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节 伯岳
好吧，暂且撇开是否失望，如果伯岳不是星海之民，就不与他交往了吗？
戚远显然不会那么做。
“很感谢，我很愿意多认识一些朋友。”戚远开始描绘银河系的大致特征，虽然他只是以光学视觉的角度去描摹，但说不定伯岳和他的朋友们，就有认识银河系的。
那样的话，戚远至少得到了回家的希望！
能够认出银河系的，至少也是到过能够观测到银河系位置的，强过戚远如今根本找不到银河系的影子！
也或许戚远早已看到了银河系，但有着中间无数天体、星系的阻隔，光被折射反射之后，银河系的外部特征被扭曲，从而造成了戚远没有认出来。
但是这种可能性也就意味着银河系距此极其遥远，以戚远目前的航天技术，横跨两个河系都还做不到，更不用想着跨越茫茫星海，返回地球了。
而伯岳和他的朋友们，或许会有更为迅捷的航天本领，如果能够借鉴一二，戚远必然也会获益。
可惜，伯岳对银河系毫无印象，这有可能是因为他的生命存在形式赋予他独特的观察视角所造成的，也可能就是在这里观测不到银河系。
戚远略感失望，好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至少他直到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这就比他从地球出发时的预期，强得多了！
“没关系，我不太爱动，所以去过的地方少，等他们过来了，说不定谁就认识。”伯岳安慰戚远。
不过戚远则对伯岳本身感兴趣：“您是因为什么不爱动呢？”
“啊，我在这里培养了很多小朋友的，辵琓就是！”伯岳的回答既令戚远吃惊，也在意料之内。
早先戚远就觉得这附近的生命分布密度异常，有着人为干涉的可能性。
果不其然，不过戚远对伯岳的动机很感兴趣：“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谵艾、迓和驳都有很多族人，我和竖芫没有，所以我们俩就要试试看啊！”伯岳说得理所当然：“不过我们培养出来的小朋友，都不太像我们。”
确实，虽然气态的辵琓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称为微观生命，但是与伯岳显然有着相当差别。
照此说来，辵琓口中的其它十几个智慧种族，可能都是类似于他们的生命存在形式。
“我的族人倒是有很多。”戚远不知道该不该安慰伯岳。
要说吧，伯岳想要创造同类，是失败的，或许他都没能找到繁衍后代的方法。
但是能够创造全新的生命，哪怕与自己类似，这又是多么了不起的本领？
对比一下人类，对比一下自己，戚远突然想到，伯岳或许真的掌握有已经归纳总结到相当系统的，关于魂能的知识！
否则的话，他创造的辵琓不该拥有与自己差别不大的思维特征！
不过伯岳显然并不需要安慰，他相当随意地点评着地球人类的数量：“几十亿，有点少！”
“比谵艾多一点，但是比迓和驳少太多了。”
戚远觉得，如果伯岳是个人的话，他这会儿一定在摇头，这语气实在是太亲切了。
“不过数量这么少，就能出现你这样的个体，说明你们很优秀了。”伯岳的点评还没结束：“谵艾他们就很优秀，很少的族人就能出现一位足以加入我们的个体。”
“迓和驳的族人就不行了，他们的族人太差了，很无趣。”
伯岳的话把戚远的好奇心又勾起来了，被他不断提及的那几位，到底出身于什么种族呢？
会不会有外貌与人类相似的呢？
“他们有没有长相和我相近的？”戚远在舷窗上写完，觉得隔着突破号交流不够直接，干脆传送到太空中，反正一身防护法术，足以保障他的安全。
“我就是这样的，那是我的飞船，相当于临时的家。”戚远施展着魔法伎俩，直接把宇宙当作写字板。
“我当然知道。驳和你们最相像，不过也有挺大差距。”伯岳一点都不吃惊，他观察事物的方式，看起来也很奇妙。
“他们一会儿就来了，竖芫离得最近，我就不邀请你到下面去了，竖芫不方便到大地上去。”伯岳写道。
戚远更加好奇了：“他们离这里都很近吗？还是他们也有特殊的旅行方法？”
“我们都有办法跨过很长距离，但是并不特殊。”伯岳回答。
“我可以跟你们学一学你们的方法吗？我是利用奥术，也可以教给你们。”戚远很开心，如果自己的传送效率可以进一步提高，达到上百倍光速的效果，说不定还真有回到地球的希望！
星际探索丙型施展时，传送经历的异空间既然存在，那么传送效果就一定有着可变化的余地，可惜的是，此前受限于观察手段和探测手段的制约，能想到的，对传送异空间的试探方法，全部都试遍了，也没能有所收获。
哪怕是最流行的微粒子流撞击思路，也不过是获得个发射出的微粒子流失踪不见的结局罢了。
“当然，你现在写字也是奥术吗？”伯岳立刻答应，或许他对戚远凭空书写的本事，也好奇得很！
伯岳写字还需要收集尘埃，作为媒介，可戚远凭空转化魔力，持续发光，从而组成可观测的文字，这手段要是不明白其中原理，看起来确实神奇。
“我看到你可以很随意地指挥那些讨厌的东西，然后它们就变成了字。”伯岳继续写道。
戚远略微吃惊，难道伯岳可以直接观测到魔力？
于是他立刻单纯地挥动手指汇聚魔力，却不使它们形成法术模型。
“你看到的讨厌的东西，就是这些吗？”
伯岳立刻肯定。
“这就是魔力，组成奥术的基础。”戚远长出一口气，微观生命果然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优势，可以直接观测魔力，要是学起奥术来，真的是太方便了！
要知道，戚远是因为有着感知领域，才能比较直观地观察到自然神术的形成和施法，从而比别人更快地摸到了奥术施法的门槛。
而寻常人，如果没有人物卡的指引，全凭想象，想要学会奥术施法，可谓难比登天！
第三百七十二节 互为师生
戚远惊讶中带着些羡慕，伯岳与人类截然不同的观测能力，带来的很可能不仅仅是学习奥术的便利。
不过伯岳本身的注意力并不在此：“魔力？名字怪怪的！这些东西到处都是，又不怎么听使唤……”
戚远都不知该说什么了，要魔力听使唤，可不是得学奥术吗？否则就以那类似惰性元素的状态，无论用哪种人类已掌握的能量形式，都很难与魔力发生反应。
事实上，这里有个非常严重的逻辑矛盾，以戚远、曾理为代表的地球学界，关于此处有过许多猜想与争论。
戚远的“三维猜想”，其中关于信息、能量和物质的关系，就有解释那个矛盾的意图在里面。
魔力经过众多的实际使用与观测，从被认为是能量的一种，到与众多能量形式区分开来，独自单列，可以说已经明确了它的特殊性。
它难以在物理或者化学的范畴内，与其它物质、能量产生反应，但是偏偏可以由奥术转化为各种形式的能量，转化之后便与人类已经认识且利用多年的能量，毫无区别了。
戚远的猜想中，奥术本身被他划入了信息的范畴，是由人类提供的信息，这些信息与魔力结合，一部分成为了法术，另一部分成为法力沉积下来。
按照这个逻辑链条，也就推出魔力本身处于缺少信息这一维度的状态，因为魔力加上奥术之后，得出的是不再缺少信息的电能、热能！
之前戚远在独自的旅行中，反复尝试将电能、热能转化为魔力，其指导思路，就有很大一部分是寻找能够反向抽离信息的奥术模型。
但是整个推论是不严密的，可以说根本就建筑在沙滩上。
要知道，大自然的信息无处不在，严格意义上讲，每个人只要还活着，哪怕只是呼吸，都在向外界发散着信息，这些信息为什么没有造成魔力的变化？
或许大自然的信息成就了自然神术，但那也只能是猜测罢了！
正如戚远劝告博卡布一样，建立在猜想上的一切，意义都很小，它们随时都可能伴随着猜想的被证伪而烟消云散。
这些推导、论述，只不过是丰富了戚远的“三维猜想”而已，其中信息那一维度，已经丰富到了——信息很可能与物质元素的多样性类似，它也有许多不同的种类，这样一个程度。
戚远打算停留一段时间，只要科学这门工具能够吸引到伯岳，让他感觉用着顺手，那么戚远就可以借重伯岳特殊的观测能力，进一步分析研究魔力的性质。
对于魔力本身的认识，可谓是诸多课题的先决条件。
伯岳本身也很苦恼：“它们一出现，我浑身都不自在，还总是干扰我！这些年都没有造出新族群了！”
戚远很感慨，世界融合给地球人类带来了伤痛与进步，给阿瑞纳达人带来了灭顶之灾，给诸神带来了彻底消灭憎恶的机会，而对于这些生活于宇宙、星系中的生物，就是带来一些烦恼罢了！
如果说，伯岳他们就是博卡布口中的星海之民的话，从生存能力上来讲，也确实足够强大。
“伯岳，你们知道咱们的宇宙的名字吗？”戚远想到了一个最简单的方法，辨认伯岳他们是不是星海之民，博卡布不是说，颛墟这个名字就是他们所命名吗？
伯岳似乎没适应戚远转变话题的速度，愣了一会儿才回答：“竖芫说过，他以前见过一位旅行者，说宇宙叫颛墟。”
戚远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高兴，失望在于伯岳他们果然不是星海之民，虽然这与伯岳表现出的知识和能力相匹配，而高兴则是等到他告别了伯岳，还是可以继续寻找星海之民的，那些最接近融涉世界的凡物，一定有着许多更深的知识，只要找到他们，就能请教。
于是戚远在复杂的心情中，开始向伯岳推销科学，好在一件工具好不好用，只要到了能工巧匠手里，立刻就能判断。
伯岳在长久生命中，事实上自觉不自觉地，便采用了很多支离破碎的科学方法，比如定量排除法等等。
只不过缺少交流者，他们这个小团体才不过五个经常聚会在一起的个体，发展起来，出现偏科就是很正常的了。
最终，戚远和伯岳互为师生，向对方学习的同时，也向对方传授，这样时间就过去地很快了，就像伯岳一直以来沉醉于制造生命族群一样，根本不曾在意时间过去了多久，就连最基本的时间单位都没有明确规定。
而离开了地球的戚远，再想计算时间就不能去依靠什么日升日落了，宇宙间的太阳不要太多！
他必须以光的速度为标尺，一秒、一天、一年，都是光位移多少距离所用的时间。
人类的大社会，为了适应地球自转、公转的变化，而去修改历法，分出新旧不同，但是学界的小社会，并不会因为这些变量的改变，而去换一种标尺。
不知不觉中，一年时间就过去了，离得最近的竖芫最先到来。
戚远看着面对自己这一面的星球表面，开始缓缓聚拢山峦、凹陷盆地，最终一个眉眼俱全的类人面孔，出现在刚刚到来的小天体的表面，就连目瞪口呆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
伯岳没有提前告诉戚远，他的朋友们都是什么样的生命，戚远也从没想过，幻想中的天体生命，有朝一日真的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怪不得伯岳说竖芫不方便落到行星表面去！
虽说竖芫的体积看起来远远不如伯岳落脚的行星，但是两个天体的亲密接触，想想就知道有多么不方便！
随着竖芫的到来并加入学习讨论，谵艾、迓和驳也先后抵达。
谵艾和驳是戚远很熟悉的碳基生命，前者的外貌很像爬行动物，但他是直立行动的，两个眼睛没有长到脸颊两侧，而是类似人类一般，外貌很是怪异。
驳与戚远最为相似，不过他除了两条下肢，另有四支手臂，戚远很怀疑他是由偶蹄类动物进化而来。
第三百七十三节 时光
可惜的是，戚远不好意思要求驳脱掉鞋子，否则就可以验证一二了，仅仅从他的四只手上看，特征并不明显。
迓的外貌很有金属质感，他的族群的食物就是富含能量的元素物质，在行星上的挖掘能力非常强大。
当戚远得知他们本人掌握了宇宙旅行的本领，知识也相当丰富，整个族群却依旧处于原始状态的时候，充满了不可思议。
“你们没有想过帮助自己的族人吗？”戚远问道。
且不提伯岳和竖芫是独自成为一族的特异情况。
谵艾、迓和驳似乎不应如此吧，地球人类的发展史，已经证明了共同进步的必要性。
他们三个对着戚远一起摇头，驳比较健谈，回答道：“他们太笨，哪里有资格加入我们。再说了，有我们保护，随他们怎么活就是了。”
戚远难以理解，或许这就是文化差异造成的“三观”不同？
不过说到底，这是人家自己的事情，戚远决定不去多嘴了，引起“外交”误会就不好了！
地球人类可不是只有自己一个能够宇宙航行的，说不定几百上千年后，族群的技术跨越式发展，后人就能航行至此，到时候发现老祖宗给自己留了个冤家对头……
虽说戚远有信心地球上的后辈们不会惧怕冲突，但是没必要的矛盾何必去激化呢？
他之所以放心大胆地传播知识，与这些外星生命交流，而不是选择杀戮，说白了是信心强大而已。
杀戮与破坏是最简单的事情，同时也是灵魂虚弱的表现。
若你有信心一直走在前面，那又何必惧怕后来者的追赶？
担心被外星生命侵占资源？但不同的发展阶段所需要的资源都是不同的，能够始终领先于人，需要担心什么资源？
又或者担心好战的外星人搞侵略？戚远觉得以人类的爱好，不去侵略别人就很不错了！
地球人类，像他这样、像他所出身的民族一样爱好和平的，并没有那么多！
说白了是自信心不足，面对竞争者不敢相信自己可以一直处于领先地位，那么直接摧毁竞争者，是多么一劳永逸的选择啊！
戚远从不担心这些，即便被竞争者赶上来了又怎样呢？奋起直追就是了，只要能够保证自己的存在，就永远不担心竞争。
而要保证自己的存在，像他、像黄馨、蒯教授，乃至于曾理那样的人，简直不要太多，生死存亡之际，他们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这就是戚远的信心所在！
戚远理想中的地球，应当是以文明、文化、科学的繁荣昌盛，吸引整个宇宙的各个种族前来学习、交流，最终共同进步，并存发展的。
而不是一个令其他种族闻之色变的杀戮代名词，那样与憎恶又有什么区别呢？
如梦蛹、埃盖马尼，祂们的本质也是神祗，不同世界的神祗，但因其行为，被艾梵瑞尔的住民们所憎恶，才得到了这样一个统称。
然而“憎恶”只是一个称呼罢了，能够称呼神祗，就能称呼凡物，戚远绝不希望自己为之舍生忘死的家乡，成为自己最初对抗的存在。
所以他每到一处，总要采取友善的态度，与他人交流，尽量建立友谊而避免矛盾的产生。
如此做，固然劳累，但也自有它的好处。
阿瑞纳达的祈愿术、伯岳他们的旅行技术。
戚远第一次见到如此多样化的本领。
伯岳能够将自己缩减到一颗微粒子，以光速行动，旅行结束后，再重新捕捉粒子，组成身体。
竖芫则是借助引力场，他能够接收并分析出极其薄弱的引力作用，旅行速度不足光速，但也远远超过了突破号配备的位移系统。
谵艾和驳也是依靠机械设备，他们利用这一星域特有的一种富能元素，开发出了超越光速的航天器，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超越光速，而不是传送法术那种，取道另一空间。
迓则是凭借本身旅行，速度仅仅与伯岳相当，不过他所出身的族群离此不远，并没有长途赶路的需求。
交流中，戚远获得了极大的启发，时间如白驹过隙，一闪而逝。
这时在遥远的太阳系，人类已经开始了临近恒星系的改造工作，栖息地、原材料产地，都在无数倍地增长着。
威胁远去，人口飞速膨胀，人类内部的矛盾起起伏伏，各个组织、国家分分合合、旋起旋灭，大融合中，民族渐渐解体，而因为距离造成的各个天体间的隔阂，随着时间而不断加深。
已然老去的李可嘉面对日新月异的变化，无从应付，只得离开工作岗位，与顾溱两个人回返故乡，寻找曾经的记忆。
故人早已离散，唯有到大家曾经相聚的地方，寥做凭吊。
九州市已经恢复了全面繁荣，曾经的九州大学成为了博物馆，突破号的发射场、曾理的实验室，就是他们个人的纪念馆。
而黄子赟、崔萌萌、廖永健、钟南山、伏斌、方仁意这些同学们，早已泯然于大众之中。
唯有顾溱祭拜母亲和父亲时，才会念起曾经的师兄师姐。
就连蒯教授，如今也不过是存在于成为了巫妖的欧靖中的记忆中罢了。
或许不甘死去的欧靖中，将会成为那个最为寂寞的人，与他同时的人们均已过世，无论是科研上的伙伴，还是政治上的战友。
巫妖获得了长久的生命的同时，也在承受着长久的痛苦，智力的退化造成了他们在施法者的道路上难以寸进，而不甘的灵魂督促着他们继续存活。
离开九州市，李可嘉和顾溱前往高原，地精大法师欧斯彭依旧固执地守在死魔眼的封印旁。
他的半身人妻子尤莉斯和老师笛卡尔均已亡故，好在还有闪灵和圆石，两个同样衰老的传奇侏儒陪着他。
不过如今的封印已经不必他们费心了，这里的各种法阵，层层叠叠地保护者封魔阵，人类政府早已全面接管了这里的防务。
几个老朋友相见，看着各自衰老的样子，反倒笑得很开心，唯有土元素长老是个异类，庇利伊莱斯的石头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化。
第三百七十四节 一成一败
地球人类的自然寿命，与艾梵瑞尔的半身人、矮人、精灵等等种族比较起来，相对较短。
突破传奇之后，两者之间依旧存在差距。
不仅仅李可嘉、顾溱走到了人生的最后一程，远方的黄子赟一家同样如此。
克隆技术虽然帮助崔萌萌更换了崭新的躯体，但弊端也在黄晓安自杀后的多年间渐渐显露。
首先是克隆出的躯体始终存在固有缺陷，寿命较短，非常容易无缘无故进入器官衰竭状态。
以至于崔萌萌不得不多次更换躯体。
然而躯体的更新并没有能够阻止精神的衰弱，按照道理讲新的大脑应比旧的大脑更具活力，但最初以为是不适症状的轻微不协调感，随着更换躯体次数的增加，被逐渐增大。
这个时候，黄晓筱和崔萌萌一起想到了戚远的“魂能”猜想。
那个名噪一时，又随着提出者本人的远离而沉寂的猜想，对于她们当下所面临的问题，很有预见性！
如果“魂能”的存在是真的，那就说明崔萌萌母女的克隆技术，仅仅完成了肉体的一部分仿造工作，其内部的另外一种更深层次的排列，并没有能够满足“魂能”的需求。
如此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仿照自然环境进行培育的克隆体，始终存在要么智力有缺陷、要么极其容易器官衰竭的问题了。
仿造的克隆体，模仿出的“魂能”处于一个刚刚稳定的状态上，随着克隆体的生长发育，“魂能”随时都有可能因为某个因素而陷入崩溃，外在表现也就是器官衰竭而死亡了。
除此之外，那些智力极端低下，甚至不如自然界的动物的克隆体，能够存活更长时间，则很有可能是因为“魂能”受到思维的影响更多，几乎无思维的个体，不易影响脆弱的“魂能”状态，从而使他们活了下来。
但是已经太晚了！
崔萌萌不仅仅是肉体上陷入了困局，精神也已涣散，彻底失去了年轻人的气魄。
而黄子赟虽然没有更换身体，但也已经步入暮年，夫妻二人或许很快便将死去。
黄晓安自杀后，黄晓筱愈发执拗，她决然不肯父母再度死去，同样不甘的还有崔萌萌。
最终，黄晓筱想到了与戚远类似的办法，她制造了恒定凝滞术的物品，使父母停留在了握手的一瞬间。
戚远用凝滞术保存的是两具躯体，没有生命。
而黄晓筱孤注一掷，无论成功还是失败，她都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克隆技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瓶颈。
如果说，此前的一切突破都是建立在对人类自身的模仿上，那么现如今，不能真正懂得人类这个复杂而闭合，简单而开放的系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话，模仿的成果，也就到此为止了！
或许在世界融合之前，这个程度就已经足够人类成为永生不死的族群，但此时此刻，毫无可能性。
艾梵瑞尔到来之前，地球上的任何一种已知生命，都没有表现出所谓“灵魂”的存在证据，诸如“魂能”这样的猜想，就完全是浪漫主义的幻想。
但是世界融合之后，就如凭空而来的魔力一样，灵魂也来了。
黄晓筱的克隆体们不足以成为她的同伴，被她放弃在了居住有数十年的行星上，从今往后，克隆体是存活下来，慢慢在大自然中繁衍生息，还是迅速灭绝？就此无人知晓。
对此，黄晓筱已经不关注了，她要重新踏上旅程了，多年前曾有来自地球的探险家路过这里，新的传送法术令新一代的人类，更快地抵达了更远的地方。
黄晓筱要先去学会新技术，然后改造自己的座驾，茫茫宇宙，总有懂得“魂能”的存在！
关于“魂能”，它的提出者，此时终于摸到了门槛！
多年的交流中，戚远亲自与伯岳和竖芫创造了新的生命种族，伯岳和竖芫对于魂能虽然没有清晰的认知，但他们自身的特殊生命形态，令他们具备直接观察魂能的能力。
借助这样的便利，他们才能干涉魂能的存在状态，从而赋予许多原本不可能属于生物范畴的物质以生命！
戚远根据他们提供的描述，经过无数次尝试，终于抽象化地将魂能转变为了多达三千个数学公式模型的表述方式。
其中几乎涉及到了所有已知的学科门类，它们全部都被戚远转化为了数学问题，加以总结归纳。
当戚远亲眼看着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在大地上快乐地奔跑时，他由衷地感谢蒯教授、感谢所有先贤前辈！
是他们垒起了万仞高台，使自己有机会更进一步！
如果没有数学的发展、没有数学的思维。
戚远相信，自己哪怕是个全科天才，都不可能把高分子材料学和基因工程统一起来、不可能把量子力学和有机超导联系起来、不可能把信息工程和热电转化同步起来！
这一切，是充满符号的数学，转变了万千语言和表达，才最终联系在一起的。
数学的世界里，它们统统只是符号和数字的逻辑而已！
收获良多的不仅仅是戚远，其他几位参与者同样有了巨大进步，竖芫坚决自称为“科学家”，他觉得这是比星海之民更能体现自己志趣的称号。
他要借助自己可以直接观察到力的形态的优势，去洞悉宇宙运动的终极奥秘，作为一个获得了自我意识的天体，他最大的迷惑，就是宇宙中数不尽的天体到底在围绕着什么转动？
是什么存在拥有那么大的力量，能够掌控无数光年范围内的无数存在？
竖芫认为自己获得意识，就是从脱离了宇宙带给他的引力牢笼开始的。
如果他想获得更多的同类，或许就需要帮助那些天体也离开固有的引力场？
但是竖芫不敢轻举妄动，如果天体们都活了，大家四处乱跑，会不会使得整个宇宙引力紊乱，最终毁灭？
所以他要首先寻找那个“最中心”的点，看一看那里到底是什么。
戚远则预备再次尝试人工智能的创造，这一次，他满怀信心！
第三百七十五节 旧思路与新设计
戚远的突破号有过一段时间非常像塔，不过他一直没有塔灵。
艾梵瑞尔制造塔灵的方式，太过残忍，必须抓捕一个具有相当强度的生物灵魂，作为原材料。
地球人类中或许有人制造过这种塔灵，但戚远他们对此非常排斥，毕竟不是被梦蛹腐化的时候了。
人工智能，一旦制造成功，突破号本身就作为他的躯体，赠送给他了。
就像人类男女，结为夫妇后，赠给新生儿的就至少要有一具躯体。
戚远此前通过研究魔力本身，已经拓展了计算机语言底层，再结合新近掌握的魂能，他有极大希望完成自己期盼已久的生命创造。
早先的小动物作为他的长子，那么接下来的信息生命，就是他的次子！
一切生命所需的排列组合，无论涉及哪个领域，都被戚远通过公式模型，转化为以计算机语言表述的内容。
只要最终这些编写的计算机语言于信息载体内融汇一体，成为自发运动的，具备稳定状态的，能够新陈代谢的存在，就是一个真正的人工智能信息生命了！
戚远一边编写，一边为自己的次子改造身体，突破号上的种种设备都显得老旧了，不是外观与寿命的老旧，而是技术应用上的过时。
除此之外。
为了使伯岳恢复世界融合前的自在感受，戚远和他研究魔力，更加深刻地揭示出了魔力与信息之间的关系。
同时，更大收获则在于，参与进来的所有“人”，都对信息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信息不再是抽象的一个概念，而是如“人类属于灵长类动物”一样，它们被认识、被归类。
在最顶层，戚远参考生物学，将信息分为“向域”和“无向域”，亦即有方向的信息和没有方向的信息。
能够被人类认知的信息，绝大部分都是有方向的信息，按照驳的猜想，“向域”信息必然由“无向域”转化而来，转化过程中必有能量的参与。
同时“向域”信息也能够在失能过程中，还原为“无向域”信息。
可惜的是，由于信息种类和信息源头的繁杂，这个猜想十分难以确证，关于信息与能量的结合，更是使他们几个难以下手。
量子通讯技术的发展，本身就是对信息和能量结合的有力确证，但问题在于，信息到底能不能脱离能量而单独存在，如果可以，信息是否能够被视为一种“二维”存在？
同时，迓也提出了另一观点，信息是能量的另一种表现形式，目前宇宙中所能够被直接观察的能量，都不是最初的能量形式，而是经过了结合的。
其中有能量和物质的结合，形成了典型的“力”，它表现为存在状态，却不能表现为如电一般的可塑状态。
电则是由能量、信息、物质三者结合，所以最为稳定、最为显著，也最为容易被利用，是所有能量表现形式中最成熟的那一种。
热与电类似，但却是电的“死亡”形式，它的产生不是还原或者变化，而是能量的被损坏。
这个假设从另一种思路上诠释了熵理论，被损坏的能量越积越多，它们无法再进行“新陈代谢”，那么闭合的系统早晚会被撑死啊！
但是与驳相同，迓的猜想同样难以验证，虽然伯岳和竖芫的可观测范围比其他几个“人”都广阔，也非常特殊，但并不足以直接看到物质、能量的直接转化过程。
那么现阶段被定义的能量、物质、信息，被分到最小状态后，还能不能继续分割，是不是由它们互相之间的排列组合形成的，就是一个无法证明的问题。
虽然种种猜想被提出，又被搁置，但它们并非没有意义。
戚远曾经有过一个被束之高阁的宇宙飞船设计方案，他异想天开地妄图将所有能量转化为热能，同时令飞船仅仅利用热能做功。
虽然在奥术模型的设计中，这一方案被他抠了出来，但是拿到实际中来，就完全不可行了。
事实上，如果没有奥术和魔力，这样的设计想都不必想，热力学几大定律全部都被违反，在艾梵瑞尔到来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因为奥术的神奇，才有了戚远那套设计出现的可能性。
此时回头去看，就能够理解，为什么奥术和魔力的组合，有可能实现那样的现象了。
未经有力验证的有关信息的猜想成立的话，那么施法者为魔力提供了“向域”内的信息，从而促使与信息结合不足的魔力，转化成了各种成熟“能量”，比如电、热、力……
至于具体转化为哪一种，则由有方向的信息——奥术模型，来规定。
奥术模型本身的“方向”，造成了魔力的转化结果，那么反过来，由魔力驱动，奥术模型指定，成熟的能量，也就可以实现被反向转化，将它们中的“向域”信息，选择性抽离，如此也就成功实现了魔力与所有能量种类的互相转化。
但反向转化所要付出的代价，表现在外就是更多的魔力，推动具有反向转化功能的奥术模型的那些魔力，变成了什么，到了哪里去？
如果能量守恒定律没有失效的话，那些魔力应当也被转化成了另一种能量存在形式。
可惜戚远他们并没有找到。
就如曾理猜想中的，预言学派中的“虚灵”一般，似乎存在、应当存在，但就是找不到！
即便如此，研究进展到这一步，他们的收获也已经非常巨大。
戚远曾经的全热能设计可以弃之不用，但设计思路还是可取的，突破号被他改造成了一个能量整流器。
整个突破号都不再存储魔力，而是将魔力转化为魔力与法力的中间态，其中“向域”信息均由戚远提供，这些中间态魔力布满突破号的每一寸舰体。
整个突破号就是一块完美的“电池”，就像人类的生物能遍布全身，但你绝对找不到生物能被统一储存在了什么地方！
这些中间态魔力，可以任戚远随取随用，只要他所施展的奥术所需魔力总量没有超过突破号存储上限，那么他的施法时间就全部被压缩在动念之间！
第三百七十六节 再现
随着突破号的改造完成，戚远将全部精力转向信息生命的制造之中。
人工智能的词义，已经不适合描述戚远的目标了。
竖芫和伯岳对这一项目也非常感兴趣，他们本就一直在尝试创造新的生命，改造了附近数十个恒星系的自然环境。
戚远到来时，这里异乎寻常的生命繁荣景象，就是他们在数不清的岁月中收获的果实。
然而，当戚远用昭示时间制作的时钟，显示新的一天来临时，伯岳突然把他、突破号和竖芫，一起推出了伯岳星高轨。
“怎么回事？”戚远不解，他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力，把他向着一个统一的方向挤压。
防护法术自动被触发，但并没有继续受到攻击。
作为天体的竖芫也获得了相同的待遇，戚远一时间摸不到头脑。
“啊，又换人了！”
竖芫的声音通过心灵连线大叫一声，宇宙环境中，互相交流的最佳工具还是奥术，而非声音或者其它。
“换人？”戚远越发迷惑了。
“伯岳死掉了……”竖芫的声音伤感起来：“他每一次死去，就会有新的族人重新诞生。”
戚远呆住了，这是什么情况？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竖芫似乎知道戚远会不明白，一边利用奥术通知其他三个不在这里的，一边解释给戚远听。
“伯岳之所以没有族人，就是因为他的身体是一定的，按照你带来的知识，他的身体由微粒子组成，每个粒子都可以分开，也可以收纳新的微粒子。”
微观世界，这里的五位，并不陌生，只不过此前大家对那些现象的称呼不同，认识到的侧面不一样。
如今因为戚远的缘故，他们将名称做了统一。
“可是伯岳的身体没有遵循咱们验证的那些定理，他每次诞生新族人，就意味着全部的身体都更换了主人。”
戚远在地球上见过无性繁殖的动物、植物，以自身复制、分裂为繁殖手段的微生物更是不计其数，但从未听说过身体不变，生物个体却有死有生的！
或许伯岳的身体已经变了，只是他们这些旁观者并不知情。
“也就是说，刚刚让我们离开的，是另一个伯岳了？他还不认识我们？”戚远顿时明白了刚刚是怎么回事。
“对，他每次新生，都要有很长一段时间用来学习上一代留下的知识，我就在不远处等着他重新来找我。”
戚远单单从语气里，就听出了竖芫的无奈：“伯岳他大概多久就会出现一次这样的状况？谵艾、驳和迓遇到过吗？”
谵艾和驳同属于炭基生物，在跟着戚远学通奥术之前，寿命也十分有限，虽然大家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特意提起有关话题，但戚远看得出来，他们是有着这方面的忧虑的。
好在伯岳和竖芫是生命爱好者，有他们看顾，谵艾和驳的族众中，哪怕一时间没有后来者能够达到他们的高度，也不必担心遭到恶意侵略。
迓的生命形式似乎要好不少，寿命估计会相当长久，但是显然不可能超过竖芫——一个天体。
“最近一次，谵艾和驳遇到了。”竖芫开始回忆：“按照计时来算的话，应该是六十七年前。”
“六十七……”戚远心中一动，这个时间点，好像巧了点！
可是辵琓的年龄不可能只有六十七年啊！他又是怎么知道伯岳的？以辵琓的行动速度，六十七年也就够他觅食的，都不可能到这里往返一次。
“难道六十七年前辵琓也在这里？”这是戚远唯一能想到的，会不会是那位气态生物用了数十年光阴，从这里返回自己的家乡，顺便觅食，而路上正好碰到了自己。
“没有，那个小家伙上次过来的时候还没有孩子呢！”竖芫对辵琓的情况也很熟悉的样子：“伯岳的族人，总是愿意给自己取名伯岳的。”
好吧……
戚远从没想过会是这么个原因，也就是说，创造了辵琓的那个伯岳、辵琓记忆中的那个伯岳，与戚远见到的这一位，是两个个体！
就在戚远感慨之时，蓦然间，一层无视了奥术、魔力的有形存在，无声无息地贴到了他的皮肤上！
戚远立刻僵住了，有关伯岳的思索，迅速被清空，脑海里一个声音响起来：“来了，是它！”
戚远瞬间抬起右手，解除毫无意义的防护法术，手掌按住胸口的神徽，用尽全力地呐喊起来：“印记城，印记城！”
直觉中，印记城动了！
戚远记得清清楚楚，这种无视一切的存在，贴上身来的感受，就是他在埃盖马尼那里体验过的！
后来他便从传送异空间来到了印记城！
哪怕两者之间并无联系，至少也说明了，此时此刻，有一位不下于埃盖马尼的存在，光临了此处。
如果对方抱有恶意，唯有魔法之主博卡布可以作为救命稻草！
而若要取得博卡布的注意，戚远除了印记城，似乎毫无办法。
至于博卡布来到之后，发现并不是印记城的话，会有什么反应，说实话，戚远根本没心情想，至少在他的认知里，博卡布挺和善，不至于一言不合就把谁杀了。
果然，随着戚远内心与口头的呐喊，魔法之主的神徽开始自行飘起、绽放光芒。
与之同时，戚远同竖芫之间的心灵连线不知不觉间便断开了，好似凝滞在某一时刻的印记城，真的出现了！
依旧只有突破号，戚远的新朋友没能同他一起出现于此，第一时间凝神于感知领域的戚远，发觉自己出现的地方，与上一次离开的位置，一般无二！
所不同的，也令戚远感到心安的，是博卡布的神徽越来越亮，原本唯有通过感知领域看到的建筑，随着神徽光芒所至，一一出现在光学视觉之中。
不过戚远此时毫无心思观察诡异的印记城，他被变大变亮的神徽彻底吸引了，神徽的正中央，所有射线生发的地方，出现了一幅画面。
一柄无人握持的手半剑，刺在一个仅有眼眶与眼珠的存在身上，道道闪电，于二者相交之处射向远方。
身穿紫衣的博卡布，缓缓走向祂们。
第三百七十七节 海若尼斯
毫无疑问，印记城再次受到了上古憎恶的召唤。
至于正在争斗中的双方是谁，戚远完全不认识。
这一次，他没有进入融涉世界，争斗双方昭示自身存在的信息，不曾直接冲击他的形神，于是单从可以被他观察到的外观，便难有收获。
戚远心情复杂，没有进入融涉世界，自身的安全基本不用担心，谁也不敢保证，再次被两位神祗级别的存在，于融涉世界中直接冲击，还会不会运气好到发生奇迹——活下来。
但身为凡物，如果不能封神，这一生是否还有亲身接触融涉世界的机会？
孔子说：“朝闻道，夕死可矣。”
可惜戚远已经先入为主，融涉世界还算不上“道”，距离世界的本来面目还有相当距离，他舍不得朝闻即死，又害怕再不得闻。
但是，无论戚远站在原地想了多少东西，都不可能改变此时的状态，到底能不能进入融涉世界，他自己说了不算！
戚远顿时感到尴尬，他开始认真考虑追寻封神的可能性了，身为凡物，实在是太过渺小。
然而神祗就真的不渺小了吗？
还不等戚远内心里再做什么决定，随着博卡布“走”到争斗双方的身边，诡异的眼眶便无法保持形体了，丝丝缕缕好似雾气一般，飘散开来便即消失。
戚远顿时便断定了，这是上古憎恶，而那手半剑应是诸神之一。
根本不曾见到博卡布有什么动作，一名上古憎恶就这样消失了？
戚远目瞪口呆，魔法之主，似乎比起自己想象中的，强大得多啊！
随后，戚远面前的神徽继续放大，中心的画面飞速向着两位神祗推进，直到祂们站到戚远身前，神徽至此消散于空中，而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戚远胸前。
手半剑成为了一名金发碧眼的白人男子，他穿着全身甲，头盔被左臂托着，背后则是一束闪电。
戚远目瞪口呆，手半剑是如何变成这般模样的？
在他的视野与脑海中，哪怕是感知领域里，那手半剑分明就是这男子，两者二而一、一而二，并不存在变化，双方之间就是等号关系。
紫衣的博卡布则看似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祂怎样出现在融涉世界，便怎样出现在印记城，于戚远的视野中毫无异样。
或许这就是博卡布的强大之处吧，已经强大到了凡物根本无从察觉的地步。
“这里就是印记城？”金发神祗的声音洪亮而温和，戚远没有能够用耳朵接收到声波，但声音直透心底。
“不错。”博卡布的回答很简短，随即看向戚远：“你很好！”
戚远竟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他忽然觉得自己上次面对博卡布的时候，是不是过于不恭敬了？
似乎看出了戚远的尴尬，金发神祗对他道：“我是海若尼斯，你或许知道我。”
勇气之神！
戚远忽然想起，曾经有一个好似葫芦娃的泰坦，要寻找这位神祗，以制止埃盖马尼图谋神尸的行径。
显然，那位泰坦并没有及时找到海若尼斯，反倒是不知因何而出现的贾苟斯拦住了埃盖马尼。
不知道，这一次被二位神祗联手消灭的，又是哪一位轮序之域的从神？
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
“莫拉丁曾对我提起过你。”勇气之神的话顷刻间令戚远变得“醉醺醺”了，那位矮人守护神竟然也曾关注自己吗？
“可惜……”
戚远心绪不宁，海若尼斯一个“可惜”，没了下文，祂在可惜什么？
但是长时间不答话，还是不搭理神祗，压力有点大呀！
戚远不及深想：“很荣幸，见到二位陛下。当年多蒙莫拉丁陛下照顾。”
海若尼斯笑着摆手，臂弯处的甲叶撞击在一起，似乎也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莫拉丁那家伙守着矮人，害我自己追击费阿尼。”
这……戚远又不知道该不该接话了。
博卡布没有令戚远尴尬下去：“今次费阿尼已然殒落，印记城中颇有要害，你是回返来处，还是欲往地球？”
看起来，戚远祈祷的内容博卡布是知道的，但是这位神祗平日里懒得理会他，如果要回家，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回家，戚远顿时心动了，但他准备张嘴时，又犹豫起来。
六十七年前，伯岳死而新生，一个新的伯岳出现在这里，若是仔细计算，那时刚好就是埃盖马尼与戚远连番追逐的日子！
六十七年过去啦，家乡还有熟人吗？
黄馨和曾理是必定不在了的，其他人……
戚远心中炙热的欲望，瞬间冷却，物是人非，家还是家吗？
再回想最近的时光，伯岳、竖芫、谵艾、迓和驳，这些新朋友着实相处的不错，就这么离开吗？
而且伯岳又一次新生了，他在学会先辈们的知识之前，想必是需要保护的吧？
微粒子生物看似十分强大，但若遇到类似戚远这样的施法者，要伤害他还是很容易。
博卡布看出了戚远的犹豫：“你若难以确定，可于印记城中自行探索，想好之后，告诉我便是。”
戚远顿时明白，这两位神祗肯定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可能陪着自己在这儿胡思乱想，而博卡布最可能的，就是要一探印记城的究竟。
“陛下，不知道如今还有几位上古憎恶？”戚远忽然发问。
“六位。”博卡布回答。
“是不是祂们每位都能召唤印记城？”
这个问题，或许博卡布也不能确定，停顿片刻才回答：“就这样认为吧。”
“那我和突破号到底有哪些特殊之处，竖芫刚刚跟我在一起，却进不来。”戚远对此相当在意。
“梦蛹。”博卡布言简意赅。
戚远顿时就明白了，这正是他所担心的。
曾经被腐化，身体被梦蛹改造，于神性的特殊视野中，戚远知道自己灵魂中也藏有梦蛹的混乱之力。
他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彻底驱逐了梦蛹的残留，但印记城带给他的“幸运”与“奇迹”，隐隐约约间告诉他，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而突破号，则有可能是在与埃盖马尼的对抗中，沾染了埃盖马尼的特殊记号。
“祂，还会回来吗？因为我……”
第三百七十八节 锚点
“梦蛹会通过我的身体，回来吗？”
海若尼斯看着戚远板结的表情，不由大笑起来：“你作为奥术师，可比博卡布差远了！”
戚远心中的纠结顿时被撞开，哪有用凡物去比较神祗的？
不过海若尼斯显然不是为了嘲笑他：“奥术师，想要追寻世界的本质，对于自己的身体，总要先认识清楚吧？”
“你灵魂之中，有关信仰的信息如今干净地不得了，哪里需要担心梦蛹。”海若尼斯的解释，令戚远陷入了更大的疑惑。
博卡布突然解释道：“你出入融涉世界，神形散发之际，梦蛹、欧拜●亥、耶诺古，乃至于莫拉丁，祂们有意或无意，在你灵魂中伏下的力量，均已碾碎。”
“如今留在你灵魂中的，只有祂们的残渣，用你们的理解来讲，就是信仰力量已经破碎，祂们都不可能再借你重生了。”
戚远顿时怔住了，期期艾艾道：“莫、莫拉丁陛下，也……？”
博卡布一句“借你重生”，让戚远误会莫拉丁也已殒落了。
“你想多了。”博卡布淡然道：“任意信徒的信仰，都是神祗的生机，信仰所在，神祗不死。至于你不曾信仰的那些神祗，只要你感知足够高，能够理解到足以令祂们满意的教义，与祂们接触，信仰便悄然种下了。”
不需要信徒与信仰的博卡布，随意地暴露了诸神的隐秘，好在海若尼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戚远心下发冷，他想起来了，上一次在印记城，离开融涉世界之后，他就察觉到自己体内消散了的莫名之物，只因为追究无果，他才放弃。
或许，那就是曾经的神祗们，所留下的希望？
只不过如欧拜●亥那样的神祗并不需要在意区区一个凡物，祂还有着数量相当多的信徒，一直在为祂的归来而努力着。
但豺狼人之神和梦蛹呢？
若无那险死还生，若非融涉世界足以干涉神祗的权柄，懒于理会凡物的博卡布只怕不会干涉祂们在戚远身体内动的手脚！
梦蛹即便再次归来，也是由新宇宙而诞生，祂便是新宇宙的诸神之一，而非憎恶了。
那时的梦蛹不必再为了改变环境而与诸神为敌，那么绝对中立的博卡布，自然没有理由再去与之对抗。
不知不觉间，戚远已经浑身冷汗，相对于神祗，凡物根本无从抵抗。
好在，一切都已在不知不觉间结束了。
戚远猛地摇头：“博卡布陛下！下一次，印记城如果出现，我在外面，还能令您及时赶到吗？”
博卡布之前有过两次“迟到”的记录，戚远全部亲眼目睹，这一回能够赶上海若尼斯和费阿尼的对抗，会不会是“偶然”？
博卡布眉毛一动：“不知道。”
“那我……”戚远长出一口气：“就在这里吧！”
他决定哪儿也不去了，伯岳有竖芫他们保护，既然此前没有遇到危险，此后遇到危险的可能也不大。
地球上已经没了熟悉的人，回不回去，其实意义不大。
反倒是印记城，这里不但有着能够吸引博卡布的未知，而且关系着上古憎恶与诸神争斗的胜负。
戚远既然具备特殊的标记，干脆就守在这里，如果上古憎恶能够先于自己寿命垂尽，而全部殒落，那个时候，再离开不迟。
博卡布显然没有想到戚远的回答会是这样的，点着头微笑起来，随后便与海若尼斯一起，消失不见。
随着两位神祗的消失，周围的印记城再次消失于光学视觉中。
戚远有些不适应，感知领域的范围太狭窄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戚远暂时放下信息生命的研究，他开始尝试着进入每一栋建筑物。
可惜的是，有门户的建筑，里面都是空的，而那些无门可入的，戚远也不打算强行破坏。
最终，他将突破号安放在了城门外，正好将整个门洞挡住。
随着突破号的到此，印记城的范围似乎自行增大，城墙以外一片圆形，凸出来，拖住突破号。
此后，尝试向内城探索的戚远，依旧一无所获，他不得不放弃，印记城是吸引了魔法之主博卡布的特殊所在，凡物无法有所收获，实属正常。
他开始不断折腾自己的信息生命，对于魂能已经有了长足进展的戚远，确实已经有资格创造生命了。
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时间便失去了意义，在突破号顶层挂着的时钟停下不动之后，不知又过去了多久，戚远真正意义上的孩子，他的次子，诞生了。
突破号就是他的身体，戚远给他起名戚太阳，作为对家乡的纪念。
随后，就是戚远不断教导“太阳”的日子了，从地球出发时带来的各种教材、文献，被他重新编写，从启蒙到深入。
戚太阳小朋友的童年，除了缺少“同龄人”，应该说是非常幸福的，任何物质上的需求都能被满足，而精神上，戚远已经将自己的全副精力倾注在了他的身上。
简单而幸福的日子过得很快，戚太阳开始闹着想要见见传说中的“人”。
戚远决定建立稳定的内外联通。
犹记得最早时，他还曾经用异界之门，投放过一颗人造探测器。
不过后来在他自己进行传送的时候，出现了大问题，所以要想做到稳定的内外联通，他还有相当多的研究工作要开展！
于是亲子教学变为了亲子科研，父子俩一起投入了联通印记城与宇宙的伟大工程之中。
直到震动再次传来，戚远意识到，又有上古憎恶出现了！
及时收到消息的博卡布来得很快，戚远依旧不知道神祗到底是怎样离去，又是怎样到来的。
这一次博卡布帮助了黑夜女士薇可娜，不过这位女神对于戚远没有兴趣，不曾现身与他交流。
而戚远适时请教博卡布，怎样使印记城与地球宇宙相联通。
魔法之主亲自出手，将突破号作为锚点，使之出现在宇宙之中，而印记城从此不再自由飘荡于宇宙之中。
哪怕是凡物们，只要通过突破号，便能够自由出入印记城。
第三百七十九节 印记塔
重归宇宙的戚远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在陌生的天宇中，他制造了诸多无人航天器，携带着自己的与印记城的邀请，前往无穷星海。
有朝一日，辵琓、竖芫等等新朋友能够得见，便可以循着坐标前来。
甚或地球上的后辈们，也有机会来此相见。
戚远很期待那一天，不知道那时的地球上，还有没有流传自己的名字？
说起来，自己、蒯教授、欧斯彭、曾理……他们这些人还是奥术传播的奠基人。
至于黄馨，那应当是声名不绝的吧，祂是出身地球的第一位神祗，并且彻底解除了梦蛹的威胁。
不过戚太阳小朋友要想见到期盼已久的“人类”，恐怕还要很久了，他在突破号的外壁上变化出一双大眼睛，眼巴巴看着飞向远方的航天器。
这些飞船携带着多种信号发射装置，所过之处，会有极其强劲的魔力信号、电磁信号、引力信号与光电信号，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以此保障信息传播的效率。
随后，戚远开始投入到关于神祗的研究当中，不能封神，则难以观测融涉世界，更加不可能寻获真正的复活之法。
但这样一条路，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
直到客人上门，戚远的收获都很有限。
第一位因为好奇而来拜访的，是一位戚远曾经寻而未见的“星海之民”。
他与戚远就信息的分类与表现，探讨了很久，作为一个彻底舍弃了物质身躯的生物，他比戚太阳小朋友更进一步，同属于信息生物的他，自主进化到了“二维”生物的边际。
仅仅包含信息与能量的“星海之民”——玦。
玦自己认为，他并没有真正摸到“戚氏二维”的边际，同时戚远猜想中的“三维”定义也存在极大问题。
就他本身的体会与观察，戚远定义中的能量和物质，本身就互相包含，同时不可缺乏信息，三者并非独立存在的。
这一点，戚远必须承认，他的猜想根植于地球学界对大自然规律的认识，而当时的人们，甚至远远没有今日戚远自身对于宇宙的认识更为贴近真实。
又因为所谓的“三维”猜想距离现实应用太过遥远，所以戚远这些年来，都没有投注什么精力在上面。
很多东西，都还是原来的。
玦给出的许多证据与实验，支持了地球物理学界，曾经颇为流行的一条思路，物质与能量合流，它们本就同属于物质，只不过存在不同表现形式。
玦提出了一个在戚远看来，似曾相识的猜想体系，宇宙的规律，在分析到比微粒子更基础的阶段后，也就是他自身所处的这一阶段。
能量应被区分为能与量，能是其根本面目，量表明其多少、方向，量是能与信息相结合的突出表现。
而能之所以可以变为能量，则是其与质结合，信息孳生，三者相溶，最终构成能量。
与之相类同，物质就是质与能相结合，信息孳生，从而显现。
两者之所以有不同，就在于质与能的多少与结合的方式。
而信息更为特殊，不可单独存在，能、质结合后，产生“向域”信息。
能、质结合又分离，则信息进入“无向域”阶段。
玦的生命存在形式，就是他主动剥离能、质，将其中质的部分尽可能去除，留下无限靠近“无向域”的信息与能。
如此则从根本上减缓了新陈代谢的运作，从而获得近乎永恒的生命。
虽然玦的存在，就已经有力地证明了他所提出的理论的正确性，但戚远的先天条件，使得他根本无法直观地观测到玦所讲到的“能”、“质”等等。
而玦也不能如博卡布一般，直接与戚远进行思维交流。
双方之间的讨论确实热闹，甚至于戚远把魔法之主讲解给他的“三世界”理论，也告诉了玦。
可是他们在通过了语言和各自的思维加工后，依旧难以理解对方所描述的内容。
最终，戚远邀请玦以他自己的语言，撰写了有关“玦氏三维”理论的文章，作为一期专题，记录在《奥术》之中。
同时也赠予了往期的所有《奥术》。
自此，戚远开始重新整理自身所学，将多年来的种种发现，增补进新的刊次。
玦离开后，访客渐渐增加，还遇到过一些怀有恶意的“星际强盗”。
可惜戚远父子两个的能力远远超出了拦路打劫者的想象，有着印记城为后盾，除了神祗，整个宇宙都没有谁能威胁到他们。
戚太阳得了俘虏就像得了玩具，着实开心了一段时光，可惜那些“强盗”不够强，在突破号内被囚禁的日子，无时无刻不面临着戚太阳的恶作剧，最关键的是突破号就是戚太阳的身体，他真的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
俘虏们很快就精神失常，令太阳小朋友非常失望。
此后，戚太阳就编写了几个高级人工智能，留在突破号内，代替他照看身体，自己则制造了航天器，到周围星域去探险。
戚远沉浸在了寻求封神的研究中，玦的到访给了他很大刺激。
原本只有博卡布所讲的东西，造成了他无法认知，现如今竟有其它凡物，与他拉开了相同的距离！
戚远虽说没有与玦比一比高下的意思，但人家说的东西，自己连想象都想象不到，翻译过来就一定是错误的，这种状况太伤人了。
看起来，唯有封神，才能抹除人类身躯带来的认知缺陷。
就这样，突破号和戚远的名声随着到访者越来越多，开始在宇宙间广为流传，戚远似乎看到了信仰封神的曙光。
渐渐的，辵琓来了，又离开。
新阿瑞纳达的奥术施法者也来了，又离开。
竖芫来了，告诉戚远伯岳又新生了六次，这时戚远才发觉，上古憎恶已经尽数殒落，而魔法之主博卡布已经不需要他的指引了。
博卡布有多久没有出现了呢？
戚远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开始感到力不从心，记忆的坐标轴，似乎成了长久没有保养的轴承，干燥的“咔咔”声，如在耳边。
后来，就连“猎户臂智慧生命联合体”的后辈都闻讯而来。
他们自太阳系出发，带来了《曾氏奥术》的合订资料，地球人类已经走出银河系，开始迈向整个宇宙星海。
至此，戚远将自己的《奥术》更名为《戚氏奥术》，与地球的那一分支，稍作区别。
“这里就是印记城了。”戚远坐在小车上，戚太阳于空中投影出一个年轻男人的影像，推着戚远，指引地球来的后辈参观印记城。
若是仔细观察，戚太阳的投影，几乎就是戚远年少时的样子。
可惜，行动不便的戚远，要么坐车，要么依靠奥术行动，衰老的模样早已不复当年。
“如果你们当中有谁的感知属性特别高，可以尝试着集中注意力，观察这里。”戚远的声音变化很小，岁月没有伤害到他的声带。
几名自地球而来的青年男女，不由得面面相觑。
刚刚在那座挂着“印记塔”牌匾的建筑里，还只是感觉到古老的文化气息，可是推开一道门之后，就是毫无遮挡的宇宙星空了，哪里来的印记城？
不过他们还不至于怀疑面前这位蜚声宇宙的老人，有必要戏耍他们这些年轻人。
几个人全都闭上眼睛，按照戚远的提示，努力感应周围。
不久，所有人都睁开了眼睛。
戚远看着他们的表情，就知道结果了，不由得失望叹气。
“您说的感知足够高，大概需要多少呢？”打头的年轻人躬下腰，轻声询问。
“大约，二十六吧。”
第三百八十节 尾声
“欢迎光临印记塔，人工智能零号为您提供以下服务……”
黄晓筱远程指挥着自己的一具克隆躯体，走进了印记塔。
这里已经看不出突破级原本的样子了。
这座传说中的“印记塔”里，真的会有那位戚远叔叔吗？
黄晓筱为了保证自己能够活到复苏父母，将自己的记忆灌入奥术设备，出行之际，便由可以远程操控的克隆体代劳。
就这样，她依旧活着，坚信自己可以找到永生的道路。
“进入印记城请按#号键。”
“兑换最新《奥术》期刊，请按*号键。”
“参观印记塔，请提交地球的最新消息一则。”
黄晓筱静静地听完，却没有动作，排在后面的来访者都忍不住要提醒她了。
这时，黄晓筱才走向光幕，手指没有点向任何按键，反而在空中书写道：“我是黄晓筱，我的父亲是黄子赟、母亲崔萌萌、兄长黄晓安。”
后面那位看得目瞪口呆，他因为经常翻阅《奥术》，汉字是相当精通的，哪怕光屏没有将黄晓筱的书写痕迹显现出来，他也看懂了。
但是前面这位女士是什么意思？
难道写上自己的父母、家庭，还有什么隐藏的优待？
可是没听说过呀！
然而不可思议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一道传送门凭空出现，黄晓筱毫不迟疑地走了进去。
“科学在上，我也试试！”
至于后面那位得到了什么反馈，黄晓筱不知道，也不关心。
穿过传送门，她看到了一尊金属傀儡。
“黄女士，您好。”傀儡一边说一边摆出“请进”的姿势来。
“我是零号的值班机体，零号已经通知父亲，您的到来了。”自称零号的傀儡说着，已经推开了一道墙壁，里面是一条甬道。
黄晓筱从外面就能看到，甬道两侧是一排又一排的雕塑，大多是人形的。
对着零号点点头，黄晓筱跟上他的步伐，边走边问：“不知您的父亲是……”
“我的父亲名叫戚太阳。祖父是您父母的朋友，戚远先生。”
黄晓筱顿时松了一口气，喃喃出声：“太好了！戚叔叔还在！”
“……”零号听到了黄晓筱的自语，没有立刻接话，稍等了片刻，才道：“您可以先参观一下这里，父亲说这是根据祖父的回忆和这些年来收集到的信息，建造的祖父友人纪念馆。”
“等等父亲回来了，由他亲自带您去见祖父。”
黄晓筱连连点头：“好的，谢谢！”
随着几句话的功夫，她们已经走近了第一尊雕塑。
这是黄馨，黄晓筱一眼就认了出来。
紧挨着，是曾理。
他们夫妻的对面，是慈祥微笑的蒯教授夫妇，接下来是彭恬教授……
这里面有些黄晓筱认识，有些则不认识，她毕竟是小辈了。
好在雕塑的基座上，都有简略的介绍。
“欧靖中、尚国华、韩奂、俞兆明，联合体奠基人，卒于……”
这是一组群像，雕塑着他们已然沧桑的面孔。
“侯志柏、大麦、艾丁娜、伍夫加、穆尔、塔克林、安娜、格林、依诺维绅，促进了人类与各个种族的大融合，为文化与科技的繁荣发展，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卒于……”
这一组里，有人类、有矮人、有精灵、有半龙人、有侏儒、有半身人还有半精灵。
“钱阳、张龙飞、于谦、张朝阳……118团1连1排，永垂不朽。”
这一组战士全都挎枪带笑，没有名字的雕塑看不到眼睛，但是笑容都很好看。
“辉钻、尤莉斯，第一位地精史诗奥术施法者和他的半身人女朋友，他们为消灭憎恶贡献了前半生，为消灭邪物贡献了后半生。卒于……”
“闪灵、圆石、庇利伊莱斯，为消灭邪物而奉献终生，卒于……”
黄晓筱一一浏览过去，绝大部分人，都已死去了，还有一些写着没有消息。
她还看到了李可嘉和顾溱，看到了她的父母、哥哥和自己。
甬道不算很长，沉默着走到尽头，黄晓筱有些庆幸，她是远程操控克隆体，有没有泪水，身体说了不算。
这时，身边的傀儡忽然发声：“你好，我是不是应该叫你姐姐呢？”
黄晓筱疑惑抬头。
“啊，我就是戚太阳了，消息有点突然，我的飞船回来还要几天，所以先借用一下零号的值班机体。”
黄晓筱试探着问：“你是戚叔叔和哪位阿姨的孩子？”
“这个……没什么阿姨，用父亲的话说，我是信息生命，与他没有血缘关系，只有因果关系。”戚太阳语调多变，听起来活泼得很。
黄晓筱突然有点羡慕，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个样子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以前只有哥哥，还没有过弟弟呢！”
戚太阳很开心，棱角分明的傀儡脑袋不停地点着，俩人说笑起来，竟似老朋友一般。
说起来，黄晓筱因为身体原因，控制了一具肉傀儡，戚太阳因为距离原因控制的是金属傀儡，两人也确实缘分非常。
很快，戚太阳带着黄晓筱来到了突破号顶层。
最中央是非常显眼的两具水晶棺，戚远则一身长袍裹着，斜靠在椅背上，他的后面就是陈列的纪念品。
“爸爸，你看谁来了！”戚太阳走近前，轻声细语地唤醒戚远。
戚远睁开眼，好一会儿才把焦点对准近前微笑着的黄晓筱。
“啊，不要急，让我想一想，想一想……会想起来的……”
戚远念叨着，双眼的焦点便又不知哪里去了。
黄晓筱疑惑地看向戚太阳。
“别急，父亲年龄大了之后，记忆力变差了。”
黄晓筱点头，崔萌萌在最后的日子里，也是这样的。
“哦！是黄子赟的丫头，对不对？”忽然，戚远一下子看了过来。
黄晓筱连忙点头：“是我，戚叔叔。我来看看您！”
“好，好！你们一家，一家……”戚远再次顿住了。
黄晓筱有点为难，怎么说呢，若说只剩下自己了，会不会刺激到已经明显衰弱得不成样子的戚远呢？
不过戚远没有让她为难太久，自顾自地念叨起来：“不对啊，我的一家呢？我要做什么来着……我会想起来的，不要急！”
两个晚辈悄悄退开。
“我来，是听说了你们，当年戚叔叔要寻找祈愿术，复活亲人。”黄晓筱此来有所求，说着便有些不好意思。
“我是想，问问戚叔叔，祈愿术真的有用吗？”
戚太阳用电子音模仿叹气声：“父亲用祈愿术找回了祖父祖母的身体，但灵魂方面无能为力。”
“如今，他就连这件事情，都经常想不起来了。”
随着戚太阳的话音落下，只见戚远哆哆嗦嗦地摸到了叠着放在陈列架上的手绢。
“哦，对了！我是要找你啊……”
全书完。
重要通知，请暂时不要订阅第3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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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完结感言，选错了章节类别，大家别订阅，作者半夜脑残了，各位千万别订！
我研究了一下起点红包，没办法发给指定的人，误订的几位，看一下书评区，我把我的企鹅号发那了，大家加一下，我发红包赔罪！
太对不起大家了！
完结感言
这个是错误的，不要订阅，等待编辑删除中！
今天节日活动，忙了一天，刚刚打开电脑，看到书友“我是读书人中的vip”的留言，问我关于这本书还有关于戚远的感想，那就说一下吧，其实也确实有些话想说的。
最初动笔写这本书时，规划了一个很不同的世界，但这个世界是建筑在现实的基础上的，为什么这么做呢？
原因很简单，我们的一切认知其实都建立于我们的现实世界，想象力再丰富，归根结底都没能脱离现实，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被归类于物理的力学无处不在，假若设想一个不存在力的世界，那么我说我根本想象不出来人这样的生物怎么存在，为什么呢？
因为人的骨骼、肌肉、血液等等一切，之所以能组合起来成为一个人，而不是一块石头，说白了是四大基本力的作用，话再说回来，石头之所以是石头而不是一个人，同样是四大基本力的作用。
所以根本不必继续考虑没有力这一现象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了，现实中一切可以被观察的目标和现象，至此已经不可存在，或许有人说，我不要“力”，但我要“人”、“石头”、一切的一切都与此时别无二致，那么我只能说，你可以给“力”随便换名字，但它还是它，所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名字随便取，实质还是那么回事。
当然，假设“力”不存在也并非不可以，只不过对于我这样的强迫症来说，“力”不存在了，那么一切与之相关的都应改变，而且要合理，说实话，要有这样的推演能力我就不写小说了，说不得搞个创世神当当，笑……
说到这儿，就不得不提当下一些写小说和读小说的人的一个观点，他们认为“在虚幻的世界里寻找真实”根本是没有意义的事情，但是我不得不说，一切虚幻都建筑在真实的基础上，基础不牢固、被忽略，你的虚幻一定很无趣，当然，这是对我而言的，或许持那样的观点的人并不觉得无趣，那只能说大家三观不同，各自珍重吧，没必要硬往一处凑，纯粹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可是说到三观，这个很笼统的概念其实很细节。
比如我看到了相当多的读者留言，在诉说他们心中对我描写的“阵营”、“社会演变”方面的不同见解，但是怎么讲呢？
我只能说绝大部分发言的人的观点，就与我这个作者三观不同，我脑海里的社会和个体都在变化，而他们一定要社会是某个样子的，比如说施法者出现不能影响整个社会的供求关系、生产关系，但是很可惜，劳动一定产生价值，却并不是一定可以产生交换价值，而人类的工业化大分工社会的存在基础，就是交换价值的极大丰富，交换价值趋于灭亡的社会状态，我们曾经历过的是原始氏族社会，理想中的是乌托邦，甚至不是共产主义社会。
所以，很遗憾，这部分读者的选择在我写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
这就是三观不同，说的上纲上线一点，这叫唯物主义和机械主义的分歧，当然，一个小说作者的臆想，还远远达不到非要跟读者分个是非对错的程度。
只能说，那部分读者是看不到后面关于他们所想象的那个社会形态出现的部分了，施法者当然不能彻底脱离社会，因为所有人都可以是施法者不是吗？就像所有人都可以学数学，只在于你愿意还是不愿意罢了。
好了，这些东西都是愿意看我感言的书友们明白的，就不啰嗦了。
说说戚远吧。
这个主角，写到中期的时候我就不太满意了，因为写不长，他的基础太高，设定上就是一个天才模版出场，类似于千万人里挑一个那种，所以中间不存在升级的，那些与神祗不在一个层次的敌人，都不过是拿来给主角锤炼战斗技术的，所以这书里基本不存在升级，可惜没升级就没什么特别曲折的故事，我总不能一个法术一个法术的，自己去建几何模型，然后像做《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一样写解题过程……
可惜这就是主角的升级了，在我的设定里，杀戮得来的经验值都没什么大意义，各个职业都要通过磨炼技艺来升级，就像我们二三十年前的钳工一样，你是三级还是八级？自己练吧！
要知道八级钳工的主要工作是制造模具，是为其它钳工制造范本，这比DND里的传奇丝毫不逊了，只不过就是战斗力的不同而已，不是吗？想必家中长辈有产业工人经历的书友们，是可以理解到当年八级钳工需要的除了苦练之外，还需要多么强大的天赋的。
所以当我想要借由主角的经历，来说明我设定的虚幻世界时，就不得不考虑，一个什么程度的主角可以承担如此重任了。
天赋成了绝对不可忽视的要素，于是我决定舍弃升级，大不了少点字数而已，人总是要有所放弃的。
但是当我写到四十万字的时候，我发现戚远的天赋还是给低了，这才是令我最不满意的地方，他不可能在身为人类的情况下，真正触摸到世界的真实的，除非他是一个神祗，还不能是普通的神，至少也要是类似于我描写的那个“博卡布”的层次的神。
但是成为神祗就那么容易吗？这里不得不问一下，有多少人看出了黄馨和博卡布之间的区别？祂们同为神祗，但所走道路是彻底不相干的，黄馨由内而外，博卡布由外而内，所以祂们的成就不同、能力不同。
其实关于神祗这一层次的设定也十分丰富，可惜戚远去不到，所以也就不再去写，反正也不是止步于这么一个故事。
那么，关于戚远，有没有书友猜到了他的真实的死亡原因呢？
最明显的提示出现在崔萌萌的死亡原因那里，戚远在漫长的人生中，最终遇到的是灵魂的衰老，有人会问了，灵魂这种完全虚无缥缈怎么解释都可以的东西，你凭什么非要它存在衰老，不衰老不行吗？
说了一圈，又绕回三观上去了，生长与衰老，说白了是新陈代谢，脱离了生物学范畴上升到哲学领域，就是最最简单，初中哲学常识就会讲的一句话，要以联系、发展的观点，看待世界。
这个观点说白了，就是从现实世界的各个学科中归纳出来的，所以我以这些学科为基础，那么发展与变化就必然存在，灵魂就必然面临衰老，组成了灵魂的存在就必然有合有分。
感言就这样吧，期待与我观点类同的书友们，能与我在下一本书相会，最后再感谢一下所有支持了本书的读者们，祝愿大家身体健康、生活幸福、工作顺利！
第三百六十八节 人造
第一批的十名“人造胚胎”，转入发育培养状态后，迅速成长。
人造培养皿就像一个个透明的子宫，黄晓筱每天都要仔细观察胚胎的变化，详实地记录下数据。
从一个人为干涉的人体干细胞，到成长为具有四肢、五官的婴儿，黄晓筱只有事业进步的兴奋，而并没有任何作为母亲的幸福。
这些人造婴儿就是她的产品，犹如奥术卷轴一般，她只需要把产品保存起来或者直接投入使用。
作为父亲的黄子赟非常敏感地发现了黄晓筱的心态，但他很难找到什么劝解的理由。
黄晓筱因为遭到众人的反对，才不得不与家人一同“流浪”太空，为的就是完成她的事业。
她很有可能本就在有意逃避社会，这些人造人形成的社会，同样是社会，如果说黄晓筱为了避免自己的造物反抗自己，会提前镇压、毁灭他们，黄子赟一点都不吃惊。
那么为了将来不会心慈手软，此时的黄晓筱在一开始就冷酷对待这些人造婴儿，也就是很正常的选择了。
选择很正常，但人不正常！
黄子赟意识到了问题，却没办法劝阻，因为妻子的衰老越来越明显了，黄晓筱之所以那么急迫，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逆转崔萌萌的身体状况。
按理说，崔萌萌作为史诗阶的职业者，寿命应当比黄子赟这个传奇，要更为长久。
但实际情况恰恰相反，黄子赟暗自估量，或许崔萌萌就是因为生育一儿一女，才对身体造成了难以逆转的伤害，当年不懂事，滥用治疗致命伤、驱除疾病之类的卷轴，很可能坏了大事！
按照一般的习俗，女性产子后静养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能有效缓解生产带来的伤害，从而使她们的寿命少受损失，但奥术并不懂得这些，强行刺激细胞分裂，短时间弥合伤口，伤势是好了，但寿命也遭到了难以估量的损害。
一边是女儿，一边是妻子，都是挚爱至亲，该当如何选择？
其实有时候想想，黄晓筱就算精神方面有些问题，思想不太“健康”，但他们一家四口远离了人类社会，也不会再给谁带来伤害了，其实也没什么。
唯一的问题，就是黄子赟舍不得女儿精神携带疾病，最后很可能自己伤到自己。
不论黄子赟有什么想法，黄晓筱的工作步调都没有被打乱，崔萌萌实质上也进入了偏执状态，她急切地想要看到她们母女的科研成果，就连等待婴儿成长发育，都那么令人焦灼。
她在指导黄子赟和黄晓安父子俩勘探整个星球之余，同女儿一起，已经在利用原始的死灵学派克隆术中，有关催熟胚胎的部分，将两对、四个“人造婴儿”挑选出来，与另外六个做对照组实验，分别采用自然发育和奥术发育的方法，进行培养。
这些细节内容，幸好没有让黄子赟知道，事实上，按照寻常人的观念，那对母女已经称得上“灭绝人性”了。
有关人类本身的克隆技术，之所以在地球学界受到多方面的制约、禁止，正是因此，但凡深入到一定程度，研究者本人要么产生“反人类”倾向，要么生出自己已经“超越人类”的心理认知。
发展到极致，只会出现一个为大众所恐惧的科研怪物。
人类作为哺乳动物，生长发育周期相当漫长，从胚胎到性成熟，大致要经历十五六个年头，根据性别不同和个体差异，这一数字会略有变化。
如果不经奥术加速，黄晓筱和崔萌萌，是没有太多次实验机会的。
她们不能一批紧接着一批地培养胚胎，上一批次胚胎的问题没有被发现，下一批次培养的就会同样出现那些问题，这就是毫无意义的行为。
“人类”，虽然是人造的，并非自然生产的，但终归是“人类”，已然被母女两个彻底视为“实验素材”了。
如果说黄子赟早早地发现了问题，却陷入两难，始终没有制止，那么黄晓安可以算得上是反应迟钝，等到他感觉“毛骨悚然”的时候，已经是多年以后。
那时，整个星球已经成为了崔萌萌和黄晓筱的私人实验室，以自然发育方式培育到四岁光景的人造人，全部被投向陆地，在那里还没有出现大型肉食动物，这些人造人只需要自己觅食就可以了。
但成长于培养皿中，还处于幼儿阶段的人造人并不存在任何成熟的觅食手段，他们的基因并没有将数千万年前的古老信息，直接传递给他们。
采摘浆果、收集植物种子的本领，也并不是与生俱来的。
崔萌萌和黄晓筱采取定点投放食物的方式，相当于散养了一群动物！
而这些已经是批号上百的“新产品”了！
最初的人造人在发育过程中出现了众多问题，几乎没有存活超过一岁的，期间记录了数据后直接被销毁的“残次品”，已达千名！
黄晓安是在一次深海生命的探索结束后，无意中，见到了正在填埋“废料”的炼金傀儡。
被深埋地下的“废料”，红的白的看起来分外刺目，等到黄晓安在呆滞中反应过来之后，寒冷沁入心脾。
此后，他开始悄悄观察母亲和妹妹，原来在“家人”这一固有面貌之外，她们已经成为了“怪物”。
那些被奥术催长的胚胎，在发育到一岁左右时，就已经可以明显看出没有意识了，这正符合死灵学派的克隆术特征，这一奥术是为施法者制作后备躯体，躲避死亡而存在的，若是制造的躯体还有独立意识，施法者岂不是自寻烦恼。
但这不是黄晓筱和崔萌萌想要的，她们将“废料”直接销毁，埋入大地作为“养料”。
自然发育的“实验素材”，成长过于缓慢，她们则利用等待的时间，继续实验着改进奥术，同时从“催熟”的素材身上，发现、改进“人造胚胎”本身的问题。
于是制造批次与日俱增，“废料”也层出不穷。
而她们最大的收获，应当是崔萌萌以克隆术为指导，脱离了旧日衰老的躯壳，拥有了一具完美的崭新肉体。
第三百六十八节人造
第一批的十名“人造胚胎”，转入发育培养状态后，迅速成长。
人造培养皿就像一个个透明的子宫，黄晓筱每天都要仔细观察胚胎的变化，详实地记录下数据。
从一个人为干涉的人体干细胞，到成长为具有四肢、五官的婴儿，黄晓筱只有事业进步的兴奋，而并没有任何作为母亲的幸福。
这些人造婴儿就是她的产品，犹如奥术卷轴一般，她只需要把产品保存起来或者直接投入使用。
作为父亲的黄子赟非常敏感地发现了黄晓筱的心态，但他很难找到什么劝解的理由。
黄晓筱因为遭到众人的反对，才不得不与家人一同“流浪”太空，为的就是完成她的事业。
她很有可能本就在有意逃避社会，这些人造人形成的社会，同样是社会，如果说黄晓筱为了避免自己的造物反抗自己，会提前镇压、毁灭他们，黄子赟一点都不吃惊。
那么为了将来不会心慈手软，此时的黄晓筱在一开始就冷酷对待这些人造婴儿，也就是很正常的选择了。
选择很正常，但人不正常！
黄子赟意识到了问题，却没办法劝阻，因为妻子的衰老越来越明显了，黄晓筱之所以那么急迫，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逆转崔萌萌的身体状况。
按理说，崔萌萌作为史诗阶的职业者，寿命应当比黄子赟这个传奇，要更为长久。
但实际情况恰恰相反，黄子赟暗自估量，或许崔萌萌就是因为生育一儿一女，才对身体造成了难以逆转的伤害，当年不懂事，滥用治疗致命伤、驱除疾病之类的卷轴，很可能坏了大事！
按照一般的习俗，女性产子后静养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能有效缓解生产带来的伤害，从而使她们的寿命少受损失，但奥术并不懂得这些，强行刺激细胞分裂，短时间弥合伤口，伤势是好了，但寿命也遭到了难以估量的损害。
一边是女儿，一边是妻子，都是挚爱至亲，该当如何选择？
其实有时候想想，黄晓筱就算精神方面有些问题，思想不太“健康”，但他们一家四口远离了人类社会，也不会再给谁带来伤害了，其实也没什么。
唯一的问题，就是黄子赟舍不得女儿精神携带疾病，最后很可能自己伤到自己。
不论黄子赟有什么想法，黄晓筱的工作步调都没有被打乱，崔萌萌实质上也进入了偏执状态，她急切地想要看到她们母女的科研成果，就连等待婴儿成长发育，都那么令人焦灼。
她在指导黄子赟和黄晓安父子俩勘探整个星球之余，同女儿一起，已经在利用原始的死灵学派克隆术中，有关催熟胚胎的部分，将两对、四个“人造婴儿”挑选出来，与另外六个做对照组实验，分别采用自然发育和奥术发育的方法，进行培养。
这些细节内容，幸好没有让黄子赟知道，事实上，按照寻常人的观念，那对母女已经称得上“灭绝人性”了。
有关人类本身的克隆技术，之所以在地球学界受到多方面的制约、禁止，正是因此，但凡深入到一定程度，研究者本人要么产生“反人类”倾向，要么生出自己已经“超越人类”的心理认知。
发展到极致，只会出现一个为大众所恐惧的科研怪物。
人类作为哺乳动物，生长发育周期相当漫长，从胚胎到性成熟，大致要经历十五六个年头，根据性别不同和个体差异，这一数字会略有变化。
如果不经奥术加速，黄晓筱和崔萌萌，是没有太多次实验机会的。
她们不能一批紧接着一批地培养胚胎，上一批次胚胎的问题没有被发现，下一批次培养的就会同样出现那些问题，这就是毫无意义的行为。
“人类”，虽然是人造的，并非自然生产的，但终归是“人类”，已然被母女两个彻底视为“实验素材”了。
如果说黄子赟早早地发现了问题，却陷入两难，始终没有制止，那么黄晓安可以算得上是反应迟钝，等到他感觉“毛骨悚然”的时候，已经是多年以后。
那时，整个星球已经成为了崔萌萌和黄晓筱的私人实验室，以自然发育方式培育到四岁光景的人造人，全部被投向陆地，在那里还没有出现大型肉食动物，这些人造人只需要自己觅食就可以了。
但成长于培养皿中，还处于幼儿阶段的人造人并不存在任何成熟的觅食手段，他们的基因并没有将数千万年前的古老信息，直接传递给他们。
采摘浆果、收集植物种子的本领，也并不是与生俱来的。
崔萌萌和黄晓筱采取定点投放食物的方式，相当于散养了一群动物！
而这些已经是批号上百的“新产品”了！
最初的人造人在发育过程中出现了众多问题，几乎没有存活超过一岁的，期间记录了数据后直接被销毁的“残次品”，已达千名！
黄晓安是在一次深海生命的探索结束后，无意中，见到了正在填埋“废料”的炼金傀儡。
被深埋地下的“废料”，红的白的看起来分外刺目，等到黄晓安在呆滞中反应过来之后，寒冷沁入心脾。
此后，他开始悄悄观察母亲和妹妹，原来在“家人”这一固有面貌之外，她们已经成为了“怪物”。
那些被奥术催长的胚胎，在发育到一岁左右时，就已经可以明显看出没有意识了，这正符合死灵学派的克隆术特征，这一奥术是为施法者制作后备躯体，躲避死亡而存在的，若是制造的躯体还有独立意识，施法者岂不是自寻烦恼。
但这不是黄晓筱和崔萌萌想要的，她们将“废料”直接销毁，埋入大地作为“养料”。
自然发育的“实验素材”，成长过于缓慢，她们则利用等待的时间，继续实验着改进奥术，同时从“催熟”的素材身上，发现、改进“人造胚胎”本身的问题。
于是制造批次与日俱增，“废料”也层出不穷。
而她们最大的收获，应当是崔萌萌以克隆术为指导，脱离了旧日衰老的躯壳，拥有了一具完美的崭新肉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