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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千重     九阙凤华txt下载     九阙凤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37章 早啊

    羊角宫灯的灯光透过绫帐照入帐中,幽幽暗暗的,明珠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打了几个滚,见宇文初还是一副四平八稳、睡得极规矩的模样,忍不住就去骚扰他。

    宇文初握住她捣乱的手,也不睁眼,懒洋洋地道:“睡不着?还真是难得见你这模样,平时就和几年没睡过觉似的,头挨着枕头就能睡得着。”

    明珠知道是因为自己重回临安王府,触景生情,心绪有些乱的缘故,但这话不好和他说,便趴在他胸前撒娇:“我哪有?殿下说的这个人根本不是我。”

    宇文初给她逗得笑了,笑声震动着胸腔,令人油然生出一种格外特别的滋味来,让人怪喜欢的。明珠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悄无声息地溜下去,趴在枕头上不说话。

    宇文初发现了,猜她是心情不好,想来想去,也只有和宇文佑有关系,沉默了一会儿,道:“明天我有空,带你游园子吧。”

    “好。”明珠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宇文初看了会儿帐顶,起身去看明珠,只见她已经睡着了,眼角亮晶晶的一点,伸手一摸,湿的。宇文初皱起眉头,一股嫉妒之火自心底“蓬”地一下燃烧起来,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将头转到另一边去,想到白日明珠还曾经想留在宫里陪伴太皇太后,心里就更不是滋味儿了。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宇文初的听力自来都要比寻常人更灵敏些,听到值夜的素锦低声说道:“这雨幸亏是夜里落,若是白天下起来,还不知道怎么狼狈呢。”

    另一个值夜的嬷嬷就道:“两位姑娘真是说笑了,这日子是钦天监看过的,又怎会出这种纰漏?”顿了顿,有些骄傲地道:“我们殿下也会观星。”

    看来这嬷嬷是王府的人。宇文初正胡乱地想着,就又听到素兰悄声道:“可不是么?当初我随王妃在玉皇阁观景,就曾遇到殿下在那里观星,王妃还和我说过,殿下会看天气的,上次她和殿下去宫里拜谒,殿下就说要早些回府,不然会下雨,她不信,结果路上真的下了好大的雨。”

    嬷嬷就道:“王妃也觉得殿下了不起吧?”

    素兰大大方方地道:“那是啊,我们王妃那样的性子,也就是对着殿下才这样温柔乖巧了。”

    几个人小声嬉笑起来,后面的话尽是些琐碎的家务事,宇文初听不下去了,遂转过身看着明珠。

    羊角宫灯里的蜡烛将要燃尽,半明半暗的,被雨水打湿了的泥土散发出一股特有的味道,被夜风卷席着从窗缝里倒灌进来,让人觉得平添几分凉寒。到底是入秋了,一天更比一天凉。明珠翻了个身,气势汹汹地小声嘟囔了几句,他侧耳去听,只听她道:“是我的,是我的,宇文初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他亲娘也抢不去。”

    宇文初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陡然失笑,心里那点酸意闷躁之感也淡了。她是什么性子他清楚不过,哪怕就是心里还有些怅然难过,也断然不会再和宇文佑有什么了。一边巴不得她冷酷无情,一边又觉得若她是个一点旧情都不念的,对自己也未必能真心到哪里去。自己当初不就是因为这个才喜欢她吗?

    正胡思乱想着,明珠似乎是觉得有点冷了,毫不客气地朝他靠过来,直接就把一双有些冰凉的脚蹬到腿上捂着,还嫌他的姿势让她不舒服,翻来覆去地使劲折腾了几回,头朝里横过来,直接把脚蹬他肚子上了。

    傅丛家的这个女儿,可真是没规矩,难道她小时候没有人教过她,睡要有睡相吗?敢情就当他是个暖手暖脚的汤婆子呢,除了暖脚的时候有用,其他时候就不放在心上。宇文初有些不高兴,没好气地把明珠的脚给拿开了,偏她睡着了也脸皮厚,拿开一会儿又放上去,如此反复再三,他也折腾累了,干脆懒得管她,随她去了。

    次日清早雨收天晴,明珠大大地打了个呵欠坐起身来,晃了会儿神,正要叫人进来伺候她更衣盥洗,突然就看到了身边躺着的宇文初。宇文初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地躺着,似乎是还睡得很熟。

    真是难得啊,这个人好像经常是她醒过来时,他已经外出办差理事了,就算是今天答应陪她游园子,他也该早就醒了等着调戏她的。这样睡得熟,莫非是生病了?明珠想了想,伸手去摸宇文初的额头,摸不出什么来,也不见他有反应,就又弯下腰去将自己的额头贴着他的额头。

    并不见发热,那这是太累了?明珠收回手,小心翼翼地从宇文初的脚边爬出去,准备让他多睡会儿,刚翘着屁股爬了两步,脚踝就被宇文初给握住了。

    “早啊。”他的声音微带沙哑,握住她脚踝的那只手就像滚烫的铁钳一样,好像有一簇火苗,从那个地方燃了起来,再沿着血脉一直燃到人的心里去。

    “殿下若是还想睡就再睡会儿。左右今日无事。”明珠蹬了蹬脚,见他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反而握得更紧了,只好转过身来面对他坐着:“殿下是要我陪着您吗?”

    这会儿倒是知情识趣的,宇文初沉默地打量着明珠,十七岁,花苞初放的年纪,哪怕就是头天晚上伤心着,却也不见有任何憔悴,睡一觉起来就神采飞扬的,明媚得如同一朵初放的栀子花。他突然很想狠狠地将这朵栀子花揉出汁水来,于是他拽住明珠的脚踝使劲一拉。

    明珠正四平八稳地坐着,突然觉得脚踝一紧,整个人就往后一仰,顺着锦缎被面朝宇文初那边滑了过去。尚未来得及表示抗议,他已经翻过身来覆上了她,再恶狠狠地咬住了她的嘴唇。

    真的是用咬的,明珠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想骂人他又堵着她的嘴,想打人刚动了一下手就给抓住了,于是恶向胆边生,反过来也恶狠狠地去咬他的嘴,刚咬了一口,就听见宇文初低低地笑了起来,随即越笑越大声,松开她整个人仰倒在床上哈哈大笑。

第238章 月光台?

    ?

    这是疯了吧?明珠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宇文初一会儿,见他仍然笑个不停,便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他一下:“殿下?你病了么?”

    她这话问得十分真心,却不想宇文初止住了笑,恶狠狠地白了她一眼:“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骂本王!”

    是在找茬吧?是在找茬吧?明珠盯着宇文初看了片刻,确认他一切正常,那就的确是在找茬了!当即也火了:“殿下这是想吵架呢还是想打架?”

    宇文初傲慢地斜睨了她一眼:“你想怎样?我都奉陪!”凭什么他一整夜辗转反侧,和个怨女似的患得患失,各种想各种比对,她就睡得天昏地暗的,醒来后就没事儿似的,精神抖擞。真的是气死心小的,笑死心大的么?

    哎呀呀,还奉陪呢,果然是疯了。明珠掂量了一下,觉得自己吵是吵不过他的,打更是打不过他的,怎么都是自己找气受,自己找亏吃,干脆默不作声地收回手脚,又要溜下床去。

    宇文初见她居然连最拿手的吵架打架都不屑于和自己对着来了,于是更憋气,抓住明珠不许她走:“你敢走我和你没完!”

    还讲不讲道理了?看来这人和人还是不要太熟啊,看看,一熟悉,原本沉默寡言的英王一下子就变成不依不饶的泼妇了。明珠深吸了一口气,本是要发火的,抬头对上宇文初的眼睛,里面并没有她以为的厌恶和愤怒,反倒好像憋着一口气很委屈似的,突然就觉得心软了,不就是想要她陪陪他吗?说出来会死啊。男人也是人嘛,都会觉得累和委屈的。当即十分大度地坐起身来轻轻环住他的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只是浅尝辄止,一触即分,宇文初却觉得,心里憋着的那点求而不得的委屈突然间就烟消云散了。他垂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明珠,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你没有半点睡相。”

    明珠承认:“嗯,我被惯坏了。”

    “你一整夜都把脚蹬到我身上,还要蹬稳了才使劲儿地踹一脚!”宇文初指自己的肚子给她看:“这里,挨了至少三脚,五脏六腑都要给你踹坏了,我是你的仇人吗?”

    明珠有些怀疑,却又觉得很有可能,毕竟从前,她可是半夜里一脚狠狠踹在宇文佑脸上的,宇文佑为此抓住她疯狂地把她摇醒,二人?大吵了一架,差点没把床给拆了。想到这里,明珠就又多了几分心虚:“殿下怎么不叫醒我?”

    宇文初看到她脸上的心虚,心气略平了些:“看你睡得那么熟,不忍心!”

    不忍心。明珠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不想给宇文初看见,就把脸转到另一边去,好一会儿才忍住了泪意,低声道:“那殿下也可以换张床睡嘛。我把隔壁厢房里收拾出来做了个小书房,里头铺了床,卧具也很精细的。”

    宇文初起身下床,淡淡地道:“这是我和你的床,我哪儿也不去。”说着走进净房里去了。

    明珠对着镜子发了一会儿呆,心情渐渐地明媚起来。既然他不肯走,那她就要可劲儿地蹬他,现在还只是秋天呢,等到冬天天更冷的时候,她就把脚整夜地捂在他怀里,谁愿意用汤婆子啊,热的时候烫人,冷了又冰又沉,怎比得这般舒服?

    “还发什么呆?早膳都要凉了。”宇文初从净房里出来,见明珠还坐在镜子前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唇角勾着,一脸的不怀好意。也懒得去探究,直接叫素兰等人进来伺候明珠梳洗。

    早膳全是粗粮,传说中宇文初隔三天必进一次的粗粮。明珠在伺膳嬷嬷幸灾乐祸的眼神中,硬着头皮的吃了半个杂面饼子,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宇文初把她吃剩下的半个杂面饼子拿过去吃了,也没有强迫她吃,只道:“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吧,平时油腻精细的东西吃太多,对身体并不太好。”

    他吃着她吃剩下的半个杂面饼子,一点都不嫌脏,不知不觉中就透着一股子只有两口子才能有的亲近之意。明珠默默地又喝了半碗杂粮粥,等到放了筷子,就见宇文初冲她笑得格外温柔。

    明珠就想,她和宇文初这对夫妻,一点都不像当初和宇文佑的水火不容,好像生气也莫名其妙,和好也莫名其妙,但是比她刚进门时想象的好很多就是了。目前为止,她对宇文初这个丈夫是很满意的,就是小气了点。

    等到明珠登上画舫后,她就明白宇文初今天为什么会特意带她来游园了。画舫上摆了一张长案,案上压着一张图纸,图纸上的月华台果然如同传闻中的那般高不可攀,飘渺壮观。李全新笑得谄媚极了:“殿下要为王妃修一座高台呢。”

    是为她修的?那前世时他又是为谁修的?明珠将指尖轻轻触着“月华台”三个字,忍不住把声音放轻了:“殿下,这字是您写的吧?”

    “是啊。”宇文初站在画舫上,十分认真地指着正中那片水域道:“地址选在此处。到时候要把这一池水全都放干了。”分明是随意一指,看上去却像是指点江山似的。

    “想必一定会很威武雄壮。”明珠仰头朝他一笑,柔声道:“能不能换个名字啊?”她不管前世时他是为谁修的,但这次他既然是为她修的,那她就不许再叫这个名字。也许换个名字,将来也会不一样了。

    “为何?你觉得这名字不好?”宇文初见她笑得讨喜,便问道:“那你觉得叫什么名字才好?”

    明珠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起来,就道:“月光台如何?”

    话音刚落,宇文初就笑了起来,明珠见他只笑不语,气道:“意思也差不多,为什么笑?”

    宇文初收了笑容,一本正经地道:“王妃不知本王最爱什么吗?叫月光台,就是说每个月都要把钱给花光了,不利于聚财,不行的。”

    果然钻到钱眼子里去了,居然挑这种刺!明珠噘嘴:“反正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就要另外换一个。”

    宇文初摇头:“不成,本王就喜欢这个。”

第239章 如一台!

    ?

    明珠有些气馁,已然想要放弃,转眼瞧见他眼里的笑意,便知道他是在逗自己,便咬了牙,很是凶悍地去掐他胳膊上的软肉,只是转圈时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力气,语气里也自然而然地带了几分娇嗔:“殿下怎能这样说话不算数?”

    宇文初垂眸看了她片刻,往前一步,将她的肩膀给握住了,温热的气息吹到她的睫毛上,酥酥麻麻的感觉便沿着睫毛一直传到明珠的心里去,酸酸的甜甜的,明珠打了个激灵,本是想撒娇让他放开她的,话到口边却说不出来,只是凭着本能看着他,一句话也不敢说。

    宇文初却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只轻轻摸了她的后脑一下,便松开手笑道:“既然你不喜欢这个名字,那就另外换一个吧。好好想,要吉祥如意,还不能让人笑话没你没读过书。”

    真是欺负人,分明是在挖苦她刚才起的那个名字是没读过书的人起的嘛。明珠心想自己偏就要起个俗气的,便道:“如意台!”不等宇文初回答,便抓紧他的手臂反复道:“如意台,如意台!这个总吉祥如意了吧?但凡是有身份的,谁家家里没几个如意摆放着?谁敢说这个是没读过书的人起的名儿?”如意,如意,让她称心如意了吧?

    宇文初一笑:“好啊。就依王妃所言。”

    还以为不会那么轻易就把这名儿给改了呢,谁想他居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应承了她?明珠攒足了的劲儿一下子泄了,想想实在是不甘寂寞,就又闹腾:“空口无凭不算的,咱们写下来,免得以后记性不好忘记了。”

    画舫上自有笔墨,机灵的李全新立刻就取了笔墨过来,正要研墨,明珠已然挽起袖子道:“我来!”三两下磨好了墨,去拉宇文初来写。

    宇文初笑笑,果然拿起笔来将那“月华台”三个字划去,转而在旁写下“如一台”三个字。

    明珠叫道:“不是这个……”转头对上宇文初眼里的笑意,想到他今早的反常和小气,突然间有所感悟,始终如一,他是这么个意思吧?声音渐渐低不可闻:“殿下的字写得真好……”

    宇文初微笑着将纸笔放好,负手而立,看着远处的高楼低声道:“将来我们有了孩儿,可以带他们来此纳凉玩耍。”

    孩儿。明珠想起那些软软绵绵的白胖侄儿侄女,心也跟着温软成一片:“好,但是殿下一定要记得在周围建上围栏,免得他们贪玩,不小心掉下来。”

    一只温热干燥的手探过来,稳稳当当、准确无比地握住她的手,宇文初的声音里也似是浸染了浓浓的笑意:“好,王妃此言甚妥。”又转头吩咐一旁的李全新道:“李全新,你都记下了?”

    咦,这意思是说,建这高台的美差是自己的了?虽说英王殿下厉害,没谁敢从他手里贪污赚钱,但合理的好处他也是不会多管的,更不要说若是建好这高台得了主人的喜欢便是大功一件。最要紧的,这差事原本应该是朱长生的,这回是自己的了,哈哈,气死那个胖冬瓜!李全新一时看明珠如同九天仙女下凡尘,乐得声音都颤了:“是!殿下!是!王妃!老奴都记下了!”

    他语气里毫不掩饰的欢乐同时感染了明珠和宇文初,宇文初只是笑笑便不言语了,明珠却忍不住:“什么好差事,乐得语无伦次的。”

    李全新觑着宇文初的神色谄媚道:“王妃有所不知,老奴这辈子最大的福分就是能伺候殿下,最好的运气就是能伺奉王妃。”

    明珠奇怪道:“这是怎么说?”

    李全新见宇文初半点不悦的神色都没有,越发来了劲儿:“福分是殿下给的,运气么,就是王妃您给老奴带来的。”可不是么,自从明珠进门,他就成功地把朱长生给挤出去了一只脚,可见他的好运气就是明珠给的,说不得,这下半生的好运气都要靠着这既娇且俏还霸道的王妃了。

    “没出息的。”宇文初骂了一句,提笔在图纸上细细地写下一行蝇头小楷,明珠凑过去看,正是她提的要建栅栏的要求,他甚至连材质要用精炼耐用的熟铜都注明了。于是浮想联翩——她会和他生育孩儿,那孩儿会是什么样的呢?是和他一样聪明能干?还是会像她这样咋咋呼呼,贪图享受?

    宇文初放下笔,见她若有所思,便随口问道:“在想什么?”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明珠的脸便热了,只管摇头否认:“没想什么,就是觉得殿下的字写得真是好。”

    宇文初一笑:“是么?我还以为你还在想栅栏的事呢。”似是信了她,实际上半点相信的样子都没有。

    明珠生怕他点破她的心思嘲笑她,忙抓住他的袖子大声道:“咦!那里有只大鸟!好大好大的鸟!”话音未落,额头上便轻轻落下羽毛般的一吻,温热而美好。她仿佛被惊住了,悄悄去看宇文初,只见他抬眼看着远方轻声道:“果然好大一只鸟。”

    那里什么都没有。李全新瞪大眼睛,踮起脚使劲看,还是没有,于是纳闷地看向自家王爷和王妃,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

    明珠低下头去,轻轻掐了宇文初的腰一下,宇文初勾起唇角,紧紧将她那只不安分的手握在掌中,一本正经地道:“别闹!”

    二人由着画舫顺水而前,谁都不想多说话,就连李全新也没有上来讨好卖乖,而是识相地躲到船尾去了。画舫前行了一阵,眼前突然闯入一片开得极繁华的木芙蓉来,宇文初道:“有段日子没过这边来,竟然开得如此繁华了。想上去看看么?”

    明珠便道:“既然湖水将要放干,这闲花照水的景致约莫有一段日子要看不着了,不如我们在此宴饮一回如何?”

    宇文初笑道:“可以啊,王妃是想待客了?”

    明珠被他猜中心思,也不含糊:“嗯,我和你成亲之后是该待一回客的。这次我请了人家,下次人家也要请我。”不是说要和其他宗室走近些吗?这些就是契机了。

第240章 条头糕

    虽然嘴里不承认,实际上却在很努力的学,很努力的做。宇文初为明珠整理了一下凤钗上垂下来的流苏,轻声道:“你这样,很好。”

    明珠原来最怕就是他这些表示亲近的小动作,现在却觉得他这些小动作很得她欢喜,遂投桃报李地也替他正了正发冠——虽然他的发冠其实一直戴得很端正,但这不妨碍她借此表达她对他的关爱。

    宇文初却是忍不住苦笑了。她知道他对她好,也不再那么排斥他,她也想表示对他好,但一切都还停留在礼尚往来的阶段,就是她新婚之初和他说的那种,你对我好,我也要对你好。所以他若对她表示了一分好意,她便也要回报他一分好意……也罢,难得糊涂,他就当自己的发冠是真的歪了。

    次日傍晚,郑嬷嬷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把一盒子条头糕恭恭敬敬地奉到明珠跟前,笑道:“这是老奴的干亲家做的,虽然比不过府里大厨做的精细,倒也别有风味,孝敬给王爷和王妃尝尝。”

    明珠叫素梅:“去取瓷碟和筷子来,我尝尝。”再叫素菊:“去泡一壶龙井过来。”支开两个丫头,才问郑嬷嬷:“怎样?”

    郑嬷嬷轻声道:“老奴前些日子就托人关注着的,今日回话了。这朱长生吧,他是太妃娘娘的娘家族人,在太妃娘娘面前也能说上几句话,早前一直管着府里的采买,殿下是个会做事的,拥有的铺子庄子不少,这些人要想和府里做生意,那就只有讨好朱长生。朱长生早年还老实,近年来却是养叼了。不过他这些事情,殿下应该都有数,之所以没有大动他,仅仅只是削了他的权,定然是有别的因由。因此王妃若想动他,恐怕得另外找个合适的理由才行。”

    那要怎么办呢?说朱长生和江姗姗有勾结?她仅仅只是听花匠老婆随口说了那么几句,其他没有人证物证,也不能就证明朱长生吃里扒外。要不然慢慢地设局给朱长生钻?在宇文初的眼皮子底下这事儿能成么?就算是能成,宇文初又会怎么看待这事儿?那样心思慎密、心气又高的人,恐怕不会高兴她在他面前耍花样。就这样由着朱长生放心大胆地和江姗姗勾结卖好?她可没有这么宽容!明珠小声道:“嬷嬷,我听说一句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郑嬷嬷一挑眉:“王妃这是要?”

    明珠招手叫她过来:“我是必须要给朱长生一个教训的,但殿下讲道理,肯定不会准许我乱来。可我咽不下这口气,所以一定要让朱长生吃个大亏,其他办法我没有,寻衅生事我最在行!先找借口揍他一顿,灭他的威风,让他在府里抬不起头来,他这个外总管慢慢儿地也就到头了。”

    郑嬷嬷有点不赞同,这内宅争斗吧,讲究的是一个慢火细烹,证据确凿,不声不响地把事儿办成,最高境界是踩了人人家还说你好,没人能找到你的任何错处。哪有这样摆明了车马横着来的?

    明珠却已经拿定了主意:“就这样定了,到时候嬷嬷配合我发难就是了。”不能耍太阴险的花样,那她就明着横来,让宇文初一眼就能看穿最好。反正她骄横,她不懂事嘛。

    这时素菊和素梅分别取了茶和瓷碟碗筷进来,给明珠夹了一个条头糕,劝道:“这东西不好克化,王妃尝尝即可。”

    明珠在吃食上自来任性,听了也只当没听见,尝了觉着果然好吃,就又让素菊再给自己夹一个,又叫分下去给几位陪嫁的嬷嬷和丫头都尝一尝。想起宇文初爱吃甜食,又吩咐:“给殿下留一些,东西虽小,却是心意。”

    素菊应了,另外拿了描金白瓷碟子过来夹条头糕。突然听见廊下有人低声说话,明珠隔着帘缝一瞧,居然是那位婚前奉命去教她规矩礼仪的教引嬷嬷尹嬷嬷不知为什么来了这里,正笑眯眯地和几个王府这边的嬷嬷说话呢。

    于是想起这位嬷嬷婚前教引时给她添的那些堵,以及故意错传情报告诉她宇文初不爱吃甜食,恶意上来,便道:“算了,我突然想起来,殿下并不爱吃甜食。”说着就夹起面前那个条头糕咬了一口,剩下大半个留在碟子里不许人收。

    哼哼,那会儿骗她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姑娘很过瘾吗?不知道出来混的迟早都要还回去?若不是她精细,多半已经相信宇文初真的不喜欢吃甜食,就算是刻意想要讨好都要错走了方向。这些坏东西,就这么巴不得她和宇文初不好。

    素菊和素梅不得其意,只好由着那半个条头糕放在那里,素锦进来道:“王妃,尹嬷嬷奉了殿下之命给您送东西来。”又小声给明珠介绍:“这位尹嬷嬷是一直都在南边管事儿的,前几次府里的管事和奴仆拜见王妃,她没来,是因为她家中有事,告假了。”

    明珠慢条斯理地漱口、洗手、擦手,拖了约有盏茶功夫才懒洋洋地道:“叫进。”

    尹嬷嬷低眉顺眼地捧着个檀木盒子进来,先行大礼请安:“老奴请王妃安,王妃万福。”

    明珠亲切一笑,吩咐素锦:“给嬷嬷看个座儿。”

    尹嬷嬷略推了推,也就含笑在杌子上坐了,将那盒子打开了奉给明珠看:“殿下在听雪楼处理公务,突然想起这个翡翠石榴来,便叫老奴寻了送过来给王妃。”

    竟然是一只红翡雕刻的石榴,黄皮红瓤,栩栩如生,饶是明珠见多了好东西,见着这翡翠石榴也不禁赞叹真是巧夺天工,难得好料,难得好工。想到早前宇文初和她一起游湖时说的那句话:“将来我们有了孩儿,可以带他们来此纳凉玩耍。”再看看这寓意多子多福的石榴,她便明白了宇文初的意思。

    暗示意味如此明显,这个人真是的,居然在办正事的时候也不忘这件事。明珠抿着嘴笑,把那石榴放回盒子里,轻言细语地问尹嬷嬷道:“早前在娘家曾见过嬷嬷,是你去行的教引之事。”

第241章 教训

    尹嬷嬷笑得恰到好处:“能伺候王妃实乃老奴的荣幸。”

    明珠就又笑:“我一直以为嬷嬷是在后宅里管事的,却没想到嬷嬷竟然是在听雪楼伺候。”能在听雪楼伺候的,不是心腹就是有来历的,她是真想知道这尹嬷嬷究竟是个什么来历,做着宇文初的心腹,却去行那挑唆她的事。

    尹嬷嬷有些骄傲地道:“王妃有所不知,老奴早年是在先帝爷身边伺候的,后来先帝爷把老奴赐给了殿下,殿下开府,老奴就跟着出宫来伺候了。”

    “是文宗皇帝么?”明珠认为若是表哥正乾帝赐给宇文初的,宇文初一定不放心把人放在听雪楼。

    尹嬷嬷果然笑着承认了:“是。”

    这来历就复杂了,姑父赏的人,与宫中任何一方势力都有可能牵扯上,不过呢,既然对方自己送上门来,那就让她帮宇文初把这个祸害给除了吧。明珠笑起来,有些自得地道:“我就知道自己不会猜错的。看嬷嬷的气度风姿,也只有陈年的老宫人才能有得起,有见识又懂规矩,不是一般人能及的。”

    正如新进门的小媳妇故意讨好位高权重的夫君之时惯有的表现——先从夫君身边伺候的重要之人下手,再逐步包围夫君。尹嬷嬷唇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毕恭毕敬地道:“王妃谬赞,老奴惭愧。”

    明珠便叫素锦取个装了金瓜子的荷包来打赏她,笑眯眯地道:“日后还要靠着嬷嬷与我一同伺候好殿下呢。”

    “老奴不敢,能伺候殿下和王妃是老奴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尹嬷嬷收了荷包,欲言又止地道:“今日老奴来,另外还有一桩事。”

    明珠很是大方地一笑:“说吧。”

    尹嬷嬷便低垂了眼,缓声道:“殿下让老奴把香篱等几人一并带过来给王妃磕头行礼。那桩事现已查明,和她几人没有什么关系,因此殿下的意思,是还让她们几个过这边来伺候,毕竟是伺候殿下多年的人,平时也最得殿下的意。”

    明珠暗暗冷笑。这事儿宇文初曾经和她说过,她也应了,把人送过来就好,难道她还容不下一个丫头?但看尹嬷嬷这说法,似乎是还有点别的意思在里头。又想挑拨里间么?老杀才!如若宇文初没有事先和她说过,她此刻听了来岂不是不舒服?既然你想让我不舒服,那我就不舒服给你看,看你接下来想做什么?当下沉了脸冷哼一声,一言不发。

    尹嬷嬷听了这声冷哼,吓得立即站了起来,垂着两只手低声道:“老奴大胆,未得王妃示下便将人带到了院子外头。”不等明珠开口,就又急急地解释道:“香篱当初乃是太妃娘娘亲手调教出来的,人品高洁,最为温柔能干,且对殿下忠心无比,决然不会做那种事的。此番她也是吃够了苦头,却没半点怨言,还请王妃看在太妃娘娘和殿下的面子上,饶了她这遭。”

    哎呀呀,她好怕啊!这又是敏太妃亲手调教出来的,还是从小就伺候宇文初的,忠心得不得了,人家好好儿地过着体面日子,偏她一来就把人家给弄进刑房里去吃够了苦头,颜面尽扫。说是没有半点怨言,实际上听来全都是怨言。看来这都是她的错啊,明珠眯了眼看向一脸惶恐的尹嬷嬷,淡淡地道:“当初是嬷嬷去我娘家行的教引之职,我看着嬷嬷也算是半个娘家人了,依你所见,我该如何呢?”

    尹嬷嬷垂着眼惶恐地道:“老奴说句不当说的话,殿下是个最念旧的人,已经出去了一个萱草,若是再把香篱等人也赶出去,想必殿下心里也会十分不好受的,太妃娘娘就更不用说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王妃留下香篱,皆大欢喜。”

    哼!最念旧的人?这意思是说宇文初舍不得香篱咯?这胆大的老杀才!竟然敢把她当成白痴哄骗挑唆!明珠抬手就把刚上来的热茶直接泼到尹嬷嬷脸上去了,茶水滚烫,尹嬷嬷“啊”地尖叫了一声,跳将起来拼命去擦脸上的茶水。

    明珠面无表情地道:“给我打烂这挑拨离间、吃里扒外的老杀才的嘴!”

    素兰等人全都被唬住了,只有郑嬷嬷听到这声令下,立即站出来应道:“是,谨遵王妃吩咐。”

    再一笑,亲热地握住尹嬷嬷的手,十分客气地道:“老姐姐,我初来乍到的,还要您多帮扶我。王妃要我抽您的嘴巴,咱们做奴婢的就要受着,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尹嬷嬷惊慌失措,哪有这样的,要打人还要先来这样一番说辞?郑嬷嬷却已经煞有介事地道:“老姐姐果然是深明大义的,来人,动手。”

    廊下立刻走进来两个粗壮的婆子,一个抓住尹嬷嬷的手,抬脚往她膝弯处一踢,尹嬷嬷“笃”地一下跪倒下去,那婆子便一脚踩到她的双腿上去,一手揪住她的头发,把她的头拉得往后仰。另一个则上去,拿了一块特制的牛皮手套戴在手上,对着尹嬷嬷就是几巴掌呼了过去。

    只几下,尹嬷嬷便被打得嘴角开裂,牙齿松动,她却也不怕,大声哭号起来:“老奴犯了什么错?王妃要这样的羞辱老奴?老奴早年伺候先帝爷,也得先帝爷一声忠厚谨慎的称赞……”

    明珠眼皮子都不撩一下:“继续打,打到她老实为止。”

    又是几十下抽上去,尹嬷嬷终于是没了神气,一张脸肿成猪头,目光呆滞,人也软了。

    明珠这才叫人停下手来,问道:“你可服了?你既然有你说的那样忠心体贴,为何还要恶意挑唆我和殿下的夫妻情分,挑唆我和太妃娘娘的婆媳情分?你满怀恶意,不安好心,句句都在说我容不得人,是不是就想挑拨着我对香篱等人动手啊?若不是殿下提早和我交了心,岂不是要上了你这恶奴的当?”

    尹嬷嬷趴在地上,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明珠看一眼郑嬷嬷,郑嬷嬷便道:“把人绑起来送去给李总管处置。”

第242章 小风波

    尹嬷嬷被一路拖出去,所有人都看见了,包括站在迎晖堂门口等着明珠召见的香篱等人。几个丫头的脸全都白了,忍不住问香篱:“姐姐,尹嬷嬷是老人了,怎会激怒了王妃?”

    这话问得很有意思,大家其实都在猜测王妃之所以发作尹嬷嬷,那是因为尹嬷嬷奉了王爷之命把她们送回来,王妃醋意大发,因此杀鸡给猴看。

    香篱抿着唇低着头小声道:“不要乱猜,一定是事出有因。”她表面上镇定,其实心里已经打鼓了,王妃眼里容不得沙子,就连殿下的面子都不给,换了别人,谁会如此雷厉风行,不管不顾地直接把个有头有脸的老嬷嬷给打成这个样子?就算是尹嬷嬷有错,那也会委婉几分,不至于这样凶残。

    一个丫头实在忍不住,颤抖着嘴唇低声道:“要不然,我们跪下去请罪?王妃若是知道我们一直跪着,想必气性就没这么大了。”

    香篱皱起眉头:“你这才是讨打呢。”王妃什么都还没做还没说,她们一群人就在这门口跪着了,这不是说明王妃凶残到了让人如此害怕的地步吗?传出去,只怕殿下都不会原谅她了。她上次冲撞了王妃,选择下跪,那是事出有因,是本分,这次完全没有理由这样做,除非是想找死。

    几个丫头正心惊胆战地挤成一堆,素兰出来了,带着笑容、语气很是亲切:“几位姐姐快随我进去见王妃吧。”绝口不提尹嬷嬷做了什么,又为什么挨的打。反正这些人都是王府里的地头蛇,自有人脉,经她的口说出来,人家未必会信,不如她们自己去打听,听到了才会知道厉害。

    “有劳姐姐了。”香篱等人也不敢问,又因为自己中间曾被怀疑审查过,天然就比素兰等人矮了一头,再没有之前时的那种势均力敌,甚至靠着“我是王府的人”而隐隐高出一头的骄傲。

    到了屋里,明珠正低头摆弄着那个红翡石榴,见她们进来了便放下红翡石榴,笑道:“殿下和我说过了,知道你们是无辜的,既然回来了,那就从前做什么的还做什么,只有一条,尽心办差,谨慎做人,做得好了,殿下和我都有恩赏,做得不好,也有府里的规矩。”说完了就打发她们走:“下去吧,今天收拾收拾,明日按时点卯。”

    本以为至少也会挨顿鞭挞,谁知道就这么简明扼要的几句话,还让她们继续做从前的活,这运气不要太好!伺候家主没有大小事,所有的事儿都是大事,一个职位缺了人,立刻就会有人顶上,香篱等人本以为回来就只有去做那些没有人肯做的粗陋活儿,却不想居然还能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去。一下子都被惊喜了,香篱最先给明珠再磕了一个头:“谢王妃恩典,奴婢一定好好干活。”

    见她磕头,其他几个丫头也跟着磕头。

    明珠淡淡一笑:“干好活儿是你们的本分,不是我给你们恩典你们就好好干活,不给恩典你们就不好好干活。记住我的话,尽心办差,谨慎做人。坏心思,小心思都收起来,不然就是尹嬷嬷的下场!去吧。”

    香篱算是听出味道来了,这位尹嬷嬷,是犯了事儿啊。因为她们得了实惠,因此也就证明王妃并不是因为她们回来而发作的尹嬷嬷,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去管尹嬷嬷了,左右这是主人操的心。当即领头告退,自回房去收拾,准备第二天按时应卯当差。

    尹嬷嬷是被一路拖着出去的,一会儿的功夫整个王府就差不多都知道了这件事。李全新看着死狗一样躺在地上的尹嬷嬷,“啧啧”出声,身边的小太监低声道:“干爹要不先放一放,禀告过殿下再说?”

    李全新摇头:“王妃是后院之主,王府的女主人,下人不听话,就该她来料理。她既然说这人冒犯了她,做错了事,那就一定是错了,按照府里的规矩处理吧。”

    小太监忙劝道:“可是多口舌,挑唆主人不和,那是要割舌的。这尹嬷嬷好歹也是文皇帝赐下来的人,和各府里的人熟,在太妃娘娘面前也挂过号,不然当初也不会让她去教引……干爹您若是真动了她,日后只怕有人要给您小鞋穿。”

    李全新一瞪眼:“我没你懂么?也好,暂时先留着她的舌头,先打二十大板,若是殿下不问话,再拔了。”

    朱长生很快就听到这个消息了,给他传话的是尹嬷嬷的干儿子,外院的一个管事,哭得悲痛欲绝的:“我干娘一辈子就是个谨慎忠厚的人,不然也不能被先帝爷挑出来伺候殿下。这么多年,殿下也没有觉得她哪里不好,还多有仰仗,怎么到了王妃这里就出事儿了呢?这是要把府里的人全都换成傅氏的人吗?我们这些人就快没活路了。”

    朱长生心中深以为然,傅明珠就是给他这种感觉,好像时时刻刻都想瞅机会把他拉下马去,然后换了她自己的人来做这个外总管。这夺权吧,人家都讲究个分寸手段,只有她做得如此粗暴没水准了。他是很想管这个事儿,但他自己前段时间做的事还没消弭干净呢,因此不能直接出面,便叫那个管事过来:“你听我说,这个事要这么做……”

    宇文初正和幕僚在听雪楼里说事儿,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哀嚎之声。这种事情对于英王府来说,实在是太罕见了,不等他出声,伺候笔墨的冬蕙已经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轻声道:“是刚才去给王妃送东西的尹嬷嬷,冒犯了王妃,被王妃让人掌了嘴,交给李总管去处理了。现下是尹嬷嬷家的人和几个当年和她一起从宫里出来的老嬷嬷们不服气,跪在外面喊冤呢。”

    宇文初皱起眉头,这尹嬷嬷能怎么冒犯明珠呢?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他也没让她去做什么,送红翡石榴,那是讨喜的活儿,至于香篱等人,他早前是和明珠说过的,明珠当时也表现得很明理大度。明珠这个人吧,就算是有点爱娇爱吃醋,却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因此定然是事出有因。

第243章 心宽

    宇文初拿定了主意,便道:“传我的话,跪在外头喊冤的一概先抽十嘴巴,教教他们什么是规矩。”不管主人做得对错与否,这样拉帮结伙地跑到他书房外头来喊冤,那就是背主,就是冒犯。今天他若不把这些人的气焰打压下去,以后明珠是不要想当这个家了。

    早在意料之中的,冬蕙领命退下。这些人,当着殿下的面,倒也还算老实,但对着他们这些后来的人,就总仗着自己是从宫里出来的,资历老,人面广,趾高气昂的心眼贼多,拉帮结伙的拧成一股绳,谁都不敢得罪他们,不然就要给他们合伙儿整个惨。仗着新王妃刚进门不熟悉府里的情形,名声也不是很好,和殿下彼此间夫妻情分还不深,居然就敢犯上。这回可好了,踢到铁板了吧?

    其他人不知道,冬蕙长期在听雪楼里伺候笔墨的,最清楚不过,每天殿下不管多晚都是要回迎晖堂的,衣服也要在那边换,只要不是有了不得的大事,饭也一定要和王妃一起吃。这不是喜欢得很,是什么?真是够愚蠢的,这群蠢人。

    冬蕙出去传达了指令,亲眼看着那群喊冤的人被挨个儿抽了嘴巴,蔫吧了,没声音了,这才回去复命。魏天德站在廊下看热闹,见她回来就和她笑:“冬姑姑啊,刚才威风吧?”又骂:“这群老兔崽子,早就该被收拾了。宫里出来的人了不起啊,我也是从宫里出来的!真是没脑子,就算是王妃做错了,殿下也会护着王妃啊,是他们和殿下亲还是王妃和殿下亲啊,居然敢这样蠢。”

    冬蕙轻轻柔柔地道:“兴许人家并不是要殿下主持公道,而是想让外头的人知道王妃骄横残暴呢?”

    魏天德一击廊柱,骂道:“那更是找死啊!”他可算是看明白了,王妃的骄横有一半来自于殿下的放纵啊,那种盯着石榴看半天的事情,也只有王妃才能让英明神武的殿下去做了。他小时候还没净身入宫时,经常听家里的老爹说,女人都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男人打得凶骂得凶,再凶的女人也凶不起来作不起来,看看吧,殿下就是太纵容王妃了!

    忽见另一个小太监走出来道:“魏哥,殿下叫你进去。”

    魏天德连忙正了正帽子小跑着进去,宇文初把他叫到身边:“让李全新把这个事给我弄清楚,别让王妃委屈。”

    这个弄清楚,是两个意思。一是殿下这里必须要知道没有经过任何加工的绝对真相;二是不管真相如何,都要让这个“真相”有利于明珠,让那些人全都闭嘴。

    魏天德身为宇文初身边的第一当红小太监,当然很明白这个意思,立即屁颠屁颠的跑去问话了。

    自有郑嬷嬷新发展起来的眼线耳报神来把听雪楼那边发生的事情传过来。郑嬷嬷有些发愁,她早知道事情会这样的,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这些积年的老宫人,无家无后代,能被放出留在王府里的通常都是混得不错,是来养老的。这些人呢,在主人面前得脸,人面广,为了自己下半生有靠,通常都会到处收买笼络人,然后他们自己又拧成一股绳,彼此呼应照应,是最难缠的。心黑话多,一不小心就把主人的坏名声给传出去糟践了。

    像王妃之前那种疾风骤雨似的办法,的确是够解气的,但是经不住有心人把她架在火上烤啊。当然了,这事儿关键要看英王,若是英王说王妃对,那自然是对的,就怕英王表面不说什么,实际上心里生隙不高兴。十几年的夫妻都会因为奴仆下蛆生隙,更不要说这种刚成亲不久了解不深的夫妻。

    要是殿下说几句,王妃心里不服吵起来,那可真是惨了,郑嬷嬷左右看看无事,索性去劝明珠。谁知明珠没事儿似的,她才刚沐浴过,乌黑顺直的长发披在身后晾着,手里把玩着那个红翡石榴,面前放着那只装了半个条头糕的碟子,赤足踩在小凳子上,由着丫头们给她的脚趾甲上染蔻丹。

    郑嬷嬷看到她这样一副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有些轻松又有些感概,真是的,王妃心太宽了啊!

    明珠还招呼郑嬷嬷过去看她脚指甲上染的蔻丹:“这个浅红好看吧?”又让郑嬷嬷闻:“秋天天燥,我才刚让人调了一种香膏,沐浴之后涂在身上,又香又滑又水润,嬷嬷闻闻这个味儿好闻不好闻?若是你觉着好,我让人多做些拿回去给我娘和嫂子、侄女儿她们用。”

    “王妃还有心情打扮呢。”郑嬷嬷有心要吓她一吓:“尹婆子的干儿子纠集了一帮人跑到听雪楼外哭诉喊冤呢。”

    明珠道:“这些人都是从宫里出来的吧?”

    郑嬷嬷道:“是。”

    明珠眼皮子都没撩一下:“每人挨了几嘴巴啊?”

    居然给她猜中了?还是已经有人提前把这事儿说给她听了?郑嬷嬷心中猜疑着,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殿下赏了他们每人十嘴巴,全都打哑巴了。”

    “那就对了。”明珠拿起帕子轻轻擦了擦红翡石榴,淡淡地道:“太皇太后和我父兄遇到这种事通常都是这样处理的。哪怕就是衙门里头,要去喊冤告状都有一顿杀威棒呢。他们这样拉帮结伙、目无主人的跑去殿下跟前当众喊冤,是找死。”这是府里养的奴婢,不是外头的良民百姓,今天她处置了一个人,就有人敢这样聚众闹事,那明天是不是宇文初处置了人,也敢有人质疑了?这样下去,主人的威信何在?养奴婢是养来添堵拿捏自己的么?

    郑嬷嬷没话说了。人家家学渊源,这种事真是无师自通。所以人家是主子,自己是奴婢。正感叹着,明珠又朝她甜甜一笑,轻声道:“有劳嬷嬷替我担心了。接下来,还要有劳嬷嬷去找一找,聚众闹事是谁牵的头,有没有主使。还有香篱几个人,都要靠你招呼好,只要香篱几个过得好好儿的,有些流言不攻自破。”

    郑嬷嬷郑重应了退下,自去查办此事的后续。

第244章 甜食

    掌灯时分,小丫头清浅喜滋滋地跑来传讯:“殿下来了!”

    素锦抓了一把糖给清浅,笑着赞她:“做得好,快挑了灯笼去接!”言罢看向明珠,劝道:“王妃也出去接一接么?”

    “传晚膳吧。”明珠才不去接呢,不然反倒显得她很心虚似的。等到听见廊下传来宇文初的靴声,她才坐直了身子,斜斜瞅着门口,再翘起兰花指捏起那半块条头糕,作势要往嘴里塞。

    宇文初一进门来,就瞧见明珠盛装华服地坐在宫灯下,耳畔两粒指头大小的粉色明珠闪着莹润的微光,衬得她那张涂了桃色胭脂的小嘴越发莹润诱人,再看到她肉嘟嘟的手捏着半块半透明的条头糕含在嘴里,瞳孔便一下子放大了,面上却不显分毫,微笑着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来,低声道:“王妃真是让为夫眼睛都舍不得挪开了。”低头再一闻,就又笑了:“这是才刚沐浴过,用了新的香膏呢,好闻。”

    那当然,不然她干嘛花半天的时间来打扮啊。明珠得意地轻哼了一声,咬了一小口条头糕,慢条斯理地嚼着,斜睨着他道:“骗谁呢?我哪有卖石榴的姑娘美丽?要不殿下能和她说那么久的话,会想起送我红翡石榴?”

    “怎么又突然想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来了?”这从眼角瞥人的得意做作样儿,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宇文初恨不得立时就将她揉进怀里去好好一番,才不枉费了她这样精心打扮等他的心意。

    怎么还不注意她在吃什么啊!他不是其实很爱吃甜食的吗?明珠越发用力地嚼着条头糕,再将手里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条头糕晃来晃去,恨不得宇文初赶紧看到这糕。

    宇文初是聪明人,见她不时往桌上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先就看到了那红翡石榴,便道:“你可喜欢这石榴?”

    “殿下赏下来的,哪有不好不喜欢的?”明珠见他就是不关注重点,便垂眸看着条头糕道:“这糕蛮好吃的。”

    这是怎么了?说她是心虚了呢,她连走到门口去迎接他都不肯。说她没有心虚呢,却又这样盛装打扮等着他,还这样做作地斜瞅着他抛媚眼,她倒是想要怎么样?

    宇文初托着下颌盯着明珠看了一会儿,突地笑了,将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一点明珠手里那块据说十分好吃的条头糕,问道:“在吃什么好吃的?也不肯分我一口?”不等明珠开口,飞快地低下头去,一口叼走了她手里剩下的小半块条头糕,顺便再舔了她的指尖一下。

    “不过是最普通的条头糕而已,殿下也会看得上?”明珠娇俏地白了宇文初一眼,再偷瞟他的反应,果然看到他眼里露出几分愉悦之色来,心便放了一多半。

    “味道不错,还有么?”宇文初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这条头糕真的好吃,还是因为是从明珠口里抢夺来的。

    “这是郑嬷嬷进上来的,我尝着别有风味,本是想留着和殿下一起共享美味的,奈何尹嬷嬷同我说,殿下素来不喜甜食。我觉着若是邀约殿下同食,那就是为难殿下,因此便尽数赏给下头的人了。只剩了这小半个条头糕是我吃剩的,不好意思给人。”明珠面不改色地说着半真半假的话,再假意给他倒一杯茶:“殿下不必顾虑我,明明不喜欢还要表示喜欢。咱们夫妻,要坦诚相对,不用这样的。”

    这是委婉地告诉他尹嬷嬷的错处?到底还是对他信心不足,不过也怪不得她,这下人自有下人的可怕奸猾之处。宇文初笑道:“既然没有就算了。”

    堂堂亲王当然不会缺了这么一口甜食,但是!如果是倚重的下人说出这种话来害他不得吃,心里一定噎巴巴的不好受吧?明珠再接再厉地道:“早知道殿下其实喜欢,我怎么都该给您留着。”

    宇文初抬手替她正了正鬓角的绒花,轻声道:“你有这份心就好了。”

    尹嬷嬷这样混淆视听,他居然都不顺着她的意思问尹嬷嬷的事!你要高深莫测是吧?明珠偏要迫他表明态度,撒娇撒痴地道:“我可是糊涂了,殿下究竟是喜欢甜食还是不喜欢啊?”

    宇文初看着她低声道:“王妃觉得呢?”

    她当然是知道他喜欢甜食的!早在成婚次日,她随他入宫觐见,陪敏太妃吃饭时她就注意到了。自己是要告状啊,委婉地告尹嬷嬷的状啊,明珠立即道:“我当然是觉得殿下是喜欢吃的。这几****都在注意您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不然也不会想到要给您留。”

    见宇文初眼里浮起一层笑意,立刻得意起来,竹筒倒豆子似的把白天的事儿倒出来了:“本来我已经忘了这事儿,结果今天尹嬷嬷一来,我就想起她来了!这老杀才最为可恨,她不知道殿下曾经和我说过香篱她们要回来的事,居然在这里百般挑唆,就巴不得我拿香篱她们来发作,让我和殿下生分不高兴。我当时就觉得,她这是吃里扒外,背主忘恩,所以立即让人揍了她一顿!”然后声音再低下去,有些心虚地道:“我脾气不好,打完了才想起来应该先和殿下说一声的,您不会怪我收拾您身边的人,觉得我不敬您吧。”

    话音未落,嘴唇上被落下软软的一吻,宇文初将她推倒在榻上,毫不客气地挤进她的唇齿之间,恶狠狠地搜刮了一番,直到明珠觉得气短心虚昏昏沉沉,他才放开了她,将手撑在她身旁俯瞰着她低声道:“事情的经过我已经知道了,你没有错,做得很好,英王妃就该是这样的,不管我在或不在都能稳得住,敢出手,要知道,断然没有让下人拿捏住的主人。下次也要记得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心,不要听别人怎么说,而是要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他的眼睛里又仿佛落进了许多星光似的,让人不知不觉间便迷醉进去了。明珠微喘了口气,晃晃脑袋,声音甜得和蜜似的:“那么,殿下,我想接手王府的庶务了。”

第245章 讨价还价

    宇文初听完这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明珠莫名其妙,恼羞成怒:“殿下笑什么?就算是舍不得给我管,那也好好说给我听就是了,何必这样笑话我?”

    没什么,心情好而已。”宇文初笑够了,温柔地拍拍她的后脑勺,眼里饱含着笑意扬声吩咐:“摆膳吧。”原本以为她这样的性子,得过一段时间才会想到要管理王府的庶务,没有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主动提出来了。这的确是想要跟他好好过日子的劲头,怎么不叫人高兴?

    这一顿饭明珠吃得心惊肉跳的,她觉得对面的宇文初就像是有病似的,喝口酒便要含情脉脉地盯着她看一看,就连她故意挑剔这个不好吃,那个难吃,他也一点不生气,好脾气地让厨房按照她的要求再做。于是,她也没脾气了,只能认命地看着他穷欢喜,而她都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

    难道她想管理王府的庶务是件让人很欢喜的事吗?虽说男主外、女主内,王妃管理庶务是正理,但她自己最清楚,越是位高权重的人家秘密越多,断然不可能轻易就把府里的庶务交给一个才刚嫁进门来的新妇打理。何况她和他都很清楚,彼此这桩亲事里包含的不确定因素那么多,利益一致的时候自然是极好的,一旦利益相悖就很难善终。因此呢,彼此有所保留是很正常的事。

    因此进门这么些天,宇文初没有主动说要把府里的庶务交给她管,她也没有什么意见,左右她不缺吃不缺穿,底下人不敢不敬她就好了。这回要不是有所谋划又恰巧遇到尹嬷嬷这个事,她也不会轻易开这个口。

    好容易一顿饭吃完,宇文初示意明珠:“把你珍藏的好茶泡一壶来给我喝。”

    明珠不肯,撒赖道:“我哪里有什么好茶?再好也好不过您的,您可是有钱有势的亲王。”

    宇文初笑道:“别舍不得,我知道那天进宫,太皇太后悄悄赏了你一包极品雀舌。这东西只有两宫太后和皇上那里有,可不是花钱就能买得来的普通货色。”

    这他也知道?他知道她想留在太皇太后的宫里住几天,还知道太皇太后赏了她好东西,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明珠立时充满了危机感,瞪圆了眼很是坚决地否认:“没有。早喝光了!”

    “这才几天呢,你就喝光了?别小气,有难同当,有福共享。”宇文初的语气里带了那么一丝诱哄加威胁的意味,“分我好茶喝,我便把我的钱给你管。”

    明珠立刻吩咐素兰:“去泡茶来!”

    “说起来,本王还不曾喝过王妃亲手泡制的茶呢。”宇文初在一旁幽幽地感叹了一句,素兰便不敢上前了,眼巴巴地看着明珠。

    明珠立即亲自上阵,翻出自己最爱的一套茶具,洗茶烫杯,恭恭敬敬地端了一杯到宇文初面前,不忘强调:“真的没有多少,我还没喝呢。”

    宇文初轻啜一口,半垂了眼赞叹:“真是好茶。”

    明珠等了一会儿不见他有下文,便委婉地提示道:“若是再有条头糕配着想必会更有意思。”

    宇文初示意素兰等人退下,这才道:“想必王妃也看出来了,这府里不是铁板一块,从北苑的美人到下头的各色奴仆,心思花样一个赛一个的多,背后的靠山也是不少,既然王妃不怕麻烦,那就来帮我这个忙吧。但是王妃要想好了,管理庶务很累很操心,也不是你心血来潮想管就管,接着觉得烦了想撒手不管就可以不管的。”

    “那不然呢?”明珠听着这个意思,似乎是她管不好还要挨罚似的。

    果然宇文初看她一眼,道:“管不好,就要挨罚。”

    挨罚?明珠转了转眼珠子,笑道:“殿下要怎样罚我?”罚钱?这个不要紧啊。骂她?骂得不严重就算了。反正他总不可能打她。

    宇文初一笑,轻轻点着她的鼻头道:“譬如说,从前我们夫妻俩一个月只敦伦十次,那么王妃只要做错了事,就要多加一次。”

    哪有这种事!他们成亲快一个月了也没有十次啊,数得清楚的!之前她中毒将养也就不说了,后面还有几天是她的小日子,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四次吧,哪里去寻十次?明珠立即反驳:“我们哪有那么多!分明比这个少得多……”说到这里,猛然惊觉,没有哪个新嫁娘像她这样的吧?她若说没有这么多,岂不是等于变相地提醒他次数太少了?遂端起茶杯掩饰地喝了一口,假意赞叹道:“真是好茶。”

    宇文初给她续满茶水,微笑着道:“好喝么?那就多喝一点。”

    因为要掩护自己刚才的话,明珠只好把满满一杯茶喝了下去。宇文初见她喝光了茶,就又给她续满,劝道:“口渴就再喝一点,喝好我们好说话。”

    明珠默默地又把茶给喝了,他就又给她续满一杯,说道:“今年是没办法了,明年我想办法给你弄点这个雀舌。”

    盛情难却,明珠被劝着灌了半肚子的茶水,深觉自己若是再喝下去,肚子只要一动就会“哐当”作响了,而宇文初还在那里锲而不舍地给她续茶。

    这个阴险的小人,哪怕就是管个家呢,喝杯茶呢,他也能往那种事情上绕。找这么多借口要灌她茶,不就是想逼她和他讨论那个事吗?好吧,她奉陪不起了,她认输!明珠伸手按住宇文初的手,视死如归地道:“我喝够了!再好喝的茶那也是水,会撑坏人的。”

    宇文初挑眉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语,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继续要往茶杯里续水。

    明珠硬着头皮挑明道:“我懂得殿下的意思,殿下不要再灌我喝茶了。”

    宇文初这才放了茶壶,道:“我是什么意思?”

    明珠垂着眼,脸红耳赤地“哼哧”了半晌,才飞快地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十次太多了,五吧。”

    宇文初坚定地摇头,紧抿着唇伸出九根手指。

    明珠为难地低下头想了一会儿,默默再伸出一根手指,一共六根手指。

    宇文初用力把她的手指按下去,比划了个十的手势。

第246章 内急

    “不成的!”明珠急了,说得又快又急,“人家讨价还价都是你添一点,我少一点的,哪有你这样的,我已经添了,你还往高处涨?总要留点余地吧?”除去特殊日子那几天,差不多隔天就得伺候他一次,如果她再做错了事,岂不是日以继夜?哪有这样的!

    宇文初不语,再次沉默地拎起茶壶要给她续水。

    不伺寝,就要惩罚她不停地喝水吗?虽然喝水不是什么难事,但一次性不停歇地喝这么多,那也实在是受罪啊。明珠差不多要哭了,一咬牙,大声道:“七!再多我就不干了!”

    “八!”宇文初迫上来,黑眼睛闪着兴奋的亮光,暖暖的气息吹得明珠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

    “不行!不行!”明珠使劲推他,“你别想吓唬我。就是七。不然我做错了事,一时半会儿还不完的,日积月累,就要欠一辈子的债了。”

    还不知道究竟是谁欠谁的债呢?不管怎样,宇文初还是被明珠这个形容逗得笑了:“就这么对自己没信心?还没开始做,就先煞自己的威风了。”

    明珠只管摇头:“我自己有多少斤两我清楚得很,要不然……”要不然也不会满腔雄心壮志却落到他手里,再被逼着就这种事情反复讨价还价,被逼着灌了一肚子的水也只能忍气吞声,还觉得自己心虚亏欠了他。但这话她不敢说出来,含糊带过了。她很是惆怅地想,宇文初就有这种本事,明明是在说正事呢,突然就又歪到这上面来了,还如此的歪得理所当然,每一次都让她无比的心虚心软内疚。

    宇文初见她一脸的想不开,觉得再逼下去大概就要炸毛了,这才缓缓道:“好吧,好男人不该和女人计较,依你所言,就是七了。”

    明珠赶紧和他击掌盟誓:“一言为定,谁反悔谁是小狗。”

    “嗯。”宇文初举起手干脆利落地和她对击了一掌。

    虽然他装得很正经,但明珠直觉他整个人都坏透了,满满都是奸计得逞的样子,便控诉道:“若是我不顺从殿下的意思,殿下是不是就要一直灌我喝茶,直到把我的肚子涨破了为止啊?”

    宇文初莫名其妙地道:“真不知道我究竟做了什么,能让王妃如此作想?我是见你喜欢喝这茶,并且见你一直不停地喝,所以才会一直给你续水。你若是不想喝,随时都可以不喝。莫非我还会逼着你喝不成?若是千年人参,那倒是值得逼着你吃,这茶虽然难得,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值得逼着你吃。”

    好吧,是她自己犯蠢,以为他不停地给她续水就是在惩罚她,以为只有不停喝茶才能不谈这个事……明珠认命地将头往桌上磕了一下,人家多会说话啊,一直都是在关心体贴她呢,看看,“若是千年人参,那倒是值得逼着你吃……”说得多好听啊,就算是把她再塞回娘肚子里去重新修一回,她也说不出这样好听的话来。

    看到明珠敢怒不敢言,宇文初的心情十分愉悦:“想要接手庶务就从理账开始吧,你抽个空,让他们把账簿送过来给你过目,你看看近三年的账目,对府里的情形就该都清楚了。”

    话音未落,就见明珠飞快地站起来,不及和他打招呼,就急匆匆地朝着外头冲了出去,接着外头的素兰等人也跟着乱了起来。

    这是在做什么?宇文初愣了片刻,突地明白过来这是内急了,忍不住勾起唇角。这傻姑娘!不想喝那么多茶水,不会找借口吗?就算是不会找借口,那也可以慢慢喝啊,谁像她这样的牛饮?她是真的以为他是因为她不答应他的要求,所以生气了要惩罚她喝水,因此她忍气吞声一直埋着头喝,好像她听了他的话,他就不会逼迫她了似的……好吧,看她这样憨傻老实,十足十的心虚样,他的确不忍心了。

    酣畅淋漓过后就是抓狂,明珠觉得自己从未如此丢脸过,可没听说过谁家的夫人、姑娘会因为喝太多茶而腹胀,逼得如此不顾风度礼仪地向着官房狂冲的。但是,这种事情它真的憋不住啊。明珠扶着门框,涨红了脸,几次想要进屋又忍住了,宇文初一定会嘲笑她的。

    宇文初果然不怀好意地道:“人有三急,敢问王妃是哪一急?”

    明珠憋红了脸,恨恨地瞪他,想说两句硬话,眼圈却红了。在他面前,她是怎么都说不出来她是内急被憋坏了的,总是感觉他和她虽然做了夫妻,做过了最亲密的事,也还远远不到什么香的臭的都可以拿到彼此面前来说的地步。更何况,她知道自己的容貌在男人眼里算是一件值得称道的东西,她也知道宇文初喜欢看她这副模样,并不想让他知道美女其实也会拉臭臭,也会内急憋不住,哪怕都知道是人就会吃喝拉撒,但不说出来就好像不算什么,说出来了就会被嫌弃了似的。

    宇文初本是想和她开开玩笑,拉近一下距离,若是她生气了忍不住,张牙舞爪地扑上来,那正好和她闹成一团,理所当然地收一回租子,却没想到她不但没有冲上来和他算账,反而小媳妇似地扶着门框红了眼圈,眼看着就是要哭了。

    宇文初拿不准明珠这是真的生气了,还是骗他的,只好静观其变,脸上的笑容却是一点都没变。

    明珠被他不错眼地盯着,只觉得羞恼不堪,想进去觉得没面子,想走又觉得太小气不甘心,变垂着眼抠门帘上绣着的花。

    看来是真的难堪了。到底年纪轻,自己像她这个年龄时也是最好面子的,罢了,夫妻间玩耍逗乐,有分寸那就是情趣,过了就是发蠢。宇文初果断站起来,走到门边去牵明珠的手。

    明珠轻轻挣了一下,撇开他的手继续抠门帘。他就是故意整她的,欺负她心虚,欺负她心软,欺负她蠢笨。想着想着,明珠的眼里便包了两大包眼泪。

第247章 赔我!

    ?

    宇文初看到她眼里即将要滴落出来的那两大滴泪珠,觉得沉甸甸的,又好气又好笑。却不敢再说其他的话,只轻轻抓住明珠的手,把门帘从她的手里解救出来,柔声道:“岳母也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才给咱们挑出来这么一幅好门帘,你怎么舍得就这样把它给弄坏了?”

    明珠垂下眼去,盯着自己的足尖一动不动。

    她穿的是家常的软缎鞋,鞋子做工精良,用金银线绣了山海经的故事,鞋尖上照旧缀着明晃晃的珍珠。她突然想起自己因为宇文初而丢失的那一双鞋子,一时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赔我的鞋来。”

    赔她的鞋?宇文初顺着明珠的目光看到她脚上的鞋,才明白她是在指什么。这是要和他算旧账?如此的孩子气……他越想越好笑,却还不敢笑,只能诚意十足地握住明珠的手道:“好,我赔。王妃想要多少双鞋都可以,想要怎么做都行,琥珀、珍珠、猫眼石、金刚石、红蓝绿宝、玉石,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行么?”

    明珠红着眼睛道:“我就只想要我那一双!被你从玉皇阁临空回廊扔下去的那一双!那双鞋是我长嫂亲手做的,珠子是我娘钉的!我就只要它,别的我都不要。”

    典型的小孩子找茬就是这样的,被人弄坏或是弄丢了东西,不想原谅那个人,因此哪怕是对方拿了一样的东西来赔也不行,就嚷嚷着非得要自己原来那个,还叫做“原模原样”的。这个把戏宇文初小时候见过受宠的福宁和宇文佑玩过,他自己可没玩过,而且一直都嗤之以鼻,认为这是无聊小破孩儿的刁蛮不懂事,无聊得很。却没想到此刻他的小妻子居然也在他面前玩了这一招。

    原本他可以有很多理由反驳明珠,例如说,既然这么珍贵,你怎会如此胡来,不但穿着它走山路,还拿它打人?但宇文初知道这话要是真的说出来,今天晚上就够呛了,所以他干脆利落地道:“行,我们就只要它,其他都不要。”

    明珠原本正愤愤不平着,凭什么她被他耍得团团转,出丑又丢人,他却是气定神闲的,想要她不生气了她就不生气啊?她偏要生气,偏不原谅他,得让他知道她也不是好惹的。谁知宇文初居然真的说可以赔她那双鞋,她就意外了。

    第一只鞋,是她亲眼看着他扔下万丈深渊里去的,第二只鞋倒是落在他手里,这个她知道。所以就算是他真的能拿出来一双鞋,其中一只也一定是仿制的假货。明珠气势汹汹地道:“那好啊,殿下这就把它给我,若是拿不出来……”

    宇文初道:“拿不出来,任你处置。”

    “殿下绝无二话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宇文初举起手掌,含笑看着明珠:“要不要击掌为誓?”

    明珠有些怀疑,又有些不信,却听宇文初又道:“若是我拿出来了,那要怎么办呢?”

    明珠才不会上他的当,立即道:“本来就是我的鞋!还我是天经地义的,什么怎么办?殿下不要欺负老实人!”

    “好吧。”宇文初佯作十分沉痛地摇摇头:“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娶了小妻子的男人,都和我一样夫纲不振。”

    明珠有些想笑,刚勾起唇角又使劲拉下去了,板着脸道:“鞋子在哪里呢?”

    “来人!我和王妃要去听雪楼。”宇文初喊了一声,素兰等人忙围上来伺候二人穿衣换鞋,点灯笼。明珠将要出门,忽然又觉得有点腹胀,忙扯了个谎,背着宇文初再去放空了一回,悄悄摸回来,见宇文初还在那里穿靴子,似乎根本没发现她的小动作,这才把那份窘迫收起来,安静地跟着宇文初往外走去。

    天上无月,气候幽凉,风把枯黄了的叶片吹落下来,掉在青石板地上“沙沙”的响,掌灯笼的婆子在前头走着,素兰她们也提了灯笼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明珠仰头看看天空,心想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雨,别把那个木芙蓉给打坏了才是。

    “近半个月都不会有雨,正适合秋收晒粮。”宇文初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轻轻将她的手给握住了,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等你宴完宾客,我带你去乡下的庄子里玩。”又贴近她的耳边小声道:“我们去试床弩。”

    试床弩!意思是说终于建造好那个大东西了吗?明珠一下子就乐了:“真的?”

    宇文初含着笑回答她:“当然是真的。”

    明珠高兴了一会儿,突然想起自己还在生他的气呢,就瞪了他一眼,小声道:“就是这样我也还是要殿下还我的鞋!够一户中人之家一年的开销呢!我怎么舍得?”

    居然还记得他当时是怎么说她的。宇文初笑而不语,将明珠的手握得更紧了,明珠假意挣了两下挣不掉,也就勉为其难地由他握着了。真是麻烦啊,心这么黑,脸皮这么厚,还小心眼得可怕,也只有她这样的人才能这样宽怀大度地包容他了。

    宇文初察觉到明珠的小动作,轻轻勾起唇角来,只觉得这夜风里都充满了甘甜馥郁的木犀香,让人沉醉不知归处。

    夜色里的听雪楼静默安然,因为屋子里没有人,所以没有掌灯,只有侧面一间小屋子里亮着灯光,看上去就和寻常人家的普通书房没有什么区别。但明珠跟在宇文初的身后一路走进去,她能感受到很多不同。

    就和家里父兄的书房一样,看着很安静,也没什么人看守,实际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无数的眼睛藏在山石背后,树木丛中,一旦有人来犯,不被活捉也要被暗藏在各处的弩箭射个透心凉。她觉得宇文初的书房也和家里的那种感觉差不多了。

    二人走到听雪楼前,冬蕙早领着在听雪楼当差的人迎了出来,里里外外的烛火点起来,把听雪楼照得亮亮堂堂的,素兰等人走到门前自觉地停下来,谁也不敢私自往里踏进一步。书房重地,未经许可,谁也不能私自往里踏进一步,这个规矩是明珠早就警告过她们的。

    冬蕙不动声色地将素兰等人的动作看在眼里,心里对这位据说十分骄横无礼的王妃又有了新看法。

第248章 宝贝

    和所有的人一样,初次到了陌生的地方,多少都会觉得有点新奇。明珠站在宇文初的书房里,好奇地四处打量着,在她的印象里,父亲的书房不大,但是布置得非常整洁雅致,有花有草,冬天坐着特别温暖舒适,一点看不出来是当朝首辅的书房,里面透着个闲字。

    宇文初的就不一样了,宽大整洁雅致都是必备的,花花草草也很多,却不像父亲那样会把正当花期的花草放诸案头,而是尽捡着碍不到人的地方放。到处都是书,一个很大的落地山水卷轴缸里塞满了长长短短的画轴,宽大雅致的紫檀木条案高高在上,下面放着两排椅子和茶几,给人一种这间屋子经常都会塞满了人的感觉。

    明珠相信宇文初真的很忙,这屋子里平时一定也真的塞满了人。英王殿下有钱啊,有钱就意味着养得起很多人,就是不知道他的门客里是否有鸡鸣狗盗之徒了。明珠胡思乱想着,走到那个落地山水卷轴缸前看了看,看到里面最长最粗状的那一卷画轴,目光就再也转不开。

    这是堪舆图吧?她还记得,她去拦截宇文雪时,和宇文初一起坐车归家,他曾用手蘸了茶水画图给她看,告诉她乌孙在哪里,匈奴在哪里,他们怎么怎么离不开乌孙,匈奴这些年又给他们造成了多大的困扰和威胁。她当时就想,这个人一定把整个堪舆图都记在心里了,所以才能随手就画出来,还画得那么准确无误。本以为他会把堪舆图挂起来,却没想到他把它这样卷起来藏着。为什么呢?

    宇文初笑道:“王妃觉着本王的书房如何?”

    明珠收回目光,赞道:“不错。很是开阔大气,很符合殿下的身份。”

    宇文初走上前去,轻轻拨了那卷轴一下,淡淡地道:“这是我朝的堪舆图。王妃想看么?”

    明珠摇头:“我对这个不感兴趣,只是觉得别人都是挂起来的,殿下怎么要卷起来藏着?”

    宇文初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淡笑道:“我不喜欢这牛皮的味道。”

    明珠信以为真。很久之后,她终于有机会打开这幅堪舆图,她才明白宇文初为什么会把它卷起来藏着,因为在这幅堪舆图里,他增添了许多他想要归纳入国的城池土地,这些城池土地,有的是前朝时分裂出去的,有的是从宇文氏的先祖手里丧失的,有的是对于当朝来说非常重要的咽喉重地。

    但在这一刻,两个人的注意力都没有放在这幅若干年之后大放异彩,成为珍宝的堪舆图上,明珠追着问他:“殿下,我的鞋呢?”

    宇文初牵了她的手,示意她跟着他里屋走,里屋只点了一盏小小的灯,看上去十分昏暗。明珠一眼就看到了那张摆放在墙边的卧榻,卧榻上方垂挂了泛着珠光的八宝帐,给人一种十分香艳诱人的感觉,一点儿不像是只用来单纯睡觉的地方!明珠不由皱起眉头来:“殿下经常在这里休憩么?”

    “从前经常,自你进门后只是偶尔小憩。有问题?”宇文初走到榻边,弯腰在榻旁的矮几上摸索片刻,“哒”的一声轻响,矮几缓缓弹出一个小巧的抽屉来,他从里面取了点东西,示意明珠跟他走。

    不知道这房里哪里还有什么地方可去,明珠不明所以,站在原地不动,宇文初不耐烦,抓住她的胳膊绕到卧榻后面去。卧榻之后帐幔低垂,空间狭窄,只容得一人侧身而立。一边是卧榻,一边是墙壁,动作稍许大一点,手肘腿脚必然碰上对方,明珠弄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道:“殿下是要和什么人捉迷藏么?还是您拿了个什么宝贝,必须藏在这里才能看得见?”

    “是啊,我有颗夜明珠,必须藏在这里看才好看。”宇文初低头含笑看着她,高挺的身子将她挤得紧紧贴在墙上。墙壁的冰凉感透过衣衫传到背上,前面却是宇文初温热强健的胸怀,一冷一热之间,明珠突然间心跳如雷,气都要喘不过来了,她艰难地勉强自己站直了,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少骗人,什么夜明珠这么怪呢,吹了灯不能看,非要躲在角落里看?想占人家便宜就直说好了……”

    话没说完,她就开始后悔了,哪有她这样蠢的?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回宇文初就算是没想到,也被她提醒了。明珠脑子里一片混乱,正想找点什么来说,宇文初便使劲撞了她两下,刚好撞到她的胸前,撞到又分开,等她刚松口气就又使劲撞上去。

    两个人呼吸纠缠,耳鬓厮磨,空气干燥得很,里面还仿佛包含了许多细碎的易燃物,仿佛一不小心,那盏小小的灯火跳出个火星什么的,就会把这空气给点燃了,烧得两个人体无完肤。明珠记不清究竟是她主动的,还是宇文初主动的,总之她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整个人都攀附到他身上去,原本被夹在缝隙之间的双腿也自动盘到他的腰上去,倒是省却了小腿骨被榻沿撞得生疼的痛苦。

    她什么都忘了,只记得他吻得她喘不过气来,仿佛身体里面的另一个她,一不小心就会被他吸出来,再也收不回去似的。也是她也不甘心,腾出一只手来,恶狠狠地抓住他的头发,使劲给他吻回去。她不太会弄这个,只是靠着本能和天生的好记性,学着他那样,恶狠狠地吻他,调皮捣蛋地追逐他的舌尖,在他想要反攻回来的时候就又迅速跑掉,一口咬在他的耳根处。

    叫他总是欺负她耳根敏感!明珠得意的察觉到宇文初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了,有细细的汗珠在他的发际生出来,掺杂着幽淡甘凉的沉水香,是一种浸入骨髓、徘徊缠绵,却又让人心跳加快,口干舌燥的味道。

    “珠珠!”宇文初微闭了眼,将额头紧紧贴在明珠的额头上,托着她的两只手臂骤然收紧,似乎是想要把她揉碎了似的,明珠只觉得整个人都被火点燃了,晕乎乎的,她用力把他往后一推,跟随着他倒在了卧榻上。

第249章 做人要有品

    八宝帐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坠得摇摇欲坠,上面缀着的珍珠宝石全都随着帐子剧烈的晃动起来,帐角缀着的几串小金铃铛发出细碎悦耳的撞击声。

    有那么一刻,明珠几乎要以为这帐子将要承受不住他们的胡闹而坍塌了,但宇文初不管这么多,他仰倒在卧榻上,双眉舒展,眼睛明亮地看着她,见她坐着就不动了,这才轻轻一笑:“是好汉就敢作敢当。”

    他的声音分明很低沉,却让明珠觉得痒到了骨子里去。她闭着眼睛,骑虎难下,过了最先那一下突然起来的热情和冲动后,剩下的就是羞意和后悔。她忘了当时是怎么回事,反正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就是想把骄傲又爱使坏,次次逼得她狼狈不堪的宇文初压倒,然后让他在她的淫威之下求饶。

    可是现在看来,无论怎么看,想要求饶并且落荒而逃的那个人都是她。明珠默默地收回腿,想要溜下去,宇文初紧紧扣住她的腰不放,声音沙哑:“你想要始乱终弃吗?”

    始乱终弃?这个词哪里是这么用的?明珠本能地抬起眼来想要反驳,却刚好撞到了宇文初的眼里去。这双眼睛,道是星光璀璨也不为过,里面满满都是爱意,明珠觉得应该用这个词来形容,除了这个词,她找不到更合适的词。

    她无意识地揪紧了他的衣襟,轻声问道:“始乱终弃这个词,其实更多是薄幸男子对待痴情女子的吧?殿下不该用这个词。”

    “怎么不该用?你扰乱了本王的心,还想全身而退,不是始乱终弃是什么?”宇文初懒洋洋地仰卧在榻上,星目剑眉,唇角微微勾起,从任何角度看过去都是惊心动魄的好看。

    明珠沉默了一会儿,十分认真地道:“不知我是什么时候扰乱了殿下之心的呢?”

    宇文初抬起手来,替她把撒落到唇边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去,轻笑道:“你猜。”

    “我猜不到。”明珠飞快地回答:“我不是个聪明的人,我从来都知道。我看不太懂人心眼色,人家暗算我我不知道,人家暗里欺负我我不懂,就连……人家其实瞧不起我,对我恨之入骨,我都不知道……”她突然红了眼睛,含着眼泪哽咽着道:“这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别人心疼我爱我宠我为我打算,我却不知道珍惜,不知道回报……”

    所以,父亲才会绝望地病死,母亲才会一大把年纪还要抚育幼孙,浪迹天涯;所以,姑姑才会满怀心事不甘地孤独死去,四哥、二哥才会死得那样惨不忍睹,兄嫂侄儿才会那样不甘愤怒!她是个无用无心无眼之人。

    明珠无声地匍匐到宇文初的胸前,涕泪交流,任由无数汹涌的情感喷薄而出,把她压得体无完肤,恨不得死去以赎其罪。每个人都在为家族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就算是最惫懒的四哥,最小的侄儿侄女,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只有她一个人,浑浑噩噩,眼里只有宇文佑和他们的那些爱恨情仇。

    像她这样的人,其实才是父亲骂的那种“真正浪费粮食”吧?明珠害怕外面的冬蕙、素兰她们听见,把手塞进自己的嘴里去,使劲咬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宇文初所有的荡漾旖旎都没了,他沉默着,用力把明珠的手从她嘴里拿出来,再把他自己的手帕塞进她的嘴里。本意是说,你想咬就咬这个吧,想哭就一次哭个够吧,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这样伤心,但你既然想哭,就哭吧。然后吧,好让人失望,我后悔一时心软,居然让你七次就过关了!至少也该说二十次的,然后减半就是十次了。

    他胡思乱想着,轻柔地拍着明珠的背。明珠想要酣畅淋漓地痛哭一场的心情却被塞进嘴里的那块帕子给打断了,她和宇文初究竟是有什么仇呢?想哭都不能好好哭,非得塞块帕子到嘴里去提醒她究竟有多蠢。

    明珠咬着那块帕子,沉默地盯着宇文初胸前的泪痕鼻涕什么的看了一会儿,猛地将帕子抽出来,果断抱住宇文初的脸,毫不客气地蹭了他一头一脸的眼泪鼻涕。你不是爱干净吗?你不是最臭美吗?让你尝尝这个滋味儿!

    宇文初果然剧烈地挣扎起来,明珠岂肯饶他,抱抓骑挂,无所不用其极,总之就是把他缠得紧紧的,让他甩不掉她。闹着闹着,不知是谁先笑了一声,另外一个人也跟着笑了起来,然后都松了手,仰面躺在卧榻上哈哈大笑,哪里管得八宝帐是否承受不住,下一刻就要坍塌了。

    笑够了,明珠灵巧地翻个身,撑着下颌盯着宇文初看:“殿下,刚才那个人不是我。”

    宇文初也看着她,十分认真地道:“那个人是谁啊?”

    明珠笑道:“那个人是个没用的疯子,还是个浪费米粮的虫。”

    “哦。这样啊。那让我把那只虫吃了吧,让她就算是想发疯也到我肚子里发疯。”宇文初把她拉过去,让她枕在他的胳膊上,低声道:“做人要有品,不要始乱终弃。”

    明珠安静地想了一会儿,微笑着道:“嗯。”

    两个人都想就这样躺着不动了,但是外头还等着一大群人呢,明珠不想明天早上起来,所有人都用不明意味的目光盯着她看,她便推了推宇文初:“殿下,我的鞋在哪里?”

    宇文初这才十分不甘心地坐起身来,示意她看着,他在帐幔后的那堵墙上摸索片刻,墙体分开,露出一道带锁的门来。他又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示意明珠:“跟我来。”

    门里面并不是黑漆漆的,而是闪着柔和的灯光,说明是经常有人在打理的。明珠那点因为好奇而激动的小心思也就淡了许多:“是什么啊?”

    “通往楼上的楼梯啊,我其实休憩时和有要紧事时都在上面。”宇文初拿刚才开锁的那把钥匙给她看,“这就是我刚才在卧榻旁的矮几里拿出来的。以后你若过来寻我,便可以自己开锁上去。”

第250章 不算晚

    “我才懒得来呢。省得来多了,殿下又嫌我烦。”明珠口里不以为然,心里却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家里有秘道,父亲的书房里也藏得有夹层和机关,但也不是她都能知道的,可是宇文初这样随便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她,真是,不堪重负。好像她再有点什么事瞒着他,就是负心汉似的,所以她还是不要进去了吧,万一怎么了的,她就是嫌疑人!

    宇文初一笑,当头走了进去:“你来么?不来别后悔。”

    进去还是不进去?当然是不进去!明珠很坚决地摇头:“殿下曾经和我说过,好奇心是会害死人的,我不去,就在这里等您。”

    宇文初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伸手抓住她猛地往里面一拉,明珠猝不及防,整个人都扑了进去,他再稳稳地扶住了她,在她耳边轻笑道:“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进来吧,没什么了不起的,你若是觉得欠了我的人情,下次有什么好处的时候就分我一点。”

    说得好像她很吝啬,一点好处都不肯分他似的。明珠抱怨地揉揉肩头:“殿下弄疼我的手了。”

    “是我鲁莽了。走吧,走吧,楼上有好玩儿的。”宇文初好脾气地推着明珠往上走。

    狭窄只能容得一人通过的楼梯上铺满了厚而华贵的波斯地毯,踩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楼梯转角处的墙壁上有一盏青铜壁灯,蜡烛静悄悄的燃着,外面的声音一点都听不见了,明珠有点害怕,紧紧拽住宇文初的胳膊,使劲往他身上贴。

    宇文初看到她的怂样,不由得笑了:“好像我要把你怎么了似的,你怕什么?”

    明珠是断然不肯承认自己害怕的,一边紧紧抓住他,一边硬撑着道:“我这是怕摔跤呢,这楼梯这么窄,这么陡,不好走啊。”

    宇文初含笑摸摸她的后脑勺,不说话了。

    出口处还有一道门,宇文初开了门,明珠站在门口往里张望,相对于楼下宽敞的书房,楼上这个房间可谓是精巧玲珑,别样的华贵雅致,屋子里的羊角宫灯亮亮的,书柜不大,就在床后,被许多书塞得满满当当的,两把椅子,一张书案,再过去就是个精致的黄花梨木柜子,柜子旁边是窗。大约是为了不让这屋里的灯光透到外面去,窗上挂了厚重的锦帘。

    “进来。”宇文初先进去,站到书案后去翻找东西,宽慰她道:“不要紧张,不止是你一个人知道这里。你要这样想,若是别人都知道,唯独你这个做我妻子的居然不知道,也没来过,那真是要气死人了。”

    其实她的顾虑,他都知道吧?既然他这样大方地希望和她分享,那她也只有接着。明珠大大方方地迈进去,四处看看摸摸,建议道:“好是好了,就是垫的盖的被子都薄了,明天我让人送被子过来吧。这样殿下累了的时候,可以睡得舒服一点。”

    宇文初抬头朝她一笑:“为什么不是王妃亲自送过来,再帮我铺呢?”

    好吧。这不是什么为难人的要求,明珠答应下来,又走到窗边去研究:“从这里可以看到哪里啊?”因为害怕灯光外泄给外面的人发现,十分自觉地没有揭开锦帘。

    “园子里。你若感兴趣,明天过来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宇文初叫她过去,把一只锦盒推到她面前:“打开看看。”

    俨然是被他扔到玉皇阁旁万丈深渊下的那双鞋!明珠当然是认得那双鞋的,虽然不是她之前骗他的那样,是钱氏做的,崔氏钉的珠子,却是耿嬷嬷亲手绣的银莲。

    “不是扔下去了的?怎么会在这里?”明珠心里已经知道那个答案了,却还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十分认真地提出这个疑问。

    宇文初道:“让人下去找回来的。”语气平平淡淡的,就好像是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为了这样一只鞋子,花费那么大的人力物力,值得吗?这个答案明珠不能替宇文初回答,但她很肯定,他再一次地打动了她。这种打动,不同于她中毒之后醒来发现他曾整日整夜地守护她照顾她,因为她的死亡会给他带来非常大的麻烦,那是他身为丈夫的责任和义务。

    也不同于他和她耳鬓厮磨,说着动情的话,隐忍着拼尽全力,温柔体贴只为讨她欢心时的打动,因为正如她所说,那种事是两情相悦的事,彼此取悦是应该的。正如她满怀恐惧却拼命压下,努力笑脸相迎哄他欢喜是身为人妻的责任和义务,讨好她体贴她也是他身为丈夫的责任和义务。

    而寻回这只鞋子,并不是他的责任和义务,若要威胁她,他手里已经有一只了,没有必要浪费这么多的心思和金钱。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想要得到属于她的东西,哪怕那东西是一只鞋。他喜欢她,在玉皇阁遇到之前他就喜欢她。

    就算是他们彼此之间有利益纠葛,但他还是喜欢她,虽然不一定有她当初喜欢宇文佑那样不顾一切,但也足够了。明珠放下鞋子,抬头看着宇文初,后者正假装低头翻看桌上的书,好像他刚才给她看的只是一件很普通的小玩意儿似的,不值一提,至少不用拿出来特别地讲。

    明珠眼里饱含着笑意,声音却很冷淡:“这不是我的鞋。”

    果然正在认真看书的某人立刻飞快地抬起头来:“怎么可能!”

    二人双目相对,谁也没有选择挪开,最终,相视一笑。

    宇文初心情很好地道:“为什么不认为是我惺惺作态?骗了你的人,还要骗你的心?”

    “不告诉你。”明珠把装了鞋子的锦盒抱起来,准备下楼:“夜深了,咱们该歇了。”他若真的是要惺惺作态,在很早以前就可以拿着这双鞋子表演给她看,可他没有,而是用其他方法娶到她,再这样交给她。她相信他不用这么做,正如郑嬷嬷所言,真心喜欢一个人或是不喜欢一个人,当事人是最清楚不过的,无非就是早一点知道和晚一点知道而已。她知道得不算晚。

第251章 昵称

    这一夜,大约是那双鞋的功劳,也有可能是因为过了万事开头难的那一遭,有了第一次主动亲吻和推倒,第二次就顺理成章的缘故,明珠在熄灯之后主动吻上了宇文初的嘴唇。

    宇文初自然是乐得享受,等到明珠气弱想打退堂鼓之后,他再反攻回去。没有推脱撒赖,两个人都静悄悄的,倾尽自己所有的温柔和耐心对待彼此,明珠第一次发现这种事也可以做得如此温柔安静,比之往常那种热烈癫狂,它自有它的美妙之处。

    从始至终,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也看不到彼此的神情和身体,却都觉得离彼此从未如此之近。他好像总是能知道她想要什么,哪怕她很轻微的一个动作,他立刻就能如了她的意。

    快乐在毫无预期的情况下突然来临,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更猛烈,更让人窒息。明珠将头埋在宇文初的怀里,默默地想,看来并不是这种事不好,而是之前她遇到的那个人不好。于是她又往宇文初的怀里挪了挪,抱紧他的腰,理所当然地把脚蹬在他的腿上捂着。

    宇文初将她往怀里搂了搂,闭着眼睛轻笑:“你可真霸道,这是要榨干我么?也好,只要你愿意,为夫奉陪到底。”

    这是暗示他还不够吗?明珠的脸一下子热了,期期艾艾很久,才轻声道:“要不,明早?”

    宇文初有些意外,刚才他不过是知道她容易窘迫,所以和她开个玩笑而已,却没想到她居然当了真,由不得又是欢喜又是好笑的,她是什么样的,他最清楚不过,前几次最是僵硬,分明是这么快乐的事情,却做得慨然赴死一样的。虽然她的身体并没有像她以为的那样反感他,但他还是明白是不一样的。

    唯有今夜,她是主动的,放松的,因此他们俩都是最快乐的。这种事情,果然是两情相悦的人做来特别有滋味,回味特别悠长。这样可爱善良真诚的女子,怎么不叫他喜欢并心疼呢?宇文初将明珠紧紧抱住,将头伏在她的颈窝里低声笑了起来:“活宝贝,活宝贝,你可真是我的大活宝贝。”

    明珠不太喜欢“活宝贝”这个词,听上去就好像她很傻似的,因此她立即:“殿下可以说我是宝贝和大宝贝,就是不可以在前面加上那个字。因为我不喜欢。”

    “好,那咱们就不说了,珠珠是我的大宝贝,这样可以么?”

    “可以。”

    “我叫你大宝贝,那你叫我什么?”

    “夫君或者殿下。”

    宇文初很不满:“莫非我不知道我是你的夫君和殿下么?”最少也该是爱称昵称才对吧?

    明珠苦思冥想,难道要叫他“初初”,还没开口她已经先呕了,太可怕了!!!简直没法儿想象英王殿下被人叫做“初初”,还是饶了她吧。

    宇文初叹了口气,幽幽地道:“你不要为难了,我知道你想不出来,这种彼此之间的昵称,都是心有所感而偶得的,强迫不来。”

    强迫不来……这话说得,明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的确是要心有所感才能偶得的,一时半会儿的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听的来。”

    说句好听的假话会死人吗?非得要这样诚实认真的告诉他?宇文初只觉得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那颗本来满含喜悦,此刻却觉得历尽沧桑的心上。本来想狠狠挖苦她两句,奈何这个话的确就是他自己说的,她一点儿都没错,挖苦了也是掉自己的价。他只好一言不发,用沉默来表示不满和。

    却又听明珠道:“早前我曾听母妃说过,先帝爷曾给您起了个小名,殿下若……”

    不等她的话说完,宇文初便淡淡地道:“可以。准了。”

    语气十足十的高傲冷淡,就好像下头的人给他报告件什么事,他很傲慢地和准了似的。明珠听着不顺耳,又不知道他干嘛突然就这样了,干脆打个呵欠:“那好,睡吧,困了。”

    折腾这么久,也没叫他一声,她就要睡了?宇文初不高兴,作势起身压住她,霸道地道:“地主老爷要收第二次租子!”

    还地主老爷呢!明珠忍不住笑了,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阿朗,好阿朗,谢谢你对我这么好,要一直这么好才行啊。”

    名叫阿朗的地主老爷一下子没了气焰,哼哼了两声之后自动躺回去,轻蔑地道:“看在你知错能改的份上,饶了你这遭。再有下次,定不轻饶!利滚利放印子钱你知道吧?”

    明珠很害怕地道:“知道,知道,太吓人了,求老爷不要这样啊!”

    宇文初不饶她:“你求我我就算了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明珠再冷哼一声:“兔子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再得理不饶人,我可就破罐子破摔了,钱没有,人没有,要命有一条。”

    还玩上瘾了啊。宇文初道:“本老爷钱也要,人也要,命也要,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明珠打个呵欠:“不好玩,我不想陪你玩了。”

    “……”宇文初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怒喝一声:“傅明珠!”

    明珠哈哈大笑起来,愉快地在床上打了两个滚之后,毫无预兆地睡着了。

    这个没良心的坏东西,你以为她很老实吧,实际上蔫坏蔫坏的,宇文初心有不甘地对着明珠虚点了几下,心满意足地睡了,心情真是好啊。他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信心。

    次日,宇文初照例是早早起身外出理事,明珠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慢悠悠地吃过了早饭,再把自己装扮得漂漂亮亮的,问郑嬷嬷:“嬷嬷方才是说,昨天闹腾的那件事和朱长生有关系,就是他给尹婆子的干儿子支的招?”

    郑嬷嬷道:“尹婆子的干儿子昨天最先就是去找的他!虽然没听见他们俩具体说什么,但人出来之后就去联系和耿嬷嬷一批出宫的人了,接着就是闹事。不是他,还有谁有这个胆子呢?”

    “好。”明珠点点头,有仇不报非君子,今天她就拿朱长生开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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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阙凤华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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