跟着站起身来,“走吧,我送送你。”

    小赵夫人怕老太爷继续唠叨,赶忙说道:“不用,父亲从早忙到现在,也该累了,抓紧时间歇歇吧。”

    赵老太爷抬手按按头,他确实有些累了。

    加上赵氏一副嫌弃他的样子,赵老太爷没再执意送小赵夫人,只说道:“那行,你们路上慢些。”

    小赵夫人边走边说道:“好,我知道。”

    坐上回宁府的车,小赵夫人满脸喜色。

    秦嬷嬷见了,递杯茶过去,问道:“夫人,今儿有喜事?”

    小赵夫人接过茶杯,低头抿了口茶,将杯子递回秦嬷嬷手里,点头道:“往后,再也不用见那对野种了。”

    秦嬷嬷还不知府里发生的事,问道:“二爷被抓起来了?”

    小赵夫人的脸瞬间沉下来,咬牙道:“那野种命大,今日让他逃过一劫。”

    秦嬷嬷见小赵夫人沉下脸,没敢再多问。

    小赵夫人接着说道:“那野种就算逃过一劫又如何?今儿老爷还不是将他逐出家门了。

    往后,没了老爷的庇护,他就是入官场又如何?没钱铺路,没人帮衬,就他那样儿,能在官场呆几日?”

    秦嬷嬷诧异的看着小赵夫人,“老爷将二爷逐出家门了?”

    小赵夫人看秦嬷嬷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还能骗你?”

    秦嬷嬷笑着接过话来,“哪能呢!夫人的话,老奴是百分百的相信。

    老奴只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下好了,往后,再没讨厌的人在夫人面前晃了。”

    小赵夫人朝秦嬷嬷勾了勾手指,示意秦嬷嬷靠前。

    秦嬷嬷见了,将头凑过去,“夫人,何事?”

    小赵夫人对秦嬷嬷耳语了一阵。

    秦嬷嬷听后连连点头,“老奴明白。”

    第二日早饭后,宁蔚正陪着钱老夫人与姜老太太喝茶,冬卉进来禀道:“小姐,江小姐过府来了。”

    宁蔚转头对钱老夫人禀道:“昨日与兴语约好的,今儿同她一起逛街。”

    生意上的事,宁蔚没与钱老夫人多说,主要是不想让钱老夫人为她操心。

    钱老夫人巴不得宁蔚多出去走动,满脸堆笑的说道:“蔚儿就该多出去走动。晴姐姐,我说的对吧?”

    姜老太太笑着点头,“蔚儿,听你祖母的,多出去走动走动。不过,身边要多带些人。安全第一。”

    这些日子,姜老太太从魏源那里听了宁宇宁蔚的很多事,知道兄妹俩极不容易。

    宁蔚笑着应下,“谢谢姨祖母,蔚儿记下了。祖母,姨祖母,我去迎迎兴语。

    昨日晚饭后,姜老太太与钱老夫人直聊到人定时分。

    宁蔚与魏源劝了又劝,俩人方才回屋歇下。

    经了昨日的促膝长谈,两家人的亲近了不少。

    钱老夫人说道:“去吧。”

    宁蔚迎出去,江兴语已经进了院门,见宁蔚出来,问道:“阿蔚,冬卉不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吗?她怎么也在明苑?老夫人也来明苑了?”

    宁蔚点点头,“是,祖母也来明苑了。”

    江兴语说道:“那我得去给老夫人请个安。”

    “好!”宁蔚引着江兴语往会客厅去。

    进到会客厅,江兴语见钱老夫人正与一位兹眉善目的老太太说话,为之一愣,上前先给钱老夫人见礼。然后面向姜老太太,转头看向宁蔚问道:“阿蔚……”

    宁蔚笑着介绍道:“这位是魏先生的母亲姜老太太,老太太昨日与祖母一见如顾,当场结为姊妹,所以,老太太现在是我的姨祖母。”

    江兴语朝姜老太太福身道:“姨祖母好,晚辈江兴语,与阿蔚也是义结金兰的姊妹。”

    姜老太太看到江兴语的样子,脑子里现出一抹熟悉的身影。

    笑着说道:“兴语好,上前来,让姨祖母看看。”

    江兴语听话的往前走了两步,姜老太太抬起手来,江兴语见了,伸手握住姜老太太的手。

    姜老太太握着江兴语的手,笑着端祥一会,说道:“兴语生得好,一脸福相。这个,是姨祖母带的,兴语留着玩。”

    说着,姜老太太将手上的镯子脱到江兴语手上。

第一百七十三章 货到了

    江兴语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镯子,她手上的好东西不少,透过手上温润的质感便知,此物十分珍贵。

    江兴语转头看向宁蔚。

    宁蔚朝她扬了扬右手,说道:“姨祖母的心意,收下吧。在姨祖母那儿是一对儿,如今你一只,我一只。”

    江兴语见了,安心的将镯子收下,伸开双手,上前搂着姜老太太,“谢谢姨祖母,我很喜欢这份见面礼。”

    姜老太太笑着拍了拍江兴语的背,“喜欢就好,往后常来玩。”

    “谢谢姨祖母,掌珠会的。”江兴语应道。

    宁蔚见姜老太太愣愣的看着江兴语,笑着解释道:“掌珠是兴语的闺名,她是江家唯一的女娃,一家人将她宠成掌上名珠,所以取我掌珠。”

    姜老太太再看看江兴语,笑着说道:“乖巧懂事,确实是颗掌珠。”

    江兴语笑着接过话来,“姨祖母看人真准,掌珠真的很乖巧懂事。”

    宁蔚笑着说道:“你还真是一点也不懂谦虚为何物。”

    江兴语扬了扬下巴,反问道:“谦虚是何物?”

    众人皆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欢声笑语传到院外,传入有心人耳里。

    钱老夫人很喜欢浑身上下处处洋溢着自信的江兴语,边笑边抹眼角道:“不需要,姑娘家,就该这样自信满满。”

    说笑一阵后,宁蔚拉着江兴语与两位老人道别。

    钱老夫人笑着说道:“去吧,多带些人,注意安全。”

    宁蔚与江兴语离开后,姜老夫人问道:“兴语是敏丫头的孙女?长了双与敏丫头一模一样的眼睛。”

    钱老夫人敛起笑容,点头道,“是,兴语是吴大小姐的孙女。”

    姜老太太接着问道:“这些年,你与敏丫头走往不多?”

    钱老夫人苦笑一下,说道,“吴大小姐当年也只是与晴姐姐交好,我与吴大小姐不过是泛泛之交。

    我们仅有的几次会面,都是晴姐姐带着我。

    后来,晴姐姐离开,我与吴大小姐的往来也就断了,

    嫁人成家了,各有各的事,想见面的时候没时间,有时间的时候又想不起来。

    后来,我家里出了些事,蔚姐儿她阿娘撒手去了。

    我带着宇哥儿与蔚姐儿深居简出的过日子,甚少去谁家赴宴,所以,我与吴大小姐几乎没有见面。

    吴大小姐现今在京城世家圈子里,是德高望重的吴老夫人。

    有位做皇后的侄女,有位做国公爷的亲哥哥,还有做尚书的相公。

    我们之间的差距,有着云泥之别,我这样的,也不好往人跟前凑,省得让人误会。”

    在姜老太太面前,钱老夫人也不做隐瞒,将自己的想法直言不讳的说出来。

    姜老太太看看钱老夫人,笑着说道:“你这人呀,跟以前一模一样,一点也没变。

    总是怕给人添麻烦,怕打扰别人。

    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敏丫头的为人,我还是相信的。

    她不是势利的人,她之所以不主动联系你,应该是顾及你的想法,怕你多想。

    你俩呀,都喜欢为人着想,这是优点,也是缺点。唉,太为人着想,反到生出很多误会来。”

    想想齐夫人几次带来的礼物来看,钱老夫人心里已经认同了姜老太太的说法。只是碍于面子,她不愿意承认。

    姜老太太见钱老夫人将脸撇到一边,抿嘴笑了笑,摇摇头说道:“几十岁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另一边,宁蔚与江兴语坐上车,江兴语问道:“老夫人是特地过来陪姜老太太说话的?”

    宁蔚摇摇头,将昨日发生的事与江兴语说了。

    江兴语听后,少不得将赵氏臭骂一通。末了说道:“这样也好,这样一来,阿蔚与宁二哥就彻底摆脱赵氏了。”

    宁蔚点头道:“是,我也是这样想的。感谢赵氏的折腾,若不是她连接出手,祖母也不会气到让宁光焰写断绝书。”

    江兴语有点同情钱老夫人,叹气道:“逼着自己的儿子与孙子孙女断绝关系,老夫人的心一定很痛吧?”

    宁蔚长长的叹口气,点点头,“祖母心里应该不好受,昨日从七里街出来,祖母靠在马车上直叹气,憔悴得让人不忍心看……

    好在回到明苑,遇上姜老太太,我万万没想到,姜老太太很会劝人,祖母听了姨祖母的话,心情好了不少。”

    江兴语抬手搂住宁蔚,伸手将她的头按到自己肩上,轻声道:“阿蔚,别怕,往后,你有我。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宁蔚靠着江兴语,低声应道:“谢谢兴语!赵氏与宁光焰是我与兄长的恶梦,摆脱了他们,我与兄长的恶梦就结束了。往后,再难,我都有信心将日子过好。”

    江兴语轻轻的拍着宁蔚的肩,“赵氏之所以嚣张,是因为她有钱。

    咱们好好努力,好好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让宁二哥好好在仕途上发展。阿蔚,到时你有钱有权,赵氏再不改欺你们了。”

    宁蔚看着前方,幽幽的说道:“经了这些事,让我悟出个道理,财大气粗,所以得有钱,接下来的日子,我要好好赚钱,赚成堆成堆的钱。”

    江兴语侧头看向宁蔚,“好!阿蔚,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有我,不用三十年,只需十年,咱们让赵氏好好瞧瞧,让她狗眼看人低。”

    江兴语的让宁蔚的心好暖,她转头迎上江兴语的目光,笑着点头道:“好!谢谢兴语。”

    江兴语抬手捏了捏宁蔚的脸,“咱们之间,说谢就见外了。我见不得赵氏不可一世的样儿。”

    “小姐,到城东了。咱们是去码头上,还是去三经路的兴苑?”徐炎问道。

    宁蔚看向江兴语,问道:“兴语,是先去码头还是先去兴苑?”

    江兴语说道:“先去码头看看吧。”

    徐炎应下,“好!小的明白。码头上人多且杂,两位小姐下车时要记得戴上帷帽。”

    “好,知道了!”宁蔚转身将帷帽递给江兴语,帮她戴好,再拿上自己的帷帽戴上。

    徐炎将马车赶到停车场,将鞭子交给负责看管的伙计,从伙计手里接过对牌,转身对后到的常乐交待,“将车交给他们,收好牌子,一会凭牌子取车。”

    宁蔚见胡锐她们下车了,对江兴语说道:“咱们走吧。”

    宁蔚之前来过几回,对这一片还算熟悉。

    江兴语第一回到码头来,看什么都很新奇。“阿蔚,这码头像集市一样,好热闹。”

    宁蔚伸手过去握住江兴语的手,以防与她分开。

    “这里就是集市,有许多外地的商人贩东西到京城来卖,没有时间与精力做零售,就会将货物在码头上贩给京中做零售的人。

    有条件的,会在码头这边赁间屋子长期贩卖,没条件的,货到京后,在那边临时赁个摊位。

    那些摊位都是按天算的,多少银子一天,租户按天来算,赁几日给几日的钱。

    咱们米行的粮,之前就是到那家铺子来进的货。”

    宁蔚边向江兴语解释,边抬手指给她看。

    江兴语顺着宁蔚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问道:“哪家?江南米行?”

    宁蔚点点头,“是的,江南米行,江南米行的东家姓楼,大家管他叫楼掌柜。

    我与楼掌柜打过几回交道,这人很实诚,有一说一。

    米好就是好,差就是差,一分银子一分货,就是赚钱,他也赚在明处。”

    江兴语点点头,“这样的人好。”

    宁蔚牵着江兴语继续往前走,“回头有时间,带你去江南米行转转,楼掌柜的娘子烧得一手好菜。

    还有,他家的黄酒做得极好,配上细细的姜丝与冰糖,简直太好喝了。”

    “真的?说得我现在就想去看看。”江兴语听得兴起,抬头看向江南米行。

    宁蔚说道:“今日事多,改日吧。”

    一行人穿过长长的集市,宁蔚指着前方人来人往的大门道:“到了,前方就是东水码头。”

    江兴语一眼望过去,进进出出的,多是堆得高得不能再高的车以及扛着大包的脚夫。

    当然,也有像他们这样空手的人。不过,这样的人极少。

    “走吧,咱们进去。”宁蔚转头对江兴语道。

    江兴语点点头,“走吧。”

    江兴语四下看看,说道:“他们扛这么大的包,不沉吗?我看那人腰都快弯到地上了。”

    徐炎接过话来道:“这也是没法的事。这些扛货的人,多搬货才能多挣钱,他们的工钱都是日结的。很多人一人干活,要养一家人。”

    江兴语同情的看了看身边扛大包的人,对宁蔚说道:“真不容易。”

    宁蔚点点头,“是很不容易。他有货扛,算是幸运的,比起寻不到活的,他只是身体辛苦些。”

    胡锐接过话来,“小姐说的是,比起那些拿着布带绳索站在路边等活的人,他们幸运很多了。”

    江兴语这才发现,路边还有许多拿着绳索等活的人。

    有人见江兴语看过来,便主动迎过来,“东家,雇人搬货吗?”

    徐炎忙将人挡开,说道:“咱们已经雇好人了。”

    听了徐炎的话,那人满含希望的眼睛顿时黯淡下去,朝江兴语等人鞠了个躬,然后退到一边。

    看得江兴语心里难过,往前走几步后,侧头问道:“阿蔚,咱们搬货的人都找好了?”

    宁蔚扭头看向江兴语,问道:“兴语是想让那人来搬货?”

    江兴语说道:“看他有点可怜。”

    宁蔚回头看了眼刚才的人,见他正上前向一个身着蓝衣的公子询问,许是遭到对方的拒绝,再次躬身致谢,然后退到一边。

    宁蔚对徐炎道:“徐叔,去将那人叫来交给魏叔。”

    徐炎欠身应下,“好,小的这就去办。”

    一行人继续往里走,常乐先看到魏源,“小姐,魏先生在那边。”

    宁蔚看过去,见魏源正与万平说着什么。

    宁蔚等人走近,魏源才发现,赶忙迎过来,“小姐,江小姐。你们过来了!”

    宁蔚点点头,问道:“怎么样?船都到了吗?“

    魏源喜不自胜,连连点头道:“都到了,六艘船差不多时间靠岸的,现在已经开始卸货了,大概到未时能卸完。”

    江兴语踮着脚,伸着脖子往江边看,“哪些是咱们的船?”

    魏源抬手指了指,“这几艘都是,小姐,在下看了,都是上好的粮,两位小姐要上船去看看吗?”

    宁蔚摇摇头,“我们就不上去了,省得妨碍他们干活。咱们是卸完货再转到兴苑去吗?”

    魏源回道:“边卸边转,在下在这边盯着卸货,青山带着人转运货物。这样一来,这边卸完,几乎能转完。”

    江兴语听说青山在,看着魏源问道:“青山在帮咱们转运货物?那乐哥哥也来?”

    魏源不知江兴语口里的乐哥哥是谁,疑惑的看向宁蔚。

    宁蔚说道:“兴语问你,石世子是不是也来了?”

    魏源摇摇头,回道:“青山说石世子今日有事,不能过来。”

    宁蔚点点头,“魏叔你忙,我们随便看看,就去兴苑那边。”

    码头上都是干活的人,并不适合游玩,魏源也不多留,“也好,这边乱糟糟的,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两位小姐先去兴苑那边。”

    宁蔚转头,见徐炎领着人站在边上等他们说完话。

    宁蔚转头对魏源道:“给这人些活做。”

    魏源看眼徐炎身边的男人,心下了然,转头对万平道:“带他下去吧。”

    男人朝江兴语与宁蔚躬身致谢,然后跟着万平往船上走。

    宁蔚与江兴语由徐炎带着,从码头出来,去到三经路的兴苑。

    青山在院里指挥众人,见江兴语与宁蔚过来,放下手上的活迎过来。“表小姐,宁小姐,里边请。”

    江兴语说道:“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我们自个儿转转。”

    青山垂手道:“那两位小姐随便逛。小的得盯着他们将麻袋放好,否则,这帮人只图快,麻袋丢得乱七八糟,回头返工很麻烦。”

    江兴语挥手道:“去吧,我们这里不用你管。”

第一百七十四章 出手

    青山也不客气,向二人欠了欠身,转身去忙了。

    宁蔚与江兴语在院子里转起来。

    江兴语四下环顾,指着不远处的高处道:“阿蔚,咱们去那里。”

    宁蔚顺着江兴语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兴苑的主楼,也是这处宅子里最高的楼,点头道,“好!走吧。”

    一行人登上三楼,站在护栏边,看着四周低矮的房子,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正值秋高气爽,放眼望去,眼力能有多远,就能看多远。

    江兴语四下看看,称赞道:“此处不错,能将东城纳入眼底。”

    宁蔚的目光在楼下陆续往宅子里送粮的车上。

    粮平安到京了,首战告捷,她的心安了不少。

    接下来,就是将一车车粮卖出去,让其变成白花花的银子。

    江兴语收回目光,见宁蔚盯着楼下的粮车,“阿蔚看什么呢?”

    “银子!”宁蔚脱口说道。

    江兴语愣一下反应过来,笑着说道:“一车车粮,可不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江兴语背靠着护栏,看着宁蔚说道:“阿蔚,当初你说开米行,我以为,你只是弄间卖米的铺子。

    万万没想到,你将生意做得如此大。进货都用船来的,且一次进货就是六船,这份魄力了不得!”

    江兴语由衷的赞叹!

    宁蔚笑看着江兴语回道:“那也是有你支持,若没你给的十万银子做本钱,我就是有想法也没办法。所以,还得谢谢你的信任与支持。”

    江兴语转身看了看楼下的粮车,说道:“阿蔚,你别这么说。王爷与我说过,就算没有我支持,你一样会做这生意。”

    宁蔚心里咯噔一下,看着江兴语问道:“王爷何时与你说这话?”

    江兴语说道:“上回在丰乐楼听了你开米行的构想,王爷说,你构想得很细致,很周全,很有可行性。

    王爷直夸你做买卖有天赋!”

    宁蔚笑着挽起江兴语的手,笑着说道:“晋王太看得起我了。

    说真的,当初这个想法我想了许久,也仅仅是想想而已,一直不敢行动。

    兴语,是你的支持让我有了底气,我才敢让施叔去南边。

    好了,不说这些了,粮已经到京了,接下来,咱们要将这些粮卖出去,将它变成白花花的银子。”

    江兴语说道:“做生意我不在行,接下来,还得靠你。”

    宁蔚笑着说道:“行,一切交给我。这边有魏叔与青山他们在,不用咱们盯着。

    听说东城刘家锅贴做得极好,咱们去尝尝。”

    江兴语爱极了美食,一听有好吃的,立即说道,“阿蔚不说还好,你一说吃的,我的肚子就开始唱空城计了。”

    宁蔚笑道:“那还等什么呢?赶紧走吧。”

    一行人去到四经路上的刘记锅贴店,小二迎过来,徐炎说道:“要个雅间。”

    小二歉意的说道:“客官,对不住,雅间已经满了,大堂还有两张空桌,不知各位是否要?”

    江兴语点头道:“这两张桌子咱们要了。”

    小二欠身道:“好的,客官请随小的来。”

    江兴语对宁蔚道:“大堂就大堂,咱们难得来一趟,吃了再回去。”

    宁蔚笑笑,“行的,我都可以,只是委屈你了。”

    江兴语笑着说道:“我没那么娇贵,走吧,赶紧进去。”

    一行人进到大堂,宁蔚与江兴语在靠窗的那张小桌坐下。胡锐与锦芯带着一众丫鬟坐边上的大桌。

    他们进去不久,边上一桌的人吃好离开,徐炎几个才有坐位。

    大伙坐下,茶博士过来给众人斟茶。

    门外突然响起喧闹声,屋里的人纷纷站起身,伸着脖子往外看。

    茶博士也停下斟茶,踮着脚看一会,既而继续做手上的活。

    江兴语见他淡定的样子,问道:“门外怎么了?”

    茶博士赔着笑说道:“客观,无事,是乐林班的几个小孩在边上卖艺,遭隔壁的店家驱赶。

    这些个孩子,说起来也是可怜,没有茶楼酒肆敢请他们卖艺,他们只能在街头巷尾唱个曲什么的,遇上手上宽余的好心人,能赏两文钱。”

    茶博士边说边摇头,斟好茶离开。

    宁蔚听到乐林班几个字,人随之站了起来,胡锐先宁蔚一步起身,转身在宁蔚肩上按了按,小声说道:“小姐坐,在下去看看。”

    宁蔚点点头,随即坐下身来。

    江兴语察觉宁蔚的异常,关切的问道:“阿蔚怎么了?这些人你认识?”

    宁蔚点头道:“我认识乐林班一个叫谷兰的。”

    随即,宁蔚将谷兰的事说与江兴语听。

    江兴语听后,低声骂道:“简直欺人太甚,赵永青这厮还真是死得活该。”

    宁蔚说道:“之前本想与你说说,想让你问问晋王,能否让乐林班到丰乐楼去献艺,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出事,我就将这事忘了。”

    江兴语为难道:“这事,我还真作不了主,我不能应你。

    待我先问问王爷,看看王爷的意思,若王爷说可以,再让乐林班的人过来。你看如何?当然,你可以让他们做些准备。”

    宁蔚感激的说道:“好,我代谷兰先谢谢你。”

    宁蔚说着,双手合十朝江兴语致谢。

    江兴语见宁蔚郑重其事的道谢,眉头皱了起来,问道:“算起来,阿蔚与谷兰也就见过一面,阿蔚为何要帮她?”

    江兴语很纳闷。

    宁蔚端茶的手一顿,江兴语的问话到是提醒了她。她为何要帮她?

    之前,宁蔚一直没有思考这个问题。

    因为谷兰可怜?宁蔚摇头否定,天下可怜的人多了,况且,她也不是烂好心的人。

    这些日子,她自己还深陷在泥潭中。

    可想到谷兰,她就像看到万般艰难的自己,自己若不帮帮她,自己的心会难受……

    宁蔚抬头看向江兴语,如实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说起来,我与她只见过一面,我们并不熟。可我见她,有种亲切感,若是不帮帮她,我心里会难受。”

    江兴语的好奇心更重了,放下茶杯,用手托着腮看着宁蔚,“听你这么一说,我到想见见这个谷兰了。看看她到底有何魔力,让你这个不喜欢管闲事的人都破例了。”

    宁蔚一听江兴语愿意见谷兰,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说道:“好呀,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咱们今日就约她,如何?”

    江兴语随口应道:“好,约到何处见面?丰乐楼?”

    宁蔚没想到江兴语真的应下了,欢喜的点头道:“好,按你说的办!”

    正好胡锐回来,“小姐放心,都安排好了。”

    宁蔚朝胡锐招招手。

    胡锐会意,弯下腰,将头凑过来问道:“小姐,何事?”

    宁蔚吩咐道:“让人去知会谷兰一声,让她到御街北的丰乐楼来一趟。”

    胡锐眼前一亮,抬头看向江兴语,笑着应道:“好,在下这就去安排。”

    江兴语斜胡锐一眼,“别看着我笑,我什么也没有答应,只是单纯的见见这人。”

    胡锐笑着说道:“是,在下明白。能见江小姐一面,已经是谷兰的造化了。在下这就去安排。”

    胡锐欠了欠身,转身快步往门口去。

    江兴语看着快步离开的胡锐,收回目光看向宁蔚,“看来这个谷兰魅力真不小,让胡先生也这么上心。”

    小二送锅贴与牛肉汤上来,宁蔚止住了话,但笑不语。

    江兴语看到吃的上来了,拿起筷子递给宁蔚,“先吃饭,吃了过去见人。”

    宁蔚接过筷子,道谢后低头吃起来。

    饭后,两人坐车往御街北去。

    宁蔚知道江兴语有午歇的习惯,从暗格里拿出一个靠枕递过去,“兴语,给,靠着打个盹。”

    江兴语伸手接过来放在头后,抬手将宁蔚搂过来,闭着眼睛说道:“一起眯会。”

    宁蔚失笑,“好,听你的,一起眯会。”

    说着,宁蔚闭上眼,与江兴语头靠头的打起盹来。

    徐炎听了两人的对话,将车赶得极慢,好让两人睡得舒服些。

    宁蔚一觉醒来,掀起窗帘往外看,问道:“徐叔,到哪里了?“

    徐炎回道:“金水路,转个弯就到御街了,小姐醒了?”

    江兴语听到声音醒过来,睁开眼睛看了看,坐直身来伸了个懒腰,问道:“快到了?”

    宁蔚从暖巢里取出水壶,给江兴语倒了杯茶,“到金水路了,拐个弯就到御街,来,喝口茶,清醒清醒。”

    江兴语接过茶杯,抬头将杯里的茶喝尽,说道:“睡一觉,舒服多少。原来车上睡觉也不错。”

    宁蔚笑笑,说道:“人困了,闭闭眼都很舒服,徐叔还将车赶得如此慢,自然是极舒服的了。”

    江兴语笑着扬声道:“徐叔的车赶得好,赏!”

    徐炎笑着回道:“谢谢江小姐。两位小姐坐好了,拐弯了。”

    车转到御街上,一路往北去。

    宁蔚将靠枕收起来,问道:“兴语还要喝茶吗?”

    江兴语摇摇头,“不用了,你一直没睡?”

    宁蔚笑道:“哪能呢?我在你醒来之前刚醒。”

    “小姐,丰乐楼门口围了不少人,好像出了什么事。”远远的,徐炎看到酒楼门口有人聚集,转头禀告。

    江兴语先一步掀开窗帘,探头出去往前看,“什么人?敢到丰乐楼门口来滋事!徐叔,赶快点。”

    江兴语边看边催促。

    徐炎扬手给马一个鞭花,马吃痛,脚下快了不少。

    车离人群还有些距离,徐炎将车停下来。

    江兴语拉着宁蔚下车,“阿蔚,赶紧,咱们去看看。”

    “好,来了。”宁蔚跟着江兴语下车。

    二人刚从车上下来,胡锐与锦芯已经带着丫鬟婆子来到身边。

    胡锐说道:“枣花,桑叶,护好小姐,我去看看。”

    江兴语想看热闹,下车便松开宁蔚的手,一个劲的往前冲,“我也去瞧瞧。”

    锦芯等人忙跟上。

    宁蔚怕人冲撞到江兴语,对胡锐吩咐道:“先生赶紧跟上去,护好兴语。”

    胡锐见徐炎停好车过来,边扬声边往前走:“徐炎,护好小姐。”

    宁蔚说道:“我没事,快去。”

    宁蔚说着,快步的跟过去。

    枣花桑叶等人护着宁蔚往人群里挤,枣花冲在前面,边挤边说道:“打扰了,借过。”

    围观的人被枣花的气势镇住了,竟纷纷的往边上退一步,给她们让出一条道来。

    众人挤到人群前,见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手提木棍护在一个女子身前,全身戒备的瞪着眼前的一群人。

    宁蔚一眼认出女子是谷兰,抬步便往谷兰那边走。

    宁蔚才走两步,被江兴语一把拉住,“阿蔚,你去何处?”

    宁蔚回头看向江兴语,说道:“兴语,那就是谷兰。”

    江兴语看眼站在一群家丁身后,指着谷兰不停叫嚣的绥阳伯府的二爷申胜池。

    江兴语知道,不能让宁蔚招惹申胜池,否则,后患无穷。

    江兴语一把将宁蔚拉到身后,“阿蔚别急,你往后站,我来应对他。”

    “老子说了,你只要乖乖的跟了小爷,小爷让你吃喝不愁,你他娘的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是?”

    申二爷说完,抬步往谷兰那边走。

    谷兰身前的小男孩挥舞着手里的棍棒,朝申二爷吼道;“离我师姐远点。”

    小男孩将手里的棍子舞得呼呼响,逼得申二爷无法近身。

    申二爷只得往后退,手指着小男孩骂道:“小崽子,你他娘的敢朝老子舞棍子,你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来人,给老子上,将这小崽子给老子狠狠的打,他若敢反抗,就给老子往死里打。”

    小男孩怒目瞠瞠的瞪着申二爷,可能是心里极为恐惧,嘶吼道:“呀!啊!师姐快走。”

    小男孩边挥动手里的棍子边对身后的谷兰叫道。

    江兴语眼看绥阳伯府的家丁朝小男孩扑过去,对锦芯叫道:“锦芯,去护住那姐弟。

    胡锐先锦芯一步,一个侧空翻跳到男孩身边,对他说道:“靠后。”

    小男孩还未反应过来,被后过来的锦芯提着后领丢到身后,“在边上看着。”

    胡锐左闪右躲避开绥宁伯府一群家丁攻击,避让的同时将攻击她的家丁一一放倒。

第一百七十五章 摇钱树

    胡锐出拳极快,快得让人看不清她是如何出手的。

    不过是片刻功夫,绥宁伯府的家丁就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申二爷看看地上的随从,再看看胡锐与锦芯,用折扇指着二位问道:“你俩是何许人?竟敢对小爷的人动手。他娘的,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申二爷嘴里虽骂骂咧咧,眼睛却在四下乱瞄,人也不如之前那般张狂了。

    锦芯双手抱怀,看着申二爷说道:“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

    你要问我俩是何许人?我俩姓管,叫不平,合起来就叫管不平。带上你的人,赶紧滚。否则,别怪姑奶奶的拳头不认人。”

    申二爷打小就是京城一霸,何时受过这种气?

    申二爷用折扇指着锦芯骂道:“你个小蹄子,你可知道小爷是……”

    锦芯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石子,申二爷的话未说完,手被锦芯抛出的石子击中,申二爷边甩手边跳脚,痛得嗷嗷直叫。

    锦芯淡淡的说道:“没人告诉你,指着别人的鼻子说话很没教养?缺管教的东西。”

    申二爷原地跳了几下,手上的痛意退下去后,想要再骂锦芯,又担心锦芯再朝他扔暗器,骂人的话到嘴边改成,“你给小爷等着,你最好乞求别落到小爷手里你。否则,小爷定将你碎尸万段。”

    申二爷的狠话刚落音,锦芯随手又抛了颗石子出去,这回,石子击中申二爷的膝盖,

    申二爷一个趔趄往前窜一步,重心不稳扑通跪下身去。

    锦芯笑着说道:“口出狂言的毛病很不好。不过知错了,改了就行,不用行如此大礼。“

    围观的人哄堂大笑。

    申二爷狼狈的爬起来,张嘴就想骂人。

    锦芯将手里的石子抛起来然后接住,笑着提醒道:“我劝你,开口之前最好想清楚,我手里的石子可是长了眼的,专打各种不服。”

    申二爷瞪着锦芯,身边的下人小声提醒道:“这婆娘是练家子的,爷,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

    申二爷瞪了眼锦芯,对身边的人说道:“咱们走。”

    申二爷等人离开后,谷兰带着小男孩上前朝胡锐与锦芯道谢。“多谢锐姐,多谢大侠相救。”

    锦芯说道:“走吧,先进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胡锐拍了拍谷兰的肩,说道:“走吧,先进去。”

    谷兰点点头,“好!”

    一行人往丰乐楼里走。

    小男孩跟在胡锐身后,小声的问道:“锐姐,往后,我能不能跟你学武功?”

    谷兰转头看向小男孩,低声道:“虎子,不可给锐姐添麻烦。”

    胡锐看眼谷兰,笑着说道:“虎子很好,别训他。”

    说完,胡锐摸了摸虎子的头,说道:“你这个年纪,已经错过了练武的好时机。

    不过,我可以教你些招式,对付些泼皮不成问题。”

    虎子欠身道谢。

    锦芯边走边问道:“你怎么与申二爷遇上了?”

    谷兰说道:“小女子……”

    锦芯是个不拘礼的,谷兰刚说话就被她打断了,“与我说话随意些,不用拘礼。”

    谷兰点点头,“小女子……我接到锐姐递来的消息,就带着虎子往丰乐楼来。

    可是运气不好,走到丰乐楼门口,碰上正准备离开的申二爷。”

    另一边,申胜池带着家丁走出去二十余丈,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往丰乐楼方向看。

    小厮石原跟着停下脚步,问道:“爷,怎么了?”

    申二爷眼盯着丰乐楼,沉声道:“去给我查,查清那俩婆娘是何方神圣?敢坏小爷的好事,小爷要她悔不当初。”

    石原欠身应下,“好,小的这就去查。”

    石原刚想离开,申二爷接着说道:“让人在边上候着,那妮子出来,将人给小爷掳回来。”

    石景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爷还有吩咐吗?”

    申二爷挥挥手道,“去吧,没了。”

    石景转身去吩咐。

    这边,锦芯带着谷兰去往祥瑞厅,谷兰紧张得手心冒汗。

    胡锐见她身子缰直,轻声宽慰道“:“别紧张,小姐也在的。”

    谷兰朝胡锐笑笑,“谢谢锐姐。”嘴里应着好,嘴唇却微微的打颤。

    到门口时,胡锐拉了拉谷兰,示意她停一停,:“咱们在这儿候着,待锦芯进去通禀。”

    谷兰歉意的说道:“对不住,紧张得忘了礼数。”

    胡锐笑笑,宽慰道:“不要太紧张,平常心就好,江小姐为人很随和。”

    关系着乐林班的命运,她如何不紧张?

    谷兰笑笑,朝胡锐欠身道:“谢谢锐姐!”

    胡锐见锦芯出来,帮谷兰理了理衣襟,轻声说道:“去吧,放轻松。”

    锦芯朝谷兰说道:“谷姑娘请进。”

    谷兰朝锦芯曲膝道谢,抬步跨进门槛,虎子想要跟着进去,被胡锐一把抓住,“虎子,咱们在外面等。”

    虎子不放心的看眼屋里,问道:“锐姐,师姐真的没事?”

    胡锐点点头,“放心吧,没事。”

    谷兰双手交握在身前,跨进屋子的一霎那,将之前所有的担忧抛到脑后,

    大大方方走到屋子中央,恭恭敬敬的朝二人见礼。

    江兴语坐在软榻上,慵懒的背靠着靠背,从谷兰进屋起,她的目光一直在谷兰身上。

    宁蔚见江兴语盯着谷兰打量,没有出声,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若无其事的品茶,耐心等着江兴语。

    谷兰见了礼,退后一步,眼观鼻,鼻观心的侍立在一旁,任江兴语打量。

    一柱香后,江兴语突然开口道:“你是乐林班的,即兴唱一段.”

    谷兰朝江兴语福身,直起身来甩了甩水袖,张口就来。

    起初,谷兰的声音清脆短促,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群卉争艳,花团锦簇。

    宁蔚知道谷兰当年初初登台便惊艳京城,但没想到她的唱功如此了得。

    代入感太强了!

    江兴语随着谷兰的声音瞬间进入角色,随着谷兰婉转的声音跟着她情绪起伏。

    直到一曲毕,谷兰停下来,宁蔚与江兴语还沉溺在谷兰的歌声里。

    半晌,宁蔚赞叹道:“真是袅袅余音,让人回味无穷。”

    江兴语回过神了,再看谷兰,眼神已经不一样了,转头对宁蔚道:“不错,沉得住气,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宁蔚笑着放下茶杯,抬头对谷兰道:“还不快谢谢江小姐。“

    谷兰上前一步,朝江兴语福身,“谢谢江小姐。”

    江兴语说道:“谷姑娘先到隔壁坐坐,我有事与阿蔚商议。

    谷兰欠身应下,“好的,小女子明白。”

    谷兰退下后,江兴语两眼冒光的看向宁蔚,“阿蔚,我想到一个生财之道。”

    宁蔚疑惑的看着江兴语,问道:“生财之道?”

    江兴语看看门口,说道:“这个谷兰是棵摇钱树。阿蔚,这个乐林班不是正艰难吗?咱们跟他订契约,让他们来丰乐楼登台表演,赚的银子,咱俩占三,丰乐楼占三,乐家班占四,如何?”

    三三四的分法,不是很合理,她俩是占大便宜了。

    “丰乐楼占三,五爷同意吗?乐林班在丰乐楼登台,明面上就是丰乐楼的人。”宁蔚说道。

    江兴语说道:“这个我去与五爷说,你不用担心。”

    宁蔚问道:“你想如何做?”

    江兴语手托着腮,看着宁蔚说道:“刚刚谷兰唱歌时,我脑子里有了个大概,咱们可以在丰乐楼挑间屋子来搭台子,像城南的象棚那样,咱们将棚子开到丰乐楼来。

    屋子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不大不小的,能容下五十人就行。

    每日开两场,一日接待一百人。二十两银子一张入场帖。

    这样一来,一日就是两千两银。不行,二十两银子太少,不足以突显咱们的品位,价格得再高点。”

    宁蔚看着江兴语,“听听曲,二十两银子还少了?二十两银子够许多人家吃一年了。”

    江兴语摇头,直言道:“一年用二十两的人家不会去听曲,咱们赚的,是一餐饭吃二十两银子的人。”

    两世为人,江兴语都不是铺张的人,骨子里的勤俭。

    宁蔚笑笑,说道:“好吧,你说得有理。这事,是不是得给五爷说一声?”

    “阿蔚放心,五爷那边我去说。”江兴语说道。

    想到晋王对江兴语的宠爱,这事应该能成。

    若成了,谷兰的命运就变了,宁蔚从心里为谷兰高兴。

    江兴语接着说道:“契约的事,我得好好琢磨琢磨,再问问谷兰的意思,若谷兰不愿意,我且不是白忙活。”

    说着,江兴语扬声叫道:“来人。”

    锦芯应声进来,“小姐有何吩咐?”

    江兴语说道:“让谷兰进来。”

    锦芯转身出去,不一会,谷兰进到屋里。

    江兴语指了指边上的锦凳,“坐吧。”

    谷兰福身道谢,随后在锦凳上坐下。

    江兴语看着谷兰说道:“谷姑娘的情况我听阿蔚说了。我之所以帮谷姑娘,仅仅是因为阿蔚想帮谷姑娘。往后,谷姑娘需记住,这是阿蔚对谷姑娘的恩,明白吗?”

    谷兰欠身应道:“小女子明白。”

    看着江兴语前后的情绪变化,宁蔚不由得心生佩服。

    这是大家大族里养大的女子,喜怒不形于色。

    江兴语看着谷兰说道,“乐林班可以来丰乐楼登台,不过,咱们之间得签份契约。”

    好消息来得太突然,谷兰感觉像做梦一样,连道谢都忘了,只傻愣愣的看着江兴语。

    江兴语见谷兰不回话,与宁蔚对视一眼,看着谷兰疑问道:“怎么了?”

    谷兰回过神来,抬手抹了把脸,欠身道:“谢谢江小姐。”

    江兴语看向宁蔚。

    宁蔚朝她摇摇头,说道:“无事,谷兰这是喜极而泣。”

    谷兰点点头,看着江兴语说道:“小女子就是太高兴了。江小姐说的契约,小女子签,不管江小姐出什么条件,小女子都签。”

    只要能让乐林班登台,他们就有活命的机会,乐林班就不会断在她手里。

    江兴语点点头,说道:“你先回去,我先拟契约,拟好契约让人来知会你。

    对了,往后,为了你登台方便,你不宜住得太远,最好是住到丰乐楼附近来。

    算了,我让人给你收拾个小院,你搬到小院来住,一来方面,二来安全。”

    谷兰垂下头,有些窘迫的说道:“江小姐,那什么,小女子没有银子,付不起租金。”

    江兴语看着宁蔚说道:“她还真是实诚。放心吧,不需要你付租金,院子是免费给你住的。”

    谷兰再次欠身道谢。

    江兴语说道:“既然你愿意签契约,那从现在起,咱们就是合伙人了。

    你先回去收拾一下,然后搬过来。

    对了,申胜池今日遇上你,定不会放过你,让锦芯与胡锐陪着你去收拾。”

    送走谷兰后,江兴语对宁蔚道:“阿蔚,你擅长拟契约,你来拟份初稿,我拿着初稿去跟王爷商议,如何?”

    宁蔚想了想,点头应下,“好,先拟份初稿给王爷过目。若有不妥的地方,咱们回头再改。”

    两人凑到一起拟了份初稿出来,江兴语拿着初稿去找晋王,宁蔚告辞回明苑。

    晚饭前,胡锐回到明苑,到厨房来寻宁蔚。

    宁蔚正在炸酥肉,见胡锐进来,随手夹了块酥肉送到胡锐嘴边。

    胡锐张口接住,嚼一口,朝宁蔚竖起大拇指,“好香!”

    宁蔚笑了笑,问道:“乐林班的人安顿好了?”

    胡锐点点头,朝宁蔚道:“再来一块。”

    宁蔚忙着将锅里的酥肉捞起来,对枣花道:“给先生一双筷子。”

    胡锐笑着说道:“枣花你忙你的,我自己来。”

    说着,胡锐转身去取b筷子,走到灶边,夹起酥肉吃起来。

    边吃边说道:“谷兰他们安顿下来了,端木掌柜给乐林班的人安排个二进的院子,那院子宽敞,足有明苑这么大。

    谷班主见了直道谢,端木掌柜还给谷班主请了大夫看诊。”

    端木掌柜亲自安排的住所,这么说来,王爷同意了她们的方案。

    胡锐接着说道:“还好在下与锦芯送谷兰与虎子回去。”

    宁蔚抬头看向胡锐,问道:“怎么了?又遇上申二爷的人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对策

    胡锐点点头,“送谷兰回去时,锦芯想看看绥阳伯府的人有没有躲在暗处的,于是让谷兰和虎子先走,咱们与他俩保持距离。你们猜怎么着?”

    桑叶摇摇头,说道:“猜不着,申二爷的人还没被先生与锦芯打怕?”

    胡锐咽下嘴里的东西,

    说道:“那帮人好像很不怕死,谷兰刚出御街,申二爷身边的人就冲上来想将谷兰掳走。”

    桑叶惊愕道:“掳走?这帮人太无法无天了,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公然抢人!先生与锦芯教训那些烂人了没有?”

    胡锐看眼桑叶,挑了下眉说道:“你猜?”

    枣花笑道:“这还用猜?那帮坏人,肯定被先生与锦芯姐揍得哭爹喊娘。”

    胡锐笑道:“嗯,差不多吧,锦芯这丫头,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揍起人来,真下得去手,今儿,有两人被她打断了腿。”

    枣花边切菜边说道:“锦芯做得好,对坏人,没什么仁慈可言,只有将他打痛了,他才能长记性。”

    宁蔚将菜起锅,接过话来,“最欠收拾的,是申二爷。没有他的指使,那些小厮也不会乱打人。”

    “好香,我寻着菜香味过来了,饭好了吗?好饿了。”魏源进屋问道。

    宁蔚笑着说道:“还有最后一道菜,

    准备开饭。魏叔去等着吧。”

    胡锐将一盘酥肉递到魏源面前,

    “来一块,

    味儿超正,好吃得停不下来。”

    魏源左右看看,想找筷子。

    胡锐说道:“找什么找,直接上手呀。”

    魏源伸手捻一块肉丢进嘴里。

    胡锐看着他问道:“如何?好吃吧?我给你说,吃东西,这样吃,比用筷子用碗吃起来好多了。”

    魏源边吃边点头,“确实好吃。”虽然他都是规规矩矩的吃饭,这样吃还是并没有一回,但确实好吃。

    枣花转头看向宁蔚,“小姐,下次别给先生筷子了!”

    宁蔚看看二人,摇头道:“先生,你别将魏叔带歪了。枣花,准备摆饭。”

    “好!”枣花应了一声,转头对青竹道:“将菜放托盘里。”

    青竹与慧依将菜一样一样放入托盘,叫乔一乔二进来端菜。

    晚饭后,宁蔚,魏源,胡锐陪着钱老夫人与姜老太太喝了两盏茶。

    姜老太太不能熬夜,

    两盏茶后,

    被魏源送回屋去歇歇,

    姜老太太去休息了,钱老夫人觉得无趣得很,也早早的去歇下了。

    魏源随宁蔚去到书房,一直商议到戌初二刻,方才停下。“今儿就到这里,接下来,按咱们议定的做。”

    魏源点点头,“好,小姐也早些歇下。”

    从书房出来,宁蔚转身去往后院。

    “小姐,世子爷来了。”胡锐看到长廊上负手而立的石景扬,小声提醒道。

    宁蔚也看到一身白衣的石景扬,先愣了一下,随即对枣花说道:“将茶具送到道凉亭来,我陪石世子喝杯茶。”

    枣花等人曲膝,然后快步离开,进屋取上红泥小炉,茶叶,茶壶,茶杯一应用具,送到凉亭里去。

    宁蔚走到石景扬身边,问道:“石世子到多久了?吃过晚饭了没有?”

    对于石景扬的到来,宁蔚已经习以为常,见惯不怪了。

    石景扬点点头,“吃过了,在东宫陪太子殿下用的晚饭。”

    石景扬与太子殿下一同长大,二人的情义深厚,她是知道的。

    上一世,石景扬不在京的那些日子,太子妃偶尔会召她进宫说话,也是得了太子的叮嘱。

    宁蔚点点头,问道:“走吧。到那边坐坐。”

    两人一前一后往凉亭走去,红泥小炉上烧着水,宁蔚将桌上的酥豆往石景扬那边推了推,“酥豆,尝尝。”

    石景扬摇摇头,“不用,我不喜欢食零嘴。”

    宁蔚没有勉强,身子往后靠了靠,说道:“昨儿谢谢你。”

    昨日之事极其惊心,若是让京兆府的人入了考场,宁宇这一科无疑是废了。

    宁蔚想想都觉得后怕。

    石景扬嘴角往上抿了抿,“不用客气。对了,今日早朝,御史台有几名言官弹劾宁员外郎。

    皇上得知宁员外郎与自己的嫡子嫡女断绝关系一事后,在朝堂上大发雷霆。

    工部那边,已经责令宁员外郎停职反省。宁二小姐做陈王侧妃这事,可能有变。”

    宁蔚诧异的看向石景扬,“这事,御史台的人怎会知道?”

    才一日的时间,茶楼酒肆传播的速度应该没这么快。

    宁光焰只是个员外郎,一个从五品的官员,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御史台的言官就是要弹劾他,也不该这么快。

    宁光焰敢写断绝书,那是拿准了这事不会扬出去。

    石景扬笑着说道:“昨日,乔一去衙门给英哲立户时,好巧不巧,正好遇上太子殿下去衙门巡查。

    与太子随行的,还有御史台的邱大人。

    这不,经御史台的官员这一闹,宁员外郎与你们兄妹断绝关系这事传遍朝野了。”

    “太子巡查京兆府?”宁蔚定眼看着石景扬。

    太子早不去晚不去,偏偏昨日去巡查,实在是太巧了。

    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这里面,有石世子的手笔吧?

    石景扬被宁蔚盯得心里发慌,如实道:“太子是我应对昨日变故的最后一计。

    我当时想着,若徐指挥使未拦住史典史等人,抑或赵氏让陈王一系的人出手,硬要将英哲从考场带走。

    咱们只能请太子出面,让太子制止事情的发生,趁机将赵氏诬陷英哲的事扬出去,让天下人看看赵氏的嘴脸。

    只是,让我万万没想到,宁员外郎竟做出写断绝书的事来。

    这事,纯属是误打误撞撞上的,”

    “谢谢石世子为兄长所做的一切!”宁蔚欠身道谢。

    石景扬不爱听宁蔚客气的道谢,于是指了指扑腾冒热气的紫砂壶,提醒道:“水烧好了。”

    宁蔚拿起桌上的帕子包住壶柄,端起紫砂壶往茶壶里倒水。

    石景扬担心宁蔚烫着,在边上提醒道:“小心烫着!”

    宁蔚边沏茶边说道:“嗯,我知道。宁光焰被停职反省,明儿可能又要到明苑来闹了。”

    石景扬挑了下眉,点点头,“是,他极有可能来闹。

    宁蔚愤愤然道:“凭什么?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去?还要脸吗?”

    说完,宁蔚冷笑一声,接着说道:“也是,出尔反尔的事,他做得还少吗?”

    宁蔚边说边将茶杯往石景扬面前推,提醒道:“有些烫,待它凉凉。

    宁光焰的行为一直刷新我对‘不要脸’三个字的认知,他真是做到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石景扬眉头微皱,想了想说道:“之前他的所言所行,哪怕就是到宝瓶巷去闹,因他是刘夫人的表兄,只能算你们家的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旁人不好评说。

    写断绝书,与自己的嫡子嫡女断绝关系。

    这种事,已经不是家丑了,事关尊卑嫡庶,是大事。

    他应该醒悟过来了,这事于他很不利。”

    宁蔚恼火的说道:“现在醒悟过来了,晚了!断绝书是他亲自写的,宁氏的族人做见证。

    他好意思出尔反尔,不怕天下人耻笑他,我也不让他如愿。”

    好不容易从宁府出来,宁蔚不愿意再回去。

    石景扬见宁蔚恨得咬牙切齿,宽慰道:“阿蔚想开些,或许,宁员外郎怕人耻笑,放不下脸来求老夫人,求你原谅,所以不来呢。”

    宁蔚苦笑一下,“哼,他是在意旁人耻笑的人吗?”

    显然不是,宁蔚对宁光焰失望透顶。“咱们拭目以待,明日就能见分晓。”

    石景扬见宁蔚落寞又无奈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问道:“阿蔚,倘若宁员外郎真的来明苑闹了,你会怎么做?”

    想到宁光焰,宁蔚心里无比烦躁,端起茶杯抿口茶,被滚热的茶水烫得差点将杯子抛掉。

    石景扬惊得站起身来,伸手捏住宁蔚的下巴,借着气风灯的微光查看宁蔚的伤情。

    “怎么样的,烫着了没有?你说你这人,刚刚还提醒我,让我小心些,等茶凉凉再喝,自个儿怎么就忘了?烫痛了吧?起泡了没有?痛不痛?”

    宁蔚的舌头被烫木了,一双眼愣愣的盯着石景扬,她被石景扬情急之下的一连串动作惊呆了。

    石景扬见宁蔚傻愣愣的看着自己,只当她被烫痛了,想哭强忍着呢。

    赶忙对着宁蔚的嘴呼呼直吹几口气,不停的宽慰道:“好了好了,过两天就好了。”

    温热的气息撒到脸上,宁蔚心里有几分满足几分羞赧更多的是不自在。

    宁蔚红着脸,抬手挡开石景扬的手,说道:“无事,刚刚有点痛,现在好多了。”

    石景扬盯着宁蔚问道:“真的无事?”

    宁蔚若无其事的点点头,“真的无事,石世子请坐。”

    石景扬看了看宁蔚,见她说话无异,这才放心地坐下来。

    宁蔚接着之前的话说道:“宁光焰来明苑,有祖母在呢,哪轮得到我说话?”

    宁蔚的话里透着浓浓的不甘与无奈,甚至有点懈气。

    石景扬问道:“阿蔚,别说负气话。咱们一起想办法,只要找到症结所在,就能对症下药。

    若明儿宁员外郎跪下来求情,老夫人会不会心软的原谅他?”

    宁蔚想了想,摇摇头,这个,她还真的不知道。

    “上一世祖母去得早,我也没有经历过这些事。

    宁光焰是祖母唯一的儿子,祖母原谅他,也是人之常情。

    衙门那边,户主一旦立下来了,能随意更换吗?”

    石景扬点点头,“户籍是可以更换的。”

    宁蔚有些沮丧了,“若是这样,问题就棘手了。好不容易摆脱了宁光焰与赵氏。被宁光焰一哭一闹又弄回去了,岂不是白高兴一回。”

    石景扬说道:“好容易独立出来,怎么可能让他弄回去?就算老夫人原谅宁员外郎,你与英哲也不能再回宁府。”

    宁蔚忧心忡忡的说道:“如此一来,世人岂不是要指责我与兄长不孝。我就算了,孝不孝的,碍不了多少事。

    可兄长不一样,兄长是要入仕的,背上了不孝的名声,行后,兄长的仕途会受到影响。”

    石景扬问道:“那你会与钱老夫人一道住回宁府?”

    宁蔚抬头看向石景扬,摇头道:“不,回去了,又得面临赵氏无休止的算计,不能再回去。我得想办法,不能让祖母原谅宁光焰。”

    只要钱老夫人不原谅宁光焰,就不会带宁宇和宁蔚回宁府,这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法子。

    石景扬点点头,问道:“阿蔚,老夫人最在意什么?”

    宁蔚未加思虑便回道:“兄长的安危与前程。”

    石景扬心里有了主意,身子往宁蔚这边靠了靠,说道:“以英哲的学识,这科一定考得不错。

    这样,你去寻魏先生,将事情的原委告之魏先生。

    请魏先生帮忙,想法将老夫人送去报恩寺去住几日,避开宁员外郎,将事情拖到英哲秋闱结束,最好拖到放榜之后。”

    宁蔚眼前一亮,“这到是个好主意,可眼下,不是香会,又不靠年不靠节的,以什么说辞让祖母去寺里?”

    石景扬说道:“让魏先生帮忙,以姜老太太去报恩寺还愿,去寺里礼佛为由。

    姜老太太与老夫人情谊深厚,定会陪着姜老太太一道过去。我让胡大夫去寺里找净空大师参几日禅。”

    宁蔚连连点头,“这个主意不错,我现在就去寻魏叔。”

    说着。宁蔚站起身来,“今日我就不陪石世子喝茶了,石世子慢走,再会。“

    宁蔚朝石景扬欠身告辞,也不等石景扬回话,转身出了凉亭。

    石景扬看着快步离开宁蔚,嘴角往上抿了抿,端起杯子抿了口茶。

    宁蔚去到书房,让乔一去请魏源。

    不久,魏源快步来到书房,进门就问道:“小姐,出了什么事?”

    见魏源一脸担忧,宁蔚歉意的欠了欠身,说道:“魏叔别紧张,没有出大事,是我有件事想请魏叔帮忙。”

    魏源听了宁蔚的话,心安下来,走到桌边坐下,问道:“何事,小姐请说。”

第一百七十七章 避出去

    宁蔚将宁光焰遭弹劾,皇上在朝堂上大发雷霆的事与魏源说了。

    魏源听后,看着宁蔚问道:“小姐是担心宁大人上门来纠缠?”

    跟着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宁蔚点点头,“是,以我对宁光焰的了解,宁光焰极有能上门来恳请祖母原谅。所以,我想让祖母避出去。魏叔看看,

    这个法子可好?”

    魏源想了想,点头道:“嗯,这个法子不错,避而不见,不接宁光焰与赵氏的招。小姐想让老夫人避去何处?

    还有,他日,老夫人若知道宁员外郎的事,

    会不会怨小姐?毕竟,

    宁员外郎是老夫人的儿子。”

    宁蔚左手的拇指与食指搓着右手的拇指,略作思考后回道:“这事,我有想过。为了兄长的前程,我只能如此选择。他日,祖母若是怨我,我去向祖母请罪就是。”

    魏源点头道:“小姐既然想明白了,那就无需多言,小姐需要在下如何做?”

    宁蔚将石景扬出的主意说了一遍。

    魏源满口赞成,“这个法子不错,母亲早就想去寺上香了。这样,在下去看看母亲睡了没有,母亲若醒着,在下便与母亲商议商议,如何?”

    宁蔚连连点头,“好,我在这儿等魏叔。”

    魏源站起身来,朝宁蔚欠身,

    然后转身出去。

    宁蔚抿了口茶,起身走到窗边,

    透过窗户看向夜色下的庭院。

    徐徐秋风,阵阵桂香飘来,宁蔚斜靠着窗台,抬头看着空中的一弯明月,不由得看呆了。

    曾几何时,在威远侯府的那方小院里,她常躺靠在摇椅上,看着天上的明月,想着兄长身在何处?是否同她一般,也在仰首赏月?

    那时的她,没能护好兄长,这一世,她不要让悲剧再发生。

    宁蔚靠着窗户,想着前世今生的种种,直到魏源回来敲门,才让她心神归位。

    魏源进屋说道:“小姐,母亲同意了,咱们明儿寅时出发,到报恩寺住到放榜那日。老夫人那边,在下现在去说。”

    宁蔚朝魏源深深的福了福身,

    感激的说道:“多谢魏叔。”

    魏源欠身道:“小姐言重了,小姐先回去歇下吧。”

    宁蔚说道:“心里有事,回去也睡不着,我在此等魏叔吧。”

    魏源点点头,“好,在下先去寻老夫人,事情定下后,再来给小姐回话。”

    魏源离开后,宁蔚在屋里转起圈来,一圈接一圈的转,直转到第二十圈,听到门外的脚

    步声。

    宁蔚停了下来,看着进门的魏源问道:“魏叔,如何?祖母同意了吗?”

    魏源点点头,“老夫人同意了,咱们明早寅时出发。”

    宁蔚拍了拍胸口,重重的吐了口气,满脸喜色的福身道:“多谢魏叔!不早了,魏叔早些歇歇。”

    事情安排妥当,宁蔚心情愉悦的往后院去。

    过了月亮门,转到长廊上,宁蔚刚走几步,石景扬从柱子后闪出来,“蹦跳着走路,事情安排好了?”

    石景扬突然出现,吓得宁蔚差点尖叫出声。

    宁蔚手捂着嘴,瞪着石景扬,好半晌才说道:“人吓人,吓死人,你不知道?”

    石景扬用折扇戳了下宁蔚的肩,“咱们又不是没有死过?有什么好怕的?”

    宁蔚抬手挡开石景扬的折扇,“你怎么还在?”

    她以为他早走了,没想到他还未离开。

    石景扬收起折扇,与宁蔚并肩往前走,边走边说道:“没从你这儿得到确切的消息,不放心。如何?安排妥了?”

    听了石景扬的话,宁蔚心里一暖,说道:“安排好了,明儿寅时出发。

    我陪祖母她们去寺里,乔一,徐炎,常乐留下,让他们守在贡院边上。

    不过,就算这样,我心里还是不放心,兄长这边,还得麻烦石世子看着点。”

    石景扬看宁蔚的眼神深了几分,嘴角微微上抿,“你放心的陪着老夫人她们,英哲这边有我,城里有什么事儿,我会着人给你送信过来。”

    宁蔚福身道谢,“多谢石世子!”

    石景扬停下脚步,垂眼看着宁蔚,郑重的说道:“阿蔚,咱们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就算为了找出上一世害死咱们的凶手,咱们也该通力合作。所以,我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宁蔚想了想,说道:“石世子说得有理,但是礼数不能乱。”

    石景扬见宁蔚执意如此,只得道:“那行吧,你随意。进去吧,明儿要早起,早些歇歇!”

    “好!”

    石景扬将宁蔚送到屋门口,看到宁蔚进屋后,才转身离开。

    宁蔚进屋,见胡锐,枣花几个都在屋里候着,说道:“你们还未歇下?”

    肥婶曲膝道:“小姐没有歇下,咱们做下人的,哪能歇下?”

    秋娘附和道:“胖婶说得是,小姐未歇下,下人是不能歇下的。

    宁蔚看向胡锐。

    胡锐摊摊手,说道:“小姐不要看我,这事儿,胖婶与秋娘说得在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小姐不能一味的纵着大伙。”

    宁蔚做过几年的世子夫人,规矩礼数她是知道的,“那行吧,今儿谁值守?”

    枣花回道:“奴婢值守。”

    宁蔚说道:“枣花留下来伺候,其余的人下去吧。”

    众人曲膝道别,纷纷退下。

    宁蔚对枣花道:“明儿要去报恩寺,寅时出发,咱们赶紧洗洗歇下。”

    枣花抬头看眼沙漏,“现在亥初二刻了,寅时出发,只能睡两个时辰了,奴婢赶紧伺候小姐洗漱。”

    许是思虑的事情太多,宁蔚躺到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脑子里想着经历的种种。

    胡锐在外间听到宁蔚频频翻身,提醒道:“小姐,别胡思乱想了,多想无益,赶紧睡吧。”

    宁蔚叹气道:“我也想睡,脑子里都是事,睡不着。”

    胡锐道:“放空脑子,将注意力集中到呼吸上。”

    宁蔚照胡锐说的做,不久就睡了过去,直到枣花来叫她。

    宁蔚睁眼问道:“几时了?”

    枣花说道:“寅初一刻,奴婢伺候小姐起床。冬卉姐姐过来说,老夫人今儿要陪姜老太太去报恩寺,问小姐得不得闲?”

    宁蔚才想起昨晚未交待枣花,生怕枣花的回答引起疑心,忙问道:“你怎么回的?”

    枣花说道:“奴婢说要问过小姐才知道。”

    宁蔚松一口气,“嗯,去告诉冬卉,我陪祖母与姨祖母一起去。”

    枣花曲膝道:“好,奴婢这就去回话。”

    宁蔚说道:“去吧!”

    枣花离开,桑叶与青竹进来伺候宁蔚洗漱。

    收拾妥当后,宁蔚带着众人去往钱老夫人的屋子。

    钱老夫人见宁蔚进来,朝她招招手,“蔚姐儿赶紧过来吃点东西。”

    宁蔚走到钱老夫人身边坐下,钱老夫人为她夹了一个包子,一碗粥,说道:“将就对付一口,然后咱们就出发。”

    宁蔚吃了一个包子,喝了半碗粥,放下筷子。“祖母,我吃好了。”

    钱老夫人看眼沙漏,说道:“时间还早,蔚姐儿再吃些。”

    宁蔚摇摇头,“不用了,吃饱了,咱们几时出发?”

    钱老夫人正想说话,门口响起宋嬷嬷与悦娘说话的声音。“咱们老太太让老奴来问问,老夫人这边好了吗?可不可以出发了?”

    钱老夫人扬声道:“好了,好了,现在就出发。”

    宋嬷嬷说道:“好,老奴去回咱们老太太。”

    钱老夫人站起身来,“蔚姐儿,咱们走。”

    宁蔚扶着钱老夫人去往前院。

    魏源见钱老夫人出来,迎过来道:“老夫人早!”

    钱老夫人道了声早,问道:“老姐姐呢?”

    魏源回道:“母亲已经上车了,老夫人是与母亲一辆车还是自己坐一辆车?”

    钱老夫人说道:“路上辛苦,我就不打扰老姐姐了,到寺里再陪老姐姐说话。”

    宁蔚想与钱老夫人一辆车,被钱老夫人拒绝了。

    宁蔚与胡锐一辆车,一行人从明苑出来,街上一片静谧,笼罩在仲秋的清凉之中,偶尔遇上间早点铺子,早点铺子里散出的微光给清晨增添了不少暖意。

    车行到城门口,天才逐渐亮起来。

    一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出城后,用了半个时辰就到了报恩寺。

    宁府,小赵夫人边为宁光焰系腰带边说道:“老爷,母亲会同意回来住吗?要是母亲不同意回来,咱们该怎么办?”

    宁光焰与赵氏商议了一夜,决定先将钱老夫人与宁蔚接回来。

    宁光焰劝道:“夫人别担心,母亲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此事关系着我的前程,母亲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弃我于不顾。你安心在家等着,让人将静安堂收拾出来。”

    小赵夫人没宁光焰那般乐观,忧心道:“母亲向来看重宁宇与宁蔚,若蔚姐儿不愿意回来,母亲她……”

    宁光焰拍了拍小赵夫人的肩,“夫人放心,在大事大非面前,母亲向来不含糊。

    夫人让人将芳菲苑一并收拾出来,挑起好看饰品备着,待蔚姐儿回来,夫人亲自给她送过去,再说些好话,小姑娘家很好哄的。

    至于宁宇,此事他并不知情,等他考完回来再说。”

    小赵夫人点点头,“好,妾身送老爷出门,这就着人去收拾院子。”

    小赵夫人将宁光焰送上车,看着宁光焰的车走远,小赵夫人转身对门房道:“老爷回来了,立即进来通禀。”

    门房欠身应下。

    小赵夫人抬步往回走。

    “夫人,今日还回双莲巷吗?”秦嬷嬷问道。

    小赵夫人淡淡的说道:“先去静安堂收拾院子,双莲巷那边,晚些再过去。”

    秦嬷嬷偷偷瞄一眼小赵夫人,问道:“夫人亲自去收拾?”

    小赵夫人斜瞥秦嬷嬷一眼,问道:“有何不妥?这样方显诚意。”

    秦嬷嬷忙垂下头,“是,夫人思虑周全,老奴狭隘了。”

    一行人去到静安堂,秦嬷嬷问道:“夫人,先扫屋子还是先扫院子?”

    小赵夫人看了秦嬷嬷一眼,“急什么?让大家列队站好,我先训话。”

    秦嬷嬷得令,赶忙让人列好队。

    小赵夫人开始训话,半个时辰后,小赵夫人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

    才像个管事嬷嬷一样指挥着丫鬟婆子这里摸摸,那里扫扫。

    不久,门房的进来禀道:“夫人,老爷回来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门房退下,小赵夫人扬声道:“秦嬷嬷,让人将那几盆紫菊搬到这边台阶上。

    金珠,你将那个护栏擦一擦,如今正值金秋之际,气候益人,最适合休闲赏景,到时老夫人在此品茶会友。

    银珠,让人在桂树边安个小桌,到时老夫人到院中遛弯时,走累了可以在此歇歇脚。”

    小赵夫人一边指挥着众人,一边时不时的看眼院门口。

    过了片刻,依然没见到老爷与老夫人进来,

    小赵夫人有些等不急了,朝身边的小丫鬟吩咐道:“你去看看,老爷与老夫人到哪里了?”

    小丫鬟得令,快步往院门口走去。

    秦嬷嬷见小丫鬟离开,走过来问道:“夫人,怎么了?”

    小赵夫人回头看眼秦嬷嬷,“没什么,赶紧将你手上的活做好,用心些,一会见了老太婆,多说些好话。”

    秦嬷嬷心下明白,曲膝应下,“是,老奴明白。”

    小丫鬟很快回来,走到小赵夫人跟前禀道:“回夫人,老爷回来后径直去了望湖居,老夫人没有回来。”

    “夫人,桌子这样摆放可以吗?”正在这时,银珠过来请示。

    小赵夫人瞪了银珠一眼,气急败坏的吼道:“做事不带脑子的?”

    银珠被小赵夫人莫名的怒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垂下头不敢吭声。

    院子里的人停下手上的活,纷纷看过来。

    小赵夫人板着脸,怒目环视一圈,丫鬟婆子吓得赶忙收回目光,低头做手上的活。

    小赵夫人抬步往外走,秦嬷嬷追上去,小心翼翼的问道:“夫人这是要去哪儿?”

    小赵夫人没好气的说道:“回去。”

    秦嬷嬷回头看看院子,壮着胆问道:“可是,这里……还需要打扫吗?”

    小赵夫人转头瞪秦嬷嬷一眼,冷声道:“你个老货,你听不懂话?”

第一百七十八章 相差万里

    秦嬷嬷忙说道:“老奴知错了,回去,回去了!”

    说完,秦嬷嬷转头朝众人招呼道:“不打扫了,回去,回去了。”

    丫鬟婆子听了秦嬷嬷的话,赶忙放下手中的活,快步追向已经走到院门口的小赵夫人。

    小赵夫人气冲冲的出了静安堂,略作停顿,转身往外院走去。

    到宁光焰所住的望湖居门口,小赵夫人侧头对秦嬷嬷道:“让她们在这儿候着,你随我来。”

    秦嬷嬷曲膝应下,转身吩咐金珠一句,随后快步跟上去。

    小赵夫人进到望湖居,见随从一个个垂手站在长廊上,屋里传来宁光焰的怒骂声。

    随从见小赵夫人来了,纷纷朝她欠身问好,“夫人!”

    小赵夫人走到邵北跟前,问道:“怎么回事?”

    邵北欠身道:“小的不知,老爷从外面回来就开始发脾气。”

    小赵夫人眉头微皱,问道:“屋里就老爷一人?”

    邵北摇摇头,“不是,邵阳在屋里陪着老爷。”

    小赵夫人点点头,“我知道了,让他们都退下。”

    小赵夫人进到书房,一个花瓶飞落到她的脚边,“咔嚓”一声碎掉。

    小赵夫人被吓得一个哆嗦,连退两步。

    “我说过了,不要进来打扰我,你等当我的话是耳旁风?”

    小赵夫人看向宁光焰,委屈巴巴的叫道:“老爷,是妾身!”

    宁光焰一惊,扭头看过来:“夫人,你来了,怎么不让人进来通禀?伤着了吗?”

    虽是报怨的话,语气却缓和了不少。

    小赵夫人看眼邵阳,说道:“你退下吧。”

    邵阳松了口气,赶忙退出去。

    “老爷这是怎么了?没有见到母亲?”邵阳退下后,小赵夫人问道。

    宁光焰摇摇头,“没有,母亲根本没在明苑,明苑除了一个看门的,还有两个打扫的,再没有多的人了。你说,母亲会去何处?”

    小赵夫人想了想,回道:“难道又去宝瓶巷了?”

    宁光焰摇摇头,“宝瓶巷我去过了,母亲没在。你说,母亲是不是故意躲我,我是她儿子,她这般见不得我好?”

    宁光焰愤懑的说着,满脸狰狞。

    小赵夫人宽慰道:“老爷别急,妾身这就着人去打探。”

    宁光焰狠狠的捶了下桌子,交待道:“一定要尽快,尚书大人只给了我三日的时间。”

    小赵夫人点头道:“妾身明白。”

    小赵夫人走到门口,对秦嬷嬷低声吩咐一番。

    秦嬷嬷复述了一遍。小赵夫人点头道:“快去。”

    秦嬷嬷从望湖居出来,坐车去了昌宝路。

    接下来,万振天的人到处寻钱老夫人与宁蔚的踪迹。”

    寻宁蔚踪迹的人,除了万振天的人外,还有绥阳伯府的申二爷的手下。

    石原着人打探锦芯与胡锐的情况,得知锦芯是江尚书府上江大小姐身边的人,而胡锐是宁员外郎府宁大小姐身边的人。

    申二爷惹不起江兴语,柿子挑软的捏,于是将所有的帐算到宁蔚的头上。

    万振天的人接连寻了两日,皆未寻到钱老夫人的音信,眼看就要到宽限之日。

    小赵夫人急得骂道,“丫鬟婆子加起来,一大堆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

    寻不到老不死的与那小贱人,她们的下人也寻不到?

    寻个下人的回来,想办法让他开口,我就不信会问不出来。

    一句话,给我加大力度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石景扬接到信后,对青山道:“让乔一,徐炎,常乐这几日好好呆在客栈里,无事不要出来乱窜。”

    乔一,徐炎,常乐接到信后,每日在窗口处盯着贡院门,成天缩在客栈里,不出门半步。

    而宁蔚,到报恩寺后,每日安安心心的陪着钱老夫人与姜老太太礼佛,听经,无比虔诚,对城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三天的时间只是转眼过去,宁光焰未寻钱老夫人与宁蔚。

    而街头巷尾,流言蜚语却是越来越猛烈。

    有人甚至将此事编成段子,由说书先生在茶楼里当书讲。

    宽限之日到了,宁光焰怀着忐忑的心情去衙门。

    柳侍郎接待的他:“尚书大人昨儿让我转告你,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在齐家上做得不够,影响很恶劣。

    尚书大人看在你这些年兢兢业业的份上,在皇上面前为你说了不少好话,给你求了个情,保住了你的职位。

    眼下,你告个病假,集中精力将家里的事处理好,再来应卯。”

    平日里,宁光焰对柳侍郎极恭敬,柳侍郎将他当心腹,待他极好

    宁光焰以为会被革职了,没想到尚书大人还给他机会。感激地欠身道:“谢谢柳大人,谢谢尚书大人。”

    柳侍郎问道:“你那双儿女是怎么回事?不是你亲生的?”

    宁蔚的眼睛像他,其他五官像赵锦华多些。

    而宁宇更有六七分像他,二人都肖像他,

    他从未怀疑过他俩不是他的种。

    宁光焰摇摇头,“不,他们是我亲生的。”

    柳侍郎满脸疑惑的看着宁光焰。“是你的种,那你还写断决书?你失心疯了?

    你该不是真如外面传的那样,为了个女人,连自己亲生的儿女都要害吧?

    光焰,我与你说,对你屋里那位,你不能太纵容。否则,往后有你后悔的。”

    赤阳帮的人寻遍京城也没有找到钱老夫人与宁蔚。

    小赵夫人的脾气越来越大,宁府最近采办了不少茶具。

    秦嬷嬷看着满屋的狼藉,给金珠递了个眼色,金珠会意,带着丫鬟婆子麻利的将屋子收拾干净。

    秦嬷嬷则带着十二分的小心给小赵夫人重新奉上茶。

    出主意道:“夫人,明日秋闱结束了,老夫人一定会差常乐,云兴去接二爷。

    咱们只要守在贡院门口,盯紧常乐与云兴,就能寻到老夫人。”

    小赵夫人眼前一亮。“对呀,老太婆看重小野种,小野种出考场,老太婆一定会安排人来接。

    明儿,你让秦力多带些人过去,好好的守在贡院门口,势必将小野种带回来。

    只要小野种回府了,老太婆一定会回来。你快去安排,这回,一定不能再出纰漏。”

    小赵夫人欢喜得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末了,催促秦嬷嬷立即去做安排。

    秦嬷嬷欠身应下。

    秦嬷嬷退下不久,下人进来禀道:“夫人,二小姐求见。”

    小赵夫人心下欢喜,赶忙说道:“有请!”

    下人退下,宁荷笑着进来,“阿娘,你看谁来了?”

    小赵夫人的目光越过宁荷往后看,疑问道:“谁呀?”

    小赵夫人见宁荷身后的叶姝时,激动得快步迎上去,拉住叶妹的手说道:“叶先生,你总算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叶姝笑着回道:“我也想你了。”

    小赵夫人拉着叶姝的手往里走,“来,赶紧进屋坐,咱们坐下来慢慢说。叶先生是多久到京的?前日我往叶府递信,府里说叶先生还未回来。”

    叶姝在小赵夫人的身边坐下,接过宁荷递过来的茶,“我今日刚到京城,想夫人想荷姐儿了,径直来了宁府。”

    小赵夫人感动不已,问道:“路上还顺利吗?杭城那边如何?家人还好吧?”

    叶姝笑着点点头,“家里一切安好,路上还算顺利。

    出了正月,我就出发了,边走边游玩,走走歇歇,在外游历了大半年。一路上,见了不少轶闻趣事,收获颇丰。”

    小赵夫人羡慕不已,“还是你好,没有羁绊,自由自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领略不同的风景,丰富了自己,又长了见识。哪像我,被一个家拖住。”

    叶姝放下手里的杯子,伸手握住赵氏的手说道:”夫人就别羡慕在下了,夫人有儿有女,有知冷知热知、懂夫人宠夫人如命的宁大人,夫人所拥有的,才是我羡慕的。

    在在下心里,夫人才是人生赢家。”

    小赵夫人说道:“唉,别提了,什么赢家呀。我都愁死了!”

    叶姝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小赵夫人将府里发生的一些事与叶姝说了。

    叶姝听得直皱眉头,问道:“这么说来,府里最近很不顺了。”

    小赵夫人点点头,“嗯,确实不顺。

    我不管做什么事,要么是过了,要么总上慢一步。

    叶先生,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愁得头发都白了。”

    叶姝看看小赵夫人的头发,“哪有?”

    小赵夫人低下头来,边抬手扒头边说道:“真的有,早上秦嬷嬷给梳头时看到好几根,我让秦嬷嬷将白头发藏到头发里了。”

    叶姝认真看了看,真看到两根白头发。“还真有,夫人得看开些。两个小孩子而已,哪里值得夫人愁成这样?”

    小赵夫人叹口气,“叶先生,我不是愁那对野种。我愁的是荷姐儿的亲事。”

    “荷姐儿亲事?荷姐儿议亲了?议到哪家府上?”

    说到这里,叶姝想起宁荷心悦威远侯世子石景扬,一双眼睛晶亮的看着宁荷,“荷姐儿与石世子的亲事定下来了?”

    宁荷摇摇头,没有接话。

    “不是威远侯府?”叶姝转头看向小赵夫人,“荷姐儿议的是谁家府上?”

    小赵夫人接着又是一声叹息,说道:“是陈王府上。”

    叶姝先是一愣,难以置信的说道:“陈王府,做陈王妃?那可是天赐的好姻缘,大喜的事儿。

    夫人该高兴才是,怎么反到愁起来了?”

    小赵夫人满脸苦楚的说道:“若是正妃,我自然是满心欢喜。”

    “不是正妃?”叶姝诧异道。

    小赵夫人点点头,说道:“是侧妃。陈王尚未娶正妃,就是侧妃,我们也接受。”

    叶妹没想到小赵夫人竟愿意让宁荷做侧妃,“夫人,你糊涂,怎么让荷儿去做侧妃?夫人可知道,虽然都是妃,但一正一侧,相差万里。”

    宁荷七岁起,叶姝就接手教导。叶姝对宁荷倾注的心血,不比小赵夫人少。

    小赵夫人说道:“哪里是我让荷儿去做侧妃?我也是没有办法,不得以而为之。”

    叶姝心里堵得慌,但也知道,赵氏是宁荷的亲娘,宁荷的婚姻大事需由她作主。

    叶姝说道:“既然已经同意荷儿嫁进王府去做侧妃了,夫人还愁什么?”

    小赵夫人说道:“老爷被老太婆逼着写断绝书这事,被御史台的人拿来做文章,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如今老爷告病在家。我担心,这事影响到荷儿。”

    宁荷说道:“阿娘有什么好担心的,陈王若因为这事退了这桩亲事,岂不更好!”

    宁荷本来就不满意这桩亲事,若是因此退了亲,简直是求之不得。

    赵氏转头看向宁荷,责备道:“荷儿,休得胡说!”

    宁荷嘟了嘟嘴,“女儿哪里胡说了?”

    叶姝抬手拍了拍宁荷的手,“荷儿不得胡说。这桩亲事若是退了,对荷儿来说极不好。”

    宁荷不解的问道:“为何?”

    叶姝耐心的解释道:“陈王要迎荷儿做侧妃这事,在世家圈里一定早传开了。就算陈王退亲了,世家圈里,谁家还敢娶荷儿?这样一来,荷儿的亲事,还真是犯难了。”

    宁荷轻哼一声,不以为然的说道:“有何好愁的?天下又不是陈王的,世家圈里,与贵妃一系争锋相对的人家可不少!”

    叶姝与小赵夫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欣喜。

    小赵夫人先开口说道:“我怎么没想到这点?荷儿说得对,天下又不是陈王的,陈王要是退了这亲,说不定咱们能寻到更好的。”

    叶姝赞赏拍了拍宁荷的肩,“是,咱们荷儿冰雪聪明,谁娶到荷儿是他的福气。”

    宁荷被夸得有些不自在,笑着岔开话题:“女儿刚刚见秦嬷嬷匆匆的离开,母亲让嬷嬷去做什么?”

    说到这事,小赵夫人的注意力立即转了过来。

    “还不是因为老太婆逼老爷写断绝书这事。

    因为断绝书的事,皇上在朝堂上大发雷霆,责令韩尚书过问此事。

    韩尚书在皇上面前为老爷说了许多好话,老爷的职位才得以保住。

    韩尚书要老爷在告病期间,将家里的事理顺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仇家不少

    宁荷坐直身,一脸不喜的问道:“阿娘的意思,咱们还要将祖母,宁蔚与宁宇迎回来。”

    小赵夫人知道女儿不愿意那仨回来,她也不想他们回来。

    但是老爷的仕途要紧,若没了老爷的官身,就算有再多钱也没有地位。

    就如她的娘家,

    有堆积如山的银钱,可父亲见到身着官服的小吏都得点头哈腰,还被人吆来喝去。

    小赵夫人看眼宁荷,无奈的说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宁荷毫不掩饰的说道:“见到宁蔚我就来气,最好的办法是让她永远消失。”

    叶姝不知宁荷为何如此憎恨宁蔚,

    从眼下的情形来看,宁蔚死不得。

    宁蔚若是死了,

    宁光焰与小赵夫人更是脱不了干系。

    叶姝劝道:“荷儿,流言可畏,如今的言论对夫人很不利。

    世人同情弱小,宁蔚与宁宇在世人眼里就是弱者,宁蔚与宁宇得好好的,不能出任何意外。”

    宁荷说道:“先生,我知道的,我就是气不过。”

    叶姝捏了捏宁荷的手,轻声安慰道;“有何好气的?要毁一个姑娘家,有的是机会。等过了风头,将宁蔚打发出去就是了。”

    宁荷摇头道:“先生,这些日子你不在京城,你不知道,现在的宁蔚像变了个人似的,很不好对付。”

    “不好对付?她长了三头六臂不成?一个姑娘家而已,收拾她易如反掌。”

    小赵夫人叹气道:“那贱人身边多了位先生。”

    叶姝问道,“先生?什么先生?夫人还为宁蔚请了先生?”

    “我失心疯了,才会给那贱人请先生,

    不是我给她请的。”小赵夫人回道。

    宁荷接过叶姝的话,

    看着小赵夫人问道,“阿娘,胡锐究竟是何来头?这人我怎么查也查不到。这些日子,咱们事事不顺,我看,应该与胡锐有关,咱们得想法除了胡锐。”

    小赵夫人也为此头痛,点点头,“是得想法将胡锐除了。”

    叶姝看看小赵夫人,又看看宁荷,问道:“这个胡锐很厉害?”

    宁荷若有所思说道:“是,此人是个练家子的,身手非凡。十来个孔武有力的婆子都不是她的对手。”

    叶姝向来心高气傲,极少将人放入眼里。

    听说胡锐身手不凡,叶姝立即将她归为莽夫一列。

    莽夫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有何顾忌的?

    小赵夫人说道:“是得想法将胡锐去了。这事我来想法,

    荷儿不用操心。”

    宁荷说道:“明日兄长考完了,我去接兄长,

    正好帮着看看,想法将宁宇带回来。宁宇回来了,祖母一定会回来。”

    御街北的三品轩,青山进来,朝站在窗边的石景扬禀道:“爷,宁府的线报,赵氏身边的秦嬷嬷吩咐人明儿去贡院门口直接带走宁二爷。”

    石景扬转过身来,从窗边走到桌边坐下,淡淡的说道:“赵氏急了,这是想抓住英哲,逼钱老夫人出现。

    让人将乔一,徐炎,常乐撤回来,明日让青松带几人去贡院守着,只要英哲一出龙门,便将英哲带到三品轩来。

    放榜之前,不能让宁光焰寻到英哲他们。”

    青山欠应下,转身去做吩咐。

    第二日,石景扬掐着时间,带着青山转到贡院来。

    二人在人群里穿梭,青山四下张望,想看看青松几个在何处。

    “爷,杨家的人在墙边。”青山见到杨家众人,开口向石景扬禀告。

    石景扬点点头,“我看见了,过去打个招呼。”

    说着,石景扬侧身绕过跟前的人,往杨家众人走去。

    杨浩卓的小厮柳进先看到石景扬,欠身见礼道:“世子爷。”

    杨清昭杨清晗杨昕叶转身看过来,纷纷朝石景扬福身见礼。

    杨清晗问道:“世子爷也来接四叔?”

    石景扬点点头,“答应他们的,我在门外等他们凯旋。”

    石景扬与杨家人寒暄时,青山见边上石墩上的人下来,立马抬脚踩上去,不经意的四下查探。

    不一会,石景扬走到身边,小声问道:“如何?”

    青山说道:“青松他们站在大门的右边,只要二爷出来,立即就被接到。不过,宁府的秦力也带着好几人站在边上。”

    石景扬问道:“青松认识秦力吗?”

    青山点头道:“当初查赵氏那边的情况,

    主要是青松在查,他应该是认识的。昨儿小的也给青松着重交待过。”

    青山说完,收回目光时,看到宁荷带着人往这边来,忙对石景扬道:“爷,宁二小姐带着丫鬟婆子过来了。”

    石景扬寻着青山的目光看过去,见宁荷正与杨三小姐打招呼。

    “咱们走!”

    石景扬与青山见缝插针的人群里穿梭,转眼的功夫,便远离杨家众人。

    青山见桂树边站着两个姑娘,抬步走过去。

    那俩姑娘见了青山,以为他是登徒子,赶忙牵着手离开。

    “爷,站这里。”青山叫道。

    石景扬走过去,桂树正好拦住杨家这边的视线。

    二人在桂树边站了不久,前方有骚动,青山踮起脚往前看,

    见几个官差往门口走来。

    “爷,差役已经到位,应该快出来了。”

    众人见差役到位,纷纷往前移。

    贡院里,宁宇站在第三排右边的第三个。

    与他同一排的,还有宁阳,宁阳在左边第二个,他俩中间隔着几人。

    接连几日的考试,宁宇像要虚脱一般,身上臭烘烘的,脑子昏沉沉的,只想早点出去,好好洗洗,然后再好好睡上一觉。

    相较于宁宇,宁阳的精神好太多了。

    最后一门考策论,是宁阳最头痛的,写不出来,宁阳索性睡一觉。睡足了,精神自然就好。

    前边的人往前走,宁宇跟着往前走,听到外边有欢呼声,“龙门开了,出来了。”

    考生纷纷往外走,边走边寻找接自己的人。

    宁阳一眼看到秦力,以为秦力是来接自己的,扬声高喊道:“秦力,爷在这儿。”

    秦力听到宁阳的声音,朝宁阳看过去,笑着挥了挥手。

    就在秦力与宁阳打招呼时,青松一眼看到宁宇,对身边的人道:“二爷出来了,我来挡一挡,你们将人赶紧接走。”

    秦力的目光从宁阳身上移开,想要找宁宇,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他前面,将他的视线挡住。

    秦力往边上移了移,面前的人也跟着移。

    秦力再往边上挤了挤,想要越过眼前的人。

    宁阳来到秦力面前,问道:“怎么是你来接我?朱吉他们呢?”

    秦力欠身,恭敬的回道:“回大爷,朱吉他们在那边。”

    秦力抬手往朱吉所在的位置指了指,想快些将宁阳打发走。

    宁阳顺着秦力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哪儿呢?小爷怎么没见着。走吧,咱们过去了。”

    宁阳没看到朱吉,转头对秦力说道。

    秦力踮着脚往里张望。

    “你在找谁呢?”宁阳见秦力心神不定的四处张望,开口问道。

    秦力如实道:“回大爷,小的奉夫人的令,过来接二爷回府。”

    宁阳听了秦力的话,冷哼一声,似笑非笑的说道:“敢情你不是来接我的?打扰了!”

    说完,宁阳转身就走。

    “大爷!”秦力见宁阳生气了,想要追上去,转念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又止住了脚步。叹了口气,接着寻找宁宇。

    “你们见着二爷了吗?”

    随众摇摇头,“小的几个一直盯着,未见着二爷出来。”

    秦力吩咐道:“瞪大眼看着,二爷一出来,咱们就将二爷带回去。”

    随从应道:“是,小的明白。”

    宁宇刚走到门口,被乔志与乔正一左一右扶住,“二爷好,咱俩是威远侯府乔字辈的乔正,乔志,咱们奉咱们爷的命令,前来接二爷。”

    宁宇看看乔志,又看看乔正,正想说话,乔正先开口道:“二爷,咱们先上车,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说完,不等宁宇说话,乔正与乔志扶着宁宇急步往外走。

    在左右两股力的夹击下,宁宇像木偶一样被二人挟持着往前走了五六丈。

    在旁人看来,宁宇像极考虚脱的学子,走路都无力,全凭家丁扶着往前走。

    路人纷纷避让的同时,朝宁宇投来同情的眼神。

    宁宇被突如其来的两人弄懵了,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远离贡院门口。

    宁宇问道:“你们是倾安的人?”

    乔正与乔志点头道:“是,咱们世子爷也来了,这会与山爷在一起。我们是松爷下面的人。”

    宁宇听懂了,这两人是青松手下的。

    宁宇问道:“出了什么事?乔一呢?我身边的小厮常乐,云兴呢?”

    宁正摇摇头,“小的不知,小的接到命令,接到二爷,将二爷送到御街北的三品轩。”

    “赶紧送二爷上车。”青山从边上走过,交待一声。

    宁宇见到青山,想要开口问话,见青山已经径直往前走,没有停留的意思,于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不用多想,一定是他考试这几日,外边出了事,且不是小事。

    宁宇的心沉直往下沉,跟着乔正乔志走到车边。

    宁宇上车后,乔正,乔志立即驾车离开。

    贡院离御街不远,不一会,车进到三品轩的后院。

    宁宇从车上下来,见到石景扬便问道:“英哲,出什么事了?祖母与阿蔚呢,她们还好吗?”

    石景扬宽慰道:“阿蔚与老夫人很好,你放心,她们现在在报恩寺礼佛。

    常乐已经为你备好热水,你先去洗洗,然后睡一觉。等你缓过来了,我再与你细说这几日发生的事。”

    宁宇得知宁蔚与钱老夫人一切安好,悬起的心回到实处,“好,我先去洗洗。”

    常乐忙领着宁宇去洗漱。

    宁宇刚洗好了,徐炎端着粥进来,“爷,不要空着肚子睡,先喝点粥垫垫。”

    宁宇点点头,喝了大半碗粥,将碗放下,又喝了两口茶漱口。

    他困极了,得好好睡一觉。

    “我睡会。”

    徐炎说道:“爷安心的睡,小的就在门外。”

    宁宇点点头,走到里间倒头就睡。

    另一边,秦力等人一直等到考生走完了,也没有看到宁宇,心里暗道坏了。

    秦力的跟班孙九问道:“头儿,二爷何时离开的?咱们这么多双眼睛,一直盯着,怎么就没见着二爷?”

    秦力想了想,说道:“可能是咱们与大爷说话那个时候,二爷就离开了。”

    孙九说道:“大爷出来时,小的就晃了一下眼,转头接着盯门口。小的始终没有看到二爷出来呀。”

    秦力瞥了眼孙九,“就晃一眼的功夫,二爷就离开了,明白吗?不说这些无用的,想想办法,咱们回去如何跟夫人交待?”

    提到夫人,孙九打了个寒颤,身子往后缩了缩,小声道:“夫人那里,全凭头儿顶着,小的几个……

    头儿知道的,事情没有办好,小的几个到夫人跟前,准会被夫人打死的。”

    孙九求情后,几个家丁齐齐的朝秦力求情,“头儿,看着咱们跟你多年的份上,求你了!”

    秦力抬手指了指孙九及几个家丁,“你几个,他娘的太不地道了,遇到事儿就往后缩。”

    孙九垂头道:“头儿,不是咱们不厚道。

    实在是小的几个人微言轻,在夫人面前不但帮不到头儿,还而会连累头儿。

    头儿,你好歹有秦嬷嬷这个姑母在,夫人看在秦嬷嬷的面上,也会宽待头儿几分。”

    秦力本想再骂他们几句,想了想,终是忍住了,摆摆手,“罢了罢了,回吧!”

    秦力等人回到宁府,因没带回宁宇,少不得被一通责罚。

    小赵夫人看向宁光焰,“老爷,不光是母亲与宁蔚没了踪迹,现在,连宁宇也在咱们眼皮下消失。这事,太不寻常了。”

    宁光焰点点头,捻着几根胡子沉思片刻后,幽幽的说道:“光凭宁宇、宁蔚,他们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小赵夫人心里咯噔一下,“老爷的意思?”

    宁光焰看向小赵夫人,“夫人,是不是咱们的仇家出手了?”

    听了宁光焰的话,小赵夫人的神色凝重起来,做买卖的,同行是冤家,要说仇家,那他们的仇家可不少。

第一百八十章 魄力

    宁光焰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得有理,接着说道:“之前药铺的事,我就觉得不对劲,现在看来,对方不光算计你,对方还想置我于死地!”

    小赵夫人愣怔出神,片刻后,喃喃问道:“这人会是谁?”

    宁光焰说道:“从近期发生的事来看,此人的能力不小。”

    小赵夫人若有所思的点头道,“我说呢,蔚姐儿向来乖巧听话,最近像换了个人似的。

    一定是有人在背后使坏挑唆,蔚姐儿才变成现今这个样子。

    还有宇哥儿,宇哥儿之前待妾身极亲近,如今却把妾身当仇人,事事与妾身对着来。”

    说到宁宇与宁蔚,小赵夫人委屈极了,唉声叹气!

    宁光焰安慰道:“我知道夫人待他俩好,是他俩不懂珍惜,没有良心,夫人大人大量,不与他俩一般见识。”

    赵氏叹口气道:“妾身要与他俩计较,早被气死了。咱们得赶紧将此人揪出来。”

    宁光焰扯着胡子赞同道:“是得赶紧将此人揪出来,否则,咱们会很被动。”

    小赵夫人无比苦恼:“如何揪?此人高矮胖瘦,姓甚名谁一无所知,咱们压根不知该从何下手。”

    宁光焰沉思片刻,说道:“再等等,对方有目的,早晚会露面。”

    小赵夫人叹口气,“只能这样了。妾身就是担心了老爷,老爷不能一直告病不是?”

    宁光焰拍了拍小赵夫人的手,说道:“这也是没法的事,

    咱们在明处,敌人在暗处。只能静观其变了。

    母亲他们也不会一直猫着不出来,再等等吧,等查到母亲他们的下落后,咱们再做打算。”

    小赵夫人点点头,“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宁光焰说道:“阳哥儿考试辛苦了,夫人去厨房安排一下,做些阳哥儿爱吃的。明儿是中秋,有何要准备的,早些安排下去,下人也好早做准备。”

    小赵夫人边拍头边站起身来,“最近的事儿多了,妾身竟将中秋节给忘了……妾身这就去厨房。”

    御街北的三品轩,宁宇一觉醒来,见太阳的余晖撒满窗台。

    宁宇看着陌生的屋子,先是一愣,随即清醒过来。

    “爷,你醒了?”常乐听到屋里的响动,进屋问道。

    宁宇说道:“醒了,几时了?”

    “爷醒了!”常乐先扭头对门外徐炎道一声,转身进屋边上前伺候边回道:“回爷,申时了。世子爷从丰乐楼订了席面。等爷醒了,就差人过去取。”

    宁宇诧异,看着常乐问道:“倾安没回府?”

    常乐为宁宇系好腰带,转身打水给宁宇洗脸,“没,世子爷就住在爷的隔壁。”

    宁宇接过常乐递过来的帕子,低头洗了把脸。

    外间,响起石景扬的声音。“英哲醒了?”

    宁宇将手上的帕子递给常乐,转身往外走,“醒了,你还在,我以为你回府了。”

    石景扬走到桌边坐下,“你今儿凯旋归来,我得为你庆贺一番。”

    宁宇朝石景扬拱手欠身道:“倾安有心了,多谢!”

    石景扬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行了,咱俩之间,讲这些虚礼就见外了。”

    宁宇在石景扬对面落坐。

    石景扬边抬手为宁宇倒茶边问道:“如何?这科难不难?有几分把握?”

    石景扬将杯子推到宁宇面前,抬头看向宁宇。

    宁宇接过杯子,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还好,都在我的预料之内,应该能中。”

    石景扬边给宁宇添茶边说道:“你说话向来只说七分,你说能中,定是考得极好。”

    宁宇笑了笑,说道:“极好谈不上,试题虽然我都答了,你也知道,这种考试,还有许多不确定的因素。”

    石景扬点点头,“那是。先生常说尽人事听天命。咱们将自己能做的做好,其余的,交给老天爷。”

    门口响起敲门声,二人抬头看过去,青山进屋禀道:“二位爷,饭菜摆上了。”

    石景扬点点头,“知道了。走吧,咱们边吃边聊。”

    “好!”宁宇跟着起身。

    二人去到隔壁,礼让着入座。

    石景扬见桌上没酒,扬声道:“青山,酒呢?”

    常乐应道:“来了!小的去温酒了。”

    常乐端着酒进来。

    石景扬伸手接过酒,说道:“这里不用伺候,你们下去吧。”

    常乐,青山等人欠身退出屋子。

    石景扬倒好酒,举杯道:“来,第一杯庆贺英哲凯旋归来,祝金榜题名。”

    宁宇举杯道谢,与石景扬碰杯,一口喝下杯中酒。

    石景扬接着为宁宇斟上酒。

    宁宇吃一口菜后问道:“倾安,阿蔚与祖母为何去报恩寺?我考试这几日,外边出了何事?你为何将我接到这儿来,而不是回明苑?”

    石景扬举起杯,“这正是我要恭喜你的。”

    “恭敬我?何喜之有?”宁宇挺直腰板,眼里尽是探究。

    石景扬将宁府发生的事与宁宇说了,末了说道:“阿蔚让乔一去京兆府给你办了户籍,如今,你是户了主,钱老夫人与阿蔚都在你的户籍簿上。”

    宁宇没想到,他参加一场科考,宁蔚在外面干了这么大的事。

    “你说赵永青死了?”阿蔚的胆子也太大了。

    石景扬点了点头,“死了,三日前下的。你可别怪阿蔚。

    我查过,阿蔚之所以让胡锐除掉赵永青,是因为阿蔚听了青竹与慧依的话。”

    石景扬见到宁宇眼里的担忧。

    宁宇疑问道:“青竹与慧依?阿蔚身边新添的那俩丫鬟?”

    石景扬点点头,“这俩人原先是赵永青的妾室柳姨娘身边的丫鬟,柳姨娘不忍赵永青的凌辱而撞死了,阿蔚同情柳姨娘,才让胡锐动手的。赵永青那厮,确实该死。”

    宁宇微微点头,仰头喝了杯中酒,默默的吃了两口菜。

    石景扬见他沉默不语,问道:“英哲,生了气?”

    宁宇摇摇头,朝石景扬苦笑道:“没有生气,只是有些心酸。

    阿蔚是妹妹,按理说,该是我护着她。却不想,她反过来处处护着我。

    想想以前,阿蔚看到小狗小猫伤着,都会难过掉泪的人,如今却被逼得……都敢做这样的事。”

    石景扬倾身给宁宇满上酒,宽慰道:“阿蔚长大了,能独挡一面,是好事,咱们应该高兴才是。”

    宁宇端起酒杯仰头喝下杯中酒。

    “如果可以,我希望阿蔚一辈子不要长大,简单快乐生活。唉!只怪我太弱了。”

    石景扬劝道:“别只顾着喝酒,吃菜。我不这样想,单纯不见得就好,复杂也不见得就坏。

    我到觉得阿蔚这样很好,善良中带些锋芒,能护住自己以及自己想护的人。”

    宁宇夹一块牛肉放在嘴里慢慢嚼,片刻后,点头道:“理是这个理,我心里还是很难受。”

    石景扬点点头,“理解!来,喝一杯!”

    石景扬举杯与宁宇碰一个,仰头喝下杯里的酒。

    接着说道:“宁员外郎因写断绝书被御史台的官员弹劾,阿蔚得知后,算准了宁员外郎会到明苑来纠缠,于是带着老夫人与姜老太太避到报恩寺。

    果然,阿蔚他们前脚刚走,宁员外郎后脚就去了明苑。

    这些日子,赵氏差人到处寻找阿蔚与老夫人的下落。

    因寻不到阿蔚与老夫人,赵氏将主意打到你身上,差人到贡院门口候着,只要英哲一出龙门,秦力等人就将你带回宁府。”

    宁宇郁闷的端起酒杯,仰头喝了口酒。

    “他想做甚?断绝书是他亲自写的,还想反悔?言而无信的东西!”

    石景扬跟着喝了口酒,“阿蔚说,宁员外郎刷新了她对‘不要脸’的认知,唉,宁员外郎所做的事,确实让人匪夷所思。”

    宁宇给石景扬满上酒,再给自己也满上,然后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有时,我都怀疑我与阿蔚是不是他的儿女。”

    石景扬跟着抿一口酒,说道:“这个不用质疑,看你们酷似的外貌,就知道假不了。”

    宁宇仰头喝一口闷酒。

    石景扬接着说道:“阿蔚打算在报恩寺呆到放榜之日。”

    宁宇点点头,“也好,最近忙着备考,我也许久未去报恩寺了,正好去寺里住几日。”

    说完,宁宇朝石景扬举杯,“倾安,多谢!”

    石景扬举起杯来碰了碰,“客气了!”

    吃两口菜后,石景扬举杯道:“过两日就是一年一度的秋狝了,这回,太子殿下让我陪同前往。

    这样一来,放榜之日我未在京,今儿就先向你道贺了。”

    每年的秋狝,四品官员及家眷有资格跟随。

    宁宇举起杯子与石景扬碰了碰杯,“多谢!你到东宫领事了?你

    不是说要武举后才领事的吗?”

    之前宁宇问石景扬,石景扬一心要武举,然后去京畿大营,并未说要去东宫领事。

    石景扬说道:“太子殿下希望我去东宫领事,太子殿下说就算武举之后去京畿大营,武举之前的这些日子,可以到东宫去领事。

    我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去领事做也不错。这次秋狝跟着去历练,也好长些见识。”

    宁宇点点头,“这样也好,而且秋狝是个历练的好机会。那我在京中等你的好消息,多猎些野味,到时让阿蔚大显身手。”

    石景扬笑笑,爽快的应下,“好。对了,还有件事要与你说。”

    宁宇抬头看向石景扬,问道:“何事?”

    宁宇有些紧张的看着石景扬。

    石景扬见宁宇绷紧身子,笑着说道:“英哲不用紧张,是好事。”

    宁宇悬起的心往下放了放,说道:“一宗接一宗的大事,弄得我好紧张,说说,什么好事?”

    石景扬笑了笑,卖起关子来:“你万万想不到。”

    听石景扬这么一说,宁宇催促道:“别卖关子,赶紧说。”

    石景扬说道:“钱老夫人与姜老太太竟然是旧识,而且还是手帕交。

    阿蔚说,老夫人与姜老太太的关系,好比她与掌珠。你也知道,掌珠与阿蔚极说得来,得得极好。”

    宁宇难以置信的看着石景扬:“旧识?怎么可能?”

    “难以置信吧?当时我听说了,也觉得太不可思议了。阿蔚能知道魏源,而老夫人与姜老太太是旧识,好像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很神奇。”石景扬说道。

    “那什么,姜老太太是什么家世,祖母娘家的家世可是很一般的,她们怎么成了手帕交?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宁宇震惊得瞪直了双眼。

    石景扬给宁宇添满酒,说道:“姜老太太的父亲曾是太仆寺卿。

    而钱老夫人的父亲,你的曾外祖父曾在太仆寺任职,是姜寺卿手下的主簿。

    这么一想,姜老太太与钱老夫人相识也在情理之中。”

    即便是这样,还是太令人意外了。

    宁宇想了想,点点头,“也是,只是从未听祖母提及过姜家的事。”

    石景扬点头道:“姜家的事,那都是先皇时期的事,老夫人未提及也很正常。”

    宁宇点头道:“嗯,是这个理。”

    石景扬说道:“与你说这些,是让你心里有个数。这也是喜事之一。对了,说到喜事,还有一件大喜事。”

    宁宇定定的看着石景扬,“还有喜事?”

    石景扬点点头,“是,还有喜事,阿蔚从江南进的粮到了。”

    宁宇接过话来,“这确实是喜事。”

    石景扬以为宁宇知道,问道:“阿蔚与你说过?”

    宁宇摇摇头,“那到没有,但我知道施叔去了南边,算算日子,也应该回来了。运了多少粮回来?”

    石景扬朝宁蔚比了个六的手势。

    宁宇看了问道:“六千斤?”

    石景扬摇摇头,“不是,六船!”

    宁宇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石景扬问道:“多少?六船?”

    石景扬笑道:“难以相像吧?阿蔚是个做大事的。”

    宁宇惊得久久回不过神来,好半天才说道:“阿蔚这妮子,胆子也太大了。第一回做买卖就进这么多货,万一亏了呢?”

    石景扬说道:“英哲,明儿你见了阿蔚,可不能责备她,,不能打击她的积极性,况且第一回做买卖就进这么多货,这叫魄力。明白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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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她被世子爷盯上了介绍:
前世,宁蔚中了继母圈套,让自己名声尽毁。
嫁进威远侯府,与世子石景扬成亲七年,他们相处的日子不超过十日。
面对夫君的冷落,她默默忍受,尽心歇力的将侯府打理好,却还是落得个溺死的下场!
重生后,宁蔚无心再入侯门。
她只想恩仇相报后,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只是曾经高高在上,唯恐避她不及的世子爷转了性子,一次次与她不期而遇。
***
长廊上,宁蔚看着双手抱在胸前,倚靠着柱子看着她的世子爷,无声的叹了口气。
男人见到宁蔚,眼前一亮,站直身来道:“阿蔚,好巧,咱们又见面了!”
宁蔚环顾四周,巧?
天下还有蹿到别人院里来与人说“巧”的?
“世子爷,石、宁两家的婚约已经取消。”
“那怎么行?婚约是长辈定的,做晚辈的,理当遵从,这是孝道。”
宁蔚扯了下嘴角,说道:“也行,宁府有的是人想嫁给郞艳独绝的世子爷。”
男人一把拉住宁蔚的胳膊,手上稍稍用力,将她压到柱子上,温声道:“阿蔚,你得认命,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也不管你有多少选择,最终,你只有我,也只能是我。”重生后她被世子爷盯上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后她被世子爷盯上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后她被世子爷盯上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