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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她被世子爷盯上了全文阅读

作者:禾木火每     重生后她被世子爷盯上了txt下载     重生后她被世子爷盯上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六章 刘三爷

    益元药铺与茶楼并非面对面,而在对面布庄铺子的隔壁。

    胡锐顺着宁蔚的目光看过去,心下一喜,问道:“那事有进展了。”

    宁蔚点点头,将石景扬昨晚所说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二人边品茶边闲聊,直到辰末。

    “小姐,来了。”胡锐面朝西,抬眼看到街上的南动静,起身趴到窗户上。

    宁蔚起身,如胡锐那般趴在窗户上,果然见一队官差由远及近的往这边来。

    宁蔚好心情的数了数,队伍排成两个纵列,一列十人,加上未入列的头儿,拢共二十一人。

    差役身着酱色的官服,头儿的玄衣包裹着绛红的边。在阳光的照射下,无比炫目。

    “这官服好看,醒目,耀眼,差爷看起来很威武。”宁蔚边看边说道。

    胡锐说道:“醒目到是醒目,威武就谈不上了。你看,走在队伍后面那几个,拉跨,一看就是训练时没有认真。

    有机会,在下带小姐去京畿大营看看,那里的士兵,才是真正的威武。”

    宁蔚没与胡锐争辩,她不管谁真威武。

    在她眼里,敢与赵氏叫板的人都威武。

    宁蔚眼睛随着玄色的身影移动,目送他们进入益元药铺,兴致勃勃的看着围观的人逐渐往药铺门口聚集。

    不一会,益元药铺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

    胡锐问道:“小姐,你说赵氏会过来吗?”

    宁蔚摇摇头,“不知,她今日忙得很,怕是顾不过来。”

    胡锐见宁蔚兴致甚高,兴致跟着高起来,问道:“小姐,想不想去衙门看热闹?”

    宁蔚将目光收回来,看向胡锐道:“可以吗?会不会不方便?”

    胡锐说道:“咱们可以换装呀!”

    宁蔚眼前一亮,对呀,可以换装的,宁蔚正准备走,低头看见秦力带着家丁跑过来,

    停下身来说道:“秦力带人过来了,先等等。看看秦力如何做。”

    二人重新趴到窗上,看着秦力从人群里挤进去,径直药铺里走,被守在门口的差爷挡在门外。

    秦力踮着脚,伸着脖子往铺子里看,扬声朝屋里说着什么。

    不一会,官差里那头儿出现在门口,秦力赔着笑哈着腰与之说话。

    胡锐看着边说话边四下环顾的秦力,说道:“这厮怕是想贿赂这头儿。”

    宁蔚笑笑,没有接话,眼睛盯着秦力看。

    只见秦力拉着官爷往边上走,一直走到布庄铺子的门口,从袖袋里掏出一叠银票,塞进官爷的手里。

    官爷紧张的四下看,抬眼看到胡锐与宁蔚正看着他,赶紧将银票塞回秦力手里,板着脸义正言辞的朝秦力说些什么,然后转身往药铺里走,还让一名差役将秦力丢出来。

    宁蔚收回目光,对胡锐道:“咱们走吧。”

    胡锐说道:“不急,小姐先在此看热闹,在下去去就来。”

    宁蔚疑惑的看着胡锐,胡锐朝她笑笑,让她安心。

    宁蔚没有多问,说道:“行,你去吧。”

    胡锐离开,宁蔚继续看街上的热闹。

    秦力已经带着人急匆匆的往回走,看样子,是要回府去向赵氏禀告。

    不久,胡锐回来,手里多了两套男装,随手将门拴上。

    “小姐,将衣裳换上。”

    宁蔚将窗户关上,从胡锐手里接过衣裳走到屏风后将其换上。

    宁蔚换好衣裳走出来,胡锐已经装扮好,手里拿着梳子,“小姐坐这里,在下给你换个发型。”

    宁蔚依言,坐下来,任胡锐给她梳妆。

    胡锐的手法很娴熟,不一会,便将宁蔚的头发梳好,退后两步打量一下,称赞:“大功告成,好一位俊俏的小公子。”

    宁蔚笑笑,站起身来说道:“咱们走吧。”

    二人出了雅间,胡锐说道:“在下寻掌柜赁了辆马车,咱们坐车过去。”

    宁蔚点点头,“好,一切听从先生的安排。”

    二人去到后院,车夫朝二人欠身道:“在下袁三,今日负责给两位公子赶车。”

    胡锐递上些碎银子,说道:“辛苦了!”

    袁三接过,快速的塞进袖袋,笑着欠身道:“两位公子请。”

    二人上车后,袁三赶车出三品轩后院,问道:“两位公子要去往何处?”

    胡锐道:“京兆府,车赶快些。”

    “好嘞!两位公子坐好了!”袁三应一声,扬鞭赶车。

    二人紧赶慢赶,赶到京兆府时,已经巳末了。

    胡锐看着从衙门里往外走的人。对宁蔚道:“小姐,咱们来晚了,这边好像已经散了。”

    宁蔚往窗外看了看,点头道:“好像是晚了,寻个地方吃饭,吃了饭再回去。”

    胡锐说道:“行,京兆府对面有家会仙楼,咱们去那里吃饭,顺便打听一下衙门的情况。”

    “好!”

    胡锐扬声对道:“袁三,去会仙楼。”

    袁三应下,赶车进了会仙楼的院子。

    小二迎上来问道:“客官几位,有预约吗?”

    胡锐回道:“两位,没预约。”

    小二继续问道:“那二位是要雅间还是坐大堂?”

    胡锐看向宁蔚,说道:“大堂吧?”宁蔚点点头,“好!”

    小二欠身道:“二位客官请随小的来。”

    小二将二人引到一个临窗的桌子,随即有小二送上茶水,恭敬的问道:“客官,咱们这儿可以看菜点菜,客官需要看样菜吗?”

    胡锐刚想开口说算了,随便上几道菜就行。

    宁蔚在胡锐开口前先说道:“好,那就麻烦小二哥了。”

    小二笑着欠身应道:“不麻烦,这是小的份内之事。客官稍等,小的这就送菜过来。”

    小二退下后,宁蔚道:“咱们不赶时间,慢慢吃。”

    胡锐会意,笑着点头道:“在下听公子的。”

    不一会,小二用托盘端着精巧无比的样菜过来,宁蔚看看这个,尝尝那个,又问了些口味,做法之类的问题,最后点了四菜一汤。

    坐等上菜的时候,听到不远处不大不小的谈论声,“你说,这益元药铺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今儿上午,我就看到好几家铺子被查。”

    “极有可能,要不然,好端端的,如何被查?益元药铺,可是家老字号了。”

    “益元药铺这些年生意太跑火了,就他家那三伏贴,年年要提早去侯着,去晚了就没了。”

    “还有,他家的固元丹,每出一批货都遭疯抢,根本就不够卖。”

    “树大招风,怕是挡了别人的财路……”

    胡锐听到这里,抬头看向宁蔚,见宁蔚盯着门口。

    胡锐顺着宁蔚的目光看过去,问道:“怎么了?”

    胡锐见身着寺凌长衫的中年男子欠身礼让着锦服衣衫的年青男子往里走,锦服男子身后跟着位群青衣衫的中年男子。

    群青男子身后,是四个小厮打扮的随从。

    胡锐看一眼,就知此人非富即贵,小声问道:“认识?什么人?”

    宁蔚低声道:“锦服衣衫的男子是刘相府的三爷刘津芮。

    他身后跟着群里衣衫的男子是城北兵马司的副指挥使刘广生,前面着寺凌长衫的京兆府少尹莫少衍。刘广生是莫少衍的妹夫。”

    宁蔚想了想,她记得,刘相府的这位三爷,在今年的秋狝上救圣有功,从兵马司调至宫里做御前侍卫,成为大梁开国以来最年青的正三品官员。

    刘津芮感觉有目光在看他,扭头看过来。

    宁蔚与胡锐在刘津芮看过来前垂下头,低头抿茶。

    片刻后,再抬起头来,刘津芮一行已经上楼。

    胡锐看看宁蔚,“小姐的脸色不好,是担忧什么?”

    宁蔚小声道:“卢家那宗案子,当初就是莫少衍审理的。“

    胡锐了然,低声道:“赵氏与莫少衍有往来?”

    宁蔚点点头,“杨府的秦老夫人生辰那日,赵氏去了昌宝路,随后,万振天身边的人去了莫少衍府上。我只是没想到,莫少衍身后竟是刘相府。”

    胡锐放下茶杯,说道:“刘相府背后,站着陈王,燕王和贵妃。

    卢家这宗案子,若是刘相府的人插手,就变得棘手了。

    不行,这事得赶紧与世子爷说一声,世子爷这边好做提早做应对。

    公子,你先坐着,在下出去一趟,一会就回来。”

    知道胡锐有法子联系上石景扬,宁蔚没有多问,点头道:“你去吧。”

    宁蔚看着胡锐出门,端起茶杯低头抿茶,陷入沉思。

    宁蔚努力的想着上一世的种种。

    越想,宁蔚越是懊恼,早知自己能重活一回,上一世,她就该好好用用威远侯世子夫人的身份,多出去走动走动,将京中圈子摸得门清。

    若是这样,此刻遇上事,也不至于一筹莫展。

    唉,世上最贵的药,果然是后悔药。

    胡锐回来得很快,宁蔚正想问话,见小二送菜上来。

    宁蔚将话咽了回去,待小二离开后,宁蔚说道:“先吃饭吧,有何事,吃了饭再说。”

    胡锐点点头,“好。”

    二人低头吃饭,不再多言。

    此刻,二楼的雅间,莫少衍欠身说道:“事情的经过大致就是这样。三爷可要帮帮在下。”

    刘津芮负手站在窗边,没有回话。

    莫少衍看眼刘津芮身边的刘广生,刘广生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

    莫少衍会意,欠身侍立在一边,不再多话。

    过了片刻,刘津芮说道:“这事,我可以插手,但是,要看莫少尹的诚意。”

    莫少衍得了刘津芮的应答,赶忙哈腰道:“只要三爷能助在下度过难关,往后,莫某听令于三爷,唯三爷马首是瞻。”

    刘津芮走到桌边坐下,说道:“吃饭吧。”

    莫少衍看眼刘广生,刘广生赶忙给他递眼色,让他上前伺候。

    莫少衍上前一步给刘冿芮盛汤,“三爷先喝点汤,他家的鸡汤炖得最是好,浓香醇厚,一点也不油腻。”

    刘津芮微微点头,“好!”

    莫少衍等刘津芮喝下汤,又忙不迭的给他布菜。

    刘津芮说道:“别忙活了,你也坐下来吃。”

    莫少衍点点头,战战兢兢的坐下身来。

    刘津芮没给他一个明确的回复,他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很不踏实。

    莫少衍边吃饭边抬头看妹夫刘广生,想从对方那里得些提示。

    可刘广生像看不懂他的意思,只顾着低头吃饭。

    莫少衍是寒门士子,官场沉浮多年,才爬到如今的位置,若是因这事被革了职,那他一生的心血就白费了。

    刘津芮吃得不多,喝了半碗汤,吃了半碗饭,便放下筷子。

    小厮秦明见了,送上茶来为其漱口。

    饭后,刘津芮稍坐片刻,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莫少衍与刘广生忙起身相送,莫少衍想再求求刘津芮。

    刘广生见状,赶忙伸手拉了下莫少衍的衣摆。

    莫少衍侧头看向刘广生,对方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可多言。

    得了刘广生的暗示,莫少衍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直将刘津芮上车,看着车行出会仙楼的院子,莫少衍才转身问刘广生:“广生,刘三爷会帮咱吗?他靠得住吗?”

    刘广生看着心急如焚的大舅兄,宽慰道:“三爷留下来吃饭了,就说明,他应下这事了。大哥不必担忧,咱们耐心些,咱们坐等三爷的信儿。”

    莫少衍大喜,“这就应下了?”

    莫少衍觉得有些不真实,狐疑的看向刘广生,“广生,你说,这事儿,三爷能不能摆平了?”

    刘广生听了莫少衍的话,脸顿时沉了下来,低声正色道:“大哥,慎言!

    咱们既然选择了三爷,就要无条件的相信三爷。大哥刚刚的话,我不希望再听到。”

    “广生,你别生气,是我失言了,我保证,往后再也不说了。”话虽这么说,莫少衍心里依然存着疑虑。

    刘广生看了莫少衍的表情,心里大致知道他这位舅兄想些啥。

    他这位舅兄猜疑心太重,做事瞻前顾后。是以,在官场几十年,才做到京兆府少尹。

    刘广生不由得在心里叹气,板着脸说道:“大哥,你这事,若三爷都帮不上忙,那你只能听天由命了。在京城,再没有人能帮你了。”

    莫少衍欠身应道:“广生,你别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相信三爷,看在一家人的份上,还请广生多在三爷面前为大哥美言几句。”

第一百三十七章 孤 男 寡 女

    刘广生在心里暗暗叹气,若不是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他会操心他这些破事?

    他都不记得自己为他善了多少后。

    碍于他是他的舅兄,给他几分薄面,有些话,他不能说得太露骨,只能点到为止。

    可他这位大舅兄,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

    刘广生说道:“好了,此处不是说话的地,咱们先回去吧。”

    莫少衍连连点头,“是,先回去。”

    说完,莫少衍转身先一步往店里走,走了两步,才察觉刘广生没跟上。

    莫少衍转身看向刘广生,问道:“怎么了?广生这是?”

    刘广生起先面对莫少衍而站,未察觉到院子边停有一辆马车。

    车夫斜靠着车厢,嘴里叼着根毛草,翘着二郎腿,一副悠闲样。

    此人正是袁三。

    莫少衍的话打断了刘广生的思绪,刘广生深看了眼袁三,迟疑一下,抬步跟上莫少衍,“走吧,没什么。”

    宁蔚的心提到嗓子眼,屏气不敢动。

    胡锐察觉到刘广生与莫少衍走远了,才轻声道:“好了,人走了。”

    宁蔚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这人很谨慎。”

    胡锐点点头,说道:“是,若不是姓莫的叫住他,他可能就走过来了。”

    胡锐对袁三道:“咱们回去。”

    会仙楼这边,刘广生进到店里了,越走越觉得不对,对身后的随从长福道:“去看看门口那辆马车,看看是谁家府上的车?”

    长福得令,欠身退两步,转身快速往外走。

    刘广生抬步往雅间走。

    莫少衍追上去问道:“广生,怎么了?哪辆车有问题?”

    刘广生四下看看,低声道;“小声点!刚刚院子里停的那辆车,有些可疑。”

    莫少衍脚步顿住,一个愣神,紧张的问道:“可疑?会是谁?不能呀,咱们是临时决定来此的,事先没有告诉任何人,怎么有人跟过来?”

    前几日,莫少衍得了风生,说有人再查之前的案子,于是,他心慌慌的去求这个妹夫帮忙。

    刘广生知道事情的始末后,将莫少衍好一通埋怨。

    不过,看在莫少衍是媳妇的亲大哥的面上,才厚着脸求到刘津芮那里,

    刘津芮听后,决定先来京兆府查看卷宗,好巧不巧,正好赶上卢家今日到京兆府击鼓申冤。

    卢家不满上回的审理,要求重新审理此案。

    莫少衍是上回案子的主审,为了避嫌,这次审理不能出席。

    于是,莫少衍带着刘津芮,刘广生避在偏厅,隔着门窗听了案情的审理。

    因到吃饭的点,才临时决定到会仙楼吃饭。

    刘广生皱起眉头,说道:“还有一种可能,对方已经让人盯上大哥了。”

    莫少衍听了刘广生的话,心直往下沉,哀求道,“广生,你一定要帮帮大哥。你知道的,大哥一路走来,极不容易。

    唉,要早知是这样,当初,当初我就不该答应宁光焰。

    他明明说卢家只是来京做小本生意的外来户,祖上八辈都是平民,在京城毫无根基,绝对翻不起浪花,我才应下的。”

    莫少衍向来当刘广生是家人,在他面前说话,从来不需遮掩,心里有想什么,便说什么。

    刘广生看着喋喋不休的莫少衍,问道:“宁光焰?哪个宁光焰?工部那个宁光焰?”

    “不是他还是谁?就是工部员外郎宁光焰。当初就是他引荐我认识的万振天。

    万振在与我说,他已经查清楚了,卢家只是来京城做小本生意的小贩,在京城毫无根基。

    宁光焰给我打了保票,我才应下的。”莫少衍抱怨道。

    刘广生问道:“大哥与宁员外郎很熟?之前,从未听你提起过他。”

    莫少衍说道:“还好,宁光焰与我是同年,平时走往并不多,有事会私下联络,当然,为了避嫌,我们见面都极隐蔽。”

    刘广生皱起眉头,不解的问道:“避嫌?避什么嫌?大哥与宁员外郎既然是同年,见见面不是很正常吗?为何要避嫌?”

    被刘广生追问,莫少衍有些懊恼自己的嘴太快,结结巴巴的说道:“那什么,就是在不同的衙所……”

    刘广生见莫少衍目光躲闪,心里知道了个大概。直言道:“大哥与宁员外郎一起做了许多不能与外人道的事?”

    刘广生将重音落到不能与外人道上。

    莫少衍想要否认,见刘广生紧紧的盯着自己,张了张嘴,否认的话却说不出口。

    刘广生说道:“大哥最好想好了再说。否则,大哥今儿这事,我不见得帮得上忙。”

    莫少衍见刘广生认真的样子,不敢再有隐瞒,微微吐口气,说道:“那什么,宁光焰的夫人赵氏名下有不少生意,有些生意需要官府通融,我手上正好有此权力,就随便给了些方便。”

    刘广生突然想到什么,问道:“这个益元药铺,是不是也是赵氏名下的产业?”

    莫少衍点了点头。

    刘广生气得抬手指着莫少衍,还未开口,门口响起敲门声。

    刘广生放下手,扬声道:“进来。”

    长福回来禀道:“爷,刚刚那辆马车已经离开了。

    在下问了小二,小二说,那辆车停在那里有一刻多钟。

    小的下去前刚离开,小二说,他看见那车往城东去了。”

    一刻钟前就停在那里,那不是三爷离开前那车就停在那里了?

    刘广生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问道:“知道是谁家府上的车吗?车上坐了什么人?此人何时上车的?”

    长福欠身道:“此车很平常,看不出是谁家府上的车。

    小二说,车上好像坐着两位年青的公子,俩位公子一直在车上。”

    人一直在车上,刘三爷前脚离开,此车后脚跟着离开……

    刘广生忙说道:“让人追上去看看,查清是谁家府上的车?车上的人是何人?越细越好。”

    长福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长福退下后,刘广生指了指莫少衍,恨其不争的说道:“大哥,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莫少衍说道:“广生,我与你说,我也不想这样的,

    可宁光焰与我,毕竟是同年,他求到我名下,我也抹不开面子。”

    刘广生瞪着莫少衍道:“这些事,刚刚你为何不与三爷提及。”

    莫少衍垂下头抿了口茶,也掩饰自己的心虚,“那什么,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刘广生站起身来,边往外走边说道:“我要被你害死了。”

    莫少衍见刘广生要离开,赶忙起身将其拦住,“广生,咱们是一家人,你看在少敏的面上,不能不管大哥。

    大哥这些年真的很不容易,在官场沉浮二十来年,才有今日这点点成绩……”

    刘广生气极,努力压住心里的怒气,耐着性子说道:“我为了你去求三爷,我是不管你吗?”

    莫少衍赔着笑说道:“我知道,广生你是个好的。

    这些年,你帮了我不少,否则,我也走不到今日这一步。

    你为我,为咱们这个家做的点点滴滴,我都记在心里。广……”

    刘广生不耐烦打断他的话:“你呀,知道三爷是什么人吗?

    三爷是相府当着家主培养的人,刘相府是什么府邸,我不说,你心里也门清的,对吧?”

    莫少衍忙不迭的点头:“知道,当然知道,刘相府在大梁是一等一的府邸,背靠着贵妃,还有两位王爷,甚至比有些国公府还要显赫。”

    刘广生没好气的说道:“你都知道,那你在三爷面前还藏着掖着?不如实交待!

    你以为,三爷是偏听偏信之人,由你说一句往后唯三爷马首是瞻,三爷就会用你了?

    我告诉你,三爷要用的人,他会让人将此人查个透,包括你家祖上三代是做什么的,都会查得清清楚楚。

    然后,三爷再看你够不够格唯他所用。

    你说你,有求于三爷,竟然敢瞒三爷,你是胆儿肥了!我今儿被你害惨了。”

    莫少衍听了刘广生的话,真是慌了神,急问道:“那怎么办?我也不知道三爷年纪轻轻,做事如此慎密。

    都是我的错!广生,你想想法,赶紧想想法呀。看看有什么补救的法子,好不好?”

    莫少衍这下是真慌了,一个劲的催刘广生想法子。

    刘广生瞪莫少衍一眼,说道:“我先去寻三爷,与三爷道明原由。其他的事,咱们回头再细说。

    若是三爷再召唤你去说话,你一定要将自己知道的一一告诉三爷,千万不能再有隐瞒,明白吗?”

    莫少衍连连点头,“好!我知道了,你赶紧去吧,辛苦了。”

    刘广生从雅间出来,快步往楼下去,在大堂门口遇上匆匆回来的长福。

    长福见刘广生出来,赶忙欠身道:“爷,追了一路,未追上那辆车。”

    刘广生骂一声废物,接着说道:“备车,去刘相府。”

    长福忙转身去做吩咐。

    刘广生上车后,又担心刘津芮未回相府,对长福吩咐道:“让人去打探一下,看看三爷此时在何处?”

    长福得令,掀起帘子,对随从传达刘广生的吩咐。

    另一边,袁三赶车往东走,刚行到一个岔路口,胡锐吩咐道:“袁三调头,去洒金街。”

    宁蔚不解的问道:“先生去洒金街有事?”

    胡锐摇摇头,“无事,只是往那边绕一绕,避开追兵。”

    宁蔚下意识的往后看,“莫少衍的人会追上来?”

    胡锐说道:“莫少衍可能想不到这些,那个刘副指挥使有几分脑子,刚刚他那样子,分明是对咱们起了疑心,所以,咱们得防着点。”

    袁三将车调转头,从洒金街,转到岁锦街,绕了个大圈,最后将宁蔚与胡锐送回七里街的三品轩。

    下车后,胡锐又丢了一个银锞子给袁三。

    袁三笑着收下,朝二人欠身道谢。

    宁蔚与胡锐回雅间,将妆换了回来。

    宁蔚推开窗往对面看了看,见益元药铺的门上贴了封条,看来是封了铺子。

    胡锐探头过来看了一眼,笑着说道:“封了铺子,不错,小姐,咱们回府看热闹!”

    想着赵氏焦头烂额的样子,宁蔚心情大好,“好!走!回去做点好吃的,晚上庆贺庆贺。”

    宁蔚的话刚落音,门口响起敲门声。

    两人对视一眼,宁蔚说道:“请进!”

    房门推开,石景扬抬步进来。

    宁蔚先是一愣,随即福身见礼。胡锐上前见礼后,知趣的退了出去。

    石景扬拱手还礼后,说道:“接到乔石的信后,我就在这儿等你了。你俩在会仙楼遇上了刘津芮?”

    宁蔚点点头,“是,遇上刘津芮,还有莫少衍与刘广生。”

    石景扬说道:“刘广生在刘津芮手下做事,莫少衍求助于刘津芮,在我的意料之内。

    阿蔚你放心,我已经有应对之策,就算是刘相府插手此事,黄恒远也难逃罪责,益元药铺卖假药的事都抹不了,就算药铺能保下来,也会因此被重罚。”

    得知刘相府会插手此事,宁蔚的心立即悬了起来,担忧的问道:“这事,会不会给世子爷带来麻烦?

    那什么,贵妃得盛宠,陈王与燕王又很会讨皇上欢心……”

    提到这事,石景扬突然想到什么,指了指窗边的桌子,说道:“咱们坐下了说话。”

    宁蔚依言,走到窗边坐下。

    石景扬在宁蔚对面坐下,正想说话,门口响起敲门声。

    石景扬侧头看向门口,扬声道:“进来。”

    石景扬的话音落下,青山推门进来,手托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茶水果点。

    青山进屋,笑着说道:“爷,小的给您送些茶水过来。”

    石景扬点点头,待青山走近,石景扬伸手将托盘上的零嘴端来摆到宁蔚面前。

    青山看着石景扬娴熟的手法,心里暗道,谁说他家世子爷是冰人儿?

    说这话的人,只是没有瞧见他家世子爷暖心的模样……

    石景扬见托盘上的东西放完,青山还哈着腰傻愣着,斜眼看向青山,轻轻的吭了一声。

    青山回过神来,赔笑道:“爷,宁大小姐慢聊,小的告辞!”

    起先,宁蔚并未察觉自己有何不妥,看到青山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后,宁蔚才意识到,自己与石景扬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有违礼法。

第一百三十八章 动心了

    意识到这点,宁蔚提醒自己,说完事情,赶紧离开,省得让人误会。

    青山误会她,她到是无所谓。

    若是误会石景扬,那就不好了。

    回来至今,一路走来,石景扬处处为她与兄长着想。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琚的道理,她是懂得的。

    石景扬待她一片好心,姑且不说报恩,最起码,她不能恩将仇报,给石景扬增加麻烦。

    宁蔚的脑子转得极快,不对,青山是石景扬近身伺候的人,最是了解石景扬的性子,青山露出让人浮想联翩的笑来,难道石景扬对自己有什么想法?

    宁蔚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抬头偷偷瞄向石景扬,见石景扬正给青山一记刀眼。

    宁蔚慌乱的心在石景扬那记刀眼里冷静下来,理智瞬间回归,她与他,门不当户不对,他怎么可能对自己有想法?

    这般想着,宁蔚的心安了,又恢复到泰然自若的神态。

    青山离开后,石景扬回头看向宁蔚,正好将宁蔚淡然的表情收入眼里。

    石景扬看宁蔚的眼神微深,小妮子刚刚明明因为青山神态而慌张,转眼就是一片淡然。

    见她慌张的样子,他的心跟着雀跃起来,伴着丝丝期待。

    见她淡然的模样,不如为何,石景扬觉得心里堵得慌。

    昨夜从七里街回去,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脑子总是浮现她低头闻花的样子。

    浑身柔光的她,就是世间最艳丽的花,在那一刻,他好想时光静止,就这么看着她,长长久久,永生永世。

    那一刻,他明白,他动心了。

    他将回来后所经历的事细想一遍。

    小妮子让钱老夫人上门将婚约退了。

    当时,他并未当回事,想着退就退吧,没有婚约在身,他与她再无纠葛,往后各自安好。

    她的事,他可以不必理睬。

    可得知她有麻烦时,他依然会心慌,会坐立难安……

    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那纸婚约虽退了,但囚在他心上的婚约并未退。

    他依然将她当做他的妻,他下意识的去了解她的境况,安排人去护她周全。

    得知她与赵永青并无瓜葛时,他甚至有些后悔。

    前世,倘若他多了解她一些,他便不会想当然的认为她心里装着别人,那他也不会躲她七年。

    那么,他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他留在京中,会不会早些发现陈王一系的阴谋?杨家,陆家以及太子的命运是另一种境况。

    石景扬想了许多,感恩老天爷给了他重来一回的机会,以弥补曾经错过的种种。

    只是片刻的功夫,宁蔚哪里知道石景扬心里也是千思百转?

    石景扬见宁蔚看过来,抬手给宁蔚倒了杯茶,“渴了吧?先喝口茶!”

    宁蔚见石景扬一副云淡风轻,从容淡定模样,暗自庆幸自己只是一时胡思乱想,没有自作多情的以为石景扬对自己有别的心思。

    宁蔚欠身道谢:“谢谢石世子。”

    说完,宁蔚端起茶杯,一口气将杯里的茶喝尽。

    一则因为真的口渴,再则因为心慌,怕自己的小心思被石景扬瞧出来。

    石景扬见宁蔚喝尽杯中茶水,抬手给她再添上一杯。

    宁蔚想要接着喝时,石景扬说道:“先吃点别的,别喝得那么急。”

    宁蔚尴尬的笑笑,再次欠身道谢,为了不将自己置于尴尬之中,宁蔚无话找话的说道:“今儿天真热。”

    石景扬点点头,将一碟杏仁酥递到宁蔚手边,说道:“尝尝,这是凤姨做的。”

    宁蔚听了,眼前一亮,伸手拿了一块吃起来,果然是凤姨的手艺,香酥可口,甜而不腻。

    石景扬边抿茶,边察看宁蔚的表情,见她欣喜满足的小样,心下跟着欢喜。

    今早早饭时,石景扬突然想到有一回他从京畿大营回府。

    见她并不在自己的院子里,也不在母亲的院子里,他在府里转了许久,最后在厨房看到她,远远的,见她与凤姨相谈甚欢。

    待他走近,她发现了他,惊慌失措的朝他见礼,然后匆匆的离开。

    他问凤姨,她们刚才说什么,凤姨告诉他,世子夫人说喜欢她做的杏仁酥。

    于是,他今儿去厨房,请凤姨做了些杏仁酥。

    这也是青山笑他原因。

    宁蔚接连吃了两块,端起茶杯抿了口茶,问道:“凤姨还好吗?”

    话出口,宁蔚就后悔了,她都问了些什么话?

    凤姨能有什么不好?

    上一世,那怕她落湖而死,凤姨也好好的在侯府做她的厨娘。

    “嗯?”石景扬听明白宁蔚的问题后,也是一愣,他也不知道凤姨好还是不好,他从未关注过下人的生活。

    能在厨房做事,大抵是好的吧。

    “应该还不错,今儿见到她,跟几年前的样子差不多,一说一笑的,看些来极温和。”

    宁蔚想起曾经在厨房见到他。

    那回,石景辰约了吴明艺来侯府作客,石景辰找茬说她不会待客,将她赶出了会客厅。

    她受了石景辰气,闷闷不乐的在院子转,不知不觉的转到厨房。

    凤姨正埋头整理食材,她站在边上看,凤姨抬头见到她,起身朝她见礼。

    她问凤姨在做什么,凤姨一说一笑的与她解释食材的用途。

    她坐下身来看凤姨做事,与她闲话。

    不知石景扬何时来到她身后的,待她知道他后,吓得落荒而逃……

    石景扬见宁蔚发愣,问道:“你在侯府时,与凤姨相处得不错?”

    宁蔚又拿了一小块杏仁酥吃起来。

    听了石景扬的问话,宁蔚赶忙将口中的杏仁酥咽下,接着抿了口茶。

    才说道:“还不错,那些日子,侯夫人他们去了杭城,我一个人在府里,整日无所事事的,所以常找凤姨她们说话打发时间。”

    听到这里,石景扬心里愧疚极了。

    她在侯府的日子,因为他躲到京畿大营不着家,小五没少给她气受。

    母亲是个要体面的人,嘴上虽不说什么,心里对她应该是不满的。

    否则,母亲怎会丢她一人在京中,带着其他人去杭城。

    想到这些,石景扬开口道:“对不起,那些年,没有护好你!”

    宁蔚愕然的看着石景扬,半晌,说道:“好端端的,石世子怎么道起歉了?不管前世还是今生,石世子于我都有恩。”

    石景扬说道:“我……”

    宁蔚笑着打断他的话:“上一世,我身处流言蜚语的漩涡,是石世子点头应下那桩亲事,将我娶进侯府,给我一个避风之所。

    威远侯府世子夫人的身份,成了我的护身符,在后来的几年里,即便是外出赴宴,也没有几个人敢轻视我。

    这一世,就更不用说了,石世子几次救我于险境,石世子于我的恩情很多,很大。多得,大得我都不知如何报答。”

    石景扬最不喜,也最怕宁蔚他挟恩图报。

    赶忙说道:“阿蔚,你可千万别这么想,我与英哲情同手足的,他有难处时,我不可能袖手旁观。”

    宁蔚端起茶杯,朝石景扬举了举,“我以茶代酒,谢谢石世子对我与兄长的帮助。多谢了!”

    石景扬跟着举起杯子,与宁蔚的杯子碰了下,“其实不用如此客气。”

    宁蔚放下杯子,说道:“我记得,上一世,两年后,莫少衍升任京兆府府尹。”

    宁蔚不想气氛变得尴尬,赶忙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

    石景扬点点头,“是,今冬京城遭雪灾,绣巷被烧,来年又遭洪灾,京兆府府尹吕征因办事不力,被问责。

    莫少衍临时代府尹之职,事后,莫少衍受到皇上嘉奖,将其升任为府尹。”

    说到这里,石景扬抬头看向宁蔚,“你与掌珠开米行,是因为灾年的原因?”

    宁蔚点点头,“算是吧!的境况,石世子也清楚,我与兄长要想摆脱赵氏的迫害,除了兄长考取功名之外,还得有银钱。

    所以就利用重活一回的先知,赚点银子来傍身。”

    石景扬点点头,问道:“需要不少本钱吧?若是银钱周转不过来,可以寻我。”

    宁蔚笑着摇摇头,“不用,米行刚开始营业,掌珠就帮忙拿下丰乐楼与刑部的采买。现在已经开始挣银子了。对了,吕府尹是太子的人?”

    莫少衍是刘广生的大舅兄,上一世,卢家的案子没有外人插手。

    卢家家破人亡后,卢家的冤屈没有得到伸张。

    卢家老二卢尚清心里积怨,一把火烧了绣巷的益元药铺,火势失控,烧了整整一条街。

    卢尚清也葬生在那片火海里。

    石景扬点点头,“是,吕征是太子举荐的人。

    回来这些日子,我忙着查侯府,承国公府及太子身边人,到是将京兆府的事忘了。”

    宁蔚知道,他不是忘了,他是还没来得及查,刚刚回来,千头万绪,得从身边的人查起。

    再有,她与兄长的事,耗费了他太多精力。

    想到此,宁蔚很是歉意。

    石景扬见宁蔚不言语,以为她担心卢家的案子。

    说道:“阿蔚,不用担心。这一回,咱们握了先机,吕征一定将黄恒远绳之以法,给卢家一个交待,断赵氏一个臂膀。

    包括益元药铺假药之事的,赵氏必定愁得焦头烂额。”

    赵氏的麻烦,宁蔚能想到,她是担心刘相府插手后,会不会给石景扬添麻烦。

    宁蔚问道:“莫少衍呢?他会受到什么责罚?刘相府那边若是查出石世子在背后推波助澜,会不会给石世子麻烦。”

    知道宁蔚关心他,石景扬心情甚好,宽慰道:“不用担心,青山他们做事极谨慎,他们查不到我头上。而且,就算查到,也无所谓,早晚要面对面撕的。至于莫少衍。”

    说到这里,石景扬顿了一下,看眼宁蔚,边给她添茶边说道:“莫少衍与宁员外郎是同年。”

    宁蔚反应很快,面色凝重的看着石景扬,“宁光焰与莫少衍有往来?”

    石景扬失笑,责备道:“你怎么直呼宁员外郎的大名,被旁人听了,又要拿孝道说事了。”

    宁蔚轻蔑的哼了一声,“他决定将我嫁给赵永青时,他就不配做我父亲,不叫他畜牲,算我敬重他了。”

    提到这,石景扬心里对宁光焰也有微词。

    不想再惹宁蔚不喜,石景扬主动说道:“莫少衍用职务之便,给赵氏和万振天开了不少方便之门。

    若深究起来,宁员外郎势必被揪出来,且会被重罚。

    如此一来,英哲与你就无法幸免了。

    不过,阿蔚也别担心,即使不深究,莫少衍判的这起糊涂案,就算刘相插手,莫少衍被贬是少不了的。

    话说到这里,有件事得与你支会一声。”

    宁蔚见石景扬神色凝重,问道:“宁光焰的事?”

    宁蔚的反应之快让石景扬诧异。

    石景扬点点头,“是!我查到,宁员外郎这些年利用职务之便,将工部的活揽给赵氏与万振天的绿源轩百工队。

    每一项工程都以中高的造价预算向户部申请拨银子,绿源轩那边,则是以中低的材料充好。

    这一高一低,当中的差别就很大了。

    这些,一但有人举报,上面追责下来。

    就这一项,宁员外郎少不少一个滥用职权,玩忽职守的渎职罪。

    依大梁的律法,宁员外郎被革职,抄家,家眷流放千里之外,宁家三代以内不能参加科考。

    这些是最轻的责罚。

    若是再查出别的罪来,就不只是抄家流放这么简单。

    官场上的事,墙倒众人推,只要宁员外郎倒下,踩他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宁蔚听得心惊肉跳,这也是她最担忧的。

    她到不是怕流放,她是心痛兄长,三代内不能参加科考,兄长大好的前程就没了。

    “石世子,求你帮帮兄长,好吗?兄长是我的至亲,我不想兄长受宁光焰牵连。

    上一世,祖母过世后,兄长离开京城,咱们落湖前他都未回京,生死未知。

    这一世,我别无所求,只希望祖母与兄长能好好的。”

    石景扬见宁蔚哭了,立即慌了,忙宽慰道:“阿蔚,你先别哭。这事,我不是正跟你商量吗?

    我与你说,这事,是我查出来的,别人还不知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 尴尬

    宁蔚抬手捂着眼睛,连连吸两口气,才平缓了自己的情绪。

    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今儿这是怎么了?

    宁蔚懊恼极了,怎么一下就掉眼泪了?

    两辈子加起来,这是第一回在石景扬面前掉眼泪。

    正当宁蔚纠结该如何面对石景扬时,下|身感觉一股热流往外涌……

    宁蔚的脸瞬间白了,愣在当场,一动不敢动。

    人生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

    石景扬见宁蔚捂着脸,急得想上手去揉揉她的头,安慰安慰她,手伸到一半,又觉得这样很不妥,赶忙将手缩回来。“阿蔚,你别急呀。”

    宁蔚觉得几辈子的脸都被自己都完了,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让自己钻进去。

    或者,老天爷开开眼,立马将她重生回上辈子。

    偏偏,石景扬一点也没察觉到宁蔚的尴尬,在边上一个劲的安慰她。

    宁蔚在石景扬的安慰声音中镇定下来,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赶紧,立即,马上离开。

    拿定主意后,宁蔚坐直身来,垂着头说道:“多谢石世子,我先回去了。”

    说完,宁蔚站起身来,快步的往门边走去。

    因起得急,身子撞到桌子,将桌子绊歪,宁蔚边走边欠身,忙不迭的致歉,“对不住了。”

    宁蔚突然急匆匆的离开,让石景扬莫名极了,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愣愣的看着宁蔚。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离开就离开?

    生气了?他也没说什么不对的话呀?

    “阿蔚……”

    “石世子,我先回去了。”宁蔚不等石景扬说完,直接打断他的话。

    石景扬看到宁蔚白裙上的红色,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忙一个箭步上前拉住宁蔚,说道:“在屋里呆着,我让胡锐过来帮你。”

    说完,石景扬大步往门口走去。

    宁蔚愣在原地,待她明白石景扬的意思,脸顿时红到耳根。

    大概一刻钟,胡锐拿着衣裳进来,“对不住,让小姐久等了。在下走了几家,才买到月事带。”

    宁蔚伸手接过胡锐递过来的东西,福身道谢后,走到屏风后面收拾起来。

    片刻后,宁蔚从屏风后走出。

    胡锐说道:“小姐,世子爷说,他还有事,先回去了,让小姐别担心,万事有他,他会将事情安排好。”

    石景扬知道宁蔚此刻不好意思面对他,识趣的先离开了。

    宁蔚得知石景扬离开了,心里重重的松了口气。说道:“咱们也回吧。”

    胡锐点头道:“好!”

    二人依然从宁府的后门进。

    从宝瓶巷回府的当日,宁蔚就让枣花拿了些银子来打点守门的邓婆子。

    邓婆子见宁蔚回来,满脸堆笑的给她开门,“大小姐回来了。”

    宁蔚朝邓婆子点点头,说道:“嬷嬷辛苦了。”

    胡锐随手给了邓婆子一块碎银子,邓婆子接过银子,利索的塞进荷包里。

    脸上的笑更深了,讨好的说道:“多谢大小姐,老奴不辛苦。

    夫人今儿脾气不好,大小姐要当心些,千万别触了夫人的霉头。”

    宁蔚来了兴致,问道:“夫人怎么了?”

    邓婆子低声道:“听说是夫人陪嫁的铺子出了事,夫人在凌云苑发了好大通脾气。将屋里的东西砸了个遍。大小姐当心些就是了。”

    宁蔚给邓婆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小声说道,“多谢嬷嬷。”

    “小姐当心就是!”

    宁蔚回到芳菲苑,枣花见宁蔚回来,打水来给宁蔚洗手。

    宁蔚洗手,枣花拿着帕子站在边上,“小姐,今儿凌云苑那边噼噼啪啪的响了

    许久,好像砸了不少东西。

    还有,秦嬷嬷的侄儿秦力,被夫人罚了十大板,说是他办事不力。”

    枣花说得兴趣盎然,说到秦力时,撇了撇嘴道:“狗仗人势的东西,活该。”

    宁蔚接过枣花手里的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水,然后将帕子递还给枣花,“嗯,我听说了。桑叶呢?怎么没见她人?”

    枣花边洗帕子边回道:“桑叶去静安堂了,说是去给大白弄些吃的。”

    回来这些日子,宁蔚都在静安堂吃饭,芳菲苑至今没有烧过饭,所以没有吃食。

    宁蔚转头看向胡锐,说道:“先生,我列个单子,你让乔非去采办回来,咱们夜里庆贺一番。如何?”

    胡锐点头道:“当然好了。”

    枣花问道:“小姐,今儿有什么好事?需要庆贺。”

    胡锐抬手敲了下枣花的头,说道:“凌云苑砸了个遍,还不值得庆贺。”

    枣花抬手捂着头,笑着点头道:“值得,值得,奴婢这就去厨房收拾一下。”

    胡锐拿着单子去找乔非。宁蔚转身出门,打算去静安堂看看祖母,随便给祖母做点吃的。

    宁蔚刚出院门口,见宁宇迎面走来,笑着问道:“兄长来寻蔚儿?”

    宁宇点点头,目光越过宁蔚,往她身后看看,问道:“阿蔚一人?准备去何处?先生呢?”

    宁蔚说道:“我去看看祖母,先生去做别的事了。”

    宁宇眉头皱起来,责备道:“不是说好的,阿蔚走哪里都带上先生吗?”

    宁蔚见宁宇生气了,忙认错,“是,兄长教训得是,下回,我一定带上先生。我想着,今儿凌云苑很忙,她们顾不上来使坏,才一个去静安堂的。”

    听了宁蔚的解释,宁宇的眼神柔和了许多,“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宁蔚福身道:“蔚儿谨听兄长的教诲。兄长怎么过来了?”

    宁蔚岔开话题。

    宁宇说道:“我去静安堂给祖母请安,没有见到阿蔚,所以过来看看。”

    宁宇四下看看,然后低声道:“云兴回来了,要见你。”

    宁蔚抬头看向了宁宇,欣喜的问道:“回来多久了?现在人在何处?他一人还是带有人回来?”

    宁宇提醒道,“你小点声,回来有一刻钟了,云兴一人回来的,这会儿在柳苑,阿蔚打算到何处见他?”

    一人回来的?难道云兴没寻到魏源?

    宁蔚心一沉,想了想,说道:“那我先去柳苑见他。”

    宁宇点点头,“好,阿蔚随我来。”

    宁蔚随宁宇往外院走,走到月亮门时,遇到凌云苑赵氏身边的金珠。

    金珠曲膝见礼后问道:“大小姐这是要去何处?”

    宁蔚不答反问道:“我去何处,还要向你一个奴婢禀报?”

    金珠再次曲膝道:“不敢,奴婢只是想提醒大小姐,内外有别。”

    宁蔚将手里的帕子揉成团朝金珠扔过去,戾色道:“你个没大没小的东西。

    本小姐去二哥院子里取件东西,你就在这里阴阳怪气的提醒本小姐内外有别。

    宁荷,宁蕾一日内院外院跑几回,不见你提醒她们内外有别。滚!”

    金珠垂着头,还想说什么。

    宁宇看她一眼,对宁蔚道:“阿蔚,理她做甚?一个奴婢而已,咱们走。”

    宁蔚没再理金珠,跟着宁宇越过她,往外院去。

    到柳苑,宁宇说道:“你去书房等着。”

    宁蔚点点头,抬步去了书房,不一会,云兴敲门进来。

    不等云兴见礼,宁蔚先问道:“怎么样?寻到人了吗?”

    云兴欠身道:“回大小姐,见到了。魏师爷看了大小姐给他的信,想了一天,然后决定随小的一道进京。”

    宁蔚欢喜得上前一步,盯着云兴问道:“你说魏先生他随你进京了?”

    云兴见宁蔚凑过来,吓得往后退一步,身子还直往后仰,嘴里回道:“回大小姐,魏师爷随小的来京城了,一同来的,还有魏师爷的母亲。”

    宁蔚激动得拍了拍云兴的肩膀,“嗯,做得不错。辛苦了!魏先生他们人呢?你将他们安排在何处?”

    云兴回道:“小的不知大小姐与爷已经搬回府,将魏师爷他们直接带去明辉巷,魏师爷他们现在还在明苑。大小姐,您看……”

    宁蔚点点头,边往外走边说道:“好,走,咱们去明苑。”

    云兴转身跟着宁蔚往外走,“好,小的去备车。”

    宁蔚说道:“不用,有徐炎赶车,你去收拾些东西,往后,你跟在魏先生身边,听魏先生使唤。”

    云兴与魏源相处了一个多月,魏源人随和,极好说话,云兴很喜欢他,欣然应下,“是,小的这就去收拾。”

    宁蔚开门出来,与准备进屋的宁宇撞了个满怀,宁于赶忙伸手扶住宁蔚,问道:“阿蔚,这是要去何处?”

    宁蔚站直身,“兄长来得正好,随蔚儿去趟明苑,见见魏先生。”

    宁宇没有多话,点头道:“好,我去换身衣裳。”

    “好!兄长赶紧。”

    宁宇换好衣裳出来,徐炎已经将车停到柳苑门口。

    云兴见机的坐到徐炎身边。

    待宁宇兄妹上车后,徐炎赶车往宁府门口去。

    车刚启动,又停了下来。

    徐炎小声提醒道:“爷,宁大爷带人过来了,个个手持家伙,来者不善。”

    宁宇正想问应付得了吗?

    车外响起问话声,“哟,这不是云兴吗?好久不见,你是稀客呀。”

    宁蔚听出说话的是宁阳身边的朱吉。

    “大爷好!”云兴没理阴阳怪气的朱吉,朝朱吉身边的宁阳欠身见礼。

    宁阳冷哼一声,看着车厢问道:“你们这是要去何处?”

    宁宇与宁蔚对视一眼,宁宇轻声道:“你坐着,别吭声。”

    说完,宁宇扬声道:“出门会友,怎么?需向兄长禀报?徐炎,咱们走。”

    宁宇压根不将宁阳放在眼里。徐炎得令,扬鞭准备赶车。

    宁阳昨日出门会友,喝多了酒,回府倒头就睡,今日起来后,下人说昨日宁宇的人将母亲伤着了。

    宁阳听后,气冲冲出门,让小厮操棍子,随他去柳苑,扬言要将宁宇揍趴下。

    好巧不不巧,在路上遇到准备外出的宁宇。

    见徐炎要赶车,宁阳怒了,“我同意你们走了吗?将他手里的鞭子夺了。

    宁阳对身边的小厮吩咐。

    小厮得了吩咐,朱吉几个争着上前去夺徐炎手里的鞭子。

    徐炎手一扬,将鞭子抽在马身上,马吃痛往前走。

    小厮见马车往前行,有往后退的,有跟着马车追跑的。

    “反了你了,给老子打,狠狠的打。”宁阳见马车离开,气急败坏的喊道。

    小厮拧起棍子追着马车打,徐炎将缰绳塞到云兴的手里,一个跳跃站起身来,扬起鞭子挥过去,只听“啪”一声响,接下来便是鬼哭狼嚎的叫声。

    徐炎连挥几鞭,将追上来的小厮一一放倒,然后坐下身来,说道:“爷,都解决了!”

    宁宇说道:“好,辛苦了!”

    徐炎笑道:“解决几根豆芽菜,谈不上辛苦。”

    兴云满眼崇拜的看着徐炎,问道:“兄台,爷是从哪里请到你的?

    兄台这身手太了不得!兄台,收徒弟吗?小弟拜你为师,可以吗?”

    徐炎侧头看眼兴云,“收徒弟就算了,你这个年纪,已经错过练武的好时机,不过,可以教你几招自保的招儿。”

    兴云听后,自是感激不已。

    在车上,宁蔚与宁宇商量魏源母子的住处,最后决定,让魏源母子住明苑。

    到明苑后,宁蔚率先下车,在院子里见到一身群青衣衫的魏源,瘦削的身材让衣衫看起来有些空,许是舟车劳顿的缘故,魏源的脸看起来有些许疲惫。

    宁蔚上前福身道:“魏先生好,在下宁蔚!”

    宁宇跟着拱手欠身,“魏先生好,在下宁宇。”

    魏源欠身回礼后,将目光落到宁蔚身上,问道:“大小姐就是给在下书写的宁蔚?”

    宁蔚福身道:“正是,先生屋里请,咱们坐下来慢慢叙话。”

    魏源眼里有疑惑,点头应下:“好!大小姐请,二爷请。”

    几人进到会客厅,分宾主入座。

    魏源坐定后,抬头看向宁蔚,问道:“大小姐,恕在下冒昧,当真有人能医治家母的病?”

    宁蔚点点头,很笃定的说道:“是,我识得一位医术精湛的神医,他能医治令堂的病。”

    魏源盯着宁蔚,问道:“大小姐的条件,是要在下入主宁府做幕僚?”

    宁蔚摇摇头,说道:“不是让先生入主宁府,而是请先生辅佐兄长。”

第一百四十章 有骨气

    魏源转头看向宁宇,欠身道:“来京城的路上,在下听云兴说了许多二爷的事。

    二爷入到韩大学士门下,定是天资过人,往后,在下能随在二爷左右,是在下的福分。”

    宁宇忙欠身还礼,

    “先生过誉了,能结识先生,才是在下的福气。”

    宁蔚见魏源应下,说道:“先生长途跋涉,舟车劳顿的,一路很是辛苦,先生先安顿下来,

    好好歇歇。

    往后,先生与老太太就住明苑。兴云留下来照顾先生,

    回头,我再安排两个丫头来照顾老太太。”

    说完,宁蔚站起身来,“兄长,咱们回去,让先生先歇歇。”

    魏源跟着站起身来,迟疑一下,问道:“大小姐,家母看诊的事,您看,如何安排好?”

    宁蔚笑着说道:“先生别急,老太太一路辛劳,让她老人家先歇一歇,等老太太缓过劲来,咱们再安排看诊的事。”

    魏源赔笑道:“在下心急了,

    还是小姐思虑周全。在下送送大小姐与二爷。”

    回去的路上,宁宇问道:“阿蔚,你怎知魏先生的母亲病了?还有,你识得哪位医术精湛的神医?我怎么不知?”

    宁蔚胡扯道:“关于魏先生母亲生病这事,我也是偶然得知的。”

    宁宇追问道:“如何个偶然法?”

    宁蔚见宁宇深究,只得继续胡扯。“今年上元节那日,我不是带着枣花与桑叶出来逛灯会吗?”

    隔了大半年,宁宇哪里还记得上元节的事,他只依稀记得,上元节那日,宁蔚是会出门去逛逛。

    “嗯,那日你见到了魏先生?”

    宁蔚摇摇头,“那到没有,那日逛街逛得脚痛,我们就在大相国寺门口那条街上寻了个茶楼,喝茶歇脚。”

    宁宇看着宁蔚,等着她往下说。

    宁蔚看着紧盯着自己的宁宇,她到是不心慌,这套说辞,她想了很久,私下里练了很多回。

    “我选了个角落的位置,

    边上的桌上坐了俩人,

    一个京城口音,

    一个带些青州口音。

    魏先生的情况就是从他俩的谈话中听来的。后来,我托石世子打探了魏源的情况。

    石世子说魏源是个大孝子,能力很强。”

    宁蔚怕兄长打破沙锅问到底,赶忙将石景扬搬出来。

    果然,宁宇一听石景扬打探的人,便不再多问了。

    宁蔚微微松了口气。

    “爷,那人好像是宁员外郎。”徐炎的声音响起。

    “哪里?”宁宇与宁蔚同时问道。

    徐炎说道:“右手边的醉春楼门口。”

    宁蔚正好坐在右边,抬手轻轻撩起窗帘的一个角。

    宁宇见状,抬手将窗帘拉开了些。

    宁蔚提醒道:“兄长,小心他发现。”

    宁宇看着眼睛粘在揽客的女人身上的宁光焰道:“你看他那样子,是像能发现咱们的?”

    宁宇说完,觉得这话不该对宁蔚说,一把将窗帘拉上,坐回身去靠着车厢,沉声道:“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宁蔚侧头看眼闭上眼的宁宇,应了声:“哦,知道了。”

    宁蔚心里有了主意,回到府,径直回芳菲苑,将胡锐拉进书房,关上门问道:“我让先生帮我父亲寻的佳人,先生寻到了吗?”

    胡锐不知宁蔚为何突然问起此事,笑着说道:“你这么孝顺,为师怎能拖你的后腿?”

    宁蔚心下大喜,急迫的问道:“寻到了?什么样的人?怎么不早告诉我?”

    胡锐说道:“早几日就寻到人的。最近不是发生了许多事吗,我怕小姐没心情说这个,所以一直没说。”

    宁蔚点点头,追问道:“什么样的人?”

    胡锐的嘴角往上翘了翘,说道:“此人是乐林班的伶人,通音律,弹得一手好琵琶,且擅长歌舞。曾在城南的广南象棚登过场。”

    宁蔚听了,喃喃道:“做伶人的,长相不会差,通音律且擅长歌舞,才情自是不差。

    登过场,胆识应该也不差。这样的人,应该不缺银子,怎会愿意替我做事?”

    胡锐抿口茶,说道:“小姐别急。听在下将话讲完。”

    宁蔚边给胡锐添茶边说道:“好,先生请说。”

    胡锐看眼宁蔚,接着说道:“这个伶人叫谷兰,生得虽说不上倾国倾城,皮相也是极好的,特别是那双眼睛,极迷人,顾盼生辉的,让人沉醉。”

    说到这里,胡锐看眼宁蔚的眼睛,明净清澈,灿若繁星,眼皮微动,长长的睫毛跟着颤动,仿若蝴蝶扑动的翅膀……

    宁蔚见胡锐看着自己发愣,问道:“先生,怎么了?”

    胡锐回过神来,谷兰与小姐一样,都有双让人沉醉的眼睛。

    胡锐晃了晃头说道:“没什么,谷兰是乐林班力捧的,在她身上花了许多心血。

    广南象棚那回登场,是小试牛刀,想看看客人的反响。

    哪知谷兰的运气不济,那回登场,遇上京城一众纨绔子弟,为首的是绥阳伯府的申二爷。

    申二爷一眼看中谷兰,想将谷兰赎了,纳入自己的后院。

    这个申二爷,京城圈子里出了名的二世祖,仗着自己有位贵妃姨母,无恶不做,简直是京城一霸。

    乐林班当家的是个心慈的,不愿意谷兰跳进火坑,不同意赎人。

    申二爷未能如愿,又怎会心甘?

    开始给谷兰使绊子,乐林班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想法子给谷兰开路。

    对了,申二爷与赵永青交好。赵永青为了巴结申二爷,想尽办法刁难乐林班。

    将乐林班的当家的打残了,乐林班的当家的也是硬骨头,就算自己残了,也没有交出谷兰。

    赤阳帮还发了话,京城的茶楼酒肆,象棚勾栏,谁家若用谷兰,就是与赤阳帮,与万振天为敌。

    这样一来,京城再没茶楼酒肆敢用谷兰了。”

    宁蔚眉头打结,冷冷的说道:“又是赵永青,这人真是该死。”

    胡锐见宁蔚脸色沉下去,知道她恨极了赵永青。

    “没人敢用谷兰,谷兰想红,比登天还难。别说红了,做伶人的。没了登台的机会,连养活自己都难。

    乐林班的东家将谷兰留在班里教导小师弟小师妹。”

    宁蔚抬头看向胡锐,说道:“谷兰知道申二爷的背景,还敢不从,是个有骨气的。”

    胡锐点点头,“所以才想让小姐帮帮她。”

    宁蔚反应极快,抬头看着胡锐:“你想借石世子的手除申二爷?”

    胡锐点点头,“这事有点大,小姐会帮她的,对吗?”

    宁蔚瞪了胡锐一眼:“先生也知道这事有点大?先生是不是已经应下谷兰了?”

    胡锐摇摇头:“那到没有。”

    宁蔚想了想,说道:“我先见见这个谷兰。”

    胡锐忙点头道:“好,在下这就去安排。”

    宁蔚叹气道:“这都是什么事,我让先生给我寻个伶人,你看你?”

    胡锐笑着说道:“谷兰确实是伶人。”

    宁蔚说道:“先生将谷兰约出来,我先看看这人。”

    胡锐点头道:“好,我让乔一去递帖子,咱们就约到七里街的三品轩,如何?”

    中午的事,宁蔚想想都尴尬,拒绝道:“换个地方。”

    胡锐说道:“那就去御街北的三品轩。”

    宁蔚说道:“出门的事宜由你安排。”

    胡锐应下:“好!“

    胡锐起身往外走,不一会回来,对宁蔚道:“小姐准备一下,咱们出发。”

    宁蔚收起书桌上的东西,转身出了书房。

    对院子里的枣花与桑叶道:“你俩收拾一下,准备出门。”

    桑叶追过来,“小姐,你还出去呀?晚上庆贺的事,怎么安排?”

    宁蔚说道:“我们带吃的回来。”

    桑叶笑着应道:“好!奴婢明白。”

    一柱香后,宁蔚与胡锐依然从后门出,一辆车候在后门不远的街边,赶车的是乔非。

    宁蔚与胡锐去到御街北的三品轩,小二将宁蔚迎进大厅。

    姜民站在柜台后算账,再次看到一袭粉衣、美得像画里走出来的宁蔚,再看到宁蔚身边的胡锐,瞳孔一收,心下了然,此女便是世子爷要护的人。

    姜民放下手上的帐目,笑着迎出来。“宁大小姐是来喝茶吗?是要坐大堂还是雅间?”

    宁蔚想着与人商议事情,大堂过于热闹,不宜交谈。于是说道:“要雅间。”

    姜民欠身道:“宁大小姐请随在下来。”

    说着,姜民将宁蔚与胡锐引着往二楼去,从始至终,姜民未看胡锐,好似两人根本不认识。

    姜民将宁蔚带到二楼的忆南厅。

    宁蔚对姜民道:“掌柜的,上一壶龙井。”

    说完,宁蔚看向胡锐,问道:“先生知道谷兰的喜好吗?”

    谷兰说道:“谷兰也喜欢龙井。”

    宁蔚点头,看向姜民,“一壶龙井,再来些果点。”

    姜民欠身应下。

    在姜民退出去时,胡锐将其叫住,“掌柜的,一会有位叫谷兰的女子过来,让人将她带到这里来。”

    姜民欠身应下,随手将门给带上。

    姜民从忆南厅出来,左转走向边上的明月厅,敲两下门,然后推门的进去,欠身道:“世子爷,胡锐陪着宁大小姐来茶楼了。”

    石景扬转身看向姜民,疑问道:“宁大小姐?”

    今日不是来月信了吗?怎么不好好在府里歇着?

    姜民欠身道:“是,与胡锐一道,此刻就在世子爷隔壁的忆南厅。”

    石景扬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姜民垂手欠身,退出明月厅。

    姜民退下后,石景扬从窗边走到软榻上坐下,竖起耳朵听隔壁的动静。

    “小姐,你们要的茶水,雨前龙井,绿豆糕,吉祥果,七巧点心,花开富贵。”

    小二边说边将茶水果点一样样摆上。

    宁蔚说道:“多谢!”

    小二欠身道:“茶水果点已经上齐,两位请慢用,小的就在门外,有事叫一声,小的立马就到。”

    宁蔚点头应下,“好,辛苦了。”

    胡锐将倒好的茶推到宁蔚面前,问道:“小姐,来的路上,你说,若事成了,你开家象棚给谷兰,说的可是真的?”

    宁蔚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说道:“真能成事,开家象棚有什么难的,虽未开过,想来也不是多难的事,别人做得成,咱们也能做成。”

    胡锐说道:“不难吗?我这种只会打打杀杀的人,就觉得这个很难。”

    宁蔚看眼胡锐,说道:“世上无难事,难的,不过是种感觉。做事,难不难,在于你会不会,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就是这个理。“

    胡锐说道:“问题是咱们都不会呀。”

    宁蔚抿口茶,接着说道:“不会就学呗,学会学会,学了就会。”

    隔壁的石景扬听后,眉头微微皱起,这丫头是要开象棚?

    听了宁蔚的话,胡锐为之一愣,她比宁蔚大了一轮,反到没有小姑娘活得通透,看得明白。

    一段时间的相处,她算是看出来了,小姐这人,表面上柔柔弱弱的,内心却是无比坚定,且很有原则。

    也是看中小姐这个性子,她才将谷兰的事求到小姐这里。

    胡锐说道:“好吧,在下听小姐的安排。”

    门口响起敲门声,宁蔚扬声道:“进来。”

    房门应声被推开,小二引着一位身着天蓝衣裙、带着面纱的女子进来。

    宁蔚与胡锐站起身来。小二说道:“小姐,谷兰姑娘到了。”

    宁蔚点点头,说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谷兰站在门口看了看宁蔚与胡锐,抬腿跨进屋里,取下面纱朝二位福身道:“二位好,我是谷兰。”

    宁蔚见谷兰沉稳,落落大方,心里给她加了两分。

    笑着招呼道:“谷姑娘好,我叫宁蔚,你请坐。“

    宁蔚打量谷兰的同时,谷兰也在打量宁蔚。

    谷兰在见到宁蔚的霎那,她最先看的是宁蔚的眼睛,人的悲喜憎恶都可以通过眼睛透露出来。

    来的路上,谷兰的心里多少有些惶恐,在宁蔚的眼里未看到傲慢与轻视,这让她心里舒坦了不少。

    谷兰在宁蔚的对面坐下,不着痕迹的环顾了一下屋子。

    胡锐给谷兰倒了一杯茶,伸手示意道:“咱们又见面了,请喝茶。”

    谷兰微微欠身,说道:“多谢锐姐。”

第一百四十一章 似曾相识

    谷兰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心里很是紧张,以至于握杯的手有些微微发颤。

    锐姐告诉她,今儿是个机会……

    胡锐看出谷兰的紧张,将一碟点心推到谷兰面前,“吃点东西!”

    谷兰欠身道:“谢谢锐姐。”

    谷兰朝胡锐致谢,并未动手吃点心,

    一双眼睛近乎哀求的看着宁蔚,“宁大小姐,你能帮帮小女子吗?”

    宁蔚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淡淡的说道:“你先说说你的情况。”

    谷兰看眼胡锐,胡锐给她递眼色,

    示意她说。

    谷兰坐直身,

    不紧不缓地说道:“小女子出生便死了娘亲,

    家里人怪小女子命硬克死娘亲,想将小女子卖了,可惜没有牙婆愿意出钱。

    于是,他们将小女子丢到路边。

    是师父师娘见小女子可怜,收养了小女子。

    小女子的命,是师父师娘给的。

    小女子一天天长大,师父师娘希望小女子能自食其力,于是精心的教导,将毕生所学传于小女子。

    师父师娘待小女子如亲生父母。”

    说到这里,谷兰潸然泪下,胡锐将手帕递过去,谷兰接过手帕,说了声谢谢。

    谷兰抹了抹眼泪,平复了情绪,接着说道:“小女子从小刻苦用功,想着,有朝一日能登台献艺,

    赚钱很多钱来孝敬师父师娘。

    却不想,因为小女子,师娘被打死,师父被打残,乐林班的兄弟姐妹沦落到街头卖艺。

    就是卖艺,也只能偷偷摸摸,不敢说自己是乐林班的。

    只要宁大小姐能助小女子报仇,能让乐林班的兄弟姐妹有个落脚之地。

    往后,小女子愿意当牛做马,还宁大小姐的恩情。”

    谷兰说到这里,从椅子上起身,跪到宁蔚面前。

    宁蔚没想到谷兰会下跪,吓了一跳,茶杯里的茶水晃到手上。

    宁蔚忙将手里的茶杯放下,顾不得擦手上的茶水,起身去扶谷兰。

    “谷姑娘先起来,起来说话。”

    谷兰在宁蔚的搀扶下站起身来,重新坐到之前的椅子。

    宁蔚给谷兰倒了杯茶,“喝点茶。”

    “谢谢!”谷兰道谢,

    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宁蔚待谷兰情绪平复了,才问道:“谷姑娘,

    你师娘是何时被打死的?为何没报官?

    谷兰抹了下眼泪,哽咽道:“去年二月初七,师父与师娘外出采买,在刘家巷被一群蒙面歹人所殴。

    回到家,师娘已经人事不省,两日后撒手而去,师父的命虽救回来,但双腿被人敲得粉碎,再也站不起来。

    师兄当时就去报了官,报官又如何?

    歹人蒙着面,谁也不知歹人长什么样?这事官府就这么拖着,最后不了了之了。

    申二爷亲口告诉小女子,此事是他让赤阳帮的人所为。他要小女子跪着去求他。

    小女子也知道是申二,是赤阳帮的人所为,可是,小女子无凭无据,没人信小女子。”

    谷兰的话里透着浓浓的无力感。

    宁蔚觉得自己被人掐住脖子一般,让她呼吸不过来。

    胡锐见宁蔚脸色苍白,抬手给她倒了一杯茶,“小姐,喝点水。”

    宁蔚点点头,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才将心里那股子浓浓的悲凉压下去。

    谷兰看向宁蔚,问道:“宁大小姐,你能帮帮小女子吗?”

    宁蔚放下手里的杯子,看着谷兰说道:“我敬佩谷姑娘为人,但谷姑娘所遇的事大,我的能力有限,谈不上助谷姑娘。还请谷姑娘见谅。”

    谷兰眼里的光一点点黯下去,然后欠身道:“打扰宁大姐了,小女子告辞。”

    说完,谷兰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宁蔚对胡锐道:“先生,替我送送谷姑娘。”

    胡锐看看宁蔚,宁蔚给她递了个眼色。

    胡锐站起身来对谷兰道:“谷姑娘请。”

    胡锐将谷兰出门,往谷兰手里塞了两张银票,“收着。”

    谷兰低头看了看,将银票塞还给胡锐,“谢谢锐姐,我不能再收锐姐的钱了。”

    胡锐说道:“收下吧,这是小姐给的。家里那么多人吃饭,哪哪都要银子。”

    谷兰很是诧异,抬头看一眼茶楼,狐疑的问道:“宁大小姐给的?”

    胡锐点点头,“是!小姐是好人,小姐有小姐的不容易,你不要怨小姐。”

    谷兰摇摇头,“谢谢锐姐,小姐不帮我是本分,帮我是情分,我怎会怨小姐。”

    “那就好,拿着吧。往后有难处,来寻我。”胡锐将银票塞到谷兰手里。

    这回,谷兰没有再拒绝,只欠身道:“多谢锐姐,请锐姐代我谢谢宁大小姐。”

    胡锐笑笑,“好,路上当心些。”

    送走谷兰,胡锐回雅间时,看到姜民拿着托盘从隔壁出来,动了动嘴唇,用手指了指屋子,“世子爷在?”

    姜民点点头,小声道:“是!”

    胡锐问道:“世子爷约了人?”

    姜民摇摇头,“世子爷一人。”

    “哦!我去忙了。”胡锐指了指宁蔚所在的屋子。

    姜民点点头,“去吧!”

    胡锐回到屋里,见宁蔚坐在那里愣愣的出神。

    胡锐走过去坐到宁蔚对面,边给宁蔚倒茶边问道:“小姐是不是怨在下多事了?”

    宁蔚摇摇头,说道:“不是。”

    胡锐将杯子推到宁蔚面前,“谷兰的仇人与小姐的仇人是同一人,小姐为何不应下?”

    宁蔚再次摇头,“谷兰的眼睛太清澈,人太纯粹,也太可怜,我不忍心让她去不好的事。”

    胡锐叹口气,喃喃道:“谁说不是呢?这丫头就是太可怜。”

    宁蔚抿了口茶,抬头看向胡锐,问道:“赤阳帮放话,任何一家茶楼酒肆用乐林班的人,就是与赤阳帮为敌?”

    胡锐点点头:“是,在下去打探过,赤阳帮确实放过此话。京城的勾栏象棚多在城南一片,城南本就是赤阳帮的老巢所在。”

    宁蔚想了想,说道:“那乐林班要是去赤阳帮惹不是的地方演戏呢?”

    胡锐眼前一亮,直直的看着宁蔚,“小姐有何好主意?”

    宁蔚笑看着胡锐。

    胡锐迎着宁蔚的目光,一字一顿的说道:“丰-乐-楼!”

    宁蔚笑着点点头,“对,丰乐楼。”

    胡锐激动得拍了下的桌子,“这个好,赤阳帮那般泼皮,我到要看看,看他们敢跟王爷叫板?”

    宁蔚说道:“回头我与兴语说说谷兰的事。当然,前提是乐林班的戏得唱得好,他们若没有真本事,谁也帮不了他们。”

    胡锐赞同的点点头,“是,打铁还要自身硬。他们若没本事,谁也帮不了他们。”

    宁蔚说道:“这事就这么定了,先生回头给谷兰透个信,让她做好准备,我与兴语说说,若是可以,让谷兰他们来试试。”

    “小姐太好了,谷兰知道你这么帮她,不知该如何感谢小姐了。”

    宁蔚想着谷兰那双盈盈灵动的眼睛,叹口气,“都是可怜人,能帮就帮她一把吧。”

    胡锐深深的看了眼宁蔚,说道:“谷兰还未走远,要不,在下现在就去与她说说。小姐在这里等等在下,在下快去快回。”

    宁蔚说道:“去吧,顺道去丰乐楼要桌席面,咱们带回去,枣花她们还巴巴的等咱们回去庆贺呢。”

    “好,在下这就去。”胡锐站起身来。

    宁蔚跟着起身。

    胡锐问道:“小姐去何处?”

    宁蔚说道:“我去趟恭房。”

    胡锐说道:“我先陪小姐去恭房,然后再去办事。”

    “不用,你指我怎么走就好。”

    胡锐坚持,宁蔚便随她。

    从恭房出来,宁蔚回雅间,胡锐去办事。

    宁蔚靠在椅上想谷兰的事,谷兰的眼睛、甚至神态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宁蔚将前世今生想了个遍,确定自己之前未曾见过谷兰。

    那股子熟悉感,从何而来?

    而且,她听谷兰说她的经历时,她的胸口很闷,很心痛。

    宁蔚长长的叹了口气,喃喃道:“明明自己还在地狱里挣扎,却见不得人间疾苦!这是什么毛病?”

    “心善的毛病!”

    宁蔚听到回应,吓得立马睁开眼,惊愕的瞪着眼前的人,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脱口说道:“石世子走路都不带声的吗?”

    石景扬看着宁蔚微带愠怒的小脸,成心想逗她,说道:“怎么不带声,我明明敲了门,是宁大小姐想事想得太出神。”

    刚刚确实是自己神游了,宁蔚理亏,垂下头不敢再看石景扬。

    石景扬见宁蔚垂头,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弯腰低头看向宁蔚,说道:“怎么?我说错了?阿蔚约了人?”

    宁蔚抬头,见石景扬弯下腰来,慌张的看着石景扬,将身子直往后仰,结结巴巴的说道:“没,没有……”

    石景扬直起身来问道:“没什么?是我没说错,还是阿蔚没约人?”

    宁蔚见石景扬脸上带着玩味的笑,突然意识到自己被捉弄了,反问道:“石世子约了人?”

    “嗯?”石景扬没想到宁蔚会反问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从七里街出来,他的心很慌,一个人躲到这里来静静。

    如实回答,显然不行。

    石景扬说道:“是,在下约了人在此喝茶。”

    宁蔚一听石景扬约了人,顿时自在了,说道:“石世子的友人该到了吧?石世子去忙吧,我就不打扰石世子了。”

    中午的尴尬历历在目,宁蔚恨不得石景扬赶紧离开。

    石景扬见宁蔚开口撵人,似笑非笑的说道:“不打扰,友人已经走了。在下送人离开时,看到胡锐离开。在下才知道阿蔚在此。怎么?阿蔚不请我喝杯茶?”

    石景扬一本正经的胡扯,一屁股坐到宁蔚对面。

    宁蔚见愿望落空,只得硬着头皮叫道:“小二,上壶瓜片。”

    石景扬的眼神涌现出几分诧异,同时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她知道他喜欢瓜片。

    他们四人,宁宇喜龙井,杨浩卓喜铁观音,陆鹏飞喜欢点茶,唯他喜欢瓜片。

    平时聚在一起,他多是随他们,他们喝什么,他就喝什么。

    他们都以为,在喝茶上,他不讲究。

    他不是不讲究,他只是不想给人添麻烦。

    所以,知道他喜欢瓜片的人并不多,记忆中,除母亲外,其他人,好像还没有人知道。

    宁蔚回头,遇上石景扬深邃的目光,心里一愣,立马意识到她点瓜片有些唐突了。

    他喜欢瓜片,她还是从侯夫人那里得知的,刚刚脱口而出,他不会有所察觉吧?

    “那什么,曾经听侯夫人说过石世子喜欢瓜片,我就擅自作主点了瓜片。”

    宁蔚朝石景扬笑了笑,以掩饰心里的慌乱。

    石景扬笑得如沐春风:“多谢!”

    石景扬的笑让宁蔚看得心神荡漾,不由得愣住了。

    石景扬看着呆呆发愣的宁蔚,也惊住了,一时间,眼里只有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姜民敲门道:“宁大小姐,您要瓜片。”

    宁蔚回过神来,惊慌失措的坐直身,红着脸对姜民道:“多谢。”

    石景扬幽怨的瞪姜民一眼。

    姜民像是没看见石景扬,端着茶走到桌边,将茶给二人摆好。欠身说道:“宁大小姐,世子爷慢用。”

    宁蔚欠身道谢:“多谢姜掌柜。”

    姜民看向石景扬,朝石景扬挑了挑眉。

    石景扬恨不得给姜民一脚。

    宁蔚给石景扬倒上茶,抬头见石景扬盯着离开的姜民,问道:“怎么了?”

    石景扬回过头来,笑着说道:“没什么。”

    宁蔚将茶杯推到石景扬面前,“石世子,请喝茶。”

    石景扬道了声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问道:“阿蔚来此会客?”

    宁蔚想起谷兰以及谷兰给她的那股子似曾相识的熟悉感,看着石景扬问道:“石世子,你听过乐林班吗?我的意思是上一世?”

    石景扬听宁蔚说到上一世,面色凝重起来,想了想,摇摇头道:“乐林班?戏班?未曾听过,怎么了?”

    宁蔚说道:“是的,戏班。今日见了过个人,乐林班的谷兰。

    这人给我一种熟悉感,我好像在何处见过她。但我保证,我今儿是第一次见她。”

    石景扬放下茶杯,身子往后靠了靠,眉头微皱,“熟悉感?似曾相识?”

    宁蔚点点头,“嗯,就是那种感觉!”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不必敬着

    石景扬想了想,说道:“或许,这个谷兰的长相合你的眼缘,你对她有好感,所以有熟悉感。”

    宁蔚想了想,觉得有几分道理,点头道:“或许吧。石世子有听过乐林班吗?”

    乐林班与谷兰,

    宁蔚都是这一世才接触到。

    她想知道,上一世,谷兰与乐林班是否经历同样的事。

    石景扬摇摇头,“没印象,我极少出入勾栏酒肆,对戏班知之甚少。回头我问问陆二,陆二喜欢听曲,或许,

    他有所耳闻。”

    宁蔚欠身道:“多谢。”

    直起身来,

    宁蔚想起给魏源母亲请大夫的事。

    于是说道:“石世子,我还有一事相求。”

    石景扬看向宁蔚,示意她往下讲。

    宁蔚想着该如何向石景扬说魏源,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说,

    “那什么,上一世祖母祭日时,我去报恩寺给她老人家做法事,回城时遇上一个叫魏源的人……”

    宁蔚讲得极细,将如何结识魏源,如何帮他,后来魏源如何留在京城帮她,都一一说与石景扬听。

    石景扬听完,见她对一个陌生男人如此信任,心里很不是滋味。

    板着脸说道:“这个魏源多大?你的胆子够大的,

    路上遇上的人,就敢随便伸以援手。”

    宁蔚没听出石景扬心里的不喜,只当他关心她的安危。

    解释道:“魏源与石世子一样,属龙,年长石世子两轮,今年四十二了。

    那日见他背着老人在路上走,很是可怜,我就搭了他们一程。”

    石景扬平日一副寡淡的模样,却极少见他沉脸生气,宁蔚边解释边察看他的脸色,声音直往下低。

    得知魏源四十多了,石景扬心里那股酸意才散去,说话的语气跟着缓了下来,问道:“你让云兴去将他寻来的?”

    宁蔚点点头,“是,魏源是个大孝子,为了老太太的病,四处请医问药。得知京城有名医,没做多想,就带着老太太随云兴来京了。”

    石景扬问道:“你着人查过魏源的履历吗?他是青州人?”

    “没查过,只知他在青州,

    是位钱粮师爷。魏源在钱粮上确实极精通,

    上一世,

    短短几年的时间,帮着我几乎将万盛米行开遍大梁。”

    “几乎开遍大梁?那这个魏源是个人才!”石景扬诧异的看着宁蔚。

    宁蔚点点头,“是,魏源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我想请胡大夫为老太太医治,还想请石世子……”

    后面的话,宁蔚还没说出口,胡锐的声音响起。

    “小姐,咱们回……世子爷!”胡锐回来,看到石景扬在,止住后面的话,上前见礼。

    见胡锐回来,宁蔚没有再多说,朝石景扬欠身道:“石世子,我先回去了,再会。”

    石景扬跟着站起身来,说道:“好,我送送你。胡大夫的事,你放心,我会交待下去。回去多歇歇,别总往外跑。”

    听了石景扬的话,宁蔚的脑子里立即浮起中午的情景,窘得宁蔚快步往外走。

    石景扬看着宁蔚快步离开的背影,嘴角不自觉的抿了起来。踱步到窗边,推开窗户往下看。

    不一会,见宁蔚率先走出大厅,还慌张的回头张望,只见她用手拍了拍胸口,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石景扬负手而立,看得眉头直皱,他做错了什么?让她这般怕见他!

    楼下的宁蔚,并未察觉到自己的一言一行已落入石景扬眼里。快步走向马车,扶着胡锐的手登上车,“先生,快点!”

    “来了。”胡锐上车坐到侧凳上,看着宁蔚问道:“小姐很怕世子爷?”

    宁蔚瞄一眼胡锐,心虚的说道:“哪有?没有的事,我为什么要怕他?”

    胡锐笑而不语。

    宁蔚不看胡锐,抬手拉开窗帘,看着夜幕下的御街。

    车行出御街,进到阳明巷,路过一家青楼时,宁蔚看着门前站着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才想起这趟出行的目的。

    宁蔚拉起帘子,看着胡锐道:“先生,寻伶人的事,你再费费心,就在青楼里找,样子生得好的,机灵点的就行。”

    胡锐点头应下,“好。在下回头就办。”

    回到宁府,乔非依然将车停在后门处。

    胡锐下车,将一个食盒递给乔非,“这是你与乔石的。”

    乔非笑着应下:“谢谢锐姐。”

    宁蔚想帮着拎食盒,胡锐将手往边上让了让,说道:“不用,这个在下一个人拎就行,小姐拿这个单的,一会给门口的邓婆子。”

    宁蔚佩服胡锐的心细,提起一旁单独的食盒往后门走。

    邓嬷嬷开门见到宁蔚与胡锐,笑着招呼道:“大小姐好,先生好。”

    宁蔚将手里的食盒递给邓婆子,笑盈盈的说道,“嬷嬷辛苦了,犒劳你的。”

    邓婆子一眼看出是丰乐楼的食盒,笑眯眯的接下,“老婆子今儿有口福了。”

    胡锐笑着接过话来:“嬷嬷说到点上了,咱们小姐心善,待人宽厚。嬷嬷好好的,往后有享不完的福。”

    胡锐的话半是说笑,半是敲打。

    邓婆子不蠢,自然听出胡锐的意思,笑得眼睛眯成缝,连连点头道:“老奴明白,多谢先生,多谢大小姐。”

    宁蔚与胡锐往芳菲苑去。

    胡锐说道:“之前,在下还觉得小姐住的这处院落偏。

    现在才觉得,偏有偏的好。芳菲院在宁府的东北角,离前门远,离后门极近,后门只有邓婆子一人把门,咱们将邓婆子笼络过来,进出到是很方便。”

    宁蔚笑笑,说道:“确实。”

    二人还未到芳菲苑,见桑叶带着大白迎过来。

    大白见到宁蔚,摇着尾巴奔过来,哼哼叽叽往宁蔚身上揣。

    宁蔚伸手揉了揉大白的头,温声哄道:“乖了,回家,给你带了好吃的。”

    大白的尾巴摇得更欢了。

    一行人回到芳菲苑,枣花与桑叶早在院子里支起桌子。

    胡锐将食盒放到桌上。

    “丰乐楼的席面!今儿有口福了!”桑叶看到丰乐楼的食盒,好不欢喜。

    枣花抱着碗筷过来,跟着激动的说道:“丰乐楼的席面?小姐破费了。”

    宁蔚洗了手坐过来,看着一桌子的菜和四个人,感慨道:“咱们院子太冷清了。回头,先生再去买两人进来。”

    胡锐点头应道:“好,明儿我就去牙所看看。”

    枣花要上前给宁蔚布菜,宁蔚指了指边上的位置道:“我自己来,枣花坐下来吃饭,桑叶也坐下。没有外人,不用分得那么清,大家一起吃。”

    枣花与桑叶得了吩咐,一起坐下,拿起筷子吃饭。

    胡锐左右看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啪”一声击掌道:“我说少点什么,少酒!庆贺怎能少酒?”

    桑叶拍了拍胸口,抱怨道:“先生,有话好好说,你这个样子很吓人,奴婢被吓得,心差得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枣花看看胡锐,再看看宁蔚,歉意的说道:“小姐,先生,对不住了,奴婢忘了备酒。要不,奴婢现在去静安堂要些过来?”

    宁蔚摇摇头,“算了,这会去讨酒,让祖母知道,祖母又要担心。回头咱们多备些酒,要的时候也方便。今儿就以茶代酒吧。”

    桑叶听了,忙起身倒茶。

    胡锐端起茶杯,“来来,举杯!咱们第一回在小院里庆贺,小姐得说两句。”

    宁蔚也爽快,端起杯来道,“举杯,希望……”

    “哟!好热闹,大姐在庆贺什么?”宁蔚的话刚开头,宁荷带着丫鬟婆子走进来。

    枣花与桑叶赶忙放下手里的茶杯,往后退一步,转身向宁荷曲膝见礼:“二小姐好。”

    胡锐抬脚一勾,将之前枣花随手放在桌边的食盒踢到桌底下。

    宁荷袅袅婷婷的走向桌边,看着桌上的菜道:“不错,满丰盛的。

    正好,荷儿今日还没吃饭,大姐不介意荷儿在此用晚饭吧?枣花,给我上副碗筷。”

    荷儿像主人似的,直接吩咐上了。

    枣花曲膝,转身准备去厨房。

    宁蔚不喜欢宁荷的作派,说道:“枣花站住。”

    听了宁蔚的话,枣花立即停下来。

    宁荷见宁蔚叫住枣花,正想问宁蔚为何如此?

    宁蔚先开口道:“二妹妹想吃什么,府里的大厨房,翠雪苑的小厨房,有的是顶级的厨娘给二妹妹做。

    咱们这儿的粗茶淡饭,就不拿来招待二妹妹,再有,就是粗茶淡饭,芳菲苑的吃食也才刚刚好,没有多的,还请二妹妹见谅。”

    “你……大小姐,你这是什么话?咱们小姐说在此用饭,是看得上大小姐。大小姐不要不识抬举。”

    宁蔚笑笑,“谢谢,我不用谁抬举。二妹妹今日登门,是有何事?有事请说,没事请回。”

    “你……”春妮还想说什么,被宁荷制止。

    “春妮,不可无礼。”

    春妮往后退一步,曲膝道:“是,奴婢明白。”

    春妮直起身,朝宁蔚投去怨恨的眼神。

    宁蔚权当没看见,将目光落到宁荷身上,见宁荷面露微笑,没有半点恼怒的样子。

    宁蔚在心里给宁荷竖起大拇指。

    扪心自问,就宁荷这份淡定,她是自愧不如了。

    “大姐姐不用急,荷儿今儿过来,也没有什么事。

    荷儿只是在院里闲得无聊,所以到院子里来走走,正好转到大姐姐的院子这边,所以进来给大姐姐问声好。

    大姐姐不必对荷儿有敌意,如吴大小姐说,咱们始终是姐妹,是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的那种,大姐姐说对吧?”

    宁蔚微微一笑,不急不徐的说道:“二妹妹想多了,我对你,谈不上敌意。

    人啦,活一辈子不容易,我不愿意委屈自己。

    所以,我不会装模作样,对自己的喜恶,喜欢直来直去。

    二妹妹的问好,我收到了。

    我现在要吃饭,没时间招待二妹妹,二妹妹回吧。”

    宁荷以为宁蔚会与她客套一番,没想到宁蔚不按套路来,一阵王八拳乱上,根本不给她半点面子。

    宁荷心里气得想给宁蔚两个耳刮子,面上的笑容却是无比灿烂,“好吧,大姐姐既然忙,那荷儿就不打扰了。”

    说完,宁荷朝宁蔚福了福身,转身往外走。

    走两步,宁荷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宁蔚,“对了,大姐姐知道吗?威远侯府的石世子昨儿夜里来过咱们宁府。”

    宁蔚心里一惊,以为石景扬来芳菲苑寻她这事被护院看到了。

    宁蔚看着宁荷,没有答话,等着宁荷的下文。

    宁荷等了一会,见宁蔚没有要接话的意思,接着说道:“石世子特地过来告诉荷儿,雕刻生肖是件细致活儿。”

    宁蔚心里想笑,问道:“所以呢?二妹妹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宁荷笑笑,说道:“也没什么。荷儿今儿心情好,将欢喜的事说给大姐姐听,让大姐姐也高兴高兴。

    只可惜大姐姐昨日不是与荷儿一组。否则,大姐姐也能得到石世子精心雕刻的小羊。”

    “二妹妹高兴就好,二妹妹慢走。枣花,送客。”

    宁蔚懒得听她啰嗦,对枣花吩咐道。

    枣花曲膝,“是,奴婢明白。”

    “二小姐请。”枣花紧两步上前,朝宁荷曲膝,然后往门院门口走。

    “大姐姐再会,改日石世子送小羊过来,我拿来与大姐姐瞧瞧。”宁荷炫耀完,好心情的笑着离开,银铃般的笑声极婉转。

    胡锐看着宁荷的背影,“无聊!”

    宁荷离开后,胡锐转头看向宁蔚,“小姐,还庆贺吗?”

    宁蔚弯腰挪了挪椅子,率先坐下来,端起茶杯道:“继续。”

    枣花与桑叶赶忙坐下身来,端起自己的茶杯与之碰到一起。

    宁蔚招呼道:“吃菜,这个牛肉做得不错,肉嫩味足。”

    听了宁蔚的话,胡锐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嚼了嚼,点头道:“确实好吃。”

    枣花与桑叶见二人称道,赶紧吃起来。

    院子里一片欢乐。

    院外,却是另一番景象,宁荷板着脸往前走,春妮在身后喋喋不休的说道:“小姐就是好脾气。

    要奴婢说,大小姐不将小姐放在眼里,小姐也不必敬她为长姐。”

    夏雨愤愤的接过话来,“就是,大小姐太不识好歹了。小姐往后不必再敬着大小姐。”

第一百四十三章 石景扬是她的

    春妮说道:“你们有没有发觉,大小姐变了!”

    宁荷愣了一下,问道:“哪里变了?”

    春妮见宁荷开口,忙上前一步,带着几讨好的说道:“小姐,大小姐之前哪里敢这么对您说话?

    大小姐之前就是个软团子,还傻乎乎的,

    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姐说话,大小姐从不反驳。

    那日,杨府秦老夫人的生辰宴上,大小姐对小姐说话就很不逊。”

    “对对对,那回大小姐对小姐说话就很不客气。大小姐不光对小姐说话不客气,

    对夫人的态度也极不好。”夏雨附和道。

    春妮瞄了眼宁荷,说道:“小姐,

    大小姐与江小姐交好,

    是不是江小姐教坏了大小姐?”

    夏雨接过话来,“定是这样,若没有江小姐怂恿,大小姐绝不敢与小姐夫人作对。”

    宁荷沉默不语,任她们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

    回到翠雪阁,宁荷问道:“容姨回来了吗?”

    下人回道:“回小姐,容姨回来了,此刻在厨房。”

    宁荷说道:“让容姨来见我。”

    下人转身快步离开。

    宁荷前脚进到堂屋,容姨后脚就到。进门朝宁荷的见礼道:“小姐寻老奴?”

    宁荷接过春妮递过来的茶,说道:“春妮带她们下去。”

    春妮曲膝应下,将屋里的丫鬟婆子带下去。

    宁荷抿了口茶,直到春妮将门带上,才问道:“母亲那边怎么样?”

    方容欠身道:“回小姐,夫人发了一通脾气,已经平静下来。这会儿在等老爷。”

    宁荷抬头看眼沙漏,已经酉末,

    问道:“父亲还没回来?”

    家里出这么大的事,怕是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父亲会不知晓?

    宁荷对父亲是越来越失望了。

    方容偷偷瞄一眼宁荷,见宁荷右手的食指不停的轻敲着手臂,垂头小心翼翼的回道:“回小姐,老爷尚未回府。”

    别人都说二小姐性子好,与人说话时,总是一说一笑,极温和。

    自己奶大的孩子,方容心里极清楚,旁人看到的,只是小姐的表面。

    像此刻,小姐的食指在不停的动,说明小姐在生气。

    确实,宁荷心里非常烦躁,若不是谨记先生的谆谆教诲,成大事之人,要喜怒不形于色,她真想发泄一通。

    宁荷走到桌边,端起桌上的杯子,

    仰头将杯里的水喝尽,凉茶下肚,心里那股子烦躁压下去不少。

    宁荷问道:“先生到哪里了?有信吗?”

    宁荷的先生叶姝,杭城叶家人,宁荷七岁时,叶姝入府开始执教,去年秋天告假回杭城省亲。

    府里接二连三的出事,宁荷找不到说话出主意的人,心里空落落的,极想念叶先生。

    方容欠身道:“接到先生递来的信,再有半个月,先生就该到京城了。”

    还要半个月!

    宁荷又烦躁起来,问道:“牙所那边,如何了?”

    方容垂手回道:“回小姐,都安排妥当,只要大小姐去挑人,婆子就会将老奴事先备好的人带过去给大小姐挑。”

    宁荷手握着空茶杯,拇指不停的摸着茶杯的表面,提醒道:“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你要作几手打算,不可大意了。明白吗?”

    方容迷惑的看着宁荷,很是不解,“老奴愚钝,还请小姐明示。”

    宁荷瞪了方容一眼,想要怒斥,话到嘴边,想到先生的教诲,咬了咬牙关,将话咽了回去,微微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道:“万一,我说万一,去牙所买人的不是宁蔚呢?”

    方容抬手拍一下头,“对呀,这一点,老奴真没想到,回头老奴吩咐下去,只要是芳菲苑的人去牙所挑人,就让婆子把咱们备好的人给她们挑。”

    宁荷想了想,说道:“这还不够。万一宁蔚让静安堂的人去牙所呢?”

    方容曲膝道:“小姐思虑周全,老奴明白该如何做了。”

    宁荷不放心的问道:“真明白了?”

    方容笑着说道:“回小姐,真明白了。老奴去告诉牙所的婆子,只要是七里街宁府买人,

    就给咱们备好的人。”

    宁荷点点头,说道:“嗯,凡事多想想,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方容连连称是。

    宁荷突然想到芳菲苑那一桌子的菜,看菜的品相,不像是自己做的,饭菜热的,应该是刚送进府不久。

    于是对方容道:“你让人去门房问问,芳菲苑的人今日可有出门?”

    方容曲膝应下,“是,老奴这就去。”

    方容退下。

    宁荷放下手里的空杯,身子往后靠了靠,让自己窝到软榻里,眯起眼,脑子里立即浮现出石景扬与宁荷对坐着喝茶的情景,心像被重物撞击一般,闷闷的痛。

    昨晚见到石景扬让她有多欢喜,此刻,她的心就有多痛。

    宁荷昨夜因激动得难以入眠,辗转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夜里睡得晚,早上醒得就晚,一觉睡到了巳时。

    直到午饭时,宁荷才知自家药铺出事了。

    宁荷心急,想着为小赵夫人排扰解难,于是决定去药铺查探原由,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令宁荷没想到的是,她在药铺的二楼,竟看到宁蔚与石景扬面对面的坐在三品轩的雅间里喝茶说话。

    宁荷印象里的石景扬,总是淡漠的,寡言少语的,甚至不近人情的。

    就在今日,她看到了石景扬满脸的柔情及浓得化不开宠溺,虽然隔着一条街,她也能感受到他看宁蔚时的在乎。

    那一刻,宁荷发明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她的脚像被钉子锭住一般,让她愣在原地动弹不得,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等她回过神来,对面屋子里已经没人了。

    宁荷回到府里,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让任何人打扰。

    她想不明白,宁蔚何时与石世子如此熟悉了?

    昨日在丰乐楼,他们分明还一副不熟的样子,今日就偷偷的幽会。

    宁荷哭着咒骂宁蔚不要脸……

    她心悦石景扬多年,石景扬是她的,宁荷凭什么与她争?

    宁荷站起身来,双手抱臂的在屋里转圈,她得想法,想法将石景扬抢回来。

    石景扬是她的,只能是她的,谁都不能与她争,旁人不行,宁蔚更不行……

    宁荷魔怔一般的抱紧自己,喃喃自语道:“石景扬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小姐。”方容从外进来,边进门边叫道。

    宁荷回过神来,噌一下站起身,看着方容问道:“怎么样?”

    方容曲膝道:“门房说,大小姐与二爷出过一回门,坐的是二爷的车。至于芳菲苑的其他人,并未见到外出。”

    跟宁宇一起出的门。

    由宁宇出面,为宁蔚约石景扬,还真是亲兄妹,该死!

    宁宇敢帮宁蔚约石景扬,我就要宁宇付出代价,宁宇、宁蔚一个都别想逃。

    宁荷对方容道:“容姨,让人盯紧芳菲苑,宁蔚若出门,立即来回我。”

    方容欠身应下:“是,老奴明白。”

    方容正想转身离开,宁荷叫道:“再有,叮嘱门房,石世子若来访,立即让人过来通禀。”

    “是,老奴记下了,小姐还有别的吩咐吗?”

    宁荷挥了挥手,“去吧!”

    方容微微欠身,转身出门。

    翌日,宁蔚寅时起床,梳洗后去静安堂陪祖母用早饭,遇上宁宇来给祖母请安。

    兄妹二人陪钱老夫人用过早饭后,宁宇将魏源的事与钱老夫人作了交待。

    钱老夫人听后,说道:“既然是辅助宇哥儿的先生,就该接到府里来住。”

    宁蔚,宁宇不愿意魏源住到府里了,二人对视一眼。

    宁蔚朝钱老夫人说道:“祖母,魏先生带着他母亲,回府里住多有不便,蔚儿觉得还是住在明苑的好。”

    宁宇点头应和,“孙儿同意阿蔚的说法,祖母,魏先生住在明苑也很方便的,有事召他进府来,或者我去明苑见他。”

    钱老夫人想着明辉巷离七里街不远,再有,若是魏源母子住进府里,赵氏肯定不乐意,为了少生口角。

    只得点头道:“这样也好。代我向魏先生及先生的母亲问好,待老身的身子好些了,老身去明苑看了望他们。”

    宁宇欠身道谢:“谢谢祖母,孙儿一定将祖母的话转告给魏先生。”

    钱老夫人说道:“你们有事就去忙吧。”

    宁宇与宁蔚从静安堂出来,宁蔚朝胡锐吩咐道:“先生,你先去牙所买丫头。

    我与兄长先去明苑,一会你将买来的丫头带到明苑,让魏先生挑两个留下来照老太太。”

    胡锐点头应下,“好!在下明白。”

    宁蔚与宁宇去往二门处。

    二门处,徐炎站在马车旁与乔一闲聊,见宁蔚与宁宇过来,徐炎赶紧将脚凳安好。

    等宁宇与宁蔚上车坐好,徐炎收起脚凳,赶车出宁府,往明苑去。

    宁蔚与宁宇前脚出门,宁荷后脚接到禀告。

    宁荷一听宁蔚与宁宇又一起出门,以为宁蔚又去见石景扬,心里咒骂宁蔚狐狸精,小浪蹄子。

    嘴上吩咐道:“给我盯紧了,看他们去往何处?见什么人?事无巨细,一一报回来。”

    下人得了吩咐,转身跟了出去。

    徐炎赶着车出了七里街,行到拐角处,乔非趁机靠近马车,对乔一道:“有人跟着上来了。”

    说完,乔非隐到人群里。

    乔一对宁宇道:“二爷,大小姐,咱们被人盯上了。”

    宁宇想探头出去看看,被宁蔚叫住,“兄长,别探头出去。权当不知情,继续赶车。徐叔,快些。”

    徐炎得了吩咐,扬鞭甩了个鞭花,车速快了不少。

    宁宇侧头看向宁蔚,问道:“阿蔚,你知道是谁的人盯着咱们?”

    宁蔚随口说道:“除了宁荷,还有谁?”

    “宁荷?她为何跟着咱?”宁宇不解的问道。

    想到宁荷昨夜在芳菲苑的炫耀,宁蔚撇了撇嘴,“吃饱了撑的。”

    宁宇看着宁蔚,问道:“阿蔚,你与她是不是有什么事?若有事,你可不要瞒兄长,知道吗?”

    宁蔚不知如何与宁宇解释,否认道,“我与她能有什么事?”

    宁宇不信,重问道:“真的没事?”

    “真没事,兄长放宽心。”宁蔚笑着回道。

    宁宇听了宁蔚的话,没有再追问,只提醒宁蔚要小心宁荷,“荷姐儿不似表面那样单纯,对她,阿蔚要有戒备心。”

    宁蔚点头应道:“多谢兄长,蔚儿记下了。”

    宁蔚靠着车厢,昨日的事多,晚上只顾着庆贺玩乐,她到是将宁荷给忘了。

    现在想想,昨日宁荷很反常,在她的记忆里,宁荷极少去芳菲苑。

    宁蔚不信宁荷真是闲得无聊闲逛到她的院子门口。

    况且,昨日赵氏几乎掀了凌云苑,这个动静,满府上下,除了大家一致瞒着的祖母外,其他人,应该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宁荷在人前向来孝顺,却不去凌云苑宽慰赵氏,反到有心情在园子里闲逛?

    最让人莫名其妙的,是宁荷离开时,没头没脑的在她面前提石景扬。

    宁荷这是何意?向她炫耀?她用得着朝她炫耀吗?

    她又无意与她争,至于吗?真是莫明其妙!

    想到这里,宁蔚微微摇头,自嘲的笑了笑。

    “二爷,大小姐,世子爷的车,世子爷先到了。”

    车进到明苑,乔一一眼看到自家世子爷的车,转头对宁宇宁蔚说道。

    宁宇一愣,掀起帘子往外看了看,果然见石景扬的车停在院子里。

    宁宇缩回头来,看向宁蔚问道:“倾安怎么来明苑了?阿蔚请他过来的?”

    宁蔚也没想到石景扬会出现在明苑,昨日虽与他说了魏源的事。

    她以为,他会让人去给胡大夫支会一声,回头,她这边去请胡大夫时,胡大夫照拂一二就行。

    宁蔚说道:“因要请胡大夫给魏先生的母亲看诊,所以我着人去给石世子打了声招呼,没想到石世子竟亲自来了。”

    宁宇听后,心里很是感动,弯腰先一步下车。

    院里,石景扬得了禀报,与魏源一起迎出来。

    宁宇感激的朝石景扬拱手见礼,“倾安。”

    石景拱手还礼,直起身来,看眼宁宇身后的宁蔚,如沐春风的说道:“阿蔚也来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魏源

    宁蔚上前,先给石景扬见礼,再给魏源见礼。

    石景扬反客为主,招呼着大家进屋叙话。

    边走边对宁宇说道:“胡大夫已经给老太太看过诊了,这会儿在书房写方子。”

    石景扬的付出,让宁宇很是感激,当着魏源的面,

    不便多说。只欠身道:“多谢倾安!”

    宁蔚落在后面,跟着大家一起去到会客厅。

    众人刚落坐,云兴,青山陪着胡大夫过来。

    宁宇与宁蔚赶忙起身,朝胡大夫见礼。

    胡大夫拱手还礼,一阵寒暄后,对魏源道:“先生,令堂的病虽是旧疾,所幸诊治得早,一切还来得及。

    用老夫开的方子,好生调养一番,大致……年把的时间吧,老太太的身子应该就能养回来了。”

    魏源万分感激,朝胡大夫深鞠躬后,上前握着胡大夫的手道:“感谢胡大夫,在下真是太感谢了!”

    胡大夫笑着打量魏源,能得世子爷亲自出面的人,定不是简单之人,

    拍了拍魏源的手,客气的说道:“感谢的话就不必多说了。

    老夫是医者,治病救人,是老夫的本份。老弟若是有空,改日咱俩喝一杯。”

    胡大夫相约,

    魏源自是满口应承。

    宁蔚看着满面热忱的二人,不由得有些恍惚。

    上一世,这二人最终成了无话不说,

    相生相惜的好友。

    如今看二人的热乎劲,这一世,怕也会成惺惺相惜的好友。

    胡大夫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老夫还要去医馆,就此别过。世子爷,各位,就此别过。”

    说着,胡大夫朝石景扬,宁宇,宁蔚拱了拱手。

    石景扬微微点头,扭头吩咐道:“青山,云兴送送胡大夫,再按胡大夫开的方子将药抓回来。”

    青山与云兴欠身应下,引着胡大夫往外走。

    送走胡大夫,宁蔚与随魏源一道去屋里看望魏母姜氏。

    姜老太太靠在床头,看到儿子身后的宁蔚,朝宁蔚笑笑,指着靠门边的椅子道:“姑娘就是宁大小姐吧?快请坐!

    老婆子身上有病气,不宜靠近,姑娘就坐门边吧。”

    宁蔚笑笑,

    朝姜老太太福身见礼,

    虽然她知道老太太的病并不会过给别人,

    但也不拂老太太的好意,依言坐到门边。

    上一世,老太太的病情拖得太晚,三个月后,还是撒手而去,

    这一世,能早一年给老太太医治,希望她这病痊愈后,能福寿绵长。

    魏源坐到床边,给老太太理了理被子,温声说道:“阿娘,胡大夫说了,你这病,用药好生调理,大概年把就能调理过来。”

    姜老太太笑着点头,“是,胡大夫也这样与我说的。”

    说完,姜老太太看向宁蔚,感激的说道:“多谢宁大小姐,给老婆子寻了这么好的大夫。”

    宁蔚笑着欠身,说道:“老太太不必客气。”

    姜老太太接着问道:“只是,宁大小姐远在京城,如何得知老婆子的病况?”

    魏源也看向宁蔚,之前他一心只想着给母亲寻良医,并未细想这些细节。

    宁蔚知道要过这一关,笑着欠身,将早想好的言辞说一遍:“说来也是有缘。

    今年上元节,小女子去大相国寺逛灯会时,偶尔听人说起魏先生。

    后来,小女子在江尚书府上赴宴,再次听到人说起魏先生。

    于是,请人打听魏先生的情况,也就知道了老太太的病况。

    因有请魏先生来京城辅助兄长的想法,便托石世子的门路,请胡大夫来给老太太看诊。

    胡大夫的医术,在大梁算是一只手数得着的。

    所以,老太太尽管放心,好生按胡大夫交待的调养,一定能早日康复。”

    宁蔚边说边扬了扬自己的手。

    姜老太太听后,道谢:“多谢宁大小姐。”

    宁蔚笑着说道:“不客气。关于我家里的情况,想必魏先生与老太太也清楚了。我就不多做介绍了,咱们给先生几日时间作思虑,是去是留全凭先生的意愿,如何?”

    宁蔚客气一句,将话扯到正题上。

    姜老太太想说再考虑考虑。

    魏源先她一步接过话来:“在下既然带着母亲来了,就是应下小姐了。

    哪有寻到大夫给母亲看了诊又反悔的道理?那岂不是言而无信?

    宁大小姐放心,往后,在下必会鞠躬尽瘁,用心辅助令兄。”

    宁蔚见魏源当着姜老太太的面表了态,知道他定心了。

    起身朝魏源深深的福了礼,“小女子在此感谢先生!往后,就要麻烦先生了。”

    魏源拱手欠身:“大小姐不必客气,从今往后,大小姐与二爷便是在下的东翁。在下尽心竭力,是在下的本份。”

    会客厅里,宁蔚与魏源离开后,宁宇说道:“倾安,多谢。”

    石景扬笑笑,“我并没做什么,是阿蔚有心了,英哲,你有个好妹妹。”

    宁宇点点头,笑道:“说起来愧疚,别人家,都是兄长照顾弟弟妹妹,我家正好反了,阿蔚事事为我操心。对了,阿蔚是何时请你打听魏先生的?”

    石景扬想了想,说道:“你与赵永青打架之后,阿蔚说她在上元节那日无意中听人说起魏先生,之后到江府赴宴时,又听人说起。

    这两年,阿蔚一直想给你请个谋士,就托我探听魏先生的情况。英哲,魏先生是曲阳魏家人。”

    后一句话,石景扬说的极轻。

    宁宇见石景扬的神色,抬头看一眼门口,低声问道:“曲阳魏家?”

    石景扬点点头。

    昨日,宁蔚离开后,他立即着着人查魏源的情况。

    宁宇问道:“魏先生难道……”

    后面的话,宁宇没说出口。

    石景扬微微点头,说道:“魏源应该是前户部尚书魏文志的小孙子。

    魏尚书出事时,魏先生大概十来岁,当时正好陪其母回曲阳老家探亲,所以躲过一劫。”

    宁宇面色凝重,说道:“几十年前那宗案子,今上登基后,不是为其平了反吗。”

    石景扬苦笑一下,说道:“平了反又如何?虽还了魏尚书清白,可惜魏家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家道中落。

    再有,魏家人清楚,当年陷害魏尚书的人,并未受到责罚。”

    宁宇叹口气,说道:“唉,都是可怜人。”

    石景扬说道:“阿蔚能寻到魏源,说明他与咱们有缘,魏先生若愿意留下,那就用着吧。”

    宁宇点点头,“是,权当不知那些事……他们来了。“

    宁宇眼睛的余光看到宁蔚与魏源到门口,小声提醒石景扬。

    宁宇抬头看向门口,笑着问道:“老太太的精神怎么样?”

    魏源欠身道:“谢谢二爷关心,歇了一夜,家母今儿精神好了许多。”

    宁蔚说道:“别站着,都是自己人,坐着说话吧。”

    石景扬笑着附和,“对,阿蔚说得是,咱们坐着叙话。”

    几人刚坐下,乔一进来禀告,“世子爷,二爷,大小姐,锐姐带着几个丫鬟回来了。”

    石景扬看向宁蔚,问道:“阿蔚让胡锐去买人了?”

    宁蔚点点头,解释道:“明苑这边,只有两个打扫的粗使婆子和一个看门大叔。

    如今,魏先生与老太太住过来,身边得有伺候的人。还有,我那小院,也要添几个人,所以让先生去买几个人回来。”

    魏源赶忙开口道:“小姐,在下与阿娘这边不需要人手,实话与小姐说,在下不习惯用新人,在下来京城时,在青州跟着在下的几个老人也来了。”

    宁宇与

    石景扬对视一眼。

    宁蔚四下望望,问道:“你的人跟来了,那他们人呢?”

    上一世,她见到他时,他只身背着老太太,身边并没有其他人跟着。

    魏源欠身道:“他们眼下住在客栈,等在下安顿好,才叫他们过来。”

    宁蔚问道:“请问先生这边带了几人?”

    魏源说道:“三男两女,都是跟了在下多年的老人。就住在离此不远的兴隆客栈。”

    宁蔚说道:“先生既然决定留下,就让人去将他们接过来吧。”

    魏源点点头:“好!听小姐的安排。”

    宁蔚转身对乔一道:“乔一,你去兴隆客栈接人。”

    乔一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乔一直起身来看向魏源,魏源说道:“你去兴隆客栈找万平,让他们收拾东西随你过来。”

    乔一欠身退出屋子。

    胡锐让人在院子里候着,自己进屋禀告。“小姐,这几人如何安排?”

    宁蔚问道:“买了几人?”

    胡锐回道:“在下挑了两个丫头,两个粗使婆子。”

    宁蔚说道:“你先将她们带回去宁府,让枣花将她们安顿下来。对了,书房、我的屋子及厨房别让她们进。”

    石景扬见宁蔚有戒备心,放心了不少。

    胡锐欠身道:“是,在下明白。”

    胡锐离开不久,乔一带着万平几人回来。

    魏源让五人进屋与宁宇,宁蔚见面。

    “大小姐,二爷,这三位依次是万平,万选,万中,宋嬷嬷,胡嬷嬷,他们都跟了在下与家母多年。这是咱们新的东翁,宁大小姐,宁二爷。”

    魏源起身介绍。

    万平等人朝宁蔚与宁宇欠身,齐声道:“宁大小姐安,宁二爷安。”

    魏源接着介绍道:“这位是威远侯府石世子。”

    众人又给石景扬见礼:“世子爷安。”

    宁蔚微微点头,说道:“我原本还担心先生身边没人伺候,这下好了,先生与老太太身边有人伺候,我与兄长也放心。

    这是处二进的宅子,先生先让他们安顿下来。”

    魏源朝万平道:“你们先下去,选间屋子住下来。”

    万平带着几人下去。

    宁宇见魏源这边安定下来,便准备起身告辞,给宁蔚递了个眼色。

    宁蔚会意,朝魏源说道:“先生刚到京城,先歇几日,云兴先留在明苑,让他带着先生到京城各处逛逛。”

    魏源连连说好,起身送三人。

    出了会客厅,宁宇问道:“倾安,我要去杨府拜望师傅与师娘,一起吗?”

    石景扬点头道:“好,一起。”

    宁宇转头看向宁蔚,“徐炎送阿蔚先回府。晚些时候,我坐倾安的车回去。”

    宁蔚福身应下。

    魏源送走三人,转身回到母亲的屋子。

    姜老太太见儿子进来,问道:“宁家兄妹离开了?”

    魏源点点头,“是,回去了。阿娘乏吗?要不要歇歇?”

    姜老太太摇摇头,“不乏,坐下来,咱们娘儿俩说说话。”

    魏源依言,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姜老太太问道:“源儿,留京这事,你想好了?”

    魏源点点头,“想好了,胡大夫能治阿娘的病,咱们就安安心心留在京城治。“

    “可是……”

    魏源明白姜老太太想说什么,不等老太太将话说完,开口打断道:“阿娘,就算没有宁家兄妹相邀,儿子也打算进京的,之前,是顾忌阿娘的身子不宜长途跋涉,所以迟迟未下决心。”

    姜老太太看着魏源,叹了口气,说道:“你都准备好了?阿娘不想你以身犯险。”

    魏源劝慰道:“阿娘放心,儿子有儿子的谋划,不会冲动做傻事。”

    姜老太太沉默片刻,缓缓的说道:“既然决定了,就放手去做吧。

    切记不可莽撞,如今那人,也贵为首相,没有万全的把握,绝不要轻举妄动。

    再有,宁家兄妹也是可怜人,咱们不要牵连无辜。”

    魏源点头应下,“是,儿子明白。”

    姜老太太目光失焦的看着前方,喃喃道:“老婆子若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恶人得到恶报,老婆子就是死,也能瞑目了。”

    魏源握着姜老太太的手宽慰道:“阿娘且看着,一定有这么一天。”

    姜老太太回头看眼魏源,说道:“放手去做吧,阿娘支持你。”

    魏源点点头,“好!”

    “阿娘乏了,要歇一歇,你去忙你的吧。”

    魏源点头应下,扶老太太躺下,为其盖好被子,才从屋里出来。

    万平在门口候着,见魏源出来,抬手指了指,说道:“爷,宁大小姐寻你有事。”

    魏源一愣,顺着万平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宁蔚手提一个小包袱,站在廊庑下,微笑着朝他点头。

第一百四十五章 早有打算

    魏源快步走过去,朝宁蔚欠身道:“小姐来了,怎么不让他们进去通禀?”

    宁蔚笑着说道:“无妨,反正我也不急。咱们屋里说话?”

    魏源点头说好,侧身往边上站,礼让宁蔚走前面。

    宁蔚走在前头,往书房去。

    二人进了书房,

    不一会,胡嬷嬷送茶水进来。

    胡嬷嬷退下,魏源边倒茶边问道:“小姐寻在下有事?”

    问完,魏源将茶杯推宁蔚面前。

    宁蔚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点头道:“是,听说先生精通钱粮,

    我想请教些关于钱粮方面的问题。”

    魏源有些诧异,

    他以为,

    宁蔚只是请他辅助宁宇。

    没想到她竟向他请教钱粮上的事,一个深居闺阁的小姐,怎会问这些事儿?

    魏源问道:“不知小姐想了解什么?”

    宁蔚直言道:“是这样,家母的陪嫁里有间铺子,之前,一直做的是南北杂货的生意。

    做了几十年,经营得不大好。两三个月前,我将杂货铺子改成米行,主营粮油米面。”

    魏源端起茶杯抿口茶,放下杯子问道,“小姐的米行叫什么名字?经营的思路是什么?打算做多大规模?”

    宁蔚回道:“米行叫万盛米行,至于经营思路与规模,现在没有成熟的想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眼下,除了每日零卖之外,还承接了丰乐楼和刑部的生意。

    货源这边,

    暂时是从东水码头和南城的米市进货。

    不过,再有十来日,

    咱们从江南发过来的粮就该到了。

    首批有六船,接下来,陆续还有不少粮运过来。”

    魏源听了宁蔚的话,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双眼紧盯着宁蔚,问道:“小姐说有多少粮从江南运过来?”

    宁蔚迎着魏源的目光,淡定的说道:“六船。”

    魏源追问道:“多大的船?”

    “四艘二百石,两艘三百石。怕米不好贮存,这一批货,只有两船米,其余的是谷。”宁蔚解释道。

    六船!可不是小生意!

    魏源在屋里转了一圈,转头问道:“谁在江南为小姐处理这些事务?”

    宁蔚回道:“施叔,我母亲的陪嫁,之前,施叔任那间南北杂货铺的掌柜。”

    魏源疑惑道:“小姐不是说那间杂货铺做了几十年,生意不好吗?”

    宁蔚知道魏源质疑什么,从桌上的包袱里取出一份文书递给魏源。

    “这是我起草的文书,让施叔带过去,按上面的条款与那边的人交涉。”

    魏源接过文书,走到桌边坐下,

    低头看起来。

    宁蔚坐在一旁喝茶等待。

    这份合约,是上一世他们一起吃了很多次亏后得来的。

    魏源先是一目十行的扫一遍,随后又逐字逐句的看起来,有好几处不明白的地方,还向宁蔚请教。

    宁蔚耐心的逐一讲解。

    魏源将手里的文书看完,直起身来连连说好!

    毫不吝啬的夸赞道:“在下万万没想到,小姐年纪轻轻,思虚如此周全,如此缜密,了不得,真了不得呀。”

    魏源再看宁蔚时,眼里除了钦佩,还是钦佩,之后,竟有几分同情。

    在魏源看来,宁大小姐这般缜密的心思,一定是遭受常人难以想像的苦难,才磨历出这份心性来。

    魏源认为,世间并没有什么天生奇才?有的,不过是世事磨人。

    像他自己,曾经也是无忧无虑,没有半点心机的公子哥,一夜之间跌入深渊,从此在泥潭里艰难前行,一步一步走到如今。

    这般想着,魏源对宁家兄妹,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心里生出怜惜来。

    心里暗暗发誓,宁家兄妹既然信任他,那他便会呕心沥血,竭尽全力辅助二人,也不枉他们的一番信任。

    “小姐,你需要在下做什么?”

    魏源将文书放到桌上,抬头看向宁蔚。

    宁蔚迎上魏源诚挚的目光,知道他全心接纳自己了。笑着说道:“我想将米行的事交到魏叔手里,魏叔看如何?”

    听宁蔚唤自己叔,魏源先是一愣,随后觉得很暖。没觉得别扭,到觉得很亲切,欣然接受这个称谓。

    魏源看眼桌上的文书,抬头看向宁蔚:“米行的生意,小姐不是已经处理得很好了吗?”

    宁蔚摇摇头,“这才开始,与好还差甚远。况且,我一个闺阁女子,很多事不便出面。”

    魏源诧异的看着宁蔚,女子不便抛头露面到是实情。

    与好相差甚远?那是心里早有打算。这么说来,刚刚说的走一走看一走只是客套话。

    “小姐有何打算?”

    宁蔚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将米行开遍大梁。”

    除了这个目标外,她还想在各地置田地,让自己有个大粮仓,有朝一日,她能还威远侯府曾经的求助之恩。

    若是宁蔚在之前说这话,魏源会觉得她好高骛远。

    看了文书后,魏源知道,宁蔚想将米行开遍大梁,只是时间问题。

    魏源还未说话,宁蔚接着说道:“今年是个旱年,北方很多地方没有收成。

    到年底,粮价必定会大涨。

    咱们得多囤些粮,所以,接下来,还有不少粮会运过来,咱们得赶紧备好库房。”

    魏源佩服宁蔚的敏锐,点头赞同道:“是。在下一会就去寻库房。”

    宁蔚点点头,“魏叔这会若是有空,咱们去铺子里看看。如何?”

    魏源想了想,“也好。走吧。”魏源边站起身边说道。

    二人出了书房,魏源对万平道:“让万中备车,我要随小姐出去一趟。”

    万平欠身,快步离开。

    不一会,万中赶车过来。

    宁蔚说道:“咱们走前,你们在后跟着。”

    宁蔚上车后,对徐炎道:“去青石街万盛米行。”

    徐炎得令,赶车往青石街去。

    明辉巷离青石街不远,两盏茶的功夫,徐炎率先将马车驶入万盛米行的后院。

    宁蔚下车,等着魏源下车,带他先看了看后院的库房。

    许五听了禀告,急步来到后院,朝宁蔚欠身见礼:“小姐。”

    宁蔚朝许五笑着点头,“来了,给你引荐一下,这位是魏先生,魏叔,这是许五,施叔去江南后,米行这边的生意,就是许五在处理。”

    许五朝魏源欠身见礼,魏源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下许五,微微点头,算是回礼。

    一行人去到前面的铺子,在铺子里转转,然后去到会客室。

    宁蔚对许五说道:“魏叔是我请回来的大管事,米行的事务,往后交由魏叔打理。你这边听从魏叔的安排。”

    许五暗暗松了口气,总算等来了管事,往后,他只管下力就好,再不用与贵人们周旋。

    丰乐楼的端木管事还好说话,刑部那俩官爷,说的话他听不懂不说,那俩每回说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说得似是而非,他听得云里雾里,只能陪着傻笑,从头笑到尾,

    去刑部送一回粮,他的脸都笑僵,出了刑部,要用手搓许久。

    与人说话太不容易了。

    许五欢喜的应下,赶忙转身将米行的账目拿过来递给魏源。

    魏源看眼乐呵呵的许五,先是一愣,接过账目看一眼,再将账目递回去,

    “这个你收着,不用给我。”

    许五以为,管事的,就是要管账目,见魏源不接账本,以为烫手的山芋交不出去,看看魏源,又转头看看宁蔚,“小姐,这……”

    宁蔚不知许五心里所想,笑着说道:“账本不用给魏叔,你将铺子里每日的账目做好,每十日向魏叔禀报一回。

    魏叔只需知道十日来铺子的经营是盈利还是亏损。

    至于账目是否正确,自有账房的先生来算。”

    魏源深看宁蔚一眼,没有接话。

    许五笑着应下,“原来是这样,小的记下了。”

    宁蔚接着说道:“魏叔住明辉巷的明苑,往后,你若有事,去明苑寻魏叔。”

    许五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咱们的粮,再有十来天该到了,你带魏叔去东水码头去看看库房。”

    许五将账本放回抽屉,“行,咱们现在就过去。”

    宁蔚转头看向魏源,“魏叔,我让许五随你去东水码头,关于米行的事,你若有不清楚的,就问许五。对了,许五,咱们现在有多少人手?”

    许五想了想,欠身道:“回小姐,米行这边,先后进了两批人,加上在下,现在一共有十三人。”

    宁蔚点点头,将目光落到魏源身上,“魏叔,米行的情况大致就是这样,你看看,若是人手不够,你作主再买些进来。银钱的事,我交待账房的罗先生,你找罗先生就好。”

    说完,宁蔚指了指另一间屋子,屋子的门锁着,门上有块门牌,写着财房二字。

    魏源点点头,“好的,在下明白了。”

    宁蔚见该交待的都交待了,于是起身告辞。

    “那你们忙,我先回府了。魏叔若有事寻我。来七里街宁府寻我,或者让人往七里街宁府递信,我会来见魏叔。”

    魏源欠身道:“在下明白。在下若有事寻小姐商议,会去宁府寻小姐。”

    宁蔚点点头,转身去往后院,上车回宁府。

    七里街的宁府,宁荷得知宁蔚出门后,在屋里坐立不安。

    方容见宁荷焦躁的很,将春妮等人带了出去,让宁荷一个人静一静。

    半个时辰后,方容见跟出去的人回来,将人带进屋,“小姐,人回来了。”

    宁荷转身看向下人,“说,宁蔚与宁宇去了何处?”

    下人欠身禀告,“回小姐,大小姐与二爷去了明辉巷的明苑。”

    “明苑?”宁荷纳闷的反问道,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这二人去明苑做甚?

    难道他们还想搬出去?

    下人欠身道:“是,二爷与大小姐去了明苑,小的在明苑还看到威远侯府世子爷的马车。”

    “谁?”宁荷的心直往下沉,暗骂宁蔚狐狸精,又借着宁宇这个晃子去约石景扬,她还要不要脸了?

    想到昨日石景扬满眼宠溺的看宁蔚,宁荷的心就嫉妒得发狂,抬手将桌上东西掀翻,“劈里啪啦”,杯碟碎裂的声音顿时响起。

    下人吓得打了个哆嗦,缩着肩往后退了一步。

    方容见宁荷情绪失控,给下人递了个眼色,让其赶紧离开。

    碎裂声将宁荷的理智拉回来,宁荷看看满地的狼藉,对方容道:“让人将其收拾了。”

    方容见宁荷冷静下来,欠身道:“是。”

    春妮等人进屋收拾屋子,宁荷转身去到里屋,想让自己缓缓,脑子里全是宁蔚与石景扬幽会的样子,半分也静不下来。

    宁荷不是认命的人,扬声道:“来人,更衣。”

    方容跟进来问道:“小姐要出去?去何处?”

    宁荷点点头,说道:“是,明苑,我不能任他们私下相见。”

    方容转身去储衣间选了几身衣裳出来,问道:“小姐今日想穿哪件?”

    宁荷看过去,选了粉色缕金挑线纱裙,“就它了。”

    方容点头,将衣裳递给后面跟进来的春妮,吩咐道:“赶紧给小姐换上。”

    春妮接过衣裳,与夏雨一起为宁荷更衣。

    宁荷一番梳妆后,带着丫鬟婆子出门,刚走到翠雪阁门口,第二波来禀告的人回来,“小姐!”

    宁荷停下脚步,问道:“何事?”

    下人垂手禀告道:“小姐,石世子与宁二爷去了杨府。”

    宁荷脱口问道:“宁蔚呢?也跟着去了杨府?”

    宁荷急切的问话声,任谁听了,都觉得宁荷关心宁蔚。

    下人说道:“大小姐还在明苑,并未跟着二爷去杨府。”

    宁荷听了,心里的郁结散了不少。“知道了,你下去吧。”

    下人退下后,方容问道:“小姐,还去明苑吗?”

    石景扬不在明苑,她去明苑做甚?

    宁荷抬步往外走,边走边说道:“咱们去杨府。”

    方容听后,忙取宁荷的名帖给下人,让其先一步去递拜帖。

    杨府,罗夫人站在廊庑下,盯着丫鬟婆子装箱笼,见杨昕叶过来,招手让她过去坐。“阿娘跟你父亲去杭城,将那边的事情安排妥当就回京。你在府里,要乖巧懂事。知道吗?”

    杨昕叶听说母亲命人在收拾箱笼,过来如意苑劝母亲留下。只是她还未开口,罗夫人先她一步叮嘱起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好巧

    杨昕叶看看忙碌的下人,说道:“阿娘,兄长过几日就秋闱了,母亲何不等兄长秋闱后再出发?”

    罗夫人叹气,一脸为难的说道:“我也想等然哥儿秋闱后再启程,可你父亲的省亲假没几日了,不能在耽搁。

    若等到秋闱之后,

    你父亲的公务就得耽误了。”

    杨昕叶说道:“那让父亲先过去,阿娘晚些再过去。”

    “这如何能行?我不跟着过去,谁来照顾你父亲?不行,不行。”罗夫人又是晃头又是摆手,激烈的反对杨昕叶的提议。

    杨昕叶不解的问道:“这如何就不行了?父亲身边有下人伺候。”

    罗夫人说道:“下人如何伺候得好你父亲,不成,不成!我不跟过去,

    我不放心。”

    杨昕叶脱口道:“父亲没与阿娘成亲时,只有下人在身边伺候,不也长到二十来岁。况且,父亲身边,不是还有姨娘在吗?”

    罗夫人抬头看向杨昕叶,冷冷的说道:“你这妮子,简直越来越不像样了,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你的女训学到何处去了?还有没有纲常?夫为妻纲,嫁鸡随鸡,夫唱妇随,这些道理你懂不懂?

    照顾你父亲,为你父亲打点一切,是我这个做妻子的本份。

    这些事,如何能假手他人?”

    杨昕叶恼火极了,努力压着心里怒火,说道:“可是,秋闱对兄长很重要,母亲就不能留下陪陪兄长?不过是晚几日去杭城而已。”

    她已经说得如此直白了,

    女儿还执意要她留下,

    这不是为难她吗?罗夫人心里很不喜。

    恼火的说道:“我留下来能有何用?是能替浩然下场考试还是怎么的?”

    杨昕叶没想到母亲说出如此凉簿的话来,

    心寒的说道:“阿娘……”

    罗夫人不耐烦的摆摆手,将杨昕叶的话打断,“我这儿事多,你先退下吧。”

    杨昕叶气极,狠狠的瞪了罗夫人一眼,负气的转身离开。

    刚出如意苑,接到下人递进来的帖子。“三小姐,七里街宁员外郎府上的二小姐递帖子过来。”

    杨昕叶情绪极低落,见宁荷来了,心情稍稍好些,转身往二门走去。

    宁荷下车,一眼看出杨昕叶心情不好,笑着上前问道:“叶姐儿这是怎么了?不欢迎我来?”

    杨昕叶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说道:“没有的事,荷姐儿别多想,与你无关,你别多想。”

    宁荷上前握着杨昕叶的手,轻声问道:“怎么了?看你委屈的样子,

    跟我说说,说出来,

    或许心情就好了。”

    杨昕叶将宁荷当交心的好友,自然不会瞒着宁荷,将在母亲那里受的委屈,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劈里啪啦的全倒了出来。

    宁荷听后,温言宽慰道:“你也别怪你阿娘,或许,你阿娘有她的不易,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杨昕叶静默,她心里知道,她阿娘只是不愿她阿爹与姨娘多亲近。

    杨昕叶心里烦躁,晃了晃头道:“好了,不提这事了。走,去我的院子。”

    宁荷想来杨府,是为了偶遇石景扬,哪里愿意去后院?

    于是说道:“你心情不好,咱们去你家湖边转转,赏赏花,吹吹风,心情就好了。”

    杨昕叶心情不好,也不想回自己的小院。“好,走吧。”

    一行人往杨家澄碧湖走去。

    路上,杨昕叶问道:“荷姐儿,听说你家药铺出事了,没事吧?”

    宁荷说道:“遭小人算计而已,无事。”

    杨昕叶说道:“那就好,昨儿得了信儿,我还担心得饭都吃不下。本想过府去看你的,又怕你们忙,不敢冒然过去打扰。”

    面对杨昕叶的关心,宁荷很动容,轻轻的捏了捏杨昕叶的手,“昕叶,谢谢你。”

    杨昕叶笑笑,说道:“谢什么呀,我也未能帮上什么忙。”

    宁荷挽起杨昕叶的手,带着几分感激的说道:“你这份关切之情,就让我很感动了。”

    杨昕叶侧头看向宁荷,问道:“真的没事吗?出了这事,对铺子的影响不小吧?”

    宁荷摇摇头,“无事,最多折些银子。我阿娘说了,能用银钱解决的事,都不是大事。”

    杨昕叶听宁荷这么说,也就放心了。“那说好!”

    二人边走边说,一直走到澄碧湖边上的悦景阁,杨昕叶说道:“荷姐儿,到这里歇歇,如何?”

    悦景阁是杨府的一景,长长的栈道延到湖中,阁楼四面皆是湖,是夏日里赏花乘凉的好去处。

    宁荷并不想赏景,她只想偶遇石景扬。但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更不能让杨昕叶起疑心,

    只得笑着点头道:“好呀。”

    杨昕叶对丫鬟婆子道:“你们不必跟着。”

    丫鬟婆子曲膝应下。

    杨昕叶与宁荷并肩走上栈道,边走边话家常。

    杨昕叶心里还在与罗夫人呕气,嘴里絮叨道:“你说,兄长再有几日就秋闱了,就让她晚几日出发,她都不愿意。”

    宁荷也不明白罗夫人为何会这样,只劝道:“或许,你阿娘有她的苦衷。”

    杨昕叶走在前面带路,听了宁荷的问话,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宁荷,愤愤然的说道:“苦衷?荷姐儿,你是不知道,唉,我该如何与你说呢?

    我阿娘那人,一心只在自己的相公身上,将儿女扔到一旁边,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的。唉,天下怎会有这样的人?”

    宁荷宽慰道:“或许,你阿娘有你阿娘的难处……”

    杨昕叶冷哼道:“她有何难处?哼,我还不清楚她,不过是担心她不在我阿爹身边,我阿爹与姨娘亲近了。”

    原来是这样,宁荷先是一愣,接着叹口气,劝慰道:“你阿娘也不易,你要理解她。”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杨昕叶心里的怨气被勾起。

    “理解她?这事怨谁?还不是怨她自己。

    当初,是她为了彰显自己贤慧,自作主张将自己的丫鬟给阿爹做姨娘。

    后来,又担心丫鬟得了阿爹的心,又给阿爹纳了两房妾室。”

    宁荷叹口气,说道:“做女人真不容易。”

    杨昕叶却不这么想,说道:“怨谁呢,都是阿娘自己自讨苦吃。”

    “自讨苦吃?此话怎么讲?”宁荷看着杨昕叶问道。

    杨昕叶说道:“有一回,我听大伯娘与她身边的婆子闲话。”

    宁荷满脸的八卦的看着杨昕叶问道:“什么闲话?”

    杨昕叶说道:“当初,我阿娘有了给阿爹丫鬟的想法时,给大伯娘说过。

    大伯娘委婉的劝过阿娘,让阿娘三思而行。

    阿娘自个儿不听大伯娘的话,才有今日的苦果。

    再看看我大伯,大哥,二哥,哪个纳妾了?

    特别是我大哥二哥,别说纳妾,之前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大嫂,二嫂从来没有阿娘的烦恼。

    这回大伯娘过生辰,大嫂回京后,就留了下来,打算陪着渊哥儿科考。

    大嫂一点不担心她不在大哥身边,大哥没人伺候。”

    宁荷惊讶极了,“你阿娘是怎么想的?你大伯娘都提醒她了,她怎么还给你阿爹送女人?”

    杨昕叶摊摊手,极无奈的说道:“我也不知,唉,不说她了。

    我只是有点心痛兄长,别人家孩子要下场科考,那是天大的事,一家人忙得团团转。

    呵,我阿娘,我去求她晚几日再去杭城,你猜我阿娘如何说?”

    宁荷问道:“如何说?”

    杨昕叶冷笑一下,说道:“我阿娘说,她留下来又不能代兄长参加科考。荷姐儿,你说说,这是一个母亲该说的话吗?她替兄长科考,她会吗?真是气死我了。”

    宁荷愣住了,这话,也太伤人了。

    杨昕叶撇了撇嘴,“荷姐儿,有时,我都怀疑,我与兄长是不是我阿娘亲生的。”

    宁荷搂了搂杨昕叶,宽慰道:“别这么想,你兄长还有你不是?

    下场那日,你送你兄长进贡院。我正好也要送长兄去贡院,咱们一起送兄长,一起在外等他们。”

    “小姐,四爷他们过来了。”下人过来禀道。

    杨昕叶与宁荷扭头望过去,见杨浩卓陪着石景扬,宁宇往这边来,三人低着头,不知在说什么,并未往这边看。

    杨昕叶转头看向宁荷,带着几分欣喜,小声说道:“荷姐儿,好巧呀,你与石世子也太有缘了。”

    宁荷拍了下杨昕叶的手,满脸羞赧的垂下头,嗔怪的叫道:“叶姐儿,休得胡言!”

    杨昕叶呵呵笑,歪头看向宁荷,打趣道:“怎么,害羞了?”

    另一边,杨浩卓的小厮柳进见悦景阁里有人,忙欠身禀道:“爷,三小姐与宁二小姐在悦景阁。”

    说话的三人停下脚步,抬头看向悦景阁。

    宁宇不愿意与宁荷多话,说道:“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倾安呢?是留还是走?”

    杨浩卓急了,“怎么刚到就要回去?我已经通知厨房了,让厨房做了你俩喜欢的菜,还让人去请了陆二与江四。”

    宁宇因为腿伤的缘故,甚少出来,今日到了杨府,杨浩卓立即着人去通知陆鹏飞与江兴昌。

    杨浩卓不知宁府的境况,石景扬心里却清楚个中原由,知道宁宇不待见宁荷。

    但眼下离开,显然不妥,于是说道:“陆二与江四过来若没见着英哲,还不知如何埋汰乐明呢。

    杨三小姐既然在此会客,咱们就回乐明的松涛阁。到那边去等他们。”

    石景扬的话说到杨浩卓心坎上,赶忙说道:“就是,他俩来要是未见着英哲,还不知如何埋汰我。走吧,咱们回松涛阁。”

    宁宇听了,也不好让杨浩卓为难,于是说道:“走吧。”

    三人转头往回走。

    悦景阁里,杨昕叶见杨浩卓三人转身离开,一脸莫明的说道:“怎么回去了。”

    宁荷垂着头,正满心欢喜的等着三人过来,听了杨昕叶的话,赶忙抬头看过去。

    只见石景扬三人正往回走,情急之下,宁荷边往外走边扬声叫道:“二哥哥!你也来杨府了。”

    杨昕叶见宁荷急步往外走,也跟着往外走。

    宁荷直往上扬的喊声传得老远,宁宇不好装聋作哑,只得停下脚步,转身回道:“是。”

    石景扬跟着停下脚步,转身往回看。

    见宁荷与杨昕叶一前一后往这边来。

    宁宇本打算应一声就走,见宁荷与杨昕叶已经往这边来,到不好转头离开,只得站在原地等着。

    转眼间,宁荷与杨昕叶来到跟前,朝三人见礼。

    礼毕后,宁荷欣喜的看着宁宇,软软糯糯的问道:二哥哥,你何时来杨府的?早知二哥也来杨府,荷儿该与二哥哥一道的。”

    宁荷的话音里带着撒娇的味道,好似兄妹间情谊亲厚无比。

    宁宇面无表情的看着宁荷,淡淡的回道:“我也刚到。我与乐明他们还有事,二妹妹再会,杨三小姐再会。”

    说完,宁宇朝二人拱拱手,准备离开。

    宁荷追过来,想借与宁宇寒暄之际,将三人引到悦景阁,哪知宇一点面子不给她,她该如何挽留?

    正当宁荷想着如何开口时,杨昕叶开口说道:“四哥是想带石世子与宁二哥到悦景阁小聚吧?要不,咱们一起,人多更热闹。”

    宁荷笑着接过话来,“这个主意不错,石世子,杨四哥,如何?”

    宁荷知道从宁宇那里得不到好话,索性跳过他,直接问石景扬与杨浩卓。

    杨浩卓向来喜欢热闹,加之知道他这个三妹妹心悦江四,今日是江四会来,私心想给三妹妹创造点机会。

    于是点头说道:“嗯,我觉得不错,倾安,你说呢?”

    石景扬冷眼看着宁荷,他来杨府,她也来杨府。

    石景扬不相信世间有那么多巧合,他来杨府,是临时起意,她如何知晓?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在他或宁宇身边放了眼线。

    不管是在他还是在宁宇身边放眼线,都不是小事。

    这事,得好好查一查。

    石景扬淡淡的说道:“我都行。英哲,那就一起吧。”

    说完,石景扬朝宁宇眨了下眼。

    宁宇本想拒绝,见石景扬朝他递眼色,便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点头道:“那行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谨慎

    杨浩卓见宁宇应下,转头朝柳进吩咐道:“赶紧安排。对了,让人去看晗姐儿与昭姐儿在干吗,问她们要不要过来坐坐?还有浩然与渊哥儿,都叫上。”

    柳进欠身应下,转身去做吩咐。

    一众下人流水般涌向悦景阁,转眼的功夫,

    悦景阁布置一新,桌上摆满了水果茶点。

    几人进到悦景阁,宁荷拉着杨昕叶落在后面,等石景扬坐下后,才与杨昕叶一起坐到石景扬对面。

    几人坐下后,丫鬟过来奉茶。

    丫鬟退下,石景扬转头朝门外的青山扬声道:“青山,

    去车上将我给陆二与宁二小姐雕的木雕取来。”

    青山欠身应下,转身离开。

    杨浩卓放下茶杯,看向石景扬问道:“倾安,短短两日,你竟将六个木雕都雕好了?老实说,你是不是敷衍了事,没有用心。”

    “你要不满意,可以将你那个还回来。”石景扬淡淡的说道。

    杨浩卓笑着说道:“送出来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说句实话,不得不说,你这木雕的技艺是越发精湛了。英哲,你看看,是不是?”

    杨浩卓从袖袋里取出一只栩栩如生的兔子放在手心,让宁宇观瞻。

    杨浩卓长石景扬一岁,属兔。

    宁宇伸手将杨浩卓手心的兔子拿过去,细看一番,点头道:“是越发精湛了。倾安怎么给你雕这个?”

    石景扬看眼宁宇手上的兔子,能不精湛吗?上一世,

    在军营的那些年,

    闲下来的时光都耗在木雕上了。

    杨浩卓将前两日丰乐楼投壶游戏彩头的事与宁宇说了。

    宁荷看了看宁宇手里兔子,

    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她以为,那晚她表达得够直白了,石景扬会将木雕私下送给她……

    杨昕叶盯着宁宇手里的兔子移不开眼,问道:“四哥,宁二哥能给我瞧瞧吗?”

    杨浩卓从宁宇手里拿过兔子递给杨昕叶,“给你瞧瞧,一会记得还我。”

    “知道了,真小气!”杨昕叶接过兔子,朝杨浩卓撇嘴道。

    “你这妮子,脾气不小,将兔子还回来。”杨浩卓作势要将兔子收回来。

    杨昕叶将手一缩,避开了杨浩卓的手,“我还没看呢,等我看够了再还你。”

    杨浩卓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有真想取回兔子,朝杨昕叶抬手,作了个恐吓的动作,

    然后转头与宁宇说话。

    杨昕叶朝杨浩然吐了吐舌头,不再理他,

    转头将兔子摊在手心伸到宁荷面前,“荷姐儿,你看,好可爱。世子爷的手艺真是名不虚传,小兔子好逼真。”

    宁荷笑着凑过来,伸手摸了摸小兔,“是很逼真。”

    “爷,江四爷与江小姐到了。”柳进进来禀道。

    “掌珠也来了,太好了。”杨浩卓起身往外迎。

    江兴语跨进悦景阁,看到与杨昕叶坐到一起的宁荷,脸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杨浩卓差人去请四哥,她闲得无事,跟着四哥过来凑热闹,没想到在此遇到宁荷,早知这人也在,她就不来了。

    江兴语一直看不惯宁荷,以往,她对宁荷的态度是你不犯我,我不犯你,各自安好。

    自从宁荷在她的宴请上拉踩宁蔚,让宁蔚与吴明艺不欢而散,江兴语就将宁荷记恨上了。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凝结。

    江兴语转头看向杨浩卓,“杨四哥,你是不是很嫌弃我呀?”

    杨浩卓被问得哭笑不得,“掌珠这是什么话?四哥怎会嫌弃你?”

    江兴语扬了扬下巴,轻蔑的扫一眼宁荷,说道:“还说不嫌弃?

    杨四哥宴请,请宁二小姐都不请我。

    若不是我死皮赖脸的粘着四哥,央着四哥带我来,哪里知道杨四哥这里今日高朋满座。”

    江兴语将重音落在高朋满座上,在场的,是个人都听出她在嘲讽。

    江兴语的话让杨浩卓进不是,退也不是。

    杨昕叶的脸瞬间变了,江兴语是几个意思?她明明知道宁荷与她交好。

    杨昕叶平日最看不惯千娇百宠的江兴语,一副高高在上了不得的样子。

    特别是江兴昌纵容江兴语纵容得没边,让杨昕叶心里非常不爽。

    她早想怼江兴语了。

    杨昕叶站起身来,看着江兴语似笑非笑的说道:“都说掌珠打小聪明伶俐,还真是,眼光不错,今儿咱们府上确实是高朋满座。”

    杨昕叶的话落音,杨浩卓脸都绿了,心里暗骂杨昕叶祸害,惹谁不好,偏偏要去江兴语。

    果然,江兴语环视一眼,福了福身,“对不住了,打扰了。四哥,咱们回去了。”

    江兴语扭头对身后的江兴昌道。

    江兴昌还未说话,杨浩卓忙拦住江兴语,央求道:“唉,掌珠,好妹子,给四哥一个赔礼的机会,好不好?四哥知错了,四哥以为你今儿忙。思行,你帮我劝劝掌珠。”

    江兴昌扫了眼杨昕叶,面无表情的说道:“劝什么,不用劝,掌珠想回去,我陪她回去就是。倾安,英哲,先回了,咱们改日再会。”

    说完,江兴昌拉起江兴语的手臂,越过杨浩卓往外走。

    杨昕叶对上江兴昌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个激灵,随即将头垂下去。

    刚刚好像太冲动,她今日犯了大忌,惹恼他了。

    石景扬站起身来,说道:“掌珠要回,我也送送她。英哲咱们一起送送掌珠。”

    宁宇放下手里的杯子,说道:“好,一起!”

    “你们……”杨浩卓看看江兴昌,又看看石景扬。

    石景扬说道:“你若想送掌珠,也可以一起。”说完,跟在江兴昌江兴语身后出门。

    杨浩卓看看呆若木鸡的杨昕叶与宁荷,微微叹口气,朝杨昕叶说道:“你这性子不改改,早晚要吃大亏。”

    杨昕叶倔强的说道:“今儿本来就是她挑事,我还不能说句话了?”

    杨浩卓再次叹气,手指了指杨昕叶,说道:“你若无欲无求,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若心里有一丁半点的想法,你就要管住你的嘴,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说完,杨浩卓转身追了出去。

    杨昕叶看着离开的众人,愣愣的站在原地。

    宁荷说道:“昕叶,对不住,是我连累你了。”

    杨昕叶回过神来,扭头看向宁荷,摇头道:“无事,今日之事,错不在你,你不必歉意。

    宁宇不是你二哥吗?他怎么不站出来为你说句话?亏你平时待他那么好。”

    宁荷苦笑一下,“江兴语是尚书府的小姐,他怎会为了我去得罪人?”

    杨昕叶冷哼一声道:“趋炎附势的东西。”

    宁荷捏了捏杨昕叶的手,说道:“好了,别提这些不开心的事,咱们出去逛逛,如何?”

    杨昕叶点头应下,“好,走!”

    二人走到栈道上,迎面遇上石景扬的小厮青山。

    青山朝宁荷欠身,向她承上一个小巧的盒子,“宁二小姐,咱们世子爷让小的转交给你的。”

    宁荷伸手接过盒子,打开后,见里面放着只软萌可爱的小羊。

    木雕雕得很精致,只是之前心心念念想要的东西,宁荷突然觉得兴致缺缺,没有半分喜悦。

    杨昕叶见宁荷愣在原地,轻声叫道:“荷姐儿,你怎么了?”

    宁荷将盒子关上,抬头朝她笑笑,“无事。”

    说完,宁荷朝青山说道:“东西我收到了,代我向你家世子爷转告一声,谢谢。”

    青山欠身应下,“是,小的告辞。”

    另一边,杨浩卓追出来,将江兴语与江兴昌拦住。

    “掌珠,你听四哥说,今日英哲与倾安过府来拜望家父,四哥想着咱们几个许久没聚了,所以将他俩留下来,着人去通知思行与弘光。

    四哥事先也不知宁二小姐来府里了。掌珠,好妹子,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掌珠,四叔,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杨清晗与杨清昭结伴而来,见自家四叔央着掌珠求情,赶忙上前询问。

    杨浩卓见两位侄女来了,像看到救星般求助道:“晗姐儿,昭姐儿,你俩来得正好,赶紧帮我求求掌珠,让她别再生四叔的气。”

    杨清晗上前挽起江兴语的手,歪头看着江兴语说道:“掌珠不气了,四叔惹你生气,你让江四叔,石世子,宁二叔揍他就成,干吗要让自己委屈?气坏了自己多不合算?”

    杨浩卓听着大侄女的话,冷眼看过来,“晗姐儿,你可是我亲侄女。”

    杨清晗抬头看向杨浩卓,挑眉道:“怎么?四叔还不服?”

    杨浩卓看眼板着脸不说话的江兴语,立马怂了,连忙说道:“那能呢?服服服!揍吧,掌珠,你看看,要怎么揍才解气。”

    江兴语也不是迁怒的人,她只是不想给宁荷好脸色。出了门,她心里就没生气了。

    杨清昭见江兴语的脸色缓下来,笑着说道:“掌珠,看在四叔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咱们就饶了他这一回,如何?”

    江兴语顺坡下驴,傲骄的挺直身板,扬着下巴说道:“那我就看在晗姐儿与昭姐儿的面上,不与你计较了。”

    杨浩卓立马扬起笑脸,狗腿的说道:“那去四哥的松涛阁,四哥着人备上席面,咱们不醉不归,如何?”

    江兴语转头看向江兴昌,“哥,可以吗?”

    江兴昌抬手揉了揉江兴语的头,满眼宠溺的说道:“行,你高兴就好。”

    杨浩卓立马吩咐道:“晗姐儿,昭姐儿带掌珠去松涛阁。”

    一行人呼啦啦的往松涛阁去,江兴语转头看向宁宇,问道:“宁二哥,阿蔚呢?”

    宁宇回道:“在府里。”

    江兴语见宁宇没多说,也没多问,想着改日过府去寻宁蔚。

    宁府,宁蔚回到芳菲苑,见枣花指挥着婆子丫鬟在院子里做打扫。才想起今日买了人回来。

    枣花见宁蔚回来,笑着迎过来,“小姐回来了!”

    丫鬟婆子见到宁蔚,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曲膝朝她见礼。

    宁蔚看看四人,朝她们点点头,“接着做你们的事。”

    丫鬟婆子曲膝应下,弯腰继续忙活。

    宁蔚回到屋里,见胡锐站在窗边,透过窗户上的小洞往外瞅。

    胡锐见她进来,转身给她见礼。

    宁蔚笑笑,转身进了盥洗室。

    桑叶打上水,伺候宁蔚洗漱更衣。

    宁蔚换了身居家常服,回到外间,见胡锐还站在窗边往外望。

    于是走过去,站在胡锐身边问道:“怎么样?做事还麻利?”

    胡锐回道:“做事到不是问道,在下觉得身材微胖的婆子眼睛总是乱瞟。”

    “眼睛乱瞟?我瞧瞧。”说着,宁蔚将手指放到嘴里蘸一下了,将沾口水的手指放到窗纸上,再用力一抠,窗纸立即抠了个洞。

    这法子,还是上一世胡锐教她的。

    宁蔚凑上去,透过小孔往外往看。

    “先生说的是矮胖的那个婆子?”宁蔚边看边问道。

    胡锐点点头,“是。”

    宁蔚看了一阵,那婆子一直埋头做事,并未乱看。

    宁蔚对桑叶道:“桑叶,去将枣花叫进来。”

    桑叶得了吩咐,转身出门。

    枣花进来见胡锐与宁蔚站在窗边往外瞧,心里立即警觉起来,小声问道:“小姐,这几人有问题?”

    宁蔚盯着院子,头未抬的回道:“现在还不知,先生说那个胖婆子眼睛乱瞟,你先别出去。”

    枣花曲膝道:“好,奴婢明白。”

    宁蔚与胡锐看了一阵,见院子里的四人各干各的活,并无异样。

    宁蔚看得眼花,往后退一步,揉了揉眼睛道:“不行,看久了,眼睛受不了。”

    宁蔚走到桌边坐下,朝胡锐道:“先生,别看了。过来坐。”

    胡锐点头,离开窗边,走到桌边坐下。

    枣花给二人倒上茶,心慌慌的问道:“小姐,这几人能不能用?”

    宁蔚抿了口茶,放下茶杯,慢幽幽的说道:“用银子买回来的,为何不用?”

    枣花担忧的说道:“那如何用?”

    宁蔚想了想,说道:“将人安置到后罩房,院里的粗活交给她们。

    具体谁做什么,由枣花来安排。

    记住,不得让她们进我的起居室,书房和厨房。咱们的吃食,一律不能过她们的手,包括喝的水,明白吗?”

    胡锐笑着说道:“咱们不像是买下人回来使唤,到像是买了几个惊雷回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别忙着见礼

    枣花说道:“唉,这都是什么事!”

    宁蔚叹口气,说道:“小心使得万年船,谨慎些没错。”

    胡锐说道:“不用那么麻烦,在下再往牙所走一趟,找婆子问问就清楚了。”

    说着,胡锐站起身来,

    朝宁蔚说道:“小姐先歇歇,在下去去就回来。”

    倘若这批人真有问题,宁蔚相信,以胡锐的手段,她有的是法子让婆子招供。

    “去吧,我歇歇。”

    胡锐离开后,宁蔚问道:“你们吃了吗?还有吃的吗?”

    枣花惊问道:“这都几时了?小姐还未用饭?”

    宁蔚笑笑,

    说道:“忙过头了,

    没顾得上。”

    “咱们的中饭是先生从外带回来的,剩菜剩饭都处理了。小姐歇着,奴婢去为小姐煮碗粥。”桑叶起身往厨房去。

    宁蔚站起身来,说道:“多谢,我去里屋躺会,你们煮好了叫我。”

    宁蔚的肚子隐隐作痛,这会儿,只想躺下歇歇。

    枣花见宁蔚脸色不好,担忧的问道:“小姐是不是哪里不好?”

    宁蔚摆摆手,说道:“无事,就是觉得有些累。你们去忙吧,不用管我。”

    枣花陪着宁蔚进屋,“奴婢伺候小姐歇下。”

    许是累了,宁蔚倒床,不久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宁蔚看到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扭头看向斗柜,已经是未时了。

    枣花听到动静,

    走过来问道:“小姐醒了?”

    “嗯。”宁蔚坐起身来,

    “我睡了这么久。”

    枣花边伸手扶宁蔚,边说道:“见小姐睡得香,奴婢没忍心叫醒小姐。”

    宁蔚起床去了趟恭房,回来见枣花已经将粥摆好。

    枣花见宁蔚过来,笑着说道:“小姐先吃碗粥垫垫,一会要吃晚饭了。”

    宁蔚点点头,坐下身来吃粥。

    抬头,宁蔚见枣花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问道:“有事?”

    枣花连连点头,脸上掩不住的兴奋。

    宁蔚接着问道:“先生回来了。”

    枣花再次点头,说道:“果然不出小姐所料,那几人真有问题。”

    宁蔚咽下嘴里的粥,说道:“是先生瞧出来的。”

    “对对,果然不出先生所料。”

    宁蔚低头吃了口粥,抬头看过去,问道:“先生查出来了?”

    枣花马后炮的夸赞道:“先生看人的眼睛真是了不得,一个眼神,

    就知道这些人有问题。小姐,你先吃粥。”

    枣花见宁蔚停了下来,

    担心她饿着,

    催她先吃粥。

    宁蔚低头吃粥,“你说你的,我听着。”

    枣花说道:“好,小姐你喝粥。”

    宁蔚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枣花坐下说。

    枣花曲膝道谢,坐到宁蔚对面。“先生从外面回来后,将那四人一个一个的单独审。不一会,几人就招了。”

    宁蔚抬头看向枣花,“都招了?”

    枣花重重的点头道:“招了。也不知先生用什么法子,那几人出来时,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先生真是厉害。”

    枣花对胡锐是打心眼里佩服。

    宁蔚问道:“赵氏的人?”

    枣花摇头,眼睛晶亮的看着蔚,“不是,这人怕是小姐也想不到。”

    宁蔚吃下最后一口粥,放下碗与汤匙,接过枣花递过来的茶水漱口,然后问道:“不是赵氏?那是谁?宁荷?”

    枣花刚想说小姐你猜,她的关子还没买,宁蔚就直接问出口。

    枣花惊讶的看着宁蔚,问道:“小姐,你是如何知晓的?奴婢还未说,你怎么就知道了?”

    宁蔚站起身来,抬步往外走,边走边说道:“恨我的人,左右就这几个,不是赵氏,就是赵氏的儿女,除了他们,还有谁?”

    枣花将桌上的收到厨房,追到院子里来,“小姐,奴婢愚钝,二小姐平时待小姐总是笑盈盈的……”

    宁蔚瞄了枣花一眼,说道:“往后少说多听多看,慢慢就会明白,那几人呢?先生呢?”

    枣花回道:“那几人关在后罩房,先生说等小姐起来发落。先生出去了,说很快就回来。”

    宁蔚对枣花说道:“去将那几人带来。”

    桑叶以为宁蔚要对那些人训话,问道:“小姐,她们是二小姐的人,咱们还要用吗?”

    宁蔚摇摇头,“别人的人,怎么能用?不用!”

    枣花不解的问道:“那小姐叫她们做什么?”

    宁蔚说道:“二小姐这份大礼太贵重,我受不起,得给她还回去。”

    枣花心头一振,来了精神,转身往后罩房去。“好,小姐等着,奴婢这就去将人带过来。”

    不一会,枣花带着四人走过来,两丫鬟走在前头,两婆子走在后面。四人垂着头,耷着肩跟在枣花身后。

    枣花见到宁蔚,曲膝道:“小姐,奴婢将人领来了。”

    宁蔚看看四人,在她们跟前来回踱步,一言不发。

    丫鬟婆子的不敢抬头,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脚尖,大气也不敢出。

    枣花与桑叶不知宁蔚要做什么,默默的侍立在一旁,一言不发。

    院子里静得可怕。

    半晌,宁蔚冷冷的说道:“尔等身契是死契,尔等可明白?”

    宁蔚开口,不光是新买的四人打了个冷颤,就连枣花与桑叶也是一个激灵。

    丫鬟婆子曲膝道:“是奴婢明白。”

    宁蔚接着说道:“尔等既然知道自己的身契是死契,那尔等可知,此刻,本小姐可以杖毙了尔等。”

    丫鬟婆子吓得齐齐的跪地求饶,“奴婢(老奴)求小姐开恩,放奴婢一条生路。”

    高瘦的婆子哭着恳求道:“小姐,老奴也没法呀,老奴的儿子孙子都在他们手上,。老奴若是不依他们,他们就要打死老奴的儿子和孙子。”

    “小姐,奴婢也是被他们逼的,奴婢的阿娘在他们手上,若是奴婢不听他们的,他们就要打死奴婢的阿娘。”身着青衣的丫鬟哭诉。

    “小姐,奴婢也是,奴婢的祖母在他们上。奴婢的爹娘早死,奴婢是祖母拉扯大的。

    他们抓了奴婢的祖母。小姐,奴婢不得不听他们的话呀。

    小姐,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奴婢若有半句谎言,奴婢不得好死。

    小姐,奴婢求你开开恩,给奴婢一条生路。”身着灰衣的丫鬟苦苦哀求。

    若是从前的宁蔚,面软心软,见不得旁人落泪,听到这些人的哀求,不说责罚她们,怕是要同情她们了。

    如今的宁蔚,依然面软,却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烂好人。

    宁蔚垂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四人,淡淡的说道:“你们被人逼迫,就可以来害人了?就可以成为你们害人的理由了?”

    “可是,奴婢若不听话,他们就要害奴婢的亲人……”青衣女子说道。

    宁蔚冷笑道:“依你所言,我不害你的亲人,就活该受你们算计了?”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宁蔚弯下腰去,伸手抬起青衣女子的下巴,一字一句的说道:“本小姐告诉你,冤有头,债有主,谁抓了你的亲人,你就去找谁算账,而不是去伤及无辜。”

    矮胖的婆子哭道:“老奴这等被人使唤的下人,一个贱籍,生死都握在贵人手里,哪里敢与贵人横呀?”

    其他三人听了胖婆子的话,哭着附和道:“是呀,小姐,奴婢也无法呀。求小姐开开恩,给奴婢几个一条生路,奴婢多谢小姐。”

    一人求情,其他人跟着求情。

    宁蔚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冷眼看看四人,片刻后说道:“听尔等这么说,尔等也是可怜人。本小姐给你们一个求生的机会。”

    丫鬟婆子以为宁蔚放过她们了,伏在地上连连谢恩,“多谢小姐不杀之恩。”

    宁蔚说道:“先别急着谢恩,我不杀你们,不代表别人不杀你们。”

    几人愣愣的看着宁蔚。

    胖婆子最先回过神来,伏身求情道:“小姐面软心慈,定是菩萨转世,老奴不想死,老奴求小姐救救老奴,老奴来世愿当牛做马的来报答小姐。”

    胖婆子到底多吃了几十年的米,宁蔚一句话便点醒了她,她们暴露了,即使宁大小姐不杀她们,那些人也会杀了他们。

    她们能从宁蔚手里活下来,不见得能从那些人手里活下来。

    宁蔚能用半日的时间查出她们的身份,绝非等闲之辈。

    她想若想活下来,需得紧紧抓住眼前的宁大小姐。

    瘦高的婆子见胖婆子求情,立马跟着求情道:“老奴求求小姐,求小姐救老奴一命,小姐的恩情,老奴永生不忘。”

    两丫鬟见婆子求情,也跟着求情。

    宁蔚说道:“要我救你们的命,也不是不可以,但要看你们如何做了?”

    胖婆见宁蔚松口,立即说道:“只要小姐能救老奴的命,小姐要老奴如何做,老奴就如何做。”

    其他三人跟着说道:“奴婢听小姐的。”

    宁蔚说道:“你们先起来。”

    胖婆子伏身谢恩后,麻利的站起身来。

    等几人站起身来,宁蔚朝她们招招手,几人见了,立即往前走两步。

    宁蔚等人凑近,低声与其说了一阵。

    丫鬟婆子听后,纷纷点头应下。

    宁蔚看看四人,抬步往外走,说道:“走吧,跟上。”

    枣花见宁蔚往前走,忙招呼道:“好。你们跟上,桑叶,你走在小姐身边。”

    宁蔚回头看眼有管事嬷嬷派头的枣花,嘴角不由得抿了起来。

    翠雪阁,宁荷斜靠在软榻上,听完方容禀告。

    问道:“胡锐买走了两个婆子,两个丫鬟?”

    方容欠身应道:“回小姐,是,两个婆子两个丫鬟。”

    “活契还是死契?”

    方容回道:“都是死契。”

    “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方容道:“小姐放心,这四人的家人都被老奴控制着,她们不敢不听话。”

    宁荷赞赏道:“嗯,这回的差事办得不错。赏!”

    方容欠身谢恩,“多谢小姐赏赐!”

    宁荷接着叮嘱道:“暂时不要与四人联系,省得宁蔚瞧出端倪。”

    方容欠身应道:“是,老奴明白。”

    这个消息让宁荷心情大好,坐直身道:“让人送个冰碗过来。”

    方容赶忙走到门口去吩咐。

    春妮得令,转身去厨房,刚走几步,见门房的婆子急步往里走。

    春妮停下脚步问道:“何事?这般慌张?”

    春妮是宁荷身边的一等丫鬟,在府里极有身份。

    婆子曲膝,赔着笑说道:“回春妮姑娘,大小姐带着丫鬟婆子过来了,要求见咱们小姐。”

    春妮抬头望向院门口,见门口站着几人,不耐烦的说道:“那也用不着忙忙慌慌的,几十岁的人了,一点规矩也没有。在这儿等着。”

    婆子曲膝应下,站在原地等着。

    春妮折返回去,朝宁荷禀告,“小姐,门房的进来通禀,说大小姐带着丫鬟婆子在门口求见。”

    宁荷惊得坐直身子,双眼紧盯着春妮问道:“宁蔚求见?”

    春妮垂头应道:“是,大小姐就在门口。”

    宁荷说道:“有请!”

    春妮退出去,宁荷看向方容,“嬷嬷,好端端的,大姐怎么来翠雪阁?”

    方容也是一脸懵,摇摇头,“老奴也不知。”

    宁蔚有多久没来过翠雪阁了?三月?还是半年?她都不记得了。

    宁荷抬步往门外走,“我去迎迎大姐。”

    方容随宁荷一道出去,走到门口,对侍立在一旁的丫鬟婆子道:“跟着。”

    宁蔚一行人进到翠雪阁,见宁荷带着一众下人迎出来。

    “不知大姐过来,荷儿有失远迎,还望大姐不要怪罪。”

    宁蔚看不惯宁荷装腔作势的样子,直言道:“咱们姊妹间,客气的话就不用多说了。

    我今日过来,是送几个人给二妹妹使唤。”

    说到这里,宁蔚转身看向四人,说道:“你们几个,上前来给二小姐见礼,往后,二小姐就是你们的主子。

    宁府上下都知道,二小姐待人最是宽厚,你们伺候二小姐,是你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要好好珍惜,尽心伺候二小姐,明白吗?”

    丫鬟婆子上前一步,曲膝回道:“是,奴婢明白。二小姐安。”

    丫鬟婆子应下后,纷纷朝宁荷曲膝见礼。

    纵是宁荷平日处事沉着稳重,也被宁蔚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手足无措。“等等,你们别忙着见礼。”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吃了亏

    宁荷抬头看向宁蔚,指指垂头站在跟前的四人,问道:“大姐这是何意?好端端的,怎么给我送人了?我这翠雪阁,从来就不缺使唤的人呀。”

    宁荷的心往下沉,面上依然傲慢至极。

    宁府上下,谁人不知,

    宁二小姐吃的用的皆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身边伺候的人,更是要通过层层筛选,才有机会留在翠雪阁。

    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得了来。

    宁蔚漠视宁荷傲慢,似笑非笑的看着宁荷,看得宁荷浑身不自在。

    宁荷心里骇然,安插眼线的事,她做得极隐秘。

    这事,

    她单独交待给方容,

    连春妮夏雨几个大丫鬟都不知情。

    人买进府不过半日,宁蔚就知道了!她是如何知道的?

    宁荷越想,心里越不安,抬头遇上宁蔚的目光,心虚的移开目光。

    “大姐笑什么?难道荷儿说错了?大姐的好意荷儿心领了,荷儿这儿不缺人手,大姐将她们带回去吧。”

    “扑通”,丫鬟婆子齐齐跪下,哭着哀求道:“求二小姐收下奴婢(老奴)。

    大小姐说了,若二小姐不收下奴婢(老奴),大小姐会将奴婢几个发卖出去。

    二小姐你面慈心善,二小姐发发慈悲,就收下奴婢吧。”

    宁蔚看看四人,“二妹妹的心最是宽厚,最是悲悯,一定不忍心将她们发卖出去,

    对吗?”

    宁荷抬头看向宁蔚,“大姐……”

    宁荷刚开口,宁蔚将她的话打断,“二妹妹,人我送到了,她们的身契你收好……”

    “等等,大姐,我说了,我这院子不缺人手。大姐将她们带回去。”宁荷见宁蔚从枣花手里拿身契,忙出言阻止。

    宁蔚停下手里的动作,笑眯眯的看着宁荷,“二妹妹别恼呀。”

    宁荷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往后退一步,挺直腰板道:“我哪有恼?我只是告诉大姐,我这儿不需要人手。”

    宁蔚往前一步,眉眼弯弯的看着宁荷,用只有二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我知道的,二妹妹从来都是奴仆成群,何时缺过人手。”

    宁蔚的身子突然凑过来,逼得宁荷的头直往后仰,两眼愕然的看着宁蔚。“那大姐还给我送人?”

    宁蔚定定的看着宁荷,

    依然满眼的笑意,不紧不慢的说道:“二妹妹猜,

    我为何将她们给二妹妹送过来?”

    宁荷被宁蔚看得心里直打鼓,“我不知……”

    宁蔚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二妹这是与我装糊涂呢?嗯?”

    宁荷的心更虚了,目光躲闪,避开了宁蔚的目光,“大姐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宁蔚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一下,问道:“二妹妹听不懂?要不要我来提醒一下。

    那什么,牙所的婆子,可是都招了。这可是人证,很重要的人证。

    对了,还有你的那些打手,控制她们家人的打手,可都在我的人手上。

    二妹还要装吗?

    我打算将牙所的婆子以及那些个打手送到衙门去,再让他们出来指认容姨呢!怎么样?二妹妹觉得这个办法好吗?”

    宁荷瞠目结舌的看着宁蔚,“你……”

    “我怎么了?”宁蔚接过话问道:“二妹妹是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

    二妹妹不会以为天下只有二妹妹是聪明人,别人都是傻子吧?”

    宁荷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问道:“说吧,你想怎么?”

    宁蔚往后退一步,似笑非笑的问道:“怎么?二妹妹不与我装糊涂了?”

    宁荷冷着脸说道:“别废话,你想怎么?你直说?”

    宁蔚笑着说道:“我想怎样?不是已经给二妹妹说了吗?我要将他们送去衙门。

    我是看在咱们姐妹一场的份上,提前来给二妹妹说一声。

    二妹妹好让奶嬷嬷容姨有个准备。”

    宁荷脱口问道:“什么准备?”

    宁蔚看白痴一样看着宁荷,说道:“当然是做好过堂的准备了。”

    “你……”

    宁蔚再次打断宁荷的话,“对了,我还要提醒二妹妹,容姨是二妹妹的奶嬷嬷,她的行为,在外人看来,可都是二妹妹意思。

    二妹妹若在意自己的声誉。那二妹妹得好好想想,如何与容姨撇清关系。”

    说完,宁蔚对枣花等人叫道:“咱们回去。”

    宁荷得知宁蔚要告方容,急忙上前将她拦住。温言道:“大姐,请留步。”

    宁蔚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宁荷,问道:“二妹妹还有事?”

    宁荷赔着笑道:“大姐。咱们先进屋,坐下来喝杯茶,有话咱们慢慢说。”

    宁蔚笑着摇摇头,直言道:“我可不敢在翠雪阁喝茶,还有,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所以,不用进屋了。二妹妹再会。”

    宁蔚作势要抬腿离开。

    宁荷笑着拉住宁蔚,“大姐,咱们姊妹间,有话好说的,对吧?

    容姨她糊涂,做了不该做的事,当然,也是荷儿这个做主子的管教无方,都是荷儿的错。

    还请大姐看在荷儿的面上,给容姨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饶她一回。好不好?”

    宁蔚抬了抬手,将宁荷的手甩开,笑着说道:“不好!“

    宁荷没想到宁蔚拒绝得这么直接,一点不给她面子,顿时有些恼了,板着脸问道:“那大姐想怎样?”

    宁蔚嘴角往上抿,“我说得不够清楚吗?我想让容姨过堂。”

    说完,宁蔚抬步往外走。

    宁荷脱口说道:“一万两银子,大姐不再追究此事。”

    宁蔚的脚步顿了一下,抬步继续往前走。

    宁荷见宁蔚不同意,接着说道:“二万两。”

    宁蔚继续往前走。

    宁荷忍痛说道:“三万两!”

    宁蔚转身看向宁荷,笑眯眯的问道:“二妹妹的声誉才值三万银子?”

    宁荷跺了下脚,咬牙说道:“五万两银子,不能再多了。”

    宁蔚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极勉强的说道:“五万两银子……有点少!”

    宁荷怒了,盯着宁蔚道:“大姐,别太过份。”

    宁蔚抬头看着宁荷,“这就过份了?你算计我时,可想过自己过份?“

    宁荷避开宁蔚的目光,看向旁处,说道:“五万银子,不能再多了。”

    宁蔚略作沉思,说道:“你的人,不能再寻她们的麻烦,包括她们的家人。”

    这些人已经暴露,再没利用的价值,宁荷哪会再搭理她们?

    “行,我应下了,大姐得说话算数,不再追究此事。”

    宁蔚将手伸到宁荷面前。

    宁荷看看宁蔚的手,肉痛的对方容道:“容姨,去取五万两银票过来。”

    方容狠狠地瞪了宁蔚一眼,

    宁蔚迎着方容目光,扬了扬下巴,淡淡的说道:“方嬷嬷这样子,好像有些心不甘情不愿,是舍不得这些银子吧?

    既是这样了,那就算了,银票我不要了。方嬷嬷还是准备明儿去过堂吧。”

    宁荷忙说道:“大姐不能出尔反尔,已经议定的事,怎能反悔呢?容姨,给大姐道歉。”

    方容垂着头给宁蔚曲膝道:“大小姐,老奴知错了,老奴这就去取银票。”

    说完,方容转身往屋里去。

    不久,方容拿着银票回来,将银票递给宁荷。

    宁荷接过来,数都未数,随手递给宁蔚。

    宁蔚伸手接过来,随手翻看了下,全是宝丰钱庄的银票。

    宁蔚当着宁荷的面数起来,五千两一张的四张,其余是一千两一张的,共三十张。

    点清数额后,宁蔚拿着银票扬了扬,点头道:“五万两,没错!走了,回去了。”

    宁蔚抬步往外走,枣花,桑叶跟着往外走。

    走两步,见那四个丫鬟婆子还愣在原地,宁蔚回头问道:“你们不走,是想二小姐请你们吃晚饭?”

    丫鬟婆子回过神来,赶忙跟着往外走。

    一众人回到芳菲苑,胡锐从里迎出来,问道:“小姐,你们去何处了?”

    宁蔚扬了扬手里的银票,“收账!”

    胡锐看了看宁蔚手里的银票,笑着问道:“去翠雪阁了?看来收获不小,收了多少?”

    宁蔚扬了扬眉,将银票给胡锐,“五万两,便宜她了。”

    胡锐接过银票看一眼,随手还给宁蔚,“五万两,算不得便宜,还行。”

    宁蔚抽了张一千两的银票给枣花,吩咐道:“拿这个去给常乐,让他去丰乐楼订两桌席面回来,柳苑一桌,芳菲苑一桌,就说我请大家伙吃饭。”

    枣花脆生生的应下,“是,奴婢明白。”

    枣花离开后,胡锐看看跟回来的丫鬟婆子,朝宁蔚抬抬下巴,问道:“这几人,小姐如何处置?”

    胖婆子见宁蔚看过来,立马跪下身来,“老奴感恩小姐,多谢小姐的救命之恩。”

    其他三人见了,纷纷跪下来向宁蔚谢恩。

    胡锐沉着脸说道:“尔等还有脸求情?”

    瘦高婆子哭诉道:“老奴知错了,老奴恳请小姐给老奴一个机会,老奴必定忠心耿耿,尽心尽职的伺候小姐。”

    宁蔚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几人,直言道:“我对你们不信任。”

    胖婆子伏下身道:“小姐,老奴真的知错,请小姐给老奴一个机会,老奴对天发誓,往后,一定对小姐忠心耿耿。”

    两个丫鬟跟着央求。

    宁蔚想了想,说道:“瞧你们可怜,那就给你们一个机会。”

    四人听说能留下来,齐齐的朝宁蔚叩头。“多谢小姐给奴婢机会,往后奴婢绝不偷奸耍滑,不负小姐。”

    宁蔚淡淡的说道:“记住你们今日所言,我会拭目以待。记住,我最恨叛主之人,倘若有谁敢吃里扒外,立即乱杖打死。”

    四人齐声应下,“是,奴婢(老奴)记下了。”

    宁蔚说道:“你们起来回话。”

    四人谢恩后站起身来。

    宁蔚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高瘦婆子曲膝回道:“恳请小姐给老奴赐名。”

    新买回来的下人,能得主子赐名,那是福分。

    几人极想得宁蔚赐名。

    宁蔚看眼四人,想了想,指着瘦高婆子道:“你就叫秋娘吧。”

    瘦高婆子立即谢恩。

    矮胖婆子见了,赶忙问道:“小姐,那老奴呢?老奴也恳请小姐赐名。”

    宁蔚看她一眼,随口说道:“你这般胖,就叫胖婶吧。”

    矮胖婆子笑眯眯的曲膝道:“多谢小姐,往后,老奴就叫胖婶。”

    两个丫鬟巴巴的看向宁蔚,“小姐,还有奴婢。”

    宁蔚的目光落到灰衣丫鬟身上,说道:“往后,你就叫慧依。”

    慧依曲膝道谢。

    宁蔚转头看向青衣女子,说道:“你就叫青竹吧。”

    青竹曲膝道谢。

    宁蔚接着说道:“往后,你们听枣花与桑叶的安排。”

    四人曲膝应下,“是,奴婢明白。”

    宁蔚看了看几人,说道:“你们先下去,一会桑叶会来给你们分配事情。”

    四人曲膝告退。

    胡锐看眼走远的四人,转头看向宁蔚,笑着说道:“小姐终是心软了!”

    宁蔚叹口气,说道:“都是可怜人,给人机会,也是给自己机会。”

    胡锐抿嘴笑笑,说道:“也是,山不转水转,积些善缘,终是好的。不过,小姐明明年纪轻轻的,说起话来,怎么老气横秋的?”

    宁蔚笑笑,说道:“有吗?”

    “你感觉不出来?”

    宁蔚摇摇头,随口说道:“或许是因为我在祖母跟前长大的原因吧。怎么样?那些人都处理了?”

    胡锐说道:“小姐放心,交给乔石了,乔石会处理。

    宁蔚问道:“秋娘她们的家人呢?都安全了?”

    胡锐点点头,“都安全了。”

    宁蔚说道:“先看看,若是这几人不错,就将其留下。到时,让她们与家人见见,也好让她们安心。”

    胡锐点点头,说道:“她们能遇上小姐,真是她们的福气。”

    宁蔚笑笑,没有多话。

    桑叶端茶出来。

    宁蔚示意胡锐坐,自己先坐下来,接着说道:“魏叔那边也安顿下来,我将米行交到魏叔手上。

    再有几日就秋闱了,这些日子,咱们要盯紧赵氏与宁荷。今儿宁荷吃了亏,一定会想法子来对付我。”

    胡锐将一杯茶放到宁蔚面前,“从今日的事来看,宁二小姐真不是省油的灯,往后咱们要小心些。”

第一百五十章 讹人

    翠雪阁,宁荷看着宁蔚一行人离开,气得攥紧双手,指甲陷入肉里隐隐作痛,这点痛根本抵不到她心里的恨……

    春妮见宁荷站在原地不动,小声提醒道:“小姐,大小姐已经走了。”

    宁荷收回目光,

    瞪了春妮一眼,转身往堂屋走去。

    春妮吓得一个哆嗦,垂下头,丫鬟婆子跟在宁荷身后往堂屋去,没人再敢吭声。

    一行人走到堂屋门口,宁荷顿住脚步,冷冷的说道:“其他人在外候着,

    容姨随我进来。”

    其他人曲膝应下,

    纷纷站在门外。

    方容跟在宁荷身后进屋,

    随手将房门关上。

    宁荷进屋走几步陡然转身,吓得跟上来的方容连退两步,惊魂未定的叫道:“小……小姐……”

    宁荷瞪着方容,沉声道:“看看你办的好事!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么点事,你都办不好,你说,你有何用?”

    方容垂下头,默不作声。

    宁荷见方容低头不语,心里的怒气蹭蹭往上窜,没好气的重复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嗯?”

    方容像做错事的孩子,头垂得更低了。

    怒火中烧的宁荷,责问已经无法排解她心里怨气。

    宁蔚走到软榻边,一屁股坐下,随儿抓起一个靠枕朝方容扔去。

    靠枕飞到一半便掉到地上,方容弯腰把靠枕拾起,随手将靠枕放到桌边的椅子上。

    “我想着,

    你只是木讷些,脑子转得慢些,只要将事情与你说明白,说得再明白些,你就能将事情办好。

    结果呢,我说得够明白了,你同样将事情办砸。”宁荷瞪着方容,眼里仿佛要喷火,怨气更是扑面而来。

    方容委屈极了,低声道:“老奴也是按小姐所言做的,老奴到现在,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方容是真委屈,明明事事都安排妥当,结果却这样。

    宁荷气极,抓起桌上的茶杯朝方容掷过去。

    方容不敢躲,任杯子砸在自己肩上。

    宁荷脸红脖子粗的训斥道:“到现在还未发现问题出在哪里?真是蠢笨如猪。

    你看看你挑的都是些什么人?一个个歪瓜劣枣的。

    那个胖婆子,胆小如鼠,畏畏缩缩,是经得住事的人吗?

    还有,那个身穿青衣的丫鬟,

    站在那儿一直打抖,

    这种人有何出息?

    这就是你挑的人?你还委屈了?”

    方容揉了揉被砸中的地方,小声说道:“老奴看她们挺机灵的,谁知道,谁知道这般不顶用。小姐,接下怎么办?”

    宁荷气得牙痛,手指着方容道:“现在知道问怎么办?你若多用几分心,我至于在宁蔚手里吃亏吗?”

    方容不敢再说话,低头揉肩。

    宁荷见方容一直揉肩,到底是自己的奶嬷嬷,有些于心不忍,责备的话到嘴边,最后还是忍了回去。

    低声问道:“很痛?”

    方容赶忙住手,站直身说道:“不痛!”

    宁荷指了指边上的椅子,说道:“从过来,我瞧瞧。”

    方容摆手道:“小姐不用,老奴不痛的。”

    宁荷沉着脸,不耐烦的道:“我让你过来坐下。”

    方容诚惶诚恐的移过去,在椅子上坐上,宁荷伸手去扯方容的领子。

    方容吓得往后缩。

    宁荷板着脸沉声道:“不要动。”

    方容僵着身子,不敢乱动。

    宁荷扯开方容的领子,看到锁骨处有些红肿,不算太严重,淡淡的说道:“回头抹点药。”

    方容欠身道谢,边整理衣领边说道:“谢谢小姐,老奴明白。”

    宁荷不再理方容,斜靠到软榻上,双眼盯着屋梁上的雕绘,脑子里盘算着该如何对付宁蔚。

    宁荷想着宁蔚与她说的那些话,扭头看向方容,“嬷嬷,你说,宁蔚是不是变了?”

    方容整理好衣裳,转头看向宁荷,回道:“老奴也不知,不过,大小姐好似不像从前那样好说话了。”

    岂止是不好说话,现在的宁蔚,简直如换了一个人。

    宁蔚从什么时候变的?好像从胡锐来到她身边开始……

    宁荷突然想到什么,旋即坐起身来,盯着方容道:“胡锐的来历查到了吗?”

    方容摇摇头,“胡锐是大小姐住宝瓶巷时跟在大小姐身边的。老奴朝枣花与桑叶打探过,她们都闭口不言。”

    宁荷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祖母身边的人定有知情的,你该朝静安堂的人打听。”

    方容恍然大悟,“小姐说得是,老奴这就去打听。”

    说着,方容就要起身。

    宁荷叫住她,说道:“别急,这事,回头再慢慢查。

    你去交待一下,让她们管好自己的嘴,将今日之事烂在肚子里,若有人背后嚼舌根,一律罚卖出去。”

    方容欠身应下,起身去到门外。

    宁荷端坐在软榻上,脑子全是宁蔚的嚣张模样。

    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她欺负她,头一回,她在宁蔚这儿栽跟头。

    宁荷心里抓狂,重重的拍了桌子,然后仰身往软榻上躺。

    “唉哟!”宁荷痛得叫出声来。

    宁荷翻了个身,看到搁得她生痛的罪魁祸首——石景扬为她雕的那只生肖羊。

    宁荷躺在软榻上,伸手拿起木雕细看起来,仿佛看到石景扬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木头,满眼温柔的凝视木头的样子……

    宁荷长长的叹口气,喃喃道:“我竟活得羡慕一块木头。”

    说着,宁荷摸了摸小羊的头,轻声道:“你被他握在手里,定是很幸福吧?”

    “你家小姐呢?”门外响起小赵夫人的声音。

    “回夫人,小姐在屋里。”

    翠雪阁的事传到凌云阁,小赵夫人听说女儿被宁蔚欺负了,立即带着丫鬟婆子过来。

    宁荷听到小赵夫人声音,将手里的木雕塞到靠枕底下,起身迎出去。

    小赵夫人进门见宁荷好好的,悬起的心稍稍往下放了点,“荷儿,你怎么样?没有伤着吧?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

    小赵夫人转头斥责翠雪苑的一众下人。

    众丫鬟婆子垂手侍立在一旁,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大气也不敢出。

    宁荷握着小赵夫的手,低声宽慰道:“阿娘别生气,女儿无事。”

    说完,宁荷对方容道:“嬷嬷,带她们下去。”

    方容得令,赶忙带着下人退出去。

    小赵夫人坐到软榻上,盯着宁荷上下打量,担忧的问道:“荷儿,真的无事?”

    宁荷撒娇道:“真的无事,阿娘不必担心。”

    小赵夫人听了宁荷的话,见她也不像有事的样子,心才落到实处。

    “你呀,就是心太善。

    那贱人过来,你就不该让她进院子,若敢硬闯,你便趁机让丫鬟婆子狠狠的揍那小浪蹄子,就是将其打死,也是她活该。”

    小赵夫人只知道宁蔚带着人进了翠雪阁,还不知道宁蔚从宁荷这儿拿走了五万两银票。

    宁荷边给小赵夫人倒茶边笑着说道:“谢谢阿娘,阿娘最疼爱荷儿了。

    荷儿记好了,宁蔚下回若敢再来,荷儿就照阿娘说的做,将她打出去。”

    小赵夫人接过宁荷递过来的茶,问道:“小贱人过来做甚?”

    宁荷未作隐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小赵夫人说了,五万两银子的事也如实说了。

    果然,小赵夫人得知宁蔚从宁荷这儿拿了五万两银子,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厉声骂道:“小贱人是穷疯了,跑到你这儿来讹银子,老娘去找她算账。”

    宁荷赶忙拉住小赵夫人的手,温声劝道:“阿娘冷静。”

    小赵夫人转头问道:“小贱人欺负到你头上了,你让我如何冷静?

    荷儿你别拦着我,我去找小贱人算账,再去找老太婆好好评评理。

    哼,老太婆教导的好孙女,竟敢朝你伸手要银子。”

    宁荷紧紧拉住小赵夫人的手,“阿娘,这事,是女儿处置不当,让人拿了把柄,理亏。”

    小赵夫人脱口说问:“什么理亏了?你什么也没做,你理亏什么?”

    “阿娘,这事……”宁荷茫然的看着小赵夫人。

    小赵夫人看着宁荷,郑重的说道:“你什么也没做,哪来的把柄?”

    “可是,牙所那个婆……”宁荷抬手指了指外面。

    小赵夫人反问道:“牙所的婆子怎么了?关你何事?这事,就是小贱人自说自话,目的就是朝你讹银子,她就是欺负人。”

    宁荷好像有些明白了,眼睛闪过亮光,但还有些不放心,“可是,牙所的婆子见过谷姨。”

    小赵夫人说道:“见过又如何?方容死不认账,谁能奈何她?

    荷儿,你样样比小贱人好,你没有害她的理由,而她,从你这儿拿走银票,是众人看见的。”

    宁荷连连点头,“阿娘,荷儿明白了。”

    宁荷看赵氏的眼里满是崇拜,长这么大,她从未像此刻这般钦佩过一个人。

    小赵夫人接着说道:“一会,咱们去静安堂大闹一场。

    你什么话也不用说,只需记住,你什么也没做,方容也没做。

    一切,都是小贱人自说自话。其他的,看阿娘的。”

    宁荷重重的点头,“好,女儿明白。”

    小赵夫人说道:“让方容进来,我给她说几句。”

    宁荷点头,扬声道:“容姨,进来。”

    方容听到宁荷的喊声,心里咯噔一下,提心吊胆的推门进来。

    小赵夫人见方容进来,朝她说道:“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方容心里更紧张了,快速的看向宁荷,宁荷见她看过来,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方容朝小赵夫人曲膝道:“是。”

    小赵夫人等方容靠近些,低声说道:“今日之事,我都知道了。

    你只需记住一点,牙所的事,你一律不知,荷儿从未让你做任何事,而你,整日跟着荷儿,只知与荷儿吃穿住行相关的事。

    别的,你一概不知。明白了吗?”

    宁荷接过话来补充道:“今日的一切,都是大姐自说自话,目的是为了向我讹银子。我碍于姊妹间的情分,不想她太丢人,所以才给了她银子。”

    方容眼前一亮,连连点头道:“是,老奴明白。”

    这样处置最好了,这样处置,能将自己摘出来,方容当然乐意。

    小赵夫人见方容灵光,满意的点点头,再次叮嘱道:“一会只管喊冤,别的,一问三不知。明白吗?”

    方容曲膝应下,“是,老奴明白。”

    小赵夫人站起身来,“走,去静安堂。”

    芳菲苑,常乐与乔一将丰乐楼的席面送了进来。

    枣花与桑叶正准备摆桌,静安堂的冬卉进来。

    枣花见冬卉过来,忙迎过去道:“冬卉姐姐,你来得正好,留下来一起吃饭。”

    冬卉说道:“先别说吃饭的事,先去通禀,让小姐赶紧去静安堂。”

    枣花见冬卉一脸愁容,赶忙收起笑容,“桑叶,你去通禀。冬卉姐姐,出什么事了?”

    枣花先吩咐桑叶,转头接着问冬卉。

    冬卉说道:“夫人与二小姐到静安堂又哭又闹,说大小姐今儿去翠雪阁讹了二小姐五万两银子。”

    “真是胡说八道!”枣花被赵氏颠倒黑白的说辞气得想骂人。

    “冬卉姐姐,小姐有请。”桑叶出来说道。

    冬卉抬步往屋里走。

    宁蔚见冬卉脸上的忧色,问道:“赵氏与宁荷去静安堂了?”

    冬卉佩服宁蔚的敏锐,曲膝应道:“是,夫人与二小姐去了静安堂,说大小姐今儿去翠雪阁讹了二小姐五万两银子。

    要老夫人评理呢,老夫人让奴婢来请大小姐过去。”

    宁蔚转头看向胡锐,“先生,咱们去静安堂坐坐吧。”

    胡锐点点头,“走吧。”

    枣花问道:“小姐,奴婢要不要将秋娘她们带上?”

    宁蔚摇摇头,“不用。”

    “为何不用?秋娘她们不是可以作证吗?秋娘她们的家人还在二小姐的人手里。”枣花不解的问道。

    宁蔚笑笑,淡淡的说道:“赵氏敢大闹到静安堂,说我讹宁荷的银子,她就不会认下宁荷之前所做的一切。”

    桑叶气恼道:“咱们人证物证都有,容不得她不认。”

    宁蔚笑笑,说道:“咱们那些证据,唬唬宁荷还行,唬赵氏,怕是不行。”

    枣花看向胡锐,问道:“先生,咱们的证据拿捏不住夫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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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她被世子爷盯上了介绍:
前世,宁蔚中了继母圈套,让自己名声尽毁。
嫁进威远侯府,与世子石景扬成亲七年,他们相处的日子不超过十日。
面对夫君的冷落,她默默忍受,尽心歇力的将侯府打理好,却还是落得个溺死的下场!
重生后,宁蔚无心再入侯门。
她只想恩仇相报后,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只是曾经高高在上,唯恐避她不及的世子爷转了性子,一次次与她不期而遇。
***
长廊上,宁蔚看着双手抱在胸前,倚靠着柱子看着她的世子爷,无声的叹了口气。
男人见到宁蔚,眼前一亮,站直身来道:“阿蔚,好巧,咱们又见面了!”
宁蔚环顾四周,巧?
天下还有蹿到别人院里来与人说“巧”的?
“世子爷,石、宁两家的婚约已经取消。”
“那怎么行?婚约是长辈定的,做晚辈的,理当遵从,这是孝道。”
宁蔚扯了下嘴角,说道:“也行,宁府有的是人想嫁给郞艳独绝的世子爷。”
男人一把拉住宁蔚的胳膊,手上稍稍用力,将她压到柱子上,温声道:“阿蔚,你得认命,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也不管你有多少选择,最终,你只有我,也只能是我。”重生后她被世子爷盯上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后她被世子爷盯上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后她被世子爷盯上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