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请直言
她虽然不在乎名声,但那都是什么贤良淑德之类不痛不痒的名声,并不是这种涉及到为人立世的名声,明珠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说另外一样。”
李伯纯轻声道:“这一样,所花的时间和精力很多,前期投入的资金也很大,短短几年内绝无赚钱的可能,相反只会看到钱财不停地填进去。但若是一旦做成,王妃将要名满天下了,所获之利不是用金钱就能简单衡量的。”
明珠听得心痒:“究竟是什么?”
“开善堂。”李伯纯告了罪,蘸着茶水在桌面上画给她看,“王妃请看,如今天下不敢说是国富民强,天灾人祸不断,又有外敌环伺,民众流离失所的很多。您若开办善堂,救这些人于水火之中,必然能得到万民景仰,那么,您便是再骄横一点,今天打这个千金小姐的耳光,明天臭骂某位公主一顿,那也没什么关系。人家只会说,您是赤诚之人,嫉恶如仇,不惧权贵。”
可不就是这么一个道理么?明珠笑了起来:“接着说。”
李伯纯道:“之所以说前期投入够大且绝无赚钱的可能,那是因为会有很多人需要吃饭穿衣,还有许多孤儿病弱没有能力,只能靠您救济施舍。后期怎么赚钱呢?给这些人工具,教他们技能,能做什么就做什么,大才大用,小才小用,将来您赚钱就全靠他们了!他们可能会成为您手底下无数管事和掌柜中的一名,也可能会拜将封侯出入高堂,届时不管是您把他们引荐给谁,都会是一个不小的人情。
当然,全国上下这么多的鳏寡孤儿病弱需要救济,光凭您一个人是管不了的,若是无限制地去管,不到一个月,您的嫁妆就得全部用光。所以咱们得定出一个规则,有目的性地选人帮人。无偿的救助,只能每年划一笔钱出来专用,也只是管一时,不可能管一世。这个选择中,赚钱是次要的,培养人脉和赚取名声才是最主要的。当然,在前期,咱们可以再做点其他生意来供给。”
明珠怦然心动,然而也知道现在不过是纸上谈兵,听着很美好,做起来一定非常难。但李伯纯提出来的这两个建议,宛然都是知道些内情,紧扣着宇文初的野心和她的将来策划的。她若想要登上皇后之位并坐稳凤座,这样的好名声和好人脉实在是一大助力,哪怕就是宇文初后悔变心,心生厌弃,也要掂量再三。
明珠含笑看着李伯纯:“听先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先生这个想法不是临时想出来的吧?”
前世时,李伯纯也是跟随她嫁到临安王府的,但是他并没有在临安王府留太久,似乎是在第三年的春天,他就以家中父母老迈病弱,无人照顾而请辞回家乡去了。
她当时虽然觉得李伯纯能干,但能干的管事多的是,李伯纯才有想走的念头,就有很多人托了关系到她面前想要接替李伯纯的位子,她也就没有为难李伯纯,放走了人。现在她才知道,父兄给她挑的人实在是很不错,是她自己有眼无珠放走了人。
李伯纯站起身来给明珠行礼:“小人不过是王妃座下的家奴,不敢当先生二字。”
明珠笑道:“不过是个称呼而已,能者居之。我知道这个事儿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做得好了当然大大地讨便宜,做不好却是要出大事的。先生既然有了想法,就详细书写一份送过来吧,我要仔细斟酌再作决定。”
李伯纯高兴地退了出去,明珠踌躇满志,拿了账簿在那里分割嫁妆,留一部分日常花用,留一部分备不时之需,留一部分给孩子,剩下的就是可以动用的。
虽说李伯纯的建议看上去很诱人,但也要有赔本的准备,她还要过日子,不能把钱全都投进去,得有计划。至于其他几个管事提的建议,她觉得也可以考虑考虑,毕竟开善堂培养人才需要的投入太大了,前期必须有其他收入来支撑着,这样就算是善堂开失败了也不至于血本无归,反正她手底下有的人是,能动用的关系也着实不少,为什么不都利用起来呢?
这里还没弄好,郑嬷嬷就进来道:“王妃,孟先生求见。”
“快请进来吧。”明珠很有些奇怪,孟先生是宇文初最为倚重的幕僚,平时深得宇文初重视,她因此也对其恭敬有加,孟先生待她也十分客气有礼,但两个人却没有什么交集。
孟先生不可能把外头的政务大事说给她听,她也不可能把自己的琐事拿去麻烦孟先生,而幕僚们的生活起居也并不用她操心,周书屹自己就搞定了。今天孟先生突然要找她,十分不同寻常,她本能地觉得是宇文初出什么事了。
孟先生年约五十许,一身文气,长得清瘦普通,中等个子,唯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让人不敢轻视。明珠在家时也被教育着要尊敬这些能干的幕僚,因此孟先生进来后,她十分自然地起身行了半礼,又恭请他入座敬茶。
孟先生不是轻狂之人,一鞠到地,谢过之后才入了客座,不说正事,先赞明珠:“王妃气色不错。”又说起她冬至时在宫中的表现,盛赞不已:“有此气势的唯有王妃而已。”
“不敢当,先生有话请直说吧。”明珠心里直犯嘀咕,一般都是先扬后抑,孟先生接下来一定没有好话。
果然孟先生话锋一转:“不怕王妃生气,当初殿下千方百计要迎娶王妃,我等俱都反对。原因无他,殿下胸有大志,然则羽翼未丰,韬光隐晦、静待时机才是最佳方案。一旦迎娶王妃,就相当于把自己的心思暴露在众强面前,必会受到多方打压,行路必然艰难十倍百倍。然而殿下全无畏惧,一心只想迎娶王妃,为此不惜失去太皇太后的欢心,背上抢夺弟媳的恶名,那都是因为,他真心爱着王妃的缘故。”
明珠莫名有些烦躁:“先生不要转弯抹角了,请直言。”
第418章 请王妃三思
孟先生看向素兰等人。
明珠立即挥手让素兰等人退下去:“先生可以说了吧?”
孟先生道:“刚才我收到一封信,今天中午殿下在牡丹楼见了长兴侯府的二姑娘。”
宇文初都没有和她提起过这件事的,他去见江珊珊干嘛?明珠心口一紧,淡淡一笑:“那又如何?”
“王妃很了不起,我知道大观的床弩是您提供的图纸……”孟先生斟字酌句:“现在江二姑娘也有这么一份图纸,她威胁王爷,如若王爷不肯让她入府,她便要将这图纸送给其他对头,另外,她自称还有火药的改良配方,会改造火器。您出自宰辅之家,不是没有见识的深闺女子,应当知道这火器的厉害之处。若是落到他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千算万算不如一算。明珠心乱如麻,也许是因为太过机密,而她又死得太早的缘故,所以江珊珊懂得火药的改良配方和会造火器这个事她并不知道。如若前世时宇文初是最后的赢家,那么他必然和其他人有过恶战,江珊珊所提供的这些东西肯定是他的制胜法宝之一。
他不喜欢江珊珊,却始终敬她为正妻,因为他要如画江山,需要江珊珊的帮助。
爱情在江山和权势面前大概永远都是输的那一个。
明珠几乎已经知道孟先生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我想问王妃,您有这个配方吗?懂得改造火器吗?”孟先生小心翼翼地抛出问题,同时紧张地看着明珠,生怕她受了刺激会胎气不稳。
“我没有火药的改良配方,也不懂得改造火器。”明珠对着孟先生粲然一笑:“接下来,先生是否想要我主动后退一步?主动接纳江珊珊入府?”
孟先生被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无端生出些心虚惭愧来,然而雄图霸业,容不下儿女情长,这么多的人把身家性命都给了英王,经不得闪失。他有些尴尬地道:“不过是个侧妃而已,殿下并不喜欢她,自然不可能临幸她,她不可能诞下一子半女,这王府里还是王妃说了算。”
“对的,先生说得很对。”明珠点点头:“江珊珊是个蠢货,什么都得不到,就是为了跑到英王府来当牛做马,然后就心满意足了。”
孟先生不期她言辞如此犀利,颇为尴尬,强笑着道:“她当然不会,但这是缓兵之计,等她入府之后,搓圆捏扁还不是王妃一句话的事?”
明珠淡淡地道:“这是殿下的意思还是先生的意思?”
孟先生忙道:“当然是我的意思,殿下还不知道我已知晓。此事机密,知道的人并不多,殿下爱重王妃,怎么都不可能来和王妃说这个,特别是您还怀有身孕。只是在下作为殿下身边的谋士,就该为他着想,挑出对他最有利的路径。他不方便说的,我就要事先替他说出来,他不方便做的,我便要替他去做,这就如同王妃每日精心打理殿下的衣食住行起居一样的,并不需要殿下每件事都吩咐下来再去做。咱们各司其职,都是为了殿下好,都是为了大业着想。王妃是聪明人,应当能够懂得这个,退一步,海阔天空。”
明珠沉默地看着孟先生。
作为谋士,孟先生没有任何错误,相反他还是一个尽职尽责的谋士。要知道这种事是非常得罪人的,一不小心就会两面不是人,同时招致宇文初和她的反感厌憎。
但作为当事人,她真的是很讨厌孟先生这种自以为是的行为。她若是不答应,就是不懂得大义,就是自私自利,目光短浅,心胸狭窄,就是宇文初的拖累,若是江珊珊真的把那些厉害的武器给了别人,造成宇文初的失败和这么多人失去性命身家,那就是她的错。
“如今傅氏和英王府戚戚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孟先生起身,对着明珠深深一拜:“还请王妃三思。在下告退。”
明珠端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地目送着孟先生的背影。她不高兴,非常不高兴,她很后悔,当时就应该一箭把江珊珊钉死在繁英堂的。
她忍不住地想,孟先生说是他自己来的,谁知道是不是替宇文初来试探她的?宇文初御下极严,这么机密的事情,这么重要的事,就算是江珊珊有意把消息透给孟先生知道,但宇文初就真的没有动心,没有睁只眼闭只眼,放纵孟先生来试探她吗?
毕竟她之前对着宇文初说了那么多遍,她和江珊珊势不两立,有我无她之类的话。再没有比让孟先生来和她说这个更合适的了。
天黑下来,郑嬷嬷从外头疾步而来,她刚接到傅相府传来的消息,江南本家长房的傅明诚、傅紫霏父女俩即将入京,人到了京城外的大丰县城才让人送信过来,说是明日一早入京。明珠早有吩咐要出席迎风宴,她得赶紧把这个消息告知明珠才行。
正房里没有掌灯,鸦雀无声,素兰等几人都安静地守在门口,一脸的焦急。郑嬷嬷立刻发现不对劲了,连忙小声问道:“怎么回事?天都黑了,也不掌灯传饭?”
素兰小声道:“刚才孟先生来找王妃说话,退出去后王妃就这样了,不许人进去,说是要静一静。您也知道她的脾气,谁敢不听?”
是殿下出事了?不对,若是殿下出事,王妃早就风风火火地赶过去瞧了。那是孟先生给王妃气受了?寻常的事情,孟先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想来必定是要事。若是平时倒也不用管,但王妃怀有身孕,是不能和平时相提并论的。郑嬷嬷清了清嗓子,小声喊道:“王妃,老奴有事禀告。”
“进来吧。”里头传来明珠的声音,除了因为太久没有说话而稍许沙哑之外,其他一切正常。
郑嬷嬷便装得没事儿似地走进去,边点亮灯烛,边笑道:“是家里使人来送信。江南本家的诚大爷和紫霏姑娘此刻已经到了大丰,明日一早进京,家里备了接风宴,请王妃回去吃饭,见一见。”
第419章 夜探北苑(一)
郑嬷嬷说完话,灯烛也点好了,回头一瞧,只见明珠躺在窗前的白藤躺椅上,眼睛半阖着,神色平静得很,并看不出任何不高兴或是悲伤沉重的样子。于是心里松了一大口气,笑道:“殿下今日不回来吃晚饭,王妃要不要让人先传饭?”
明珠觉得心里堵得慌,不想吃,但还是应了:“好。”
只要肯吃肯说话就好。郑嬷嬷忙着招呼素兰等人进来,一会儿功夫就把晚饭摆好了,伺膳嬷嬷早知道了王妃今日心情不好,又没有殿下坐镇,因此做好了挨骂的准备,谁知明珠并不为难她,该吃什么就吃什么,并不贪吃,也不任性,配合得很。
以往娇气任性的王妃突然间转了性,反倒让人觉得不踏实了。不单是伺膳嬷嬷觉得紧张不好受,就是其他人也感受到了压力,没人敢说笑凑趣,默默地伺候明珠用过了晚膳,收拾妥当了,郑嬷嬷才敢问明珠:“雪尚未完全化尽,有些地方又结了冰,天黑看不清楚,王妃要不就在廊上散散步,消消食?”
明珠摇头:“给我备轿,我要去北苑。”
郑嬷嬷十分奇怪,这个点儿去北苑做什么?便小声道:“王妃可是遇到什么难事儿了?”
明珠摇头,她的确觉得很艰难。但凡遇到家国大业,似乎总是绕不开这么一个怪圈,现实总是比想像残酷得多,孟先生的话说得很清楚。她让一步,江珊珊入府,让宇文初得到火器和火药的制作方法,这对傅氏和英王府都有利;她若是不肯让步,这风险便有一半是因为她的不懂事而引起的。
她若没有对宇文初动心,她大可以毫无障碍地成全这些人,让江珊珊入府,然后她再静待时机,把江珊珊灭了。可是她对宇文初动心了,所以她忍不下这口气,也绝不愿意让步,这就是悲剧。
可是再生气再不肯让步,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不能只顾着生气,等事情发作了才发现自己一样准备都没做,只会被动挨打。这艘贼船,果然没那么好坐。
郑嬷嬷见明珠不肯说,只好去外头准备暖轿,再拉了素兰到一旁低声叮嘱:“你和王妃一起长大的,她平时也和你亲,你去试试能不能问出来。哪怕就是帮不上忙,让她发散发散也好,她怀着身子呢,憋在心里不好。”
素兰张口就拒绝了郑嬷嬷:“王妃的性子我知道,她不愿意说的怎么问也没辙,所以之前我都不问。她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嬷嬷不要多事。”
郑嬷嬷无奈地叹了口气。
北苑里的美人们已经被遣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还在禁足的周、平两位女史,还有苏叶,以及敏太妃给的张、罗两位美人,闵太后赏的另两个美人和几个美人还在。白天有仆役来往尚且不觉冷清,夜里进来就觉得凄冷无比了,灯火稀稀落落的,墙头屋顶上未化的雪反射着清光,只比没有人住的稍许好一点点。
李全新早得了消息等在里头,迎上去道:“王妃是要召集诸位美人说话么?飞燕阁那边常年都有火,热乎,去那里吧。”
明珠道:“我要见周复颜。”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异常,特别是郑嬷嬷和素兰等人,王妃有了身孕,不曾如同其他人家所做的那样,把自己身边的丫头开了脸送给王爷,也不曾安排北苑的美人们伺寝,反而是成天霸着王爷,把能送走的美人们都打包送走了。明显就是个不容人的悍妒性子,此刻却突然要见周女史,这是不是意味着风向要改变了?
“周女史自从犯了错之后就没有住在枕霞居了,而是挪到了另一个院子里,离这里有些远。”李全新飞快地思索着,利索地往前带路:“路不是很好走,抬轿子的都警醒着些。”
往里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一个小院子外面,院子被砖墙隔成了两半,一半住着周女史,一半住着平女史。平女史正在骂街:“周复颜!老娘被你害惨了!这么冷的天儿没有狐裘穿,肉也没得吃,酒也没得喝。”
周女史则鸦雀无声,不搭腔,不理睬。
李全新要上前去喝止,明珠让他不要动,静静地站在院子外头听着,平女史骂了一会儿,骂累了,终于没了声音。
明珠以为不会再骂了,就示意李全新让人开院门,结果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就好像是什么东西从墙头上砸进周女史的院子里去似的,接着一股子臭味儿飘散出来,臭得众人全都掩住了口鼻。
周复颜终于发了怒,不知抓了些什么东西叮叮当当地往平女史那半边院子里扔,一边扔一边骂:“平馥馥,你还是人吗?三天两头地这么闹,恶心得要死……”
“不这样你就要装死。”平女史哈哈大笑:“多好玩啊,斯文娴雅的周女史居然也会这种泼妇骂街的行为,真是大开眼界了。”
明珠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全新一眼:“她们平时都是这么闹腾的?”
李全新有些紧张,擦了额头上的冷汗一把:“也不是,多数时候都是相安无事的,今晚不知是撞了什么邪……”他平时只管不冷着饿着这两人,才不管她们闹不闹呢,她们闹得越凶越仇恨彼此,他越高兴。这样,等到放出来,人也差不多没了精气神,听话乖巧,主子才会喜欢。
“开门吧。”明珠没有追究李全新,这便是后院生存法则,大鱼吃小鱼,小鱼吃小虾,周女史和平女史得罪了她,那就活该受罚,她也不是什么善人,留了她们的命,没冷着饿着就已经是最大的良善。
院门被打开,周女史和平女史都瞬间安静了,周女史站在狭窄的院子里,紧张地看着明珠等人,甚至忘了行礼请安。
李全新皱眉道:“周女史是欢喜傻了么?见了王妃也不知道行礼问安?”
周女史这才走过来,在雪地上恭恭敬敬地给明珠行了一礼,轻声道:“不知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第420章 夜探北苑(二)
平女史骤然发出一声尖叫:“是王妃吗?是王妃吗?婢妾是平馥馥啊,婢妾知错了,求您高抬贵手放婢妾出来,婢妾愿意给您当牛做马。”
李全新过去喝斥了两声,平女史才没有再叫喊,转而呜呜咽咽地哭着说自己悔改了。
明珠打量着周女史幽居的这个小院子,没有树,只有两间屋子,屋子里只点着一盏灯,昏黄得很,她刚想往里走,周女史就拦住了她,低声道:“地上有秽物,不敢脏了王妃的鞋子。”
原来平女史刚才是把她用过的尿盆从墙那边砸过来了,因为太寂寞,所以能逗着周女史吵吵嚷嚷也好。
小小的英王府就能把人关疯了,难怪深宫大院里的疯子那么多,明珠皱着眉退出去,吩咐李全新:“给周女史换个地方住。”
李全新试探着道:“还是回到原来的枕霞居如何?”
“行。去飞燕阁。”明珠示意周女史跟着:“你随我来。”
平女史疯狂地拍打着院门,大声哭喊:“王妃,王妃,还有我。”
周女史突然道:“王妃,婢妾想给平女史求个情。”
明珠停下脚步,回过身冷漠地注视着周女史,灯光和雪光相映,令她的眼睛格外的亮,就像是刀锋反射出的寒光。周女史不由瑟缩了一下,不敢和她对视,垂下眼轻声道:“是婢妾妄言了。”
明珠淡淡地道:“你是妄言了。不就是想表现得你宽怀大度,心地仁厚吗?别在我面前来这一套,你若真是同情她,去和她作伴吧,我这就让李全新给你开门。”
李全新唯恐天下不乱,笑眯眯地道:“周女史,请吧?”
周女史立刻跪了下去,将额头触着雪地,恳切地道:“王妃,婢妾再不敢了,求王妃饶了婢妾吧。”
两个女史,都处在幽居的环境中,然而一个已经快要崩溃了,一个还这么冷静理智,不放过任何可以玩心眼表现自己的机会。明珠垂眸看着周女史梳得纹丝不乱的发髻,觉得自己来这一趟是很正确的,对付江珊珊就要这种人。
至于平女史,先关着,让她嫉妒周女史嫉妒得发疯发狂,再把她放出来盯着周女史,她俩自己去攀咬,自己至少可以省一半的心。
明珠从未有此刻这样清醒,她很明白自己要什么,她想要宇文初的独一无二的爱情和专宠,想要家人能够平安渡过危机,但如果宇文初不给,她也不强求,因为她太清楚不过,感情的事是天底下最难强求,也是强求不来的。
一百步已经走到九十九步,容不得她后退,不然前面九十九步都白走了。正如孟先生所言,傅氏已然和英王府绑在了同一条船上,她需要宇文初的手段和能力作为保护家人的助力,所以她不会后退,不会意气用事,不会豪赌,她会冷静地选择对自己、对大家最有利的方案。
宇文初不能给她纯粹和完美,她便收起她的纯粹和真实的缺憾,给他一个完美的英王妃。前些日子的美好生活就当是做了一个美梦好了,美梦是终究会醒的。明珠将手放在小腹上微微一笑,血脉相连的感觉真是好,无可替代,不可破坏。
飞燕阁里完全不同于北苑的冷清,这里陈设豪华舒适,夏天有风穿堂而过,最是凉爽,冬天有地龙,随时烧得热乎乎的,专为了主人不时之需。
周复颜站在亮得可以照出人影的金砖地面上,有些忐忑地悄悄打量着坐在上首的明珠。明珠从进来后就一直都在把玩手里的茶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和语言,但就是这种笃定和安静,给了她无形的压力。她能感觉到,这位天之骄女般的王妃和初嫁时完全不一样了,气势仍然嚣张逼人,却更沉稳冷静。
这段时间的幽居生活把周复颜和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绝开来,她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本能地觉得她的机会来了。她决定率先开口:“王妃,您找婢妾,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婢妾吗?”
明珠放下茶杯,抬眼看着她:“你心里怨恨吗?”
周复颜飞快摇头:“婢妾不敢,婢妾是罪有应得。”
明珠也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话:“从今天开始,你自由了。我会让人把你的月例供给恢复到和从前一样,需要什么也只管使人来说。”
虽然早在走出院门的那一刻,周复颜就已经猜到了,但她还是适当地做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多谢王妃,多谢王妃。王妃但有吩咐,婢妾一定赴汤滔火,在所不辞。”
“不要你赴汤滔火,只要你尽心尽力伺奉殿下就够了。”明珠走到她跟前,伸手捏住她的下颌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道:“这些日子没有好好保养,瘦了,肤色也不是那么好。不过也没有关系,只要好生养着,一段日子就养回来了。明日过来请安。”又让素兰:“把我用的凝雪膏拿一罐来给周女史用。”
“是。”周复颜这回才真正是欣喜若狂,王妃这是要安排她伺候殿下么?虽然天上不会掉馅饼,里头一定有猫腻,但不管怎么说,这始终是个难得的机会,她一定要抓住了。
明珠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郑嬷嬷和素兰都是欲言又止,李全新也是把眉毛皱成了八字形,今天刮的是什么风啊?怎么让人觉得阴风惨惨的?
明珠回到迎晖堂,远远看到香篱和冬蕙二人站在门口守着,就知道宇文初回来了,伸手捏了捏脸部的肌肉,漾起一个灿烂的笑容,缓步走进了屋里。
宇文初坐在灯下看书,见她进来就抬起头来看着她笑:“深更半夜的去北苑干嘛?”
“吃得太饱,消消食。”明珠在离他两个人远的地方坐下来,端起杯子喝水,没有问他是否吃过晚饭了。
感情好的夫妻之间是最敏感的,有人别扭不高兴了,另一个很快就能察觉得到。宇文初立刻发现明珠对他的态度有些不一样了,然而他压根没有想到是出了什么事,因为孟先生不会主动对他提起,迎晖堂的人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421章 有话和我说吗?
?
宇文初走到明珠身边挨着她坐下来:“怎么了?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的手刚碰到明珠,明珠就打了个寒战,她立刻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往外张望:“咦,好像又下雪了啊。”
宇文初皱了皱眉:“你怎么了?”
明珠回头看着他,眼珠子水润黑亮,仿佛蒙了一层雾气:“我大堂兄和堂侄女到大丰了,明天一早我就要回娘家去,可能要很晚才会回来。”
“明天我抽空送你吧。”宇文初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孩儿还乖吧?”
“很乖。没有折腾我,今天都没有吐,吃东西也很好。”明珠将手放在小腹上,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殿下今日很忙吧?”
“是啊,衙门里的事多。太祖陵寝失火好几天了,守陵的一直瞒着,瞒不下去了才报上来。还有一位老太妃的陵寝被盗,也是要追查的。”宇文初把宗室里的一些有趣的琐事说明珠听:“齐王的侄儿今早骑马摔死了,两个侄孙不忙着报丧,反倒为了爵位和家产打起架来了,弄得和仇人似的,闹到我那里去,要我判分明,我只好亲自过去致祭。总算是弄清爽了。还有,三天后是老九大婚的正日子,但实际上从今天开始许多准备就已经在做了,故而我回来晚了。”
明珠静静地听着,始终没有听到他主动和她提起他和江珊珊见面的事。等的时间越久,就越失望。
宇文初发现明珠一直在偷偷打量他,等他回过头去,她却又飞快地把目光转开,如此三番,他终于忍受不住了:“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明珠眨了眨眼:“殿下有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说完这个话,她突如其来地有些鼻酸,因为不想给他看见,就又把头低下去了。
宇文初皱了皱眉,他当然有话想说,然而这些话都没有必要告诉她,知道了对她并没有半点好处。他笑了笑:“当然有话要说啊,我今天一天都很想你。”
当然想了,遇到这种事,想得最多的肯定就是她了嘛,舍不得火药的改良配方和火器的改造方法,舍不得江山社稷,舍不得权倾天下,然后就会觉得她这样的霸道不容人实在是让人为难了嘛。明珠咬着牙,觉得自己哪怕就是再多看宇文初一眼都会忍不住破功爆发,她侧过脸,起身往水房里走:“我累了,想睡了。”
哗哗的水声从水房里传出来,宇文初静默片刻,出声喊人,素锦闻声进来,恭敬地道:“殿下有何吩咐?”
“今天谁来过了?”
素锦等人也在怀疑孟先生干了什么坏事,巴不得他过问一下,立即飞快地道:“孟先生啊。”
孟先生?他来找明珠做什么?宇文初皱起眉头:“还有谁?”
素锦生怕明珠会嫌她多嘴,有点不愿意说出来,却又有些害怕宇文初,便小声嘀咕道:“还有就是李总管他们。”
“退下吧。”宇文初猜得到明珠找李伯纯等人做什么,约莫还是为了商量做什么最赚钱,明珠不会为了这个生气,那就只有孟先生了。不管孟先生和明珠说了什么,也真是难为她这样的爆炭性子,居然能忍着不说出来。
他耐心地等着明珠洗好出来,然而明珠总也不出来,外头却又使了人来请他:“西北的马场出事了。”
西北的马场很重要,可以说将来起事所需的马匹来源大半就靠这个了。宇文初顾不得别的,匆忙和素锦交待了两句,往听雪楼去了,孟先生、敬松、周书屹等几个紧要的人都候在里头了,敬松的脸色很不好看:“有人半夜潜入马场放火烧了草料场,盗走了一批马匹,剩下的马匹断草料了。”
宇文初吸了一口气,示意魏天德把堪舆图打开:“先着手调送草料吧。”
周书屹道:“今年冬天比前几年都要冷,雪大冰重,草料运输很困难,最早的一批草料送到也要半个月以后,到时候马匹恐怕又要折损大半。”
宇文初沉吟片刻,一拳砸在堪舆图上,冷冷地道:“既然调运不到,那就去抢!”
西北的马场可不止是他们一家,中山王也在那边拥有私人马场,要抢的,就是中山王家的马场。大家都是瞒着朝廷弄的,抢赢了就抢赢了,没人敢去报官。
几个人很快达成了共识,坐下来制定了详细的行动计划。
明珠原以为宇文初发现她不高兴,怎么都该反省一下,然后自己和她坦白,说几句让她安心的话。她再根据情况决定该怎么对待他,反正她已经开始做准备了,是好是坏她都不怕。江珊珊一定要进门,她就成全江珊珊,把人弄进来再弄死,宇文初更爱江山,她就让他爱,她多爱自己和孩子一点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谁知等她从水房里出来,屋子里空荡荡的,宇文初早就不见了影踪,她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素锦小声道:“孟先生他们使人来把殿下请去听雪楼了,好像是说有什么急事。”
明珠泄气地往床上一倒,睁大眼睛看着帐顶发呆,之前还恶狠狠地下定了无数的决心,想着宇文初若是真的和孟先生一样的想法,她就要怎么怎么样,然而总也等不到人回来,她便把这份恶气和愤怒全都转换成了委屈,恨不得立刻冲到听雪楼大闹一场。
但她知道这正是江珊珊所希望的,因此哪怕就是赌气,她也不让江珊珊如意。于是委屈又变成了愤怒,她就这样委屈着愤怒着,慢慢地睡着了。
四更时分,宇文初回了迎晖堂,他已经从孟先生那里得知了昨天下午发生的事。孟先生所得到的那封信,不用问也知道是江珊珊的计策之一,谋士眼里看到的更多是利益而不是人情,孟先生无形中就做了江珊珊挥向明珠的一把刀,成功地让明珠对他心生警惕怀疑。
江珊珊揣测人性的阴暗面果然是很厉害的,孟先生的做法也无可厚非。但他们都错看了他,他们都以为他会选江山,选火器,从而退让一步又一步。
第422章 憋死你
是的,他想要火药的改良配方和先进的火器,但这不意味着他会用心爱的人去换。江珊珊是一定不能入府的,她能入的地方只有南苑的刑房,而且是地下刑房,要再出来,就只能是死了之后。
宇文初环顾四周,黑而冷清。
今晚明珠没有给他留夜灯,也没有给他准备宵夜,就连孟先生他们的宵夜也全都取消了。虽然几个吃惯了美食的男人全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但没有人敢表示自己饿。
真是孩子气。就算是生气报复也只是这么简单明了。
宇文初在床铺的角落里找到了明珠,明珠缩成一团,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缩在角落里,把被子裹得紧紧的,就像是一只大茧,她藏在茧中,就会很安全不会受伤害。
他突然很是心疼,以她的性子,能一直忍着不和他吵想必很难吧?他就着窗外的雪光,注视着明珠的身影,想了很多事。始终认为,如果一个人,活了一辈子也得不到一份真正的心意,那么就算是爬到最高峰也没有什么意思。
宇文初张开双臂,把明珠裹成的人形大茧包入怀中,然后觉得很安心很踏实。
清早,明珠睁开眼就看到了宇文初俊俏的脸,她习惯性地伸手去摸了他一把,随即想起昨天的事,立时勃然大怒,猛地推了他的脸一把。
宇文初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被明珠踢梦脚,一脚踢在脸上,很有点痛。他揉了揉脸,翻了个身继续睡。
明珠推了宇文初之后就翻身坐起,叉着腰准备和他战斗,她想好了,不管今后要怎么来,她都得必须和他把话说清楚。憋了半天一夜,真是憋死她了!没那本事就不要学受气包。
然而宇文初只是翻了个身就又继续睡,她十分不甘心,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她扑上去,捏住宇文初的鼻子,又去揪他的眼皮。
宇文初终于醒了,他看着她笑:“早啊。”
明珠捏着他的鼻子不肯放开:“憋死你!”
他便张开嘴呼吸:“大清早的这么生气,对身体不好,更不利于胎教。”
明珠凶狠地瞪他:“要你管!”
“我不管你,谁来管你呢?”宇文初乖乖地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明珠,神情很是温柔。
明珠眼圈一红,不愿意和他对视,松开手径自下了床,素锦等人闻声进来伺候她盥洗,她很快收拾妥当,换了出门的衣服,坐到妆台前梳头打扮。从始至终都没有再看宇文初一眼。
宇文初侧卧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她梳妆,然后给她出谋划策:“戴那对红宝石的耳坠子,你戴红色最好看了!”
明珠直接对着镜子送了个白眼给他,赌气拿了一对祖母绿的耳坠子戴上。
“这个我记得你有一套,配上也很不错,很符合英王妃的身份,而且你肤色白皙,颇为出彩。”宇文初看得分明,继续建言。
明珠的手已经放在同套的祖母绿项圈上了,闻声就愤恨地把祖母绿项圈推到一旁,转而去拿珍珠项圈,戴上了又觉得不配套,怒气冲冲地把珍珠项圈拿下来,摘了祖母绿耳坠,换了一套蓝宝石的首饰。
宇文初刚要开口,她便转过身去怒目而视:“我戴什么是我的事!”
宇文初看了素锦等人一眼,素锦等人立刻识趣地退了下去,明珠跺脚:“不许走!”
宇文初起身走到她身后,将手握住她的肩头,低下头去和她脸挨着脸,看着镜子里的他和她轻声道:“我知道你在生什么气,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明珠冷笑:“问你什么?我没有问吗?你怎么回答的?”她学他的声音:“有啊,我今天很想你。呸!”
“我都听孟先生说了。那不是我的意思,是她的计策。”宇文初逼她回过头来面对着他,“我承认,我很想要那个东西,但是我不会答应她的要求,这一点我很清楚,你也要明白。”他很认真地问她:“你说的那本书,真的存在吗?”
明珠差点骗他说那书真的存在,如此就可以让他先把江珊珊给杀了,一了百了,过后的事再说。但她看着宇文初黑亮的眼睛,这句谎话怎么都说不出来,误导他,可能会除掉江珊珊,但也可能会造成很多人的无辜死亡,她狠不下这个心。
她看着宇文初,艰涩地道:“我不知道她有没有。但她的确比我厉害得多,知道得多,如果你能得到她的全力帮助,肯定是要轻松很多的。虽然我不愿意,但知道不能替你下决定,你自己掂量自己考虑吧。”
就连我所知道的这一切,都是占着重生的光,从她那里得来的。若非是我重生,她就是你的正妻,就会给你很大的帮助。明珠的眼睛湿润了。
要承认自己不如最痛恨的仇人,是很不容易的事情,要赌一个人的真心,也是很不容易的事,特别是在知道结局的情况下,简直就是煎熬。
但是清醒着总比糊里糊涂的好。
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很认真地道:“孟先生当然是为你选了一条最好走的路,也替你把不好说的话都说了,然而要我主动退让成全,我想来想去,始终觉得自己就是个心胸狭隘的小气女人,我做不到。”
她见宇文初张口要说话,举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继续道:“殿下是要做大事的人,你手底下有很多人把身家性命都交给了你,我虽不愿意却也不能太自私,逼着你拿这些人的命去赌。所以殿下若是选择孟先生的方案,我会全力配合,不会让大家失望。”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的难过,所谓的哄进门来再任由她拿捏,不过都是骗人的罢了。江珊珊哪有那么傻,宇文初只要有了贪念,第一次接受了胁迫,就会接着有第二次,第三次。
然后,她就会像很多贤良大度的正室一样,表面一团和气,背里不遗余力地杀死江珊珊。不是因为爱情和嫉妒,而是为了生存。仔细想想,两个人走到这一步,可真是让人唏嘘。
第423章 殿下需要补肾
明珠悄悄擦去眼角的泪水,她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哭得越委屈越厉害越好,这样才能让宇文初多怜惜她一点,觉得她不容易,心存内疚,多给她补偿。但她不想给他看见她的狼狈和软弱,她迅速把眼睛垂下去,假装在整理手钏。
一直以为她不会忍,谁知竟然如此令他刮目相看。宇文初看着明珠的样子,心里一阵更比一阵难过,因为她能忍也不过是为了傅氏罢了并不是为了他,不然她根本不会忍半分,只怕站起身来就走了,头都不会回。
他越难过,语气越冷静:“到这地步了也不说谎,你实在是很难得。这样都能忍,真不敢相信这话是你说的。”
明珠一笑:“上贼船了嘛,不忍难道要跳下去淹死掉吗?不过有种情况我必然不能忍,不管是谁,都不能踩到我和我的孩子头上来,不然我会不拘一切代价杀了他!”
这回和她最亲的就是“她的孩子”了!宇文初愤愤不平,她愿意忍,是因为傅氏,她不能忍,是因为她的孩子,那么他在哪里?宇文初满腹的心酸变成了怒火,孟先生真的是在帮他吗?明显就是来捣乱的吧?江珊珊必须死,孟先生必须得到教训!
偏偏这个时候他还不能和明珠较真,他很是严肃认真地道:“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怕你多心。事实证明,你果然多心了。这样吧,我先给你说说我的想法,有了第一次胁迫,就会有第二次,她不是傻子,不可能傻乎乎地由着人拿捏。做了侧妃,就会上玉牒,也不是随便就可以弄死的人。
关于你和她之间的事,你一定不肯说,我就不逼你。你心里要有数,我是不会容许她入府的,哪怕就是假的也不行,因为她已经威胁到了你和孩子的安全,我绝不会拿你们去冒险。不管别人怎么说,都请你务必相信我,务必配合我。我所说的你未必信,那你就等着看好了。”
明珠盯着宇文初的眼睛看,试图从里面找到任何可以让人怀疑不信的地方,然而他的眼睛里始终只有平静温和,她那颗一直狂躁的心终于安宁了许多,她回答道:“你要我怎么配合你?”
宇文初帮她把蓝宝石的耳坠子取下来,重新又替她换上红宝石耳坠:“就和之前一样,怒气冲冲地回家去,委委屈屈地吃饭,晚上不要回来,就够了。”
明珠不要他帮她戴首饰:“行,我今晚、明晚都不回来。你自己也好好想想,毕竟是大事,不是儿戏,我不希望你将来会后悔,然后又怪我,不然我就是罪人了。你怎么选我都不怪你,你是做大事的人嘛,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
她说这个话的时候,已经又恢复了冷静,表情仍然是不信他的。宇文初苦笑,到底是时日太短,没法儿那么容易得到她完全的信任,一遇到事就显现出来了。她的信任和那种毫无保留的热情,大概已经在前几年的光阴里被宇文佑一个人折腾光了吧?
他不可遏制地嫉妒起来,赶紧不停地警告自己,太贪心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见好就收,一步一步地慢慢来。人家爹娘养了她十多年,他不过是和她成亲几个月,太贪心了,太急了。这不好。
“周女史来给殿下和王妃请安了。”门外传来素梅的声音,紧接着香篱又问:“要传早膳了吗?”
明珠道:“传吧。”
宇文初皱了眉头:“你昨晚去北苑就是把周复颜放出来了?”
明珠理直气壮地道:“是你说的,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侧妃都要进门了,多个女史怎么了?”
他不和她吵,不和她吵,吵了就是上当。宇文初侧过头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把心里一拱一拱的怒火给压了下去。
早膳摆好,明珠和宇文初面对面坐下,伺膳嬷嬷刚要给宇文初布菜,就听明珠哼了一声,伺膳嬷嬷尚未反应过来,周女史已经行了一个礼,感激涕零又强作镇定地抢步上前,恭恭敬敬地给宇文初夹了一个酥皮莲蓉包。
周女史的身上散发着原本属于明珠的那股凝雪膏的味道,她这是要做什么!宇文初出离愤怒,他拿着筷子看向明珠,恨不得把她揪过来暴打一顿。
他越郁闷,明珠越笑得甜蜜:“殿下,这酥皮莲蓉包很不错,张师傅最拿手的点心哦。”
周女史含羞带怯地看着宇文初,一脸的祈求。
宇文初沉默了一会儿,如明珠所愿,夹起莲蓉包吃了。
周女史松了一口气,清秀的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她眼疾手快地又给宇文初夹了一个粉角。
明珠放下筷子,含着笑注视着他二人,再指点着周女史:“把这个枸杞猪肾粥给殿下盛一碗,这个粥啊,补肾健骨,补脾强身,最适合殿下用了。”
周女史不知联想到了什么,羞得头都抬不起来了,就连盛粥都差点手滑了。
宇文初的脸彻底黑了下来,他需要补肾?他需要补肾?他阴沉沉地注视着明珠,倘若不是她在特殊时期,他就要让她知道什么叫厉害!
明珠见他眼神不善,却半点不怕,她有意无意地把手把放在小腹上,抱着护身符挑衅地道:“殿下,粥再不喝就凉了啊。”她心里不爽,他还想过得舒爽?做梦!
周女史也眼巴巴地看着宇文初,宇文初气不打一处来,赌着气喝光了粥,再埋着头只管吃,不管周女史给他夹什么,他都吃。
周女史兴奋得手都是抖的,然而她天生是个谨慎人,得意时也没有忘记是谁给了她机会,她时不时地给明珠一个感激的眼神,神情说不出的讨好。
明珠吃不下去了,把碗重重一放,见宇文初抬起头来看向她,眼神里多是讥讽嘲笑,就又若无其事地扶住碗,道:“约莫是昨夜睡觉压着手了,手麻。”
宇文初就又低下头去继续吃饭,不忘好心地提醒她:“让唐春来给你看看,扎两针就好了。”
第424章 较劲(一)
要你管!虚情假意的,真这么关心她,周女史给什么他都吃啊!他是猪啊!难道不该是摔了筷子,黑着脸把人赶走吗?明珠翻个白眼,起身道:“我吃饱了,殿下慢用。”
宇文初客客气气地道:“王妃慢走。”
明珠一口气憋着上不来下不去,垮着脸出去了。
周复颜看出她不高兴,紧张地看着宇文初,低声问道:“殿下?”
宇文初淡淡地道:“继续布菜。”
“嗳!”周复颜笑中带泪,手脚利索了许多。
郑嬷嬷等人都是一脸郁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没弄清楚呢,王妃居然就把人推给周复颜了。也没听见吵架,怎么就闹别扭了?
明珠气势如虹地在那里指使她们:“去瞧瞧车马备齐没有,咱们这就走了。”
众人看看天色,全都不言语了。冬天黑夜长,天亮得晚,这外头还黑乎乎的,她确定就要出门了?这么急?
“还不赶紧些?”明珠瞅一眼隔壁,宇文初和周复颜都在里头没出来,什么饭吃这么久?周复颜懂不懂规矩?主母要出行,不知道来送的?这两个真要是敢在她的屋子里干嘛,别怪她不给他们脸!
正火大时,周复颜总算是出来了,一脸喜意地给她行礼:“婢妾伺候王妃登车吧。”
宇文初并没有跟出来。
认真就输了。臭不要脸的臭男人!原形毕露了吧!明珠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留下来伺候殿下吧。”
周复颜笑得温顺恭敬:“婢妾伺候王妃。”
明珠也就没拒绝,顺水推舟地由她跟着往外头去。
宇文初站在窗前注视着她的背影,默默地数数,那样的爆炭脾气,就算是忍也忍不了多久的吧,他想他大概数到十,她就得冲回来找他算账,质问他为什么不肯送她回去。
“一、二、三……十”他数到十时,明珠果然停了下来,他的心顿时“砰砰”乱跳起来,巴望着她能回头冲杀过来找他闹,他便再不和她赌气了,什么都依着她。然而明珠只是顿了一顿,就又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真是无情。
她还真做得出来,毫不留恋,就连新婚时期那样不讲道理的醋意和独占欲都能忍住了,狂暴仍然狂暴,却被冷静理智给框住了,果然是人长大,心也跟着硬起来了,不拘是对别人,还是对她自己,都开始冷硬了。
宇文初扶了额头一下,实在是意难平。他看向香篱:“去把王妃请回来。”
“啊?”香篱正在苦苦思索王妃和殿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突然就被点了名派了苦差事,不由得傻了眼。
宇文初不耐烦,冷冷地看着她。
“是。”香篱硬着头皮小跑着追了出去。
明珠觉得两条腿上坠了沙袋,每走一步都很难,然而她告诉自己,她必须往前走。走出去就赢了,能忍自己所不能之事,便能赢所不能赢之事。
这件事按照宇文初的说法,他是没有什么错的,至少目前没有。但孟先生把她从美梦中惊醒过来了,今天是江珊珊,明天谁知道会是谁?要登上那个位子,前路何其漫漫,谁知道还会遇到些什么样的诱惑和不得已?
两情相悦、白首不相离固然很好,理智冷静地护住自己的人和心更好,不然她若是为了这种事气死了弄伤了自己,拿什么去拯救保护家人,拿什么去爱护腹中的孩子?
所以她要走出去,心软可不是什么好事。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是真的成长了。
“王妃,王妃。”香篱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讨好地道:“殿下担心您,请您回去呢。您看,天还没亮,路上还有冰雪未化。”
明珠淡淡地道:“不用担心,我坐车。”要留她,他自己不知道亲自来?没诚意!
香篱没辙了,求救地看向郑嬷嬷和素兰,然而这两人都假装没有看到她,把目光挪到其他地方去了。
周复颜左看看,右看看,陪着笑脸道:“也许是殿下还有事要叮嘱王妃呢。”
周复颜的话才出口,明珠就冷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吓得她立即闭紧了嘴。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她好不容易才出来,不管这俩神仙这么闹,她还是别把自己给赔进去的好。
“殿下要叮嘱的事早叮嘱过了。”明珠继续往前走,因为宇文初先忍不住使人来叫过她了,让她觉得自己小胜了一局,因此精气神特别足,走起来虎虎生风。
香篱又小跑着追了她一段路,好话说尽也不见她搭理,只好怏怏地回去禀告宇文初。
宇文初满心郁卒和不平,觉得自己真是受了无妄之灾,分明没有做什么,就算是孟先生背着他做下这种事不可原谅,他也解释了,怎么还是不依不饶的?大清早的就恶心他,冷落他,到底要怎样?
香篱见他脸色着实难看,只好道:“听说女子有孕,脾气就会变得特别古怪。针尖大一点事情可以给她想得有天那么大,还会越想越生气,往牛角尖里钻。”
“真的么?”宇文初总算是觉得舒坦一点了,这话很有道理。
香篱十分肯定地点头:“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宇文初默然坐了片刻,传令给魏天德:“去把孟先生叫起来!让他陪我往城外走一趟。”他不打算去送明珠了,既然要做戏,那就做全了,趁这个机会收拾收拾孟先生。
魏天德一看天色,不确定地道:“殿下,可能还会下大雪啊。”
“就是因为知道要下大雪,所以我才要出门。”宇文初平静地道,孟先生是他敬重的人,他不能明着怪孟先生做得不妥当,但他也要让孟先生知道他的不满和不高兴,要让孟先生以后再不敢自作主张。
魏天德只好往外走,边走边嘀咕,昨夜议事,殿下是四更天才睡,幕僚还要商讨后事准备文书,最快也得五更天才能睡下,此刻孟先生指不定才刚合眼呢,这个点儿把人弄起来顶风冒雪的去城郊,确定不是恶意折腾人吗?
第425章 较劲(二)
孟先生被晃醒过来,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听说英王要他陪着出城办事,心里就明白了,苦笑着道:“王妃呢?”
魏天德道:“回娘家了。”
孟先生默了片刻,不死心地问:“是骑马还是坐车?”
魏天德没好气地道:“殿下说是坐车耽搁时间,骑马利索。”想到骑在马上饮风吃雪的那个滋味,他先就打了个寒战,小声问孟先生:“您老怎么得罪的?”
孟先生苦笑着摇头,果然是逆鳞啊,碰触不得。匆忙收拾妥当了跑到大门处去,又一轮纷纷扬扬的大雪已经又落下来了,宇文初披戴了斗篷和斗笠骑在马上等他,见他来了也不多言,率先往前去了。
孟先生见他也是顶风冒雪地骑马,自是没得话讲,只好跟着上马,听敬松在一旁抱怨:“您说您多的什么事?殿下自有安排,哪里用咱们操这种心?这是殿下的家事。”
孟先生虽然觉得苦,却不后悔,顶了敬松一句:“天子无家事!”
敬松小声道:“咱们殿下还不是天子呢,就不兴任性任性?”
孟先生白他一眼:“再有这种事我还得和王妃去说。王妃都没说什么,你们较劲什么?”
敬松道:“王妃那是家教好,看你年纪大了,给你面子,换了别人得被泼一脸的水。得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赶紧跟上去吧。”
孟先生迎着风雪跑了一段马,只觉得冷风冷雪全顺着衣领往身上钻,须臾功夫手脚便冻得麻了,一把老骨头简直苦不堪言。
宇文初在前方不紧不慢地走着,见孟先生停下来就让人去催他,俩人较着劲儿一直出了城,在雪地里走了许久,孟先生的睫毛都被雪糊住了才道:“殿下,老夫受不住了!”
宇文初瞥他一眼:“我都受得住,先生怎会受不住?”
孟先生是聪明人,知道他这是点自己,表示自己不是他,不知道他的想法和感受,别替他自作主张。可是孟先生不服气,认为自己根本就没错,就又咬着牙跟上宇文初,雪越下越大,马匹步履蹒跚,敬松来拦人:“风雪太大啦,殿下回去吧!”
孟先生干脆从马背上滑下去,一屁股坐在雪地里不起来,他就是耍赖了,看英王要怎么办,莫非还能看着他这个最得重用的幕僚谋士活生生冻死在这雪地里不成?
宇文初也跟着下了马,一言不发地陪着孟先生席地而坐,一任鹅毛似的大雪在他身上堆积了一层又一层。
敬松无奈地看着这两个人,焦急劝道:“再这样下去要生病了!”又说孟先生:“我说,先生您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犟呢?您真要逼得殿下病倒才满意啊?”
孟先生心里有些打鼓,却还不肯认输,他就是没错!他是为了殿下好!为了大家好!王妃让一步怎么了?不就是个女人吗?哪个有出息的男人没个三妻四妾的?难不成将来殿下做了皇帝,傅氏还想独宠后宫不成?没那种事!
宇文初紧紧抿着唇,半闭了眼睛,一言不发。若是换了旁人,他早就追究其自作主张之罪了,但对于孟先生这样能干又忠诚的谋士,打不得骂不得,他就只有和孟先生别,看谁别过谁!反正他年轻,他撑得住。
两个人的脸和嘴唇都冻成了青白色,雪仍然没有变小的趋势,孟先生早就冷得受不住了,颤抖着想要找个梯子下:“今冬很多地方想必要成雪灾啊。”
宇文初不理他,孟先生又忍了片刻,终于忍不住,一连打了好几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挣扎着要敬松扶他站起来,气呼呼地道:“红颜祸水!”
宇文初睁开眼看着孟先生,面无表情。
孟先生一边哆嗦一边打喷嚏,气愤得口不择言:“殿下太过宠爱王妃了!太过看重情*爱了!哪有为了这种事就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的?我本是为了殿下好,怎奈殿下要拿自己的万金之躯作赌,我就成了不忠不义!您可真够狠的!我输了,行了吧?以后我再不管这种事了,行了吧?”
“行了。”宇文初这才借着魏天德的力量站起来,淡声道:“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总不能谁有用我就把谁娶回来,那我成什么人了?”
孟先生冷得不行,大声嚷嚷道:“是,是,您有理!”又低声嘀咕:“祸国殃民!祸国殃民!”这骂的却是明珠。
目的达到,宇文初也就假装没听见他后面那句话了,忠心得用的幕僚谋士不好找,一味强势镇压不行,一味示弱也不行,和他们斗智斗勇也蛮累的。
敬松等人总算是松了一大口气,忙着招呼二人回去:“快快,先找个地儿弄点姜糖水喝下去,别冻病了!”
傅相府。
明珠含笑打量着傅明诚和傅紫霏父女俩,始终是血脉相近,这父女俩的面貌一看就知道和傅相府的人是一家人。
天生的好相貌,又加上江南人的婉约白净,傅紫霏算是她这一辈里的第一人。傅相府这一辈的女孩子们或许气度比她更出众,相貌温婉却是没有一个能和她比的。
太皇太后很会挑人。明珠甚至怀疑太皇太后是在很早以前就让人去江南本家打听过了,才能挑出傅紫霏来。再看那位被挑出来和傅相府打擂台的堂兄傅明诚,一脸的踌躇满志,俨然是要大展宏图的样子,他被困在江南太久了,眼看着二房的风光,不可能不动心。野心勃勃再加上太皇太后做推手,傅氏分化在所难免。
明珠把目光从傅明诚身上收回来,把手上的七宝彩虹手钏捋下来戴在了傅紫霏的手腕上,微笑着道:“你们来得匆忙,家里没来得及给你另外准备住处,就先住我出嫁前住的地方吧,那里地势好,冬暖夏凉的,景色也不错,你应当能住得愉快。”
傅紫霏早就对这位天之骄女一般的堂姑姑有所耳闻,一直都以为是个骄横不知事的,此刻见了真人才知道传闻不可尽信,再想到自家瞒着相府悄悄赶路入京的行为,由不得有些羞赧:“我住了姑姑的地方,那您回来又住哪里?”
第426章 我好命苦
明珠大笑:“这么宽的地方还怕我没住处吗?你放心,我是家里的混世魔王,想住哪儿他们都不敢不让我住。”边说边抱住了崔氏的胳膊,靠倒在她肩头上,嬉笑道:“娘,您说是不是?”
崔氏宠溺地捏了她的鼻子一下,道:“果然是混世魔王的。”又和傅紫霏笑道:“你别理她,她已经出嫁了,哪有无事跑回娘家居住的道理?你且安心住着,缺什么只管来说。你妹妹平时也是闲着的,你只管去找她们玩。”
傅紫霏就又客气地去和其他女孩子行礼客套。
傅氏的女孩子不多,明珠这一代只有她一个,下一辈的有四个,长房就得一个霓霓,年纪还小,不过五岁,二房也只有一个,就是早前差点被选入宫的雯雯;三房倒是有两个,但最大也才六七岁。
除了雯雯,其他都还是小孩子,一团孩子气,什么都不知道,除了好奇还是好奇,嘻嘻哈哈地和傅紫霏玩笑。雯雯今年有十二岁了,知道傅紫霏是怎么回事,当即喝止了妹妹们,十分和气认真地和傅紫霏道:“大姐姐不要和她们计较,她们还小不懂事的,有什么事你只管和我说,我来照管你。”
傅紫霏也是知道自己就是顶替雯雯入宫的,有些不服,却又隐然有非得争一口气的意思在里面,于是做出比雯雯还要懂事大方的样子来,客气着,和几个女孩子卷到一起去了。
钱氏等人叹了口气。还这么小呢,就开始勾心斗角了,果然遇到事儿才能让孩子们迅速成熟起来。
明珠轻声问二嫂苏氏:“雯雯的亲事说定了吗?”她怕夜长梦多,临时又生变故,再把雯雯赔进去。她记得雯雯是在明年定亲的,定的是苏氏的娘家侄儿,约定等到雯雯及笄之后过门,然而苏氏这个侄儿却在雯雯即将过门的前一个月得急病死了。
之后雯雯替未婚夫守孝,二哥又替她挑了定国将军许家的孙子,还没来得及嫁过去,家里就出了事,许家退亲,雯雯立誓不嫁,最后在家变之日投井自尽。
苏氏笑道:“正在说这事儿呢。我娘家嫂子特别喜欢雯雯。静轩那个孩子你也见过的,为人知趣上进又斯文懂礼,你二哥也是很喜欢他的,问了雯雯,她没说不好。”
若是从前,明珠早就明着反对了,现在却知道,她就这样明着反对并不能起决定性的作用,还会让二哥二嫂反感她。她总不能说,啊,这桩婚事不妥当,那个苏静轩是个短命鬼吧!哪怕就是家里再宠她,也得把她骂个狗血淋头。
所以这个事,最根本的解决办法就是设法找一家比苏家和许家更合适的人来求娶雯雯,再从父亲和母亲那里下手,二嫂就没得话说了。
明珠拿定了主意,也就不再多说雯雯的事,转头和崔氏撒娇:“今晚我不回去了。”
崔氏吃了一惊:“为何?”
明珠撒娇撒痴:“就是想您了,家里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我想和你们一起热闹热闹。”
崔氏想到她天刚亮就回了娘家,下意识地觉得出事了,本来么,按着他们的想法,明珠嫁去英文府,正常情况应该是隔三茬五就闹得鸡飞狗跳的才对。偏她居然一直和宇文初很好,一直没有闹腾,这就不正常,现在可算是开始闹了。
年轻夫妻么,闹的别扭无非就是那几样。
崔氏找了个借口把明珠带到里屋,逼问她:“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里没有外人,就是咱们娘儿俩,你有什么委屈都能和娘说,娘能出主意就给你出主意,实在不能也可以开导你。怀着孩子呢,赌什么气!没得气坏了自己,便宜别人!”
明珠一听崔氏后头这句话,不由得笑了:“果然姜是老的辣,娘怎么知道和别人有关系啊?”
崔氏长叹一声:“怎么不知道啊,娘也是这样过来的。就算是你爹,够好的了,不是也有你四哥?男人就是这样的,他们的话啊,你只能信一半。早前说你有了身孕,夫妻不分房,我就有些不踏实,觉得他不可能一直忍着,想劝你吧,又觉得事情还没发生,劝你就是给你添堵,因此就没说。现在既然发生了这事儿,你就要想开了,安心养胎养身子,顺利生下孩子才是最要紧的,其他都不是事。和我说说,他看上谁了?”
明珠委屈地道:“他看上江珊珊了,要纳她为侧妃。”
崔氏吃了一惊,随即坚决不信:“你随便说谁我都信,唯独江珊珊我不信。英王是什么人?他若是看上江珊珊,早就纳了,哪里会等到现在来折腾?不信,不信!”
明珠撅嘴,分明就是因为江珊珊嘛,怎么还不信?宇文初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会管不住手底下的人?何况是这么机密的事情。她一直给他机会,偏他一直都不提,还假装自己没和江珊珊见过面。
她气了那么久,就得了他一句他不会。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啊?她为什么要随便就相信他?给她看到实际的,她就信。
今天早上他还和周复颜关在屋子里那么久,说过送她回娘家的都没送,这都中午了,也没见他派个人来问问。是嫌她任性吧?任性就任性呗,她已经够大度够冷静了,还要怎么样?
这些憋屈明珠都不能和崔氏说清楚,更不能和崔氏提起火药配方的事,只好展颜一笑:“逗您玩儿的。是殿下有事,我们商量了,让我在家里住两晚。”
“这种事都是能逗着玩的?”崔氏哀声叹气:“做娘的人还这样孩子气,难怪你爹昨晚和我说起来,对你一万个不放心。回去住!不许留在这里。不然明早就什么闲话都传出来了。”
明珠往榻上一躺:“不回去,就不回去!谁敢赶我走就是不要我了!真的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好命苦!没人要我了!”因为心里真的委屈,还挤出了几滴眼泪来。
第427章 傅明正的赌约(一)
崔氏拿明珠没办法,只好哄道:“好好好,你留下来。小说”虽是如此说,还是悄悄让人去和郑嬷嬷、素兰等人打听,结果什么都没问出来,就知道小两口是真的闹别扭了,明珠还把周女史也放了出来。
也不好就让人去找英王问,明珠明摆着又不肯说真话,只能等到男人们回家来再商量了。崔氏叹着气,强作笑颜招呼傅明诚父女俩,问傅紫霏道:“听说你们路上是和中城兵马指挥使李家的女眷结伴进京的?”
傅紫霏笑道:“正是呢,那位李姑娘是个豪爽仗义的,我们路上赶得急,有一夜错过了歇脚的地方,是她让家里的奴仆腾了两间房给我们住,听说我们是要进京,就和我们一起结伴来了。”又趁机给崔氏提要求:“我曾许诺过住下来后要邀请她过来玩,不知是否方便呢?”
是个聪明人,这傅紫霏从江南远道而来,不但不露怯,而且早早就给自己拓展人际交往了。将来入了宫,想必也不会输给闵宝云。
崔氏暗自点头:“当然方便,等你安顿好了,人家也安顿好了,我让你婶娘挑个日子,找个名目,邀请和咱们家交好的人家过来玩耍,让你和她们认识。不管在哪里,都是要多几个朋友才好的。”
傅紫霏就又去抱着明珠的胳膊表示亲近:“到时候姑姑也来么?”
明珠不反对傅紫霏和她亲近,不管太皇太后是怎么想的,傅紫霏是个聪明人总比是个蠢人好,到底血脉相连,总比外人好。这个脸面,她当然要给傅紫霏做的:“我一定会来!”
傅紫霏心满意足,言笑晏晏,妙语如珠地和众人讲起她一路上的经历来,把她爹傅明诚硬生生塑造成了一个憨傻忠厚的人。
傅明诚也不说话,就在一旁含着笑听女儿说话,看上去真的就是憨傻又忠厚。
然而傅相府的人没一个会相信傅明诚真的憨傻忠厚,他若真的憨傻忠厚,太皇太后也不会选他;他若真的憨傻忠厚,他就不会瞒着所有人,静悄悄地提前上路,突然杀进京城。
唯有傅明清真的觉得这个江南来的堂兄是个风雅人,拉着他在那里说得热闹,迫不及待地要把他介绍给自己的狐朋狗友,还夸下海口:“某某说自己是京城第二才子,这回兄长来了,怎么也得把他给挤下去不可!看他还敢自称第二。”
明珠正在喝水,闻言差点把水喷出来。这个三哥果然是个傻的,哪有这么夸人的?需知这京里号称第一才子的就是他老人家,傅明诚就算是做了第二还是不如他,他这是夸人还是自夸?换个心思多的,少不得要以为他是在挤兑人。
艾氏恨铁不成钢,羞红了脸,小声抱怨:“你三哥就是个蠢的。”生怕傅明清蠢出翔来,忙着叫自己的贴身丫头冬梅过去提醒他。
果然傅明诚好奇道:“谁是第一?”
冬梅假借斟茶提醒了傅明清,傅明清这才觉得尴尬不妥,摸着脑袋装傻:“不知道啊,这第一从来就没有谁服气过谁,今儿是他,明日不知是谁,这回兄长来了,应该是第一,稳得第一。”
傅明诚谦虚道:“不敢,不敢。”却没有说自己不行。
看来这位堂兄对自己的才华十分自信啊,太皇太后真的是给傅相府找了个厉害的对手。明珠错眼一瞧,只见傅明正站在花厅门口往这里张望,俨然是要立刻逃走的样子,便出声招呼他:“四哥,快来见过堂兄和堂侄女儿!”
傅明正是最烦这些人情往来的,他也不过就是悄悄来观察一下这父女俩,并没有要和他们套交情的意思,但被明珠喝破,他是走不掉了,只好皮笑肉不笑地走进去,给傅明诚见礼,又受了傅紫霏的礼,随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给了傅紫霏做见面礼。
长辈给初次见面的小辈见面礼是常有的事,傅紫霏见了那玉佩却一脸的惊讶,虽然她很快就掩饰过去了,崔氏还是没有放过这一幕,微笑着道:“紫霏这是怎么了?”
傅紫霏欲言又止,最终小心翼翼地道:“我是瞧着四叔这玉佩很有些眼熟,是看错了。”
崔氏便看向傅明正,傅紫霏一个小姑娘,从小养在深闺的,怎会随便看到一块玉佩就觉得眼熟?分明是知道这玉佩的真正主人是谁,只是碍于不好说,婉转说看错了。
傅明正坦坦荡荡地道:“没错,这是我刚才在街上赢来的。因为身上没带着好东西,拿不出见面礼来,怕侄女儿说我小气,觉着这玉还不错,就给侄女儿做见面礼了。”
傅紫霏越发惊讶,端端正正地给傅明正行了个礼,道:“要请四叔见谅,这玉佩和侄女一位友人的玉佩很像,这位友人于我有恩,不能不请四叔说说这玉的来历。”
傅明正和人在街上打赌赢了一块玉佩,这个玉佩的主人还是个姑娘?明珠一下子来了兴趣,跟着起哄:“四哥,你没有把人家怎么样吧?”
傅紫霏果然警惕地看着傅明正,俨然已经把他看成坏人了。
傅明正才不在乎傅紫霏父女俩怎么看他,只管似笑非笑地看着明珠道:“怎么没有,她被我逼得去跳护城河了。”
“啊!”傅紫霏失态地站了起来,急得就要质问傅明正了,傅明诚斜刺里一个眼神扫过来,她就又坐下去,含着笑佯作天真地道:“四叔可真会开玩笑,李家姐姐又和您没仇,您怎么会把她逼得去跳护城河?”
傅明正不太喜欢傅紫霏这一类型的,他恶作剧地轻笑道:“我可没开玩笑,侄女儿大概是不知道我的恶名。谁说非得有仇才会逼人去跳护城河的?不然这玉佩是怎么来的?”
傅紫霏到底年纪小,心眼再多也抵抗不了傅明正的恶毒森冷,当即就往后缩了所,含泪哽咽起来:“李姐姐她真的跳河了?”
崔氏看不下去,低声喝止傅明正:“别胡闹,吓坏孩子了。到底怎么回事?”
第428章 傅明正的赌约(二)
傅明正无趣地道:“也没什么,是在大街上遇到个不长眼的,居然敢凑到我马前去躺倒讹诈我,那个才从乡下来的土得掉渣的女人,凭着两手三脚猫的功夫和蠢得让人想哭的脑子,就敢替人出头主持正义,非得说是我的马撞到了人,让我赔人钱财,把人送去医馆什么的,不然就要把我送到中城兵马司去。
我实在看不下去,只好教教她什么叫做人心险恶,赌这人究竟是个不长眼的骗子,还是个可怜的受害者。我输了,我就跪在她面前喊她三声姑奶奶,再赔钱把人送医馆;她输了,就把她的玉佩给我,再去护城河里游一圈。”
傅明正说到这里不说了,但结果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当然是那个可怜的李姑娘输了。
崔氏就骂傅明正:“哪有你这种人,人家好端端的小姑娘,就算是好心用错了地方,也不至于就该在这大冷天的去跳护城河。你真的逼着她跳护城河了?”
傅明正道:“没有,她爹是中城兵马指挥使李大中,我欠他人情,所以就算了。”
众人这才松一口气,崔氏道:“为何不好人做到底,把这玉佩也还了人家?人家一个小姑娘,你拿了人家的玉佩是要怎么样?”
明珠冷幽幽地道:“明日去打听一下人家有没有定亲,然后再请官媒去说亲呗。”
傅明正威胁地瞪了她一眼,振振有词:“我这是在帮她,谁让她傻大胆的?这次是遇着我这种好心人,换了别人她可没这么好的运气。吃过这次亏,下次她就不敢胡乱伸手了。”
崔氏完全放弃和傅明正讲道理了,直接和傅紫霏商量:“好孩子,把这玉佩交给你大婶娘处理吧,叔祖奶奶让你四叔另外给你补好东西。”
傅紫霏笑道:“不用不用,知道李姐姐没事我就放心了。”当即把玉佩交给钱氏,偷着看一眼傅明正,完全把他规划为必须敬而远之的恶人那一类了。
傅明正问明珠:“晚上英王要来吃饭么?”
傅紫霏父女俩立刻关注地看着明珠,都想见一见这位让太皇太后如此忌惮的英王殿下。
明珠本来极好的心情一下子就糟糕起来,轻描淡写地道:“他忙着呢,约莫是来不了。”
傅明正就冲着她神秘莫测地一笑。
明珠被他笑得难受,就千方百计找他的茬:“冬至时我去宫里,又被好些人拉着问四哥的婚事了。说是阿霖都要成亲了,做四叔的怎么还能单着?甚至有人含沙射影地说是爹娘不把四哥放在心上呢。”
崔氏被她说得皱起眉头,俨然又是要开始唠叨的样子,傅明正赶紧站起来:“我突然想起来,父亲让我办件事的,我这就去了。”忙着给众人行过礼,转身就跑了。
“这个不省心的。”崔氏叹了一回气,叮嘱钱氏:“好生备上一份厚礼,连带着这玉佩,你亲自走一趟,给人家赔礼,别让人恨他。”
“我去看看阿霖。”明珠觉得屋里气闷,就起身去看傅霖,当场看他用左手写了一幅字,姑侄二人说了一会儿话,下人就来通传说是傅明正来了。
傅明正给傅霖拎来一瓶子虎骨酒:“里头加的都是好东西,有些年头了,费了些心思才弄到的,对你的伤有好处,这大雪的天就别出去晃悠了,伤处受了冻将来是要吃苦的。”
傅霖十分感谢他,想和他说几句感激的话,他却不耐烦听,直接招呼明珠:“还有你,大下雪的少到处蹦跶,是嫌别人给你找的事儿少么?”
明珠不说话,因为觉得心里很委屈。
傅明正叹口气:“你随我来。”
明珠早已经把他看成了最可信赖的人,立刻就跟着他往外头去,傅明正领着她到了暖亭里,等她坐定了才道:“我在外面就听见人家说英王和英王妃闹别扭了,本来是不相信的,看到你就知道是真的了。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明珠差点就把她重生的秘密说出来了,因为独自一人承担着这份重担,哪怕就算是再心宽想得开,也还是会觉得累。但她还是没有说出来,她垂下眼轻声道:“江珊珊找到英王,说她有火药的改良配方和懂得改造更厉害的火器,要求入府做侧妃。孟先生去和我说,要我主动退一步,让她入府,以后再收拾她。”
“是宇文初的意思?”傅明正冷笑起来,“我早和你说过,男人不可信,被我说中了吧?还和我说,我们殿下是痴情人,专心就等我一人……”
明珠一眨眼,两大滴眼泪掉下来砸碎在桌面上,哽咽着道:“你嘴里就没有一句好听话吗?不懂得安慰人啊?”
傅明正生气地皱起眉头:“哭个屁啊!不许你哭!哭死了也不过是让人高兴!”
“你凶什么啊!”明珠和他嚷嚷,委屈都忘了。
傅明正起身在暖亭里走了两圈,十分严肃地道:“我有问题要问你,床弩图也好,滴露锅也好,都是你从古籍残本里看到的,我也知道你向来过目不忘,我信你。但是你如何会知道江珊珊即将要做滴露锅卖?”
又来了!一个谎言意味着无数个谎言,明珠轻声道:“因为我天天让人盯着她啊。”
傅明正紧盯着她:“是啊,你天天让人盯着她,所以你知道她要做什么,那么她又是从哪里学会做这个锅的?总不能是你故意让你身边的人泄露给她的吧?”
“就是这样的啊!”明珠一拍桌子,“四哥你怎么这样聪明?”
傅明正沉默地看着明珠,明珠拿出小时候打眼睛架的功夫,不怕死地紧盯着他的眼睛看,最终傅明正败下阵来,轻笑一声:“算了,我不问了。我曾做过一个梦,梦见自己死得很惨,身首异处,手在街这头,脚在街那头,死不瞑目,我还看到老头子当场就气死了,我急得很,然而没有任何办法。”
明珠暗自心惊,失声道:“怎么可能?”
第429章 深夜探望(一)
傅明正道:“怎么不可能?人要信命。我生来就不祥,克死亲娘,自己又不省事,到处得罪人,有这个下场也是该的。所以我就想,我还是不要成亲了,免得祸害人家姑娘。你以后不要再费心帮我找人了。”
“你知道了啊。”明珠猜着是宇文初让人帮他找适婚对象的事儿传到他耳朵里了,她匆忙否定他的梦:“梦是反的,俗话说得好,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你是祸害嘛,哪里那么容易就死了。姨娘的死是意外,不关你的事,不要总是记着,怪到自己身上去。”
“不提这个了。”傅明正亮出他的袖箭给她看:“有这个东西,就算是我要死也得拉几个垫背的。”
“不会的,有我在,我会一直护着你,一直护着家里。”明珠很认真地看着傅明正:“好了,你别替我担心了,不就是个江珊珊吗?我想通了,我不和他赌气了,他们要怎样就怎样,我不和他们明着干,我背后来阴的,四哥你帮我的忙,我们弄死她!”
“这就对了。”傅明正夸赞她:“把眼泪擦干净!就算是为了孩子也不许再哭了。多大的事呢,将来要做皇后的人,为了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哭着喊着跑回娘家,那算什么?你记着,就算是要走,也是别人走,稳稳当当地坐着你的位子,别给人任何机会。不就是个长得俊俏的男人吗,天底下到处都是,有钱可以买一大串,有什么稀罕的。”
明珠听着他的话,眼前浮现出一串像田鸡一样被绳子串起来、眼巴巴地等着她临幸的宇文初,忍不住就笑了,谄媚地道:“我记住四哥说的话了。”
傅明正这才道:“这个事情呢,你别管,先看他怎么办再下结论。实在不行还有四哥,还有家里,父兄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受气的。”如果宇文初让明珠失望,那他就会用截然不同的态度来对待宇文初。他才不管那么多。
“我记住了。”明珠格外乖巧。
傅明正看她一眼,鄙视地道:“花痴!”
太讨厌了!明珠故意和他打听那位李姑娘:“长得怎么样啊?我听紫霏说起人很好啊。”通常他都是假装没有看到人家姑娘的,这位李姑娘能逼得他和他较真,也算是人才了。
“不知道。”傅明正一概来个不知道,恰逢有人来叫他们,说是傅丛和傅明达回来了,接风宴即将开始,让二人赶紧过去。他便赶明珠走:“快去,老头子有些日子没见着你了,前几天还叫我过去问你的情况呢。”
还是家里好,没有人气她,大家都唯恐她受委屈,怕她不高兴。明珠喜滋滋的,从赌气不想回去到真的不想回去,就想在家里陪着父母亲人好好住些日子。
宇文初果然没有出席傅明诚父女的接风宴,就连派人过来问一声都没有,傅丛察觉到了异常,席间看了明珠好几眼。明珠都装傻充愣地躲了过去,等到天黑就藏到崔氏的房里不出来,傅丛几次要找她问话,都给她尿遁了。
傅丛拿她没有办法,也着实心疼她,就不管她了。就算是小两口生气闹了别扭,妻子回了娘家,丈夫怎么都该来过问一声,再来接一接的,这样不闻不问地算什么?爱住娘家就住娘家吧。
明珠兴奋地在崔氏的床上各种撒娇,惹得几个年纪小的侄儿侄女都羡慕地嚷嚷着要和姑姑、祖母一起睡,当然不被允许,明珠还要逗他们:“祖母的床上藏得有糖哦,姑姑还有很多好玩的。”
惹得一群孩子哭得山摇地动,她自己则在那里笑个不停,临了每个人分一堆好吃好玩的,才算是止住了哭。崔氏作势要打她:“这么调皮!你还是孩子吗?”
明珠把头靠在崔氏的腿上,轻声道:“我在爹娘面前永远都是孩子啊。”
崔氏含着笑,轻抚着她的发顶道:“总感觉还在我怀里撒娇呢,转眼就做娘了。”
明珠懒洋洋地闭着眼睛,那一瞬间,宇文初、孟先生、江珊珊、太皇太后都离她远去了,唯有母亲温暖的怀抱让她觉得无限放松。
母女俩收拾妥当正要熄灯,孙嬷嬷就来了:“相爷请王妃去观海居呢。”
崔氏不满地道:“这都要睡下了,还叫过去做什么?”
明珠忙着起来穿衣穿鞋:“兴许是有什么急事也不一定。”反正都这么夜深了,父亲总不可能还叫她回去,因此多半是真的有事。
崔氏不放心,让人抬了暖轿来送明珠过去,明珠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观海居,推门而入:“爹爹,你找我?”话音未落,就见宇文初在灯下抬起头来看着她,一双眼睛黑幽幽的,唇角还带着几分笑意。
明珠下意识地就拉长了脸,本想假装没有看到他的,想想就又虚伪地朝他一笑,行礼道:“不知殿下深夜到来,有失远迎。”
“你们说吧。”傅丛背着手走出去,把房间单独留给她二人。
明珠就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只好假笑道:“不是说好了今晚、明晚我都不回去的么?殿下还来做什么?”
宇文初起身朝她走过去:“我不放心你,所以特意来看看你。”
他不放心她?骗谁呢?说好送她的,也不见他真的追出来啊,今天一天到黑,也没见他使人来问一声表示关心,这是不放心?是想着拖一天,她自己消气了吧?
明珠找了个舒服的地儿坐下去,假笑着,眼睛看着别处:“让殿下担心了,是我的不是。”
宇文初走过去拉她的手,她便站起来往其他地方去,假装在看书架上的书,等宇文初走到书架前了,她又过去看花了。等了一会儿,不见宇文初再追过来,明珠偷眼瞅过去,只见宇文初站在书架前,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便暗自撇嘴,看吧,好脾气也坚持不了多久,这样没诚意,还玩什么深夜跑来看她的戏码?刚收回目光,就听见宇文初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第430章 深夜探望(二)
明珠不理,装啥装,以为她不知道他身体强健如牛?她早上出门时他还好好儿的呢,不晓得吃了多少周女史给他挟的菜,这是撑的吧?要不然就是枸杞猪肾粥喝多了,虚不受补。
宇文初好不容易停止了咳嗽,轻声道:“本来说好要送你,后来没送,是因为想到早前和你商量过,做场戏给人看,让人以为我们俩真的为了这个生气了,如此后面才好安排。今天白天没过来,没使人来问,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但你是生着气走的,我想来想去始终不放心,所以趁着夜深悄悄过来看看你,有误会总要说清楚,怕你憋着气睡不着,气坏了自己。”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脸都涨红了。
听上去不像是装的,明珠忍不住斜瞅了他一眼,几次想问他这是怎么了,但因为憋着气,就是不问,这人不知道有多阴险,一定是假装生病想骗她心软的。
宇文初又默默地坐了会儿,始终不见明珠出声,便起身道:“既然你好好的,那我也放心了,我先走了。”
“我送你吧。”明珠虚情假意地欠了欠身。
“不用了,外头又冷又滑,我骑马过来的,就是不想惊动太多人。”宇文初又咳嗽了几声,他想忍着,然而忍不住,于是越咳越厉害,人都弯下腰去了。
不用送就不送了呗,明珠端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宇文初,看他究竟能装多久。
宇文初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淡,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开门轻轻出去了。
明珠突然有些坐立不安,她站起身来走到门边隔着门缝往外张望,不期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是宇文初站在那里,也正在悄悄张望她。
两个人的目光一对上,宇文初就看着她笑了,明珠恼羞成怒,把虚掩着的门扇使劲一推,就听见宇文初在外头“哎呦”了一声,似乎是被撞着了还是怎么了。
明珠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门。
刚开了门,宇文初就挤了进来,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反手去关门,眼睛发亮,却没有更近一步,只微侧着脸小声道:“我怕过了风寒给你。”
言下之意是他真的病了。明珠怀疑地看着他,真不是装的?宇文初叹道:“我像是会装病的人吗?这种幼稚的事,我打小就不屑于去做。”
这可说不清楚。明珠撇嘴:“好端端的怎么病了?”
宇文初笑了笑,郑重其事地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以后似孟先生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明珠想了想,问道:“你把他赶走了?不对啊,他知道你那么多要紧事,你不可能把他放走。”
宇文初就笑:“那你猜猜看,我把他怎么了?”
“杀了?”明珠很快就又否定了这种可能,“你这种爱财如命和爱才如命,就是普通侍卫出了事都要亲自登门慰问的,怎可能做这种昏君才干的事?最多就是把他骂一顿罢了。”骂人谁不会啊,雷声大雨点小,她从小没少被父母兄长痛骂,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骂过之后她该干嘛还是在干嘛。
宇文初见她很不以为然的样子,叹道:“不是骂,孟先生是个孤直的脾气,骂不怕不能骂,我另外想了一个法子,总之,以后他再也不会了。”
这么故意卖关子,无非就是想引着她追问和他多说话罢了,明珠就算是很好奇,偏就不问:“好了,既然感了风寒,就早点回去吧,让唐春来给你开药,喝了药就睡了,别熬夜。”
就算是卖弄,也得有人捧场才行啊,宇文初无趣地道:“那我走了啊。你别生气了。”
不得不说,宇文初深夜跑这一趟还是有用的。明珠斜瞅着他,心里舒坦了很多:“本来么,我过了这两天也就回去了,但既然殿下夸下海口要我等着瞧,那我就等着殿下处理好这事儿再回去了。”
宇文初笑笑:“我真的走了。”
明珠把他的手松开,以表示自己并不是离了他就不能活的:“殿下慢走。实在不行,让周女史来伺候你也行,她旷了那么久,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好生伺候你的,大不了明早起来再让他们给你上一碗枸杞猪肾粥。”
“……”宇文初阴沉沉地看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傅丛走进来,说道:“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体贴了?安排得还挺妥当的。”
她说的这是反话,反话!明珠恨恨地扯着帕子,低声道:“爹爹怎么把我丢下就不管了?丢下不管也就算了,又跑来偷听我们说话。”
“这是我家,你要我往哪儿去?你们说话的声音那么大,我不想听见也得听见啊。”傅丛示意她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累么?若是不累,咱们父女俩说说话,有些日子没和你说话了。”
老爷子发了话,她敢说不吗?何况明珠真是没觉得累,渡过了孕吐之后,她吃得好睡得好,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精神得很。明珠坐下来:“爹爹您说吧。”因为害怕傅丛再就此事追问,她又得把假话重复一遍,便事先声明:“不要替他说情,我不想听。”
“你什么都懂,哪里用得着我来说。”傅丛亲手给了她一杯温白开,又把一碟子糕点放到她面前:“吃吧,我知道你现在爱饿,这是你最爱吃的马蹄糕。我是想和你说说太皇太后和紫霏的事情。”
“还是家里最好。”明珠心里暖洋洋的,打起精神道:“爹爹您吩咐吧。”
傅丛的眉头深深皱着:“太皇太后得了很重的病,你知情吧?”
明珠点头:“知道。她有很重的眩晕症,我曾看到过她发病。”
“宫里的太医不能治,前些日子,我给她找了个大夫入宫,这大夫治疗头晕症很有一套的,但人没有出来。”
明珠一时间没弄明白“人没有出来”是什么意思,傅丛叹道:“梁有宜说是送出宫了,然而压根就找不到他,后来你四哥在京郊的乱葬岗子上找到了人,被杀了,生前受了酷刑,全身没有一块好肉皮。”
第431章 婚礼之前
明珠打了个寒战。她想起了长信宫里那些因为目睹太皇太后发病而死去的宫人。
“后来我用尽办法才得知,这大夫和太皇太后说,她的脑袋里有个东西,若不治疗,她的眩晕症会越来越重,直至卧床不起,视力不清,头会痛到忍受不了。”傅丛的语气很凝重,“太皇太后问,要如何才能根治,这大夫答道,除非把头打开,把里头的东西拿出来。”
所以太皇太后毫不犹豫地杀了这个大夫。其实这大夫说得还是靠谱的,明珠记得太皇太后的病情就是这样的一个发展过程,但打开头颅这个说法也太过惊悚了:“太皇太后肯定不信。”
“是啊,她觉得是有人想趁机加害于她,还有,她也不敢赌,更怕病情外漏引起动荡,因此她杀了这个人。”傅丛苦笑:“连带着我都被怀疑了,因为人是我引荐的。”
太皇太后当时说他,私心太重,要女婿不管胞妹,为私利而不顾正统,又说错看了他。政见不合,他无从解释,两个人之间的裂痕算是再不能修补了。
明珠知道傅丛一定很难过,她把手放在傅丛的手背上,然后惊觉父亲已经很老了,手上已然有了老年斑,她有些眼酸:“爹爹,不要在意别人怎么说,我知道您是什么样的人。”
“你姑姑病弱孤苦之身,人又长期关在宫里,性情难免古怪,你多体谅她,但要远着她,我怕她哪天突然想不开,连着你也不能容忍。你也别激她,万一她突然薨了,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傅氏的衰亡分裂,从明天就要开始了。我之所以要和你说这些事,是怕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懂得撒娇赌气,被人嫌弃啊。”
傅紫霏父女俩已经入京,太皇太后大概明天就会召见这父女俩,再给傅明诚授职,扶持着傅明诚和相府对抗,族里两边都有人支持,那么家族分裂的命运在所难免。
明珠觉得眼睛涩涩的,她轻声道:“爹爹放心吧,我再不会任性了。”她不会让他们一把年纪了还受苦受罪,也不会让哥嫂和侄儿侄女受累,她会竭尽所能,保护好亲人和腹中的孩子,还有她自己。
冬月十九,临安王与乌孙郡主大婚,北麓与乌孙正式结盟。
明珠在娘家连住了两天,外头的谣言已经是传得满天飞了,宇文初在头天夜里让人给她送了衣服首饰过来,言明要她当天出席婚礼,俨然是一副害怕她赌气不肯露面丢了英王府脸面的样子。
明珠早早就起来梳妆打扮,这种场合照例是要着正式亲王妃礼服的,如此方可显得郑重。还未收拾妥当,素兰就进来轻声道:“大姑娘过来了,要不,奴婢和她说,请她在外头等?”
素兰所说的大姑娘是傅紫霏。因为她在傅氏的女孩子中年纪最长,因此相府里上下都称她为大姑娘,雯雯则往后挪一位成了二姑娘。
不出傅丛所料,昨天太皇太后迫不及待地召见了这对父女,还让梁有宜亲自送他们回来,同时给明珠下达了一个命令,要求她带着傅紫霏在宇文佑的婚礼上露面,理由是傅紫霏从小长在江南,不太熟悉京中的规矩礼仪,应该多出席此类的典礼豪宴才好。
至于为什么不让傅紫霏跟着傅氏的女眷出席呢?因为皇室的婚礼中,最关键一部分只有皇室成员才能出席,因此傅紫霏必须和明珠在一起。
梁有宜走后,傅氏的女眷都有些情绪低落,她们原本也有带傅紫霏到处见识的打算和计划,现在太皇太后这一插手,她们事情得照做,却一点人情都没有了。尤其太皇太后还点名让明珠把人带着,感觉就是膈应明珠的,这意味着,从此以后最得太皇太后宠爱的人再不是明珠,而是傅紫霏了。
素兰是怕明珠心里会不舒服,所以才说不要傅紫霏进来。
明珠倒是无所谓,这点肚量她还有:“她既然来了,就让她进来吧。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为难人。”敌人还没动手,她们就先自己斗上了,这得多蠢的人才做得出来?
傅紫霏披了件银红色的白狐皮斗篷进来,含羞带怯地道:“姑姑,我没有来迟吧?”
“没有,相反是来得太早了。”明珠笑着打量了傅紫霏一眼,她里头穿的是宝蓝色云锦皮袄,下头着石榴红云锦皮裙,梳着双丫髻,戴是金镶红珊瑚小凤钗,看上去喜庆又美丽,还很俏皮可爱,很符合未来四妃之一的身份。
傅紫霏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去,轻声道:“我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出门,生怕误了姑姑的正事,因此早早起床……没想到来得早了,扰了姑姑。要不,我先回去?”
这小姑娘的心眼真是太多了。明珠刚才那句话不过是和她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引得她说了这么多话。却也不解释,问她道:“你是自己走过来的吧?”得到肯定后就微笑着让素梅:“给大姑娘一杯热姜茶暖暖身,再让她们多备一个人的早饭,想来大姑娘起得早,还没来得及用饭。”
“多谢姑姑。”傅紫霏的眼睛亮了起来,她生怕明珠烦她,会找借口为难她或是甩了她,不带她去参加临安王的婚礼,因此老早就爬起来梳妆打扮,才听说明珠这边灯亮了就匆匆赶了过来,自然是没有用早饭的。还以为必然要饿着肚子了,却没想到明珠居然如此温和体贴。
“这有什么?咱们是一家人。”明珠叫她过去,把一对七彩宝石和珍珠串成的头花给她戴上,让她看镜子:“这个和我那天给你的宝石手钏是一套的,都是当年太皇太后赏赐我的。手钏我还戴着,这头花我是没戴了,只适合小姑娘戴,昨天特意让人回府去取了来,给你配上,最合适不过。”
傅紫霏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回头看着明珠,眼里生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姑姑您待我真好。”她在傅氏的女孩子中年纪最长,因此相府里上下都称她为大姑娘,雯雯则往后挪一位成了二姑娘。
不出傅丛所料,昨天太皇太后迫不及待地召见了这对父女,还让梁有宜亲自送他们回来,同时给明珠下达了一个命令,要求她带着傅紫霏在宇文佑的婚礼上露面,理由是傅紫霏从小长在江南,不太熟悉京中的规矩礼仪,应该多出席此类的典礼豪宴才好。
至于为什么不让傅紫霏跟着傅氏的女眷出席呢?因为皇室的婚礼中,最关键一部分只有皇室成员才能出席,因此傅紫霏必须和明珠在一起。
梁有宜走后,傅氏的女眷都有些情绪低落,她们原本也有带傅紫霏到处见识的打算和计划,现在太皇太后这一插手,她们事情得照做,却一点人情都没有了。尤其太皇太后还点名让明珠把人带着,感觉就是膈应明珠的,这意味着,从此以后最得太皇太后宠爱的人再不是明珠,而是傅紫霏了。
素兰是怕明珠心里会不舒服,所以才说不要傅紫霏进来。
明珠倒是无所谓,这点肚量她还有:“她既然来了,就让她进来吧。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为难人。”敌人还没动手,她们就先自己斗上了,这得多蠢的人才做得出来?
傅紫霏披了件银红色的白狐皮斗篷进来,含羞带怯地道:“姑姑,我没有来迟吧?”
“没有,相反是来得太早了。”明珠笑着打量了傅紫霏一眼,她里头穿的是宝蓝色云锦皮袄,下头着石榴红云锦皮裙,梳着双丫髻,戴是金镶红珊瑚小凤钗,看上去喜庆又美丽,还很俏皮可爱,很符合未来四妃之一的身份。
傅紫霏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去,轻声道:“我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出门,生怕误了姑姑的正事,因此早早起床……没想到来得早了,扰了姑姑。要不,我先回去?”
这小姑娘的心眼真是太多了。明珠刚才那句话不过是和她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引得她说了这么多话。却也不解释,问她道:“你是自己走过来的吧?”得到肯定后就微笑着让素梅:“给大姑娘一杯热姜茶暖暖身,再让她们多备一个人的早饭,想来大姑娘起得早,还没来得及用饭。”
“多谢姑姑。”傅紫霏的眼睛亮了起来,她生怕明珠烦她,会找借口为难她或是甩了她,不带她去参加临安王的婚礼,因此老早就爬起来梳妆打扮,才听说明珠这边灯亮了就匆匆赶了过来,自然是没有用早饭的。还以为必然要饿着肚子了,却没想到明珠居然如此温和体贴。
“这有什么?咱们是一家人。”明珠叫她过去,把一对七彩宝石和珍珠串成的头花给她戴上,让她看镜子:“这个和我那天给你的宝石手钏是一套的,都是当年太皇太后赏赐我的。手钏我还戴着,这头花我是没戴了,只适合小姑娘戴,昨天特意让人回府去取了来,给你配上,最合适不过。”
傅紫霏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回头看着明珠,眼里生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姑姑您待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