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本分
胡锐笑着说道,“夫人何许人?岂是随便让人拿捏的?“
桑叶担忧的问道:“那该如何是好?小姐会不会有事?”
宁蔚笑笑,说道:“不用担心,有先生在呢。先生走吧,咱们去看看。
我看常乐只带了菜回来,并未带饭回来。
你俩留下,生火煮些米饭。我与先生去去就回。”
枣花不放心,
问道:“小姐,真的没事吗?”
宁蔚拍拍枣花的肩,“放心,无事。”
说完,宁蔚抬步往外走。
胡锐跟在宁蔚身后,出了芳菲苑,
胡锐问道:“小姐,
想好了吗?如何应对赵氏?”
宁蔚笑笑,说道:“没什么好想的,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胡锐一听,笑着说道:“好主意!需要在下做些什么?”
宁蔚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一会随机应变吧。只要不吃亏,怎么顺手怎么来。”
胡锐点头,“好,在下明白了。”
宁蔚与胡锐走到静安堂门口,就听到小赵夫人尖锐的声音从堂屋传出来。
“她缺银子可以朝我要,她去逼荷姐儿算怎么回事?嗯?”
宁蔚与胡锐对视一眼,抬步往堂屋走去。
“母亲,你来评评理,蔚姐儿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小小年纪,就敢这般胡作非为,简直是胆大包天。
知道的,说她是宁员外郎府上的大小姐,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山匪响马。
宁家几辈人的脸都让她丢尽了。母亲,今儿必须给我个交待。否则……”
“否则怎样?”宁蔚走到门口,开口问道。
小赵夫人住口,转身看向门口,手指着宁蔚骂道:“你这个大逆不道的祸害。
你竟敢去讹荷儿的银子,简直胆大妄为。
我今日若不好好教导你,对不起宁家列祖列宗。
来人,将这祸害给我押去祠堂。”
赵氏想好了,只要宁蔚来到静安堂,她便给她来个先下手为强,将小妮子控制住,再慢慢收拾。
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得令,立即朝宁蔚走去。
钱老夫人没想到赵氏会直接动手,急忙叫道:“住手!”
婆子停下脚步,看向小赵夫人。
小赵夫人根本不把钱老夫人放在眼里,“母亲,儿媳是蔚姐儿的母亲,有教导蔚姐儿之责。
蔚姐儿犯这么大的错,若不及时教导,将来定会酿成大祸,累及家人。”
钱老夫人怒极,
朝小赵夫人说道:“老身还没有死呢!”
小赵夫人抿口茶,放下茶杯,才慢吞吞的说道:“好端端的,母亲怎么说死不死的话?多不吉利!
是,这些年,蔚姐儿一直是母亲在教导。可是,如今母亲身子有恙,做儿媳,怎好再劳累母亲?
让母亲操心这些事情?
往后,教导蔚姐儿的责任由儿媳来担。母亲也好安心养身子。”
说完,不等钱老夫人再说话,小赵夫人对下人道:“还不赶紧将这祸害送去祠堂?”
婆子得令,纷纷朝宁蔚走来。
钱老夫人担心宁蔚吃亏,急得想站起身来,胸口起伏急促,脸色苍白。
悦娘担心钱老夫人急出好歹来,赶忙劝慰道:“老夫人冷静,身子要紧,你若有个好歹,该如何是好?胡先生在小姐身边,大小姐不会有事的。”
最后一句,悦娘说得极轻,轻得只有钱老夫人能听见。
钱老夫人听了悦娘的话,心顿时静下来。
门口,就在一个婆子的手即将碰到宁蔚时,胡锐一把将宁蔚提溜到自己身后。
与此同时,胡锐抬腿将婆子踹到地上。
胡锐的动作太快,众人只看到她将宁蔚拉身后,几乎没看到她如何将婆子放倒。
其他人见婆子倒下,戒备的往后退了一步。
小赵夫人见胡锐将婆子踹倒在地,尖声叫道:“反了,反了,这祸害反了。你等一起上,势必将这祸害给我捆起来。”
秦嬷嬷听了赵氏的话,跟着扬声道:“听到夫人的话了吗?大家一起上,不许往后退,一定要将大小姐抓起来。”
胡锐看着众人,对宁蔚说道,“小姐放心,有在下在,在下不会让小姐伤着。”
宁蔚说道:“我知道的,先生放开手脚打,好好替我出口恶气。”
“小姐放心,在下明白。”
胡锐拉着宁蔚,被一群丫鬟婆子围着,丫鬟婆子却不敢上前。
一个婆子不知从哪里弄来根棍子,举着棍子朝宁蔚挥去。
胡锐乐了,“在下正愁没武器呢,这个蠢货不错,知道给在下送武器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胡锐扬手抓住棍子,扯着棍子转一圈,婆子被转动的棍子拉倒在地。
胡锐将夺过来棍子握在手里,对宁蔚低声道:“小姐,走,给赵氏点教训。”
宁蔚点头道:“好!”
宁蔚的话落音,胡锐挥舞着手里的棍子,见人就打。
丫鬟婆子吃痛,抱着头四处躲窜。
小赵夫人见了,脸色变成灰色,急忙站起身来。
胡锐一手拉着宁蔚一手挥动棍子,嘴里骂道:“我叫你欺负小姐。我叫你欺负小姐。”
屋里哭的,尖叫的,躲的,藏的,鬼哭狼嚎的叫成一片。
赵氏吓得脸色苍白,跟着四处躲藏。
胡锐一路打到赵氏身边,举起棍子,趁乱朝赵氏的背上,屁股上,腿上连连打去。
秦嬷嬷见赵氏被打倒在地,拉着金珠趴到赵氏身上,嘴里嚷着,“反了,反了,夫人你也敢打。”
胡锐好似没听见,接着往秦嬷嬷身上挥棍子。
“唉哟!”秦嬷嬷痛得嗷嗷叫,嘴里不再乱嚷。
宁荷见形势不对,赶忙跳上软榻,躲到钱老夫人身后,边看边尖叫。
片刻的功夫,地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丫鬟婆子,呻吟声此起彼伏。
胡锐挥着手里的棍子,还要朝躺着的人动手。
宁蔚制止道:“先生,算了。”
胡锐鼻子里“哼”一声,将棍子在地上重重的杵两下,说道:“在下想看看,谁敢对小姐不敬。”
小赵夫人在金珠的搀扶下,坐起身来,指着宁蔚骂道:“你个大逆不道的小贱人……”
小赵夫人还没骂完,只觉胸口一阵闷痛,人随即倒地,同时,屋里传来棍棒落地的呯呯声。
“打得好,你为老不尊,蔚姐儿便可为幼不敬!”钱老夫人愤愤的说道。
钱老夫人一句话,差着将小赵夫人气背过去。
秦嬷嬷忍着身上的痛,弯腰去扶赵氏,“夫人,你没事吧?”
小赵夫人痛得说不出话来,用手捂着胸口,闭着眼忍了片刻,等那股痛意散去,才睁开眼。
秦嬷嬷见小赵夫人满脸痛苦的闭着眼,惶恐的叫道:“夫人,你醒醒。夫人,你别吓老奴,你醒醒呀。”
秦嬷嬷被吓得六神无主,只知道抱着赵氏哭叫。
金珠紧张的盯着赵氏,见赵氏睁开眼,叫道:“夫人醒了。”
秦嬷嬷抹了把泪,定眼看向小赵夫人,见小赵夫人朝她伸手,赶忙伸手过去将小赵夫人扶坐起来。
胡锐走过去,小赵夫人见她过来,吓得用手撑着地,连连往后退了两步,惊慌的问:“你要做什么?”
胡锐走到小赵夫人身边,弯腰将地上的棍子捡起,随后扬了扬手里的棍子说道:“夫人别慌,在下捡棍子而已。
不过,在下手里的棍子长了眼的,会打作恶多端,胡言乱语,还有为老不尊的人。
所以,在下提醒夫人,说话时要过过脑子,省得一会又被打。”
胡锐所言,皆是明晃晃的威胁。
赵氏气极,想要骂人,可看到胡锐手里棍子,咒骂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钱老夫人见赵氏屈服在胡锐淫威下,心里说不出的解气。
钱老夫人吭吭两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蔚姐儿,赵氏说你去翠雪阁寻荷姐儿要了五万两银子,可有此事?”
宁蔚点头道:“回祖母,确有此事。”
小赵夫人说道:“母亲,你听见了吧,小……蔚姐儿她都认下了。”
贱人两字未出口,赵氏赶忙改口。
钱老夫人斜眼看向小赵夫人,冷着脸说道:“老身在问话,你先闭嘴。”
小赵夫人很没脸,想要顶嘴,
胡锐故意将棍子掉到地上。
小赵夫人听到棍子落地的声音,果断的闭上嘴,
钱老夫人将目光落到宁蔚身上,接着问道:“蔚姐儿,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蔚福身道:“回祖母,今日下午,蔚儿确实去翠雪阁寻二妹妹拿了五万两银子。
不过,那本来就是蔚儿的银子。”
“什么?你的银子?”宁荷没想到宁蔚会大言不惭的说银子是她的。
宁蔚满脸无辜的看着宁荷,“二妹妹,我知道,你平日里花钱如流水,大手大脚的惯了。
五万两银子在你眼里不算什么,你花自个儿的银子,如何花,我无权过问,可借我的银子,总是要还给我的,对吧?”
宁荷被气笑,手指着自己,难以置信的说道:“你说,我借你的银子?呵,五万两银子,你有吗?真是笑话。”
宁蔚不理宁荷的嗤笑,正色道:“二妹妹,你这是何意?借钱不认账?这是想赖账的意思,对吗?
二妹妹,我与你说,借钱不还,这是人品德行的问题,很严重!”
宁荷抬手阻止道:“住口!大姐说我借你的银子,那大姐说说,我是何时何地借你的银子,有何凭据?”
宁蔚冷笑一下,转身对胡锐道:“那日,我就该听先生的,该立个字据。”
胡锐配合的说道:“小姐就是心太软,太重情。唉!吃一堑长一智吧。”
宁蔚叹口气,转头看向宁荷,接着说道:“看二妹妹的架势,是打算不认账了。
祖母,事情是这样的,六月二十六那日,蔚儿与先生去洒金街看一处铺子,想将其盘下来。
好巧不巧,走到洒金街的珍宝阁门口遇到二妹妹。
二妹妹说她看中了珍宝阁的一支玉镂雕丹凤纹簪。
此簪出自唐溪家家主之手,放眼天下,仅此一支,玲宝阁售价六万八千两银子。
二妹妹所带的银票不够,所以朝蔚儿借。
蔚儿本不想借,二妹妹说回头就还蔚儿。
蔚儿想着自家姐妹,能帮就帮一把,于是,就将银子借给了二妹妹。
当时,二妹妹当着蔚儿与先生的面点的银票。”
钱老夫人看向胡锐,问道:“胡先生,可有此事?”
胡锐欠身道:“回老夫人,小姐句句属实。”
“你,你们……”宁荷瞠目结舌的看着宁荷,她被宁蔚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惊得说不出话来。
六月底,她确实在珍宝阁买了一支唐溪家的簪子,那日,她在洒金街遇到宁蔚与胡锐,随口朝宁蔚炫耀了一番。
那支簪子花了六万八千两银子不假,可那银子是她自个儿出的,她何时向她借银子了?
这小贱人,太可恨了。
钱老夫人扭头看向宁荷,问道:“荷姐儿,你六月二十六去珍宝阁买了簪子?”
宁荷无法反驳,珍宝阁出货有记载,“是,荷儿那日确实买了簪子。”
钱老夫人接着问道:“那簪子花了六万八千两银子?”
宁荷再次点头,“是!但是,那是孙女自个儿的银子,孙女没向大姐借银子。”
宁蔚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二妹妹果真想赖账。”
宁荷气极,愤愤地说道:“赖账?笑话。我向大姐借五万两银子?
大姐凭着两瓣嘴,一张一合,什么话都敢往外吐。
大姐也不拿镜子照照,看看自己是像有五万两银子的人吗?
不管宁荷如保人身攻击自己,宁蔚也不恼,不紧不徐的说道:“那五万两银子,是这些年我阿娘那间铺子的收益,一直放在祖母那里。
我及笄后,祖母为了让我学着打理庶务,将那些银子交给我,让我用来做本钱。
这事,二妹妹可以问问祖母,是不是属实?”
宁荷看向钱老夫人,钱老夫人说道:“确有此事。
蔚姐儿手上的五万两银子,是老身给她的。
荷姐儿,蔚姐儿信任你,将银子借给你,那是与你方便,你该感恩才是。
钱财这东西,虽是身外之物,但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借的是借的,送的是送的。
你当初既然是向蔚姐儿借的,借了就该还。有借有还,这是本分。”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拿自己当外人
钱老夫人信了宁蔚的话,转头开始数落宁荷。
“不是,这……”宁荷急了,指指宁蔚,想要申辩。
钱老夫人板起脸,沉声说道:“什么不是,借钱不还,
那不是君子所为。
老身与你说,荷姐儿,人活着,诚信至关重要。
不要学商贾人家那一套,眼里只有利,连借的钱都想赖,往后谁敢再借你东西?嗯?”
听着钱老夫人含沙射影的说自己,
小赵夫人气不打一处来,
插嘴道:“母亲,荷儿怎么可能借小……宁蔚的银子?”
宁荷买那支簪子,她是知情的。
那银子,是她给荷儿的。
钱老夫人冷眼扫过去,“老身让你说话了?
今日之事,老身还未与你算账。
荷姐儿一个好好的姑娘,被你教成什么样?废话连篇,胡搅蛮缠,唯利是图。
荷姐儿回去好好抄经文,好好反省。
至于赵氏,带着你的人滚回凌云苑,往后,少来静安堂,老身眼不见心不烦。”
宁荷急了,“祖母,你偏心!明明是宁蔚谎话连篇。祖母你不罚宁蔚,
还偏袒她。”
钱老夫人看向宁荷,训斥道:“没大没小的东西,宁蔚是你长姐,长姐如母,有你这般直呼其名,大呼小叫的吗?”
宁荷平日对钱老夫人就颇有微词,心里压根没有敬重二字。
此时被钱老夫人训斥,心里的火气直往头上涌,冷哼一声道:“哼,她算什么东西!”
钱老夫人怒了,抬手指着门口,“不服管教的东西,你给我滚。从今往后,不要再踏静安堂的门。老身没你这个孙女。”
宁荷边起身边说道:“走就走,往后,就是你差人去请我,我也不来你这儿。”
钱老夫人冷笑,手指着宁荷,对赵氏道:“睁大眼睛看看,这就是你教导的好女儿。大逆不道的东西。滚,都给老身滚!”
宁蔚等宁荷与赵氏离开后,
想向钱老夫人告辞。
钱老夫人先开口说道:“蔚姐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经过说给祖母听。”
宁蔚想了想,如实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钱老夫人听后,沉默片刻,挥了挥手道:“你去吧。”
钱老夫人斜靠在软榻上,看着宁蔚与胡锐一前一后出了堂屋,长长的叹口道:“鸡飞狗跳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悦娘没有接话。
这个家,赵氏与二小姐都不是省心的,以往,大小姐与二爷隐忍,还能相安无事。
如今,二爷与大小姐不再忍让,争吵自然就越演越烈了。
钱老夫人幽幽的说道:“荷姐儿跟赵氏一样,心狠手辣。老身若是撒手去了,宇哥儿与蔚姐儿的日子,唉,老身想都不敢想。”
悦娘劝慰:“老夫人要想开些,就算为了大小姐与二爷,你也要多活些日子。”
钱老夫人苦笑道:“老身这把老骨头,只能活一天算一天。唉!”
悦娘说道:“老夫人放宽心,大小姐极有主见,又有胡先生相伴左右,不会有事的。”
钱老夫人没有悦娘那乐观,“百密还有一疏,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
你看看荷姐儿做的事,主意都打到牙所了,这回若不是胡先生心细发现异样,谁知道结果会怎样?想想都后怕。”
悦娘点头附和,“确实是这样。不过,大小姐沉着稳重,脑子灵活,趁机教训了夫人与二小姐一顿,短时间内,夫人她们应该不敢乱来。”
钱老夫人叹气道:“但愿意吧!”
冬卉送茶过来,悦娘从冬卉手里接过茶杯,递到钱老夫人面前,“老夫人喝点茶。”
钱老夫人接过茶杯,低头抿了口茶,随手将茶杯递给悦娘。
悦娘随手将茶杯放到桌上,继续宽慰道:“老夫人想开些,一人一性情。大小姐明事理,是个有主见的,有先生陪伴在左右,大小姐吃不了亏。”
钱老夫人微微点头,“今儿让我感到欣慰的,就是蔚姐儿,有头脑,遇事不慌。
经此一遭,希望赵氏与荷姐儿有所收敛,别再去招惹蔚姐儿与宇哥儿。”
悦娘笑笑,转移话题道:“不早了,老夫人该歇歇了。”
另一边,赵氏出了静安堂,追着宁荷,一路追到翠雪阁。
“荷儿,你走这么快做甚?阿娘追都追不上。”小赵夫人进屋朝宁荷抱怨道。
宁荷气哼哼的坐在软榻上,将脸撇到一边,不作回答。
小赵夫人走到宁荷身边坐下,温声问道:“还气呢?”
宁荷恼火的说道:“能不气吗?祖母就是偏心,她眼里只有宁蔚。宁蔚说什么都是对的。气死我了。”
小赵夫人将手搭在宁荷的肩上,温言道:“老太婆偏心,又不是第一回了,有什么好生气的?想开些,气坏了自己不划算。”
宁荷拍着自己的胸口说道:“我能不气吗?我也姓宁,也是她孙女。
我不求她一碗水端平,但在众目睽睽之下,死老太婆起码该顾及一下我的感受。
她今日这般对我,下人如何看我?让我如何在人前立足?”
宁荷气极了,开口骂起来。
小赵夫人忍着身上的痛,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宁荷的肩,温主安抚道:“荷儿别气了。这事,阿娘记在心里了,阿娘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定为荷儿出这口气。”
宁荷扭头看向小赵夫人,问道:“阿娘有主意了?胡锐的身手好,有她伴在宁蔚身边,咱们无从对宁蔚下手。”
小赵夫人冷笑一下,“总有办法的,荷儿你放心。”
宁荷点头道:“好,阿娘伤得重吗?女儿让人请大夫过府给阿娘瞧瞧,可好?”
小赵夫人点头道:“也好,让人去请大夫吧。”
宁荷扬声叫人进来,吩咐去请大夫。
芳菲苑,枣花与桑叶煮好饭,将菜放入锅里蒸着,到院子里来等宁蔚与胡锐。
正当枣花想出门去打探情况时,宁蔚与胡锐一前一后进到院里。
“小姐回来了。夫人没有为难小姐吧?”枣花上前拉着宁蔚打量。
宁蔚笑着摇头,“没有。”
枣花见宁蔚无事,“无事就好,小姐饿了吧?咱们吃饭。”
“饿了,摆饭!”收拾了赵氏与宁荷,宁蔚心情甚好!
枣花转身去摆饭。
宁蔚说道:“将饭菜分一分,摆成两桌,让秋娘她们也来吃饭。还有乔非,乔石的饭,也给他们装出来。”
见宁蔚给秋娘几个安排饭菜,胡锐笑了笑,小姐这人,脸上冷,心却软得很。
接下来的几日,宁蔚皆未出府,留在府里做各式糕点,还让徐炎与徐磊在院里给她搭了个烤房。
期间,宁蔚做了桃花酥,红豆糯米凉糕、如意绣球酥让胡锐给石景辰送去,作她的生辰贺礼。
这是她在丰乐楼时答应石景辰的。
八月初五,宁蔚将红油焖虾起锅,“完工!枣花,将菜先装一份出来,我给兄长送过去。先生,尝尝味道如何?”宁蔚边吩边用锅铲铲一只虾递到胡锐面前。
“好的!”枣花转身去拿取盘装菜。
胡锐伸手抓起虾,呼呼吹两口后放进嘴里,随即给宁蔚竖起大拇指,边嚼边说道:“这味道,绝了!今日在下要吃三碗饭。”
宁蔚用锅铲再勺上几只虾,再次递到胡锐面前,胡锐伸手又拿了一只。
宁蔚将锅铲递到站在边上咽口水的桑叶面前,“你也尝尝。”
桑叶欢喜的道谢:“谢谢小姐。”说着,桑叶急切的抓一只虾放进嘴里,连连说好吃。
宁蔚将锅铲递到灶前烧火的秋娘面前,“来,秋娘也尝。”
秋娘几个,在院里做粗使活。
宁蔚观察一阵,觉得几个都是老实人,便允许她们进厨房帮着烧烧火什么的。
面对宁蔚突然递过来的虾,秋娘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宁蔚,结巴道:“老……老奴也能……尝?”
胡锐说道:“哪有那么多话,小姐让你尝,你就尝。”
秋娘看看自己的手,“可是……”
桑叶见了,拿了双筷子过来帮忙,“来,张嘴!”
秋娘听话的张嘴,桑叶将虾投喂到秋娘嘴里,并问道:“怎样?很美味,对不对?”
得宁蔚投喂,秋娘心里百感交集,眼眶一下就湿了,边抹泪边点头:“谢小姐,谢桑叶姑娘。好吃。”
宁蔚像是没看到秋娘的眼泪,笑着放下锅铲,“今日做得多,让你们吃个满意。”
胡锐笑着说道:“有个厨神一样的小姐,日子过得跟神仙似的。”
桑叶点头附和,“比神仙还舒服。”
枣花将菜装好,“小姐,装好了。”
宁蔚说道:“枣花随我去柳苑,桑叶送一份去静安堂。”
桑叶曲膝应下,“是,奴婢明白。”
宁蔚与枣花去到柳苑,长兴见了,笑着迎过来,从枣花手上接过食盒。
宁蔚对枣花道:“你回去吃饭吧。我在这边陪兄长用餐。”
枣花曲膝应下。
长兴提着食盒,跟在宁蔚身后。
宁蔚走到长廊上,看到青山与乔一坐在一处说话,问道:“兄长这里有客?”
长兴欠身道:“是,威远侯府的世子爷过府来了。”
宁蔚停下脚步,想让长兴将饭菜送进去。不想青山见到她,起身朝她欠身见礼,“宁大小姐好!”
宁蔚微微点头,算是向青山回礼了。
既然被青山看见了,折回去就不大好了。
屋里,石景扬听到青山的声音,嘴角不由得往上抿了抿。
这些日子,京畿大营那边出了点事,他去了几日,昨日刚回京。
宁宇听见青山的声音,扭头看眼沙漏,见已经巳末,说道:“时间过得真快,到吃午饭的点了。倾安留下来吃顿便饭。”
石景扬也不客气,随口应下来,“好,那就叨扰了。”
门口响起敲门声。
宁宇扬声道:“进来。”
长兴推门提着食盒站在边上,欠身道:“爷,世子爷,大小姐送饭菜过来。”
宁蔚跨进门槛,先朝石景扬见礼,再向宁宇见礼。
宁宇笑着起身,问道:“阿蔚,今儿有什么好吃的?倾安,走,吃饭去,尝尝阿蔚的手艺.”
石景扬心里生起几分期待,问道:“阿蔚做的饭?”
宁宇笑着点头,“想不到吧?咱们阿蔚可是很能干的。”
宁蔚不习惯被人夸,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宁宇嗔怪道:“兄长!”
宁宇回头看眼宁蔚,笑着道:“好,好,兄长不说了。”
石景扬看眼脸色绯红的宁蔚,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长兴将食盒放到桌上,宁蔚说道:“这里我来,你去取两副碗筷过来。”
宁宇问道:“阿蔚吃了?”
宁蔚道:“我回去吃。”
“留下来一起吃,长兴,取三副碗筷过来。”宁宇说道。
长兴欠身应下,退两步转身出了房间。
宁蔚看眼石景扬,“这样不好吧?石世子与兄长有话要说。”
石景扬说道:“我与英哲说的也不是机密之事。”
石景扬这般说了,宁蔚到不好多说什么,打开食盒摆菜。
宁宇与石景扬去盥洗室净手。
石景扬净了手走过来,宁蔚已经将菜摆好。
宁蔚盛好鸡汤,抬头见石景扬,朝他笑笑,“石世子请坐,先喝点汤。”
宁宇走过来,在石景扬边上坐下,“今儿有鸡汤,不错,倾安你尝尝,阿蔚炖的鸡汤香醇,很好喝,保证你喝了一碗还想再喝一碗。”
“兄长,过了!石世子什么样的汤没喝过?”宁蔚见兄长又开始了,赶忙制止。
“是吗?”石景扬低头嗅了嗅,清香沁入心间,“很香!”
“你喝一口试试。”宁宇催促,满眼期待的看着石景扬。
石景扬端起碗喝一口,浓醇鲜香的鸡汤充满口腔,石景扬的眼睛亮了,抬头看向宁宇宁蔚,“好喝。”
宁宇带着几分得意的说道:“我就说,保证你喝了一碗还想再喝一碗。”
石景扬将碗里的汤喝完,问道:“阿蔚,还有吗?”
宁蔚摇头,“我不知道石世子在……”
石景扬有些意犹未尽,问道:“晚上还炖鸡吗?”
宁蔚继续摇头,“晚上喝老鸭汤。”
石景扬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说道:“我还没喝过老鸭汤,晚上尝尝。”
宁宇连连说好,“老鸭汤也很好喝,晚上尝了就知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 妒嫉
石景扬拿起筷子,看着满桌的菜,问道:“阿蔚,哪些菜是你做的?推荐一下。”
那日,她说她会做糕点,他已经很惊奇了,没想到她还会做菜。
宁宇接过话来:“桌上的菜,
皆是阿蔚做的,我建议你先尝尝清蒸的鲈鱼,鱼肉细腻鲜美,再尝尝爽口的笋尖,再有就是这道红油焖虾,很有味道。”
石景扬照宁宇所说,逐一尝起,每尝一道菜,
少不得对宁蔚夸赞一番,
越是夸赞,心里越是后悔,后悔错过的那些年。
“怎么样?我没有夸大吧?阿蔚的厨艺,真是没得讲。”宁宇掩不住的自豪。
石景扬点头,正当他想开口之时,门口响起敲门声。
宁宇扭头看向门口,扬声道:“进来。”
长兴进门禀道:“爷,二小姐求见。”
“谁?宁荷?”宁宇诧异的问道。
自从赵氏来滋事后,宁宇与赵氏就撕破脸。之后,宁荷见了他,总是避着他。
今日却主动上门来求见,这是项庄舞剑?
宁宇意味深长的看眼石景扬。
石景扬朝他摊摊手,露出个无辜的表情。
宁宇转头对长兴道:“请进来。”
他到要看看,宁荷想要做什么?
宁蔚不想见宁荷,
放下筷子准备起身,
“兄长,
石世子,
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宁宇抬手给宁蔚夹了一只虾,“阿蔚吃得太少,这可不好,今日的虾很有味,多吃些。”
石景扬见宁宇给宁蔚夹菜,也跟着给宁蔚夹了一只虾,“英哲说得是,阿蔚吃得太少,多吃点。”
宁蔚看看二人,再看看自己面前的碗,知道一时走不了。
只得道谢:“谢谢!”
宁蔚重新拿起筷子,低头吃起来。
石景扬见宁蔚吃完碗里的虾,又给她夹了一箸青菜,“来,吃点青菜,荤素搭配,有益于身子康健。”
宁蔚笑笑,
再次道谢。
“不客气。”
宁宇看看宁蔚,
又看看石景扬,
眼神不由得深了几分,低头吃饭。
宁荷进门时,三人皆低着头。
“世子爷,二哥,大姐,你们已经在吃了?”宁荷开口说道。
宁蔚抬头看向门口,见宁荷身着桃花云雾烟罗裙,配戴粉色东珠耳坠,头上别着支粉宝石步摇。
不得不说,这身桃粉的装扮,让宁荷看起来很清新,很养眼。
宁宇不冷不热的应道:“二妹妹来了,有事?”
宁荷笑着说道:“再有两日,二哥就要下场科考了,荷儿让厨房做了些补身子的给二哥送过来,不想来晚了,二哥已经开始吃了。”
宁蔚的目光落到宁荷身边春妮的身上,见春妮提着食盒站在边上。
宁蔚在心里冷笑,补身子的吃食,她会好心给兄长补身子?就算她敢送,二哥敢吃吗?
宁宇听了,没有半点感激之意,淡淡的说道:“不用,我的吃食,阿蔚会打理。”
宁宇虽未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白,宁荷送来的吃食,他不敢吃。
宁荷装着听不懂,笑着说道:“荷儿也是一片好意,二哥若不收下,荷儿该难受了。”
宁宇似笑非笑的看着宁荷,半是玩笑半认真的说道:“与自己的安危相比起来,我选择个人安危,还请二妹妹见谅。”
宁荷万万没想到宁宇会当着石景扬的面说这种话。
母亲不待见他们兄妹,与他们互撕,这些都是家丑,家丑不外扬,这个道理宁宇不知道?
他是故意让她难堪!
宁荷既恼怒又尴尬,瞄一眼石景扬,见石景扬低头剔鱼刺,并未在意他们的说话,心里松了口气。
“二哥说这话就让人伤心了,荷儿也是一片好意。既然二哥不领情,那就算了。”
话说到这里,宁荷吃了闭门羹,宁蔚以为她会转身离开。
没想到宁荷未走,反到从春妮手里接过食盒走过来,“世子爷在此,这些菜,就当添来待客。”
这下,宁宇不好拒绝了。
“既然是用来待客的,就劳烦二妹妹将菜摆出来吧。”
宁荷打开食盒,先端出一个紫砂罐,揭开盖子,“这是鸡汤,味道不错,世子爷尝尝。”
石景扬头都未抬,直接拒绝道:“不用,我刚刚已经喝过鸡汤了。”
宁荷也不恼,接着从食盒里端出别的菜摆到桌上,水晶肘子,酱汁鲫鱼,梅菜扣肉,筒子鸡,什锦苏盘。
桌子不大,放不下这么菜,宁荷想了想,将盘叠放在两盘之上,满桌的菜,好不壮观。
春妮机灵的端把椅子过来,放到宁蔚对面。
宁荷坐下来,对石景扬说道:“世子爷,尝尝这道水晶肘子,晶莹剔透,味道十足,很是不错。”
石景扬抬头看眼宁荷,将自己的碗往宁蔚那边放了放,礼貌的说道,“多谢,宁二小姐慢用,我已经吃好了。”
宁荷正夹上一块水晶肘子准备放到石景扬碗里,听了石景扬的话,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宁荷只得将肘子肉放入自己碗里。
为了掩饰自己的难堪,宁荷端起碗,低头吃起肘子肉。
石景扬低头检查一遍碟子里的鱼肉,确定鱼肉里没有鱼刺后,将小碟推到宁蔚面前,“来,阿蔚喜欢的鱼肉,没刺了,放心吃。”
石景扬给宁蔚剔鱼刺?宁荷愕然的看着石景扬,忘了手上的动作,夹着的肘子肉掉回碗里。
宁蔚万万没想到,石景扬会为自己剔鱼刺,也是为之一愣,抬头看向宁荷,见宁荷正恼火的看着自己。
对上宁荷嫉恨的目光,宁蔚无语至极,心里将石景扬埋怨一番。
宁蔚低头看碟子里的鱼肉,这哪里是鱼肉?这分明是烫手的山芋,
是宁荷眼里熊熊燃烧的怒火。
她虽不畏宁荷,但在宁府的日子,她也不想激怒她,她与她,最好是井水不河水。
而石景扬的举动,无疑会惹恼宁荷。
宁宇看看云淡风轻,从容自若的石景扬,再看一眼恨不得将宁蔚撕了的宁荷以及一脸无语的宁蔚。
笑着说道:“看不出来,倾安还是个心细的,竟然知道阿蔚是喜欢吃鱼肉又觉得吃鱼麻烦的人。”
宁宇的话,让在场的三人皆是一愣。
石景扬之所以知道宁蔚喜欢吃鱼又嫌吃鱼麻烦,那是上一世,他听了她与凤娘的对话,他便记住了。
以至于,之后遇上吃鱼时,他总会剔剔鱼刺。
青山以为他喜欢吃鱼,一度为他将鱼刺剔干净。
为此,他还罚过青山。青平问他,爷既然不喜欢吃鱼,为何要剔鱼刺,他随口说是练耐心。
原来,早在那时,她就在他心里……
宁蔚心里极震惊,她不知石景扬如何知道她这个毛病的。
过往的日子,在她与他极少共食的日子里,她几乎不碰鱼,他不该知道这些呀。
宁荷听了宁宇的话,联想到茶楼里石景扬满心满眼都是宁蔚,心里顿时醋海翻腾。
石景扬心里的人,为何是宁蔚?换做是承国公府的大小姐,或者别家小姐,她都认了,为何偏偏是宁蔚?
宁宇一句话,让在场的三人各怀心思。
石景扬最先回过神来,淡淡的说道:“这并不难发现,阿蔚看到鱼时,眼里明明喜欢,夹菜时,却迟疑了,一副嫌麻烦的样子。”
石景扬说得一本正经,宁蔚听了都怀疑自己,刚刚自己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宁宇笑着点头,“倾安说得对,阿蔚就是这样。阿蔚赶紧吃吧,不要辜负倾安一番好意,辛苦为你剔了半天刺。”
宁蔚看向宁宇,朝他递眼色,要他的别乱说。她感觉兄长就是故意这么说,目的是为了气宁荷。
宁宇装着没看见宁蔚的眼色,反催促道:“阿蔚赶紧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宁蔚无奈,朝石景扬道谢,“谢谢石世子。”低头吃起来。
宁荷气得牙痛,宁宇看向宁荷,“二妹妹不动筷,是吃好了?”
宁荷回过神来,摇头道:“没有。”
宁宇示意道:“那赶紧吃吧。”
“多谢二哥。”宁荷低头吃起来。
宁宇抬手倒茶,常乐见了,赶忙上前来帮忙,给石景扬与宁宇各倒一杯茶。
“英哲,后日早上我来送你去贡院。”石景扬边与宁宇说话,边拿起筷子给宁蔚夹菜。
宁蔚刚将碗里的鱼肉吃完,石景扬又给她夹了只虾。
宁蔚抬头看向石景扬,想说自己吃饱了,石景扬抬了下下巴,“再吃点。”
宁荷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过来,哼一声,直言说道:“世子爷,荷儿知道你与二哥情同手足,所以将大姐当作妹妹一样爱护。
只是大姐尚未议亲,世子爷这般亲力亲为的照顾大姐,于大姐的名声不好。
为了大姐的声誉着想,夹菜这种事,还是让大姐自己来的好。你说是吧?”
宁荷看着石景扬,说得无比真诚。
石景扬不理宁荷,一双眼看着宁蔚,见她坐着不动,温言道:“吃你的,吃饭要专心。”
说完,石景扬才转头看向宁荷,“声誉这事,是我与阿蔚的事。
这个就不劳宁二小姐操心了。
我听说益元药铺是令堂的陪嫁,益元药铺绣巷分号那桩案子,以及益元药铺售假药的案子,这两日就该有结果。
宁二小姐有时间操心别人的事,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家的事。你说呢?宁二小姐。”
宁蔚听了一愣,难怪这些日子赵氏未来寻她的麻烦,原来是烦事缠身。
石景扬的话成功的转移了宁荷的注意力,“世子爷如何知晓此事?
对了,世子爷是威远侯府的世子,是皇后娘娘的亲外甥,世子爷一定有门道,对不对?
这事,世子爷能不能帮忙周旋一二。荷儿保证,只要世子爷肯伸以援手,阿娘一定少不了世子爷的好处。”宁荷开口说道。
宁荷知道母亲近日在为药铺的事奔走,每日早出晚归,殚精竭虑,人都瘦了一圈。
“哦,少不了好处?什么好处?”石景扬表现得兴趣浓浓,身子往前坐了坐,将手搁在桌上,手支着头看向宁荷。
宁荷见石景扬神情,以为他心动了。挪了挪椅子,让自己离石景扬近了几分。
石景扬将椅子往宁蔚那边挪了挪,朝宁荷道:“有话说话,我不习惯与人过于亲近。”
明显的嫌弃让宁荷无比尴尬,为了家里的铺子,宁荷也顾不得许多,“至于好处吗?世子爷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
石景扬眼睛微眯,看着宁荷问道:“什么条件都可以提?”
宁荷点点头:“当然。”
石景扬摇摇头,“我不信,宁二小姐的话前后矛盾。令堂若是什么条件都能满足,岂不是有手眼通天的本事。
既然有手眼通天的本事,为何还要我出面周旋?
益元药铺这点事都处置不好,又如何能满足我的条件。”
宁荷说道:“实不相瞒,药铺的事如世子爷所说,并不是什么大事。
我阿娘之前寻大师算过今年的运道,咱们家今年犯太岁。
也不知冲撞了哪路神仙,才陷入如今被动的局面。
世子爷若能帮上一二,世子爷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只要是世子爷的要求,咱们就是想尽办法,也会办到。
世子爷,你与二哥交好,看在二哥的面上,帮咱们一把,可好?”
宁宇出言阻止道:“二妹妹,你求倾安,那是你的事,你可别带上我。”
宁荷转头看向宁宇,“二哥,一笔写不出两个宁字,咱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家里有难,家人应该团结一心,共渡难关。”
宁宇笑笑,说道:“二妹妹,你怕是忘了,益元药铺姓赵,并不信宁,不是宁家的事,我凭什么出力?我这条腿,还是赵家人打的。”
宁荷恼了,说道:“二哥,这事已经过去许久了,你的腿不是已经好了吗?还提它干吗?”
宁蔚放下筷子,插嘴道:“二妹妹这话我可不认同了。
谁说二哥的腿好了,就不该再提此事?
这是什么道理?吃一堑长一智,不该是好好记住之前的痛,然后引以为戒,离伤他的人远远的吗?”
“我不是哪个意思!”宁荷解释道。
第一百五十四章 案子了结
宁蔚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宁荷被宁蔚绕晕了,好像怎么回答都不对。索性不理宁蔚,转而看向石景扬。
“怎么样?世子爷,看在咱们相识多年的份上,帮帮我阿娘,你的大恩大德荷儿永生不忘。”
石景扬淡淡的说道:“你太高看我了,人命关天的案子,是大案。
这两宗案子轰动京城,现在许多人等着看结果。
等着衙门给卢家一个交待,给京城百姓一个交待。岂是我能周旋的?”
见石景扬淡漠的神情,宁荷心里清楚,石景扬不会帮她。
这一刻,宁荷觉得自己活得像个笑话,自己心心念念想嫁,想依靠的男人,对自己冷漠至极。
看清真相之后,随之而来是滔天的恨意,她恨石景扬,更恨宁蔚这个小贱人。
宁荷强忍着心里恨意,面露忧色问道:“依世子爷来看,衙门会怎么判此案?”
宁荷认定石景扬知内情,试着的打探起来。
石景扬摇摇头,“我不是主审,怎知主审大人如何处置此案?”
宁荷问道:“这案子。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石景扬想了想,极认真的说道:“那到不是,没有宣布结案前,应该都有机会,但要找对人。”
这话,到是真心话。
“世子爷能提示一下吗?”
石景扬摇摇头,“不是不能,是我也不知道。这些事,小赵夫人与宁员外郎一定知道,二小姐何不去问问他们?”
宁荷见石景扬不会说实情,站起身来告辞。
走两步,宁荷转身看着石景扬与宁宇、宁蔚,片刻后,朝三人笑了笑,然后转身离走。
宁蔚叹气道:“她这是记恨上咱们了。”
宁宇无所谓的说道:“又不是没被她恨过?随她了。倾安,益药铺的案子真要结了?”
石景扬点头,“是,就在今明两日吧。”
“会怎么判?”宁蔚问道。
石景扬正要说话,门口响起敲门声。
宁宇看看宁蔚与石景扬,扬声道:“进来。”
青山推门进来。
石景扬见是青山,眉头微皱,问道:“何事?”
青山欠身道:“爷,青云过来禀,陆爷寻爷有事。”
宁宇与宁蔚知道,青山口中的陆爷,是太子身边的陆奇川,东宫的侍卫统领。
陆奇川寻石景扬,极可能就是太子寻他
石景扬边起身边说道:“我有事,先去忙了。这事,回头再叙。”
宁宇点头,与宁蔚相送。
二人将石景扬送到大门口,看着石景扬的马车走远,才往回走。
宁宇问道:“阿蔚,你最近与倾安见得多?”
宁蔚知道宁宇想歪了。
石景扬与她相熟是两辈子的缘份,不是近日见得多或少,但这话又不能与宁宇说。
宁蔚有些心虚的看眼宁宇,摇摇头,解释道:“不多,之前住宝瓶巷时,为了岭南双阳的事,见过几回。回七里街这边后,只见过两回。”
宁宇侧头看着宁蔚,问道:“只见过两回?当真?”
宁蔚举起右手,保证道:“真只见过两回,一回是益元药铺出事那日,我得了信儿,出去看热闹,偶遇石世子。
一回是在兴语的宴请上,再有就是今日。兄长问这些做什么?兄长该不会乱想吧?”
宁蔚说的都是实话,所以说得极坦然。
宁宇见宁蔚无比坦诚的神情,再想到她这些日子确实未出门,心里已经信了。
可听了宁蔚后一句话,看着宁蔚问道:“乱想什么?”
话出口,宁蔚已经后悔了,懊恼自己干吗要多问一句?
宁蔚的脸瞬间红了,“兄长明明知道我说什么,还故意问。”
宁宇正色道:“阿蔚,我觉得倾安待你不一样。那桩婚事是不是不该退?”
作为兄长,宁宇很希望妹妹有个好归宿,而石景扬,那是万里挑一的好人选。
宁蔚摇头否定道:“兄长想多了,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事。
就算石世子待我和颜悦色几分,也是看在兄长的面上。
石世子与兄长情同手足,我是兄长唯一的妹妹,咱们家又是这样境况。
不只是石世子,杨四哥,陆二哥,包括江四哥待我都很和善。
说到底,是他们对咱们的同情和可怜。
兄长可别乱想,省得让石世子觉得尴尬。”
宁宇想了想,觉得宁蔚说得有理,“对不住了,是兄长想多了。兄长见倾安待你极耐心,还以为阿蔚在倾安心里不一样。”
宁蔚脱口说道:“怎么可能?石世子有青梅竹马,对他爱慕倾心的人。”
“哦?是吗?谁?我怎么没听倾安说过?”宁宇好奇的问道。
宁蔚笑道:“石世子的性子,怎么会将这种事到处嚷嚷?”
宁宇想了想,说道:“也是,事关姑娘家的声誉,倾安他不会乱说。阿蔚知道这人是谁家府上的?”
心里虽然有些失落,事关好友的终生大事,宁宇也是一脸八卦。
宁蔚点点头,“嗯。知道,兴语与我说过,上回在兴语的宴请上,我还见到了,承国公府的大小姐。”
“是她。”宁宇了然点点头,接着说道:“承国公府的大小姐,与倾安到是家世相当,门当户对,他俩极相配。”
宁蔚点点头,“吴大小姐不管是相貌还是才情都不差,两府联姻,更是亲上加亲。”
宁宇点点头,“那是。”
兄妹二人并肩往前走,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走到岔路口,宁宇问道:“阿蔚还要上柳苑坐坐吗?”
宁蔚摇摇头,“不了,我回芳菲苑给兄长炖老鸭汤。”
宁宇笑道:“有劳了,这些日子,辛苦阿蔚了。”
宁蔚笑笑,“兄长说这话就见外了,咱们是兄妹,是世上最亲最亲的人,蔚儿照顾兄长,是应该的。”
宁宇抬手揉了揉宁蔚的头,笑着说道:“好,这样的话,往后兄长不说了。”
宁蔚笑笑,“那蔚儿回去了。”
宁宇点点头。“去吧!”
宁蔚转身往后院去,走两步,宁蔚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宁宇道:“兄长,往后,咱们在宁荷面前说话得注意些,别激怒她。”
宁宇点点头:“好!听阿蔚的。”
宁宇心里清楚,如今住在府里,低调隐忍是最好的法子。
宁荷从柳苑出来,径直去了凌云苑,走到院门口,门房禀道:“二小姐,夫人一大早就出门。”
昌宝路的满园,小赵夫人看着万振天问道:“此事,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万振天叹气,语重心肠的说道:“小满,这样做,于咱们是最有利。
你知道的,吕府尹是太子的人,莫少尹被吕府尹压着,咱们一点法都没有。
为了保住莫少尹,你知道我想了多少办法?求了多少人?送了多少银钱?
小满,你是有大局观的人。你知道的,若是莫少尹出了事,咱们都要被牵连,上面若是查下来,那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赵氏沉默不语。
万振天担心赵氏不同意,接着劝道:“小满,你是做大事的人。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要狠得下心。
黄恒远的胆子太大了,这些年,他背着你做了许多恶。落得这个下场,也是他罪有应得。
至于荷姐儿,她进陈王府虽只是做侧妃,但也不算委屈。
以荷姐儿的聪慧,在陈王府,谁也欺不了她。
只要她想要,王妃的位置她也能争来。
他日,陈王若是登上大位,荷姐儿的身份地位就更不一般了。”
小赵夫人叹口气道:“可是,荷姐儿心有属……”
万振天沉声提醒道:“小满,这话,往后不可再说,明白吗?
放眼天下,有几人能与皇家攀上关系?咱们要知福,惜福。
荷姐儿一个姑娘家,她哪里明白权势的重要?
那石世子若对荷姐儿有半分好,早就上门提亲了。
与其让荷姐儿卑微的心悦一个没有半点心在她身上的人,不如让荷姐儿嫁进皇家。
这些道理,荷姐儿小,一时不懂,但你这个做娘是懂得的。
小满,你回去好好与荷姐儿说说,特别是当中利害关系,一定要给荷姐儿说明白。
还有,荷姐儿这么大了,有些事情,你可以告诉她,让她心里有数。”
小赵夫人想了想,点头道:“我明白,我回去劝荷姐儿。”
万振天点点头,“与荷姐说话时耐心些。”
“我明白。”小赵夫人边说边站起身来。
万振天跟着站起身来,“我送送你,这些日子你也累了,将这事了了,你好生歇一歇。黄恒远家里,我会做好安顿,你放心吧。”
小赵夫人点点头,“谢谢你!”
万振天笑笑,捏了捏小赵夫人的手,温言道:“你我之间,无需客气。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知道,我回去了。”小赵夫人抽回手。
万振天点头:“去吧!”
另一边,石景扬的马车离开宁府后,青云禀道:“爷,陆爷让爷直接去东华门附近的心远阁。”
石景扬点点头,“好,走吧。”
青山将车赶到东华门附近的广明堂后院,石景扬下车后,进到一楼的杂物间,再从另一扇门进到隔壁的院子。
石景扬穿过两处院落,到心远阁的后院,护卫见了,朝石景扬欠身见礼,“世子爷。”
石景扬点点头,抬步往二楼走,在楼梯口遇上陆奇川。
“来了!进去吧,爷在屋里。”
石景扬点点头,“好!”
石景扬走到门口,抬手敲了敲门,屋里响起太子的声音,“进来!”
石景扬推门进去,见太子与裴东流在室内,
石景扬先朝太子欠身见礼,再朝裴东流拱了拱手。
太子对裴东流道:“你先去忙,有事回头再说。”
裴东流欠身告退。
裴东流退下后,太子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石景扬坐。
石景扬道谢后,在太子对面坐下。
陆奇川送茶进来,石景扬轻声道谢。
太子抿了口茶,直奔主题:“今日早朝上,父皇点了老三负责秋狝之事。”
石景扬微微点头,当年,皇上也是点了陈王负责秋狝之事,就是在这次秋狝上,刘相府的刘津芮救驾有功,皇上将他从兵马司调到宫里做御前侍卫。
上一世这场秋狝,赶上钱老夫人七七的日子,宁宇莫明失踪,生死不明。他担心宁蔚接受不了,一直瞒着她,只告诉她宁宇外出游历。
七七那日,他陪着她寺里去钱老夫人做法事。
是以,秋狝时,他向太子告了假。
现在想想,刘津芮的救驾怕是早就策划好的。
“倾安,想什么呢?想得这般出神。”太子出言问道
石景扬回过神来,朝欠身道:“回殿下,在下在想秋狝之事。”
太子眉梢微抬,问道:“哦?有何想法?”
石景扬说道:“趁此的机会,殿下带着在下几个去历练一番。”
太子想了想,点点头道:“嗯,好,孤让奇川作安排,你这边有什么人,将名单交给奇川。”
石景扬欠身应下:“是,在下明白。”
太子接着说道:“还有一事与你说,昨日傍晚,老三去了勤政殿,向父皇说了他将纳侧妃的事,父皇同意了。”
石景扬一听,立即挺直了腰板,等着太子的下文。
太子见石景扬肃穆的表情,眉心微皱,问道:“倾安想到老三要纳谁了?”
石景扬试探的问道:“工部宁员外郎府上的二小姐?”
太子眼里露出几分赞赏,点点头,“是,倾安怎么想到的?”
石景扬说道:“舅母生辰那日,宁二小姐失足落湖,是陈王将其救上岸的,加之,益元药铺的事,宁员外郎的夫人赵氏托关系托到陈王跟前。”
太子点点头,“老三这是想将赤阳帮收到他手下。”
石景扬问道:“益元药铺的案子,是如何判的?”
太子说道:“益元药铺的案子结了,黄恒远居心不良,害人性命,罪不可赦,斩立决,且罚黄家赔偿卢家一万两银子。
益元药铺售假药之事,黄恒远一人担了责,吕府尹这边判罚了益元药铺三十万两银子,这事算了结了。
至于莫少衍,此次断案不谨,记过一次,等年底看他这一年的政绩考核,再决定是留是降。”
第一百五十五章 好好教导
案子的判罚与石景扬预测的差不多。
石景扬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说道:“在下明白。对了,承国公府那边,外祖父着人查了一番,查出几个下人,已经处理了。”
太子点点头,问道:“这些人进府有久?”
石景扬回道:“少的三年以上,最长的有八年。不查不知道,一查……咱们之前的戒备心太弱,四周漏成筛子,好在,一切还来得及。”
石景扬边说边摇头,无比自责。
这是已经查出来的。至于暗处,还有没有人盯着,他们尚且不知。
太子说道:“倾安也别太自责,一切还来得及。来,陪孤下一局。”
石景扬欠身应下,“好。”
小赵夫人回到府里,问道:“荷儿在府里吗?”
在下欠身应道:“回夫人,二小姐在府里。此刻在翠雪阁。”
小赵夫人转身对秦嬷嬷道:“你随我去翠雪阁。其他人,散了。”
秦嬷嬷曲膝应下:“是,老奴明白。”
说完,秦嬷嬷给金珠递了个眼色。
金珠会意,带着丫鬟婆子立在原地,恭送小赵夫人离开。
小赵夫人去到翠雪阁,宁荷接到禀告,带着方容等人快步迎出来。
“阿娘回来了?一切还好吗?”宁荷见到赵氏,拉着赵氏的手关切的问道。
赵氏见女儿满脸担心,心里一阵酸涩,抬手捋了捋女儿的头发,温言道:“还好,荷儿不用担心。”
宁荷从母亲眼里看到怜惜,心绷得更紧了,挽起赵氏的手往院里走,“那就好,咱们进屋说话。”
小赵夫人应道:“好!”
母女二人进到屋里,待丫鬟奉上茶,赵氏吩咐道:“嬷嬷,将她们带下去。”
宁荷看着秦嬷嬷将丫鬟婆妈子带出门了,转身看向小赵夫人,担心的问道:“阿娘,药房的结果出来了?怎么样?结果如何?”
小赵夫人微微摇头,“结果尚不知,不过荷儿不必太担忧,结果应该不会太差!”
宁荷听母亲这么说,追问道:“阿娘寻到谁帮咱们了?”
小赵夫人回道:“陈王!”
宁荷为之一愣,难以置信的问道:“陈王?”
小赵夫人点点头,将近来发生的事与宁荷说了一遍,
宁荷听后,沉默片刻,问道:“陈王的条件是纳我为侧妃,往后,阿娘,赵家,以及赤阳帮为阿王所用?”
小赵夫人点头。
宁荷见了,沉默不语。
小赵夫人见宁荷不哭不闹,心里担忧极了,生怕她想不开。
“荷儿,阿娘知道你心悦石世子,阿娘也想你嫁给石世子的。
可是,家里出了这么多事,陈王愿意帮咱们,阿娘也无法,只能委屈你了。
荷儿,阿娘对不起你。”
小赵夫人边抹眼泪边更咽的说道。
宁荷抬手为赵氏抹泪,轻声劝道:“阿娘别哭,我嫁。”
小赵夫人本来就觉得亏欠宁荷,听了宁荷的话,心里更加内疚,不但没有止住哭身,反而失声痛哭起来。
小赵夫人哭,勾起宁荷心底的伤心事,跟着流下眼泪。
宁荷边哭边宽慰道:“阿娘别伤心,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女儿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
女儿嫁进皇家,哪怕只是做侧妃,也强过许多人。阿娘应该为女儿高兴才是。”
小赵夫人抬头看向宁荷,“可是,荷儿不是心悦石世子吗?”
宁荷强颜欢笑道:“那是从前。荷儿不能不顾阿娘,不顾这个家。对吗?”
小赵夫人听了宁荷的话,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滚落下来,愧疚的说道:”荷儿,阿娘对不起你。”
宁荷朝赵氏笑笑,“阿娘千万别这么说,荷儿知道阿娘的难处。
从小到大,都是阿娘宠着荷儿,如今阿娘有难处,荷儿理该为阿娘分忧解难。”
宁荷的话让小赵夫人既难过又温暖。
“荷儿放心,阿娘绝不会亏待你。
你出嫁那日,阿娘给你十里红妆的陪嫁,让世人都羡慕你。”赵氏心里难过,看着乖巧懂事的女儿,只想多多弥补她,
“谢谢阿娘,荷儿在陈王府站住脚根,定将长兄与三妹妹扶起来。”
小赵夫人搂着宁荷,更咽的说道:“阿娘的乖乖,你真是阿娘的心肝呀,阿娘是积了几辈子的福,才修得这么好的女儿。”
宁荷好一阵宽慰,才让小赵夫人的眼泪止住,母女俩说了一下午的话。
直到申末,小赵夫人才起身回凌云苑。
小赵夫人行到凌云苑门口,遇上正准备离开的宁光焰。
“夫人回来了,我正打算去翠雪阁接夫人呢。荷姐儿还好吗?
夫人的眼睛怎么肿了?夫人哭了?”宁光焰见到赵氏的眼睛红肿,上前关切的问起来。
小赵夫人见到宁光焰,心里的委屈立即涌了起来,一股热气往眼里钻,眼眶一酸,泪水扑簌的往下滚。
宁光焰慌忙地抬手,边为小赵夫人擦泪边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乖了,夫人别哭,夫人一哭,我这心就痛得难受。”
宁光焰不劝还好,越劝,小赵夫人哭得越伤心,当着下人的面抽泣起来。
宁光焰见劝不住,伸手将小赵夫人搂到怀里,轻轻的拍着后背安抚。
小声劝慰道:“阿秀,出了什么事?咱们先进屋,先进屋,你再与为夫慢慢说,好不好?”
小赵夫人边抽泣边点头,“嗯!”
宁光焰见赵氏应下,搂着赵氏往屋里走。
回到屋里,宁光焰将下人打发出去,亲自打水来为小赵夫人洗脸。
宁光焰等小赵夫人的情绪平息下来,才问道:“出什么事了?让夫人如此伤心。”
小赵夫人抽抽泣泣地将宁荷嫁给陈王为侧妃的事说了。
宁光焰听后,心下狂喜,说道:“这是好事呀,夫人应该高兴,怎么反到伤心起来了。”
小赵夫人抬头斜了宁光焰一眼,恼火的说道:“侧妃而已,又不是正妃。好什么好!”
宁光焰看来,女儿能嫁进皇家,那是攀上高枝,是几辈子修长的福气。
宁光焰激动得直搓手,急着争辩道:“夫人可别这么想,皇家身份尊贵,侧妃也是妃,天下多少人家想将女儿嫁进皇家?”
小赵夫人看着满脸喜色的宁光焰,疑问道:“老爷,这桩亲事……真是好亲?”
宁光焰笃定的说道:“当然是好亲!
夫人,这可是打着灯笼也难寻的好亲。
荷姐儿能嫁进皇家,是她的大造化,一定是咱们老宁家列祖列宗的保佑。
有大师说过,咱们家这块宅基地是块风水宝地,住在这里,必定发家。”
小赵夫人心里还是不顺畅,嘀咕道:“又不是正妃,只是个侧妃而已,算什么发家?
妾身只要想到荷姐儿往后要看正妃脸色生活,要去伺候正妃,妾身的心就痛得要死。”
说到这,宁光焰心里也不好受,只是,世间事,哪有全十美的?
宁光焰劝慰道:“咱们的荷姐儿冰雪聪明,咱们要相信她能将日子过好。
况且,陈王尚未娶正妃,荷姐儿先于正妃嫁进王府,这是先机。
夫人好好教导荷姐儿,只要荷姐儿能将陈王的心笼到手里,王不王妃的,还不是陈王一句话的事。”
经宁光焰提点,小赵夫人心里的结被瞬间解开了。
“老爷说得对,陈王可是还未娶正妃的。
咱们荷儿就算是侧妃,也是第一个嫁进陈王府的人。
妾身得打起精神来,好好为荷儿谋划一番,让咱们荷儿早日在陈王府站住脚。”
宁光焰搂着赵氏的肩,微微的用几分力,让赵氏往自己身上靠了靠。
“夫人这么想就对了。咱们荷姐儿,要容貌有容貌,要头脑有头脑,身后还有夫人这个智囊团,一个陈王而己,还能拿不下?”
赵氏抬头看向宁光焰,娇媚的说道:“那是王爷,哪有老爷说的那么容易拿下?”
宁光焰一手搂着赵氏,一手捏住赵氏的下巴,让其对着自己的脸,拇指与食指还轻轻的揉捏着赵氏的下巴。
“王爷又怎么样?王爷也是人,还是男人。明白?”
赵氏红着脸点头,“是,妾身明白。”
宁光焰低下头,在赵氏的耳边说道:“夫人当真明白?”
赵氏微微点头。
宁光焰欺身而上,将赵氏压到软榻上,“为夫就喜欢夫人这份通透。”
芳菲苑的书房,枣花进来禀道:“小姐,夫人回府后,径直去了翠雪阁,一直在翠雪阁呆到申末才离开。
夫人离开时,眼睛红肿,负责打扫的婆子说,夫人在翠雪阁哭了许久,声音很大,隔着院墙都能听到。
还有,夫人回到凌云苑,见到老爷又开始哭了。”
赵氏哭了?看来,是知道益元药铺判罚的结果了,且结果是赵氏难以接受的。
宁蔚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结果,让赵氏这位当家主母不顾形象的失声痛哭。
“小姐,府里是不是出了啥事?”桑叶开口问道。
宁蔚说道:“可能是益元药铺那宗案子判罚的结果下来。今日早些歇下,明日,咱们出府去瞅瞅。”
得知益元药铺的案子有结果了,这个结果还是让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夫人哭了一下午,枣花与桑叶都激动了。
桑叶说道:“明儿奴婢早些起来做早饭。”
宁蔚笑着说道:“多睡会儿,不用早起。明儿咱们到京兆府对面的会仙楼吃早饭。我请大家。”
枣花边摇头边说道:“会仙楼吃早饭?还是算了吧。
奴婢上会听念夏说,会仙楼吃早饭,五两银子一位,咱们这么多人,一顿早饭,得吃出几十两银子,不划算。
在家里自己做,一两银子也用不到。”
胡锐笑道:“有福享不成,小姐请客,你等只管去吃就是,哪来那么多话?你要觉得不划算,敞开了肚皮多吃些,吃回来就是。”
枣花说道:“就是敞开肚皮吃,一个人能吃几个包子?如何吃,也吃不了五两银子的东西。太不划算了。”
胡锐笑道:“去会仙楼吃早饭,你挑贵的吃呀,那么多山珍海味任你挑,
谁让你吃包子馒头?没见过世面的土狗,明儿跟着我,我带你们吃好吃的。”
说完,胡锐转头看向宁蔚,“小姐,趁现在还没有发达,赶紧带她们去见见世面,省得往后带出去丢人。”
宁蔚微微一笑,说道:“就这么定了,咱们明儿去会仙楼吃早饭,将秋娘她们几个也带上。”
宁蔚的话刚落音,门口响起青竹的声音。“小姐,有人找。”
屋里的人皆是一愣,枣花问道:“这个点,谁找咱们小姐?”
青竹回道:“奴婢不认识,是位公子。”
胡锐一听公子,立即转身往外走,边走边说道:“在下去瞧瞧。”
宁蔚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跟着往外走。
宁蔚走到门口,看到长廊上一身白衣的石景扬。
胡锐见到石景扬,拱手欠身,“世子爷。”
见礼后,胡锐打算回屋告知宁蔚,转头见到宁蔚,朝她说道:“小姐,是世子爷。”
胡锐点点头,朝石景扬福身见礼,“世子爷,屋里请。”
石景扬点头道:“好!”
宁蔚将石景扬让进会客厅,枣花端着茶进来奉上,然后退下。
石景扬端起茶杯抿口,说道:“好茶”
宁蔚直言道:“这个点,石世子怎么来了?”
石景扬抬头看着宁蔚,扬了下眉,说道:“说好的过来喝老鸭汤,我不能失言。”
宁蔚抬头看看沙漏,“这都几点了?早过了饭点,天热饭菜留不住,剩的汤全喂大白了。”
石景扬眉头微皱,“那怎么办?我为了过来喝老鸭汤,晚饭都未吃。”
宁蔚不信,“当真?”
石景扬说道:“我骗你做甚?与殿下道别后,出来遇到徐冠杰,和他说了一阵话,然后他回宝瓶巷,我来七里街。”
宁蔚犯难了,问道:“那怎么办?没有吃的了。”
石景扬提议道:“要么,你陪我出去吃,要么,你给我做点吃的。”
大晚上的,她陪他出去吃哪门子东西?他不可以自己去吃?
石景扬像是看穿她的心思,接着说道:“本来我也可以自己去吃的,我过来,还想给你说说益元药铺这宗案子的事。”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受我牵连
石景扬的话成功的激起宁蔚的好奇心。
宁蔚说道:“石世子在这儿喝喝茶,稍等片刻,我去给石世子下碗面。”
石景扬跟着站起身来,说道:“我一人在这儿坐着也无聊,我还是随你一起吧,给你打打下手。”
宁蔚挑了下眉,似笑非笑的看着石景扬问道:“打下手,
你会吗?”
不怪宁蔚怀疑他,石景扬的身份摆在那里,出生就是奴仆成群的主儿,何时进过厨房?
“不会,可以学。”石景扬随口回道。
宁蔚上下打量石景扬一番,用两根手指提起石景扬那铅华不染的寺绫衣袖。
撇撇嘴道:“石世子还是在这儿等着的好。你这身衣裳,不适合去厨房。”
“无碍,一身衣裳而已。我会生火,我去帮你生火。”
生怕宁蔚再拒绝,
石景扬边说边往外走,率先走向门口。
出了会客厅,石景扬停下来,转头问身后的宁蔚,“厨房在这边?”
宁蔚点点头,见他执意要跟着去,只得随他,“是!”
二人一前一后进到厨房,石景扬四下看看,走到灶前的板凳上坐下,问道:“现在就生火?”
宁蔚犹豫道:“你行不行?要不,我让枣花她们来烧火。”
石景扬看一眼宁蔚,伸手从灶头上拿了火折子,又从身后抓起把引火柴,边引火边说道:“小妮子,千万别质疑男人的能力,
更不能问他行不行。”
不就是烧个火,
没吃过猪肉,
还没看过猪跑?小妮子竟然质疑他!
宁蔚不是单纯的小姑娘,瞬间明白石景扬的意思,脸一下子变得火烧火燎的。
为了不让自己尴尬,宁蔚拿着水瓢到水缸里舀水来洗锅。
宁蔚边洗锅边说道:“下午做了些哨子,给你做碗哨子面,可以吗?”
石景扬点头,“都行,夜里,随便做点就行。”
宁蔚将锅洗好,加好水,对石景扬吩咐道:“大火。”
“好。”石景扬应道,往火堂里加柴。
宁蔚将锅里放好水,转身去和面,边和面边问道:“益元药铺的判决下来了?”
石景扬点点头,“下来了,卢家那宗案子,明日会判黄恒远斩立决,
黄家再赔卢家一万两银子。
益元药铺售假药一案,
黄恒远主动担了责,
主审追益元药铺的责,罚益元药铺三十万两银子。”
杀人偿命,这个结果,还算公平。
赵氏哭是为哪般?难道是为黄恒远哭?
宁蔚问道:“莫少衍呢?他不用担责?”
石景扬说道:“这次记了他判案不谨的过,没有再追责。
一来,刘相那边在力保他。二来,深挖他的事,势必会揪出宁员外郎,这与你与英哲都不好。
所以,这回没有深究他,殿下的意思,等年末政绩考核下来,看他的政绩,
再决定他是去还是留。”
宁蔚边揉面边说道:“多谢。”
石景扬往灶堂里添了把柴火,抬头看向宁蔚,说道:“用什么谢?”
宁蔚一愣,他不该客气的说不用谢吗?
石景扬挑了挑眉,接着说道:“难道阿蔚口中的谢只是说说而已。”
宁蔚的手一顿,抬头看向石景扬,说道:“石世子啥也不缺,我也想不到送石世子什么!
要不,石世子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但前提得我买得起,我很穷的。”
石景扬想说他缺个世子夫人,又怕说得太直接,吓着眼前的小妮子。
迟疑一下,说道:“这,我得好好想想。”
宁蔚低头继续揉面,说道:“行,石世子慢慢想,想好了告诉我,但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
石景扬的嘴角抿了抿,笑着说道:“好!”
宁蔚想到赵氏回府痛哭的事,说道:“赵氏今日回府哭了一下午,哭得撕心裂肺,看来黄恒远的死对赵氏的打击很大。”
“赵氏为黄恒远痛哭?看不出来,赵氏还是个重情的人。”石景扬有几分诧异,他所了解的赵氏,不像多有情义。
宁蔚将和好的面放到一旁醒发,转身去置物架上拿了几根小葱,边理小葱边说道:“黄恒远是赵氏的表弟,也是她得力的臂膀,赵氏手下诸多产业都是黄恒远在帮她打理。”
石景扬想到宁荷的事,说道:“对了,陈王要纳宁荷为侧妃。”
“什么?陈王纳宁荷为侧妃?”宁蔚震惊的看向石景扬,接着补充道:“不该是正妃吗?怎么是侧妃?”
石景扬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咱们回来,已有诸多改变,这是不是也在改变之中?”
宁蔚想了想,点头道:“或许吧,上一世,祖母离世,兄长生死不明。
这一世,祖母与兄长都好好的,再有,我回来后经历的重重,与之前都不一样了。”
锅里冒着腾腾热气,石景扬提醒道:“阿蔚,水开了。”
宁蔚伸手接开锅盖,又往锅里加了两瓢冷水,再随手将锅盖盖上。
“原来是这样?”
石景扬不解的问道:“什么这样?”
宁蔚回道:“赵氏一回府就去了宁荷的翠雪阁,在翠雪阁哭了许久,我还以为她为黄恒远哭,原来她是为宁荷哭。”
石景扬问道:“因为宁荷做陈王侧妃的事?”
宁蔚点点头,说道:“嗯,宁荷是赵氏的心头肉。
从小到大,她给宁荷的,都是世间最好的。
赵氏最受不了的,便是她的儿女委屈受气。
让宁荷做侧妃,往后,让宁荷要在正妃脸色下讨生活,
这岂不是捅赵氏的心?也难怪她会哭得如此伤心。”
石景扬看着眉欢眼笑的宁蔚,嘴角不由得往上抿,他喜欢看她笑起来的样子。
宁蔚转念想到宁荷嫁进陈王府,有陈王作依靠,往后怕是更难对付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石景扬见宁蔚脸上的笑容消失,问道:“怎么了?”
宁蔚抬头看向石景扬,扯了扯嘴角,干笑一下,“没什么,只是觉得缘份这个东西很奇妙,兜兜转转,宁荷还是嫁进了陈王府。”
上一世,陈王娶了宁荷做正妃,往后的几年里,他们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这也是赵氏得意的原因。
有陈王这位专情的乘龙快婿,不但让赵氏挤进顶级的世家圈子,还让她在这个圈子里地位超然。
石景扬深看了宁蔚一眼,说道:“这可能就是命吧,缘份是上天注定的。”
宁蔚没有多想,边做汤料边应道:“或许吧。”
石景扬问道:“上一世,阿蔚与宁荷的往来多吗?”
宁蔚摇摇头,“不多,几乎不往来。”
宁蔚抬头看眼石景扬,随即低下头继续忙手上的活。
上一世,因为她嫁给石景扬,宁荷对她嫉恶如仇,怎么可能与她往来?
在那些她避无可避的宴请上,宁荷甚至以嘲笑她为乐。
彼时的宁荷,是京城炙手可热的陈王妃,身后有一群追随的夫人小姐。
那些人为了讨宁荷的开心,朝她冷嘲热讽,指桑骂槐。
那些日子,唯有江兴语站出来为她说话。
江兴语是晋王妃,也只有她能为自己说几句话。
想到江兴语,宁蔚心里涌起感激,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欠兴语的情。
石景扬见宁蔚神色不对,歉意的说道:“抱歉,我以为,上一世你们之间比较亲近。”
他的印象里,他在京城的日子,赵氏时常带着宁蕾去侯府作客。
甚至有一回,他从京畿大营回来,遇上身为陈王妃的宁荷过府来看望宁蔚。
宁蔚若笑一下,“石世子是说赵氏时常去侯府作客的事。”
石景扬点点头,“是,那时候,阿蔚与她们一直有走往的,不是吗?”
宁蔚用锅铲勺了勺汤汁,见汤汁好了,对石景扬说道:“这个灶的火可以退了。”
石景扬点点头,将柴火往外撤。
宁蔚将汤汁装入碗中,迅速将锅洗好,利用灶里的余火,给石景扬煎了个荷包蛋。
鸡蛋下锅,满屋飘香。
不过是普通的荷包蛋,石景扬竟看得口水直冒。
宁蔚将荷包蛋煎好,转身往案板上撒了些面粉,弯腰开始擀面。
边擀面边说道:“我在侯府的日子,赵氏即便来府里,也是挑石世子回府的时候,包括宁荷过府的那两回。
与其说她们过府来看我,到不如说她们来望石世子。”
石景扬不明所以,疑问道:“看我?看我作什么?”
宁蔚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身看向石景扬,似笑非笑的说道:“石世子不会不清楚宁荷待你的一片痴心吧?”
宁荷对他那点心思,上一世,他是真不知。
石景扬想着之前的自己,脑子里好像装了浆糊,整日里浑浑噩噩,所以才落得那样个下场。
但这一世,在清湾那一回,他就看出了宁荷对他的那份心思。
原来,宁荷待他的心思,上一世就有。
石景扬说道:“我这人,情感上的事很愚钝,所以真没看出来。”
宁蔚给了石景扬一个白眼,冷哼一声,转头继续擀面。
宁蔚的表情很明显,你继续装,我信你个鬼。
石景扬赶忙辩解道:“阿蔚,你信我,上一世,我真的不知道宁荷对我存有那份心思。她怎么这样,那时候,她不是已经嫁进陈王府,做陈王妃了吗?”
宁蔚冷笑一下,嘲讽道:“做了王妃,也不能阻止她心悦石世子。”
说到这里,宁蔚的心里有几分来气,暗骂石景扬是招蜂引蝶的祸害。
心里有气,手上的力道就重了许多,宁蔚用力过猛,竟将面皮扯断了。
石景扬觉得自己很无辜,说道:“阿蔚,你别恶心我好吗?她都是有夫之妇了,什么心悦不心悦的。”
宁蔚将擀面杖拿开,重新揉面。
随口接过话来,“怎么恶心石世子了?有夫之妇心悦石世子,不是正好说明石世子有魅力吗?”
想着临时前赵氏的话,宁蔚胸口堵着一团怨气,说话的语气跟着不大好了。
石景扬听了,觉得听出股子酸气来,眉毛往上扬了扬,说道:“这样的魅力,本世子一点都不稀罕。”
宁蔚冷哼一声,顺着石景扬的话说道:“当然,石世子可是京城第一美男,眼光自是不俗。”
石景扬点点头,“这是事实。”
宁蔚将面擀好,用刀将面切好,转身揭开锅盖,将面放进去。
边煮面边说道:“石世子知道我落湖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石景扬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着宁蔚问道:“什么事?”
宁蔚没有看石景扬,而是盯着锅里滚开的水。
“那日,听说石世子回京,赵氏过府来了,说我嫁进侯七年,没为世子爷诞下子嗣,说我不贤。
赵氏要我这个世子夫人为世子爷操办,迎娶宁蕾为世子爷的平妻,再为石世子纳两房妾室,为侯府开枝散叶。”
石景扬一愣,竟有这样的人,脱口说道:“侯府的事与她何干?母亲当时在场?”
宁蔚点点头,“在场!”
石景扬接着问道:“母亲是何态度?”
宁蔚想了想,摇摇头道:“不记得了。
当时赵氏说完这句话后,接着低声对我说,只要她想要的,她便会牢牢的抓到手里。当年她能嫁进宁府,如今,就能让她的女儿嫁进侯府!
我听了她的话,气得浑身发抖,便找了个借口,然后从会客厅冲了出来,不知不觉走到湖边,结果被人推入湖里。”
石景扬听得眉头打结,陷入沉思,片刻后说道:“这么说,你是无意中走到湖边的?”
宁蔚点点头,“是,当时我脑子都是赵氏的话,我阿娘的死因不简单。”
石景扬说道:“看来,你落湖只是受我牵连,对方的目的是我。
他们在湖边设了天罗地网,打算在那里解决我,而你无意撞了进来。”
宁蔚愣住了,抬头看向石景扬,问道:“对方是什么人?陈王的人?”
石景扬摇摇头,“现在还不好说,不是陈王的人就是燕王的人。
回来后,我将侯府上下查了一遍,拔了几个眼线。”
宁蔚诧异的看着石景扬,“眼线?这个时候就有眼线了?”
这些日子,宁蔚想了许多,她一直以为,侯府不清静,是从她嫁进侯府开始,是她将人带进府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胡思乱想
石景扬点点头,“是,这些人中,有的是六七岁就被买进来的,在候府呆了十年以上。阿蔚很难想像吧?”
石景扬自嘲的笑了笑。
这事,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之前的自己有多蠢,这是他心里的痛。
石景扬的笑让宁蔚觉到孤寂与落寞,
甚至有些心痛。
宁蔚想要安慰他,却不知该说点什么好,她这人不擅长说安慰人的话。
“确实难以想像。我一直以为,侯府里那些吃里扒外的人,都是随我进侯府的。”
不会安慰人,那就如实的说说自己的想法。
石景扬的嘴角扯了一下,“阿蔚太单纯了,
从姨母成为皇后起,威远侯府,
承国公府就自动卷入党争之中。
上一世,怪咱们警觉不够,所以一个个的,没有一个得好下场。
这一世,断不能让悲剧再发生。面是不是好了?”
石景扬不想宁蔚知道这些糟心事,将话题岔开。
宁蔚用筷子夹起一根面来看看,点头道:“嗯,好了,退火。”
石景扬将几根大柴取出来,用火钳敲了敲木柴上的火星,将火灭了。
宁蔚用竹篓将面捞起来放进碗里,浇上汤汁与哨子,再将荷包蛋放在上面,最后撒上一把葱花。
“好了,石世子是在这儿吃,还是去会客厅吃?”
石景扬起身去洗手,说道:“就在这儿吃吧。”
宁蔚将面给他端到桌上,
转身去给他取筷子。等她取筷子回来,
石景扬已经坐下来。
宁蔚将筷子递到石景扬手里,说道:“趁热吃吧!”
石景扬接过筷子,看着宁蔚问道:“要不要一起吃点?”
宁蔚摇摇头,“我吃过了,不饿,你吃吧。”
石景扬指了指对面的位置道:“那你坐这儿,陪我说说话。”
宁蔚好奇侯府眼线的事,依言在对面坐下。
石景扬用筷子拌了拌面了,低头先咬了口荷包蛋,蘸上汤汁的荷包蛋酥脆爽口,鲜味十足。
石景扬抬头看向宁蔚,赞叹的竖起大拇指,“阿蔚的厨艺了得!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荷包蛋。阿蔚何时开始下厨的?”
要不是知道他是威远侯府的世子,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她差点就信他的话了。
宁蔚笑笑,没有接话。
石景扬吃了口面,问道:“阿蔚是何时开始学做菜的?
宁蔚说道:“在侯府的那些年,
侯夫人带着辰姐儿他们去了杭城,
我一人在府里,喜欢到厨房寻凤娘说话,
于是跟凤娘学做菜。”
石景扬说道:“我从小吃凤娘做的菜长大,怎么觉得凤娘做得没你好!”
宁蔚说道:“兴许是世子爷此刻饿了,所以吃什么都好吃。我的厨艺是凤娘手把手教的,凤娘是师傅,比我做得好得多。”
石景扬低头吃了一口面,抬头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可是吃凤娘做的菜长大的。要不就是你做菜有天赋,青出于蓝!”
宁蔚突然想起凤娘的话,咱们府里,最难伺候的不侯爷,也不是侯夫人,而是世子爷。
世子爷那张嘴,叼的很,什么菜烧得好与不好,世子爷一尝就知道……
想到这里,宁蔚挺直腰板,看着石景扬问道:“这面真的好吃?”
石景扬点点头,“嗯,好吃,臊子肉香浓郁,肉质细腻,口感极好,面筋道,汤宽味浓。怎么?刚刚你以为我敷衍你的?”
被人当面戳穿了心思,宁蔚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抿茶来掩饰自己尴尬。
石景扬低头喝了口汤,接着说道:“短短几年,能将菜做到这个地步,阿蔚在厨艺上是真有天赋。”
宁蔚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心里甚是高兴,“或许吧,凤娘也这么说。那些日子,我与凤娘一起创了好些新菜。”
知道石景扬是个懂吃的,宁蔚的话多了许多,像遇到知音一样,有了与人分享的欲望。
“哦?是吗?都有些什么菜?什么时候做来尝尝?”石景扬顺着宁蔚的话说道。
“行,以后有机会就做。”宁蔚随口回道。
石景扬有意接近宁蔚,怎肯错过的良机。
趁机说道:“阿蔚,刚才你说了要感谢我的,我想到怎么感谢了?”
宁蔚警觉起来,反问道:“如何感谢?石世子不是要我给你做菜吧?
这个不成,你若时常来宁府蹭饭,算怎么回事?
兄长见了,又要乱想了。”
石景扬敏感的抓住关键词,两根眉毛直往上扬,问道:“英哲乱想了?咱俩上一世虽是夫妻,但英哲并不知情呀,他乱想什么?”
石景扬揣着明白装糊涂,一副想不明白的样子。
宁蔚扫石景扬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今日好端端的,石世子给我剔鱼刺是怎么回事?宁荷被气得想撕了我,还有兄长……”
后面的话,宁蔚顿了一下,改口道:“还惹得兄长误会。”
石景扬盯着宁蔚,不依不饶的追问道:“英哲误会什么了?”
宁蔚迎上石景扬的目光,被他有些灼热的目光看得心慌,赶忙将目光移开。
说道:“没什么。男女有别,咱们私下过多接触,于石世子,于我都不好。反正这样不大好!这个提议不好。”
石景扬说道:“所以说,阿蔚嘴里的感谢,真的只是说说而已。”
宁蔚脱口说道:“不是……”
石景扬紧紧的盯着宁蔚,说道:“还说不是!咱们都活了两辈子的人,还在乎别人的眼光?”
宁蔚被石景扬说得无言以对。
石景扬见宁蔚沉默不语,也不敢将她逼得太紧,想了想,说道:“你看这样行不行?”
宁蔚将目光再次落到石景扬身上,“怎样?你说说看。”
“逢单数,我来寻英哲,你送饭菜去柳苑。逢双数,我来你这儿,你给我留口吃的。
若是没有留,像今儿这样,你为我煮碗面也成,我这个人不挑剔,好养活。”石景扬说得一本正经。
宁蔚匪夷所思的看着石景扬,敢情他是日日过来吃饭。这也……
石景扬见宁蔚愣愣的看着,说道:“怎么样?如果这样不好,那么单数来你这里,双数去柳苑也行。我很好说话的。”
石景扬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宁蔚摆摆手,“不行,不行,隔天就去一趟柳苑,来得太勤了。兄长会生疑。”
宁蔚已经完全被石景扬带偏了。
石景扬见宁蔚上钩,心下欢喜,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点点头,“嗯,隔一日去趟柳苑,是有点勤,那这样,逢五逢十去柳苑,其余的日子来阿蔚这里。如何?”
宁蔚越听越别扭的,问道:“你都不陪侯爷,夫人他们吃饭的吗?若我没记错的话,每月的初一,十五是侯府的家宴。”
石景笑着说道:“这个,我会做好安排,辟如,初一,十五时,我会中午过来,晚上回府参加家宴。当然,我不管是中饭或是晚饭,我若有事来不了,我会事先打发人过来告知你的。”
石景扬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宁蔚不明白石景扬为何要这么做?若不是他们之间的婚约已经退了,她都会胡思乱想了。
宁蔚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只告诫自己,眼前这人,是他们兄妹恩人,她得好言相待,好茶好饭好生款待,以报一路走来他对他们兄妹的恩情。
这般想着,宁蔚心里便释然了,笑着说道:“行啊。相较于石世子对咱们兄妹的大恩,一餐饭不算什么。”
宁蔚脸上变幻不定的表情落入石景扬眼里,这小妮子,明明很不情愿,甚至有些恼他,却生生的忍了下去。是个极能忍的。
石景扬心情大好,低着吃面,将碗里的汤喝尽了,然后满足的说道:“舒服!”
宁蔚给石景扬倒了杯茶,然后将空碗收走。
宁蔚随手将碗洗好,净手后,用帕子擦手,不经意间回头,见石景扬正盯着自己看,为之一愣,问道:“石世子吃饱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石景扬端着茶杯朝她举了举,笑着说道:“刚吃饱,不易赶路,得歇歇,喝两盏茶克化克化。阿蔚累了,过来喝杯茶。”
宁蔚无语,他回侯府,车接车送的,仆从随行,上车下车还有人鞍前马后的伺候着,他那是赶路吗?
吃饱不易赶路的话,他也好意思出口?
之前,她怎么没发现这人如此难缠?
转念想着,眼前的人,是她的恩公。
若不是他出手相救,她早去转世投胎的路上了。
这般想着,宁蔚心里的气就顺了,从善如流的坐回之前的位置。
石景扬抬手给宁蔚倒杯茶,将茶杯推到宁蔚面前,“以前没觉得,在厨房里喝茶也很惬意,很有烟火气。”
刚刚宁蔚弯腰洗碗,收拾厨房时,石景扬突然有了这番感悟。
看着眼前的人因他而忙碌,石景扬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知足与满足。
突然觉得,人生一世,不过是过眼烟,有个可心的人儿相伴,她做饭,他生火,相依相伴一辈子也很不错。
石景扬的话说到宁蔚的心坎上。
宁蔚端起茶杯抿口茶,四下看看,点头道:“嗯,我也觉得很好。
高兴抑或不高兴时,我都喜欢躲到厨房里做些好吃的。
高兴了,做好吃的犒劳自己,不高兴了,做些好吃来哄哄自己。”
上一世,祖母去世了,兄长没了音讯,那些日子,她躲在厨房里,更多的时候是做些好吃的来哄哄自己。好像这样,自己才没有那么孤单。
宁蔚身上散发出来那股子无依无靠的感觉让石景扬很压抑。
石景扬端起茶壶,给宁蔚添茶,说道:“往后,我陪着,你高兴的时候,咱们在这里一起分享喜悦,你不高兴了,咱们一起分担忧愁。”
宁蔚抬头看向石景扬,苦笑一下,正想说话。
石景扬怕宁蔚说出拒绝的话,抢在她之前开口道:“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与你一起分享你的美食。阿蔚做的吃食实在太可口了。”
宁蔚看了石景扬一眼,低下头喝茶,她差点又乱想了。
石景扬抿嘴笑笑,没话找话的问道:“明早做什么好吃的?”
宁蔚说道:“明早什么也不做,明儿带她们去会仙楼吃早饭。”
石景扬来了兴致。说道:“她们去看热闹?行,我让青山去订两个雅间。我来请大伙。”
宁蔚想说不用,石景扬摆了摆手,说道:“会仙楼的生意很好,若是去晚了,要排很久的队。”
宁蔚想着带着一众人在外排队确实麻烦,点头道:“多谢了!”
石景扬放下杯子说道:“不早了,你也早些歇下,咱们明早见。”
宁蔚跟着起身,将石景扬送到院子里,看着他出了院门,才转身回房。
第二日,宁蔚寅时就醒了,洗漱后,去静安堂给钱老夫人请了安,告诉钱老夫人今日要外出。
钱老夫人以为宁蔚去铺子里忙,也没有多问,只叮嘱她在外要当心些。
宁蔚从静安堂出来,带着枣花桑叶等人去往二门处。
枣花边走边说道:“小姐,安排了两辆车,徐炎徐磊赶车。常乐知道小姐带咱们出去吃好吃的,羡慕得不得了。”
胡锐抬手戳了下枣花的头,笑骂道:“你这妮子,一点不晓得低调,一点点事,咋呼呼的闹得满府皆知。”
枣花头往一边靠,躲避胡锐的手,嘴里求饶道:“先生,奴婢知错了,往后不敢了。
还有,是常乐问起奴婢才说的,最多是柳苑的人知道,不算满府皆知。”
胡锐盯着枣花问道:“真是这样?你没去别处炫耀?”
枣花保证道:“奴婢保证,奴婢绝没有朝柳苑以外的人多说一个字。”
胡锐看枣花一眼,说道:“还算知道轻重。”
枣花垂头道:“是,奴婢明白。”
宁蔚看看二人,但笑不语,任胡锐说教。
有胡锐在身边,她可以诸事不用操心。
等兄长春闱后,胡锐就该回去了。
胡锐走了,她该不习惯了。想到这里,宁蔚心里有些失落。
直到桑叶的询问声,将宁蔚的思绪拉回来。
“两辆车,小姐与先生坐一辆,奴婢与枣花同秋娘她们坐一辆。可好?”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自在
胡锐说道:“你与枣花坐后一辆,秋娘与青竹过来同我与小姐坐一辆。
宁蔚瞬间会意胡锐的用意,她这是要看看秋娘几个的表现,趁机帮她调教下人。
宁蔚率先登上车,胡锐紧随其后,上来坐到宁蔚身边。
青竹与秋娘上车后坐到左右两边的矮榻上。
“徐炎,出发。”胡锐见青竹与秋娘坐好,吩咐徐炎出发。
车子出了宁府,往京兆府方向而去。
昨儿夜里,宁蔚在床上辗转到后半夜才睡着,此刻坐下来,只想闭眼养神。
宁蔚对胡锐道:“我睡会,到了叫我。”
青竹见宁蔚的头靠着车厢的木板,车子晃动时很不舒服,于是问道:“小姐,暗格里有靠枕吗?用靠枕靠着睡,会舒服点。”
胡锐将腿往边上挪了挪,说道:“打开看看。”
青竹打开暗格往里看,“有一个。”说着,青竹将靠枕拿出来,佝着腰塞到宁蔚身后。
宁蔚觉得舒服了很多,“嗯,这样很好。多谢!”
“小姐客气了,照顾小姐是奴婢份内之事。”青竹坐回原位。
宁蔚闭眼养神。
胡锐看向青竹,问道:“我瞧你是个心细的,之前在谁家府上做事?”
青竹脸色有些苍白,欠了欠身,紧张的说道:“回先生,奴婢与慧依之前在青莲巷的赵府伺候柳姨娘。
我家小姐,不柳姨娘死后,奴婢与慧依被降为粗使丫头,在府里做洗衣女,直到几日前,方嬷嬷将奴婢俩带到牙行。”
听到青莲巷赵府,宁蔚睁开眼看向青竹,坐直身问道:“柳姨娘?赵永青的姨娘?柳姨娘是你家小姐?”
青竹有些紧张的垂下头,身子微微发颤,懊恼自己说露嘴,欠身道:“正是,我家小姐被抬入赵府后,奴婢与慧依跟着进了赵府。”
宁蔚与胡锐快速对视一眼,胡锐问道:“柳姨娘死了?”
青竹含泪点点头,更咽道:“赵大爷出事后,柳姨娘被关进了柴房。
黄老太太冤枉柳姨娘,说赵大爷是柳姨娘伤的,将柳姨娘打得遍体是伤。
后来,赵大爷的伤好了,又将怨气撒到柳姨娘身上,想着法的折磨柳姨娘,柳姨娘忍受不了赵大爷的折磨,撞死在屋里。”
胡锐问道:“柳姨娘是如何进赵府的?赵永青又如何折磨柳姨娘了?”
青竹抬手抹了抹眼角,“回先生,奴婢原来的东家也是商贾人家,在城东开了家鞋庄,卖各式鞋子。
东家的生意做得不算大,但一家人过得还算殷实。
有一回小姐……不,柳姨娘”
青竹说溜嘴了,抬头不安的看眼宁蔚。
宁蔚说道:“无妨,你接着说。
青竹欠身道谢后接着说道:“小姐去铺子里寻老爷,被赵大爷看到。
赵大爷见小姐生得好看,就想将小姐据为己有。
于是寻人上门去说道,要纳小姐为妾。
老爷与太太自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给人做妾,于是拒绝赵大爷。
结果,赵大爷先是设局,将老东家的生意毁了,断了一家人的生计,又让人将老爷打残,老爷至今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赵大爷亲自上门,用老爷来威胁小姐,小姐没得法,只得同意进赵府做妾。
那夜,赵大爷是在柳姨娘屋里伤的。
赵大爷的伤好后,只要心情不好,便将怨气撒到柳姨娘身上。
赵大爷在小姐身上乱啃,用手或者硬物捅柳姨娘的下体。”
想到伤痕累累的柳姨娘,青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柳姨娘过得生不如死,有一回,赵大爷又到柳姨娘的屋里。
姨娘在赵大爷动手之前,一头撞到屋里的方桌上,当场就撞死了。”
一头撞到方桌上,何等惨烈?
赵永青真该死!
宁蔚听得胸闷气短,闭上眼睛稳了稳心神,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过了片刻,才轻声道:“你也别难过,柳小姐死了,也是一种解脱。一切都过去了,往后,你好好的做事,我不会亏待你。”
青竹无比感激的欠身道谢:“多谢小姐。”
宁蔚将身子往后靠了靠,说道:“柳小姐曾是你们的主子,
改日与慧依一道,去报恩寺给柳小姐做场法事,希望她在那边一切安好。”
青竹含泪道谢,“是,多谢小姐。”
接下来,宁蔚再无睡意,心里尽是对赵永青挥不去的恨意。
马车停下,徐炎说道:“小姐,到了。”
秋娘与青竹先下车,胡锐见宁蔚脸色不好,问道:“小姐不舒服?”
宁蔚摇摇头,“还好!走吧,下车!”
说着,宁蔚起身,弯腰下车。
胡锐跟在宁蔚身后。
突然,宁蔚停了下来,转头看向胡锐,“先生,将赵永青杀了。”
胡锐没有半点惊讶,反到有几分欣喜,点点头道:“好,在下今晚去处理。”
宁蔚点点头,转头下车。
“小姐,青山过来了。”徐炎看到青山,转头向宁蔚禀告。
宁蔚对徐炎道:“知道了,将车停好,过来一起用早饭。”
青山走近,朝宁蔚欠身道
:“宁大小姐,已经订好了雅间,请随小的来。”
枣花小声嘀咕道:“不是小姐请咱们吃早饭吗?”
桑叶扯了扯枣花的衣裳,枣花低头闭嘴。
宁蔚点头道:“好,劳烦你带路。”
青山在前引路,一行人去往二楼,越过排长龙的队伍。
青山边引路边解释道:“会仙楼是少有的卖早点的大酒楼,他家生意向来很好,若不提前预订,很难不排队。”
枣花乍舌,小声嘀咕道:“有钱人真多,五两银子一位,还有这么多人!”
胡锐斜一眼枣花,说道:“你这丫头真看不开,赚钱的目的是为啥?”
枣花以为胡锐问她,转头看向胡锐,说道:“赚钱的目的不是让自己有钱吗?”
胡锐被枣花逗乐了,接着问道:“那你有钱是为啥?难道不是让自己吃得好点穿得好点住得好点?”
枣花摇摇头,回道:“我的吃的用的穿的都有小姐安排。”
胡锐抬手拍了拍额头,她错了,她就不该与一个丫鬟谈论这个话题。
“哦,我忘了,那你赚钱的目的是什么?”胡锐反问道。
枣花脱口说道:“看呀!”
桑叶接过话来,“她呀,赚钱的目的为了数钱,每晚睡下前,枣花必须数一遍自己的银子,然后将银子放到枕头底下,还要用手摸着才能睡得着。”
枣花转头瞪眼桑叶,沉声道:“你这妮子,你不明白财不露白?”
胡锐忍不住笑了,“你那点碎银子也叫财?”
枣花不服气的怼过来,“先生这话就不对了,碎银子怎么就不叫财了?”
胡锐连忙说道:“我错了,碎银子也叫财。枣花这丫头这么喜欢数钱,小姐不调她到账房去做事,真是可惜了。”
宁蔚心里一动,说道;“这个主意不错。”
几人说笑着上到二楼,青山将她们带到一个雅间门口停下来。“宁大小姐,请。”
宁蔚推门进去,见石景扬侧身站在屋里,正眉眼带笑的看向门口。
“来了?”石景扬见到宁蔚,先开口招呼道。
门外,枣花正想随宁蔚进屋,被青山拦住。
胡锐会意,拉着枣花往对面的雅间里走。“小姐这边不需要咱们伺候。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枣花回头看眼已经关上的门,“可是……”
“别可是了,咱们去吃早饭,然后去看热闹。”
屋里,宁蔚刚坐下,青山,青云,青平三人轮翻往屋里送吃食。
石景扬看着用温帕子净手的宁蔚道:“想吃点什么?有灌汤包,水晶饺,包米果,蟹黄包、凤爪,虾饺,要不,一样来个尝尝?”
宁蔚看着满桌的早点,看得眼花缭乱,听从了石景扬的建议,点头道:“好!”
石景扬起身,先夹了个灌汤包放到宁蔚面前的小碗里,随后又给她夹了一个虎皮凤爪,一个虾饺放到边上的碟子里。”
见石景扬为自己忙碌,宁蔚忙说道:“石世子,你也吃,我自己来就好。你这样忙前忙后的,让我很惶恐。”
石景扬边为宁蔚布菜边说道:“无妨,你慢慢习惯,习惯就好了。与你为我下厨做面比起来,我做这些,简直微不足道,所以你不必惶恐。”
石景扬将一碟小菜端到宁蔚面前,看着宁蔚说道:“何况,屋里只有咱俩,你也不用不自在。”
宁蔚迎上石景扬的目光,感觉烫眼,慌乱的低下头,“随你吧,我饿了,先吃了。”
石景扬看眼脸红耳赤的宁蔚,嘴角往上抿了抿,好心情的说道:“饿了就赶紧吃。”
宁蔚低头吃了一个灌汤包,碰碰乱跳的心才平静下来。抬头见石景扬还在为她布菜,面前的碟子堆得跟上山似的。
宁蔚忙说道:“石世子别忙了,太多了,我吃不下这么多。”
石景扬笑着说道:“无妨,慢慢吃,吃不完还有我呢。”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很是暧昧。
宁蔚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乱跳。
宁蔚抬头,偷偷瞄眼石景扬,对方若无其事的低头吃饭。
自己太自作多情了,宁蔚鄙视自己一番,低头专心的吃早饭。
接下来的时间,宁蔚做到食不言,专注于早饭。
石景扬见宁蔚放下筷子,将宁蔚面前剩下的一个水晶包与一个麻圆夹到自己碗中。
抬头见宁蔚惊讶的看着他,石景扬解释道:“粒粒皆辛苦,不能浪费。”
宁蔚想想也是,加之自己并未用碟子直接食用,心也就释然了。
石景扬吃饭早饭,用茶水漱口后,看了看斗柜上的沙漏,说道:“现在时辰尚早,咱们在此坐坐还是出去走走?”
宁蔚看了看石景扬,问道:“石世子带帷帽出门了?”
石景扬摇摇头,“没有!怎么了?我这张脸生得太好看了?”
石景扬边说边捏了捏自己的下巴。
宁蔚笑着接过话来,“原来石世子知道的呀!与石世子一起招摇过市的逛街,我怕引来别人频频侧目。”
石景扬笑问道:“这样不好?”
宁蔚回道:“不是不好,是不喜欢,我不喜欢旁人过于关注,别人的目光会让我不自在。”
石景扬走向窗前的小桌,“那咱们在这儿喝茶说话。”
宁蔚点点头,走过去坐到石景扬对面,石景扬扬声叫人。
青山应声进来。
石景扬吩咐道:“上壶茶!”
青山欠身应下,退出屋子,不一会,青山端着茶进来。
石景扬接着吩咐道:“去打探一下,看衙门那边告示贴出来了没有?”
青山欠身应下,退两步转身出了屋子。
石景扬给宁蔚倒了杯茶。宁蔚欠身道谢。
石景扬笑了笑,说道:“阿蔚,咱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我听说,魏先生在东水码头寻库房,一直未寻到合适的。“
石景扬瞧出宁蔚的不自在,主动将话题转移。
果然,宁蔚听了,瞬间转移注意力。
这事是她眼下最忧心的事,眼见江南的粮要到了,这边的库房一直没有敲定,
宁蔚犯愁的说道:“是,寻了好几处,都不大满意,眼看江南的粮要到了。”
宁蔚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抬头看向石景扬,“石世子怎么知道魏先生在寻库房?胡大夫告诉你的?”
石景扬点点头,“是,魏先生与胡大夫喝酒闲话时说起这事,朝胡大夫打听,问他东水码头这边有没有熟人?”
宁蔚笑笑,说道:“这两人,果然是一见如故。”
石景扬问道:“上一世,他俩很要好?”
宁蔚点点头,“是,不是他俩,是他们仨。”
“他们仨,还有谁?”石景扬问道。
宁蔚抿了口茶,眉眼带笑的说道:“还有胡锐。”
石景扬嘴角扯了一下,说道:“到是没想到,胡锐与他俩能说到一处。
对了,我在东水码头有处五进的宅子,闲置在那里没用,你先拿去用。”
宁蔚怎好用他宅子,忙摇头道:“不用……”
石景扬不等宁蔚将话说完,开口打断她的话,“我那宅子闲着也是闲着,你要觉得不好意思白用,算我赁给你,每月收你的租金就是,正好让我赚点银子。”
第一百五十九章 引狼入室
宁蔚被石景扬的话逗笑了,说道:“石世子是缺那点银子的人吗?”
石景扬见宁蔚笑了,知道她心里已经接受了,将悬起的心放了下来,他还真怕她犯倔。
石景扬笑着说道:“哪有嫌钱多的?”
宁蔚笑了笑,欠身道:“盛情难却,那我就收下了。感谢!”
出来吃顿早饭,
解决了眼下的燃眉之急。
宁蔚的心情大好,端起茶杯朝石景扬举起,“谢谢石世子,又帮了我个大忙。我以茶代酒敬你,以示感谢!”
石景扬笑笑,端起杯子与宁蔚手里的杯子碰了碰,
说道:“这杯茶我喝了!至于感谢吗,往后多给我烧几道菜吧!我这人务实,
更喜欢实惠的。”
反正自己也要做饭吃,
左右不过是多双筷子多个碗的事,这有何难?
宁蔚爽快的应下,“行!”
石景扬眼里的笑意深了几分,接着说道:“往后,阿蔚有生财之道,多带带我。”
宁蔚只当石景扬说的是玩笑话,并没往心里去,顺着他的话应道:“行呀!”
二人闲话一阵,门口响起敲门声。
石景扬转头看向门口,扬声道:“进来。”
青山推门进来,欠身禀道:“爷,衙门那边的告示已经贴出来了。
午时三刻,黄恒远在辕门菜市口问斩,很多人看了告示,往辕门那边看热闹去了。爷要过去看看吗?”
石景扬没有回青山的话,而是转头看向宁蔚,
问道:“阿蔚,去吗?”
宁蔚只想知道结果,并不想看那血淋淋的场景,摇头道:“不去了,明日兄长要下场科考,我得回去为兄长科考做准备。”
石景扬不作勉强,遵从宁蔚的意愿,说道:“那行,我送你上车,晚些,我再去看英哲。”
这起案子最终演成贵妃一系与太子一系之间的较量,他需过去盯着,亲眼看着黄恒远人头落地。
事毕,他还得去东宫与太子禀告。
宁蔚笑着说道:“多谢石世子,石世子有事尽管去忙,兄长那边有我。”
说完,宁蔚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
石景扬问道:“这就回去?”
看着宁蔚没有半点犹豫的起身,石景扬心里有些不舒服。
宁蔚被石景扬的话问得莫名其妙,
不是都说送她上车了吗?
宁蔚笑着说道:“早饭吃了,
信儿也打听了,是该回去了。”
石景扬不再多说,
跟着起身来,“好吧,我送送你。”
宁蔚道了声谢,突然想到东水码头宅子的事,朝石景扬说道:“赁宅子的事,回头我拟一份契约,差人给石世子送过来。
石世子看了若没有异议,那咱们就将契约签下。如何?”
石景扬想说不用。
宁蔚抢先说道:“生意场上,亲兄弟都该明算账。有何话说在前头比较好,省得日后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说到买卖,宁蔚立马以生意的立场与石景扬说话,一是一,二是二。
石景扬听了,哑然失笑,没有再反驳,点头同意了,“行吧,按阿蔚说的做。”
宁蔚再次福身道谢。
石景扬抿了抿嘴角,说道:“走吧,我送你上车。”
宁蔚点点头,二人一前一后往门外走。
出了门,宁蔚见桑叶带着青竹候在门外。开口问道:“先生与枣花她们呢?还未吃好?”
桑叶曲膝回道:“回小姐,枣花吃撑了,难受。
先生让她先到车上去歇着,秋娘与胖婶扶枣花过去的。
先生带着慧依去看告示了,让奴婢与青竹在此等小姐。”
想到枣花吃撑的样子,宁蔚忍不住笑了。“枣花这妮子,她还真吃撑了!”
桑叶跟着笑了,“回头,小姐好好说说她。”
宁蔚说道:“不用说她,难受一回,下回她就不这样了。”
说完,宁蔚从桑叶手里接过帷帽戴上,说道:“咱们回去了。”
桑叶与青竹朝石景扬曲膝见礼,让两位走前面,然后在身后跟着。
走到楼梯口,迎面遇上刘相府的三爷刘津芮一行人上楼。
宁蔚不由得将眉毛扬起,暗叹,这是什么神仙缘份,再次在会仙楼遇上刘三爷。
石景扬见宁蔚愣着,向前一步越到宁蔚的身前,不作痕迹的将她挡在身后。
“世子爷,幸会!”
刘津芮见到石景扬,抬手朝石景扬拱手见礼,眼睛的余光打量着石景扬身边的宁蔚。
石景扬拱手还礼,“刘三爷,幸会!”
刘津芮上到二楼,停下脚步与石景扬寒暄,末了说道:“世子爷这是要离开了?咱们难得遇上,要不,一起喝杯茶?”
石景扬拱手道:“多谢三爷的盛情,很不巧,今儿俗事缠身,不能陪三爷了,咱们改日再约。如何?”
刘津芮笑着说道:“无妨,等世子爷哪日得闲,咱们再聚不迟。”
刘津芮嘴上说着,眼睛看向石景扬身边的宁蔚,问道:“世子爷,这位是?”
石景扬说道:“这是舍妹,阿蔚,过来见过刘三爷。”
石景扬与刘津芮寒暄同时,宁蔚的目光无意间落到侍立在一旁的女子身上。
看到女子的霎那,宁蔚像石化了一般,愣愣的看着对方,脑子嗡嗡作响。
她怎么在这儿?她怎会在刘津芮身边?
石景扬察觉到宁蔚的异常,抬手拍了下宁蔚的肩膀:“阿蔚,过来见过刘三爷。”
宁蔚回过神来,上前一步,朝刘津芮福了身见礼道:“刘三爷好。”
宁蔚带着帷帽,刘津芮看不真切宁蔚的面容,打量这身型,只当宁蔚是威远候府的大小姐,拱手还礼道:“石大小姐好。”
宁蔚也不申辩,微微点头后,乖乖的退到石景扬身后。
石景扬朝刘津芮拱手道别,
“三爷再会。”
刘津芮拱手还礼,笑着说道:“世子爷慢走,咱们改日再会。”
石景扬带着宁蔚往楼下走,刘津芮看着石景扬一行离开,目光落到宁蔚身上,片刻后,才带着人转身往里走。
石景扬侧头看向宁蔚,问道:“怎么了?刚刚你的神情很不对。”
宁蔚靠近石景扬一步,低声说道:“刚刚,你看到刘津芮身边那位女子了吗?”
石景扬想了想,想到一身丫鬟装扮的女子,点点头,“看到了,那位女子的怎么了?你认识?”
宁蔚脱口说道:“岂是认识?她跟在我身边五年。”
宁蔚的话音里掩不住的激动,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石景扬听了,也很是诧异,停下脚步问道:“五年?她是怎么来到你身边的?”
宁蔚说道:“你带兵去边缰的那年夏天,对,夏天,六月十九那日,我与胡锐去大相国寺上香。
回程时,在街上看到一群泼皮欺负一位姑娘,我让胡锐去将她救下。
她说她叫花红,是从北边逃荒来的流民,父母双亡,在京城举目无亲,求我收下她。
我见她可怜,便收下了她。”
石景扬的眉头微皱,问道:“阿蔚,你确定此人是你救下的那人?不是长得相而已?”
宁蔚点头道:“我能肯定是她,花红右眉的眉尾有粒小米粒般大小的痣,不留意看不出来。
刚刚我盯着她的右眉看了,眉尾的那粒痣在。”
见到花红的瞬间,她像遭了雷击一般,直到此时,脑子依然是浑浑噩噩的。
宁蔚心里五味杂陈,花红若是刘津芮的人,她不但是识人不清,她还引狼入室。
当年,她嫁进威远侯府,陪嫁跟过去的人皆是赵氏安排的。
她对赵氏的人,本能的有防备,但对自己救下的花红,那是百分之二百的信任。
在侯府的那些日子,与外界的联系,她交给胡锐。
而府里的大事小事,她多是交给花红来处理。
她最信任的人,竟是别人的线人,上一世,自己到底有多蠢?
如今想想,她落湖,石景扬被害,花红怕是都脱不了干系。
宁蔚想到这里,再看石景扬时,心里充满了自责与愧疚。
石景扬看着垂头不敢正视自己的宁蔚,温言宽慰道:“阿蔚,别自责,或者愧疚。
那些事都过去了,咱们回来了且再不是之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傻子。今后,咱们断不会再犯之前的错。”
宁蔚听了,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感激的朝石景扬说道:“多谢!”
石景扬说道:“花红的事,你不必理会,我来查。走吧,我送你上车。”
宁蔚点点头,“好!“
二人并肩往外走,走到门口,石景扬人高,一眼看到徐炎的马车。垂头对宁蔚道:“车在这边。”
宁蔚顺着石景扬手指的方向,看到徐炎将车停到离院门不远的地方,抬步往马车走去。
徐炎见宁蔚过来,赶忙下车将脚凳安好。
临上车前,宁蔚礼貌的朝石景扬福身道别,“多谢款待,我回去了。”
石景扬还未回话,身后响起叫喊声。“乐哥哥!”
宁蔚寻声看过去,见承国公府的吴明艺与吴明轩站在酒楼的门口,兄妹二人正看向这边。
宁蔚朝石景扬笑笑,说道:“承国公府的大小姐叫石世子。石世子再会。”
宁蔚见吴明艺兄妹往这边来,她不想与吴明艺多话,说完转身上车。
桑叶见宁蔚要上车,赶忙上前,伸手扶住宁蔚,青竹见机的跟在身后,随桑叶一起上了车。
宁蔚见桑叶与青竹上车了,急忙对徐炎道:“徐叔,回府。”
桑叶问道:“小姐,咱们不等等先生与慧依吗?”
宁蔚说道:“先生她们坐另一辆车。”
徐炎得了宁蔚的吩咐,快速的收起脚凳,跳上车赶车离开。
石景扬看着匆匆离开的马车,无奈的摇摇头。
“乐哥哥,车里是谁?怎的走得这么急?”
吴明艺与吴明轩走过来,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问道。
石景扬没有回吴明艺的话,看着吴明轩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吴明轩回道:“艺姐儿说她想吃会仙楼的蟹黄包,说了几日了,今日才陪她过来。倾安怎么也在此?刚刚那是谁家府上的小姐?”
吴明轩一脸八卦的看着石景扬。
石景扬淡淡的说道:“不是谁,一位友人。你们这是要回去了?”
“嗯!”
“还不回。”
吴明轩与吴明艺同时回道。
吴明轩想说话,吴明艺扯着他的衣袖,抢先说道:“还不回,听说今日辕门的菜市口要行刑,很多人都过去看热闹,咱们也想去看看热闹,乐哥哥一起?”
吴明轩侧头看着吴明艺,问道:“艺姐儿,你刚才……”
吴明艺抬头看向吴明轩,朝他递了个眼色,说道:“兄长刚刚不是答应艺儿,陪艺儿一起的,兄长不许反悔,答应艺儿的事,要做到。”
吴明轩见妹妹这副样子,哪里不知她的心思?
吴明轩想要劝阻,见吴明艺朝他挤眉弄眼,只能在心里微微叹气,抬头看向石景扬,问道:“倾安去吗?”
石景扬本来就要去辕门看看那边的情况,点头道:“一起吧。”
吴明艺见石景扬应下,眼睛晶亮的看着石景扬问道:“乐哥哥是坐车过来的,还是骑马过来的?”
石景扬淡淡的回道:“坐车过来的。”
吴明艺笑着问道:“乐哥哥的车最是气派,艺儿坐乐哥哥的车过去,可以吗?”
石景扬转身对青山道:“表小姐坐我的车,让人拉匹马过来,我骑马。”
吴明艺见石景扬要骑马,立即不乐意了,说道:“乐哥哥的车宽大,坐三五人也不成问题。乐哥哥为何要骑马?
咱们兄妹三人坐一处多好,说话不用扯着嗓子喊。兄长,你说是吧?”
说完吴明艺转头问吴
明轩。
吴明轩能说什么?自然是顺着吴明艺的话往下说。
“确实,咱们兄妹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坐到一处,说话方面些。倾安,你说呢。”
吴明轩开口了,石景扬不好执意骑马,点头道:“好吧,一道乘车。”
吴明艺心下狂喜,率先登上车,坐到石景扬的位置。随手掀起窗帘,朝二人说道:“兄长,乐哥哥,你们快上来呀!”
吴明轩礼让石景扬:“倾安,请!”
石景扬欠身道,“大表兄请。”
吴明轩看眼石景扬,最终先一步上了车。
第一百六十章 郎才女貌
石景扬登上车,吴明艺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笑语嫣然的叫道:“乐哥哥,坐这里。”
“倾安坐!”吴明轩看着石景扬跟着说道。
石景扬看了眼吴明艺,没做理睬,而在侧面的矮榻上坐下,淡淡的说道:“我坐这儿就行。”
吴明轩看向吴明艺,
见她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心里暗自叹息。
吴明艺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以掩饰心里的失落及面上的尴尬。
“星姐儿与辰姐儿没与乐哥哥一道出来吗?我好些天没见她俩了。”
吴明艺若无其事的无话找话。
石景扬淡淡的说道:“没。艺姐儿想她俩,可以去府里寻她俩。”
吴明艺将身子挪到石景扬这边,抬手将窗帘卷起来,将手搭在窗边,微眯着眼睛看着窗外。
“我正打算这两日去府上寻她们呢。很久没来这边逛了,
这边好像新开了不少铺子。乐哥哥,我记得这里原来是家茶楼,
现在改成成衣坊了。”
吴明艺指着街边的铺子说道。
石景扬顺着吴明艺的目光看过去,很快收回目光,说道:“我对这些不大留意。”
石景扬的声音很淡很冷,让吴明艺一度很尴尬。
吴明轩见妹妹很难堪,笑着打圆场道:“小姑娘就喜欢关注这些。”
吴明艺转头看向吴明轩,嗔怪道:“怎么了?小姑娘关注这些不好吗?”
吴明轩忙说道:“好,谁说不好了?”
吴明艺转头继续看窗外的风景,“乐哥哥,这家包子铺排队的人好多,他家包子一定做得好。”
石景扬看眼街边排起长龙,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这声回应,比起刚才的回答要温和许多。
吴明艺听后,心情甚好。
不一会儿,吴明艺接着说道:“乐哥哥,你看那个货郎卖的纸鸢,
做得很逼真。”
“乐哥哥,你看那人,好逗!将自个儿扮成猪。”
“……”
吴明艺看到新奇不新奇的,都要让石景扬看看。
石景扬看一眼,嗯一声。
另一边,徐炎将车赶到街上,街上人多,车速就慢了下来。
车离开会仙楼,宁蔚没再催徐炎,将帷帽取下放到一侧,靠坐在车里,脑子里还想着花红的事。
桑叶与青竹难得出来一回,拉开窗帘欣喜的看着窗外的街景。
过了一阵,桑叶看到石景扬的车,伸手拉了拉宁蔚的手。
“小姐,世子爷的车。”
宁蔚坐直身子,扭头看向窗外,正好看到吴明艺与石景扬相向而坐,吴明艺笑靥如花,
石景扬面容温和,如沐春风。
看到这一幕,
宁蔚脑子里冒出一串词,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双人。
宁蔚在吴明艺看向自己之前,重新坐靠回去。
桑叶看到吴明艺的瞬间,有些后悔叫宁蔚了。
快速瞄一眼宁蔚,见宁蔚面色如常,并没有难过的样子,心里稍稍松一口气,随即又为自家小姐不值。
石世子是何意?既然身边有人,为何又来招惹自家小姐?
桑叶看向宁蔚,试探的问道:“小姐,世子爷车上那女子是谁?”
丰乐楼宴会那回,枣花与桑叶未同前往,所以,桑叶并不认识吴明艺
宁蔚淡淡的回道:“承国公府的大小姐。”
桑叶哦了一声,原来是承国公府的大小姐。
宁蔚看眼桑叶,知道她脑子里胡思乱想些什么,开口提醒道:“石世子与吴大小姐青梅竹马,他们很般配。”
桑叶疑问道:“那世子爷私下来寻小姐是何意?”
宁蔚将目光落到桑叶脸上,正色道:“石世子与兄长情同手足,我是兄长嫡亲的妹妹,我遇上麻烦,石世子伸以援手。
那是石世子看在兄长的面上,帮我一二而已。
尔等记好了,石世子是我的大恩人。除此以外,我与他没有别的关系。明白吗?”
桑叶鲜少见宁蔚直言正色的说一件事,欠身应下,“是,奴婢明白。”
青竹跟着欠身应下。
说完,宁蔚闭目养神,继续想花红的事。
只是这一回,脑子里时常会出现了石景扬与吴明艺坐在马车的画面。
宁蔚告诫自己,要与石景扬保持距离,省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回到宁府,徐炎将车赶到二门处,桑叶与青竹先下车。
桑叶下车后,站在车旁,伸手扶宁蔚下车。
青竹看见院里走动的道士。纳闷道:“府里怎么有道士?这是要做法事吗?”
宁蔚听了,顺着青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几个身着道袍的人,一人手拿着罗盘,像是在勘查什么。
宁蔚不明所以,也未放到心上,带着桑叶与青竹回了芳菲苑。
回到芳菲苑,宁蔚对桑叶说道:“你随我来书房。”
桑叶曲膝应下。“是,奴婢就来。”
进到书房,宁蔚吩咐道:“研墨。”
桑叶知道宁蔚要写东西,上前将笔墨纸砚摆上,再研墨。
等桑叶研好墨,宁蔚低头拟租赁契约,对桑叶道:“你退下,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是,奴婢明白。”桑叶退下。
宁蔚拟好契约,重头至尾检查一遍,然后又抄一份。
宁蔚将契约拟好,从书房出来,正好看见胡锐等人进院子。
一众人朝宁蔚见礼。
宁蔚看向枣花,笑着问道:“你还好吗?”
枣花有些不好意思,垂头曲膝道:“多谢小姐关心,奴婢现在好多了。”
宁蔚瞧出枣花不自在,笑了笑,说道:“既然好多了,就去忙吧。”
枣花带着胖婶几人下去。
胡锐走过来问道:“小姐回来多久了?”
“有半个时辰了。”宁蔚回道。
胡锐跟着宁蔚,边走边说,慢步走到桂树下,在桌边坐下。
青竹端着茶过来,胡锐从托盘里取下茶壶与茶杯,先给宁蔚倒了杯茶,然后再给自己倒了一杯。
“小姐在会仙楼遇上刘三爷了?”胡锐端起茶杯,看着宁蔚问道。
宁蔚点了点头,“是,离开会仙楼时在楼梯口处遇到的,先生怎么知道的?”
胡锐回道:“在下回去寻小姐时遇上的,刘三爷就在小姐与世子爷所在那间屋的隔壁。刘三好像将你当成威远侯府的大小姐了。”
宁蔚抿了口茶,“有可能,当时我戴着帷帽,刘三爷并未看清我的容貌。怎么?先生听到刘三爷说什么了?”
宁蔚知道胡锐的眼力耳力极好。
胡锐点头道:“在下去寻小姐时,正好听到刘三爷的属下向他禀报,说不知宁大小姐会到会仙楼,他们只接吴大小姐会到会仙楼的信儿。”
宁蔚心里骇然,紧盯着胡锐问道:“先生确定?”
胡锐郑重的点点头,说道:“在下路过刘三爷雅间门口时,那门虚掩着,门口没有人,在下听得很真切。”
宁蔚想了想,说道:“这不是小事,你立即去寻石世子,将事情向石世子禀告。”
今日遇上花红,让宁蔚的警觉高了许多。
胡锐也觉得此事不可小觑,边起身边说道:“行,在下去了。”
宁蔚点点头,“去吧。”
胡锐离开后,宁蔚独坐片刻,起身去厨房。
明日秋闱开考,她想给给兄长做些松软的点心,既顶饿又方便携带。
宁蔚进到厨房,桑叶见她进来,说道:“小姐,奴婢已经烧上饭了,今日烧什么菜?奴婢来摘菜。”
宁蔚走到置物架前,上下看了看,说道:“做个藕夹,小炒牛肉,红烧茄子,再做一个福鼎肉片汤。你先将这些菜拿去洗净。”
桑叶曲膝应下,将宁蔚交待的菜往盆里装,准备拿去洗。
宁蔚转身拿了个盆去取面粉。
“你们有谁动面粉了?”宁蔚看着半开不开的布袋口问道。
秋娘在烧火,直起身来回道:“老奴没有动。”
青竹在洗锅,扭头回道:“奴婢也未动。”
枣花跨进门来,刚好听到青竹的回话,问道:“动什么?”
青竹回道:“小姐问谁动了面粉袋子。”
枣花走过去,看着面粉袋子问道:“今儿咱们在外吃早饭,应该没有人动厨房的东西,怎么了?小姐觉得哪里不对?”
宁蔚指了指面粉袋子。“昨晚我取了面粉后,将口子扭了几转,压实整理规整的。”
宁蔚爱整洁,长期养成了习惯,不管取什么东西,不是取了就走,而是要将余下的整理好才会离开。
昨晚她给石景扬做面,取了面粉后,她明明将袋口整理好的。
枣花四下看看,疑问道:“难道咱们今早离开后,有人进了咱们院子,动了厨房的东西?”
枣花说出了宁蔚心里的担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明日兄长就要下场科考,吃食上决不能出问题。
宁蔚吩咐道:“枣花,你去取几张纸过来。”
枣花曲膝应下,退两步转身离开。
不一会,枣花拿了一叠纸过来。
“小姐,纸取来了。”
宁蔚伸手接过来,将一张纸裁成几小张,分别取了些米,面,黄豆,绿豆……各取一些用纸包起来。
“今日饭不做了,你们都去歇着。”
说完,宁蔚拿着纸包回到书房,将书房的窗户打开,在窗户上挂上盏小红灯笼。
不一会,乔非出现在窗外,问道:“小姐,你寻小的有事?”
宁蔚说道:“是,麻烦你将这些拿去广明堂,请胡大夫辨别一下,看看这些吃食是否被人动过手脚。“
说着,宁蔚将用帕子包起来的纸包递给乔非。
乔非接过纸包,“好,小的这就去。”
说完,乔非准备转身离开。
宁蔚叫道:“等等。”
乔非停下来,转身问道:“小姐还有事?”
宁蔚递了张银票过去,说道:“回来的时候,随便去丰乐楼带些吃的回来。兄长明日要下场,不易吃辛辣的东西,给他点几样清淡的食物,其他的,你看着办。”
乔非接过银票,欠身应下,“是,小的记下了。”
乔非离开后,宁蔚将小灯笼收回来,随手将窗户关上。
宁蔚在屋里转了一圈,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出门,枣花见了问道:“小姐要去何处?“
宁蔚说道:“今日回来这么久,怎么没有见到大白?”
平日,只要她在府里,大白总跑到她跟前来转悠。
枣花也反应过来,“对哟,今日怎么没有见到大白。”
宁蔚往廊庑下的狗窝处走去,枣花跟在宁蔚身后,快到狗窝处时,枣花向前两步越到宁蔚,走到前面,弯腰下来往狗窝里看,见里面什么也没有。
枣花边说边直起身,“小姐,大白不在。”
宁蔚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四下看看,说道:“去找找。”
“是,奴婢明白!”枣花曲膝应下,转身叫上桑叶几个,一起去院子里寻大白。
一刻钟后,枣花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小姐,找……找到了,大白被……被老爷命人打……打死了。”
宁蔚胸口的怒气直往上涌,大步往外走,她要去寻宁光焰讨个说法。
枣花跟在宁蔚身后,边走边问道:“小姐,你去哪里?”
宁蔚说道:“我去问问父亲,他为何要这么做?”
枣花劝道:“小姐,你先冷静冷静。”
老爷是一家之主,别说一条狗,就是一个下人,他要将其打死,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小姐这样不管不顾的冲上去责问老爷,那是大不敬!
宁蔚的脚步不停,“大白招谁惹谁了?父亲凭什么命人打死它?”
大白极通人性,来芳菲苑这些日子,很喜欢粘着宁蔚。
昨日还在她身边转来转去、卖萌讨好的大白,今日就被人害死了,宁蔚气得想杀人。
宁蔚走到月亮门,被迎面而来的宁宇拦住。
“阿蔚。”
宁宇听说芳菲苑的下人在寻大白,他怕宁蔚知道大白遇害后,会不管不顾的冲去寻人理论,赶忙过来阻止。
宁蔚见到宁宇,哽咽道:“兄长,父亲让人将大白打死了。”
宁宇点点头,说道:“我听说了。”
宁蔚怒道:“父亲他为何要这么做?”
宁宇负手站着,垂头看着宁蔚道:“为了气咱们,为了不让我安心下场,赵氏是无所不用其极。”
听了宁宇的话,宁蔚气得咬紧牙关。
宁宇温声说道:“别去跟他们吵,随兄长去柳苑。”
第一百六十一章 算计
宁蔚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好!”
宁蔚与宁宇并肩前行,懊恼地说道:“我今早出门,应该带上大白的。”
宁宇侧头看眼宁蔚,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宽慰道:“谁能想到呢?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宁蔚心里堵得难受,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怜的大白,都怪我,是我大意了。”
回到柳苑,宁宇取来帕子递给宁蔚,“擦擦眼泪。”
宁蔚接过帕子盖在脸上,任眼泪往下滚。
宁宇也不催她,
给她时间处理情绪。
门口响起敲门声,
宁宇看眼宁蔚,
宁蔚坐直身,用手按按眼眶,将帕子捏在手里。
宁宇看向门口,扬声道:“进来。”
常乐应声推门进来,朝宁宇与宇蔚见礼后,欠身说道:“爷,查清楚了。
夫人说,从大爷的生辰那日起,家里便诸事不顺。
可能是府里沾了不干净的东西,于是请了太清宫的天一道长回来。
天一道长说,府里确实有不干净的东西,要用狗血来做法器。
于是,老爷命人将大白打死了。”
宁蔚听了常乐的话,脸色变得煞白,难道天一道长的法力深厚,看出她是重生回来的?
宁蔚紧张的盯着常乐,
试探地问道:“咱们府里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常乐欠身道:“回小姐,小的朝老爷院子里的邵阳打听的,
邵阳是这么说的。
这会,
邵阳他们在道长的指挥下正在设坛,一会就要开坛做法事,说是要做一个昼宵的法事。”
宁蔚心里直发毛,问道:“知道天一道长将祭坛设在何处吗?”
常乐说道:“设在咱们柳苑边上,天一道长说,这里是青龙开口的位置,是最好的。”
宁蔚一听祭坛设在柳苑边上,悬起的心顿时落了回来,转头看向宁宇,冷哼一声道:“在柳苑边上设坛,还要做一个昼宵的法事。
明儿兄长要下场参加科考,赵氏这点心思,真是司马昭之心了。”
宁宇的脸变得阴沉,心里对宁光焰的恼恨又加了几分。
经宁蔚这么一说,常乐立即明白,转头看向宁宇,问道:“爷,咱们怎么办?”
府里参加科考的人,不只宁宇,还有宁阳。
宁蔚问道:“宁阳呢?在府里吗?”
常乐摇摇头,
“大爷昨日就搬去贡院边上的那处宅子了。”
贡院边上那处宅子是赵氏的陪嫁。
宁蔚看向宁宇,说道:“兄长,今晚住到明辉巷去,我去与祖母说。”
宁宇想了想,说道:“好。”
宁蔚转头对常乐道:“赶紧去收拾,让徐磊,徐炎备车,乔一乔二待命,云兴,长兴、旺兴一起过去。”
常乐欠身的应下,“是,小的这就去收拾。”
宁蔚对宁宇道:“兄长也留下来收拾,我去静安堂与祖母细说。”
宁宇点点头,“好。”
宁蔚从柳苑出来,果然见到家丁在柳苑边上布置祭坛。
宁蔚看一眼,抬步往后院去。
宁蔚径直去了静安堂,钱老夫人见她过来,笑着朝她招手道:“蔚姐儿来了,赶紧过来尝尝久娘做的桂花糕,久娘厨艺是大有长进。”
宁蔚走到钱老夫人身边,长长的叹气。
钱老夫人见她满面愁容,问道:“蔚姐儿这是怎么了?”
宁蔚红着眼眶说道:“祖母,蔚儿好担心兄长。”
钱老夫人一愣,紧张的问道,“宇哥儿怎么了?”
宁蔚难过的说道:“别人家,若有人参加科考,那是全府甚至全族人的大事。
府里上上下下,皆是严阵以待,只为孩子保驾护航,让其顺利参加科考。
可怜兄长,没有娘亲,落得这般境地!”
说着这里,宁蔚泪眼婆娑哭了起来,她是真心痛宁宇。
钱老夫人伸手握住宁蔚的手,“乖了,别哭。宇哥儿与你没有娘亲,但有祖母呀,有祖母在,祖母不会让你们受委屈。”
宁蔚抬手抹了把泪,摇头道:“祖母在府里不管事,护不住兄长的。”
钱老夫人挺直腰板道:“谁说的,老身就是不管事,在这个家里也是一家之主。”
宁蔚抬头看向钱老夫人:“明儿兄长就要下场科考了。
父亲不为兄长打算就算了,说什么府里诸事不顺,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还请了太清宫的天一道
长来府里做法事。这事,祖母知道吗?”
祖母不知道吧?
父亲早不请,晚不请,非要在兄长科考的头一日请。
而且,还将祭坛设在兄长所住的柳苑边上,打算在此做一个昼宵的法事。
父亲安的什么心思,不用说,大家伙都明白吧?”
钱老夫人听后,脱口骂道:“这个孽障!他的脑子有病,老身去与他说。”
说着,钱老夫人站起身来。
宁蔚跟着站起身来,伸手拉住钱老夫人,劝说道:“父亲这会儿在衙门,祖母去哪里与父亲说去?祖母先冷静,您老先听蔚儿说。”
悦娘跟着劝道:“老夫人,您老先别急,先听大小姐把话说完。”
从钱老夫人遇刺那事起,悦娘对宁蔚就另眼相看。
钱老夫人遇刺之后,悦娘将事情前后串起来想了许久,越想越觉得事情不简单。
她隐隐有种直觉,那群歹徒的目标是二爷与大小姐,而大小姐与二爷先离开了。
大小姐与二爷为何会提前离开?一定是得到了风声……
回到宁府的这些日子,悦娘一直暗中观察宁蔚与宁宇,越观察越发坚信自己的推断。
以后来府里发生的事来看,二爷与大小姐都是极有主见的人。
而夫人那些伎俩,在二爷与大小姐面前,跟秃驴头上的虱子似的。
钱老夫人转头看向宁蔚,说道:“蔚姐儿要说什么?”
宁蔚拉着钱老夫人的手,让她坐下来。“祖母先坐,咱们坐下慢慢说。”
钱老夫人依言坐下,宁蔚跟着坐到钱老夫人身边,握着钱老夫人的手说道:“祖母,父亲与夫人做这事很伤兄长的心。
但此时,不是寻父亲理论的时候。兄长明日就要下场开考。
眼下,最急要的,是让兄长安安静静的休息,让兄长明日有精力有体力应付科考。”
钱老夫人想想也是,说道:“蔚姐儿说得是,我刚刚被气糊涂了。”
宁蔚正想接着说话,冬卉进来禀道:“老夫人,大小姐,胡先生求见。”
钱老夫人眉头微皱,看一眼宁蔚,扬声道:“请进来。”
冬卉退下去,领着胡锐进来。
胡锐先朝钱老夫人见礼,然后看向宁蔚,将手里的纸包递过来,说道:”小姐,你让在下拿去辨别的东西有结果了。”
宁蔚看到纸包,心里已经有数,问道:“怎么样?”
钱老夫人看看纸包,开口问道:“蔚姐儿,你让胡先生去辨别什么东西?“
宁蔚将事情的经过与钱老夫人说了,末了说道:“蔚儿觉得蹊跷,便没敢给兄长做吃食,而是各取一些让先生拿去寻大夫辨别。”
听了宁蔚的话,钱老夫人比宁蔚还担心,赶忙问道:“胡先生,结果如何?”
胡锐欠身道:“回老夫人,在下拿去的几样东西中,面粉,大米以及油里被人加了巴豆。
还好大小姐警觉,事先瞧出异样,否则,二爷明日的科考必受影响。”
钱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脱口骂道:“这个毒妇!”
宁蔚对赵氏早已心寒,知道真相后,心里一片淡然。
见钱老夫人胸口起伏,气得浑身发抖,反到担忧钱老夫被气出好歹来。
“祖母,兄长明日就要下场开考,此时不是生气,也不是算账的时候,眼下最最紧要的,是保证兄长明日能下场。”
悦娘点头附和道:“大小姐说得是,眼下,二爷顺利下场才是最紧要的。”
钱老夫人看向宁蔚,问道:“蔚姐儿,你有什么想法?”
事情紧急,宁蔚只想立即带着兄长离开,直言道:“蔚儿陪兄长住到明辉巷去,等兄长考完再住回来。”
钱老夫人想了想,点头道:“好,你们住过去吧。”
宁蔚说道:“夫人费这么大的周章来安排这些事,定不会让兄长离开,一会儿,怕是要请祖母出面。”
钱老夫人点点头,“老身明白,蔚姐儿先去收拾箱笼,等会儿老身送你们离开。”
宁蔚福身谢过钱老夫人,带着胡锐往芳菲苑去。
路上,宁蔚说道:“先生,我与兄长去了明苑,赵氏怕是会迁怒祖母,你留下来照顾祖母。”
胡锐点头应下,“是,在下明白。”
宁蔚回到芳菲苑,去书房将重要的文书收进箱里,交待胖婶与慧依看好院子,她带走枣花,桑叶,秋娘与青竹。
宁蔚带着枣花等人去到二门处,徐炎,徐磊,云兴赶车候在此。
枣花看了看三辆车,问道:“小姐,三辆车,如何安排?”
宁蔚说道:“我与兄长一辆车,你们四人一辆车,另一辆车常乐他们坐。”
“小姐,柳苑那边吵起来了。”胡锐提醒道。
宁蔚也听到了,对桑叶道:“你们几个先上车,枣花跟着我,先生咱们过去瞧瞧。”
宁蔚,胡锐枣花转身往柳苑去。
三人走过去,远远的,见宁光焰身边的邵青带着一众家丁,手持棍棒将柳苑围住。
宁蔚转头对枣花道:“赶紧去静安堂,将祖母请过来。”
枣花得令,转身快步往静安堂去。
“二爷,你别为难小的,不是小的不放二爷离开,小的也是听从老爷的吩咐,是老爷不让二爷离开。”
宁宇气极,“父亲凭什么不许我离开?”
邵青摊摊手,“这个,小的就不知了,小的听令于老爷,老爷让小如何做,小的便如何做。”
宁宇说道:“若我偏要离开呢?”
邵青赔着笑道:“二爷,这不是为难小的吗?”
“老身想看看,谁这么大胆子,胆敢拦我孙子的路。”
钱老夫人在悦娘的搀扶下,从另一条路走过来。
邵青见钱老夫人来了,赶紧欠身见礼。“老夫人!”
钱老夫人没理邵青等人,走到柳苑门口,看着宁宇问道:“东西都整理好了?”
宁宇欠身道:“多谢祖母关心,都收拾好了。”
邵青往后退一步,碰了碰孙九的胳膊。
孙九会意,退着往后走,准备去向赵氏禀告。
宁蔚转头看向胡锐,胡锐会意,转身走到拐角处侯着。
孙九退到拐角处,被胡锐抬手一个劈刀,人顿时昏了过去。
胡锐随手将孙九拉到灌木丛里。
宁蔚见胡锐回来,动了动嘴唇,“处理了?”
胡锐朝宁蔚挑了下眉,笑着点点头。
柳苑门口,钱老夫人说道:“既然收拾好,就赶紧过去吧,那边离贡院近些。”
宁宇欠身道谢,“谢谢祖母,孙儿这就过去。”
说完,宁宇转身对常乐等人吩咐道:“将箱笼搬到车上去。”
常乐,长兴,旺兴等人欠身应下,弯腰抱起箱子往外走。
邵青见人要离开,急得频频扭头往回看。
眼看常乐等人要离开,忙上前阻止道:“老夫人,那什么,老爷不让二爷离开。”
钱老夫人转身看向邵青,沉声道:“那是你们老爷的事,你回去给你们老爷说去。我要让宇哥儿离开,谁要胆敢拦着,乔一乔二,你们给老身狠狠的打,往死里打。”
乔一乔二扬声应道:“是!”
说着,乔一乔二将手里的棍子抡得呼呼响,吓得一众家丁脸都白了,纷纷往后退。
邵青笑得比哭还难看,“老夫人,您老这不是为难小的吗?”
钱老夫人扫邵青一眼,转头对乔一道:“这狗奴才目中无人,以下犯上,打断他的双腿。”
乔一早想收拾这厮了,如今得令,拧着木棍朝邵青的双腿抡去,一脸歉意的说道:邵管事,对不住了。在下也是奉命行事。”
乔一这一棍用了七八成力,只听到咔嚓一声响,邵青立即痛叫着扑倒在地。
离得近的有好几人,吓得腿软,纷纷坐到地上。
钱老夫人看眼在地上哀嚎的邵青,目光四下环顾,片刻后,冷冷的问道:“还有谁想拦着?”
众人纷纷往后退,没有人敢吭声。
第一百六十二章 昧良心
钱老夫人转头对宁宇道:“宇哥儿,你们走。”
继母苛待嫡子嫡女,这事儿,说起来算是家仇。
若是闹大了,宁光焰少不得遭言官弹劾。
上面怪罪下来,少不得给宁光焰治家不严的罪。
依着钱老夫人的本心,并不想将事闹大。
钱老夫人想趁浑不吝的赵氏来之前,
将宁蔚与宁宇送走,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宁宇冷眼看了看在地上邵青,转头对钱老夫人说道:“祖母,我走了。”
钱老夫人点点头,“去吧,好好考!”
宁宇点点头,
对常乐他们道:“咱们走!”
“宁宇,
你这是要去何处?道长说了,
六个时辰之内,你不能离府。你们,还不将二爷拦下来。”
宁宇一行人刚走几步,身后响起赵氏的声音。
宁蔚扭头看过去,见赵氏带着一群道士急匆匆的赶过来。
宁蔚担心钱老夫人被气着,快步走到钱老夫人身边,抬手虚扶住钱老夫人,轻声道:“祖母,您要冷静,不可生气。”
钱老夫人拍拍宁蔚的手,“别担心,老身心里有数。”
说完,钱老夫人向前迎着赵氏走过去,宁蔚赶紧跟上,钱老夫人在离赵氏五六步的地方停下。
开口便骂道:“毒妇,
为了不让宇哥儿下场科考,你还真是费尽了心机,花样百出的谋害宇哥儿。
你对得起宁家列祖列宗吗?你配为人母吗?
老身与你说,
今儿你要胆敢阻止宇哥儿离开,老身作主休了你,不信你就试试。
还有你,妖道!为了点银钱,昧着良心妖言惑众的妖道!
臭不要脸的牛鼻子妖道,你给老身睁大眼睛瞧好了。
老身这孙儿,是报恩寺净空大师的俗家弟子,也是杨大学士的关门弟子。
你要胆敢与这毒妇狼狈为奸的害老身的孙儿。
老身立马去大理寺告你这妖道。老身今儿将话放在这儿,老身就算拼了命,也要让你那太清宫名誉扫地,从此在京城无立身之地。”
钱老夫人不按常理出牌,一改从前温和慈悲的泥人性子,上来就是一通臭骂,而且直接将赵氏的心思戳穿。
让赵氏意外不已,一时间,竟想不出如何接钱老夫人的话。
天一道长更是,道骨仙风的他,
平时走到哪里不受人敬重?何时被人指着鼻子骂过?
赵氏见天一道长神色有变,
赶忙说道:“母亲这是说什么呢?媳妇也是为了宇哥儿好。
宇哥儿身上确实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媳妇才……”
钱老夫人瞪向赵氏,
恼怒道:“你个毒妇,老身让你说话了?
老身训话,何时轮到你插嘴了?不忠不孝的东西。胡先生,替老身掌嘴十下。”
胡锐反应极快,上前一步,挥起手往赵氏的脸上扇去,只听见啪啪的声响,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十个耳光已经扇完了。
胡锐收手,退到钱老夫人身后。
胡锐用尽全力扇的耳光,赵氏的脸以肉眼所见的速度肿成猪头。
宁蔚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在她的记忆里,祖母从来都是温和的,甚至有些软弱的,她从未想到,祖母还有这么强势的一面。
看得宁蔚心潮澎湃,只觉得解气!
钱老夫人看眼被扇懵了的赵氏,冷冷的说道:“你敢害我宁家子孙,就别怪老身容不下你,来人,伺候笔墨,写休书。”
赵氏顿时傻眼了,顾不得脸上疼痛,更顾不得脸上的颜面,立即跪地求饶,“母亲,媳妇知错了。”
“祖母息怒,母亲她知错了,祖母饶过母亲这一回吧。”宁荷与宁蕾不知从哪里窜出来,跪到钱老夫人面前,苦苦哀求起来。
宁荷朝钱老夫人连连叩头,“祖母,您老不看僧面看佛面,就饶了母亲吧。
母亲若被休了,长兄,荷儿,蕾姐儿往后该怎么办?
荷儿是你的亲孙女,祖母忍心看到荷儿没有个好归宿吗?”
赵氏若被休,宁阳,宁荷,宁蕾的亲事肯定受影响。
钱老夫人看看地上的宁荷与宁蕾,终还是心软了。
说道:“罢了,老身看在荷姐儿,蕾姐儿的面上,就饶过你这一回。往后,你胆敢再心术不正。老身定不饶你。”
钱老夫人将目光落到天一道长身上,说道:“妖道,做人,得凭良心,不要为了几个臭钱,把自己的良心拿去喂狗了。”
天一道长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很后悔接这档子事。
钱老夫人不再理赵氏等人,转身对宁宇道:“宇哥儿,蔚姐儿,你们赶紧过去。宇哥儿明日好好考,祖母在府里等你的好消息。”
宁宇憋屈了多年,今日,心里的怨气终于疏散开来。
欠身道:“多谢祖母,孙儿谨记祖母的教诲,一定好好考。乔一,我离开的日子,你守在静安堂门口,替我护好祖母。”
乔一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赵氏听了宁宇的话,恨得攥紧了拳头。
宁蔚接着说道:“先生也留下,近身照顾祖母。”
胡锐欠身应下,“是,在下明白。”
宁蔚看眼紧抿着嘴唇的宁荷,转头对宁宇道:“兄长,咱们走。”
宁宇点点头,朝钱老夫人欠身道别。
钱老夫人说道:“走吧,我送你们上车。”
祖孙一行人往二门处走去。
天一道长见老夫人离开,朝赵氏说道:“夫人,老道也告辞了。”
赵氏站起身来,瞪着天一道长道:“道长不是说你的人会武功吗?刚刚为何不出手?”
天一道长垂着头,如实道:“刚才那女子出手太快,老道还未反应过来,她已经打完了。
夫人未告诉老道,府上还有此等高人在。”
赵氏难以置信的问道:“道长的意思,胡锐的身手在你之上?”
天一道长说道:“老道的优势不在身手上。”
宁蕾冷哼一声,“说得这么婉转,不行就不行呗。”
天一道长也不与宁蕾计较,抱着拂尘与赵氏告辞:“老道告辞了。”
说完,天一道长转身吩咐弟子,“收拾行李,咱们回去。”
天一道长带着弟子离开后,宁荷将赵氏扶起来,将其送回凌云苑,
赵氏的脸痛得难受,秦嬷嬷拿出跌打损伤的药来为其敷上,然后退下。
赵氏靠在美人榻上,眼盯着屋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宁蕾在屋里转圈圈,嘴里喋喋不休的说道:“这口恶气就这么算了?老不死的心里只有那对贱人,我一定要她不得好死!”
宁荷转头看向宁蕾,说道:“蕾姐儿,你能不能坐下来,你这样转,转得我头昏。”
宁蕾看向宁荷,愤愤然的问道:“姐,你心里不恨吗?”
宁荷看宁蕾一眼,“谁说我不恨了!可是,恨有用吗?”
“那你说怎么办?这口气我咽不下!”宁蕾问道。
宁荷看着赵氏的脸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发誓,有朝一日,一定将胡锐的双手剁来喂狗。”
“蕾姐儿,你今儿不是要去青莲巷寻倩姐儿吗?赶紧去吧!”赵氏开口问道。
宁蕾与赵永倩有约,临出门去凌云巷与赵氏道别,遇上赵氏急匆匆的去柳苑。
宁蕾想起自己还要去青莲巷的事,朝赵氏道别:“蕾儿先去了,阿娘保重,晚些蕾儿再来看阿娘。”
赵氏叮嘱道:“府里发生的事,不要告诉你外祖母,省得你外祖母担心。”
宁蕾点头应下,“是,女儿记下了。”
宁蕾走后,赵氏叹口气,朝宁荷道:“荷姐儿,这回,怕是阻止不了那野种了下场了。”
宁荷宽慰道:“阿娘,这才是秋闱,就算他考中又如何?
宁宇要想走上仕途,还得参加春闱,且要高中他才有机会。
春闱要开年之后才开考,咱们还有的是机会。
眼下,最紧要的,是收拾祖母,一个“孝”字顶在头上,祖母一日不死,阿娘一日做不了主。”
“那老不死的死不得,她若死了,你阿爹就得丁忧守孝,而现今你阿爹手上的事不能交到旁人手上。”
赵氏恨得咬牙,却想不出半点办法。
宁荷想了想,说道:“既然不能让她死,那就想办法让她生不如死。”
赵氏看向宁荷,问道:“荷儿,你有办法?”
宁荷说道:“只要有目标,办法总会的。阿娘好好养伤,这事交给我。”
赵氏欣慰的说道:“好!”
另一边,钱老夫人将宁宇与宁蔚送上车,“让先生与乔一跟你们一起过去,老身这里不用留人。”
宁宇坚持道:“祖母,孙儿身边还有乔二,徐炎与徐磊,足够了,让乔一与胡先生留下,否则,孙儿与阿蔚都不放心。”
宁蔚接过话来,“是呀,祖母,为了兄长能安心下场,您老就让先生与乔一守着您吧!”
钱老夫人想了想,点头应下,“好吧!”
钱老夫人又叮嘱一番,才放宁宇与宁蔚离开。
宁蔚与宁宇到明苑,魏源接到信,带着下人迎到门口。
宁宇下车后,朝魏源拱手道,“先生,我与阿蔚来此住些日子。”
魏源已经提前接云兴送过来的信,知道宁府发生的事,笑着说道:“太好了,求之不得呀,有爷与小姐在,家里就热闹了。来来来,快请进。”
魏源将宁宇与宁蔚让进堂屋,魏源说道:“爷与小姐的屋子都未动,胡嬷嬷她们每日都做打扫,屋里干干净净的,直接可以入住。”
宁宇与宁蔚欠身道谢。
魏源问道:“爷与小姐这个点过来,还未吃中饭吧?在下让人准备饭菜,可好?”
宁蔚笑着说道:“先生不用麻烦,饭菜都带过来了。这会儿,云兴他们应该摆上了,咱们一起吃饭?”
魏源说道:“在下已经食过了,爷与小姐先吃饭。其他的事,咱们饭后再说。”
宁宇点头应下,与宁蔚去了饭厅。
饭后,宁蔚说道:“兄长先去午歇,调整心情备考,其余的事,等考完再说。”
宁宇点点头,“好!”
宁宇回自己屋子午歇。
宁蔚安排秋娘、青竹到厨房去帮忙,又吩咐乔二与常乐去采办生活所需。
将事情吩咐下去,宁蔚对枣花说道:“去看看老太太午歇起来了没有?”
枣花曲膝应下,退两步转身出门。
枣花回来得很快,进门禀告:“小姐,老太太还在午歇,胡嬷嬷说,老太太每日大致歇到未初一刻左右才会醒。”
宁蔚点点头,“我知道了。咱们回屋,晚些再来看望老太太。”
宁蔚边说边起身往外走。
回到后院,枣花说道:“小姐先歇会,等云兴他们采办回来,奴婢叫醒小姐。”
宁蔚想着晚上要熬夜,点头应下,“好,那我先歇歇,云兴他们回来了,你就叫醒我。”
许是折腾了半日,又到了安全的环境,宁蔚身心放松,倒床便睡着了。
直到枣花叫她,她方才醒来。
宁蔚睁眼问道:“云兴他们回来了?几时了?”
枣花回道:“是,云兴他们回来了,现在未末了。”
这么久,?她睡了一个多时辰。“怎么不早些叫醒我?”
枣花边给宁蔚穿鞋边说道:“看小姐睡得香,不忍心叫醒小姐。”
宁蔚简单洗漱后,直接去了厨房。
宋嬷嬷正在厨房做饭,见宁蔚进来,赶忙曲膝见礼:“小姐好。”
宁蔚点点头,说道:“嬷嬷,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宋嬷嬷听了宁蔚的话,重新回到案板边接着切肉。
宁蔚拿盆取了面粉来发面。
宋嬷嬷边切肉边看宁蔚,见宁蔚娴熟的手法,心里暗叹,小姐做事这般熟练,平时在府里怕是没少做事。
唉,真是可怜,堂堂宁府的大小姐,没了亲娘,被后娘搓磨成这样。
宁蔚专心揉面,不知边上的宋嬷嬷对她充满同情。
宋嬷嬷忍不住问道:“小姐和面做甚?”
宁蔚回道:“给兄长做些方便携带且能久放的吃食。”
宋嬷嬷说道:“小姐真能干!”
宁蔚笑道:“能干说不上,我喜欢做吃食。”
厨房里,宁蔚与宋嬷嬷因吃食聊到一处,越聊越投机,聊到做福鼎肉片时。
宋嬷嬷说道:“咱们老太太极喜欢这道美食,特别喜欢在起锅时加些葱,姜沫,香菜。”
第一百六十三章 秋闱
宁蔚愣了一下,点头道:“是吧,我也极喜欢这样吃。今儿有上好的前腿肉,我来给老太太做一些!”
宋嬷嬷心里一暖,对宁蔚的好感又多了几分。笑着说道:“那敢情好,老太太见了,又要贪嘴了。”
除了福鼎肉片外,
宁蔚还烧了一道醉排骨,一道西湖醋鱼,其余的,皆是宋嬷嬷烧的菜。
经胡大夫诊治后,姜老太太的气色好了不少。
这些日子,已经可以到饭厅来与众人一道用餐。
果然,姜老太太得知晚饭有福鼎肉片时,
眼前一亮,
脸上堆满了笑。
宋嬷嬷道:“小姐知道老太太喜欢福鼎肉片,
特意为老太太做的。”
姜老太太的目光深了几分,看向宁蔚,“多谢小姐,小姐有心了。”
宁蔚笑了笑,说道:“老太太不必客气,如果喜欢,往后我可以多做的。老太太尝尝,看看合不合您老的胃口。”
说着,宁蔚起身为姜老太太盛了半碗肉片,放到老太太面前。
姜老太太连声道谢,拿起勺子先喝了一口汤,汤入口,老太太为之一愣,随即低头尝了尝肉片。
抬头看向宁蔚,夸赞道:“就是这个味,
脆爽,有韧性,太香了,
比阿玉做的还好吃!”
宋明玉是宋嬷嬷的名字,姜老太太唤她阿玉。
“是吗?小姐做的肉片比老奴做的还好吃?”宋嬷嬷诧异的问道。
宋嬷嬷做了几十年的福鼎肉片,一直深得老太太的心。老太太从未当着她的面夸赞过别人,今儿这样,是头一回。
姜老太太指了指边上的空碗,说道:“你自个儿尝尝。”
宋嬷嬷拿起碗装了半碗,低头尝起来。
宁蔚说道:“嬷嬷能食辛辣,加些胡椒,再加些米醋,味道会更好。”
宋嬷嬷尝一口,就知道自己做的与宁蔚做的差在哪儿,“小姐做的肉片比老奴做的要脆,小姐是怎么做到的?”
魏源笑着接过话来,“嬷嬷这是要拜师了?”
宋嬷嬷立马反应过来,欠身道:“老奴唐突了!”
宁蔚笑道:“无妨的,回头我教嬷嬷就是。”
宋嬷嬷深鞠躬致谢。
魏源招呼大家先吃饭。
席间,宁蔚发现,姜老太太除了喜欢福鼎肉片外,对醉排骨也极喜欢。
难道老太太是闽南人?
饭后,
姜老太太留下来喝了一盏茶,才起身回房。
姜老太太离开后,宁蔚对宁宇道:“兄长明日需早起,也去早些歇歇。”
魏源附和道:“爷快去歇,养好精神,接下来几天是苦战。”
宁宇点点头,朝魏源说道:“好,我先去歇着了。”
魏源起身送宁宇。
宁宇离开后,宁蔚与魏源说起东水码头的事。
魏源听后,激动得直搓手,“在下还想着,若是寻不到合适的,先将这批粮放到那三进的宅子里,后续再想办法。
这下好了,有了这五进的宅子,粮食存放的事算是解决了。”
宁蔚点点头,说道:“后日,运粮的船该到了,先生明日带人去将宅子归整归整。”
魏源欠身应下,“好,在下明日送爷进了贡院就过去。”
宁蔚点点头,“明儿的事多,先生先去歇下。”
魏源点点头,朝宁蔚欠身告辞。
宁蔚出了饭厅,带着枣花,桑叶等人去了厨房。
这一夜,明苑的厨房灯火通明,宁蔚直忙到丑时,才将做好的各种吃食点心分门别类的装好,又命枣花她们将早饭摆好。
看看时辰差不多了,宁蔚说道:“去看看,兄长起了没有?”
桑叶曲膝应下,转身出门,不一会,桑叶回来禀告,“回小姐,二爷已经起了,这会儿在洗漱更衣。”
宁蔚点点头,又仔细检查一遍,确保没有遗漏,吩咐枣花与桑叶将食盒提上,一起去饭厅。
宁蔚到饭厅,魏源已经候在此。
魏源见宁蔚过来,欠身见礼道:“小姐忙了一夜,累坏了吧?”
宁蔚摇摇头,笑了笑说道,“想着今儿是兄长人生中重要的日子,心里就很激动,一点也不觉得累。”
魏源笑着说道:“是啊,有盼头的日子,浑身都是劲,感觉不到累。”
“小姐,二爷来了。”枣花提醒道。
宁蔚扭头看过去,见宁宇身着平时常穿的那身水蓝细布长衫。
魏源投去赞赏的目光,朝宁宇拱手见礼。
宁宇拱手还礼,直起身正想说话,长兴过来禀道:“爷,大小姐,石世子过府来了。”
宁宇忙迎过去,魏源跟在宁宇身后,也迎了过去。
宁蔚抬头看看天色,石景扬这个点就过来了,得起多早?
“阿蔚早!”石景扬见到宁蔚,开口招呼道。
宁蔚福身还礼,“石世子好。”
魏源说道:“爷,石世子,小姐,先进屋用早饭。”
宁宇点点头,礼让着石景扬进屋,饭后要赶去贡院,席间,众人食不言,安静用完早饭。
常乐进来,将一旁的食盒提去放到车上。
宁宇转身对宁蔚道:“阿蔚,你一夜未睡,就不要送我了,赶紧回屋补觉。”
宁蔚摇摇头,“这会儿还不困,我送兄长过去,回来再睡。”
宁宇见她执意要送,也不再勉强,点头说道:“好吧,一会回来好好睡一觉。”
宁蔚点头应下。
魏源帮着宁宇检查各种物件,确定没有遗漏,一行人才出发去贡院。
明苑离贡院不远,出门穿过两条街就是贡院东街。
车还未转到贡街上,就能听到那边鼎沸的声音。
石景扬将头探出车窗看了看,缩回来对宁宇说道:“贡街应该管制了,不许车进入,前面停车不好停,咱们就在这儿下车,走过去。”
宁宇点头应道:“好!下车走过去。”
徐炎见石景扬的车停下,转头对宁蔚道:“小姐,石世子的车停下了。”
宁蔚探头看一眼,说道:“咱们也在这儿停,走过去。”
宁蔚下车,见兄长与石景扬相继下车,快步走到他们身边,后面的魏源,常乐,云兴一众人跟着。
宁宇走在中间,石景扬与宁蔚走在他两边,三人并肩往贡街上走。
宁蔚看着拥挤的街道,感叹道:“感觉全城的人都拥到这儿了。”
石景扬笑笑,说道:“那到不至于……”
“阿蔚,阿蔚。”宁蔚听到江兴语的喊声,停下脚步,寻着声音看过去。
见一群人簇拥着晋王、江兴昌与江兴语往这边来。
宁蔚笑着朝江兴语挥手,“兴语。”转身对宁宇与石景扬道:“是晋王与江四哥他们。”
宁宇点点头,“看到了!”
一群人站到边上,等江兴昌等人走近,相互见礼寒暄后,江兴语与宁蔚手挽手往前走。
宁蔚问道:“于老夫人身子如何,有好转吗?”
于老夫人是江兴语的外祖母,因心疾病加重,卧床不起。
江兴语这些日子随母亲齐夫人住在齐府侍疾,之前宁蔚登门去拜望过一回。
江兴语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已经两日不能进食了,全凭一口参汤吊着命。”
宁蔚劝慰道:“生老命死,是谁也逃不开的,你要想开些,回头好好劝劝齐姨。”
宁蔚记忆中,于老夫人是八月底撒手而去。
江兴语叹口气,“王爷也这么对我说。可想到外祖母大现将至,心里还是很难受。”
宁蔚紧了紧江兴语的手,轻声道:“佛家说三千大千世界,这一世的生命终止了,说不准就是另一世的开端。而于老夫人在另一世,可能依然与你共享着天伦之乐。”
江兴语扭头看向宁蔚,问道:“阿蔚,真有转世一说?”
宁蔚说道:“我从小听祖母诵经,佛家说百亿须弥山,百亿日月。咱们只是刚好落到这一世而已。
等有朝一日,咱们因生老病死,从这一世撒手而去,可能就是另一世的开始。”
江兴语沉默片刻,说道:“阿蔚,听你这么说,我心里好受多了。一会送兄长他们入场后,咱们寻个地方好好聚聚。”
“阿蔚今儿怕是没有精神聚,早上我去接英哲时,听魏先生说,阿蔚昨夜可是一夜没睡。”石景扬不知何时走到二人身边。
宁蔚与江兴语皆是一愣,宁蔚诧异石景扬听了她们的话。
江兴语则问道:“阿蔚,你昨晚一夜未睡?又不是你科考,用得着这么激动吗?”
宁蔚笑笑,“兄长考试,比我自个儿去考试还紧张呢。江四哥考试,你不紧张?”
江兴语摇摇头,小声道:“我不紧张,阿蔚你别这样,你这样,宁二哥心里压力会很大。”
宁蔚瞄了眼宁宇,见他正与江兴昌说话的,并未注意她俩说话。
宁蔚吐了吐舌头,朝江兴语说道:“我大意了,没有想到这些。”
江兴语安蔚道:“无事,宁二哥内心强大,能抗压。你一会回去补眠,我明日来寻你。”
宁蔚问道:“你这两日不去齐府?”
江兴语摇摇头,“这几日大舅母与宁表姐她们守着的,我与母亲过两日再过去。”
宁蔚点点头,“那行,明日你到明辉巷来寻我,咱们一起去东水码头,咱们的粮明日到京了,明日咱们一起去看看。”
“明日就到了?好,明日我来寻你。你不是回七里街了吗?怎么又去明辉巷了?”江兴语疑问道。
宁蔚简明扼要的将昨日之事与江兴语说了一遍。
江兴语听后,愤愤不平的说道:“这个赵氏,太恶毒了,世上怎么有这么恶毒的女人?“
宁蔚看眼不远处的宁宇,朝江兴语说道:“这是我们兄妹的命,遇上了这样的女人。”
江兴语挽着宁蔚的手往前走,鼓励道:“什么命不命的,咱们不认命就能改命。”
宁蔚侧头看向江兴语,很感激的说道:“兴语,谢谢你!”
江兴语回头看向宁蔚,相视一笑,“我知道!阿蔚,别怕,会越来越好的。”
宁蔚点点头,她也相信,会越来越好!
“爷,杨四爷与陆二爷在那边。”云兴指着左前方说道。
众人随着云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眼看到陆鹏飞与杨浩卓,杨浩然,杨清渊等人。
江兴语扬手挥舞道:“晗姐儿,昭姐儿!”
杨清晗与杨清昭转头看过来,欣喜的朝这边挥手。随即转头与正在说话了杨浩卓说了句什么。
杨浩卓与陆鹏飞抬头看过来,陆飞鹏见到宁宇与江兴昌,眉宇飞扬的喊道:“英哲,思行这边。”
一群人聚到一起,自有说不完的话。
杨昕叶没看到宁荷,朝宁蔚开口道:“宁大小姐,荷姐儿没与你们一道?”
宁蔚摇摇头,淡淡的说道:“没有!”
前一刻,宁蔚与杨清晗,杨清昭说话还笑容满面,下一刻回杨昕叶的话时,瞬间敛住笑容,干巴巴的回两个字。
宁蔚脸上那份不情不愿不待见简直不要太明显。
经历了昨日之事,宁蔚对赵氏母女反感至极。
杨昕叶这个时候朝她打听宁荷的事,宁蔚自然没有好脸色。
杨昕叶不知道宁府发生的事,只当宁蔚给她脸色看。
一个小小的员外郎之女,也敢这样对她。
杨昕叶顿时怒火中烧,极不客气的说道:“宁大小姐这是什么态度?”
杨昕叶厉声呵斥,扬起的声音让一群说笑的人纷纷停了下来,面面相觑后看向杨昕叶。
宁蔚凝眉看向杨昕叶,问道:“我的态度怎么了?不好吗?
是对杨三小姐的问话有问不答?还是答非所问?还是杨三小姐觉得我不够恭敬了?让杨三小姐怒火中烧了?”
宁蔚一连串的问话让杨昕叶哑口无言。
陆鹏飞见二人呛起来,忙打圆场劝道:“得了,今儿为了送我们进考场,大伙昨晚都未歇好,火气都有些旺。
咱们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人了,别为了一句话伤了和气。
叶姐儿,阿蔚,彼此让一让,一人少说两句,退一步海阔天空,是吧?”
宁蔚不想让宁宇为她操心,又见杨昕叶没有再吭声,也就不说话了,转头与江兴语说话。
杨清晗也见机将杨昕叶拉开。
宁宇面无表情的看了杨昕叶一眼。
大家站在边上等一会,听到有人喊:“开始入场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难看
众人寻声望过去,见人群陆续往贡院大门走去。
贡院门口,两排差役有序地指引考生入场。
杨浩卓说道:“那边不让进了,诸位就送到这里吧。”
因刚刚与杨昕叶发生口角,宁蔚怕宁宇担心她,走到宁宇跟前,笑着说道:“祝兄长金榜题名!”
宁宇哪里不明白宁蔚的心思,
笑着揉了揉她的头,说道:“好,多谢阿蔚。”
江兴昌看着宁蔚,笑着说道:“阿蔚只祝英哲,不祝江四哥?”
宁蔚转头看向江兴昌,这可是三元及第大才子。奉承的话此时不说,
更待何时?
江兴昌见宁蔚看着自己发愣,呆萌呆萌的,
很是可爱,笑问道:“怎么了?阿蔚的祝愿只给英哲?”
宁蔚笑笑,郑重其事地说道:“哪能呢?江四哥是文曲星转世,实力摆在哪儿,根本不需要祝愿。江四哥这科必定摘得桂冠,稳稳的解元郎!”
江兴昌只是打趣宁蔚,没想到这妮子会一本正经回自己,还说得煞有介事,好像解元非他莫属。
江兴昌被宁蔚笃定的语气逗笑了:“那就借阿蔚的吉言了!四哥不求解元,只求榜上有名!”
杨昕叶见江兴昌冲着宁蔚笑,心里无比烦躁,撇嘴嘀咕道:“马屁精!”
杨昕叶就在宁蔚与江兴昌边上,她的声音虽小,还是入了宁蔚与江兴昌的耳。
宁蔚装作没有听见,看着江兴昌极认真的说道:“江四哥学识渊博,一定是解元!”
江兴语笑着接过话来:“四哥若中了解元,
要送阿蔚一份大礼。”
江兴昌笑着应道:“好,只要四哥中了,
一定送阿蔚一份大礼。”
陆二凑过来问道:“阿蔚,
陆二哥呢?这科能中吗?“
宁蔚笑着点头道:“陆二哥头脑灵光,这科一定能中。”
陆鹏飞心下欢喜,用肩膀撞了撞石景扬的肩,“倾安,阿蔚说我能中?”
石景扬笑着说道:“英哲说阿蔚的眼光很好,看人很准。阿蔚说能中,你一定能中。”
陆鹏飞欣喜的说道:“借阿蔚的吉言,二哥这科若中了,二哥请阿蔚到丰乐楼吃大餐,如何?”
宁蔚笑着说道:“那我可等着!”
陆鹏飞连连说道:“好,一言为定。”
石景扬催促道:“赶紧进场吧!”
宁宇先看一眼杨昕叶,想要说什么,终还是忍住了。
转头朝宁蔚道:“阿蔚,我进去了,你要保重。”
宁蔚点点头,“我会的,兄长放心。”
“英哲在里边安心应试,
外边有我呢,
我不会让阿蔚有事的。”石景扬在边上说道。
宁宇朝石景扬拱拱手,
“倾安,拜托了!”
石景扬拍了拍宁宇的肩,“放心吧!安心应试。”
宁宇,江兴昌等人随着考生往贡院里走。
宁蔚与江兴语踮着脚,伸长脖子一直目送他们进了贡院,再见不到人了,才收回目光。
考生进场了,送考的人纷纷散去。
杨清晗看向江兴语,“掌珠,接下来你们去何处?要不,咱们去逛逛街,可好?”
江兴语想着宁蔚一夜未睡,摇头拒绝了,“不了,我还有事,要先回去了。你们去吧。”
杨清晗看向宁蔚,问道:“阿蔚呢?一起吗?”
宁蔚还未说话,杨昕叶先说道:“晗姐儿也是,逛街这样的事,约约掌珠就算了,还约宁大小姐,你何时见过宁大小姐逛街了?”
扬昕叶语气里掩不住的鄙视,听得江兴语心肝上火。
江兴语挺胸想要回怼杨昕叶,被宁蔚拉住手。
江兴语回头看向宁蔚,见宁蔚朝她摇摇头。
“阿蔚你……”
宁蔚笑笑,打断江兴语的话道:“别为这点小事跟人呛,不值得!
再说了,杨三小姐说的都是事实,我本来就不爱逛街。
晗姐儿,谢谢你的盛情,我不爱逛街,你们去逛吧。
晗姐儿与昭姐儿哪日得闲,欢迎来府里作客。
我还有事,今日就不陪各位了,告辞。”
说完,宁蔚朝杨清晗,杨清昭福了福身。
不等宁蔚离开,杨昕叶冷哼一声接过话来嘲讽道:“穷就穷呗,还说得这般动听。不喜欢逛街,我看是买不起东西怕丢人吧。”
杨清晗与杨清昭都觉得杨昕叶说话太过了,不约而同的叫道:“三姑姑!”
江兴语的火爆脾气被杨昕叶点着了,脱口叫道:“杨昕叶,你不要太过分了。”
江兴语一副要上前撕杨昕叶的架势。
宁蔚与晋王同时上前,一人拉住江兴语一只手。
宁蔚安抚道:“掌珠,犯不着跟一个没脑子的人生气。走了,咱们回去。”
杨昕叶瞪着宁蔚,“宁蔚,你骂谁没脑子呢?”
杨昕叶边说边往宁蔚这边来,边走边撸袖子。
石景扬上前一步,将宁蔚护在自己身后,看着杨昕叶道:“杨三小姐,你想干吗?打架?”
杨昕叶见石景扬出来拦她,心里怨气更甚,“石世子,你让开,别拦着我,我今日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死妮子。”
石景扬沉着脸说道:“杨三小姐,先生他老人家知道你这般跋扈吗?
你好歹是杨府的三小姐,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学那欺软怕硬的行径,真给杨府丢人。
今日看在先生他老人家的面上,我不与计较,你好自为之。”
石景扬为宁蔚出头,让杨昕叶恼羞成怒,责问道:“世子爷也知道大伯是你先生,那你为何还要为她说话?她是石世子什么人?值得石世子护着她?”
杨清晗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小声对杨清昭说道:“三姑姑怕不是失心疯了,她怎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杨清昭的惊愕不亚于杨清晗,愣愣的看着杨昕叶,像是从来不认识此人。
石景扬斜了杨昕叶一眼,说道:“杨三小姐问我为何为阿蔚说话?我来告诉你是为什么吗?
因为我看不惯杨三小姐嚣张跋扈,欺软怕硬的作风,也因为我是先生的弟子,所以劝杨三小姐一句,做人,不要咄咄逼人。杨三小姐咄咄逼人的样子,实在很难看。”
杨昕叶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手紧紧的攥成拳头。
晋王接过话来:“杨三小姐,阿蔚是英哲的嫡亲的妹妹,是英哲当眼珠子般护着的妹妹。
英哲杨大学士的关门弟子,你说倾安为何护阿蔚?倾安,咱们走。”
杨昕叶愣在原地,看着远去的宁蔚等人。
杨清晗与杨清昭对视一眼,杨清昭推了推杨清晗。
杨清晗犹豫一下,走到杨昕叶身边,轻声唤道:“三姑姑,咱们回府吧。”
杨昕叶回头瞪向杨清晗,朝她吼道:“你是不是也来看我笑话?好笑吗?
那个宁蔚给你们灌了多少迷魂汤?让你们一个个的向着她?
一个员外郎之女,还是丧妇长女,怎么就值得你们一个个的温柔待她,恶意向我?”
杨清晗被杨昕叶吼得一愣一愣的,眼眶都红了。
杨清昭看不下去了,走过来一把将杨清晗拉到身后,冲着杨昕叶问道:“三姑姑,你是失心疯了吗?
长姐怎么你了?是招你了还是惹你了?你要将怨气撒在长姐的身上?
石世子说得没错,三姑姑就是欺软怕硬之人。让人看了生厌。长姐,咱们走。”
说着,杨清昭拉着杨清晗就走,没再看杨昕叶一眼。
杨昕叶看着杨清昭的背影吼道:“反了你了,我是你三姑姑。”
杨清昭转头瞪着杨昕叶,“三姑姑?还想以身份来压我?
做人,该以德服人,不是倚老卖老,况且,你还不老,我以有你这样的三姑姑为耻。
石世子说得没错,你这样,很难看!”
“你……”杨昕叶气得脸色发白。
杨清昭不再看她,拉着杨清晗往前,朝围观的人说道:“劳烦各位,请让一让。”
围观的人纷纷往边上退了一步,给杨清昭姊妹让出一条道来。
杨昕叶的丫鬟四月见围观的人窃窃私语,甚至对自家小姐指指点点,四月上前一步,小声提醒道:“小姐,咱们回吧。”
杨昕叶瞪四月一眼,甩手往前走,身子将四月撞得往后退一步。
四月摸了摸被杨昕叶甩痛的手,快步跟上去。
另一边,江兴语气冲冲的边走边数落,“王爷与阿蔚就不该拉着我,杨昕叶那个坏东西,她已经不是第一回争对阿蔚了。你们就该让我冲上去好好揍她一顿。气死我!”
晋王笑着哄道:“要打人,哪里用得着你亲自上?把你的手打痛了怎么办?”
江兴语嘟着嘴看向晋王,抱怨道:“可是,杨昕叶那妮子太气人了。”
晋王点头,顺着江兴语的话,温声道:“杨三小姐今日确实很气人,不光气人,还很丢人。
不光是丢她自个儿的人,还丢尽了杨府的脸面。掌珠猜猜,杨三小姐回杨府后,会不会受秦老夫人的责罚?”
江兴语反应极快,双手绕着帕子说道:“那什么,我今儿冲动了。对不住了,让你们为我担心了。”
江兴语一向如此,知错认错,态度极好。
晋王抬手揉了揉江兴语的头,温声说道:“教训她的方式很多,机会也很多。干吗要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
今儿这样的场合,你若动手,就将自己陷入泥泞里,事没有解决,还将自己惹一身污。”
江兴语垂头应道:“王爷教训得是,兴语记下了。”
江兴语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转头挽起宁蔚的手往前走,说起女儿家的悄悄话来。
晋王与石景扬在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说着眼下京城要紧的事儿。
走到岔道口,宁蔚朝江兴语道别。
江兴语转头对石景扬道:
“乐哥哥,你送送阿蔚,我与王爷先回了。阿蔚,你回去好好歇歇,我明日过来寻你。”
石景扬点头应下:“好!”
宁蔚朝江兴语挥挥手,“兴语,咱们明儿见。”
回到马车处,魏源朝宁蔚道别,带着常乐,云兴等人去东水码头。
石景扬让青云随魏源一起过去。
回到明辉巷,石景扬离开前,宁蔚将契约给他过目。
石景扬看后,在落款处签下自己的名字。
契约一式两份,宁蔚与石景扬各执一份。
石景扬离开后,宁蔚准备回屋补眠。
枣花推门见胡锐坐在屋里,正想开口,见胡锐将食指竖在嘴边,示意她噤声。
枣花会意的点点头,将宁蔚让进屋,随即将门关上:“让小姐好生歇歇,咱们就不要打扰小姐了。”
枣花拉着桑叶退了下去。
宁蔚看到胡锐,问道:“先生得手了?”
胡锐点点头,“是,此时赵府乱成一团,京兆府的人应该过去了。”
宁蔚福身道:“辛苦先生了!”
胡锐云淡风轻的说道:“收拾一个废物而已,谈不上辛苦。
小姐昨儿一宿未睡吧?赶紧歇歇,在下回去了。在下出来给老夫人买姚记生煎包呢。”
宁蔚笑笑,点头道:“去吧!”
胡锐离开后,宁蔚倒头便睡。
双莲巷的赵府,从大门口往里,
十步一个差役,一直延到赵永青的兰白轩。
京兆府的高推官接到报案,带着卢典史,刘仵作及众多差役来赵府查看现场。
黄老太太与李太太听说官府的人来了,哭着来到兰白轩,嚷着要官爷为赵永青讨公道。
高推官安抚道:“老太太,太太放心,咱们定会全力破案,早日将凶手缉拿归案,给赵大爷讨回公道。”
赵和泉嫌妇人家哭哭啼啼的碍事,让下人将黄老太太与李太太扶下去歇着。
黄老太太与李太太退下后,赵和泉朝高推官说道:“劳烦高大人了,小老儿别无所求,只求高大人能早日破案,给小老儿那可怜的孙儿一个交待。”
赵永青的父亲赵兴隆背过身来挡住差役的目光,往高推官手里塞了一叠银票,旁人看来,赵兴隆紧紧的握住高推官的手。
“草民请大人帮帮为草民作主,为草民可怜的儿子一个公道。”
高推官犹豫一下,将银票收入袖袋里,温声宽慰道:“天下父母心,本官明白你们的心情。本官一定全力以赴,早日破案,将凶手缉拿归案。”
第一百六十五章 差别
卢典史与刘仵作走过来,高推官听到声响,转头看过去,拢了拢袖子,将目光落到卢典史身上,“怎么样?查清楚了?”
卢典史欠身道:“是,赵大公子身上共有两处致使的伤,一处在脖子上,一处在胸口。具体的情形,由刘仵作向大人禀报。”
刘仵作向前一步,欠身禀告道:“大人,如卢大人所说,死者身上只有两处致命伤。
一处在死者右颈的大动脉处,一处在死者的左胸,直至心口。
这两处伤,皆是用极锋利的锐物所至,让人瞬间没命。
凶手之所以刺两处,应该是为了确保死者必死。
从这一点来看,凶手的目的非常明确。
从死者的表情及身体的姿势来看,死者面上没有惊恐及挣扎的痕迹。
从这一点推断,死者临死时应该在熟睡中。
再有,从死者身子僵硬的程度来看,死者应该是丑末寅初时受害的。
在下根据尸身的状况所推断的就这些。”
高推官点点头,转头看向卢典史,问道:“卢典史这边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卢典史想了想,说道:“从案发现场来看,屋里的窗户紧闭,没有动过的痕迹,从这一点可以推断,凶手是从门口进入屋里的。
在下询问过外间值守的下人,下人说他一直在外间,并未离开过,夜里也未听到屋里有异常的响动。
而下人是天亮后,方才进屋,进屋后,才发现赵大公子出事了。
这样一来,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凶手在赵大公子进入房间前就隐匿在房间里。
而第二种可能,则是凶手的功夫极高,能做到来无影,去无踪。从下人身边进到里屋,作案后再原路返回。”
高推官听后,面色变得凝重,喃喃说道:“若是第一种还好说,若是第二种……”
说到这里,高推官转头看向赵老太爷,问道:“赵大公子有什么仇家?或者得罪了什么人?”
赵和泉与赵兴隆连连摇头道:“仇人吗?不会呀,青哥儿性子温和,待人宽厚,大气。
平时与人交往时,多是他出钱请客,和他交好的各家公子都极喜欢他。
草民从未听人说过青哥儿与谁起过争执。当然,除了他姑家那个继子……”
赵和泉的话未说完,下人进来禀道:“老太爷,老爷,小姑奶奶回来了,正往兰白轩来。”
赵和泉朝下人点点头,“知道了!下去吧。”
下人垂手退出屋子。
赵和泉转头对高推官解释道:“草民的女儿,工部宁员外郎的内室。
草民这女儿平日里极痛爱这个孙儿,他们姑侄之间的感情一直很深厚。”
高推官了然的点点头,“本官明白。”
高推官的话落音,听到妇人的哭声由外传来。
“我可怜的青哥儿,你的命真是苦呀,你丢下一家老小就这么走了,你让一家老小如何活呀?”
小赵夫人由下人搀扶着,哀嚎着进来。
赵兴隆抹着眼泪迎过去,更咽的叫道:“小满!”
小赵夫人见到赵兴隆,哭声更是悲切,“兄长,我可怜的青哥儿就这么走了,我这心呀,跟被人捅了般难受。”
赵兴隆边抹泪边说道:“小满呀,青哥儿死于非命,我的命苦呀,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往后该如何活呀!
老天爷不开眼,我一生行善积德,却将我儿给我收走。
小满呀,我想不通。”
小赵夫人听了赵兴隆的话,哭得更是伤心。
兄妹俩头碰头的大哭一场。
赵和泉等二人哭一阵,才让下人上前劝慰。
小赵夫人抽泣着站起身来,朝高推官等人见礼。
高推官欠身还礼,说了些宽慰节哀的话。
等赵兴隆与小赵夫人情绪平静一些了,高推官才接着之前的问题继续问:“尔等好好想想,赵公子最近都接触了什么人?将这些人的人名一一报过来,官府才好寻找线索。”
小赵夫人看向高推官,问道:“大人问这些,是为了查案?”
高推官点点头,“夫人说的是,是为了查案。
人命关天,官府这边将尽力查案。尔等也要积极配合,将知道的告知官府,也好提高办案的效率。”
赵和泉点头应下,“大人说得是,理应如此。”
小赵夫人问道:“大人打算如何查案?能告知一二吗?这样,咱们也好知道该如何配合官府。”
高推官说道:“当然可以,这也不是机密之事,有何不能说?
鉴于人命关天的大案,官府会先从赵公子熟悉的人开始走访排查,从中找出真凶来。
这种情况,一般是赵公子与人结仇,对方寻上门来要赵大公子的命。
当然,也有可能是你们家族在外结了仇,凶手上门来要了赵公子的命。
抑或是你们家族内部的矛盾,毕竟,赵公子是死在府里。
人死了,每种可能都可能存在,具体是哪一种可能?官府这边会一一排查,抽丝剥茧,找出真凶。
以我多年办案的经验,人命关天,若不是深仇大恨,人也不会下如此狠手?
正因为如此,刚刚本官才问各位,赵公子是否与人结仇?”
小赵夫人听到这里,神情严肃的说道:“等等。”
众人听了小赵夫的话,纷纷肃穆起来,一双双眼睛朝她望过来。
高推官疑问道:“夫人有话要说?”
小赵夫人说道:“要说青哥儿与谁结仇,这些年,青哥儿唯一结仇的人就是妾身府上的二子。”
高推官身子往前倾,神情凝重起来,“夫人口中的二子,就是老太爷刚刚说的夫人的继子?”
小赵夫人点点头,“是的,妾身府上的二子,是妾身继子,是妾身子夫君与原配所生。”
高推官点点头,“本官明白,夫人继续,仔细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赵夫人略作沉思,说道:“回大人,这事说来话长,青哥儿这孩子素来粘妾身。
妾身嫁进宁府后,青哥儿隔三差五就会到宁府来寻妾身。
咱们姑侄之间的感情,好得跟母子似的。
因青哥儿常出入妾身府里,与妾身府里的几个孩子算是一起长大。
渐渐的,青哥儿与妾身那继女宁蔚暗生情愫。
妾身想着,青哥儿与蔚姐儿青梅竹马,也是难得,就想着成全他们,两府联姻也算亲上加亲。
是以,妾身极力促成这桩亲事。
可是,妾身那继子宁宇却是极力反对,死活不同意这桩亲事。
为了这事,青哥儿与宁宇闹得不可开交。
三个月前,俩人甚至为了此事在丰乐楼大打一架。
青哥儿的人将宁宇的腿打伤,宁宇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最近才好。
宁宇曾扬言,等他的伤好了,他要弄死青哥儿。
妾身只当宁宇说的是气话,妾身没想到,宁宇的腿刚刚好,青哥儿就没了。”
赵兴隆“噌”一下站起身来,看着小赵夫人问道:“小满,这些事,你为何不告诉兄长?”
小赵夫人一脸无辜的说道:“兄长,我也不知道青哥儿会遇不测呀,更没想不能宁宇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人命关天的大事,谁能想到呢?大哥也不能怨我呀。”
赵和泉转头看向高推官,问道:“高大人,这事,宁宇算嫌疑人吗?”
高推官点点头,说道:“倘若夫人说的句句属实,那么宁公子算是嫌疑人,官府会拿他来询问。”
高推官说完,转头看向小赵夫人,问道:“请问夫人,宁宇宁公子此时在何处?”
小赵夫人面露难色,说道:“回大人,今日不是秋闱吗,此刻,宁宇正在贡院参加科考。”
赵兴隆恼怒的说道:“他将我儿子弄死了,自个儿若无其事的去参加科考。苍天呀,王法何在,天理何在?”
赵和泉看向高推官,问道:“大人,若宁宇是嫌疑人,是不是该提审他?”
高推官点点头,“按理说,是该提审,可宁公子此时在科考,若没有十足的证据,只凭猜测去提审一个正在参考的学子,是大忌,也是不容许的。”
赵兴隆抬头问道:“十足的证据?请问大人,什么样的证据才叫十足的证据?”
高推官说道:“人证物证,譬如,有人亲眼见到宁公子对赵大公子下手,抑或能间接证明宁公子昨夜有朝赵公子下手的可能。
宁公子今日参加科考,昨日一定为今日的科考作准备,应该没有朝赵公子下手的可能。”
高推官看到这里,多少看出些门道来。
一个参加科考的书生,潜入戒备深严的赵府来杀人,还能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
小赵夫人是想借他的手来毁她的继子。
今日,他若到贡院去提宁公子出来问话,哪怕最终确定此事不是宁公子所为,宁公子这场科考也废了。
三年一回科考,人生有几个三年?
赵兴隆“扑通”一个头跪到高推官面前,“求求大人,一定要给草民那个可怜的儿子一个公道。”
高推官朝卢典史看过去,问道:“典史大人,你看,这事该如何处置?”
卢典史也是人精,如何看不透眼前的场面,“按说,这事人命关天,确实大事。”
刘仵作听到这里,知趣站起身来,对高推官道:“大人,死者那边,小的还有些收尾的事需要处理。”
高推官点头道,“你去忙吧。”
刘仵作欠身应下,转身去了里屋。
赵和泉见刘仵作退下,转头对高推官与卢典史道:“两位大人,请到偏厅坐坐,老儿向两位大人禀报些孙儿的事。”
卢典史看向高推官,见高推官站起身,也跟着起身。
赵和泉看眼赵兴隆与小赵夫人,二人会意的跟着过去。
另一边,胡锐从宁蔚的屋子出来,翻墙而出,打算沿小巷出去,到阳春街的姚记给钱老夫人买上生煎包,然后回宁府。
胡锐的脚刚落地,乔非过来禀道:“锐姐,世子爷在那边等你。”
胡锐顺着乔非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世子爷的马车。“知道了。”
胡锐走到马车边,青山掀起帘子,“锐姐,世子爷让你上车说话。”
胡锐点点头,抬步上车。
石景扬抬头看向胡锐,指了指边上的矮榻,示意胡锐坐。
胡锐致谢后,在软榻上坐下来。
石景扬问道:“你来寻阿蔚有事?”
昨日宁府发生的事,石景扬已经从乔非那里获悉。
此时,胡锐不在宁府陪着钱老夫人,却来寻宁蔚,还不从正门进出,定是有事。
胡锐未作隐瞒,将刺杀赵永青的事向石景扬禀报了。
石景扬听后,脸色瞬间沉下来,责问道:“为何不选在今夜动手?”
石景扬的脸色让胡锐心里一个激灵,心虚地疑问道:“昨夜今夜有差别吗?”
石景扬冷眼扫过来,手在扶手上敲着,反问道,“你说呢?赵氏正愁没机会毁英哲,你这就急着给她送枕头上去。”
石景扬一句话将胡锐点醒,确实,昨日宁宇刚从宁府搬出来,昨夜正好不在宁府,赵氏若要污蔑宁宇,宁宇还真说不清。
若她今夜行动,今夜宁宇住在贡院,就会摆脱嫌疑。
只是迟一日,结局完全不一样。
胡锐垂头,小声说道,“在下失责,未考虑到这些。”
说完,宁蔚抬头看向石景扬,问道:“世子爷,眼下该如何做?”
石景扬闭着眼,右手拇指与食指按着太阳穴,左手轻轻的挥了挥,示意胡锐不要打扰他,脑子努力的想着应对的办法。
胡锐正襟危坐,不敢再吭声,心里懊恼极了。
片刻后,石景扬睁开眼看向胡锐,说道:“你现在立即回宁府,告诉钱老夫人,听说双莲巷的赵府出事了,赵永青遭人杀了,官府的人已经去了赵府。
我让人盯着赵府,若是赵氏污蔑英哲,官府到贡院去拿人,你就陪着钱老夫人到衙门去告赵氏。”
胡锐点头应下,“是,属下明白。”
石景扬说道:“赶紧去吧!”
胡锐离开后,石景扬从车上下来,对青山道:“让人去东水码头寻魏源,告诉魏源及他身边的人,昨儿夜里,我在明辉巷的明苑陪着英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