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二章 联手
而陈州知州是赵老太傅的得意门生,才华洋溢,一封奏表书慷慨激扬,将灾情奏禀的如闻亲见,百官哀恸,除了天灾人祸,陈州民风淳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朝廷官员三年一任,赵老太傅几次想将他调到京都来,委以重任,陈州知州徐大人都婉拒,他能力有限,管陈州已是勉强,他又是爱管闲事的性子,闲来无事就喜欢上街上逛逛,鸡毛蒜皮,邻里讨价还价的事,他都会管事一管。
而京都,天子脚下,贵人多,一个管不好,便是惹祸上身,他偏安一隅,将陈州管好,报答皇上知遇之恩,恩师提携之恩,他没齿难忘。
赵老太傅把信给皇上看,骂徐大人不成器,杀鸡用牛刀,枉费他栽培之恩,皇上也是惋惜,但朝中要是多些这样的大臣,将本职工作做好,他就没有这么多奏折要批阅了。
是以,徐知州在陈州待了三年又三年,如今已经是第十一个年头了。
早些年,王爷也从陈州路过,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是他亲见。
六年前,陈州管理军务的武将因病亡故,徐知州上奏朝廷,保举一人,夸其忠肝义胆,赤血丹心,可委以重任,这是他为官多年,第一次保举朝臣,皇上准了。
可以说,整个陈州尽在徐知州,尽在赵家掌握之中。
而崇州是晋王封地,因晋王早逝,晋王妃寡居,崇州一直是太后在管,虽然这些年太后表现的漫不经心,但崇州没有太后的允许,谁也插不了手。
陈州往崇州运送将士……
赵家和太后早就联手了!
只是他们只看到京都这一片天,赵皇后和太后关系一般,勇国公府不参与立储,太后膝下无子,连仅有的外孙都没了,没有争夺皇权的必要,皇上对太后和勇国公府的防备之心彻底放下。
没想到远在京都,他们早就勾结到一起去了!
只是王爷还有一点想不通,赵家既然得太后相助,为何不早些表露,那样李贵妃又如何和赵家相比,三皇子自然也就撼动不了太子的储君之位,赵家何须冒着国法,私养兵马?
王爷疑惑时,楚离和明澜互望一眼。
楚离眸底闪过一抹深沉,而明澜心中一震。
太后和赵家联手,却不让太子借她的势,还私建军队,这些可都是为谋反做准备……她帮的该不会是赵翌吧?!
都是赵皇后的儿子,太后何必舍近求远,弃太子而扶持赵翌上位,太子已经是储君,扶持他太容易,太后这么做,唯一的理由就是赵翌可能是她的孙儿!
这个认知,让明澜后背都发凉了。
脑子里混乱如麻的猜测,在这一刻通透清明。
二十年前,太后质疑赵皇后和王爷有婚约,怀疑她清白,才验明赵皇后“清白”之身,嫁给皇上做侧妃。
而赵皇后以侧妃的身份压过李贵妃登上后位,可以说是太后和李贵妃鹬蚌相争,她渔翁得利,从中捡了便宜。
李贵妃是太子妃,初入宫,手下人不懂事,和太后宫里的人起了冲突,李贵妃为了给皇上出气,也为了入宫,太后没有把凤印交给她,只安排她住一偏殿,那偏殿半年前才吊死过人,她心里头膈应,就给太后一下马威,打了那宫人,触怒太后。
太后说李贵妃没有容人之量,做不了贤良淑德母仪天下的皇后,保举另一侧妃为后。
赵皇后当时被晾在一旁,无人问津,当年她嫁给皇上,太后刁难,自然不会举荐她,而太后和李贵妃争执不休,谁也不让,吵的皇上头痛,再加上百官逼迫,皇上就下旨册封了赵皇后。
而赵皇后登上后位,也让皇上刮目相看,平时不争不夺,可她却能在三天之内,逼的太后交出凤印,从凤鸾宫移居永宁宫。
太后也没给她好受,请安时,经常一跪就是半个时辰,宫女扶着出永宁宫。
她吃的苦头越多,皇上就越怜惜她。
宫里宫外,谁都知道太后不喜李贵妃,对赵皇后也不甚喜欢,开始半年,还处处找茬,后来就安居永宁宫,不问后宫事。
而那半年里,赵皇后坐稳了后位,连太后都搞定了,宫里那些后妃和宫女太监还敢不拿赵皇后当皇后吗?
如今再看,分明是太后牺牲自己给赵皇后立威!
只是人家手段高明,帮了赵皇后,还没人看的出来。
如果赵翌真的是太后亲生,那他岂不就是先太子的……儿子?
明澜脑子转的飞快,二十年前,顾涉和沐氏都还没成亲,自然没有她,但听到的消息足够串联起来了。
赵皇后当时和王爷有婚约,可王爷坠崖生死不明,赵皇后肯定怕守寡一辈子,所以和先太子勾搭到一起。
先太子为了给赵皇后太子妃的位置,借口太子妃善妒,没有容人之量杖毙宠妾为由贬她为侧妃。
贬完太子妃没有多久,王爷找到的消息就传回京了,赵皇后和先太子的事肯定成不了,然后就暴毙而亡了?
这么想好像也不对,就算成不了,也不至于暴毙而亡。
何况那时候赵皇后和先太子珠胎暗结,先太子一死,她腹中的胎儿就成了遗腹子,到手的太子妃的位置都飞了。
再然后,王爷双目失明,久治不愈,老王爷提出冲喜。
当时赵皇后已经好几个月身孕了,她不可能带着赵翌嫁给王爷,这么欺负离王府,老王爷绝不会放过赵家,赵家没辄,只能慌称赵皇后病了,把王妃推出来替嫁……
赵皇后生下赵翌,自然就病愈了,她不可能一辈子不嫁人,王妃和王爷闹和离,未尝没有把王爷还给赵皇后的心思,只是不凑巧,她也怀了身孕,老王爷逼王爷把她接回来,自然就不能再娶赵皇后了。
婚约在替嫁时就已经换了人,赵皇后和王爷再不相干,嫁娶凭意,赵皇后一心高攀,当时身份最尊贵的三个人,先太子暴毙,王爷娶了王妃,她就只能把眼睛盯着成为新太子的皇上……
也正因为赵翌是先太子唯一的儿子,太后欣赏他,长公主疼他。
明澜觉得自己真相了。
第六百四十三章 共犯
明澜猜的到,楚离就更不必说了。
她望着楚离,不知道他会不会把这事告诉王爷。
但是楚离没有说,王爷也没有耽搁,进宫面圣。
回了锦华轩,屋子里没外人,明澜才道,“为什么不告诉父王?”
楚离眸光深沉道,“赵翌的身世,只是你我的猜测,并没有确凿证据,赵皇后所做的事,父王知道,绝对会暴跳如雷,赵家和太后手里有多少兵马,目前还不知道,不宜打草惊蛇,而当年的事,一旦传到皇上耳朵里,赵皇后什么罪,母妃就是什么罪。”
赵皇后死不足惜,但是王妃,楚离不得不顾着她。
但就算再偏袒,这件事,王妃也是共犯。
有这么糊涂的母妃,楚离头疼。
这么多年,王爷和王妃争吵,楚离都觉得王妃是委屈的,可如果王妃真的知道赵皇后和先太子一起给王爷戴了绿帽子,还给先太子生下了一儿子,不得已才让她替嫁的,那给她委屈受的就只有赵家,而不是王爷。
想到王妃,明澜无话可说,明明挺聪慧一人,为什么偏犯这么大的傻呢。
一旦事情败露,赵家咬死她是知情人,王爷都救不了她。
不过楚离肯定会想办法护着王妃的,就她的脑袋瓜,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她有更重要的事说。
明澜把画缓缓展开,给楚离看,“你看这画……。”
楚离瞥了几眼,不在意道,“我画的。”
明澜,“……。”
眼珠子睁大,明澜嘴角狂抽,“你确定是你画的?”
楚离见明澜这么激动,有些纳闷,但改口道,“我临摹的。”
老王爷有个怪癖,就是书房里的画过一段时间就要换一批新的,说是看久了,觉得烦腻。
这幅画挂了一个月,有一天,他不小心把果子砸到了画上,怕被祖父责怪,就临摹了一幅换上,当时祖父外出,回来有没有发现,楚离不知道,反正老王爷没有质问他,更没有骂他,就仿佛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一般。
过几个月,这幅画又会出现在墙上,并不扎眼,他反倒因为蒙混了老王爷的眼,有些自豪得意。
现在被明澜看中,楚离觉得她有眼观。
明澜一脸黑线,她根本就没看出来这是他画的好么,她道,“这画上的有可能就是你亲祖母。“
楚离看看画,又看看明澜,问道,“不是和我开玩笑?”
这画上画的就不是寻常人,有谁能立于莲花上,指尖冒火焰?
这样的武功,他闻所未闻。
不过,他没听说过,也不能否认就没有,比如重生和百毒不侵,他也是认识明澜之后才知道。
是以,在明澜呲牙的时候,楚离改口道,“何以见得,这画上是我亲祖母?”
虽然也是猜测,但楚离觉得北凉太子妃就是他亲祖母。
明澜指着画像上女子的云袖,道,“这衣袖,我见过。”
楚离嘴角一抽,这样就笃定是不是太草率了些,他用眼神示意明澜继续说,明澜道,“老王爷是被一只大手给抓走的,前世,王爷遭遇埋伏,身中数箭,在我看来,已经是必死无疑了,空中出现一只手,那是女子才有的手,白皙无骨,将王爷凌空抓走,我远远瞧见的衣袖就是这样子。”
那天的事,因为震撼和吃惊,还有匪夷所思,明澜记忆深刻。
天空蔚蓝,万里无云。
凭空出现这样一只手,把插的快成刺猬的王爷凌空抓走,当时许多将士都看见了。
只是事后,除了她,没人记得这件事,虽然王爷不见了,但他当时身中数箭是大家有目共睹,只当他是滚下山崖,刺客离开后,离王府的人还在山崖下找了几天。
回京后,她和楚离说了这事,也是从他口中得知老王爷并没有死,也是被一只凌空出现的手给抓手,只是那只手是男人的手,当时老王爷还在反抗。
能让老王爷珍藏的画,绝对不一般,而当时王爷都差不多快咽气了,如果是仇人,压根就没必要带走王爷,所以肯定是救他的。
除了王爷的亲娘,明澜猜不出来会是何人。
能撕破空间,凌空伸手抓人,那脚踩莲花,指尖冒火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了,是一般人,也入不了老王爷的眼,更别提为了她放弃江山了。
明澜语气笃定,楚离看看她,又看看画,还是不敢相信,他一直把这幅画当成仙子图看的,现在明澜告诉他这画上可能是他亲祖母,他怎么接受的了,而且前世父王出事,他亲祖母至少五十五岁了,穿这样衣袂翩翩的少女裙裳……
是昭宁他还能接受一点。
楚离道,“我把原本的画翻出来看看。”
虽然临摹了替换上,但是原本的画他并没有扔掉,装在锦盒里丢在库房里。
楚离去库房翻出来,上面都积了厚厚一层灰,但里面的画倒是没受什么影响,除了画中女子的脸有些泛黄。
他果子好巧不巧砸女子的脸上。
楚离仔仔细细的看过后,眉头拧成了一团麻花。
明澜望着他道,“怎么了?”
楚离道,“只有这几处,像是祖父的笔锋。”
想到关于青州传说的书,被老王爷划去,这画还真有可能是老王爷亲笔,只是模仿别人的丹青手法画的。
难不成这画上的真是他亲祖母?
楚离看着画像走神。
半晌之后,他道,“我出去一趟。”
不知道他出去做什么,明澜没问。
楚离出去,直到天黑,回廊上都点了灯,他才回来。
他手里还拿着幅画,明澜见了,道,“这是……。”
“这是北凉太子妃的画像。”
明澜吃惊,“这么快就弄到了?”
楚离道,“虽然北凉太子妃被烧死多年,北凉帝至今也没忘掉她,北凉臣子投其所好,想从民间找和北凉太子妃酷似的女子送进宫。”
人海茫茫,想找到酷似的人谈何容易,北凉找不到,就从大周找。
这画,是楚离去黑市,花了大价钱才拿到的。
明澜赶紧把画打开,楚离则坐下喝茶。
画上的女子,姿容绝色,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
但明澜烟眉微拢,因为这两幅画上的女子显然不是一个人。
如果说有什么相似之处的话,那就是眼睛。
眉如青山黛,眼似秋波横。
清澈、漾动。
第六百四十四章 封地
明澜默默的把画像放下。
楚离望着她,笑道,“你还觉得这画上的是我亲祖母?”
显然,他更赞同北凉太子妃才是王爷亲娘。
但直觉告诉明澜,这幅仙子图才是。
见楚离一脸你猜错了的神情,明澜不服输道,“要不我两打赌?”
楚离好看的眉头上挑,凤眸闪着碎碎光芒,“赌什么?”
赌什么?
还真的好好想想,她现在什么都不缺。
明澜仰着雪白的藕颈道,“如果我猜对了,你以后听我的。”
“猜错了呢?”楚离问道。
“那我听你的。”
“出嫁从夫,这样的赌注对为夫来说,是不是太吃亏了些?”楚离笑的玩味,一副不肯吃亏的模样。
明澜呲牙,“我肯定不会输!”
“我也希望你猜的是对的,”楚离声音绵长,仿佛从远山飘来。
不是北凉太子妃,就能免战祸。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三幅画一并收到了书房。
丫鬟端了饭菜进来,两人用饭。
这边,其乐融融,那边清柔公主被人挟持出京,叫苦连天。
虽然太子和赵翌带人穷追不舍,但不敢靠的太近,怕刺客对清柔公主不利。
清柔公主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罪,在马车里颠簸,只觉得浑身骨头都颠错了位,先前还吐过,这会儿饿的前胸贴后背,想吐都吐不出来。
赵家飞鸽传书,到了傍晚,总算是把刺客给拦下。
不过刺客倒也不慌张,清柔公主是他们最好的护身符,只要清柔公主在他们手里,晾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赵翌要求他们放了清柔公主,刺客笑道,“现在放了清柔公主,我们还能活着离开?”
赵翌和太子脸色冰冷。
刺客道,“给我们安排一间住处,明日我放了清柔公主。”
太子拒绝,“舍妹绝不能和你们共处一室!”
清柔公主虽然许给了赵翌,但共处一室,必损毁她的名声。
刺客就道,“清柔公主不便和我们共处一室,太子倒是可以,要不你和清柔公主换换?”
太子迟疑。
赵翌道,“我来交换!”
本来清柔公主就倾慕赵翌,这一刻,更是非赵翌不嫁了。
刺客看了赵翌一眼,笑道,“赵大少爷好胆识!你对清柔公主一片深情,我没有理由不成全你。”
赵翌拿自己交换清柔公主,赵翌走到男子身边,就直接被点晕了。
清柔公主要把赵翌换回来,男子没有理会她,被挟持了,换一次就算了,还一换再换,买东西呢?
太子为刺客包了间客栈,赵翌晕在床上过了一夜。
第二天,日上三竿,太子带人进客栈,只发现被绑在柱子上昏睡不醒的赵翌,刺客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太子惊骇。
这间客栈被他的人围的水泄不通,刺客是怎么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走的?
万幸的是赵翌没事,大夫把脉,只说中了迷药,人醒过来就没事了。
太子带清柔公主和赵翌回京,带去的人则继续追刺客……
至于能不能追到,都是后话了。
这一天,朝廷休沐。
翌日上朝,老太爷上奏皇上,与太子侧妃断绝关系。
虽然这事早就传遍京都,但太子侧妃自请滑胎,太后亲自命人煎的堕胎药,腹中胎儿安然无恙,说明福大命大,非龙池之物。
不少人都猜离王世子妃的梦是不是反的。
大家都知道靖宁伯府长房和二房关系不睦,离王世子妃的梦,大家又不知道,难保不是这孩子将来继承皇位,给长房出气,才拿二房开刀,这太可能了。
为了避免噩梦成真,离王世子妃才想将那孩子扼杀腹中。
虽然是人之常情,但未免太过心狠手辣,那可是皇子龙孙。
朝堂上议论半天,但老太爷执意与太子侧妃断绝关系,皇上恩准了。
老太爷心口一块石头落了地,将另外一份奏折送上。
这份奏折,老太爷早就写好了,只是顾涉迟迟未归,他才没有呈上。
老太爷辞官,将靖宁伯府爵位交给顾涉继承。
老太爷身子硬朗,再活一二十年不成问题,可是大老爷四老爷还有二姑奶奶先后出事,他心力交瘁,厌倦了朝堂,只想过闲云野鹤,寄情山水的日子。
顾涉事先不知道,他震惊的看着老太爷,并拒绝现在就继承伯府,但老太爷做的决定,没人能阻拦。
皇上见老太爷执意,再加上这一回顾涉立了大功,便准了。
再然后,就是商议崇州的事了。
赵明把崇州的事告诉王爷,王爷当即去御书房找皇上商议,未免打草惊蛇,逼的太后狗急跳墙,皇上决定不动声色的把崇州给收回来。
皇上说昨晚梦到了先太子,先太子向他抱怨断后一事。
皇上左思右想,决定从皇家过继一子嗣给先太子延续香火,问诸爱卿可有合适的人选。
众大臣有点懵。
先太子暴毙而亡,后继无人,太后这么多年灭了夺储之心,皇上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反倒要过继子嗣给先太子?
难道是因为从长乐郡主悬梁自尽,太后唯一的外孙女也没了,心疼太后,还是这些天太后和赵家,又或者和李贵妃搅合到一起,打破了朝堂平衡的局面,皇上给太后画大饼了?
这倒是有可能……
做皇帝的,不疑心重重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有这么好心呢。
但过继给先太子,不说争皇位了,一过继,就能继承晋王爵位和崇州封地,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那些儿子多,家产不够分的皇室宗亲纷纷举荐,唯恐儿子入不了皇上的眼。
一时间,皇上左右为难。
然后,这件事一阵风传到太后耳朵里,太后也摸不准皇上是想做什么,但这是件好事,她没有理由不接着,太后怕皇上胡乱过继,便派人去议政殿传话,说她有合适的人选。
当年晋王妃生有一女,皇上赐封长平郡主。
长平郡主出嫁已有三年,膝下一子一女。
要过继,当然要过继有先太子血脉的子嗣,太后要过继长平郡主的儿子给先太子做孙儿。
这事出乎皇上的意料,不少大臣反对,长平郡主是出嫁之女,她的孩子虽然流着皇家的血,但是外姓人,应该过继本宗子嗣。
也有一半大臣赞同,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朝中就有异姓王,何况过继的孩子身上还留着先太子的骨血。
这件事,一时间也没个定论。
下朝后,皇上去了永宁宫,太后坚决不同意过继其他宗族子嗣,她以为皇上是想拿晋王府爵位来拉拢人,爵位是她儿子的,就该她这个当母后的做主。
太后说晋王妃寡居多年,未必会把过继的子嗣当亲生骨肉疼,年纪大点的,过分亲昵还会惹来闲言碎语,但是长平郡主的儿子就不会了,那是晋王妃的亲外孙。
就连晋王妃得知此事,都破天荒的进宫向皇上表态,她想过继外孙当亲孙。
皇上想了一夜。
翌日上朝,大臣们旧事重提,皇上道,“朕准了晋王府过继外孙当亲孙的奏折。”
“皇上三思啊!”有朝臣跪下高呼。
皇上摆手道,“朕意已决。”
说完,皇上话锋一转,道,“长平郡主随夫家住在洪州,朕决定收回崇州,改洪州为晋王府封地。”
第六百四十五章 接旨
在大部分朝臣眼里,皇上给先太子,给晋王府延续血脉才是重中之重,改封地那也是为了人家母子团聚方便,洪州和崇州南辕北辙,快马加鞭也要五六日,皇上真的是不能更贴心了,他是不是被先太子在梦里头灌了迷魂汤?
知道王爷和皇上关系好,说话管用,下朝后,还有老大臣请王爷出面劝劝皇上,三思而行,万不能再给太后希望,卷土重来。
这些都是朝堂忠臣,但内情王爷不便相告,只道,“长平郡主的儿子才一岁,掀不起大浪来。”
可他会长大啊!
见王爷像没事人似的离开,老大臣急的恨不得挠墙,王爷莫不是也一起喝了迷魂汤吧,这不是能掉以轻心的事啊。
真要说急,那绝对是赵家和勇国公最急,皇上这一招,杀的他们措手不及。
在议政殿,皇上一提改封地,勇国公赶紧站出来说不用,皇上斜了他一眼道,“朕登基之初,将崇州赐给晋王府做封地,这么多年,晋王妃寡居,也没人管,如今过继了孙儿,让长平郡主和郡马爷代为管理,晋王九泉之下,也可安息。”
洪州比崇州离京都更近,地更广阔,也更富庶些,那些有封地的亲王,估计屁颠颠就换了。
崇州是晋王府的封地,几时轮到勇国公站出来说不换了?
莫不是太后欺负晋王妃寡居,膝下无子,把晋王府的封地交给勇国公府管,在封地上捞足了好处,如今换到洪州,人家不乐意了?
勇国公要再多话,就真的是霸占崇州不还了,只能憋了一肚子邪火,乖乖退下。
一下朝,勇国公就直奔永宁宫,找太后商议对策,怎么也不能让皇上把封地换了啊。
只是一进殿,就听到太后摔东西的声音。
不怪太后凤颜大怒,皇上不声不响的把他们坑的太惨了。
这么多年,他们所有的谋算都在崇州,乍一换到洪州,那些将士们往哪里藏?
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们呢,养兵千日,还没用上,就直接让他们还乡吗?
太后气的吭哧吭哧,勇国公劝道,“太后别气坏了身子……。”
太后手上的护甲都扔了,拳头攒紧,道,“我说皇上怎么会这么好心要给晋王府过继子嗣,延续香火,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勇国公惊骇,“太后的意思是……?”
大殿内,还有不少宫女太监在,勇国公不敢说的太明显,徐嬷嬷赶紧把宫女太监们都轰出去。
太后斜了勇国公一眼,勇国公否决自己的猜测道,“不可能露陷啊,事关重大,勇国公府和赵家这么多年,没一日敢掉以轻心,进出崇州的人都会严查,不可能会让消息传到京都。”
这么多年,他在朝中兢兢业业,不结党营私,不参与立储,皇上对太后,对勇国公府的戒心早放下了。
太后冷了脸,道,“但皇上这么做,必有深意,别是你和赵家把崇州围的太紧,皇上什么都查不到,所以干脆把封地换了!”
当皇帝的都生性多疑,唯恐别人惦记他的位置,那位置是他的吗?!
那是她儿子,是她孙儿的!
太后一口气憋的胸口涨疼。
勇国公则道,“皇上执意把封地换到洪州,我在朝堂上多说一句,皇上和离王都望着我,我心虚怕露馅,什么都没敢说。”
现在谁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换封地,或许是听到什么闲言碎语起了疑心,他们越是阻拦,皇上的疑心就越重,现在还不是起事的最佳时机,也没有到那份上,不宜轻举妄动。
勇国公六神无主,太后也是毫无头绪,但唯一确定的是封地不能换,她道,“让晋王妃拒接圣旨。”
徐嬷嬷亲自出宫去晋王府传话。
只是很快,她就回来了,脸色难看的望着太后,“太后,晋王妃接旨了。”
勇国公吃惊,“怎么这么快?”
皇上明显是有备而来,徐嬷嬷叹息,“还没下朝,圣旨就送到晋王府了。”
晋王妃什么都不知道,长平郡主又她眼珠子心尖肉,能和女儿、外孙儿一家团聚,她比谁都高兴,徐嬷嬷去的时候,她正抱着圣旨哭呢,喜极而泣。
要不是徐嬷嬷拦着,她都要进宫谢恩,请皇上恩准她搬去洪州住。
晋王府就只剩晋王妃一人,她接了圣旨,这事就板上钉钉了。
皇上这么雷厉风行,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给他们,太后的脸黑成了一幅山水画。
屋内,明澜喝着茶,听四儿眉飞色舞的说议政殿和宫里发生的事,她心里就一个想法,不愧是皇上和王爷,出手快狠准,这会儿太后和赵家该焦头烂额了。
依前世来看,太后和赵家想兵不血刃,名正言顺的扶赵翌上位,在崇州拥兵自重,只是以防万一,毕竟之前赵皇后和李贵妃旗鼓相当,保不齐皇上脑袋一抽,废太子改立三皇子了呢。
太后和赵家不得不留后手。
现在时机不成熟,比起前世,王爷和王妃没有死,赵家也没有拿到沐阳侯手里的兵权,别说前世的风光,现在赵皇后被李贵妃逼的喘不过气,逼的藏着背后的太后都要站出来替她撑腰。
现在贸然起事,赵家就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就算将来赵翌登基了,除非他将皇族后辈屠杀殆尽,否则总有不服他,举兵造反的,这皇位他就是抢到,也坐不安稳,何况他还不一定抢的到。
而封地一旦换了,皇上肯定会派亲信大臣去崇州接管,那么多将士和铁矿山怎么藏?
在不能造反的时候,皇上逼他们造反,想想,明澜就想笑。
外面,雪梨打了帘子进来,道,“世子爷不在外院,出府还没有回来。”
碧珠就道,“要不是世子妃先用午饭吧?”
一大清早就没见到楚离人影,明澜猜有可能是去找王妃了,便点头道,“摆饭吧。”
很快,丫鬟就把饭菜端了进来,六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明澜刚吃了几口饭,就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碧珠嘴边张大,“世子爷回来了!”
第六百四十六章 真相
明澜抬头,就见珠帘处,楚离走过来,阳光打在他身上,俊美如神祗。
她咬着手中象牙筷,望着他道,“母妃没留你用饭?”
“没有,”楚离道。
没有,那你耽搁到现在才回来,时间还掐的这么好,她等了半天,丫鬟找了一圈,刚吃两口,他就回来了。
明澜暗暗翻了一白眼,就听楚离道,“回府的路上,被太子拦下,说了会儿话。”
碧珠摆碗筷,雪梨则端铜盆过来伺候楚离净手。
明澜则一脸好奇,太子和楚离还能聊到一起去,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等楚离坐上桌,明澜就问道,“聊什么?”
楚离给明澜夹菜,笑道,“太子让为夫管好你,出嫁了,就不要再管靖宁伯府的事。”
明澜呲牙,这是怪她管靖宁伯府,伤了顾音澜,要给顾音澜出气呢。
她管靖宁伯府的事宽的太宽,他身为太子,不帮着皇上处理朝政,帮顾音澜抱打不平就不是管的太宽吗?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顾音澜给他戴绿帽子,他还戴的挺暖和,舍不得摘。
“然后呢?”明澜问道。
她睁着一双清澈大眼望着楚离,想听听他是怎么回答太子的,肯定没好话。
果然,楚离就道,“他喜欢戴绿帽子,我就帮他戴严实点儿。”
这话说的明澜有些懵懂,略一思岑才明白楚离说的是什么意思。
过几天,顾音澜就要去大禅寺替大周祈福,这事是太后挑起来的。
既然赵翌是太后的亲孙儿,志在帝位,那太子和太子的儿子肯定要除掉,堕胎药不能打掉顾音澜腹中胎儿,还闹的沸沸扬扬,那就只能连着顾音澜一起杀掉,以绝后患。
楚离提醒太子,护好顾音澜,别在大禅寺出点什么事,回头又算在他们头上。
顾音澜和靖宁伯府断绝了关系,她迟早不会有好下场,明澜不愿多说,她更好奇的还是王妃的事,她能感觉到楚离不怎么高兴。
把碧珠她们支开,明澜才问道,“赵翌是先太子和赵皇后所出,母妃真的知道这事?”
楚离淡淡的嗯了一声。
明澜眼珠子睁圆,她一直抱着王妃可能蒙在鼓里的念头,没想到她真的知道。
知道一切,还被逼着发毒誓,王妃是有多傻,难道她不发誓,赵家就要杀她灭口?
正猜测,就听楚离道,“母妃起初不想说,我威胁她告诉父王,她才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楚离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威胁王妃。
但是他这么做了。
母妃太傻,太顽固。
被赵家逼着发毒誓,还帮赵家严守秘密,楚离恨不得钻她脑袋里看看,到底王妃都在想些什么。
威胁很管用,王妃把知道的都告诉他了。
当年,赵皇后和王爷定亲,没过多久,王爷就出事了。
那一天,赵皇后要去大禅寺为王爷祈福,希望他能平安无事,王妃陪她一起去。
赵皇后和王妃的姿色,明澜都见过,年轻的时候,必定是京都数一数二的美人儿,谁不想抱得美人归。
先太子垂涎已久,只是赵皇后和王爷定亲,借先太子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动赵皇后分毫,就把眼睛盯着王妃。
虽然他太子之位稳固,先皇身子骨不怎么好,要不了一两年就会驾崩,那时候他就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可他怕等不到他坐上皇位的那一天,王妃就和赵皇后一样嫁人了。
当皇帝的再昏庸,也不能去抢臣子的嫡妻,只能先下手为强。
王妃和赵皇后跪在那里祈福,先太子福身凑上去,道,“在替离王世子祈福呢,赵大姑娘祈福就算了,楚大姑娘祈福,莫非也想嫁给离王世子?”
王妃不愿意和先太子纠缠,拉着赵皇后就走。
可是被狗皮膏药黏上,又岂是那么容易躲掉的,何况那是太子,将来的皇帝。
那段时间,赵皇后隔三差五就去大禅寺祈福,赵家就只有王妃陪着,王爷生死不明,赵皇后悲痛欲绝,王妃得陪着她,劝着她。
再加上,先太子也不是每次都去大禅寺,上回只是碰巧而已,便听从赵老夫人安排,陪赵皇后去大禅寺给王爷祈福。
祈福完,准备回府时,先太子让丫鬟送了帖子,请她们去那边凉亭喝茶。
王妃不愿理会,可是送信的护卫不让路。
赵皇后就道,“这里是大禅寺,佛门重地,晾太子也不敢胡来,有些事说清楚了,也省的他在纠缠,他是太子,皇上身子骨又不好,你不为自己想,也为楚家和赵家想想,有我陪你呢……。”
王妃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去见先太子。
那天,微风徐徐,山色醉人。
先太子在凉亭等候她们,赵皇后拉着王妃去见先太子,王妃不喜先太子的眼神,没说两句话,就故意失手摔了茶盏,泼了自己一身茶,借口更衣要和赵皇后离开。
可是先太子没让,他知道王妃是故意的,只说,“你先去更衣再来。”
王妃几乎要动怒了,赵皇后息事宁人,说不会有事,让她先去。
王妃就回马车换衣裳,等她换完衣裳回来,凉亭空荡荡的,不见她,也不见太子。
王妃只能带着丫鬟到处找赵皇后,在后面的禅房找到了她。
衣不蔽体。
赵皇后抱着被子在床上哭。
她被先太子玷污。
王妃当时就吓的手足无措,这件事,当时谁也没告诉,连赵家都被蒙在鼓里,赵皇后怕赵老夫人和赵老太傅知道了会怪王妃招蜂引蝶,才连累了她。
当时知情的丫鬟小厮被赵皇后秘密处决,王妃是唯一的知情人。
再后来,王爷找到了。
再再后来,先太子暴毙。
本以为这件事能瞒天过海,可是先太子暴毙那天,赵皇后晕倒,赵家给她请大夫,查出了身孕。
事情想瞒都瞒不住了。
而且,在大禅寺那次,王妃买了避子药给赵皇后服下,结果还怀了一个月身孕,她追问,赵皇后才吐露实情,大禅寺之后,先太子还约过她几次,她不去,先太子就要把她委身于他的事昭告天下。
她不敢不去。
赵老夫人要打掉她腹中胎儿,可是太后不知道从何得知她怀了身孕,逼赵家要赵皇后把孩子生下来。
一边是太后,一边是离王府要冲喜。
赵家没辄,就只能让赵皇后装病,逼王妃冲喜。
王妃并不愿意,可是赵皇后怪她凉薄,如果不是她生的太漂亮,招惹上先太子,又怎么会连累她,她要是能嫁,何须她替嫁,一旦被人知道,她完了,赵家也会完,赵家生她养她,待她不薄,她就是这么报答赵家,一定要逼死她才甘心吗?
赵老夫人恨她,王妃寄人篱下,赵老太傅几乎要跪下来求她,王妃能怎么办,她只能含泪答应。
赵家和太后的阴谋,是后来的事,王妃都知道。
她也曾反抗过,反抗的结果是赵家逼她赌咒发誓。
知道赵皇后给先太子生了一儿子,又无意得知赵家想把赵皇后嫁给皇上,王妃就知道赵家的野心,她自己在助纣为虐。
那些天,她心不在焉,偏王爷恢复光明,知道她不是赵皇后,和她争吵,王妃心烦气躁,一改往日贤良淑德,温言软语,和王爷吵起来,吵到和离的地步。
她一和离,整个京都都知道离王喜欢赵皇后,皇上和王爷情同手足,先皇就改主意,把李贵妃指给了皇上。
王妃坏了赵家好事,赵家恨王妃恨的牙根痒痒,尤其这些年,赵皇后因为名不正言不顺,被李贵妃刁难,争爵位,更是恨不得王妃去死。
王妃阻拦了一步,可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受她控制了。
她因怀身孕,被王爷接回王府,赵家知道王爷逼问她替嫁一事,逼她拿腹中胎儿赌咒发誓,太后暗中相助,赵皇后还是嫁给了皇上,虽然是侧妃。
后来,赵皇后生下太子,王妃才放下戒心。
手心手背都是肉,赵皇后总不至于让赵大少爷去抢太子的储君之位,况且还有老王爷、王爷和皇上在,仅凭太后,她也抢不走。
第六百四十七章 祈福
王妃低估了太后和赵家的野心,她没想到太后和赵家在崇州私养兵马,不惜一切代价扶赵翌上位。
如果不是楚离告诉她,她还蒙在鼓里。
在王妃心里,因为赵皇后和先太子的事愧疚,却又做不到任由太后和赵家祸乱超纲,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楚老将军战死沙场,就是为了护着江山,让百姓安居乐业,楚老夫人随他离世。
王妃虽然是女儿身,却也秉承父志,可她到底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母亲,在她心底,最重的还是楚离和昭宁郡主。
赵家逼她发誓,如果仅仅只是誓言,王爷咄咄相逼,她忍不到现在,或许哪一天气冲上脑,她什么都说了。
可那只凭空出现的大手,仿佛来自神的巨手,把老王爷和昭宁郡主抓走,楚离身中剧毒,无药可医。
王妃所有的心思都在给楚离解毒上,她怕了,举头三尺有神明,昭宁郡主找不回来,她怕自己违背誓言,老天爷会把楚离也从她身边带走。
这件事,王妃就让她烂在肚子里,绝口不提。
可是楚离遇到了明澜,明澜重活一世,刚好又和赵家有仇,眼睛盯着赵家,一点点把赵家的隐秘给挖了出来。
楚离说完,明澜望着他,问道,“没了?”
楚离望着她,明澜就道,“赵皇后明显骗了母妃。”
先太子暴毙前,为了给赵皇后腾太子妃的位置,都把太子妃给贬成了侧妃,明显对赵皇后是真心的,而且先太子会做这样的事,肯定是赵皇后主动提的。
太子妃是太后帮先太子挑的,是大家闺秀,虽然这些年没落了,但早些年在朝中的影响力比赵老太傅只高不低。
先太子如果只是想和赵皇后玩玩,犯的着惹太后不快,惹太子妃的娘家不快吗?
先太子能稳固储君之位,太子妃的娘家功不可没,这样做明显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何况太子妃当时腹中还怀着孩子。
都谈到太子妃的位置,而且付诸行动了,怎么可能是逼迫的?
就算最开始是被逼无奈,最后也是心甘情愿。
赵皇后能不顾廉耻生下赵翌,还嫁给皇上,她可能在王爷出事后守寡吗?
她肯定会再嫁。
但一般人顾忌离王府,根本不可能娶她。
指不定和先太子的事,就是她算计的。
明知道先太子盯着王妃,赵家有想过给王妃定亲吗,真心为了王妃好,非要王妃陪着去大禅寺做什么,只要有心,在府里照样能祈福。
还有,她们去大禅寺,太子是怎么知道她们的行踪的?
如果派人在赵家门口守着,难道赵家都发现不了?
这分明就是算计。
卖了王妃,还要王妃给他们赵家数钱,最后还要王妃把离王府的钱划拉进赵家。
明澜甚至怀疑,这么多年王妃和王爷三句话聊不到一起就吵,就闹和离,是不是就是做给赵家看的,免得赵家逼她给王爷吹枕边风。
见楚离深邃的眸光,晦暗莫测,明澜咬着筷子没说话。
赵家,算是把楚离惹毛了。
这一世,还想和前世那般风光,那是痴心妄想。
这些天,赵家的日子越发不好过,虽然有太后陪着,但不能坐视不理,任由太后挽救吧。
然而,赵家和太后越挽救,结果越糟糕,那些帮太后的大臣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大臣劝皇上不要让晋王府过继,为了达到目的,说太后和勇国公府会生异心,与社稷不利。
一般时候,皇上听了这话,会觉得大臣忠心耿耿,但是这回,皇上怒了,杖责两位劝说的大臣罚俸三个月,以儆效尤。
这一波劝诫没成功,又来了两拨。
最后,连钦天监都出动了。
说晋王妃不宜过继外孙,小孙儿的八字和先太子相克,过继容易早夭,晋王府封地从崇州搬到洪州,易起战火。
越说越过分,总之,改封地祸事不断。
一切照旧,诸事皆安。
皇上压抑怒气问,“是不是以后朕赐封地时还要让钦天监先算一算?!”
气头上,皇上吼道,“是不是朕如厕前,还要你先算算有没有性命之忧再去?!”
御书房内宫女太监憋的脸都红了。
钦天监吓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上打了钦天监三十大板,夺了他官职,发配边关。
之前劝的三拨人,贬官两级。
谁要再劝,与他们同罪。
一下子,就镇住了太后和赵家,没人敢再劝皇上一句。
而那些劝的,不是太后的人,就是赵家的人,知道赵家和太后有谋逆之心,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先前只罚俸禄,就是为了让人继续劝,对他们来说,朝廷俸禄,那就是可有可无,哪个大臣是靠俸禄养家的?
这样姑息,皇上就想看看谁是谁的人,好来个一网打尽。
反正做皇帝的不喜怒无常,也喜怒无常,伴君如伴虎,名声在外,自然要做点喜怒无常的事,不然岂不白担恶名了。
然后,就没人再提这事了。
永宁宫内,太后咬牙道,“皇上是铁了心要给晋王府换封地,谁提罚谁,哀家就不信林家提,他也要罚!”
林家就是长平郡主的夫家。
如果林家不同意把林家孙儿过继给晋王府,皇上也不能拿刀架在林家脖子上逼林家同意。
宫里已经派人去洪州传话,过不多久,长平郡主和郡马就来京了。
皇家过继,可不是件小事,要上皇家玉蝶,上承宗祠,下告天下。
转眼,就到顾音澜出宫去大禅寺替大周祈福的日子。
在大家眼里,顾音澜和她腹中凤子龙孙,都是绝世罕见的传奇人物,这次出宫祈福的阵仗有点大,夹道欢迎,就想目睹太子侧妃的绝世风采。
太子妃虽然陪同,但光芒被侧妃掩盖的彻底。
然而,本来蝴蝶绕身,是件绝世罕见的奇事,可轮到顾音澜身上,就变成了街上的大白菜,随处可见。
没错,为了给自己造势。
为了让祈福变的轰轰烈烈,更为了提高在百姓心目中的威望,又或者沾几分太平盛世的光。
顾音澜在祈福时吞了一颗毒药,引发体内蝴蝶蛊,一群蝴蝶飞进大禅寺,引得无数香客顶礼膜拜。
被蝴蝶围绕,场面美的惊人。
可一边蝴蝶围绕,一边刺客追杀,场面就很暴力很血腥很滑稽了。
更重要的是,当着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香客们的面,他们顶礼膜拜的太子侧妃被一剑穿腹,什么样的传奇都随风而逝……
第六百四十八章 审问
刺客剑上抹了剧毒,见血封喉。
太子侧妃当场毙命,死于丫鬟怀中。
她身着锦罗玉衣,桃羞杏让,聘婷秀雅,哪个亲眼见到这一幕的不道一声天妒红颜,鞠一把同情的眼泪。
刺客一身香客打扮,杀完太子侧妃后,就要逃,可是大雄宝殿被护卫围的水泄不通,刺客插翅难逃。
刺客被抓,当场被卸了下颚,想咬破后牙槽里藏的毒药都是痴心妄想。
刺客被一脚踹跪在青石地面上,重重的跪地上,只叫人觉得一双膝盖骨已碎。
那边,太子一袭蟒袍,脚踩麒麟靴走过来,风度翩翩,只是脸色冷沉。
果然有刺客!
太子走过来,大殿内,一丫鬟迈步出来,清秀淡雅的脸上带了几滴梨花泪,声音软绵的人骨头都酥软了,她唤道,“殿下!”
太子脚步提快几分,喊道,“让爱妃受惊了。”
到这时候,众人才恍然,这丫鬟才是太子侧妃啊,那死的那个又是谁?
顾音澜拿帕子抹眼泪,太子将她搂在怀里,宽慰她,刺客跪在一旁,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杀了太子侧妃,他死的还有价值,结果太子侧妃安然无恙,他却被活捉了,就是死,他也死不瞑目!
顾音澜娇偎在太子怀中,带了几分哭泣和不舍道,“绿柳死了……。”
那边,侍卫把太子侧妃打扮的绿柳抬出来,真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平常看着姿色平平的丫鬟,换个打扮,涂脂抹粉后,还真有几分姿色,嘴角一抹血,看着叫人心疼。
太子心生怜悯,道,“是个忠心耿耿的丫鬟,厚葬了吧。”
绿柳这挡剑牌被抬下去,接着就是审问刺客了,是谁派他来刺杀太子侧妃的。
刺客先是不说,被卸掉一只胳膊后,他就招了,是离王世子妃派他来杀太子侧妃的。
之前东宫着火,在火堆里扒出了寒玉瓶,顾音澜和靖宁伯府断绝关系,也是明澜挑起来,她比谁都希望顾音澜滑胎或者死。
四下围观的人群指指点点,把明澜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顾音澜也笃定是明澜派刺客来杀她的,摇着太子的胳膊道,“殿下,你要给臣妾和臣妾腹中的孩子做主啊。”
太子冷冷一笑,“刺杀在前,还妄想栽赃到离王府头上,胆子不小!”
这话说的顾音澜有点懵,她是笃定害她的是明澜,为什么太子向着离王府?
他是吃错药了吗?
太子搂着她,解释道,“前几日,我在街上遇到离王世子,让他管好离王世子妃,替你出气,离王世子说你来大禅寺祈福,十有八九会有人下黑手,让我小心防备,别到时候出了事,又怪到离王府头上,为了以防万一,这才让绿柳装扮成你,瞒天过海。”
如果真是离王世子,他傻了,一边提醒他,一边派人刺杀。
顾音澜没想到救她一命的会是楚离,他和明澜到底搞什么鬼?!
别以为这样她就会领情!
要不是他们,她根本就不需要来大禅寺祈福,又何须经历刺杀,把绿柳的命搭进去,而且方才她就站在绿柳身后,蝴蝶环绕,刺客的剑差点就刺到她了!
太子瞥了刺客道,“带去禅房,本太子要严加审问!”
护卫将刺客压走,太子扶着顾音澜转身,顾音澜手微微胎气。
随即啊的一声传来。
歇斯底里的疼叫声穿破云霄。
大禅寺周围古树苍天,上面栖了不少鸟儿,被这尖叫声吓的扑通翅膀逃命。
顾云澜的手鲜血淋淋,一枚毒针射过来,穿破她的掌心,带血毒针从刺客肩膀处堪堪划过,掉落于地。
顾音澜疼晕,倒在太子怀中。
四下戒备,护卫追杀射毒针灭口的刺客。
太子把顾音澜抱进禅房,未免万一,太子带了太医随行,这会儿倒是派上了用场。
太医看着顾音澜黑了一半的掌心,心底惊骇,大概是没见过这般剧毒,太子侧妃没有当场毙命,已是命大。
太医没有把握救顾音澜,只道,“太子,侧妃中的乃是剧毒,臣只能帮侧妃护住心脉,要救侧妃,您还是尽快派人去找离王世子,拿到解百毒的良药……。”
虽然不一定能拿到,但他该说的得说啊。
太子妃就道,“太后和皇后找离王世子要解百毒的药,他都不给,现在让太子去要,你居心何在?!”
太医惶恐。
太子头疼,他也知道要到解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都要尽力一试,他脱不开身,便让心腹公公去找楚离试一试。
太子妃好心提醒道,“靖宁伯府今日设宴,离王世子和世子妃有可能在靖宁伯府。”
再说靖宁伯府,大门前,热闹非常,前来道贺的宾客络绎不绝,差点把整条街都堵起来。
老太爷把爵位让给顾涉继承,这是喜事,再加上沐氏又给顾涉添了嫡长子,更是喜上加喜。
想到顾涉失踪,沐氏险些血崩而亡,老太爷心有戚戚,这几个月,伯府经历了太多不愉快的事,老太爷想伯府热热闹闹办回喜事,冲冲晦气。
只是长公主府在办丧事,伯府不敢触长公主和魏国公府的霉头,打算延后。
今日大办,是皇上主动提出来的,顾涉这一回失踪,为朝廷立下大功,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皇上没有封赏他,但臣子有功,皇上都记在心上。
太后和赵家搅合到一起,皇上心头恼怒,长乐郡主嫁给三皇子是他赐的婚,居然选择自己也不嫁,不识抬举。
让满朝文武都迁就长公主和太后,皇上可不答应。
然后,靖宁伯府就在长公主府一片哀嚎痛哭中欢欢乐乐办喜宴了。
鉴于昨天,顾涉陪皇上下了两盘棋,被皇上夸棋艺不错,那些原本还顾及长公主不高兴的大臣,一边倒的向着顾涉了。
长公主和太后再厉害,也是后继无人,能陪皇上下棋,那可是宠臣才享受的待遇,本来臣子和皇上单独相处的时间就不多,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一个是将沉的落日,一个是初升的朝阳。
傻子也该知道怎么选,何况法不责众。
这么多人都去靖宁伯府道贺了,他们混在人堆里,也不扎眼。
然后,来道贺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第六百四十九章 撒欢(求月票)
亏得三房离伯府近,帮着沐氏奔前跑后,不然就沐氏刚生产完的身子,就算恢复的再好,她也吃不消啊。
太子的人快马加鞭赶到靖宁伯府,见到了楚离,把来意道明,楚离斜了来人一眼,淡淡回了三个字,“轰出去。”
来拿药的公公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倒也没有多难堪和失望,毕竟楚离是连太后和皇后的面子都不给的人,太子在他这里还真没多少脸面。
看着满堂宾客,座无虚席,赵公公有些唏嘘。
本来靖宁伯府能成为太子侧妃最大的助力,没想到竟然和她断绝了关系。
赵公公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大禅寺了。
但是他的到来,让大家知道顾音澜中了剧毒,且情况凶险,非解百毒的药不能救命,而楚离见死不救,这在大家看来,太子侧妃是必死无疑了。
就连明澜也是这么认为的,老太爷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然而有句话叫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顾音澜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呢。
她被下毒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可是凶残到为了“招蜂引蝶”自己给自己服毒的人。
在大禅寺,太医是亲眼看见她那只被毒针穿过,黑了一半的掌心,在赵公公走后,黑血一点点往外滴,渐渐的,掌心黑色褪去,血液恢复红色。
他什么都没做,开的药方还没有煎好送来,太子侧妃就当着他的面,自己给自己解毒了……
他要做的只是帮昏睡的太子侧妃包扎好伤口就可以了,这样的事,丫鬟都能做。
太医一直处于震撼中,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他也不敢置信啊。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看花了眼,方才太子侧妃白皙的胳膊血脉处有微微隆起,就是那隆起靠近掌心,把毒血逼出体外。
可是他在细看的时候,那隆起已经不见了。
之前太后让太医院给太子侧妃煎滑胎药,里面下了毒的事,他也有所耳闻,现在又亲眼见到这样一幕,太医直向太子道贺,“太子侧妃真乃神人,臣学医多年,还从未见过太子侧妃这样身中剧毒,还能给自己解毒的人。”
顾音澜给自己解毒,除了太医,太子和太子妃,甚至不少宫女和太监,甚至护卫都看见了。
太子妃脸色难看,道,“太医的意思是侧妃无恙?”
太医点头,“侧妃掌心被毒针穿过,但未伤及骨头,止血修养一段时日即可痊愈,绝无性命之忧。”
当真是命大。
太子妃恨的咬牙。
太后出手,两次都要不了她的命,靖宁伯府出来的到底都是些什么怪物,离王世子妃是,现在太子侧妃又是。
离王世子妃好歹和她没有利益纠缠,也没有太子侧妃这么离谱,身中剧毒,也能自己给自己解毒,还是人吗?
分明就是妖孽!
太子坐在床边,握着顾音澜的手,含情脉脉,恨不得替她受伤。
外面护卫进来,道,“殿下,审问出来了,刺客是太后派来杀侧妃的。”
太子脸色一冷。
太子妃就道,“殿下,刺客一定是栽赃!”
太子冷声道,“是不是栽赃,本太子心里有数!”
说完,袖子一甩,“回宫!”
太子亲自抱着宫女打扮的顾音澜上了马车,不得不说顾音澜的身体好,马车刚到宫门口,她就醒过来了,只是手一动,就疼的她直抽气。
她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摸小腹,问孩子有没有事。
太子心软成一团,道,“没事,孩子没事。”
顾音澜就扑在太子怀里哭,先前她是真吓住了,她长这么大,还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伤过,她哭着要太子给她做主。
太子也生气,他知道太后不喜欢顾音澜,但是太后明着赏赐一堆东西给顾音澜,要她去大禅寺给大周祈福,没想到背后却痛下杀手!
太子没那么傻,他能察觉太后和赵家关系不错,和赵皇后的关系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但太后并不喜欢他,现在又对他的子嗣下手,太子不知道太后到底想做什么。
回了宫,太子几乎刚下马车,皇后就派人来传他去凤鸾宫说话。
太子重情,他硬是先将顾音澜送回东宫,再去见皇后。
大禅寺发生的事,早传遍皇宫,顾音澜的宫女嘴甜,讨好道,“现在宫里都传遍了,说侧妃您将来一定能母凭子贵做皇后,您腹中怀的就是大周将来的小太子,而且是一代明君。”
历史上,凡是雄伟的君主,在出生时,都有一段让人仰望的传奇,要么梦到蛟龙入腹,要么出生百花盛开,百鸟同贺,要么有凤凰,梦到老神仙……
这些奉承之言,顾音澜听的很顺耳,没有娘家做靠山又如何,她肚子里这个就是最大的靠山。
剧毒都毒不死她,这后宫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只是宫女话锋一转,道,“也有些讨人厌的宫女太监在背后说侧妃您是妖孽,不然离王世子妃和靖宁伯府不会和您断绝关系,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散播谣言的,居心叵测,好在太子爷心里头只有您,等您生下小世子,地位就更稳固了。”
妖孽两个字,深深的刺疼了顾音澜的心。
她身体里有两只蛊虫,而且是旗鼓相当的两只,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共存的,托明澜的洪福,它们相处的还不错,连养蛊虫的男子都惊叹。
她死,两只蛊虫死。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剧毒毒不死她的原因。
但是妖孽,这两个字太刺耳,她更喜欢另外一个。
顾音澜眸光一转,示意宫女附耳过来,在她耳畔嘀咕了两句,宫女眼睛睁大,连连点头,就转身下去了。
在靖宁伯府用了宴席,酒足饭饱后,明澜和楚离就回王府了。
刚进锦华轩,就?见四儿坐在花圃上,身边围着好几个丫鬟,叽叽喳喳说不停。
见明澜走过来,四儿忙起身,道,“世子妃,您回来了?”
明澜心情好,笑道,“聊的这么起劲,聊什么呢?”
四儿忙道,“奴婢们在聊太子侧妃,宫里宫外都说她是神女。”
听到神女两个字,明澜心咯噔一下跳了,跳的她莫名其妙,还隐隐不安。
“神女?”雪梨噗呲一笑,“什么神女?”
四儿耸肩摇头,淡淡的语气带着几分不屑和轻蔑,“我也不知道,街上都是这么传的,说太子侧妃百毒不侵,是神女。”
明澜摸着乱跳的胸口,迈步进屋。
刚撩起珠帘,随身带着的玉阙便钻出来,满屋子乱蹿,像是小狗儿撒欢似的。
哐当!
玉阙没头没脑的乱飞,撞到了博古架上摆的美人瓶,哗啦一声砸在了地上,瞬间碎成无数块。
许是知道错了。
玉阙安分下来。
像是犯错的孩子似的躲在博古架后,见明澜没有生气,才偷偷的挪过来。
见小几上有宣纸,玉阙往宣纸上一飞。
等明澜走过去,宣纸上已经多了不少字,看的她嘴角抽搐不止。
笨蛋、白痴、下流、无耻、不要脸、傻叉……
第六百五十章 忤逆
淡淡的字迹,清秀隽雅,还挺好看。
只是看的时候,不免在心中默念,雪梨杏眼圆凳,指着玉阙道,“它……它怎么能骂人呢!”
玉阙嗖的一下朝雪梨飞去,围绕雪梨飞快的转了几圈,转的雪梨头晕。
明澜忍俊不禁,碧珠捂嘴笑,笑的雪梨摸不着头脑,“你们笑什么呀。”
青杏指着她的脸道,“玉阙在你脑门上写了三个字。”
雪梨一点都没感觉到,她问道,“写什么了?”
没人告诉她,怕玉阙不高兴,回头在她们脸上写怎么办,雪梨跺着脚去照镜子,脑门上赫然三个字:傻丫头。
雪梨气鼓了腮帮子,赶紧拿帕子擦干净,回头瞪着玉阙。
又怕玉阙朝她飞过来,别提多郁闷了。
玉阙就停在明澜肩膀上,左边待会儿,再跑又边待会儿,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可惜没人听得懂,写字用的是明澜的血,它不心疼,明澜和丫鬟还心疼呢。
血书骂人。
不过骂的不是明澜,是顾音澜。
这玉阙脾气还挺暴躁,骂起人来一点都不含糊。
碧珠给明澜倒茶,见玉阙在屋子里逛来逛去,她笑道,“奴婢怎么觉得玉阙精神了许多?”就像是吃错药打了鸡血一般。
后面一句,碧珠只敢放在心里,明澜也觉得玉阙不大对劲,只是听到神女二字,就这么兴奋。
这两个字却是让她不安,仿佛心底有一角落隐隐惶恐。
百毒不侵,是神女。
顾音澜毒不死,应该和刺客有关,那些刺客称玉阙为神玉。
神女与神玉有什么关联?
现在神玉围着她打转,那是不是意味着她是神女?
这玉阙与明澜心意相通,明澜在心底一疑惑,玉阙嗖的一下就到她跟前了,玉阙一上一下,仿佛是人在点头,但明澜不敢确定,便道,“如果是的话,你就转几圈。”
玉阙就转圈了,转的飞快,最后的结果是把自己给转晕了,砸到桌子啪嗒一下摔地上,惹得丫鬟发笑。
她真的是神女。
明澜心底闪过一抹沉重。
长晖院,内屋。
老王妃跪在蒲团上,诚心礼佛,魏妈妈站在身后,把大禅寺和宫里传出来关于神女的流言说给老王妃听。
老王妃手中佛珠顿了下,微阖的双眸睁开,眸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神女?”
魏妈妈笑道,“可不是神女,真是小瞧了太子侧妃,竟给自己摁了这么好名头。”
人家说她是妖孽,她就说自己是神女。
但凡这样的名头,都是假的,魏妈妈嗤之以鼻,见老王妃神情凝重,她脸上的蔑笑收敛了几分,道,“不会真是神女吧?”
老王妃手中佛珠轻动,道,“我倒是从老王爷口中听过这两个字。”
那天夜里,老王爷在观景楼上,夜观天象。
她见夜风很大,怕他着凉,带着斗篷去找他。
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老王爷激动道,“神女降世。”
显然,老王爷在找神女。
这么多年,老王爷在王府待的日子并不算多,至少有一半的日子,他都不在王府里住,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又去做什么。
但这四个字,她记得真切,老王爷极少激动,连皇位他都不放在眼里。
她走过去,问道,“王爷,神女是什么人?”
他神情淡淡,道,“没什么,楼上风大,回去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
当时她打开披风,要给他披上,可是老王爷看都没看一眼。
那是她唯一一次见老王爷激动,也是唯一一次听到神女两个字。
既然是神女,自然与寻常人不同,太子侧妃……
能招蝴蝶,百毒不侵……的确不同凡响。
但再不同凡响,能比的上梦到没有发生过的事吗?
既然称之为神,自然要有几分未卜先知的本事。
还有世子手里解百毒的药,老王爷的仙鹤……
老王妃猛然抬头,有些浑浊的眸子迸发冷芒出来。
“去打听看看,世子妃和太子侧妃的生辰八字是哪一天。”
再说宫里,太子把刺客带进了宫,准备奏禀皇上。
在见皇上之前,赵皇后把太子叫了去,询问大禅寺发生的事,然后道,“虽然排除了离王世子和世子妃,但太后和侧妃无冤无仇,怎么会派人刺杀侧妃?我看十有八九是李贵妃的挑拨之计,太子莫要中了贼人的奸计。”
太子望着皇后,道,“母后,儿臣的记性没那么差。”
太子侧妃和太后果真是无冤无仇吗?
太后的宝贝外孙吃河豚鱼中毒身亡,沈大少爷救他不成,反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这事,他都没忘记,何况是太后和长公主,难道太后不担心将来侧妃得势,会替兄长报仇?
滑胎药的事,经离王世子提醒,他也去查了,只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太后一计不成,再施一计就太过分了!
她真的是在帮他吗?!
太子深深的怀疑。
赵皇后有些失望道,“就算太后要杀侧妃,难道大周江山在你心里还不及一个侧妃重要?”
顾音澜自然比不上江山社稷,可他怕的是陪了夫人又折兵。
那天,他说不可能时,离王世子那眼神,仿佛在说他够天真,居然相信太后是真心帮他。
难道离王世子在挑拨他和太后?
挑拨对他离王世子有什么好处,如果想把他从储君之位上拉下来,他大可以明着拥戴三皇子,有离王府相助,就算太后帮他,也不及三皇子胜算大,离王世子犯不着默默的替三皇子做好事还不邀功。
太子觉得赵皇后是病急乱投医,太后没有那么好心帮他。
赵皇后心惊,怕太子察觉端倪,但细看又不像,便道,“太后帮你,本就出于私心,有点私心,这不过分,至少她向着我,就不会脚踏两条船向着李贵妃,要是惹怒太后,她向着李贵妃,你可就一点胜算都没有了,现在侧妃安然无恙,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会劝太后,以后和侧妃井水不犯河水。”
太子有些迟疑,赵皇后越发不快,她痛心道,“难道你连母后都信不过?还是打算为了一个女人,忤逆我?”
太子能怎么办,忤逆的结果是母子离心,到时候对顾音澜下手的就不止太后,要再加一个皇后了。
第六百五十一章 神女
太后可以不向着他,但决不能向着三皇子。
权衡利弊,太子最终点头应了。
他刚点头,外面就进来一公公,禀告说刺客死了。
赵皇后松了一口气,太子看了赵皇后一眼,拳头攒紧。
其实他答应还是不答应,赵皇后都会把这件事压下,他的意见一点都不重要。
从小到大,他的意见是最不重要的!
他是太子!是储君!
一个任人戳扁揉圆的储君,又怎么可能入得了父皇和百官的眼?!
母后总埋怨他被三皇子压一头,可她有给过他做主的机会吗?
没有!
从来都没有过!
她总担心他行差踏错,把好不容易到手的储君之位拱手送出去。
她和赵家只要他守着太子之位,其他的都不用他做。
他是人,不是傀儡。
将来父皇百年之后,就算他登上帝位,做主的还是母后和赵家,不是他。
太子憋着一股子怒气出了凤鸾宫。
但有些事,不是赵皇后想压就压的住的,宫里头最不缺的就是看热闹和煽风点火挑拨离间的。
太后计杀太子侧妃,这对李贵妃来说是极好的消息。
都不用她吩咐,昭阳宫的宫女太监就把这件事传遍了皇宫每一个角落。
刺客虽然死了,死无对证,可也正是因为他的死,把太后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不是宫里派人去杀太子侧妃的,又怎么一而再的被灭口,在大禅寺灭口时伤了太子侧妃,没能成功,在守卫严明的皇宫里,居然让人得手了,这是打皇家的脸,打皇上的脸。
事关重大,福公公听到传闻后,不敢不禀告皇上。
皇上把太子传来问话,赵皇后怕太子意气用事,看着点才放心,李贵妃存粹看热闹,本来三皇子娶长乐郡主,她高兴的夜里做梦都笑醒了,谁想到长乐郡主会被杀,胆敢杀长乐郡主,得罪太后,还得罪她。
怎么看,都只有赵家有这份胆量,只是做的滴水不漏,李贵妃逮不到什么把柄,这些天气的心肝脾肺都疼,现在太后刺杀太子侧妃被抓,一定要好好利用,让他们反目成仇。
皇上询问太子,“刺客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都在传刺客是太后的人?”
太子望着皇上,道,“刺客被抓后,先说是离王府派他刺杀侧妃,被我给拆穿,后又说是太后,只是后来侧妃受伤,儿臣急着回宫,就没有继续审问了。”
太子如实禀告,像是替太后澄清,又像是把太后推出来,模棱两可。
赵皇后就道,“刺客居心叵测,栽赃离王府不成,又咬上太后,这是想太子和离王府,和太后斗起来,好渔翁得利!”
这话虽然没有明着说谁,但不论太子和离王府还是和太后斗起来,都会损伤元气,得利最大的,自然就是李贵妃了。
李贵妃脸都青了,道,“皇后这话何意,我怎么听不明白?”
赵皇后冷淡的扫了她一眼,望着皇上,继续道,“臣妾想会不会是先前的刺客,放了翌儿后,又折返回京?听刺客的语气,不像是我大周人,刺客火烧东宫,现在宫里又传出太子侧妃是神女的流言,臣妾想刺客进宫的目的会不会就是针对太子侧妃的?”
不愧是赵皇后,这黑锅扔的麻溜。
刺客都成了帮她,帮太后背黑锅的了。
而且,这黑锅扔的还很合情合理,但是李贵妃不傻,她道,“如果刺客是要杀太子侧妃,那天侧妃去找离王世子妃的时候,她几条小命都没了,又怎么会挟持清柔公主出宫,刺客很清楚,他有清柔公主在手,杀了太子侧妃,还是会放他们走,又何必再舍近求远?”
李贵妃语笑嫣然,赵皇后暗咬牙,道,“刺客想做什么,谁知道,贵妃却帮刺客开脱。”
这是在暗指刺客是李贵妃的人,虽然刺客口口声声说大周,但没准儿是刺客用来蒙混人视线的。
李贵妃笑道,“我不是帮刺客开脱,我是怕皇后的话,干扰太子和皇上查案,有人要谋害太子侧妃和她腹中胎儿,太子身为储君,能不查出背后下手之人给天下人看看吗?一旦查案的方向弄错了,一年半载的都查不出来,皇后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太子无能,连妻儿都护不住,何况是泱泱天下?”
皇上最烦李贵妃和赵皇后碰到一起。
夹枪带棍,绵里藏针,说的人不累,听得人累,比看奏折还要费脑力。
三句话不到,就转到储君之位上,他还是皇帝,还没死呢,就想着继承皇位了。
皇上一人扫了一眼,问道,“神女是怎么回事?”
李贵妃笑一声,不说话,赵皇后气的咬牙,让她闭嘴,她比谁都能说,让她说,反倒不说了,赵皇后道,“太子侧妃体质异于常人,滑胎药和剧毒,旁人都躲不过,她却能安然无恙,宫里就传起了她是神女的流言。”
然后,李贵妃又开口了,“皇上问的是神女有什么显眼之处。”
鬼知道有什么显眼之处?
赵皇后眸底闪过一抹暗芒。
这时候,顾音澜扶着宫女绿翘的手进来,因受伤身子虚弱,脸色苍白,太子见了心疼道,“你怎么过来了?”
又斥责宫女怎么不拦着点,绿翘委屈,顾音澜就道,“是臣妾执意要来的,她拦不住。”
太子扶着她,那动作,赵皇后有些恼火。
顾音澜福身给皇上和皇后请安,道,“宫里突然流言四起,说什么‘得神女者,可得天下’,臣妾听的心里惶恐,想着那刺客莫不是真的是进宫抓我的,只是行迹败露,趁着臣妾出宫祈福,所以痛下杀手?”
这是向着赵皇后的。
赵皇后脸色缓和了几分,算她还有几分聪慧,识大体。
李贵妃却对顾音澜说的话,眸光暗沉,“什么‘得神女者,可得天下’?本宫怎么从来没听过这样的传闻,皇上,您听说过吗?”
李贵妃望着皇上,皇上摇头。
他没听过。
顾音澜一副胆怯模样,哭道,“都没听过,怎么会冒出这样的流言来害我?偏偏我又中毒不死……。”
第六百五十二章 不敬
她哭的害怕忐忑,太子宽慰她道,“中毒不死,这是别人盼都盼不来的好事,你怎么还嫌弃。”
顾音澜则抹眼泪道,“臣妾是怕有心人知道这流言,会杀我,我虽中毒不死,可刺杀我躲不过。”
尤其是那些觊觎储君之位的人,不想太子坐拥天下,就要除掉她。
字字句句,都是针对李贵妃的。
李贵妃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不过很快,李贵妃气就消了,因为顾音澜望着皇上道,“皇上,大禅寺一事,臣妾恳请您不要再查。”
皇上眉头一皱,“这是为何?”
顾音澜道,“臣妾听宫女太监们说,神女乃神之娇女,凡有不敬者,必受老天爷惩罚,死无葬身之地,臣妾不信神女的传言,想借机看看,会不会成真。”
这么明目张胆的诅咒太后不得好死……
李贵妃服气。
赵皇后脸都紫了。
本来还以为顾音澜向着她,没想到蠢成这样!
被刺杀的当事人都说不查,又以验证神女为幌子,皇上也想看看神女之言是否成真,便准了。
刺客一事,算是到此为止。
李贵妃心情很好的去了永宁宫,把刚刚顾音澜说的有关神女的话,转达太后知道。
她知道是太后要杀顾音澜,果不其然,太后听了之后,那张脸冷的……就像是被人丢尽冰窖里冻了半个多月似的,离的远都能感受到从太后身体往外冒的寒气。
偏李贵妃还火上浇油道,“我看太子侧妃的确邪门,离王世子手里有解毒药,那也是化解毒,太子侧妃是毒素自己往外涌,这是太医和宫女亲眼所见,匪夷所思,神女之言,我看十有八九不是空穴来风。”
太后咬牙道,“哀家给她喂过滑胎药,哀家倒想瞧瞧会不会死无葬身之地!”
李贵妃勾唇一笑,道,“太后莫生气,滑胎药是太子侧妃主动要喝的,您只是吩咐太医院熬了一碗药而已,倒是我,这会儿背脊还发凉呢,‘得神女者,可得天下’,太子本就是储君,再得她相助,这储君之位,谁还能撼的动?”
她志在后位和储君之位是人尽皆知的事,所以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她道,“离王世子妃梦到将来的事,都要靖宁伯府和太子侧妃断绝关系,我真不敢想象,将来太子登上帝位,太子侧妃母仪天下,我、三皇子还有护国公府会怎么样。”
太后看了李贵妃一眼,道,“如果将来登上后位的是太子侧妃,离王世子妃又怎么会蠢到和她断绝关系?”
这话说的李贵妃一愣,随即她又道,“这世上不乏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人。”
如果太子侧妃得离王世子妃和靖宁伯府相助,才登上后位,最后却要灭掉离王世子妃和靖宁伯府,那换做是她,她也会和太子侧妃断绝关系。
反正没良心,你就是再怎么扶她上位,还是没良心,倒不如干干脆脆的断了,让她借不了势,或许就登不上后位了。
连娘家都能狠下杀手,何况是那些害过她的人。
太后听得出李贵妃的弦外之音,她脸色更加难看。
外面公公进来禀告,“太后,皇后求见。”
“不见!”太后声音冰冷。
李贵妃眉头微挑,等公公退出去后,徐嬷嬷把宫女太监都支开,李贵妃的心就跳跃起来。
不枉费她一天几趟往永宁宫跑,总算焐热了太后的心。
徐嬷嬷站在一旁,目不斜视,太后和李贵妃低语,突然啊的一声,徐嬷嬷尖叫起来。
吓了太后和李贵妃一跳。
因徐嬷嬷是太后最信任的人,她突然叫起来,太后还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暗暗回想了一下,确定没事才问道,“怎么了?”
徐嬷嬷扑通跪下,惶恐道,“方才,方才有什么从奴婢脚边飞过,撞了奴婢一下。”
说完,又觉得不可思议,永宁宫里总不至于有耗子,可是裙摆上的油是怎么回事?
见李贵妃不快,怀疑她是故意打断她和太后说话,赶紧道,“许是,许是奴婢感觉错了,惊扰了太后和贵妃娘娘,奴婢罪该万死。”
“越发不稳重了,下去吧,”太后摆手道。
锦华轩,内屋。
明澜站在雕花窗前,看着窗外。
天空湛蓝,碧空如洗,连一丝云彩都看不见,仿佛一块巨大的蓝玉倒扣天际,偶尔飞鸟掠过。
蓝天下,几个丫鬟正猫着身子在地上找东西。
找了一圈后,碧珠直起腰来,酸涩的她眉头都皱了起来,她望着明澜道,“世子妃,没找到玉阙。”
雪梨则道,“它会不会生气跑了?”
这玉阙脾气可大了。
明澜扶额,默默的在心底问候玉阙,然后问候楚离。
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玉阙不知道怎么回事,跟打了鸡血似的,上蹿下跳,方才她和楚离吃饭,玉阙跳上桌,这个菜闻闻,那个菜嗅嗅,活像只馋猫。
它要长了嘴也就罢了,偏偏没生啊,还硬往红烧肉盘子里挤,把楚离给嫌弃的。
筷子一夹,就把玉阙丢出窗外了。
玉阙脾气也大,他们一顿饭吃完,它都不回来。
明澜怕和上回在宫里头掉湖里似的,没力气爬出来,毕竟玉阙骂人,写了不少的血字,万一上蹿下跳耗费体力,被丢出去,没力气回来,便让丫鬟找。
可是找了小半个时辰,影子也没瞧见。
明澜也觉得玉阙可能是气跑了。
四儿手里一根翠竹,走过来道,“还找吗?”
锦华轩丫鬟婆子不少,她们在屋后找,不少丫鬟过来看了,还要帮忙,玉阙的事,世子妃说过不能让人知道。
明澜摆手道,“不找了。”
要是在,肯定找到了,要是不在,她们就是把锦华轩翻个底朝天,也还是找不到。
碧珠几个捏肩揉腰的往拱门处走。
明澜看了会儿天,一转身,被玉阙吓了一跳,玉阙就在她身后,仿佛在跟着她望天,好奇有什么好看的似的。
人吓人都能吓死人,何况它是玉阙。
明澜连连拍胸口,往小榻上走。
玉阙就落在她的绣绷子上,还调皮的翻了个滚,然而明澜一瞥眼,就跳脚了,“我的双面绣!”
她拿起双面绣,把玉阙往外一丢。
她绣了好几天的屏风,上面有一抹淡淡的黄色,隐隐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蜂蜜香。
屋外,雪梨打了帘子进来,笑的花枝乱颤道,“世子妃,百毒不侵的神女太子侧妃被蜜蜂蛰了。”
第六百五十三章 御膳
明澜心疼双面绣屏风,把玉阙往外一丢。
玉阙砸地上哐当一声传来,然后就起来了。
结果雪梨禀告顾音澜被蜜蜂蛰,玉阙都离地了,然后又默默的躺了回去。
这一幕,正好被明澜捕捉到。
她嘴角几不可察的抽了好几下,她看看屏风上的蜂蜜,再看玉阙的反应,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它干的好事。
让顾音澜吃瘪,也算是立了大功,却被她给丢了,确实委屈,这架势,莫不是她不赔罪就不起来了吧?
明澜被自己的猜测弄的哭笑不得,雪梨笑的腮帮子都疼,碧珠催道,“快说啊,到底怎么回事?”
雪梨绷紧脸皮,道,“太子侧妃回东宫路上,路过御花园,突然,树上的蜂窝掉下来,砸在了她脚边,那些受惊的蜜蜂飞出来,逮谁蛰谁,她被蛰的可惨了,脸肿的不比猪头好看……。”
雪梨憋不住又是一阵大笑,虽然没能亲眼见,但想想就觉得惨啊。
碧珠几个丫鬟也是捂嘴笑。
雪梨道,“现在宫里都在笑,太子侧妃是神女,百毒不侵,可是拿蜜蜂没辄,蜜蜂专治神女……。”
笑完,四儿好奇道,“御花园里怎么会有蜜蜂窝呢?”
雪梨摇头,这她就不知道了,按理宫里头是不会有这么杀伤性极强的动物的,万一哪一天刮大风,掉下来伤着了皇上和后妃怎么办?
青杏瞧见玉阙在地上,弯腰要捡起来,结果她一弯腰,玉阙就往一旁避开,青杏抓了两回,都扑了一空。
想着玉阙可能是真生世子爷的气了,便不再管它。
然后,玉阙又挪到明澜扔它的那地儿,静静的待着。
不言不语,可你就能感觉到它受委屈了,而且是天大的委屈。
明澜把绣绷子放下,走到玉阙跟前蹲下,手心摊开,跟哄小孩似的,道,“我错了,原谅我可好?”
玉阙转了头,就像是小人儿扭过头,留给她一小屁股似的,傲娇的不行。
怎么看怎么欠揍。
都赔礼道歉了,它还来劲了。
“我给你红烧肉?”明澜继续哄道。
就不信,哄不好你丫的。
果然,这小玉阙是个吃货,一听到红烧肉,就瞥过头,看了明澜一眼,最后又背过身去,然后……
玉阙就疯了。
满屋子乱蹿,速度之快,多盯一会儿,就转的人头晕眼花。
哐当!
没头没脑的飞,就是容易撞到东西,这不,一上等红玉瓶,价值不菲,是明澜最喜欢的,就这样被毁了。
可怜四儿扑过去,没能救下玉瓶,自己还摔了。
玉阙安分下来,回头看着明澜,明澜瞪着它。
玉阙跑绣绷子上待着,就像是犯了错装死似的。
明澜蓦地觉得玉阙是想吃红烧肉,结果吃不到才发疯的。
这意味着,它知道红烧肉好吃。
它知道进宫,会写字,之前还发现勇国公府三老爷是中毒而亡,它比一般人都要聪明。
它……不会是被关在玉阙里的吧?
可这么小的玉阙,能关的了人吗?
明澜觉得匪夷所思,可她经历的匪夷所思的事还少吗?
明澜试着和玉阙谈话,把它当人看,她问道,“你为什么跑皇宫去?”
然后,屏风上就多了一段清浅小字:还不是你男人,不让我吃肉,我一气之下跑御膳房偷吃去了。
明澜嘴角抽搐,问道,“吃到了吗?”
玉阙:你捅我心窝子!!!
明澜:……
轻咳一声,明澜道,“那你要怎么样才能吃到?”
玉阙:捅完,你还补一刀!
明澜:……
还让不让人问话了?
明澜呲牙,拿了块帕子把玉阙蒙上,让它独自清净。
结果很快,雪白的绣帕上多了一行小字:吃不着,闻闻也好。
真是怎么看怎么可怜。
碧珠见了就道,“奴婢让人烧一盘子红烧肉来。”
不止红烧肉,碧珠还贴心的在盘子中间倒扣了一小碗,玉阙就躺在碗上,被四面八方扑过来的红烧肉香包围。
看得见,闻的到,可偏偏吃不着,那是最挠心挠肺的。
这不,玉阙又发疯了。
一天总要疯个几回。
如果玉阙里真有人,那绝对关了个疯丫头。
几个丫鬟就站在博古架旁,神情戒备,唯恐玉阙没头没脑的乱飞,又撞坏东西,就算世子妃不缺钱,砸的起,她们也心疼啊。
飞累了,疲倦了,玉阙就在小几上待着。
明澜换了绣绷子继续绣屏风,而且言明再三,这是她给李佩瑶,未来的表嫂做添妆的,是她的心意,它要再弄脏,她就,她就……
就了半天,也没就出个下文来。
它虽然看着只一块碎玉阙,可它是砸不碎,烧不毁,扔掉了还能飞回来的神玉,你能拿它怎么办?
这还只是撞坏她几个瓶子,把纱窗钻几个窟窿出来,进宫一趟,御膳房差点没被它祸祸起火。
这会儿,御膳房还乱成一锅粥,鸡飞狗跳,好几个掌勺御厨都说撞了邪,身子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才会把成灌的盐都倒进菜里头……
公公抓鸡时,手被打了一下,那只鸡脱了手,飞上了灶台,然后整个御膳房都在抓鸡,人一多,你撞我,我撞翻桌子,他打翻鸡笼子,一地的鸡毛。
御膳房这么一闹,不可避免的惊动皇上,不惊动也不行啊,御膳房全乱了,皇上和后妃的晚膳都没着落,与其等到吃饭没菜上桌挨骂,不如先打声招呼,好歹饿肚子时没那么生气。
皇上派福公公去御膳房查,到底出了什么事,结果库房倒了一半,福公公发现不少吃的都发霉了,要么就是以次充好。
那些发了霉的菜丢在车上,等着拉出宫,看的福公公直说造孽。
当年,老家发洪水,饿殍无数,能有一口窝窝头,那都是人间美味了,就是为了一口吃的,福公公才进的宫,在他眼里,粮食就是人命。
皇上把御膳房交给他们管,就这么浪费,也不怕天打雷劈。
而且一个御膳房管事的,竟然八菜一汤,红烧肉、烧鸡、炖鸡汤……
这伙食莫说他了,就是后宫的嫔妃都没几个比的上。
御膳房管事的吓的手足无措,直说是栽赃,是有人污蔑他,他被人打晕了,什么都不知道。
是栽赃,还是污蔑,福公公什么都没说,转身回御书房禀告皇上了。
这后宫里的事,多是赵皇后在管,李贵妃盯梢,都等着抓彼此的错处,是以办事都尽心尽力,皇上也省心。
但凡事都有例外,这御膳房的管事是太后的人。
赵皇后和李贵妃都想拉拢太后,谁也不敢捅破这层窗户纸,万一太后一不高兴,就站了对方阵营,这不是坑自己吗?
赵皇后不敢管,李贵妃想着左右得便宜的不是赵皇后,她犯不着出这个头,也就不管了,这世上压根就没有清水衙门,更何况是京都油水最多的御膳房。
两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也不管。
没想到,御膳房自己着火了。
第六百五十四章 疏忽
事情捅到皇上跟前,就纸包不住火了,再加上太后和赵家在崇州干的好事,皇上怕打草惊蛇,所以不动声色的把崇州收了回来,不代表他就熄了对赵家和太后的怒气。
只是没有找到由头发作罢了。
现在御膳房的事捅到跟前,正好给了皇上收拾赵皇后和太后的机会。
因为信任赵皇后,皇上给她的权利很大,他只管前朝,后宫之事皆归赵皇后管,自然包括御膳房在内,因为李贵妃会时时刻刻监督,不怕赵皇后不用心。
但皇上没想到,会出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事。
或者说,赵皇后和太后早就结盟,只是明面上做出关系冷淡的表象,来糊弄他,糊弄李贵妃。
想到李贵妃一天几趟的往永宁宫跑,皇上也是头疼。
皇上没有直接拿着御膳房的账册去质问太后,把赵皇后找了来,皇上龙颜大怒道,“朕以为你管后宫,管理的有条不紊,堪称一代贤后,没想到你就是这么给朕管御膳房的!”
赵皇后吓的跪倒在地,认错道,“皇上息怒,是臣妾疏忽了……。”
不等她说完,皇上冷冷一笑道,“疏忽?到底是疏忽还是压根就没管?!朕不过看了几页账册,就发现了诸多问题,身为皇后,如果这都看不出来,朕该质疑你的才能了!给朕查,查不出御膳房这么多年贪墨了多少银两,这后宫你也别管了!”
皇上把厚厚几大本账册丢在赵皇后跟前,那砸地声都听的人心头一震,脸色发白。
然后,赵皇后就带着几大本账册被轰出了御书房。
这边赵皇后气的恨不得去撞墙,那边李贵妃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斗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会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
御膳房那一块是太后的地盘,这么多年,太后和勇国公府从御膳房捞了多少好处,现在皇上逼赵皇后查御膳房,真是大快人心。
查不出来,那赵皇后就得交出凤印,皇后之下,可就是她李贵妃了,她想掌凤印想了二十年,也该回她手里了。
查出来,那意味着太后和勇国公府得把这么多年吃进肚子里的好处全得吐出来,太后和勇国公能甘心?赵皇后必定和太后生出嫌隙来。
不论结果如何,对她来说,都是好事一桩,心情能不美好?
现在太后已经偏向她这一边了,再加上皇上推波助澜,她绝对有把握把太后一举拿下。
李贵妃自信满满。
这边一家欢喜一家愁,那边还有一家是一脸黑线。
临窗小榻上,明澜看着宣纸上一行小字,眉头扭了又扭,她问碧珠,“我是不是看错了?这是几个字?”
碧珠凑过来,仔细的看了几眼,一边掰手指,一个字一个字的念道:有人要和你抢男人。
数完,碧珠道,“世子妃,是八个字。”
她真的没看错!
有人要和她抢楚离?
谁呀?这么想不开……
明澜望着玉阙,问道,“谁要和我抢相公?”
那清脆又不失温和的语气,听的碧珠和雪梨几个浑身无力,真的,她们没有从她们家世子妃的语气里听出一点点的愤怒。
有人要和她抢世子爷啊,她就是气的拿刀,那都是正常的,可这样当没事人似的一脸八卦,仿佛在看别人的热闹似的,几个丫鬟就不能理解了。
偏偏玉阙又是个傲娇的,回了两个字:你猜。
明澜不为有人要和她抢楚离气愤,倒是被这两个字给撩拨的火烧火燎的。
她要能猜的出来,她用得着问它吗?
明澜像哄茂哥儿,哄顾云澜似的哄玉阙,结果越哄,玉阙越上天。
明澜气的恨不得把它丢出窗外凉快去,楚离回来,就看到明澜生气模样,他道,“谁惹你生气了?”
明澜如葱般的手指了玉阙道,“还不是它,说话只说一半。”
楚离坐下,碧珠端茶过来,他问道,“玉阙说什么了?”
明澜就把有人要和她抢他的事告诉楚离,楚离嘴角几不可察的抽了下,失笑道,“我看玉阙是逗你玩的,你还当真了。”
楚离怀疑明澜是不是记性变差了,是谁告诉他前世他没娶世子妃的,前世没娶,这一世娶了世子妃还有人惦记他,上赶着给他做侧妃?
他身中剧毒,药石无医的事,寻常百姓或许不知道,京中的权贵难道还能不知?
玉阙在小几上一跳一跳,就多了一行小字:激将法对我是没有用的。
楚离:……
见楚离伸手,玉阙麻溜的往明澜怀里一躲,被扔一回就算了,再扔,它不要面子啊?
明澜也怕玉阙使性子,劝楚离道,“谁惦记你,总会知道的。”
明澜说话,玉阙从她衣襟里钻出来,虽然只是一块小碎玉阙,平平无奇,换糖葫芦都不一定行,可楚离就看出了它的挑衅之意。
真是欠揍。
楚离觉得手心有点痒,非要把玉阙逮住不可。
他刚要伸手,窗户处传来暗卫的说话声,“爷,出事了。”
连窗户都不敲,就直接禀告,足见事情严重,楚离起了身,明澜脸上的笑意也敛紧了几分,随着楚离走到窗户旁。
暗卫禀告道,“从靖州传信回来,莫家几位亲信要员在画舫上饮酒作乐,画舫进了水,连着花娘在内,悉数溺水而亡,刑部尚书带人去靖州途中,遇到刺杀,账册被毁,尚书大人受伤了,但没有性命之忧。”
明澜听得凝眸,这不是人证物证俱毁吗?
没有了人证和物证,就算明知道莫家贪墨,就是皇上也奈何不了他,除非他能不顾天下悠悠之口,直接下旨查抄莫家。
要灭莫家的是老王爷,证词和账册都送到皇上龙案上了,莫家居然敢毁账册,杀人灭口,这是太岁头上动土活腻了。
楚离神情冷肃,问道,“刑部尚书呢,回京了?”
暗卫摇头,“没有,只养了半天伤,刑部尚书就启程去靖州了。”
楚离点头道,“我知道了。”
暗卫退下。
明澜望着楚离道,“这案子还查的下去吗?”
第六百五十五章 结梁
见明澜有些担忧,楚离妖冶凤眸带了一抹淡笑道,“父王信任刑部尚书能查这件案子,他也接手了,只要人没死,这案子就会查到底。”
要灭莫家的是老王爷和皇上,刑部尚书心里岂能没数。
对皇上和王府来说,要的只是结果,过程并不重要。
皇上要存心要什么人的命,他就是有阎王爷护着不死,也没有好日子过。
如此,明澜就放心了。
她转身该忙什么忙什么去,而楚离眸光渐渐冷了下来。
莫家被围,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知道靖州一事后,王爷就派人去靖州支援,那些涉案要员还是被灭了口。
人肯定不是从京都派去杀的,不然没有这么快。
莫家也不至于蠢到毁证据杀人证,这些罪加一等的事,想到莫家被弹劾之后,老王妃曾进宫找过太后……
楚离眸底的冷芒就带了几分玩味。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老王妃饭后诵读了半个时辰经文,魏妈妈将她扶起来,身后进来一丫鬟,手里还捧着一锦盒,魏妈妈见了就道,“这是什么?”
丫鬟高兴道,“这是太后刚派人送来的,说是赏给老王妃的。”
魏妈妈不解,老王妃和太后的关系可不算好,怎么好端端的给老王妃送赏赐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打开瞧瞧,”老王妃语气淡淡。
丫鬟麻溜的把锦盒打开,精致的锦盒里,安静的躺着一柄血如意。
魏妈妈皱眉头,老王妃嘴角闪过一抹笑意,这几天拢紧的眉头都松开了。
魏妈妈后知后觉,也跟着笑了,“太后在跟您报平安呢。”
捧着血如意的丫鬟一头雾水,血如意珍贵,是希望保平安的,怎么成报平安了?
丫鬟怎么知道这血如意是拆开看的。
血,如意。
该杀的都杀了,尽如心意。
老王妃心口的大石挪开,脸上带笑道,“这柄血如意价值连城,拿下去收好。”
六十万两,都只能算是一小半,就换来这么一小柄玉如意,能不贵重吗?
想到那些银票,老王妃脸上的笑又悉数湮灭。
外面,玉芍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帖子,等老王妃坐下后,才把帖子递上,道,“这是世子妃和太子侧妃的生辰八字,请您过目。”
老王妃接了帖子,玉芍又转身拿了一盏灯来,让光线更亮一点儿。
老王妃看过后,眉头拧成川字。
自打怀疑明澜才是神女后,老王妃就把老王爷神情激动的那一天给回想出来了。
可明澜的生辰八字并不是那一天,她生辰稍后十六天,连明澜的日子都往后,何况是比她小的顾音澜了。
难道是她猜错了?
老王妃把帖子合上,问道,“这生辰八字哪来的?”
玉芍回道,“奴婢差人去靖宁伯府打听,可是伯府那些进出的下人都不知道,奴婢就只好问锦华轩,世子妃带进府的家生子……。”
见老王妃眉头闪过一抹不悦,玉芍忙道,“奴婢让丫鬟旁敲侧击的,问往年世子妃都是怎么过生辰的,才引到这上头来。”
在玉芍看来,问生辰八字而已,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本来世子妃的生辰老王妃就该知道的,只是世子爷和世子妃定亲,大家都不知道,更没有把世子妃的生辰八字放在祖宗牌位前测吉凶。
老王妃摆摆手,玉芍低眉顺眼的退下。
老王妃坐在罗汉榻上,神情晦暗莫测,请帖就放在她手边小几上,老王妃几次瞥眼。
想到什么,老王妃眸光一凝,问道,“沐太夫人是哪天过寿?”
魏妈妈被问的一愣。
转眼,一夜过去。
早上醒来,明澜坐在床上伸懒腰,精神抖擞。
纱帐外,有轻声交谈传来,“这瓷瓶摔的我心疼。”
碧珠将地上摔碎的瓷瓶碎片捡起来,听了雪梨的话,她叹道,“一天就摔了五只瓶子,照这样摔下去,世子爷和世子妃再有钱也得被摔穷啊。”
这一只瓷瓶就够她吃用一辈子了,现在摔成了碎片,碧珠心疼啊。
青杏则道,“我觉得世子爷好像不大高兴?”
碧珠看着纱窗被玉阙穿出来的窟窿,心道:玉阙这么调皮,世子爷高兴的起来才怪了。
听到床上有动静,碧珠起身朝床榻走过去,撩起纱帐道,“世子妃,你醒了。”
明澜掀开被子下床,雪梨拿着碎片过来道,“世子妃,要不把这些瓷瓶、玉瓶都收库房去,拿些经摔的摆件出来?”
明澜看着空了不少的博古架,也心疼的厉害,便点头道,“都收起来吧。”
碧珠则道,“经摔的都是金器银器,一两件还行,多了太俗,要是谁进来瞧见了,还不得说世子爷和世子妃品味太差?”
本来这些东西摆在屋子里就是好看的,收在库房里,就只能蒙尘,再不将来送人。
雪梨歪着脑袋看着她,道,“那怎么办?”
青杏就道,“要不买些仿造的瓷器摆上,好看还便宜,不怕摔。”
摆假的还不如摆金器被人说俗呢,叫人知道了,还以为离王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碧珠望着明澜,道,“最好是玉阙能乖乖的……。”
明澜嘴角一抽,想到昨晚发生的事,她就脑壳涨疼,问道,“爷呢?”
“在书房。”
明澜洗漱穿戴完,拿了瓶子活血散瘀的药膏就去了书房。
知道她进来,楚离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看书。
只是眼睛一眨之间,能察觉到一点不自然,明澜走过去,把药膏放他跟前,道,“涂点药吧。”
“不用。”
楚离淡淡回了两个字,只是声音带了几分压抑的怒气,火大的很。
明澜摇摇头,把药膏打开,挑了点放指尖,道,“这药里有我的血,效果好,抹上一会儿就好了,虽然戴着面具,没人能看的见你眼睛肿,但你眨眼不疼吗?”
身子是他自己的,犯的着和玉阙赌气吗?
楚离还是不动,明澜就自己动手把他面具摘下来,看着他俊美无铸的脸上,右眼勾魂夺魄,左眼却一团黑……
明澜眼角都在抽。
这梁子是结大发了。
第六百五十六章 封地
没错,楚离左眼淤青,还带了些红肿就是玉阙的杰作。
昨晚上,两人打起来了。
玉阙脾气一点都不比楚离要,还有些睚眦必报,楚离不让它闻红烧肉,把它丢窗户外,玉阙记着呢。
这不,到了晚间,楚离拥着明澜上床歇息,情意浓浓时,这货出来搅局了。
就在一旁蹦啊跳啊,一点都不懂什么叫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得要闹出点动静出来,让你知道它就在旁边看着,就问你还有没有兴致亲的下去。
跳就算了,玉阙还去撞瓷瓶玉瓶,不是故意撞坏,而是用玉瓶谱曲,奏一曲哀乐。
别的不说,那曲子弹的还挺好听,听得人心头酸酸的想哭。
什么兴致都被玉阙给败坏光了。
楚离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气冲上头,就去抓玉阙,摔在地上的瓷瓶,其中一个就是他抓玉阙时,不小心推倒的。
别看玉阙小,长得还不起眼,但毕竟是神玉,楚离武功之高,速度之快,鲜少有人及的上,可玉阙左躲右闪,楚离还真抓不住它。
两人在屋子里打了半个时辰,都体力不支。
玉阙是靠明澜的血维持的,这一天发了几趟疯,又写字,用的都是血,颜色渐淡,掉在小几上。
连续半个时辰快速抓玉阙,别说楚离觉得累,就是明澜坐在床上看都看累了。
玉阙先掉下,楚离缓了一会儿后,把玉阙抓在手里,道,“不是挺能飞的吗,怎么不飞了?”
虽然楚离略胜一筹,但他也只是占了体力的光,如果不是玉阙体力不支,他能活活累死。
而且,这玉阙他想毁都毁不掉。
现在玉阙焉了吧唧的,楚离随手丢在小几上,结果用力过大,玉阙从小几上弹起来,掉地上去了。
未免玉阙再捣乱,楚离叮嘱明澜道,“不要喂它血。”
在红烧肉里滚几圈,他忍了,可有些事不能忍。
明澜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两个臭脾气凑到一起,让她向着谁?
她帮玉阙说好话,道,“听到神女两个字,玉阙就这样了,我看玉阙里十有八九藏了个人,也不知道怎么放出来。”
楚离冷冷一哼,“他最好永远躲里头,要是出来,我要他好看。”
他说完这一句,然后玉阙就疯了。
拼着最后的力气朝楚离冲了过来。
毫无戒备之下,楚离又摘了面具,眼睛结结实实的挨了玉阙一撞,没瞎都算命大了。
明澜挑了药膏替楚离抹上,冰冰凉凉的,一抹上去,眼睛的酸涩疼痛就像是去了一半。
见他眉头松开,明澜趁机道,“给我个薄面,你和玉阙化干戈为玉帛可好?”
楚离睨了明澜一眼,“你要替它求情?”
淡淡的玉阙,还带了几分压抑的怒气,明澜心累道,“玉阙虽然脾气臭了点,但办事可靠啊,勇国公府三老爷中毒而亡一事,还多亏了它帮忙呢,也不知道它在玉阙里关了多少年,闻到红烧肉的香味,却吃不到,得多惨……。”
楚离不否认玉阙立功了,它也很会讨明澜的欢心,甚至还有几分正义,但玉阙能听得懂他们说话!
它甚至看得见,谁知道玉阙里关的是男还是女?
楚离不信有大家闺秀被关在里面,能有这么臭的脾气,想到里面住的是个男的,他就浑身不舒服。
楚离看着明澜道,“玉阙写字昨天也不是第一次,以前也会飞,为什么昨天它突然就一反常态?”
不但话多了,而且飞的速度也比之前快,绝对有问题。
楚离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让玉阙这么反常,直觉告诉他不是因为神女两个字。
明澜倒没想那么多,她道,“我以为她是被太子侧妃不要脸刺激的……。”
楚离脑门有黑线滑下,“玉阙一直跟着你,它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太子侧妃脸皮厚。”
这倒也是。
玉阙和她也算是形影不离了,顾音澜和她说了什么,玉阙比谁都清楚。
明澜一脸古怪道,“不是被气的,我也没有喂它血,它怎么突然就精神了?”
这是楚离的疑惑,现在明澜拿来问楚离,问的楚离哭笑不得。
然后明澜眨巴修长睫毛问,“要不,我们问问玉阙?”
转了一圈,她还在替玉阙求情,不过这事,的确只能问玉阙。
就在楚离权衡要不要赞同的时候,外面暗卫敲窗户。
“进来。”
窗户打开,一阵风吹进来,明澜有些冷。
暗卫把窗户关上,然后才禀告正事。
之前,皇上把长乐郡主赐婚给三皇子,而且长乐郡主已经是三皇子的人了,虽然人死了,李贵妃和三皇子内心也很气愤,但为了拉拢太后和长公主,还是决定给长乐郡主一个名分,让长乐郡主以三皇子妃的名义下葬,算是有情有义了。
虽然长乐郡主空占了三皇子妃的名头,但三皇子也算娶妻了,在皇家,成家立室的皇子是要搬出皇宫,分府而居,要是不受宠,还要遵循祖制,搬去封地住。
三皇子请求皇上把崇州作为他的封地。
暗卫禀告完,明澜则道,“晋王府还没有从崇州搬出来呢,三皇子怎么就要崇州给他做封地?”
暗卫摇头,这他就不知道了。
明澜望着楚离,楚离道,“大周还有不少富庶之地,以三皇子受宠程度,封地绝不会比崇州差,他主动找皇上要崇州,的确耐人寻味。”
李贵妃明知道太后和勇国公府不舍的崇州封地,又一心拉拢太后……
这是想讨好皇上,替君分忧,还是想拿崇州来拉拢太后?
现在晋王府还没有从封地搬走,晋王府不搬,皇上也不能让人硬轰,收回来再赏赐给三皇子,那时候晋王府不搬不行。
楚离点点头。
本以为暗卫要出去,结果暗卫禀告另外一件事,“李贵妃有意把凌柔公主嫁给楚大少爷……。”
明澜,“……。”
楚离,“……。”
真的让玉阙说中了,有人要和她抢相公啊。
明澜望着楚离,她眸光轻动道,“这回,是不让玉阙醒过来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