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节 传授
戚远想要的，也就是祈愿术和各种原理不同的传送法术而已。
这些奥术，阿瑞纳达人未必真有。
果然有了，大家交换，两相便利，没有的话，戚远教会了阿瑞纳达人“实证科学”，对于他来说也没损失。
要知道戚远很可能已经一生都找不到地球了，回不到曾经的家园，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为自己改造出一个新家园。
家里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说白了，应该是志同道合的人！
对于戚远来说，亲人这个概念越来越模糊了，除了已经每次回忆，都需要到记忆坐标深处去寻找的父母，其它“亲人”，都已无足轻重。
一开始，给戚远做助手的只是几名三阶施法者，等到这几名施法者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就各自有了在不同的奥术领域的独特阐发，从而晋升传奇之后。
不但英利尔等四名史诗奥术施法者，主动跑来打下手，就连一些阿瑞纳达城内的圣职者、德鲁伊，都常常到突破号来做客。
“就像你们看到的，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神奇、奥秘。”戚远对英利尔等人道：“他们几个能这么快晋升，主要还是他们的基础牢固，同时又好学、能吃苦。”
世界融合前，阿凡瑞尔的传奇职业者真的并不多见，特别是施法者，不知多少人被阻挡在三阶之内，经验值、属性点，全是难以逾越的关口，天赋就是一条天堑，说过不去就是过不去。
能如阿瑞纳达这样，整个国家拥有多达五位史诗奥术施法者的，可以称得上是实至名归的世界第一强国。
除了常年活动于国内的，据传说，还有两位出身自阿瑞纳达人类的史诗，离开了主物质位面，在星界或者其它位面探索着。
就算是这样的国家，短时间内出现三四位新晋的传奇奥术施法者，也足以轰动一时。
更不要说经过了“瘟疫”肆虐，整个阿瑞纳达的人口减少了七八成的现在。
所有人因此而对戚远这里投以关注，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除了迎接戚远的英利尔四人，还有一位原本驻留其它城市的史诗奥术施法者，闻讯之后，五个人轮番到戚远这里帮忙。
戚远心知肚明他们是想要“偷师”，不过这却正中自己下怀了！
不让这些人知道“实证科学”的威力，怎么说服他们将珍贵的奥术知识共享呢？
说白了，类似祈愿术这种奥术，对于任何人都是十分珍贵的，据欧斯彭所查阅到的资料、记载所说，祈愿术能够在代价足够的情况下，实现施术者的任何愿望！
说不定，直接祈愿成神，也是有可能成功的！
就算拿不出那么大的代价，以祈愿术增加几点属性，总是简单的吧？
因为十九点、十八点智力，被困在三阶的奥术施法者，数量可谓庞大，单单能为他们解脱天赋的枷锁这么一项功能。
任何一个艾梵瑞尔的国家或者组织，得到了祈愿术，都必然将之秘密珍藏！
可是与之相对应的，祈愿术的学习、研究，同样十分困难，通过地精大法师、半身人和精灵们提供的祈愿术模型残篇，就可以窥见一二。
如果阿瑞纳达的人类确实拥有祈愿术，戚远相信，他们也是难以研究透彻的。
而“实证科学”最拿手的是什么呢？
当然是研究有“标靶”的项目！
祈愿术只要模型完整，就能将其一点一滴地归纳总结，与众多奥术的模型做比较分析，总是能够彻底研究明白的。
到时候，怎么降低传说中实现愿望的“代价”，或者说为“代价”寻找替代品，就都成为了可能！
甚至于继续增强祈愿术的威力，都不是完全做不到的！
如此诱惑在前，使阿瑞纳达人心甘情愿，把祈愿术共享出来的可能性，绝对极高。
“我现在传授给你们的方法，都不过是我所出身的地球人类，总结出的基础研究方法而已。”戚远直视所有人，表情极其诚恳。
“我很高兴你们能够接受这些方法，这说明各位都是我的同路人。”戚远看着英利尔等人的反应很满意，他们的急迫被敬畏压抑着，不敢太过于显露出来。
“当然，施法者的道路，都是相同的。”让●阿卡德接话道。
戚远点头：“是啊，普通人看到奥术，以为很神奇，那是一种神秘的力量。”
“但是我们施法者很清楚，任何法术，都是有它的起因、发展、结果的，它们有着自己的逻辑链条，一点都不神奇，完全可以认识、研究、创作、改造。”
说到这儿，戚远对面的十几名各个职业的传奇、史诗纷纷点头，施法者可不会觉得自己的法术有多神秘。
神术是因为有神力，是神祗赐予的，来历清晰，所能产生的对应结果也准确无误，这有什么好神秘的？
奥术更加如此，有魔力做源头，有模型规定不同奥术所对应的效果，就像春天将种子埋进地里，然后浇水、施肥、锄草，直到秋天收获粮食一样，会有农民觉得一粒种子收获百粒粮食很神秘吗？
“基础的方法，就是全部的方法，任何更高深的内容，都是从基础而来的，虽然我没有时间留在这里，传授诸位更多的知识，但是各位完全可以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
戚远说到自己要离开，其他人明显焦急起来。
“大家不必担心，我很期待诸位能够尽早追上、甚至超越我的进度，这样我才能够有更大的收获。”
“这里有一部《奥术》期刊，里面刊载有许多我们的新成果，可以留给诸位，等到你们能读懂的时候，就是已经接近了我们的时候。”
一边说着，戚远一边指挥炼金傀儡，搬出了一台“智慧图书馆”，不过这里面只有曾理、戚远他们刊发的《奥术》，算是一个合订本吧。
“各位，我还需要寻找祈愿术，再一个就是找寻新奇的传送法术，以使我们的往来更加方便。”
“我们会继续刊发《奥术》，等到诸位将我留下的内容学会、学透了，就可以到宇宙中来，寻找新的期刊了。”
第三百五十六节 摸索
十来天的功夫，戚远已经带领着新生的小团队，找到了七种致病菌和两种针对性药物，最关键的是阿瑞纳达人已经学会了寻找的方法。
所以戚远已经可以继续自己的旅行了，如果这里有祈愿术和他没见过的传送法术，固然最好，即便没有，也不妨碍他继续寻找。
在此之前，戚远从没提出过自己的目的，却无私地帮助阿瑞纳达人，并不是他对自我精神有了多么高的要求，只是他确实认为事情应当这么做。
遇到他人有困难，就帮助一下，而自己的困难，别人能帮忙当然好，帮不了，也不失望。
恰好，他遇到的是阿瑞纳达人，虽然这些人类信仰的神祗很复杂，教义各不相同，但都处于守序、善良的阵营，他们所坚持的美德与地球人类有着相当程度的重合。
得知了戚远的旅行目的，五名史诗奥术施法者互相对视一眼，随后英利尔便道：“戚远大师，我们的传送类法术可以与您交流，请您稍等，尼普尔随我去图书馆吧。”
戚远一听，顿时笑了，传送术方面未必有收获，但是祈愿术看起来有戏！
虽然英利尔对祈愿术只字不提，但是去图书馆需要两名史诗吗？
或许对于他们来说，祈愿术事关重大，必须与国王商议之后才行。
“好的，我并不是很着急，既然如此，我们就再交流一下神术吧。”戚远很默契地不提祈愿术。
关于神术、神祗，其实戚远也很关注。
且不提他曾经拥有过神性，感受过那种“心想事成”的特殊威能，单只魔法之主博卡布明确提到过的，只有神祗那样的生命层次，才具备直接观察融涉世界的能力，就足以吸引戚远了。
更何况，戚远研究“魂能”、人类本身乃至魔力本质，等等课题，其中一个很重要的目标，就是获得长久的生命，以此支撑他研究、认识更深更广的世界真实。
同时，想要找到回家的路，再见地球一面，显然要有极长的生命作为支撑。
如果成为神祗，这些问题也就一次性解决了！
虽然神祗并非不死，但祂们的寿命显然已经不是凡物所能理解，倒足以称得上长生不老了。
等到以神祗的身份，获得了长久的生命之后，再拐回头来，继续探索“魂能”与凡物生命的关系，那就简单多了。
现在他如仰攻山头，下面有重力拉着，不论是人还是武器，都被拖着后腿。
若以神祗处于融涉世界的视角再来观察，说不得就如俯视一般，你向它发起攻击，还要有个势能的加强。
一正一反，难度相差已不可以道理计。
这也就是戚远在一定意义上，近距离领略过神祗威能，否则换个人、换段经历，也不会明白成为神祗怎么就跟科研的难易程度，扯上了关系。
可惜的是，阿瑞纳达这里没有联系到任何一位神祗，他们的圣职者在数十年间只减不增，无论数量还是所处层次，都已经十分虚弱。
能够与戚远讨论神术的，主要就是那几位德鲁伊了。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讲，戚远本人就是一名德鲁伊，他的神术来自于自然领域，与德鲁伊完全一致。
所不同的，也就是他既没有就职，也没有训练德鲁伊职业的其它能力。
来到了新的世界，见到了许多前所未见的植物、动物，阿瑞纳达的德鲁伊们此前始终保持着兴奋。
“瘟疫”爆发后，处于自然深处的德鲁伊们同样躲不过微生物的侵袭，不过他们受到大自然的眷顾，自发形成的神术保护了他们的身体健康。
最初的微生物，并没有能够引起德鲁伊们的注意。
在他们看来，微生物与动植物并没太大区别，都是大自然的一部分。
但是微生物并不仅仅攻击人类，植物、动物、昆虫，无一幸免，这个时候，德鲁伊们就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了。
这属于大自然的存在状态问题，就如白槲的贝奥曾经专门到高原地区，思考那里的自然环境因何多样化，随着地形、海拔高度的变化，生物分布有着显著区别。
对于德鲁伊来讲，这就是深入到了大自然的选择中的高深问题了，独立思考并且因此而寻到自我的独到见解的成员，就有极大机会，接触史诗的门槛。
所以对于德鲁伊们来说，微生物泛滥既是危难，也是机会，平日里自然环境的选择、变化，都是在细微处非常缓慢地进行的，思考到了这里的人，就需要如贝奥那样，到处旅行，寻找大自然的“交界线”。
而微生物的无差别攻击，使得大自然整个混乱起来，选择和变化都在短时间内明显起来，天赋好又专心于学业的德鲁伊，就获得了非常好的“研究环境”。
最终，也确实是他们，找到了针对各种致病菌的神术，这些神术等级都很低，其实原因就在于微生物本身生命脆弱，很好消灭。
他们的神术针对不同的植物、动物等等生物，都可以分门别类，产生良好效果。
在随着戚远学习、做实验的这些日子里，无论是法师还是德鲁伊，都明白了微生物的种类有多复杂。
他们在人类、其它动物、昆虫和不同的植物上，找到了多达上千种细菌、真菌、病毒、支原体……
其中会对不同物种，产生伤害的有哪些，不会产生伤害而互相依存的又有哪些，微生物之间会互相攻灭的是哪些……
一个寻常眼睛看不到的世界，展现在了所有人的目光中。
当阿瑞纳达的施法者们五体投地般仰望戚远的时候，他在想着的是另一个看不到的世界——融涉世界。
要不要寻求成为神祗呢？
或者说，怎么才能成为神祗呢？
戚远这时候有点后悔，怎么早先没有同黄馨仔细探讨一下，成为神性生物，收拢信仰的心得呢？
之前，大家在一起的时候，大略说过几句，只不过黄馨因为自己也不敢太确定，所以说的都不多罢了。
现如今，戚远只能自己摸索了。
第三百五十七节 赠与
等待的过程中，戚远毫不吝啬地将自然神术与奥术的转化方法，传授给了在场众人。
这本是记录在往期《奥术》中的内容，不过既然双方交流到了此处，也不妨详细讲讲。
说起来，神祗需要收集信仰，谁知道此时此刻，他帮助了其他人，会不会就能为自己寻求成为神祗产生一点帮助呢？
不久后，两名史诗护卫着迈锡尼七世，一起回来了。
迈锡尼七世的着装如迎接戚远时一般庄重，双手捧着一只饰满金线的长盒子。
戚远已经猜到了里面是什么，面色同样严肃起来。
“尊敬的戚远大师，英利尔告诉了我，您在寻找祈愿术。”苍老的国王腰杆挺拔，一点都不像老人。
戚远就更加不像了，他依旧是二十岁的样子，皮肤光滑、毛发润泽，双眼直视迈锡尼七世，道：“是的，国王冕下。”
迈锡尼七世点着头，询问道：“能请问您因何需要祈愿术吗？并非阿瑞纳达人怀疑您无比荣耀的灵魂，而是祈愿术所需代价极大，有些愿望是得不偿失的。”
侧后一点的英利尔补充道：“不知您是否还记得预言大地震的圣●艾瑞利冕下，她是一位受眷顾的史诗牧师，使用祈愿术得知了灾难，代价是沦入源海。”
艾梵瑞尔的奥术施法者们，比较流行的世界观就是艾梵瑞尔世界的最初和最终都是源海，由源海生发的四元素位面、主物质位面以及其它所有位面，都来自于源海，最终也将重归源海。
如果一个生物死后，灵魂回归了源海，也就意味着他真正死去了！
无论任何法术，都不可能再将他唤回生者的世界。
而一名虔信徒，甚至还是受到眷顾的史诗牧师，换言之这就是一位强大的选民，原本死后是一定可以前往神祗的神国，享受近乎永恒的幸福生活的。
要知道，寻常信徒死后，灵魂还有可能被亵渎、被偷窃，结果没能到达神国，却成为了魔鬼、恶魔的口粮。
但选民死时是一定会引发神祗关注的，魔鬼、恶魔虽然强大，但那也仅仅是相对于凡物的，敢在神祗面前动手脚，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要与真神角力，至少也得是深渊意志这一级别的存在。
就是这样光明而令人羡慕的前途，却最终归于源海，连神祗都不曾干涉，或者是无法干涉？
祈愿术所需要付出的代价，确实很恐怖。
这些潜台词，不需要一一解释，戚远听一句，也就明白内中含义了。
他笑着答复道：“我有两个目的，第一是想试一试，能不能复活我的亲人；第二是想要探究祈愿术的奥秘。”
说起来，戚远的第一个目的并不一定需要祈愿术，神术其实就能复生死者，而且难度还不高，目前所面临的困难，也就是圣职者联系不上神祗，不敢随便用神术，而德鲁伊的自然神术中是不存在复活术的。
戚远看着一群人欲言又止，特别是两位三阶牧师，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便进一步解释道：“我并不是不知道复活术，但是复活术存在着一些尚未解决的缺陷，我想各位一定也知道‘复活虚弱’的问题。”
这是连神祗亲自施展复活术都会存在的问题，阿瑞纳达人当然都知道。
而戚远此时比他们知道得更详细，神祗各自所掌握的权柄都有范围，在祂们权柄范围内的，祂们近乎于无所不能，而范围外的，也只有望而兴叹。
即便能够直接观察融涉世界了，如果没有好的方法，也并不是谁都可以获得巨大成果的。
“所以，我想尝试一下祈愿术。”戚远的解释得到了所有人的理解，想要给自己的亲人一段完美的生命，这是人之常情。
迈锡尼七世环视一周：“自阿卡德二世冕下寻获祈愿术，阿瑞纳达于诸神的荣光下不断壮大。今日，遵循诸神的教诲，为了荣耀与纯洁。”
“我，斯多安●哈纳奇雷●阿卡德●迈锡尼，代表阿瑞纳达联合王室与地上之民，将祈愿术赠予无限崇敬的，来自地球的智慧与荣耀同在的，戚远大师。”
说完，迈锡尼七世便将盒盖揭开，捧着递给戚远。
“谢谢，谢谢！”戚远一边道谢，一边从盒子里取出祈愿术。
记载它的，是一支皮制卷轴，看上去保存十分完好，一点也不像是数千年前的古物。
在场众人，在戚远拿起卷轴后，立刻放松了严肃的神情。
尼普尔则适时出声道：“戚远大师，虽然我个人很理解您复活亲人的愿望，但还是要提醒您，请不要勉强。”
“三千七百年前，圣●艾瑞利冕下得到了光明之神佩罗陛下的提示，将有巨大灾难降临，可是当时精通预言学派的所有施法者，都无法通过法术得到更进一步的情况。”
戚远严肃起来，尼普尔不会在这种时候，无目的地讲故事。
“但是可以惊动佩罗陛下的灾难，必定十分恐怖，最终圣●艾瑞利冕下决定请教祈愿术。”
“由此，阿瑞纳达获知了灾难的详细时间和范围，这才得以避过。”
“可是圣●艾瑞利冕下也付出了令人悲痛的代价。”
“而这一次微生物引发的灾难，我们事先没能防备，灾难爆发后，有很多次我们想要请教它，却又害怕。”
“这是一次更甚于三千七百年前大地震的灾难，向祈愿术请教，只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不是我们这几个老东西惧怕死亡，而是一旦我们死去，迷锁无人主持的情况下，还能不能庇佑剩下的族人，无人知晓。”
尼普尔的说法，无人反驳，戚远同样能够理解。
在遇到自己，甚至是找到德鲁伊之前，阿瑞纳达人都是不知道‘瘟疫’产生原因的，他们只是凭借着数千年的生存经历，积累了一些传染病的防治经验。
隔离病患，他们是晓得的，所以迷锁是一道非常重要的防火墙。
可惜他们在事态发展的初期没有预见到严重性，使得大量微生物进入了迷锁内部，否则情况就会好很多。
在原因一直找不到的情况下，主持迷锁的就很重要了。
第三百五十八节 祈愿术
整个阿瑞纳达，即便因为祈愿术的帮助，而拥有着数量较多的史诗、传奇，但这也只是与那些没有祈愿术的艾梵瑞尔种族相比较。
仅仅五名史诗奥术施法者，他们除了主持迷锁，还要救治病患，想办法寻找“瘟疫”源头，身上的责任不可谓不重。
虽然迷锁也能由传奇，甚至三阶施法者来主持，但那样的严密程度显然是不如史诗施法者的。
而这一次的灾难更比大地震严重的同时，阿瑞纳达也没有第二位选民了，想要依靠祈愿术解决问题，说不定需要五名史诗全部搭进去，还不一定够！
付出这样的代价，一旦祈愿术给出的方法不那么灵验，甚至于事情再有变化，就如那些被保存器官消灭了全部微生物的患者一样，那个时候，整个阿瑞纳达失去了最顶端的力量，很可能就要面临全族灭亡的前景了。
一边是祈愿术，一边是自己努力，两边都可能在付出一定代价后事态好转，也都可能会进一步恶化，到底怎么选？
如此压力下，无论这些人选择哪一边，戚远都能理解。
因为他自己就面临过很多次类似的选择！
尼普尔解释了这么多，想必就是为了强调，使用祈愿术的代价之高。
那是根据施术者的请求不同，代价的大小、轻重也不同。
这与预言学派的大部分奥术都很相似，两者同样要付出一些代价，只不过预言学派奥术所需要的，在人类眼中，并无价值，因为人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付出的到底是什么。
也就是以曾理为代表的，这些地球出身的人类施法者，在追寻事情的真实情况。
尼普尔最后总结道：“祈愿术所需要的代价，我们并不乐于付出，所以从未用它复生过死者，毕竟诸神的光辉笼罩着我们。”
有复活术，确实不必非要祈愿术不可。
戚远点头，表示明白：“各位的好意，心领了。”
此时此刻，无论结果如何，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数十年的夙愿是绝不可能放弃的。
唯有一点，神术中的复活术，必然要受到复活对象的死亡时间约束，超过了一定的时间，死者的灵魂或者回归源海，或者化为了其它生灵，那么复活术也就不可能生效了。
祈愿术会不会具有同样的限制？
当年突生大变，对于奥术、神术的了解都十分笼统，戚远他们想不到这里有情可原。
但后来大家都明白了复活术的原理，时间却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乃至一年之久，就连神祗亲自出手的神迹术，都超过了生效时间。
所以大部分人都对复活的期望越来越淡，当年遇难的亲朋好友，只能埋藏在个人心底。
所谓追求祈愿术，尝试完美的复活，说到底也只是一小部分人的自我安慰而已。
戚远对此心知肚明，但坚持就是坚持，祈愿术无效又如何呢？
他戚远作为一名施法者，才是他最大的倚仗，祈愿术做不到，他还可以继续研究“魂能”，只要能够在学术上获得根本性突破，谁说一定要复活才行？
复活不了的，干脆就重新创造！
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戚远当然不会因为所谓的“代价”而停下脚步。
尼普尔的劝告虽然是好意，但戚远说的也是真话，他只会“心领”。
在众人的瞩目下，一台炼金傀儡送来了厚厚的书写纸和笔，戚远施展抄写术，将卷轴中的内容，一字不易地抄下来。
人家阿瑞纳达人愿意共享这么珍贵的奥术，总不能连原件都不给人家留啊！
书写祈愿术所用文字，非常近似于龙语，但又同半身人、精灵和矮人所记载的龙语有所差别。
据传说，龙族作为智慧生灵，远比艾梵瑞尔的种种类人种族的历史要悠久。
他们在古神兴盛的时期，就已经是艾梵瑞尔各个位面的常驻民了，后来古神殒落，新神未生之际，龙族近乎成为了整个艾梵瑞尔的统治者。
就连深渊中的恶魔，都不敢与龙族争锋。
最初的奥术，就与龙族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现如今各族流传来下的，零星的远古奥术资料，全都是以龙语记录的。
因此，虽然龙语在各族的日常生活中无人使用，但施法者们都很热衷于学习它，那对了解一些奥术的原貌，有着相当大的帮助。
不过发展至今，现代龙语也和远古的龙语产生了巨大差别，如果不是有着通晓语言这样的奥术，施法者们想要学习古龙语，说不定找一头巨龙拜师都不行。
“这是星界的时光龙族语，阿卡德二世冕下遨游星界时所结识的伙伴，他们在一位古神陛下的遗物中寻到了祈愿术，最终由那位时光龙冕下抄录下来。”迈锡尼七世一边说，一边从盒子里又拿出一叠类似白绢的织物。
上面记录着时光龙族语对照人类通用语的一些词汇，都是祈愿术中所用到的。
虽说施展一个通晓语言不费什么功夫，戚远还是表示了感谢，并将这部分对照词汇，一并抄录下来。
祈愿术最复杂的部分，还是模型，其中的几何图形极端繁琐，要想彻底解析明白，恐怕以戚远此时的奥术造诣，还做不到！
仅仅是抄录的片刻时间，戚远就看到了不下一百个从未见过的陌生模型模块，它们都有什么作用，代表了什么含义，都要耐下性子，一点一点重复曾经的过程。
“各位，既然寻到了祈愿术，我决定留下一段时间，尝试复活。”抄写结束，戚远将卷轴还给国王：“在此期间，肯定要研究一下祈愿术，不管能不能有所收获，很欢迎各位一起参与进来，有了任何成果，都将留下一份。”
于是，突破号就此从一艘宇宙飞船，变成了一座法师塔，矗立在阿瑞纳达城外，每天都有十几名施法者进进出出。
从四座阿瑞纳达城市赶来的施法者络绎不绝，戚远传授给阿瑞纳达人的“实证科学”，经过一段时间的传播，立刻成了施法者之间最热门的话题。
第三百五十九节 人类
一项新鲜事物，能否引起广泛关注，事实上并不在于它有多么先进，有多么高明。
就像地球上，最先进、最高明的无疑是各个学科的最前沿成果，但那些成果在整个地球社会广为流传了吗？
并没有，寻常人哪怕看到了新闻，也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更加不可能关注。
等到人尽皆知的时候，那项成果早已不能称之为前沿了。
这里面，根本不是二级高于一级的关系。
戚远带来的实证科学，之所以能够迅速引起轰动，根本原因还是它立刻就有效揭示了“瘟疫”的真相。
而且还与阿瑞纳达人数十年间同“瘟疫”的抗争中，所总结、摸索出的结论，相吻合、印证。
这就足以说明实证科学的价值，再加上基础的科学研究方法，并不是多么高深，甚至到了令寻常人难以理解的地步。
说到底，实证科学不过是由“排除法”不断充实、扩展而来的。
阿瑞纳达人并不是不懂得排除法，对于奥术施法者来说，面对不同的情况，选择不同的法术，也是一种极其朴素的排除法的应用。
只是朴素与科学之间，有着相当深沉的一道天堑，思维就是跨过天堑的路，想到了和没想到，结果大相径庭。
路通了，能看到、愿意走上去的人，也就多了。
正如撒向了整个银河系的地球人类一样，彻底摆脱了为求生存而劳动的历史阶段，被一艘又一艘堡垒级隔离成小团体的人们，在数十年间，不约而同的，科研从业者开始大面积爆发。
人活着总要给自己找事情做的，而对于人来说，最幸福的莫过于自己给自己找的事情，是自己最喜爱的。
有了充足的条件，可以一一尝试心中所爱的人们，脱出了物质的枷锁，经过数十年的适应，开始展现全新社会关系下的勃勃生机。
曾经的人们，为了考虑生存，不得不因为天赋或者这样、那样的原因，放弃、远离自己的爱好。
学音乐的孩子未必喜欢音乐，学美术的未必喜欢美术，学医的、学工的、学文的、学理的……
绝大多数人是以未来所期待的生活，规划的学习方向，或者自己决定，或者长辈指点。
但这些规划、计划，谁能保证一定可以实现目标？
其中的影响因素太多太多了，也许爱美术的，一条路锲而不舍走到头，他都没办法凭借自己的作品吃饭、生活，更别提拥有高人一等的生活质量了。
这样的例子多了，就有更多的人望而却步了。
做科研，与此并无本质区别。
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都倾注在实验室和图书馆之中，但你未必能够获得一次值得为人称道的成果与发现，可是你就不需要生活了吗？
这样的社会环境下，各行各业的队伍中，自然而然就会存在极大数量对本业不感兴趣的人。
他们只是在做着一门求生的“手艺”，求生的过程中，用不用一些不光彩的、令人不耻的手段，那就全凭个人道德修养了。
这样的人多了，那些深爱着本业的人，自然就会受到挤压，若是不能控制双方的比例和实际地位，整个行业停滞乃至倒退，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是整个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必然会经历的事情，想要杜绝某些现象，首先就要突破重重艰难困苦，使整个社会，离开那个发展阶段。
如果底子没有变，光想着改变某些浮于表面的现象，则不过是白日做梦而已。
走入银河系的人类，因为彻底脱离了那个依靠劳动而保证生存的阶段，才拥有了密集爆发艺术火花和科研成果的条件。
那些天赋不足却喜好某项事业的人，哪怕一生都没能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但他们足以令自己开心幸福，这就足够了。
也正是因此，许多看似没有天赋的人，在坚持之中，获得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成果！
依诺维绅被剧烈的星系运动惊骇，从而放弃寻找戚远，当她返回地球，找到老师维塔利耶的落脚点的时候。
再要前往维塔利耶所在地，那个距离地球五十光年的各族混居行星时，路途中所需要的时间已经缩短到了一个新历年。
人类一直在进步，特别是数十亿人口获得了思想上与生活上的真正解放之后，智慧的火化碰撞起来，远比某一个、两个天才的进步，快得多。
如果戚远能够遇到一个友好的，类似地球人类这样的文明种族，那么他还是很有希望在有生之年，回到家乡的。
阿瑞纳达人距离能够满足要求，还有相当距离，最重要的就是他们的人口太少。
如果黄晓筱也在这里，问题或许就能解决了。
黄晓筱在崔萌萌的帮助下，已经成功培育出了无性繁殖的“人造人”，但先前落脚的卫星的自然环境，还没有发育到适宜人类种族生存的地步，失去奥术保护的普通人，难以在那里自由地生存下去。
于是一家四口再次踏上征途，他们这次定要找到一个已经存在生命的星球。
单单依靠人为的改造，对于一个天体的自然环境来说，实在是太漫长、太繁琐了，而且改造之后，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还要经过长久的实验，去观察投放的生命的存活状况。
一个不好，说不定连黄晓筱都老死了，改造也没能成功。
相比之下，还是寻找一个已有生命存在的天体更简单。
当然了，那必须是一个存在碳基生命，类似于地球的天体。
之前的那颗卫星，黄子赟和黄晓安父子两个，找寻原始生命未果，倒是恶补了很多生物学、生命起源学和地质学的知识，猜测那里很可能是光照和温度都有问题，抑制了原始生命的出现。
碳基生命离不开恒星的光和热，但这光和热过量了，一样不行！
这一回，只要找到了合适的星球，崔萌萌和黄晓筱母子两个就是造人的“女娲”，黄子赟和黄晓安父子就是引导人类走出蛮荒的“伏羲”。
第三百六十节 深入
在被命名为新阿瑞纳达的星球上，戚远率领着自己新组建的科研队伍，终于在历时两年后，宣布对“祈愿术”的深入分析，告一段落。
这是两个新阿瑞纳达的公转周期，所用时长，与地球新历年类似。
模型外围的各个模块，都被成功解读，实现愿望所必须支付的代价也成功突破至可以由施术者自由选择的阶段。
此前的祈愿术，施术者支付代价，只能由法术自行选择，根据愿望的不同，代价也不相同。
诸如制造某个小器械、变化出某个法术，这样的只要施术者体内的法力足够，可以说几乎没有危害，法力不足时，则首先崩解法术位，法术位加上都不够的情况下，就扣除人物卡显示的经验值。
到了这一地步，就已经算是迈入了下一个阶段。
戚远的团队，针对这一阶段，着重尝试了以魔力代替法力，但结果是不可行，他们最大的收获也就是观察到了模型核心中的一个模块，是确定、调节所需代价的重要节点。
那个模型，就属于没能被真正解析的那一部分。
戚远怀疑这部分模块，是涉及到了融涉世界的，虽然严格的推导没能被建立，但魔力无法代替法力作为代价，就是一条很具有导向性的线索了。
法力与魔力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关于这个问题，地球上的研究者们用功不少，在戚远离开地球之前，基本就已经有了定论。
魔力经过人的使用，与人本身产生了一定的反应，一部分成为法术的源动力，另一部分成为法力积聚在人的身体内。
其中，“一定的反应”，始终处于迷雾之中，研究者们没办法观察到反应的真正过程，只是知道这个过程的存在。
这样的情况下，它是化学反应还是物理反应？
无法确定！
除此之外，法力与魔力几乎没有区别，魔力能够组成奥术，纯粹使用法力一样可以！
有人想到了曾经流行一时的“内功”修炼，但法力并没有能够担负起“内力”的重任，实验和猜想不但夭折了，研究者本人还因为过于不谨慎地亲自实验，而被过量的法力摧残了健康。
想要研究“内功”，看起来只能从艾梵瑞尔的那些肉搏职业着手了，比如战士、野蛮人、游荡者，特别是武僧的“气”，这些东西据推测，都与魔力有着脱不开的关系，但它们也确确实实并不以法力的形式而存在，同时获得难度也极高。
武僧的“气”算是其中最易于修炼得到的了，其它肉搏职业者的强大异能，无不处于传奇等阶之后。
传奇之前的战士、游荡者，也不过是运用着搏击、刺杀等等寻常技艺，地球人类在战争与科学的指导下积累的相关技艺，并不比艾梵瑞尔的同类技术差。
这也就是世界融合之初，地球的军队成员几乎都具有战斗职业的原因。
想要从这个阶段，跳跃到拥有“内功”，难度可想而知。
戚远离开地球时，关于法力的研究，已经陷于停滞，无法观察的现象，令人束手无策。
无法观察，这与戚远有幸阅读博卡布的“教材”的经历，何其相似！
戚远曾经猜测过，法力是由施法者自身的信息与魔力结合，从而出现的特殊现象。
施法者自身的信息，毋庸置疑，一定有，只是它们以什么形式存在，如何与其它存在发生反应，人们观察不到，也想象不到。
所以这也只能是一个猜想，直到有人能够证真或者证伪。
而融涉世界中所发生的一应变化，同样是以戚远为代表的人类、凡物，所无法观察、无法想像的，就连观看魔法之主给出的“教材”，都只能是以人类自身的知识为基础，直观地看到一部分“教材”内容而已！
当初埃盖马尼、神尸和贾苟斯三方，在融涉世界的战斗，之所以能够被戚远观察到，还是因为祂们全部属于绝大部分是现象世界的存在，一小部分才属于融涉世界。
戚远看到的，是那些属于现象世界的部分，若是那些神祗、憎恶，达到了博卡布口中“艾欧”、“秩序之主”的层次，完全脱离了现象世界，那么即便祂们就在戚远眼前战斗，也不可能被看到一丝一毫。
这与魔力经过施法者的运用，化为法力的过程多么相似，都是无法观察，但却实实在在发生了的。
戚远做此联想，实属顺理成章。
由此，可见祈愿术之珍贵，这很可能是凡物触及融涉世界的捷径，要知道那本是神祗的特权！
怪不得！
魔法之主博卡布在与戚远沟通时，怪不得没有一口咬死，要想直观观测融涉世界必须封神，或许这世上确实存在了封神以外的方法！
祈愿术中，除去模型外围，核心部分还有一百一十个较为明确的模块，是戚远与阿瑞纳达众多施法者，翻遍典籍，都无法找到同类模型的。
而且这些模块单独拿出来，虽然可以生效，但发生的是什么效果，根本无法察觉！
最大的可能，就是它们都可以作为凡物从现象世界接触融涉世界的钥匙！
只要能够明白，它们生效时到底产生了什么，那么至少就已经晓得了，某些无法观察的现象，与这些可以观察的几何图形之间，是划着“等号”的！
戚远还记得博卡布所说的“星海之民”，那是地球宇宙的原住民，而且非常强大，就连身为真神的博卡布，提起他们都有着赞叹之情。
博卡布曾经明确肯定过，一些“星海之民”是凡物中最为接近融涉世界的，他们给自己的宇宙，起名叫做“颛墟”。
当初，因为黄馨的举动、也因为观看魔法之主的“三世界教材”，戚远没有深入品味什么叫做“最接近”。
但是现如今，他的时间相当充裕，仔细想来，“星海之民”是世界融合之后才接近了融涉世界的吗？
就像地球人类一样，有了奥术的帮助，才跨越性地完成了社会变迁的吗？
答案恐怕并不是的，按照博卡布的说明，颛墟在与艾梵瑞尔融合之前，就同样存在着“三世界”！
第三百六十一节 复活
阿瑞纳达的人类比起戚远来，在世界认识的道路上还处于落后位置。
这令戚远越发想要寻找“星海之民”了，与更优秀的人交朋友，一定可以获益良多。
祈愿术奥术模型的核心部分，陷入难以解读的境地之后，戚远决定不再纠缠于此，一味钻进死胡同并不是什么好事情，说不定随着其它方向取得进展，今日的难题也将变为坦途。
复活父母，被他提上日程。
祈愿术的作用很多，基本只要施术者想得到，它都能完成。
但还有一个条件就是施术者支付得起代价。
复生死者与为目标增加、减少属性点，又或者为目标添加、减少什么身体器官，处于同样的“价位”区间。
这些愿望，就不能再用法力支付了，起点就是人物卡显示的“经验值”，当经验值不够时，就是人物等级、人物属性。
要完成这一阶段的愿望，就已经是可能出人命的了。
不过这个时候的死亡，在艾梵瑞尔的住民看来还不算很可怕，死去的只是身体，灵魂并不会遭受影响。
至于再下个阶段，比如“预言灾难”之类的，可能影响很多生命的事情，随着影响范围的变化，祈愿术所要求的基本就是以灵魂为起点的代价了。
对于戚远来说，复活父母的代价不值一提，他最后一次使用人物卡上的经验值，就是在救赎之路中，自觉本领大了，主动挑衅梦蛹之前的那次了。
结果他的海量经验值投入进去，等级上也没看出变化，传奇两个字根本没动，后来晋阶史诗也是在他的研究有所收获的时候，不知不觉发生的。
从那以后，经验值、属性、技能、专长等等这些，就从戚远的注意力中淡出了。
说白了，到达一定阶段之后，所有人都不再获得优待了，人物卡赋予的先使用、后学习的“大后门”，便失去了作用。
传奇之后的人物卡，至多就是一个能够令人直观看到自己的能力的东西了，除非你学会了，否则那上面都不再显示，也无法提前获得“使用权”。
当初戚远在传奇之后，以经验值换取了海量法力，要不是因为他的“体质特殊”，那不但不是好处，还要因为法力过量而被影响身体健康。
所以从那以后，经验值就是没用的东西了。
在这么数十年的科研生涯中，戚远的职业经验又已经积累了八位数，如今用来支付祈愿术的代价，正好！
突破号内，戚远专门在顶层重新隔出了一间小厅，这个锥状空间里，陈列着戚远从地球上带出来的所有物品。
其中还有几件魔法装备，原本缴获了是要拆掉，研究一下其中的法阵、奥术和材料的。
结果一再拖延之后，这些东西甚至失去了拆掉的价值，除了放在这里留做纪念，也没其它用处了。
也或许等到戚远死后，突破号留在某个星球上，直到千万年过去，新的冒险者发现了突破号，会把这些“纪念品”当作宝贝吧！
安置在最中心位置的，就是戚远那方手帕，叠得整整齐齐，这是他仅有的，得自父母的物品了。
环顾一周，手帕、巫木树枝、戒指、法杖、法袍、损坏的指环、吊坠……
曾经的好友和敌人，都在这里了，除此之外，就是两张八十厘米高的实验台。
戚远稳定情绪，注意力彻底集中起来，像第一次施展奥术时那样，小心谨慎，将事先计算好的奥术模型，一笔一划，剥下魔力，勾勒出来。
一切顺利，戚远注视着人物卡上的经验值流水一般减少着，头脑中完全是空白的，直到经验值停止跳动，光芒开始凭空出现，他才忽然想起来，或许自己应当祈祷一番，至少魔法之主与自己有过一面之情！
若是博卡布知道了戚远的想法，不知道做何感想，有的时候神祗确实就是一贴安慰剂，这些伪信徒、非信徒们，是不会管你什么“神职”、“教义”的。
光芒散去，两个中年人类出现在了干干净净的实验台上，一男一女，闭着眼睛，表情安详，穿着的正是戚远印象中，他们讲课时最常穿的。
戚远站着，看得清清楚楚，无论是容貌还是体态，都是他念念不忘的。
泪水顺着下巴就流进了脖领，他站在那里不敢动，或许躺着的父母还没有睡醒，若是吵到了，说不定会吓着他们。
多少年过去了呢？
戚远想在心里把数字算准确，可是他那堪比计算器的大脑却不听使唤，一会儿想起幼时的一颗糖、一会儿想起某一道做错的试题、还有十来岁后为了不与同学相处而闹着父母不上学……
太多了，来来回回的画面和语调，甚至还有自己挨打时的哭声，这些不断打乱着戚远的公式、定理、单位……
或许确实到了放弃的时候了。
戚远就这么站着，回忆着，直到突破号外的阳光渐渐零落。
不能再等下去了，下面还有很多人在等着自己，那些阿瑞纳达的新朋友们。
看样子，父母一时半刻间是不会醒了，他们或许是睡得太久，需要一段时间重新适应。
戚远抬脚，才发现四肢都已经彻底麻痹，他踉踉跄跄着，按在台子上，直到手脚彻底恢复了，却有一滴泪水落在了手掌旁。
戚远猛地反应过来，这里不可以有杂物出入的，微生物更是必须杜绝！
父母的躯体回来了，但他们的灵魂还在路上，必须保护好他们，不能让任何存在打扰了这里。
戚远心念电转。
停滞术！
毫无疑问，这个奥术用于保存物质的存在，使之始终处于一种状态不变化，是最为合适的。
而时间停止就不合适，据说时间停止会将灵魂一起禁锢，那样势必会影响父母的归来。
停滞术作为仿制品，威力小，也有它小的好处！
随着世界融合，艾梵瑞尔的奥术与地球人类对物质、能量的认识相结合。
停滞术以强行使物质、能量停止运动，滞于某一状态，而实现其类似于时间停止的效果。
不过戚远还需要先把停滞术制成魔法装备，单单由他施法，生效时长是相当有限的。
第三百六十二节 星云
一周之后，突破号在阿瑞纳达人的告别声中，再次回到太空。
戚远用传奇造物术制成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秘银护罩。
这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秘银，而是秘银的同素异形体。
它在没有奥术影响的情况下，硬度非常低，远比艾梵瑞尔的施法者惯常使用的秘银低得多，手指轻轻一碰都会变形，但优点就在于魔力在这种同素异形体中，有着极高的通过效率。
就类似于人类找到的电能超导体一样，这种秘银可以在常温下使魔力无损耗通过。
如此一来，将“坚固术”之类的奥术以法阵形式布设其中，就可以使其硬度达到需求，是一种比常见秘银更优秀的材料。
突破号中的元素池、各种设备，特别是元素池与设备之间的魔力输送管线，就大量应用了它们。
戚远制造的两个护罩，因为只有薄薄的一层，看起来就和透明的一样，直接将两张实验台完全包裹住，外形有如水晶棺。
不过戚远是不这么看的，他借重的只是秘银同素异形体的特性，其中布设的凝滞术法阵才是重点，同时能够令他随时看到亲人的状态，这就足够了。
如果不是顶层这里面积太小，实验设备和素材放置不下，戚远恨不得天天就在这里搞研究。
即便没办法无时无刻陪在顶层，他也三五不时，就要上来站一会儿。
阿瑞纳达人除了祈愿术，并没有什么能给戚远提供帮助的地方了，也或许是更为重要的东西他们不舍得拿出来。
不过戚远并不在意，宇宙这么大，先进的、落后的文明在所多有，他有着广阔的天地可以去寻找。
现成的技术并不值得他去追求，他所需要追寻的永远都是志同道合的人。
反正他已经将“科学”的种子撒在了阿瑞纳达人的心里，双方也交换了秘法印记，被命名为新阿瑞纳达星的行星运动轨迹，也被戚远记下了。
他期待着未来某一天，能够再次遇到出身于这里的同道中人。
不过在离开前，戚远还是为突破号重新加装了位移系统。
完全依靠传送的突破号，行动起来太不灵活，传送来传送去，就很可能会错过许多东西。
特别是重新回到了星系的“汪洋”中，这里天体众多，虽然类地行星上面发现智慧生命的可能性更高，但其它地方也并不是不可能诞生文明。
就像人们常常幻想的硅基生命，它们的诞生环境就必然与地球大相径庭。
戚远如果为了效率，仅仅造访类地行星，那么说不得就会错过更多机会。
位移系统用来解决恒星系内相邻行星的探索，特别是那些卫星系统很复杂的行星，比起传送来要更为方便。
新系统的装载，改变了突破号的整体配重与外形，又要开始一段时间的实测，验证重新计算得出的各种传送、加速度相关参数的准确与否。
突破号再次回到了双锥形，不过这次的锥顶一面高一面矮，矮面是为加装元素池而预留的，现在里面只有位移系统的主体部分。
戚远选择在旅途中继续制造元素池，以完成对突破号的改造，如果留在阿瑞纳达，直到彻底完工，就过于浪费时间了。
于是太空中的突破号散发着朦朦毫光，飞快地掠过洒满星光的深沉幕布。
每当它追上几颗天体，便会突兀地消失，然后出现在另一个恒星系中。
突破号的行驶方向，大体上一直不曾变化，虽说时有偏离，但那是为了追索运动中的星球，造访之后又会很快回归原本方向。
戚远要去的，是一片不常见的天体区域。
那是一团云状星系，戚远通过各种观测手段，计算出的结果，都很确定，那就是地球天文学界定义的“星云”。
星云往往意味着新恒星与恒星系的诞生，它们可能来自于上一代恒星死亡的遗留，也可能是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天体交通事故。
总之，人类不能完全确定星云的来历，同时也没有过近距离旁观星云运动的经历。
理论上来讲，恒星死亡时抛出气体物质，直至彻底扩散，随后不断依靠引力抓捕更多星际尘埃，当聚合在一定范围内的物质足够，在引力、压力的作用下，新的恒星和恒星系就会形成。
星云与恒星，可以互相转化。
但这只是理论而已，人类既没有条件、也没有机会观测这一现象的全过程，实在是人类的身体太过羸弱了，不仅寿命短，而且也承受不起恒星近距离死亡或者新生时，所伴随着的冲击。
如今戚远有了奥术傍身，刚好有了机会，那团星云离他算不上太远，不过二十多光年而已。
不过这只是从阿瑞纳达到星云边缘的大致距离，很多星云自身所占据的体积，其计算半径都要以上百光年来计算。
戚远倒是不必计算得那么细致，他也不准备到星云中心去看看，那里面到底环境如何，是谁都说不好的事情，如果整团星云都类似地球的大气层还好说，但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就算戚远如今远比人类强大了，也不敢随随便便闯进去。
在外围观测一下，造几个探测器之类的，投放进去满足一下好奇心就可以了。
毕竟戚远现如今的头等大事是研究“魂能”和“自己”，这不但关系到他自己能够继续存活多久，也关系到父母如何归来。
如果实在难以摸到头绪，他就准备探索一下神祗的道路了。
祈愿术模型核心与神祗权柄，这是戚远目前所能掌握的，最有触及融涉领域希望的两条路，其中后者可以算是十分确定。
就在戚远距离目的地还有十二光年距离的时候，他突然被拦住了！
惊喜来得实在太突然了，从阿瑞纳达出发后，一路上都没能遇到分毫生命存在的迹象，更不要提什么智慧文明了。
突破号中控系统提示，阻力正在迅速增大，为了保障突破号不被点燃，位移系统自动开始进入制动做功。
同时宇宙格斗传送术也开始了自动引导。
第三百六十三节 大家伙
突破号的保障系统非常先进，避免了自己在宇宙中突然成为大火炬的笑话发生。
戚远在接到警报的第一时间惊讶了一下，不过随着突破号在宇宙格斗传送术的作用下，跳离原地，他的好奇心难以自制地膨胀起来。
茫茫宇宙中，掌握了天体运动规律与原理的人类，计算是不会轻易出现错误的。
也就是说，一切意外的发生，都意味着新的发现！
对于航路的计算，可不仅仅是通过光学视觉的数据采集，更为重要的是对目标区域质量与引力的分布，进行数据比照。
很多物质光学视觉看不到，但只要它们存在，引力就不会骗人。
理论中的黑洞可以捕捉光，但它自己同样会与周围物质发生反应，其中引力就是最明确的特征。
突破号意外碰到的阻力会是什么呢？
宇宙空间中近乎于真空的环境，阻力本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想要阻力增大，最为简单的就是使某一片区域内由“真空”变为“非真空”。
物质与物质的碰撞，就是最佳的阻力来源。
可是通过提前计算，这里是不该存在足以令突破号发出警报的阻力的，因为没有相应物质产生的引力反应！
那么这意味着什么呢？
戚远在一瞬间想到了两种可能，一种就是他遇到了极其罕见的某种现象，另一种就是这里被人为干涉了！
在突破号传送离开后，戚远没有再次启动位移系统，放缓的前进速度，方便他仔细观察刚刚遇到阻力的区域。
结果戚远的舷窗上瞬间出现了一张人的面孔！
还不待戚远有所反应，那没有鼻子、耳朵，只有眼睛嘴巴的脸便扭曲着消散开来。
突破号中控系统再次发出警告：“警报！中密度物质环绕，舰体表面实时监测压力1.1兆帕，物质密度变化中，每秒峰值1克每立方毫米、谷值1克每立方毫米。”
“位移系统封闭，预备引导宇宙格斗传送术。”
这是远比地球大气层密度更高的气态环境，也可能是固态小颗粒环境。
戚远觉得前者的描述方式应当更接近真实。
他已经凝神进入了感知领域，在这种观察世界的方式中，对方很难隐藏自己的真实情况。
突破号的警报内容很有趣，环绕舰体的物质，密度竟然一直在不停变化，虽然这与突破号的传感器只能监测较近距离的情况有关系，但也足以说明，对方的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自身的物质分布。
人类可没有这样的本领！
至于说突破号外的那个家伙是不是生命？
且不说它在舷窗外面模拟出的人类面孔，单单戚远在感知领域里，看到的形象，就已经足以确认它的身份！
死物在感知领域中，就只有几乎静止不动的线条，勾勒出自身形象，例如突破号，例如能够发出声音的突破号中控系统。
而外面的那个大家伙，周身线条都与数不清的彩色光点紧密结合着，每根线条都十分规律地游走在数个光点之间。
与先前戚远在感知领域里看过的种种奇异生命相比，眼下的大家伙主要就突出在一个“大”字上，它已经将感知领域延伸到突破号外的部分完全挤满了，而且戚远估计自己所观察到的还只是一小部分！
突破号外，突然而来的大家伙没有做出进一步的攻击举动，只是突破号经常受到震动，就像是被海浪卷住的小舢板，如何动作，很大程度上身不由己。
每次震动，戚远都能看到感知领域中的光点和线条在有规律的运动，同时还是一种向内的运动。
这让戚远有些疑惑，这个阻挡了自己前进的大家伙似乎并无恶意，他还没见过什么东西发起攻击的时候，是向自己所在方向做功的！
事实上突破号也确实没有受到攻击，只是一直被震动。
戚远思考片刻，忽然想到：“会不会，它是在和自己交流呢？”
这很有可能，刚刚突兀出现在舷窗外面的类人面孔，估计不是用来“恶作剧”的，说不定就是对方在尝试组成类似戚远的模样，从而获得与戚远沟通的方法。
不过很显然，仅仅用气体组成一张似是而非的“人脸”是没用的，除了能吓人一跳！
戚远给自己加持通晓语言，但奥术这次没能起到任何作用，听在耳朵里的，除了经过了突破号过滤的阵阵声浪，与之前并无变化。
戚远有些苦恼，通晓语言没有用，该怎么办呢？会不会是因为突破号的过滤，造成了有效信息的被阻挡？
心中挣扎了片刻，戚远还是不愿放过自己好不容易碰到的奇异生命，虽然他此时选择宇宙格斗传送术或者星际探索丙型，都可以轻易离开这里，保证自己的安全，但是就这么一走了之，也令他十分不甘。
突破号外的大家伙没有使用任何奥术，就能够在宇宙中自由行动，同时看起来攻击性也不强，戚远准备冒一次险，他要从突破号中离开，与这个前所未见的生命，面对面。
决心一定，戚远便亲自施展传送术，来到了突破号外。
大家伙似乎被吓了一条，戚远明显感觉到有风在自己体外拂过，感知领域中，组成对方的线条和光点齐齐地向后退去。
戚远心中大喜，他应当是又遇到了较为友好的地外生命，只要找到沟通的方法，说不定他就可以见识到一个此前从未想象到的智慧文明。
突然之间，戚远想起了心灵连线，这个奥术只要准确地连接到了目标，就能够使连线中的对象，直接通过还未被探索出冰山一角的“灵魂”，进行沟通。
此前，艾梵瑞尔与地球宇宙融合不久之时，人们在战斗中就已经经常运用次级心灵连线和心灵连线了，它们是比战斗手势、旗语更方便的战斗技术。
虽然不知道眼前大家伙的思维器官在什么地方，但奥术也并不需要那么准确。
心灵连线的目标就设定在感知领域中那些醒目的光点与线条上。
“咦，你能听懂了？”
第三百六十四节 辵琓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戚远笑了。
“你好，能听懂我吗？”
戚远觉得刚刚说话的人很活泼，像是小孩子，心灵连线中，如果不加刻意的掩饰，每个人的所思所想，都会传递给连线中的所有人。
不过只要稍稍注意，也就可以避免这样的尴尬了，毕竟心灵连线只是令双方心灵相通，而不是用于测谎。
“你、好。我能听懂，但是你不能再向前了。”对方的心思很澄澈，也没有掩饰的意图，想起什么就描述起了什么：“前面是我家，你会打扰到我的孩子的。我看你很久了，你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是来找我的吗？”
突破号的位移系统因为会排出机体中的粒子，从而形成粒子流，所以在太空中有着微弱的发光效应。
以人类的光学视觉来说，突破号的发光强度非常有限，在太空背景下，只要有个百余公里距离，就无法观测了。
当然，人类除了自身的光学视觉，还有许多观测仪器，用来捕捉类似突破号这种亮度的目标，至少可以追踪出十万公里以上。
但这个奇异的生命是怎么观察到突破号的呢？又是从什么距离开始的呢？哪怕是突破号上次从星际探索丙型的传送异空间回到宇宙，距此也有至少半光年了。
要不是眼下这个恒星系，戚远都不会在这附近选择位移系统航行。
不过戚远对于奥术太熟悉了，不会像对方一样，想到什么就传递出去什么，哪怕惊讶于人家的“视力”。
“好的，我可以停止前进，咱们可以聊聊吗？”戚远一边答复着，一边试图找到对方类似“脑袋”的器官。
但是除了远处朦朦胧胧的星光，近处的一切都笼罩在云雾中，只有感知领域里，才显得比较清爽。
“当然可以！你真的是来找我的啊，可是我不认识你啊？”大家伙很疑惑，不过疑问很快就被它抛诸脑后了，转而要求道：“你从我的身体里出去吧，好痒！”
戚远哭笑不得，明明是你把我圈进了体内，怎么说得好像我强行进来了一样……
“好的，那，咱们到那儿聊怎么样？”戚远说着，一指不远处的行星，那是个没有大气层的“死星”，炭基生物绝对不可能自然存活于那种环境。
“好啊，它很好吃的，要不然……咱们一起吃？”这家伙还挺大方！
戚远却被吓了一跳，好家伙，这是以星球为食的啊！
“啊！谢谢了，不过我还不饿。”戚远口不择言，被梦蛹改造之后，他又何曾饿过。
说罢，戚远直接回到突破号内，引导宇宙格斗传送术，直接停泊在了目标行星的高轨上。
航天器的停泊，并不是绝对意义上的静止，它事实上是指航天器以与行星自转、公转同速同向的状态，停留在行星上空，之所以被称为停泊，就是因为它与行星表面的某一个点，是始终保持对应关系的。
就像海中的船舶，停在港口中，它始终与港口保持着对应关系，但事实上也始终随着星球的自转、公转，而在宇宙中运动。
突破号消失又出现，戚远这次终于隐约看出了对方的全貌。
那是一团硕大无朋的气体，找不出四肢、头颅的区别，只能看到身躯臃肿而灵活，它好似也有呼吸一般，身躯随着吸的动作而缩小，随后便顺着行星引力的牵引，跃入了突破号所在的高轨位置。
戚远再次传送出来，突破号停泊着，就不用担心时间久了找不到。
“你好，我叫戚远，你叫什么名字呢？”
大家伙很欢快地回答：“我叫辵琓！怎么样，好听吗？这可是伯岳帮我起的！”
戚远点着头，做出一副很好的表情，也不知道自称辵琓的气态生命，能不能理解人类的表情语言。
“好听！我是一名人类，来自地球。你呢？”戚远希望通晓语言可别这时候掉链子。
“人类？不是戚远吗？我就是辵琓啊！你的家叫地球吗？我的家叫……哎呀，我要找伯岳帮我的家起个名字呀！”
辵琓的回答令戚远有点失望，很显然，这个气态生命的社会性还处于非常初级的发展阶段，说不定它们甚至还没有产生社会这样的概念。
“我听你一直提起伯岳，他是你的长辈吗？”
戚远觉得那位“伯岳”可能年龄比较“长”？也许更能与自己沟通。
“伯岳啊，算是长辈吧，反正他是比我大啊，知道的也好多！”辵琓虽然这么回答着，情绪却显而易见地低落下来：“果然不是找我的啊。”
戚远有些无奈，自己遇到的到底是个什么存在，气态生命中的小孩子？
“我并不是来找伯岳的。”一句话传递过去，辵琓立刻有了兴奋的征兆，戚远连忙继续说：“当然，也并不是专程来找你。”
“事实上，我只是路过，在更远的地方，看到了你的家很特别、很美丽，就想到近处来欣赏一下。”
辵琓的身躯翻滚了一圈：“哦，怪不得我不认识你，原来你也不认识我。”
“现在，咱们认识了，而且还成为了朋友。”戚远哄着说，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在教导小孩子，也很有意思。
“是的，朋友！”辵琓开心起来：“我请你吃好吃的！”
小孩子之间的友情，似乎总是很容易从吃东西开始，戚远嘴角一抽，看着辵琓从行星表面摄起一块岩石，连忙拒绝。
“谢谢你辵琓，不过我不能吃石头，人类是吃不了这些的。”
“这样啊……不过这颗球球很好吃的，比其它的好吃。”辵琓一边把那块石头摄入体内，一边很认真地解释。
好吧，石头的味道可能确实不一样，毕竟组成的元素会有不同，如果戚远没事了，说不定可以帮辵琓专门研究一下他的食谱，将来他找好吃的就方便了。
戚远还没来得及说话，辵琓就想到了另一个庆祝友谊的好办法：“那我带你去我家吧！你不是觉得它很漂亮吗？其实我也那么觉得！”
这提议不错，不过星云内部，可以蕴育气态生命的同时，能不能容许炭基生物的存活呢？
第三百六十五节 教育
星云内部，并不是一个均匀分布着各种物质的区域。
人们以光学视觉所观察到的星云，都不过是它自发光或者反射周边发光天体后的样子。
能够随着一名气态生命，参观一处星云的内部模样，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但是他们当前所在位置离星云边缘还有十二光年，戚远担心辵琓就准备带着他，通过位移飞回去！
“你平日里怎么赶路呢？”戚远小心翼翼地询问，如果辵琓没有什么“人”所未知的高科技手段，就凭他自身的宇宙旅行能力，顶天了也不可能达到光速！
即便以光速计算，这也至少十二年！
辵琓或许不介意，但戚远介意啊！
“赶路？就是这样飞啊！”辵琓即便缩小、凝实了的身躯，比起戚远来也大得过分，左右一晃，就代表飞的动作了。
戚远庆幸自己事先问了这么一句。
“那你还能小吗？如果可以小到坐进我的飞船，我们可以很快就到家。”戚远有点担心，虽说气态的物质密度低，压缩起来很容易，但辵琓是生命，压缩狠了会不会就死了啊？
果然，辵琓连连晃动身体：“小不了，小不了！”
戚远有点发愁，这么大块头的辵琓，比突破号都大得多，他就算不惜体力，亲自施展星际探索丙型，都很难说能不能把他们俩一起保护好，而且没有突破号，传送异空间中那么久的时间可怎么熬过去啊？
但是就这么飞着去，更不可能了！十二年时光，天晓得自己还能有几个十二年？
说不定还在路上呢，自己就死了也说不定！
戚远咬咬牙，干脆，落到行星表面去，借助行星引力，在地表布置超大型的传送法阵，把突破号、自己和辵琓，一起传送走！
反正有传奇造物术，布置法阵所需要的材料，根本不需要东奔西跑着找，只要有魔力，就能解决！
“辵琓，咱们落到地表去吧，我布置一个传送法阵，那样回去得快！”戚远一句话，惹来了更多疑问。
“传送法阵是什么？”辵琓十分好奇。
“就是奥术的一种使用方法，通常用来延长奥术生效时间或者加大奥术的某方面威能，还有的两者皆有。”戚远或许是在阿瑞纳达时还没过足说话的瘾头，又开始有话痨的倾向了。
“奥术又是什么啊？”辵琓非常称职地为戚远提供话头儿。
“这就说来话长了，咱们先下去吧。”
于是，戚远开始了教师生涯，而且还是奥术启蒙教师。
年轻的时候，戚远也曾有过类似的经历，但被黄馨评价为“不太会讲课”。
其实知识就是那些，有什么会讲不会讲的呢？
只不过是耐心与否的问题罢了，会讲课的老师把知识一点一点掰开了、揉碎了，变成令人易于理解的话语，反复说给学生，学生自然好理解。
而那个时候面对寻常人根本没什么耐心的戚远，自然就是不会讲课的典型，他把自己认为很简单的东西直接省略，只讲那些关键点，这固然节省了时间，而且对于有基础的人来说，简明扼要，非常有效。
但是对于初学者，自然就是一头雾水、听不懂了。
如今的戚远却不再那么急躁了，即便心中依旧有着无数的追求和未知，都在追赶着他，鞭策着他尽快向前走。
但是生命的脆弱与命运的无常已经在无数次险死还生中，告诉了他，天才并不是一张“保命符”，能做到的事情自然能做到，做不到的事情，也确实该要留与“后来人”了。
将自己继承于师长、民族、乃至全人类的思想和知识，教授给后辈，已经不知不觉间成为了戚远心上的一件大事。
哪怕是如辵琓这样的“白纸”，戚远也能稳下心神，从头开始。
特别是辵琓好奇心旺盛，奥术勾起了他的兴趣，缠着戚远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这令戚远心里着实受用。
星际探索丙型的法阵是现成的，但现在要继续增大它的传送能力，整个法阵就需要继续改进。
戚远借着这个实际的例子，着重向辵琓灌输了以“联系与发展的观点看待事物”的思想，具体的学科知识其实很简单，理解起来也不难，毕竟现象都是现成的、总结好的。
而思想的变化与归纳，才是最为难以传授的，那种种抽象的概念，听起来似乎有道理，但若找不到与实际相结合的例子，听者是极难理解的。
戚远这种随时随地，因事制宜的教学方法，已经不知不觉间有了蒯教授的几分风度。
要知道，有关哲学的知识，戚远几乎都是跟着蒯教授学到的，可是蒯教授的专业属于理论数学。
这就是高明的老师与寻常老师的分野了，能够令学生触类旁通的，始终是少数。
当传送阵布置好了的时候，辵琓已经能够施展四级奥术了，他目前最大的目标就是学会传奇造物术，这样今后就不必为了寻找吃的，而到处旅行了！
戚远已经教会了辵琓怎样通过实验，分析出自己所喜欢的食物到底是由哪些物质组成的。
一般的神莓术、造餐术之类的神术、奥术，都不能满足辵琓的需求，因为真正吸引他的是铁。
不过纯粹的铁单质与铁的各种化合物，在他的味觉中，美味程度还是不一样的。
其中有些元素需要用到传奇造物术，才能更好的制造出来。
此时戚远在辵琓心目中，已经是堪比伯岳的“先生”了！
据辵琓描述，伯岳就在距离他的家大约三十光年外的地方，在这个距离的半径内，有着大大小小的近百个恒星系，其中蕴育了十多个不同的智慧种族。
这样高密度的能够蕴育生命的天体分布，令戚远十分惊讶。
事实上，如果再算上阿瑞纳达人出现的那个行星，在这方圆一百光年之内，至少就有近二十个蕴育生命的天体。
可是据人类长久以来的观察，在太阳系附近，可远远没有这么多可能蕴育生命的天体存在！
如此密度，令戚远下意识地想到了人为干预的可能性。
或许那位只闻其名的伯岳，能够知道一些隐秘。
第三百六十六节 怀疑
谁能想到自己的一生都有哪些际遇呢？
戚远想到过自己会在宇宙里遇到各种危险，出发时便有了置生死于度外的觉悟，当然也可能寻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便如阿瑞纳达的几位史诗奥术施法者。
但从未想过，还能在茫茫宇宙中，成为一名老师，还是一个拥有上百名直系子孙的生命的老师。
经过旅行，戚远和辵琓进入了星云内部，有着原住民的指引，戚远不需要过于担心安全问题。
在这里，辵琓很开心，他的身躯随意扩展开来，笼罩范围近乎百万立方米，有了星云内部物质的混合，被包裹在他体内的外物，就不会再造成明显的异样感。
到了这个时候，戚远才明白过来，之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辵琓，已经是收缩到了极致。
在星云之外，质量稍大些的物质，一旦闯入体内，如果不消化掉，就会因为引力问题而造成辵琓的身体不平衡，对于他而言是很苦恼的感受。
星云之内的物质则达到了一种很特殊的动态平衡状态，分布虽然并不是绝对的均匀，但引力状态则适于气态生命的生存，不会使他们随时面临被撕碎的危险。
之所以辵琓外出觅食时，总要将身躯收缩起来，也正是为了避免危险，密度越大的整体，面对引力的抵抗能力越高。
他阻拦戚远前进的原因，也正是担心突破号闯入星云，破坏了环境，甚至于带走太多星云物质，也有可能使得星云开始迈入转化恒星的进程。
以突破号的质量和密度，哪怕在星云外围绕一圈，也确实有可能掠走相当数量的气态物质。
从这个角度来看，辵琓的生命同样脆弱，虽然他可以不借助任何外物便横渡宇宙，但也没有比人类的生存能力强大多少。
或许辵琓的“家”并不是典型的星云，就像地球很可能不是典型的行星一样。
其它星云中，气态生命未必存在。
戚远怀疑，之所以辵琓与他的家庭能够存在，之所以这个星云如此特殊，都是受到了人为干预，才导致的。
正如这附近的天体孕育了异常繁荣的生命一样，反常的、偶然的事情集中到一起，造成它们的必然原因就呼之欲出了。
戚远被辵琓的孩子们绕得迷迷糊糊，完全分辨不出哪个是哪个之后，决定不再为了已满足的好奇心而停留，去见一见被他假定为“罪魁祸首”的那位伯岳，就成了他最迫切的愿望。
当然，制造生命不能称为“罪”，如果那位伯岳真的是制造了如许多生命种类的存在，有关“魂能”的问题，很有可能就是已经被归纳、总结好了的现成知识！
在没有充分的反例之前，戚远相信，自己所假设的“魂能”，就是一切生物所必然具备的特质，辵琓也不能例外。
虽然戚远不好意思让辵琓充当自己的实验素材，但是去寻找他以及他们，可能存在的制造者，当面请教，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选择！
在气态环境中，就不那么容易搭建法阵了，不是因为需要考虑高密度物质的引力作用，也不是没有合适的气态施法材料。
更多还是因为气态环境中，物质的难以固定，密度小也就意味着微粒子们的可运动范围大。
同时，距离星云较近的地方，也没有固态天体存在，它们一旦离得近了，便会将星云外围的物质掠夺吸附，久而久之，整个星云或许就改变了核心位置，恒星诞生的同时，一个新的恒星系也将出现。
事实上，这才是宇宙天体的正常运动轨迹，它们在漫长的时光中，不断进行着相互转化，每一次转化都是独一无二的，但人类为了自己的方便，则必须将它们进行分类。
辵琓的家能够拥有蕴育气态生命的特殊环境，还能在漫长的生命周期中长时间保持状态稳定，本身就是极小概率的事件。
如果说，有人为了维护这一特殊环境，将原本在附近的以及即将运动到附近的天体，统一挪动了位置，倒是很有说服力。
只是如此一来，想要再通过布设法阵，带着辵琓一起到伯岳那里去就很困难了，光是位移着飞出七八光年的距离，就足够戚远头疼的。
于是乎，戚远只得告别辵琓，通过辵琓提供的相对坐标地址，自己驾驶突破号前往。
好在辵琓跟着戚远学习这么久，已经把数学中有关集合的部分读明白了，否则怎么描述详细地点，都很成问题。
值得一提的是，辵琓原本只有很原始的语言，而并没有文字，他的语言通过非常原始的物质震动发声，不过频率的广度超过了人类太多，致使已经几经改良的通晓语言都没办法将之直接翻译成汉语。
但是有了心灵连线，学习汉语就很简单了，作为戚远的学生，汉字成了辵琓学会的第一种文字，戚远也为他留下了一部往期《奥术》合订本。
不过汉语和汉字对于辵琓来说都并不是最佳的交流选择，原因就在于他的发音方式与人类完全不同，如果仅仅模仿人类的发音范围，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种自我限制。
如果辵琓和他的家庭继续不断壮大，形成气态生命的社会，那么未来可预期的，他们一定会在汉字、汉语的基础上，继续扩大语言的词汇量，使之不断发展，最终变化成为一种适合于气态生命社会交流的工具。
那个时候，新语言、新文字，很可能就连戚远这个传授了辵琓最初的语言的人，都认不出来了。
但那个时候的通晓语言只会更加强大，沟通交流必然不会成为问题。
甚至于，随着宇宙中各个智慧种族的语言越来越丰富，越来越多样化，在宇宙间的交通更为发达后，交流、融合从而促成新的语言的诞生，就有可能解决连神祗都发愁的问题。
当初，魔法之主博卡布，因为人类的语言没有发展到足以描述融涉世界，而不得不采取通过思维与戚远直接交流的方法。
语言，同样是制约认识的一道枷锁。
第三百六十七节 无题
戚远并没有特意去想那么遥远的事情。
语言是社会性的工具，而不是单纯的某个人的工具，单独的人或生命是不需要语言的。
比如博卡布可以直接与戚远思维沟通，戚远也可以通过心灵连线加上通晓语言和辵琓对话。
所以语言的发展一定是社会性的，一定是组成了社会的生命群体，自发的有了需求，才会推动它的向前。
语言的消亡也一样，当社会不需要它了，它也就自然而然步入死亡之中，哪怕某个单独的生命再喜欢它，再以延续它的生命为己任，也不可能阻挡最终结局的到来。
正如地球上的楔形文字一样，数千年后，有些被人破译，而有些始终没能被人读懂。
它们并非死于不美或者不准确，而仅仅是曾经使用它们的社会与组成社会的人，消失不见了。
戚远作为一个不再存在于社会中的个体，是完全不必考虑语言的问题的，他在漫长的独自旅行中，即便有意识地锻炼、保持自己的发声能力，都还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语言能力退化。
“戚远，你会在伯岳那里等我吗？”辵琓的脑袋在什么地方，始终是个谜。
戚远只感到自己身周的气体、固体颗粒开始形成旋风，它们在不停转动，这应当是辵琓的动作。
“别担心，辵琓。那么远的事情，我也说不准，所以不能给你承诺，但是不论我在什么地方停了下来，一定会给你来信告诉你的，到时候你就可以去找我了。”戚远有种安慰孩子的感觉，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说谎，要做一个好榜样。
到了伯岳那里，会不会受到欢迎？能不能见到伯岳？又会不会遇到其它意外？
如果随口告诉辵琓自己会等他，但却没能信守承诺，对于辵琓来说就是非常不好的例子。
失信和失望会一起造访这个纯洁的心灵。
但是没有准确的答复，显然很难安抚躁动的孩子，戚远有点头疼，绕着自己，转速越来越快的气流，表明辵琓很不开心。
“辵琓，你知道的，我要寻找世界的秘密，这就要走很远的路，拜访很多很多陌生的朋友。”戚远不得不继续讲道理。
“我可以陪着你！”辵琓立刻回答。
“当然，但是你的孩子们呢？你和我一起走了，那可不是你到周围寻找食物，很可能等你再回来的时候，你的孩子们也已经长大了，而他们也会去找你。”戚远每次想起辵琓已经是拥有了重孙辈的生命，都不禁感到唏嘘。
要是搁到人类身上，这样身份的人，即便没有智慧超凡，也已经惹厌成精。
自己能够收到这么一个“辈分”的学生，也算是经历不凡了，不过说到子孙后代，戚远一直也没弄明白辵琓到底有没有性别，气态生命又是如何繁衍的，他也不好意思去直接问。
戚远找到的这个理由令辵琓左右为难，如果说全家跟着戚远一起走，那肯定不现实。
辵琓也学会了一些奥术，明白奥术不是万能的，而他们的身躯又都那么大，在他们没有钻研出适合于自己的传送法术之前，确实不适合携家带口，长途旅行。
戚远感到了辵琓的为难，立刻继续道：“辵琓别担心，我不会忘记你们的，等到我也找到自己的家的时候，一定邀请你们来做客。”
“那……好吧，戚远，祝你早点找到家。”
戚远曾经告诉过辵琓，自己的家在地球，但自己迷路了，需要在茫茫宇宙中，找寻回家的路。
“如果实在找不到，你就回来，这里很大的，可以做你的家。”
辵琓的声音似乎一下子压住了戚远的鼻梁，他需要很用力，才制止了泪水冲出眼眶。
“谢谢你，辵琓。”戚远声音有些发抖：“你要好好学习，等到把我留给你知识全部学会，说不定就能收到我的来信了。”
“嗯！我要学会传奇造物术，铁三铝最好吃！”
或许对于吃货来说，学习的动力也就如此了。
“好，努力吧！我先走了。”戚远说着，便传送进突破号内。
之前，戚远得知了辵琓阻拦自己的原因，便在进入星云范围之前，为突破号和他自己加持了解析引力。
这样就直接将突破号和他自己所产生的，对其它物质的引力，做了方向上的扭曲，从而避免了对星云内物质的吸引。
不要认为一个人很小，产生的引力不算什么，完全可以忽略。
但是这个大小也是比较出来的，与地球相比当然很小，若与分子、原子相比，那就太大了！
就像人类生活在地球上，洗澡时总能在体表搓下一些泥垢，其中固然有皮肤的新陈代谢，死亡的细胞，但更多的还是被人体引力吸附而至的微小物质。
有了法术帮助，到底是利用魔法伎俩，像驱赶蚊蝇一样，把身体表面的污垢赶走，还是利用引力、斥力，直接令外物不得粘身，这就主要是在考验施法者的知识和智慧了。
戚远为了寻找有关“魂能”的知识，而再次踏上了旅途，远方的黄晓筱也同样开始面对这一难题。
一家四口相当幸运的，在距离太阳系大约二百三十光年的位置，遇到了一颗已经孕育了生命的类地行星。
这里的海洋占据星球表面百分之八十多的面积，陆地所占比例比地球更少。
海洋中的生命已经相当繁荣，而陆地上也开始被植物占领。
相比新阿瑞纳达，这里的植物还没有那么夸张，大气中氢碳氮氧的化合物占据主要成分，与推测中的早期地球环境非常相似。
对于黄晓筱来说，这里正是一个至为理想的“培养皿”。
崔萌萌领导着黄子赟、黄晓安将主要精力用于整个星球的勘探，以明确它的大概年龄，演化状态，主要的生物组成，以及环境中各种元素的详细成分、比例。
黄晓筱则制造低轨航天器，将相关实验设备先行搬进去，一来减轻高轨停泊的突破级的负重，二来扩大工作场地，方便实验的开展。
如果遇到危险，低轨航天器也方便撤退，比起直接建造地面实验室，更为灵活。
第三百六十九节 自戕
艾梵瑞尔的死灵学派起源于何时，这是许多艾梵瑞尔住民都讲不清楚的事情。
而克隆术在死灵学派这个分类方法大行于世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那时的克隆术并不完美，否则施法者们也就不会再研究什么意外术、法术序列，又或转化巫妖之类的保命法术了。
受到艾梵瑞尔施法者对其自身的了解程度所限制，克隆术制造的后备躯体并不完美，其中很容易出现各种缺陷。
这也是当初季耶维奇一定要改进克隆术的原因之一。
而崔萌萌的新躯体，一定程度上，确实称得上完美。
它取材于崔萌萌本人的皮肤干细胞，调制为受精卵细胞之后，还将其中的基因信息做了相当幅度的调整，去除了许多潜在的遗传病致病信息，同时使躯体的发育趋于完美。
这样的一具身躯，经过奥术的催生，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成为了崔萌萌十七岁时的样子，甚至更为精致，比起任何高明的整容手术，更为自然、美丽！
如果单纯看待结果，这可能是人类梦寐以求的。
但黄晓安看到了过程，在严肃、严谨的实验中，无数“素材”牺牲于“不完美”，全部都要还原为基本的分子、原子。
虽然大自然本就是如此，哪怕没有参与实验，人类死后也是要复归“本来”的，但黄晓安难以接受。
他开始策划逃亡，两个处处显露出“疯狂”气质，却行事异常冷静，甚至还与自己有说有笑的亲人，再加上日渐衰老却一语不发的父亲，黄晓安感到窒息！
但逃亡并没有那么简单，作为一名“差生”，黄晓安自己是没办法制造一艘崭新的航天器的。
除了逃往太空，整个星球，甚至于这个恒星系，早已成了她们的私人领地，躲到哪里都不可能不被发现。
黄晓安在恐惧的驱动下，开始悄悄自学，那些以往令他痛苦的知识，此时全部成为了永远不够的琼浆甘醴。
崔萌萌成功更换躯体之后，先是与女儿详细记录、观察自身的变化和感受，除了比起原先来，指挥新躯体稍显滞涩，别的就没有任何异常了。
另外就是曾经的法力依旧留在衰老的躯体内，崔萌萌想要恢复施法能力，就需要勤加练习了。
不过人物卡并没有变更她的等级，只是有许多技能、专长的后面加上了“失效”的后缀，而新躯体的完美，则使崔萌萌的所有属性都有所提升，就连智力、感知也不例外。
可惜的是幅度不大，能够起到的作用非常小。
这些不同，并没有引起太多重视，毕竟是新躯体，肯定要适应一段时间。
基本确认了安全的崔萌萌和黄晓筱，劝说黄子赟也通过克隆术更换身体，或许这样的方法，足以使人完成长生不老的愿望。
黄子赟则以自己还没有老到必须换身体的地步，同时游荡者与施法者不同，一身本领几乎都在肉体本身，换了身体或许会对他的影响更大为理由，拒绝了提议。
于是，母女两个为此开始着意挑选合适的胚胎，准备培养成为肉搏类型的职业者，以提前实验，他们更换躯体会带来什么变化。
但很不幸，此后的实验再也顺利不起来了，投向大地的人造人随着年龄渐长，有些无因由地死去，还有些则痴痴傻傻，智力明显存在问题。
那些死去的，生前大多智力反映正常，而死亡原因则是很诡异的内分泌失调，造成脏腑功能紊乱，极短时间内器官衰竭。
如此诡异的现象，却找不到根由，黄晓筱和崔萌萌陷入了空前的困难之中。
她们开始极其用心地对待每一个人造胚胎，从基因层面就着手调整，期待着能够顺利成长的第一个“素材”的出现。
人类的生长发育规律，注定了这是一场极其漫长的实验。
黄子赟拒绝更换躯体，使得黄晓安误以为父亲其实与自己一样，反对母亲和妹妹的实验，他找到机会，向黄子赟坦诚了自己的逃跑计划。
“你在害怕自己的妈妈和妹妹？”黄子赟眉头大皱，他自己是担忧妻子和女儿的身心健康，但没想到儿子却开始恐惧她们了。
“我……我不能不害怕！”黄晓安咬着嘴唇，声音压得低低地：“她们怎么能那么对待……那也是从咱们四个身上取下来的！”
用来培育胚胎的细胞，都是从一家四口自己身上取得的，他们就是最初的供应者，一定意义上来说，所有“实验素材”，都可以算是他们的儿女、后代。
“妈妈，还有妹妹，她们会不会把自己也当作实验品了？”黄晓安眼睛睁得圆圆地，直面着黄子赟，眼珠子却随着自己的话语声毫无焦距。
黄子赟一巴掌拍在黄晓安肩膀上，只见黄晓安哆嗦着回过神来：“你妹妹要让人长生不死，你难道是刚刚知道？”
“如果研究成功，咱们是第一批享受成果的人，相对于后面享受成果的，咱们自然也就是实验品之一！”黄子赟沉声道：“我不愿意立刻换身体，是因为你妈妈战斗力没有恢复，一旦遇到危险，怕你们俩应付不过来！”
“你不担心自己妈妈和妹妹的健康，天天都在胡思乱想什么？”黄子赟大为不满。
黄晓安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扭头便跑回自己的小房间。
这次判断失误，令黄晓安更加不安，他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连继续学习都做不到了，航天器是再也不用想的，新的造不出，现有的航天器他也没有本领侵夺其他人的控制权。
直到一天深夜，黄晓安悄悄钻进自己的深海探测器内，一去再不回头。
虽然黄子赟很快就发现了黄晓安的失踪，但是等到三个人将探测器从海沟底部打捞起来的时候，探测器舱内早已灌满海水，黄晓安已经成了肿起来的白色胖子。
三个人相顾无言，用死灵学派的奥术，将黄晓安的尸体保存好，或许将来会有令他醒来的机会。
很久以后，实验中的黄晓筱突然对崔萌萌没头没尾地道：“是科研本就寂寞，还是真实太过可怕？”
第三百七十节 微观生物
寂寞是一种很私人的感受，孩子一时片刻没了玩伴就觉寂寞无聊，而有些人身边朋友环绕依旧感到寂寞，那是无人理解。
黄晓筱会因为科研发出感慨，但寂寞绝不仅仅来自于科研。
就戚远所见，寂寞当在一与二之间。
从一到二，有着无穷的小数，越是深入，同行之人越少，可以交流的对象就越少，仅在两个整数之间的钻研，象征着深度。
如果你所注目的范围，从区区两个自然数之间，扩展到了数万数千万的整数，岂不就意味着广度？一个人所钻研的越广，其所接触的同行者越多，寂寞当然无法为所欲为。
戚远所要寻找的伯岳，应当就属后者。
戚远是在一颗类地行星上，见到他的。
用“见”这个字眼似乎不大妥当！
事实上，突破号进入了行星高轨，比起它的两颗卫星距离更近的时候，伯岳便主动与戚远联系了，可是他却完全没有找到伯岳身处何方。
也不对，伯岳必然在行星上，只是在行星的什么地方，成了问题。
戚远看着自己面前舷窗上，由宇宙尘埃组成的“疑似文字”，忽然联想到了他与辵琓的初次相见，这两位果然不愧师徒关系。
通晓语言这一次直接建功，载体形式常规化的语言文字，在它面前没有什么秘密，奥术确实称得上是一套极方便的工具。
“你好，生面孔，欢迎来到伯岳星域，我是这里的主人伯岳。”
戚远虽说明白了对方表达的含义，但没能找到对方在哪里，自己该怎么作答？
难道就在舷窗上写字吗？也不晓得那位伯岳看不看得到。
戚远完全没能感受到魔力海的异常波动，那位伯岳极有可能不是依靠奥术完成的这一系列动作。
或许可以从辵琓那丝毫奥术知识都没有的状况，再到伯岳这里不曾使用奥术，也没有发现任何科技仪器，就能实现远程观测、控制宇宙尘埃的强大能力来推测。
伯岳很可能不会奥术，却身具另外一种深刻到近似神秘的知识体系！
这样的推论，与魔法之主博卡布评价的星海之民何其相像！
最为接近融涉世界的凡物！
直观领略了一点点融涉世界的戚远，对于这样的评价，抱着极其崇敬的心态。
必须明白的是，融涉世界的难以观测，是连神祗都承认的，祂们的一切威能都源自于彼，而凡物能够接近，这或许就是极限了！
戚远哪怕非常困惑于伯岳身在何处，也没有想过动用预言学派，这不仅仅是不够尊重，同时也必须担心，伯岳不使用奥术，到底是不会还是不需要！
无论如何，至少此时此刻的伯岳，看起来是很友好的。
戚远思考片刻，决定就在舷窗上作答，魔法伎俩形成一支笔，在通晓语言的作用下，直接写出伯岳所使用的那种文字。
“你好伯岳先生，我叫戚远，来自地球，先前偶遇过辵琓，经他介绍，特来拜访。”
伯岳的反应很快：“这种文字我刚刚学会不久，还没有教给辵琓啊！”
戚远哭笑不得，看来伯岳是真的不会奥术了。
正想着，还没来得及再写字，伯岳已经换了另一种象形文字：“辵琓最近怎么样，他还是喜欢吃草吗？”
戚远立刻意识到，这是伯岳在试探自己，可是换一种文字真的没有必要，通晓语言并不是通过“数据库”比对，做出翻译的。
“抱歉，我认识的辵琓他比较喜欢吃铁。”戚远笑着回复：“我能与您见上一面吗？”
很显然，伯岳不是辵琓那种没有经历过“社会生活”的生物，他有着自己的处世智慧，戚远有直觉，自己来对了地方。
“铁是什么？”伯岳没有再次更换文字，似乎是他发觉了文字方面难不倒戚远：“见面？我们已经见面了。你也看不到我吗？”
如果通晓语言的翻译，没有出现不准确的话，这个“也”字就很值得玩味了，戚远立刻就发现了。
“抱歉，我确实没有注意到您在什么地方，或许您可以提示一下我。”戚远仔细观察，或许是光学视觉力有未逮？这太正常了，但是感知领域中也没有出现异常，这就不正常了。
“好吧，你可以试着看到更小。”伯岳的提醒令戚远忽然醒悟，自己面对的或许是一位获得了自我意识的微观生物！
病毒、细菌还是真菌？又或者其它的！
戚远立刻施展显微术，这个创作出来代替超高分辨率电子显微镜的奥术，第一次被用在科研以外的地方。
在舷窗外面，镜头般的视野中，看到的是一丛又一丛好似水草的微生物，它们拱卫着宇宙尘埃，不断变换尘埃的位置，这才组成了一连串的文字。
戚远越看越惊叹，这些看似个体的微生物是一个整体吗？
还是说它们依旧是个体，只是拥有了一个整体意识？
戚远突然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是生物有关专业的，学的计算机有什么用处！
一直想要创造的人工智能生命，还不知道距离有多远！
但是随着旅途的不断增长，他所遇到的各种新鲜事物越来越多，其中尤以奇特的生物为最！
观察片刻，戚远主动驱散显微术，那样的微观视角下，他没办法和伯岳继续交流，显微术的镜头状画面所笼罩的范围实在是太小了。
“我看到了，伯岳先生！但是我应该称呼你还是你们？”戚远立刻在舷窗上写道。
“哈哈，你很神奇！能够看到我的，终于变成四个了！”伯岳似乎很开心：“你有资格加入我们，来吧，告诉我你的家在哪里，还有没有家人，他们是否欢迎我们去做客。我来告诉所有人！”
戚远瞬间傻掉了，能观察微观世界怎么就有资格加入你们了？
原本自己是奔着星海之民，那些最接近融涉世界的凡物而来的啊！
能观察微观世界？这才哪到哪？
戚远觉得自己被一盆冰水浇了脑袋，可是刚刚的直觉算是怎么回事啊？
世界融合之后，戚远的直觉一向很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