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节 守护者
欧斯彭的宴会地点设在自家庭院，他也搬迁新居了。
重建的班加洛很紧凑，因为城内面积本来就不大，近年来还有不少半身人陆陆续续到这里定居，使得每个人的生活空间都遭到了挤压。
不过这也和半身人们不爱建造高层建筑有关系，他们的建筑习俗类似于十八、九世纪之前的地球人，绝大多数都是一层，高大建筑物非常稀少。
一来是他们人口有限，没有向天空要空间的需求，二来较高的建筑物在防御作战时处于非常不利的地位，艾梵瑞尔的生存形势也要求人们更加注重安全性。
所以，欧斯彭给自己建造的法师小院在城外！
他模仿了传统建筑四合院，正门朝南，门旁的两个耳房都是庑殿结构，檐下带廊，气派非常！
曾理作为客人，还是第一次到这里参观，之前来的时候，还是一片大工地。
“怎么样，这可是我亲自设计的！”欧斯彭背着双手，腆胸叠肚地向曾理显摆。
曾理苦笑不已：“你的时间就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整个四合院占地面积至少有四万平方米，这仅仅是院子，围着院子的四面房间都不计算在内。
曾理目测，这个院子至少是两百米边长的正方形！
大约地精大法师还不知道四合院分为独院和多进结构，要是让他知道了，或许这家伙就给自己建一座宫城出来了！
“我说你最近都不怎么露面，还以为你是在为合并的事情操心。”曾理话虽然只说到这儿，但是一张脸分明在埋怨地精大法师分心旁顾。
他们之前一直在研究有关预言法术的原理，这个学派在两个世界都没有什么可参照的理论，想要深入很是苦难。
曾理对预言学派是抱有极大期待的，因为这个学派的许多法术确实有效，如果能够取得切实进展，那么很多目前未知的难题，或许就能通过预言，取得突破口。
欧斯彭眼珠一转，顺着话头儿就转移话题：“啊，确实要操心的嘛！我们这边还是有一些阻力的，很多人都比较担心，你们的数量太多了！”
曾理没有继续追究，看着院子里忙碌不停的炼金傀儡们，叹气道：“你们也有阻力，据说我们那边也有很大阻力，很多人害怕你们会分去他们本来应得的东西。”
欧斯彭有点不解：“为什么？会分什么呢？我们并不缺什么啊！”
“咱们确实什么都不缺，但是那些不会施法的人可是什么都缺。”曾理说的意味深长。
地精大法师不需要解释，他非常明白曾理的不满在哪里，那些都是老生常谈了：“别太计较，确实有些人不适合施法，对于他们来说数学都太难了，更别说奥术了。”
“天生不适合的人没有想象中那么多，那些天生的数学差劲的人，基本都有另一方面的特长。”曾理说到这些话题，就开始语气激烈起来：“他们根本不需要索取什么，就像那一家侏儒，他们的小店每天都有很多顾客！”
“反倒是需要救助的那些，除了确实失去劳动能力的……”
“你都想象不到他们的嘴脸！”
欧斯彭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曾理，他没遇到过这些糟心事，艾梵瑞尔的环境并不能滋生大量的不劳而获的人，或者说人们的生活环境没办法让他们接触不劳而获这种事情。
哪怕抢劫，都要做好被抢者是高阶战斗职业者的准备，肯当强盗的人没有哪个是能够晋升中阶的。
中阶战斗职业者出门打猎，带几头大型野兽回城镇里换吃的不要太简单，而且毫无危险性，他们可以很轻松地活得非常好。
要是运气特别差，抢到了拥有高阶法术卷轴的人的头上，死亡就是唯一的结局，艾梵瑞尔可没有所谓“防卫过当”。
除了施法者一般着装有着比较显著的特征，其它战斗职业者在没有做战斗准备的时候，也和常人没区别。
强盗抢错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因为他们往往需要流窜他乡，在自己的常住地犯事，那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当地的高阶职业者要抓他们不要太轻松！
在艾梵瑞尔，连做强盗都风险这么大，能有什么人总是想着不劳而获？
也就是地球的社会生产力在最近数十年极速进步，才能容得下一部分人玩乐到死，于是一些也想玩乐到死的人就开始不满了。
还好这个时候欧斯彭的客人们陆续上门，化解了俩人的尴尬气氛。
“嘿，老格林，你来得挺早！”欧斯彭对着走进门的侏儒挥手。
这是一名头上开着一朵小红花的德鲁伊，曾理是从他满身绿叶的装束上判断的，一般来说德鲁伊不喜欢穿衣服，他们会以活化植物蔽体——在不得不出现在人前的时候。
“你好，辉钻，很久不见了。”侏儒笑着点点头，在感受到禁止自己施展法术的能量消散之后，便打个响指，“嗖”地一下出现在欧斯彭身边。
这也是一位传奇，至少是！
他使用的神术曾理根本没有辨认出来，实在是太快了。
“这一位是曾理法师，地球人类，我的好朋友！”欧斯彭一伸手，然后又介绍德鲁伊：“这是白槲氏族的长老，格林德鲁伊。”
“很高兴认识您。”曾理主动伸出手，对面的德鲁伊很自然地与他握手，一点也不像是离群索居的德鲁伊，或许这就是白槲氏族与其它德鲁伊氏族的不同之处。
这一次，格林就是作为白槲的代表，来旁听谈判的，他已经在班加洛住了至少一个月，双方的会议场场不落。
“我也是，法师先生。”德鲁伊看起来心情不错，把手举到眉毛的高度与曾理握手，哪怕曾理已经是弯着腰的了。
曾理是个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性格，侏儒表现得随和，他就想恭维对方几句，可是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便想起了黄馨告诉过他的那个名字。
“我听说过你们，我的妻子与白槲氏族的优秀后辈同行过，她告诉我你们英勇而睿智。”
欧斯彭有点傻眼，这位在学术上很有见地的朋友似乎不太会聊天，哪有恭维对方遇难亲友的……
幸好格林不是小心眼的人，他依旧很得体地回答道：“您是说贝奥吗？他确实是我们近年来最优秀的后辈。谢谢您妻子的赞誉，听您所讲，不知道您的妻子是否是黄馨大师？”
曾理话出口，也有点后悔，一听德鲁伊对黄馨的称呼，就更加尴尬了：“她正是我的妻子。不过，‘大师’这样的盛赞，恐怕她还担当不起，她还没有晋阶史诗。”
“哦，我想您误会了，‘大师’是女士应得的，不在于她的力量，而在于她的行为，堂堂‘守护者’，足当此誉。”
第一百七十四节 无处不在
戚远再次睁开眼睛，恍如隔世。
救赎之路还是老样子，空荡荡的，只有那枚秘法眼依旧在按照程序工作。
看样子，戚远的法术从召唤变成了制造，秘法眼已经没有存在时限了。
身体长久不动，感觉很陌生，在感知领域同混乱之力较量的这段时间里，他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站立着。
戚远忽然有点担心，身体会不会就这么坏死，虽说他和人类已经具有本质区别，但是体内能量循环的特征到底是什么，他还没有彻底搞明白。
好在经过了小心翼翼地尝试之后，戚远很快找回了熟悉的感觉，身体活动自如，令他心情很好。
接下来，就要检查一下秘法眼的收获了，按照道理来讲，不间断的摄像这么久，很多救赎之路的常规变化应当已经被捕捉到多次了。
虽然戚远没有了准确的计时工具，手机早就没电了。
但是这不妨碍他大致推断时间的流逝，时间会在一切存在上留下自己的印记，对于戚远来说，最明显的就是自己的身体。
与混乱之力的这一轮交锋，耗时绝不会少于两年，他还是习惯以曾经的历法计算时间，毕竟新历法的信息还没有传到他这里来。
戚远有种自己在修仙的错觉，果然是“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这种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只做自己爱做的事情，确实非常逍遥自在！
戚远准备把秘法眼中保存信息的法术模型阐发一下，这是硬盘的优良代替品。
接下来还要设计计算核心，要使奥术代替中央处理器，再加上他本人作为信息的中转设备代替运存，一台简易的计算机就算成型了。
如此一来，设计好图像信息比对程序，秘法眼摄录的海量视频信息就能很轻松地整理出来。
其实，如果如果戚远的大学专业是计算机硬件相关学科的话，他现在完全可以自己制造计算机了，可惜他知道中央处理器的核心是晶圆，晶圆的主要成分是硅，至于更细节的，那就只能道一声遗憾了。
等到视频信息比对结束，有价值的变化被戚远挑选出来，准备储存起来，等到他解决了灵魂方面的隐患，再来细究不迟。
可是合适的信息储存载体就让人犯难了，再造一个仅仅作为信息储存器的秘法眼是不难，但是这种东西的寿命到底有多久，戚远心里也没谱。
万一解决依附在灵魂上的混乱之力的时候，梦蛹又不依不饶地打过来，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解决问题还不一定，要是秘法眼在这期间坏掉了，那岂不是浪费时间！
于是戚远把背着的次元装备拿下来，他准备在里面找一找，看有没有合适做法术载体的东西。
戚远曾经想要再做一件次元装备，但是因为准备参照救赎之路做件既轻巧，又有大容量的“神器”，结果一直到现在，还是依靠那件缴获的战利品。
直接把开口朝下，他打算把所有东西都倒出来，说起来，自从缴获了这东西，他也就是往里可劲儿塞，竟然还没认真检查过里面都有什么……
随着开启的小模型印入次元装备，“哗啦啦”地就开始有各种零碎被颠倒来去，可是声音非常快地消失了，袋口被堆满，却并没有东西掉出来。
戚远这才想起来，救赎之路里根本没有向着单一方向的重力。
没有显著的重力，物质当然不会向下落，也不会向上升！就如他自己站在虚无一物的空间里，脚下是没有任何可见的物体的。
可是他又没有失重感，完全像是站在地面上一样，任何行动都不受阻碍。
事实上，在地球学界，重力目前更多的被称为万有引力，这是四大基本力之一，它无处不在，只要有物质，就有它们。
问题在于数量与质量不足或者没有在一定体积内聚拢在一起，那么万有引力的表现就非常微弱，甚至很多时候都难以察觉。
当有着足够多的物质聚集在一处的时候，它们的合力就会非常大，这个时候才会产生足以令人察觉的重力，就像每一颗星辰那样，不管你处于它的哪一个面，都不会掉下去。
可是物质不够多，或者说全部都相对均匀地分布在整个空间内的时候呢？
来自千万个方向的力，会产生什么现象？
戚远倒提着次元装备一下子愣住了，他看着空若无物的救赎之路，很显然，这里有物质，并不空，只不过他的眼睛观测不到而已！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物理学界的前沿思潮，四大基本力是否应当称为普通基本力？
万有引力存在于所有物质本身，任何物质都会有相互吸引的特征。
电磁力表现在带电粒子之间，它们有相互吸引和互相排斥，有爆发也有湮灭。
强相互作用力更多地用于表述组成原子核的粒子间的运动，不论那些粒子被起名叫做质子、中子还是夸克，又或者千奇百怪，但是归根结底是它们组合在一起，形成了原子核。
弱相互作用力描述的则是粒子的失能衰变，这一过程需要粒子间进行碰撞，产生能量传递，这同样是接近、远离的运动过程！
它们会不会确实是统一的呢？不都是在微观世界里描述物质、能量的结合与分离的吗？
救赎之路的价值远远不止于一处特殊的空间现象！这里有着得天独厚的实验环境，没有一个足以产生巨大到能够让人察觉的引力源，这是太空中都没有的条件！
可是他自己最多做出一些猜想，既没有手段验证什么，也没有办法提出验证的思路，戚远的基础知识够扎实，可是前沿方面就差得太远。
戚远忽然有点不自信了，那么多科研工作者，花费毕生心血，其中有多少天才？难道没有比他更厉害的人物吗？
单单凭借自己的力量，在这个地方浪费光阴，独自享用这或许整个宇宙都再无一处的宝贵环境。
他能否在有生之年将这里的价值最大化？能否解决困扰那么多天才的问题？
如果把这里介绍给全世界的优秀学者，会有什么令人激动的成果？
会不会每个人都在自己专精的领域里得到足以改变世界的新发现？
戚远忽然间就感受到了孤独，一个人向远方前行，没有同道、没有亲友，压力不仅仅来自于无人诉说，更来自于孤独的人必须扛起所有希望，如果你跌倒了、走岔了、死掉了……
那么多人的希望或许就没了，哪怕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距离希望曾经有多么近！
第一百七十五 决定
但是，无论如何，必须先把自己的隐患解决掉！
灵魂，现如今切实可见，执拗于曾经的认识，而不能客观面对的人，不是真正的唯物主义者。
这样的人并不少见，他们自诩唯物、科学，事实上仅仅是固执，既不理解为什么要辩证地看待世界，也不明白怎样才是辩证地看待世界，对于他们而言，任何哲学都只是赶时髦而已。
当然，作为一个寻常人，追求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那么对此有无概念也没什么影响，他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就决定了他并不需要这些知识和认识。
那样没什么不好。
但是，作为有志于真正在探索世界的道路上行进到最后的人，显然不能没有自己稳固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
世界观将会关系到面对全新问题时的切入点，这个切入点如果偏差很大，比如在灵魂这个问题上，想要向神祗去寻求答案，很显然不会有结果，神祗凭什么回应区区凡人的问题？
即便问问题的是神眷极隆的虔信徒，神祗本身也未必那么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当初班加洛的史诗圣职者施展复活神术前的讲述，哪怕借用神祗力量的复活，也无法做到使被复活者与死前完全一致。
若以偏差这么大的切入点去追寻问题的答案，恐怕到死也不会得到正确的结果。
戚远非常明白，自己所坚持的并不是什么神圣不可改变的信仰，那仅仅是人生中不可或缺的方法，这个方法可以使他的学习速度成倍提升、可以使他更少地浪费时间。
人生苦短，什么追求不需要时间的支撑呢？
唯物主义，他从蒯教授那里继承的唯物主义，最重要的不是告诉别人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而是使践行它的人明白，要勇于面对事实、要认识事实、要改造事实！
所以，戚远还是要坚持改进显微术，首先要能够观测到，然后才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他决定先把对于他人的思考放一边，不管救赎之路有多么难得，不管这里蕴含着多少奥秘，都必须在他解决了自己的问题之后再考虑！
戚远也是个怕死的人，特别是在好奇心被挑了起来却还没有得到满足的时候！
他把次元装备中的东西一件一件往外掏，尸巫的法袍、红宝石法杖、项链、戒指、卷轴、瓶瓶罐罐里的材料，还有他自己的手机、手绢、法术资料、几块金属、无线电设备以及一根树枝。
戚远想起来了，他获赠的巫木的树枝。
神奇的是，这树枝离开巫木那么久了，依旧保持着新鲜，好像活的一样，当时梢上附带的几片绿叶，到现在依旧莹莹可爱。
这不就是现成的储存载体吗？以当初地精大法师对巫木枝条的推崇，想必在其中刻画一个法阵，不会很快消散才对。
想到这里，戚远再次警惕起来，这种想当然，自从遭遇梦蛹之后就时常影响自己，混乱之力的威能总在不知不觉中展现。
按照他的习惯，巫木枝条适不适合承载记录信息的奥术，刻画其中可以存在多长时间，难道不应该经过实验去观察吗？
必须时刻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戚远如今对于梦蛹再也不敢抱有任何轻视了，再莽撞一次，说不定就要滑落深渊！
可惜的是，他现如今真的没有条件去实验、观察，不论巫木枝条的性能到底是合适还是不合适，他都没有更合适的东西了。
最终，戚远还是把巫木当作了硬盘来用，然后将所有东西收拾回次元装备里，免得自己周围飘的全是零碎，动一动都有可能撞上。
施法者的宴会的最大好处可能就在于节省人力！
经过傍晚的喧闹，纷纷离开的宾客留下杯盘狼藉的院子，欧斯彭只能指挥自己的炼金傀儡忙碌不休。
曾理和黄馨通过传送回到九州，这里的新家带给黄馨的是陌生感，她都没有回来过几次。
好在曾理不会让她感到陌生，无论分开多久，这个男人始终都是刚刚走出实验室的样子。
“亲爱的，有件事情，我想听听你的意见。”黄馨没有什么犹豫，她早就决定了要向曾理倾诉。
曾理点着头，手上打着响指把灯点亮，嘴里回应着：“需不需要屏蔽预言？我怀疑戚远那家伙总是在偷窥咱们！”
“啊？”黄馨立刻张大嘴巴，怕是她做梦也料不到会得到这么一个回答。
这个时候立在墙角的炼金傀儡也激活了，一左一右提起两张躺椅，摆到曾理设计好的休息区，然后转身，去准备饮料。
黄馨的眼睛有点不够用，脑子也不够用，这家里好像不太真实，在欧斯彭那里的时候人太多，忙着互相交流，还没太在意满场乱转的炼金傀儡，如今就俩人，一台浑身上下都是金属棱角的“机器人”跑前跑后，冲击力就大得多了！
“这？”黄馨指指机器人，扭头看向曾理。
曾理嘴角一提，微笑就成了大笑，一把抓住黄馨的手，拉着她走向躺椅。
“坐下慢慢说吧，这种炼金傀儡，辉钻那里也在用啊，你一晚上都没注意吗？”
等到黄馨被安置好，手上端着傀儡送来的果汁的时候，才稍稍反应过来：“好吧，这东西不重要，就是你的审美还是老样子啊，就算像欧斯彭那样都弄成猎奇的东西也好啊！”
地精大法师把自己的炼金傀儡都伪装成了各种动物，而且还是直立行走的动物……
“我是奇怪，你说戚远在偷窥是怎么回事？”黄馨找回了重点。
“之前不是告诉过你，蒯教授留给他的信被偷走了吗？”曾理老神在在，躺得舒舒服服。
“我知道，偷信的家伙还没抓到？你们没报警吗？”黄馨坐得直直的，她没有谈话的时候去休闲的习惯。
“报警？那家伙直接异界之门投射法术的，我报警是让那些甚至不是施法者的警察去送死吗？”曾理摇摇头，自己妻子好像与世隔绝了……
第一百七十六节 猜测
如今的警察很无奈，他们非常缺乏施法者！
没有施法者，绝大部分犯罪都没法调查、逮捕了，因为犯罪分子都是施法者，哪怕只是个刚刚学会一级法术的半吊子……
问题在于，警察的工作琐碎而且量大，是非常严重的时间杀手，而施法者们需要大量时间学习知识、练习奥术，两者之间互相冲突。
再加上政权目前只能收取实物税，很多时候都还没得收，拿什么去作为公职人员的报酬呢？
完全因为责任感和奉献精神去做警察的施法者不是没有，但是总量并不多，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热情渐渐冷却，这个数量还在每日递减。
现如今，碰到稍稍严重点的案件，警察都要求助军队，只有军队里的施法者还多一点。
“好吧，听你的意思，那人就只偷了一封信？”黄馨倒不是完全不知道国内的情况，只不过她已经习惯了那么去做而已。
“对。我估计就是戚远。”曾理继续道：“而且上一次在熔堡，你可能不知道，我和欧斯彭施展热能术的时候，又看到了一个异界之门。”
这个事情是黄馨第一次知道，曾理和欧斯彭在此前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因为他们后来猜测过，这里涉及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他们的朋友。
“啊！你是说，那也是戚远？”黄馨反应速度并不慢，显得慢的时候，主要是看和什么人比较。
曾理轻微点点头，然后就又重重靠在头枕上了，好像有多么累似的：“没证据，我们都是猜测。那个异界之门在投射声子术，按照当时产生的现象，我估计耗能是个天文数字！”
“如果真的是戚远，他在个人的法力积累上，应该是顶得上咱们所有人之和了。”曾理说道。
黄馨有点被吓到：“所有人？”
“是咱们，哦，也不太对，就是我这个科研小团队，我、辉钻、栾叶……”
“哦，这一位是辉钻的老师，一位半身人传奇。”
曾理随口为黄馨注解，他的团队里的施法者数量挺多，有许多可能都是黄馨不熟悉、不认识的。
“哦，就是笛卡尔先生嘛，我认识他的。”黄馨点头。
“还有小崔、可嘉，不过他俩不太跟得上进度，主要还是学习。另外淬剑堡方面的三位，赛伦、艾丁娜、布洛托，每次集会都会派一个代表。”曾理说的这些人都还没有脱离黄馨的朋友圈。
她随口道：“艾丁娜我挺熟，去年不是也晋阶传奇了吗？”
“是的，她比另外两位先到一步，赛伦和布洛托估计还要有一年左右的积累吧。”曾理语调毫无起伏，似乎传奇阶位根本没什么出奇的，在他看来晋阶都是理所应当一样。
然而在两界融合之前，传奇并没有那么容易，多少战斗职业者就差了一点、两点主要属性，面对二十级的门槛只能望而兴叹。
有些人为了突破，去兼职战斗职业，但是受到的经验值惩罚非常严重，耗费大量时光去学习、训练一些几乎没有什么帮助的技能，哪怕最终侥幸凑够了属性，晋阶传奇，他们所剩余的时光也不多了。
特别是施法职业，感知、智力和魅力，近乎于没有自己锻炼提升的方法，极少数人误打误撞获得了提升，但是方法也难总结，根本无法让其他人照章而行。
也就是新世界融合后，艾梵瑞尔的施法者学习大量的新知识，会有一些人突然获得那么一点、两点的智力增长，虽说规律还是无处可循，但是出现的频率确实高了很多。
再加上聚集在曾理的小团队里的人，绝大多数都称得上天才二字，就连崔萌萌拥有超凡智力，因为分心家庭都只能被归于学习者的行列。
由此就可以知道，曾理这里的传奇多，一点都不值得奇怪，所谓人以群分，像曾理他们在实验、讨论的时候，黄子赟这种的根本听不懂，更别说发表意见了，时间久了还怎么做朋友？
也就只能作为家属，游离在团队外围了。
“此外，有位半精灵传奇术士，她兼职了法师，天分很不错，是栾叶先生介绍加入的，她叫维塔利耶。”曾理还没有介绍完。
半精灵属于精灵和其它种族的混血儿，这种现象很奇怪，打破了地球生物学的生殖隔离现象，目前为止还没有更具说服力的新理论被提出。
不过黄馨也听说过这一位：“是依诺维绅的养母吧！我记得她向我介绍自己的时候提到过。”
依诺维绅，在欧斯彭的宴会上第一位献艺的吟游诗人，虽说她的艺术水准如何，以黄馨和曾理的艺术素养判断不清，但是这位半精灵吟游诗人的音乐很动听是没错的。
“好吧，看来我的小团体在你跟前没有什么神秘感。”曾理随意开了句玩笑。
“你敢神秘！”黄馨说完自己先笑了：“不过这么多人，你说还没有戚远自己一个人积累的法力多？”
曾理点头摇头的频率略高：“是猜测，如果那么用声子术的真的是他的话。”
“好吧，你们怎么会猜是他呢？他就算比你们超前一点，不至于差距这么大吧。”黄馨很不解。
“差距不是你那么理解的。按照他对声子术的运用，他在技术和理论上应该已经落后了，要知道他只有一个人，而我们可不止自己一个小团体，我们目前保持联系的其他施法者团体不少于两百个！”
“这里面绝大多数都是现代学术的学科带头人转型的，我们每个团队都有自己的精研方向，目前是没有重大进展的时候半年聚会交流一次，有了重大进展随时聚会的。”
“戚远他能和我们这么多人比？对付梦蛹最有效的办法莫过于热能术，这是我们所有人都知道的，要不然全球的憎恶能这么快被压制住？”
“你不会真的以为都是现代化武器装备的功劳吧？厉害的怪物早就被我们收拾了。”
黄馨这倒是知道，她虽说离开了军队系统，但是军队和曾理所说的科研团队一直保持联系，她还是了解的。
对于普通人来说，施法者离开就再也没了消息，那是因为双方的生活层次差距太大了，并不是施法者们就真的消失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推测那个人，是在单独搞科研，然后在法力积累的方面超过咱们一大截，但是其它方面都是落后的，表现出来的证据就是他选择声子术？”黄馨总结道。
“对，能用声子术，热能术就不是什么难题，只是他没有想到而已。”
黄馨若有所思：“这么说，戚远还真是符合条件，他在救赎之路不就应该是一个人吗！”
第一百七十七节 艰难
“很多时候，思路就是最大的障碍。”曾理说得深有体会。
不过说到底，也不能下定结论那个人就是戚远，黄馨干脆说起自己的担忧。
“亲爱的……我已经知道怎么成为神祗了。”
曾理猛地睁开双眼，万万没想到，妻子所要郑重其事来讲的会是这样一件事！
“真的？”
黄馨点头。
曾理直挺挺坐起来：“有多危险？你是怎么知道的？方法有多具体？”
一连几个问题，语气严肃，黄馨倒是放松下来，完全躺倒：“躺着吧，我慢慢跟你说。”
曾理缓缓点头，他也意识到黄馨知道“成神”这件事有一段时间了，既然这段时间没有危险，那么显然不需要太过紧张。
“事情，要从熔堡那里说起……不太对，可能还是要从戚远说。”黄馨一个人，将第一点神性的始末娓娓道来，除了戚远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神性，她还不清楚，其余的，她已经可以算是最了解神性的地球人类了。
关于神性，黄馨所说的一切，都是曾理闻所未闻的。
“我是先被人物卡提示获得‘守护领域’，后来才知道艾托克和穆尔宣誓入党的。”
“他们相当于我的信徒，也不对，准确来说，是他们认同的道理和理想的信徒，而且非常虔诚。”
“他们，也就是很多艾梵瑞尔人，对待理念、理想、追求这些东西，和我们完全不同。”
“按照我的理解，我们践行这一切是以‘我’为主的，认同了一套理念之后，会以自己为核心去实践，过程中有任何问题会首先寻找理念的疏漏，有可能选择补充、修改，也可能就直接丢弃了。”
“他们则是以‘理念’为主，出现了问题先找自身，先从自身改起。但是相对的，想让他们发自内心去认同一套理念，困难程度远远超过我们。”
“所以，他们的是信仰，而我们不是！”
“这些，我也说不上谁好、谁不好，各有利弊吧，按照我的想法，还是求同存异，当所有人都一样的时候，世界也就一潭死水了，你说呢？”
曾理表情都没变：“哪里管得了别人怎么想。你的意思是，艾托克和穆尔是你的信徒了，所以你才得到了天赐神性？”
黄馨也把话头儿勾回来：“有点关系，但是不全面。还是要先讲领域，我先是用了鉴定术，但是只得到了很模糊的回答‘一种由虚到实的力量存在方式’。”
“没头没尾，不明不白。直到我知道了他们俩入党，我就认为一定是他们认同了党的理念，我当时非常开心。”
“然后就有一百点神性降临，直接灌入到我体内。原本我就有两点神性，结果一点阻碍都没有的，融合了。”
“当时我非常清醒，还听到了送给我神性的那个人对我说的话，就是讲怎么成神，领域、信仰和神之间的关系。”
到这里，曾理再次插话：“然后你就知道那位是‘艾欧’？”
“对，无缘无故，我就知道了，而且肯定是对的。”黄馨也很困惑。
“算了，先放一放。”曾理把眼睛闭上：“还是说所谓成神的问题。”
“神性，是成为神祗的关键。”
简单来讲，拥有神性是生物成为神祗的第一步，但这里不是简单的，就像买了一支笔，那种拥有，而是灵魂与神性真正结合，二者如一。
再之后，就是要继续积攒神性，但是仅仅积攒神性还不够。
建立起对自己的信仰是迈开第二步的先决条件，有些是自己信仰自己，有些则是如黄馨这种，他人信仰自己。
这个信仰的对象未必是具体的某一个人，但是想要迈出这一步的神性生物，必须是那种信仰的代表。
比如黄馨守护全体智慧生灵的信念，是由她所坚持的理想而来，这种理想通过她的行为，吸引到了信仰者，那么具有神性的黄馨，自然而然就成了这理想的代表，就像是这理想获得的具体形象。
但这依然不够，特别是成为了“具体形象”的神性生物，祂未必完全认同由祂代表的信念，甚至于祂根本不赞同自身所代表的理想，之所以成为那个“具体形象”都是机缘巧合。
这个时候，成为了“具体形象”的神性生物可以选择抛弃由此而来的“领域”，也可以选择改造。
“领域”的由虚化实，就是由没有形象成为具有“形象”，只不过鉴定术作为凡物的手段，无法探究、解释神性的变化。
至于改造，也有两种选择——改造自己和改造理想。
有关于改造的两条路，就是成神之路上的极大关卡。
改造自身，凡物事实上无时无刻都在尝试，既容易又困难。
容易在于改变无时无刻都在进行着，哪怕死了，组成你的分子、原子也在运动，在改变，这不就是改造吗？
但是，难就难在，改造的结果未必是凡物所想要的，而且往往得到的都是不想要的结果！
凡物尚且如此艰难，更不要提神性生物，祂们的灵魂与神性合一，一定程度上开始具备心想事成的能力，关于自己，往往是一动念间，变化就完成了，祂们缺乏缓冲和适应。
再加上碍于知识和对于自己想要的结果的认知有着局限，这种极其快速的改变，几乎无法获得自己想要的结果。
认知的局限性就是最大的阻碍，没有显微镜之前人类不会认识到微观世界的存在，认识到了微观世界，但是微观世界真的就是刚刚认识时的样子吗？
这些就是认知的局限性，对于凡物，他们可以不断弥补，任何不全面或者错误的认知，都不会对自己造成立即生效的恶果。
但是神性生物不是这样的，祂们一旦改变错误，最坏的结果里面是包含死亡的！
若是选择不改变自己，而是改造自己所代表的信念理想，那就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和艰辛，使那些信仰者全部在不改变信仰大框架的条件下，跟从神性生物对其信念理想的改造，并且始终坚定如一。
这条路看起来危险性小了很多，至少不会动辄造成自身死亡，但事实上，改着改着，曾经的信徒彻底流失，神性生物失去领域才是最常见的结局！
对于有志于成为神祗的神性生物来说，最安全的道路莫过于自己信仰自己，但是这样获得的领域也很简单，至多影响自己而已，最终的权柄可谓极弱。
除此之外，还可以自己编纂信念理想，将之宗教化，自己传教吸引信徒，但是凡物并不是提线木偶，他们会自己根据现有的东西阐发，加入自己的理解，特别是他们有着自己的目的时，不论是教义还是信仰，都可以是他们的工具！
第一百七十八节 更进一步
“神火到底是什么？”曾理并不是在问黄馨，她刚刚给出的说明已经算是很完整了。
当成为了“具体代表”的神性生物与其代表的信念理想合一，从代表变成“本身”，神火就自发点燃。
此时神性生物不一定是完全成为了信念理想本身的，凡是不符合的部分，都会在神火中灰飞烟灭。
符合的部分足够多，则其更进一步，几乎等同于神祗；符合的部分太少，则神火熄灭，就此死亡。
一般成功点燃神火的神性生物会同时获得由其领域升华而来的神职，但是也存在领域本身太过狭窄、同一领域被其祂神祗掌握过多，而没能升华成为神职的情况。
点燃了神火却没有神职的，就成为了半神，直到祂们寻获神职，并以此通过神火打造出自己的神格，才能成为真正的神祗。
像黄馨这种，已经成为了“具体代表”，拥有了领域的神性生物，如果祂主动宣扬，意图吸引信徒，那么就可以称之为“伪神”，因为祂们宣扬宗教，往往是将自己冠以“真神”之名的。
“信念、理想、信仰？这些虚无飘渺的东西，怎么和神性、人、灵魂结合？”曾理自言自语，他难以理解这里面的联系，而黄馨是尽力了的，她的科学素养不足以更精确地描述那些内容。
“神性、灵魂和人，都可以归类于能量、物质的范畴，那些东西怎么归类，信息？”曾理陷入了自己的思索中，黄馨眼角一展，笑着站起来。
她说话的时间够久，已经躺够了。
拿着杯子准备去再倒一点果汁，味道挺不错，不知道是哪种水果？
还不等黄馨张望着找到工作台，刚刚奉上果汁的傀儡又端着大凉杯过来了。
黄馨有点发愣地看着自己手里再次满杯的果汁，试探着同傀儡打招呼：“你好？”
“您好，主人。”傀儡是用腿走路的，不是滑轮、履带之类的东西。
黄馨看着这个毫无装饰的机械制品，有点期待：“你有自己的名字吗？”
“我是智能家居魔能傀儡，新历二年十一月定型产品，总设计师崔萌萌女士，如有使用问题，请联系崔萌萌女士解决，祝您使用愉快！”
傀儡一板一眼的回答让黄馨有点失望，这个小家伙儿还是很像以前的机器人，可能就是功能强大了不少。
“这是小崔送的，她捣鼓了不少这种东西。”曾理的声音适时响起。
“她挺厉害的，这个机器人都不需要说话就会续杯。”黄馨由衷地夸奖起崔萌萌。
曾理则有点不以为然：“她分心太多了，这些东西不值得花那么多心思，否则她二十点智力，也不至于还是只能勉强跟着学习。”
“各人有各人的追求，你也不能让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啊。”黄馨稍稍翻个白眼。
“好的，我现在还是关心一下你吧。”曾理走过来，扳着黄馨的双肩，让她转过来。
“你怎么想？神祗的那些东西，我不知道，我要用多久，可以搞明白，也或许，到死都来不及搞明白。”两个人面对面，曾理说的非常慢，每个字都说的很清楚：“你要怎么选，我会陪着你。”
“噗！”黄馨猛地一低头：“傻样儿！”
“我们说过的，永远、互相支持。”曾理再进一步，一把搂住妻子：“我明白你的坚持，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随时告诉我，我也一样。”
“好。”
端着凉杯的傀儡仰脸，把脑袋转了一整圈，主人看起来并不需要续杯，于是迈着小方步又走开了。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特别是沉浸在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当中时。
戚远把手头的法术模型驱散，倒下就开始睡觉。
他已经至少有两百个小时没睡了。
终于看到了成功的曙光，显微术即将更进一步，激动得他根本顾不上睡觉，更何况睡眠对于他来说本就没有多么重要！
不过疲惫的时候显然不适合庆祝，他决定把最后一步留到睡醒之后，那个时候完成了的显微术就可以直接观测更细小的世界，组成原子核的粒子、组成电子的粒子，这些就是最好的庆祝！
救赎之路当中依旧平静，如果它自身就具有意识的话，或许都会后悔当初出现在戚远面前，谁能想到自己会迎来一个“赖皮”？
戚远早就偏转到了“绝对中立”阵营，救赎之路已经满足了他的心愿，然而这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看到什么都想要！
随着外面的日月轮转，一晃就是十个小时过去了。
戚远睁开眼睛，望向侧面的画布，那里的月亮刚刚启程，这一夜的旅行距离终点还早。
“憎恶之神？你早点认输吧……”戚远自语一句，这真是他的老对手了，在救赎之路里，全靠和那一位的搏斗来排遣寂寞。
戚远施展造物术，一张张白纸开始凭空出现，整整齐齐摞在一起，就在手边的地方，取用方便。
一支墨笔同样凭空出现，戚远开始连写带画，之前的实验，还没有做记录。
每一次实验，都必须按照格式，详尽地记录全过程，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方便自己在往后的查阅中，不出疏漏，更是为了使其他研究者能够通过记录，复现实验结果。
纯粹的共享会使大部分人丧失前进的动力，但是对于戚远这种人来说，共享知识和发现就是为了自己能够获得更多、更新的进展，至于名与利……
以前得吃饭的时候他也需要，现如今他都只吃魔力了，还要那些干什么？
记录结束，还剩下最后的一步——完整施展一遍粒子显微术！
咒语和手势并用，不过一秒时间，剥离的魔力就足够了，随着魔力循行于虚空的模型线条里，法术从无到有，成为一团可见的灵光。
成功！
戚远愈兴奋便愈平静，灵光落于双眼，将自己的手臂抬起来，放在眼前。
只见层层叠叠的粒子不断碰撞，有的原地消失又出现、有的两两相交又迅速抛离、有的膨胀缩小再膨胀，各种各样的粒子散发出各色光芒，它们虽然各有动静，但是始终处于一个大的轮廓内，同这个轮廓之外，只有偶尔的粒子交换。
随着手臂的靠近，在它和眼睛之间的空间内徘徊的粒子像水一样被排开，这些就是空间中的其它物质了，空气、水、尘等等。
第一百七十九节 多年
灵魂是什么？
戚远一直没敢猜，所谓猜想，没有大量事实素材支撑的情况下，那就是碰运气，运气好了一下子猜中，运气不好时一生都在证实错误的方向。
好的是，现在戚远可以确定自己身体的任何一处，都有灵魂常驻，这是在同梦蛹的争斗中确认的。
但是身体的任何部位都是如此复杂，显微术下，粒子无穷无尽，怎么去分辨哪些粒子属于哪一器官组织，都是一个难题。
把自己切片吗？
似乎只有这个选择了啊，反正也不需要切到断肢的地步，到时候一个治疗微伤也就好了！
于是，制造实验器具、做切片、观察、记录，就成了戚远日复一日的生活。
时光如水，多年过去，李可嘉还是没有结婚，从守备部队司令员做到了九州市党政军三职合一，事情越来越多，人却越来越少。
“把他们放了吧，净浪费功夫。”李可嘉的额头上也开始冒出皱纹，把帽子摘下来托在小臂上，推开办公室的门，正看到坐着的黄馨。
“嫂子，你怎么回来了？”李可嘉很惊讶，黄馨作为反对各地分治的急先锋，最近一直都在首都。
“在那儿心烦，干脆就回来了。”黄馨眉眼间尽是疲惫，明显事情的发展不如意：“刚刚碰到小溱给你送吃的，你到底怎么想的？就这么拖着？”
前些年，因为社会经济的全面退化，税收成了大问题，公职人员中的施法者得不到有意义的报酬，渐渐流失。
为了补足事务性工作的人手缺乏，大量的社会人员被吸纳进来，但是这些人员几乎都没有施法能力，成为公职人员的也更多得是希望获得轻松而且安逸的生活，更甚者则是抱持了成为人上人的态度。
灾难前，这种情况就已经引起了相当程度的社会矛盾，但是秉持理想的人依旧占据着优势，双方的斗争有来有往，还能够维持着局面继续向前进步。
但是灾难之后，有恒心有毅力坚持奋斗的人，基本都成为了施法者，无论他们追求的是自己的自由，还是大众的自由，这部分人在渐渐淡出非施法者的生活。
再加上老人渐渐凋零，现如今还在政府内坚持理想的人已经成为了绝对少数，这些人还要么是施法者，要么是在其它战斗职业上有着非凡成就的，与反对势力的隔阂极其严重。
“唉……”李可嘉一叹气，重重坐在黄馨对面：“哪有心思谈情说爱！再一个，顾溱比我小太多了，我觉得不合适。”
“小多少？按旧历也不到五岁，新历的话才一岁半！”黄馨摇头，无奈道：“不是嫂子说你，你看小崔和小黄，他们都俩孩子了，你不羡慕？嫂子和你哥现在是想要都不知道怎么要，还得等你哥研究，研究，他就知道研究！”
提起曾理，黄馨也是好多不满意，他近些年对于整个社会都不管不问，连学校里上课的事情都回绝了，只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搞“研究”，带几个有天分的学生，都成了师徒了……
李可嘉苦笑不已，黄馨和曾理，两个史诗战斗职业者，身体上甚至都不属于人类了，产生生殖隔离都不让人觉得意外，他和顾溱也一样，虽说还只是传奇，但是在一起能不能有小孩儿也不好说。
这还是李可嘉不知道黄馨属于神性生物，要不然就不会这么悲观了。
“嫂子，这事儿也强求不得。我这儿真是天天烦死了，那些人闲着没事做，就剩打架了，恨得我都想把他们撵出去，没事干、干脆都给我打猎去！”
黄馨看李可嘉的态度，也不再强迫：“咱们这儿事态还能控制吧？我在首都，可是知道，不少地方都已经是黑恶势力的天下了。”
“那不能！还有咱们几个在呢，再惨也不至于像钟南山、廖永健他们那里一样。”李可嘉一摆手：“就是我实在没人可用了，就连他们两位都被我抓差，说不定这会儿正后悔投奔过来呢！”
钟南山的老家建安市和廖永健的老家同湾县，都是在施法者离开之后开始局势败坏，没有了绝对力量的震慑，野心家们纷纷冒头，居民逃亡，城市里面为了争地盘之类的事情打得头破血流。
“这不行啊，咱们还是得团结群众，稳定下来就把那些害群之马打掉！”黄馨一向反对使用暴力，事到如今也总是情不自禁就想用拳头说话了。
事实上如果使用暴力，他们这个阵营的随便拉出一两个来，就足以把那些反对派洗干净，但是那并没有意义，把人杀了也得不到真心的认同。
那些在首都装得道貌岸然，一副为了长治久安而要求各地分治，减少政府职能的家伙，确实是蛊惑了一部分人的，在没有结出恶果之前，拿什么去说服受到蛊惑的群众？
目前的大政府确实已经难以为继，底层公务人员不能没有，有了却效率极低而且总是惹起争端，重新招人的速度赶不上辞退的速度。
有心使用炼金傀儡之类的设备作为替代，虽说这些产品的功能确实已经可以胜任，但是作为政府方面，拿不出足以交换巨大数量炼金傀儡的资源和货币。
从民众手里收来的实物税对于施法者来说根本没有意义，施法者需要的动植物都是自己培育，需要矿物也可以自己采掘，想要现成的东西也大多是和同类交换，因为只有施法者手里才有大量施法者需要的物资。
于是炼金傀儡只能由类似李可嘉这样的坚持奉献的施法者缓慢制造，他们的制造速度根本无法满足全社会的需求。
像九州市有崔萌萌、顾溱等等许多施法者看在与李可嘉、曾理等人的交情上，帮忙制造了一些炼金傀儡，这才使政府的大部分职能得以顺利发挥作用，否则缺乏管理的后果，就会像其它地方一样，一些人组成小团体，完全凭借拳头争取话语权。
这些地方的人不论是选择离开，还是选择加入到那些小团体。
也不过是想要追求吃饱穿暖的安稳生活而已，真的对这些人举起屠刀，黄馨也就不是黄馨了。
第一百八十一节 自由
不过单凭一个猜想，考虑什么永生、复活的，就有点过于早了。
戚远的当务之急，就是集中力量，将自己“魂能”中的一点点不和谐的现象驱逐出去，那就是在感知领域里，被表现为闪烁不定的光线的混乱力量！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差距了，梦蛹可以直接使用“魂能”，而戚远还没有对“魂能”具备深刻认识，甚至于在猜想中给“魂能”下定义，都还要类比其它已知的现象。
不过两者之间的距离已经又一次接近了，从毫无反抗之力到懵懵懂懂地具备丁点反击之能，再到现如今能够清晰对比出双方差距，可谓进展喜人！
不过接下来的鸿沟，才是更加令人绝望的距离，要知道“魂能”只是梦蛹所掌握的力量、本领或者武器，而祂本身站在了什么高度，还不一定！
但是不论如何，戚远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梦蛹难以在救赎之路的阻隔下大规模渗透力量，附着在戚远灵魂的混乱之力被一点点拔除。
哪怕梦蛹为了挽回局面，再一次拖着老对手欧拜●亥出现在天际，也不过是减缓一点戚远彻底摆脱祂的进程而已。
随着最后一点混乱之力的溃散，戚远终于彻底重获自由！
“阵营偏移+1，变更为守序中立（1）。”
戚远心情大好，隔着救赎之路，目送梦蛹远离。
接下来，就是空间问题了，救赎之路就是一个巨大宝藏，这里有得天独厚的环境和独一无二的现象。
戚远考虑过将这里介绍给所有人，集体的智慧必然超过他自己一个人的研究速度，那样才是对救赎之路的最高效利用。
但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戚远可以找到，长期、有效而且可靠的进出方式。
要是让众多科研工作者都到高原地区，像碰运气一样等待救赎之路的出现，甚至于还要做坏事，把自己的阵营偏移到邪恶。
这怎么看都不靠谱！
不过戚远并不是毫无头绪，按照曾经学界对空间的猜想，就有过多种说法，比如：空间属于物质的一种；空间属于信息、概念；空间属于单独的维度……
关于维度的猜想最为丰富，甚至于还有在其基础上延伸而出的弦概念。
不过所有这一切，都仅仅是猜想罢了，甚至于支撑它们的素材有很多都同属于猜想。
戚远往日里对此是不置可否，这些猜想实在是不着边际，离得太远了，不过现如今，则给了他很好的对比素材。
首先从奥术中有关空间的法术入手，比如最早涉及空间的是一级奥术“魔宠口袋”，这个奥术是方便施法者携带自己的魔宠的，因为戚远没有自己的魔宠，所以他以往也没有关注过这个法术。
此时对比一番，这个要求极低的奥术其实算不上涉及空间问题，它只不过是巧妙运用了物质和能量的变化，使施法者的魔宠能够跟随在施法者身边。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魔宠口袋”可以被轻视！
此时再次审视，戚远感到的是震惊，一个一级奥术，竟然涉及了“魂能”变化！
曾经学习这个法术的时候，更多的是囫囵吞枣，法术模型的含义弄不清楚，也就先放过去，毕竟时间紧迫。
但是现在再看，这个奥术的结构之精巧，功能之强大，令戚远瞬间联想到了解离术。
解离术是务求全面，无所不包，想要将世间所有现象包含进去，其难度可想而知，但是偏偏它被创作出来了，哪怕稳定性极差，也没有任何施法者否定它的成果！
魔宠口袋正好相反，它仅仅只要求实现一点功能，简洁到了极致，稳定到了极致，美到了极致！
它不是在口袋里扩展了空间，也不是将一块空间隔离出来。
它的作用范围就是一个巴掌大的口袋，有的施法者的魔宠甚至是一头山羊，怎么装？
正常人根本想象不到“魔宠口袋”到底是怎样生效的！
它将被装入的魔宠分解为最基本的粒子，而这些粒子依旧维持着魔宠表现出的“魂能”在生的阶段，只不过它们被重新排列组合，每个粒子之间的缝隙都被压缩到极致。
当魔宠被放出来的时候，那些粒子又重新组合成正常的形态，放进去的是山羊，出来的还是山羊！
越想越恐怖，一个蕴含如此高深知识的奥术，被毫不惹眼地放在一级里面，这到底是那位“艾欧”的作品，还是某位艾梵瑞尔先贤的杰作？
如果是后者，是否意味着艾梵瑞尔的施法者，在认识世界、认识大自然的路上，远比地球人类走得远？
戚远不由自主想到了那名与死魔眼对抗的亡灵施法者，不知道强大到那个地步的施法者，有多少独特的发现和见解？
戚远这个时候真的有点后悔，当初怎么没有去翻一翻那名亡灵的遗物，或许其中就有笔记、资料！
不过后悔也无意义，那些东西现在必定保存在国家手里，或许师兄曾理参与过整理，将来出去了再找他问一问好了。
当务之急还是继续自己的研究，成果出得越早，好奇心可以得到满足得越早。
接下来就是各种传送术。
法术列表中的绝大部分传送术，作用原理都是一样的，从一点到另一点的位移，在粒子层面打通一条直线通道，然后以魔力转化的保护性质能量包裹受术者，作为整体，以光速穿过通道，迅速到达目的地，整个过程其实也有时间差，只不过因为距离相对很近，人类难以察觉。
这种保护能量可以隔绝内外的粒子运动，在其内的物质也就不会在高速运动中因为粒子的受力变化而解体或者压缩。
其原理就是保护能量与其内部物质成为一个整体，在运动过程中，因速度产生的力的变化由保护能量全部吸收，只要保护能量不被破坏或者消耗殆尽，其内部的物质就不会受到影响。
如此看来，普通的传送术也并没有涉及空间问题，它们还是在物质和能量的层面做文章。
仅有的例外，就是“异界传送”这个系列的奥术！
第一百八十二节 空间
七级的异界传送，八级的高等异界传送，九级的异界之门。
这是一个系列，异界传送是基础，可以将不超过八个目标传送到另一个位面，但是那个位面是哪个位面，又在位面的什么地方？
这个法术就概不负责了！
所以七级的异界传送鲜有人用，实在是对受术者的生命安全太不负责了，倒是有些施法者会送自己的敌人出门旅行一趟，至于能不能回来，他们就不管了。
高等异界传送就好多了，可以由施法者指定位面、指定位面中的位置，前提是要有明确的坐标。
异界之门更进一步，可以直接打开一条稳定的通道，在法术持续时间内，人、物甚至法术，都可以过去再回来。
这一系列的奥术，与侏儒传奇的法师塔里面的传送法阵，具有很多共通点，虽然不完全一致，但是在基础方面是一样的。
它们开始涉及物质、能量以外的存在，一些法术模型超出了戚远的认知，虽然他可以依葫芦画瓢地用出来，但是想弄明白其中的所有含义，就很不容易了。
超出物质、能量的范畴，戚远想到的是自己不久前刚刚下的定义“魂能”。
能量和信息的结合，与物质无关。
但是因为能量和信息本就可以影响物质，最直接的例子，能量可以改变物质的形态、信息可以写入物质而保存。
所以“魂能”可以影响物质，却又超脱于物质的影响，只有特定的方法和时机，才会使两者相交错。
事实上，地球学界一直都有人认为能量和信息也是物质，是物质的特殊表现形式，但是这些也都在猜想的范畴内，还需要进一步验证，不论是证伪还是证真。
空间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它是实实在在的存在已经毋庸置疑，艾梵瑞尔的异界传送系列法术给出了最有力佐证。
不论这是艾梵瑞尔带来的新变化，还是地球宇宙的既有规则，空间的存在以及其独立性，都不能再将其看作单纯的概念了。
那么，它会不会也是信息和能量的结合？
如果是，它和“魂能”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好在戚远刚刚发现了魔宠口袋的秘密，这是一个以魔力影响“魂能”的神奇法术，正好用来做对比！
戚远一直一厢情愿的认为魔力是一种能量，与热能、电能、动能等等并无本质区别，因为能量可以互相转化，早已是学界共识。
再加上戚远本身不是物理学方面的研究者，对此放松警惕倒也可以原谅。
不过这一次，发现了魔力可以直接影响“魂能”，戚远更加慎重起来，曾经的一切被视作理所应当的定理、原理，都要重新验证了，绝不能完全凭着经验去做研究，否则必定会离真实越来越远。
魔力的定义，也将是今后的一项重要课题！
将提供外围功能的法术模型全部剥离，留下的只有涉及“魂能”和“空间”的部分。
果然，两者具有惊人的相似！
但是，不同之处也大到无法忽视，戚远感到难以为继，手上的素材太少了，作为对比，仅仅两、三个法术，实在是取样太少，更加难以得到令人信服的结果。
只能到现象中寻找素材了，幸好还有早先录制的救赎之路变化视频，或许在那里面，还能有所收获。
曾理和黄馨获得了一段难得的相处时光，哪怕是一起侦查。
以往，两个人各忙各的，总是聚散匆匆，好在有了法术之后能够时常隔空见面，否则光是担心对方的安全，就能让人发疯。
两个人一起传送到了大洋洲最大的一块陆地上面，这里原本就是沙漠占据主导地位，两界融合虽然带来了许多植物，但是也没能坚持太久。
洋流和气候在最初的剧烈波动之后，几年时间过去，又开始向早先靠拢，此时呈现在俩人面前的，就是树叶无精打采的稀疏林地。
“咱们要不要寻找一下当地政治组织？”黄馨有点不确定，从卫星传回的图像来看，这里还是有着人类幸存组织的，就是其中的具体情况很难说，毕竟只是卫星图片。
曾理将法杖插进土里，一边从次元装备掏东西，一边回答：“先不急吧，我试试预言法术。”
黄馨点头，和施法者一起行动就是这点儿好，一般都不用冒险，他们有的是办法提前弄明白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虽然预言学派在“预言”方面的名声并不好，它们不是告诉施法者“看不清”，就是被“骗”得晕头转向。
但是曾理毕竟已经是史诗职业者了，他所掌握的预言奥术相当强大，这与蒯教授生前对预言学派最感兴趣有关，曾理是跟着教授时间最久的学生，很多时候，他不自觉地就想完成教授分配的任务。
那样，就像是教授还在一样，说不定就又有新任务分配过来了。
曾理找出来的是一个精致的罗盘，看起来像是放大了的表。
用手托起来正好布满手掌，刻度非常细密，但是并没有表明刻度含义的字符，如果仔细去看，会觉得这些刻度并不是平面的，而是立体的。
“这是什么？”黄馨也不认识丈夫的奥术道具，她在奥术方面的成就是目前已经学会了所有五级以下法术，对于一名肉搏职业者来说，足以自傲了。
“辅助计算器。”曾理报出来的名字一点也不浪漫。
黄馨笑得很嫌弃：“你们真是不会起名字。”
“名字再好听有什么用，你不问的话，它就一直都没名字。”曾理完全无所谓，一边说着话，他已经开始剥离魔力，准备施展法术了。
“好吧，就不该对你抱以期望。”黄馨随口答上一句，然后把自己的长枪提了起来，曾理要专心施法，她就作为保卫者了。
他们两个史诗阶战斗职业者一起行动，要是再被偷袭，那真是要把脸面丢干净了。
不久，随着曾理施法结束，他手上托着的罗盘就开始放射毫光，直到成为一面立在空气里的光屏。
只见光屏的左上角是一个标示北方的箭头，右上角则是不断跳动的新历计时，从左到右分别是侧视图、俯视图和正视图。
三张图像显示的都是同一个地方，一处人类聚集点。
最下面，则是一行缩略图，看起来都是不同地方的样子。
随着曾理意念指挥，正中间的三视图缩小、沉入最下面一行，同时又有三张图像从最下面来到正中央。
新出现的图像里，是一个祭坛，祭坛上是拥有十条手臂的巨人像，巨人没有面孔，但却能够令人明确感受到恐怖。
哪怕黄馨和曾理是在法术中所见！
第一百八十三节 培蒙
“嘶……”
黄馨倒吸凉气，她已经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感受到了神性，从那个十臂巨人的身上！
“小心！”黄馨厉声提醒，具有神性的存在，哪怕只有一点，也绝对不能等闲视之，更何况那个十臂巨人能够隔着预言法术，告诉旁人自己身具神性。
这是黄馨都做不到的！
但最值得担心的还不是十臂巨人的强大与否，而是使用预言法术窥探强大的神性生物，可以说必定会被其察觉！
曾理的表情同样凝重，他自从不再需要眼镜，一双眼睛就显得小了不少，如今更是成了两条线一样。
“祂没有抵抗掉我的法术。”
这意味着那个神性生物很可能并不强大，只是具备一些少见的异能，曾理的预言法术连黄馨自发的抵抗都无法突破。
虽然这么说着，曾理还是挑动手指，把显示十臂巨人的画面取消掉。
整个预言法术显示的，是这边土地上最大的人类聚居地，可以明显看到，其中的居民很多都是地球人类，他们的服饰和生活习惯还依稀保留着曾经的风貌。
艾梵瑞尔的智慧生物两极分化很严重，施法者和非施法者之间的鸿沟大到难以想象。
非施法者的生活习惯与地球人类比起来，就像是史书上的活化石。
当初侏儒金宝一家，刚刚进入地球人类的社会时，喝生水、吃原粮、整月不洗澡，他们是被黄馨花费极大力气矫正，才好不容易适应下来的。
而施法者则又不一样，过得潇洒至极，生活、研究上都有炼金傀儡，对于食物的要求很低，个人卫生水平好的不得了，毕竟一个魔法伎俩就能解决，省时省力，脏着又不舒服。
所以在观察了生活习惯之后，就能比较明显地分辨出非施法者们的出身了。
“我没看到已知的邪教。”黄馨的观察重点在邪教徒身上，那些家伙往往可以召唤强大的神性憎恶衍生体。
“这里的人很难说。”曾理已经不抱太大希望，聚居地里有很多精灵，状态明显不正常，又穿着统一的长袍服饰，看起来像是一个新的邪教。
因为精灵族不论是信奉精灵之神科瑞隆的，还是信奉森林女神艾罗娜的，又或者信奉自然之神欧拜●亥的，其宗教服饰都不是这个样子。
“如果梦蛹是为了这里而出现，祂的目的会是什么呢？”黄馨喃喃自语，她也没有指望曾理能回答。
“差不多了，咱们先去抓几个精灵问一下。”
曾理驱散法术，把罗盘收起来，他已经知道了那个聚居地的详细坐标，传送过去直接抓个看起来管事的精灵问问，比两个人在这里乱猜强多了。
至于十臂巨人，倒是不用紧张，夫妻两个都已今非昔比，如果那个神性生物强一点还算了，一般般的话，说不得就可以捉了交给黄馨处置。
片刻后，曾理和黄馨就传送到了聚居地里面，这里乱糟糟一片，低矮的棚子毫无规矩，一个个建得七歪八扭，人就住在里面，外面就到处便溺。
随着传送灵光落下，正好看到的两个男人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就被曾理的支配人类控制了。
“这是哪里？”曾理用英语试探，印象中这里旧历时应该是使用英语的。
“培蒙。”两个被控制着的人一起回答。
曾理不停皱眉，他们的口音太重了，听起来很费劲，干脆给自己和黄馨加持通晓语言好了。
“这里的管理者是谁？”
“舒里克大主祭。”
曾理和黄馨对视一眼，继续问。
“祭祀谁？”
“当然是我主陛下！法师，放开我的羔羊。”插话的人在一群穿戴着盔甲的战士的护卫下，远远走来。
曾理转过身的同时，以支配人类使两个男人进入睡眠，连催眠术都省了。
“舒里克？”黄馨提前问道，她已经准备冲上去了。
“正是……”话没说完，黄馨的枪尖已经到了鼻头，穿着一席明黄长袍的大主祭堪堪来得及做出反应，狠狠捏碎了一串手链，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幸好距离够远，否则曾理他们想问问题的说，说不得要先把这个舒里克的灵魂囚禁起来才行了。
虽然舒里克及时传送逃了，但是护卫着他的战士还留在原地，他们的反应速度完全跟不上黄馨的动作，顷刻间就被挑得七零八落。
不过这些战士身上的盔甲相当强大，受到攻击就自发放出淡黄色的光晕，黄馨的长枪竟然没办法一次性突破，为了不陷入被围攻的尴尬境地，这才不得不用巧劲，将留在圈内的敌人一一挑出去。
但是再强大的盔甲也要有合适的人来用，一直被动挨打，能量也会被消磨干净，也就不过是多扎两枪的事情罢了。
这边黄馨虎入羊群，打得开心，那边曾理已经传送，死死粘着舒里克，到了近一公里之外。
曾理其实在防备着舒里克直接传送到十臂巨人那里，如果是那个方向，哪怕冒着放跑这个“情报源”的风险，他也要等着黄馨一起，毕竟那是个神性生物！
起手一个次元锚，这样就不怕对面的精灵再传送了。
不过舒里克看起来也不准备跑了，他双臂一展，神术就生效了，这个施法动作真是令人意外！
同一时间，一群十二个六条手臂的金属傀儡从地下升了上来。
这是一个名为“召唤傀儡军团”的神术，一般属于九级，来源很多，可能是其所信仰神祗的领域神术，也可能是牧师职业神术列表中的神术。
如果是后者的话更好对付，目前地球附近已知的真神只有自然之神和梦蛹，其它神祗的牧师使用职业法术列表的神术，都相当于耗用自己的生命。
舒里克的施法仍在继续，一个传奇反制守序被加持在金属傀儡身上。
这是一个领域神术，而且必定是混乱领域，他所信仰的神祗持有混乱的权柄，才能赐予牧师领域神术。
他是憎恶信徒的可能性极大攀升，具有混乱领域的神祗，当前以梦蛹最为著名！
第一百八十四节 百臂巨人之神
混乱阵营的人物行事难以捉摸，他们遵循自己的准则，并不在意他人的看法。
但这并不是纯粹的混乱，混乱阵营的人物也可以是善良的，两者并不相悖。
只不过自从梦蛹成为真神以后，混乱阵营越来越成为邪恶的代名词，而且比邪恶更邪恶。
曾理心中有了定论，但是却被舒里克的行为搞得哭笑不得，召唤一群连炮灰作用都起不到的傀儡干什么？
莫非这个家伙根本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实力，就过来送死了？
就在舒里克施展传奇反制守序的时候，曾理一记“守财奴之泣”就糊了过去。
这是欧斯彭给起的名字，其实是传奇等阶的裂解术的延伸，专门针对物质的能量交换，不仅仅传统的电能、热能会遭到阻断，连魔力、神力也无法幸免，可以说所有机械设备、魔法器具都会被无情摧毁。
而且几率高到地精大法师心痛不已！
这个法术之下，战利品基本不用考虑了。
不过曾理对此不以为然，能被破坏的东西，他自己就没有做不出来的，要那些“垃圾”干什么？
这论调和顾溱简直如出一辙。
只见伸展着双臂，一脸陶醉的舒里克浑身噼啪作响，顷刻间就光溜溜的了！
衣服、装备，全部化作粉尘随风而去……
这还算运气好的，曾理这个裂解术不像那些只针对装备的，他这个阻断了能量交换现象，是可以杀人的！
能够一击不死，说明舒里克身上的装备相当不错，把“守财奴之泣”所蕴含的威力全部吸收了，否则说不得连他整个人都已经化作了飞灰！
舒里克顷刻间反应过来，也不知是感到了羞耻还是陷入了恐惧，双臂一收，夹着腿就要跑，他即便想传送都来不及，次元锚一早就生效了。
这个时候被召唤出来的傀儡们才开始走向曾理。
曾理摇着头，给自己加持飞行术，一下子就脱离了傀儡的攻击范围，这些东西面对地面目标或许有那么一点用处，但是想要对天上的目标造成威胁，那可不是随便用法术召唤出来的就可以的。
炼金傀儡不是不可以具备能量攻击武器、远程反制手段，就算是施展法术也不是不能做到，但那都是施法者自己制造的！
法术召唤的傀儡只是具备最基本功能的炼金产物，奥术里面还可以采取改进法术的办法，使召唤出来的炼金产物具备新功能，就像戚远的秘法眼。
但是神术的模型都是固定的，那是神祗赐予信徒的法术，原本是什么样子，就一直是什么样子，可没办法随便改！
曾理飞起来，他准备活捉这个所谓的“大主祭”，虽然他行事愚蠢，但是显然知道不少东西，能够那么快察觉到他们夫妻俩的行踪，说不定就有他背后的混乱神祗的功劳。
这样的话就不适合再用杀伤力强悍的法术了，一个不小心把人弄死了，曾理还真没什么审问灵魂的手段，死灵学派的奥术曾理一直不怎么精通。
由现代生物学的学术大家牵头推进的死灵学派，目前越来越像“生物学派”了，跟“死”是真的扯不上边……
他们在研究克隆术和克隆技术之间的区别和本质，曾经阿加雷斯随意更换躯体的事情震惊了所有学者，他们看到了永生的希望！
但是所有人的进展都不大，灵魂是一道迈不过去的门槛，仅仅研究肉体，还远远不够。
曾理决定先使用传奇解除魔法，把地上狼狈逃窜的精灵牧师的最后防御解除，如果他有的话。
这毕竟也是一个传奇职业者，应有的谨慎不能丢。
跟着传奇解除魔法的就是支配精灵，和支配人类一样，这也是一个五级控惑学派奥术。
舒里克立即就不再跑了，被支配的生物是无法违抗施法者意志的，除非他并没有被支配。
曾理没有再去理会舒里克，而是联通黄馨身上携带的“手机”，黄馨正打得开心的姿态便出现在曾理的“手机”上。
那是利用奥术的新型通讯设备，特别适合黄馨、曾理这种对预言法术抗性特别高的人互相联系。
“别玩儿了，我这里搞定了。”曾理通知黄馨一声，低下头看看精灵的样子太不雅观，干脆施展造物术，造出一件麻布直筒袍子，丢在地上，命令精灵把自己裹起来。
黄馨得到曾理通知，不再抱着游戏的心态，调动侵染神性性质的“气”灌注长枪，那些黄色光晕已经开始衰减的盔甲立刻就成了纸做的。
一枪一对儿透明窟窿，眨眼间就扎倒了七个人，剩下的掉头就跑，瞬间崩溃！
黄馨的“气”是可以短暂抵御梦蛹的混乱之力的，其性质远远超过寻常的魔力，根本不是区区魔法装备所能抗衡。
这就是神性生物和凡物之间的差距，但凡神性生物能够合理利用自己的神性力量，赢得与凡物的战斗不要太轻松。
黄馨也不追赶，那些倒在地上的战士都还活着，她为了留活口，全都没有往要害上招呼。
很快，曾理带着舒里克传送过来。
“先在这儿问问吧。”曾理对黄馨道。
“这里祭祀的是谁？”黄馨直接使用精灵语提问，这么多年，她学会了好几门外语，毕竟是做外交官。
“埃盖马尼陛下。”
这是一个没有听说过的名字，连地精大法师他们都不曾提起，要么是新冒出来的伪神，要么就是已经消亡在艾梵瑞尔的历史中，最近却又苏醒过来的神祗。
黄馨看向曾理，两个人的疑惑表情如出一辙。
曾理问道：“祂的其它称号都有哪些？”
“百臂巨人之神、战斗之神、混乱守护者。”
黄馨皱眉道：“听起来像是一个种族神，但是百臂巨人，没有听欧斯彭他们提起过啊。”
“我记得，辉钻说过有一位战争之神，贾苟斯？”曾理似乎不太敢确定，他说着就拿出“手机”，开始联络远在班加洛的地精大法师。
欧斯彭出现在光屏中时还在埋头写字，头也不抬地打招呼：“亲爱的理，又有什么新发现吗？”
第一百八十五节 好消息
“确实是新发现。”曾理沉声道：“我们捉到了一个埃盖马尼的牧师，他称其为百臂巨人之神、战斗之神、混乱守护者。”
欧斯彭瞬间跳了起来，笔尖甩出来的墨水洒了一桌子。
“什么！百臂巨人之神？祂成神了？你们确定！”地精大法师的声音尖利无比，刺得黄馨光想捂耳朵。
“不确定，但是这是一个传奇牧师。”曾理脸色十分不好看。
一般来说，伪神的牧师想要获得神术非常困难，因为伪神本身不能赐予信徒神术，祂们的牧师要像德鲁伊一样，具备超高的感知属性，可以在祈祷中访问伪神所代表的信仰背后的领域，只有如此，才能获得神术。
而伪神所代表的信仰往往都是不甚全面的，它们背后的领域基本都很狭窄，因为那并不是完整的领域，访问者所能获得的神术种类相当有限。
这样的牧师更像德鲁伊，他们不像传统牧师那样具有相当强大的肉搏能力，因为他们缺乏必要的训练和技巧。
由于他们信仰伪神，想从其他人那里学习任何能力，都有天然的障碍，除非他们把目标吸纳进了自己的信仰团体中来。
他们必须更加倚重施法能力，但是神术在灵活方面比不上奥术，再加上他们所能获得的神术种类受限严重。
这样的牧师是很难成长起来的，他们缺乏获得经验值的途径，因为没有那么多可以学习、训练的技能、专长和神术。
想要晋升传奇，难度比起普通的战斗职业者大了不是一点半点。
如果一名伪神拥有传奇牧师，那么祂必然十分珍惜，说不定祂已经来了！
曾理开始施展防护法术，之前面对几个凡物，他可以不在意，但是接下来随时都有可能被类似黄馨的存在攻击，他的妻子有多么强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传奇牧师！你们快回来，埃盖马尼是憎恶！以往祂不如梦蛹的地方就在于祂没能窃取权柄！”地精大法师的话像是一桶冰水，瞬间就把人浇得透心凉。
梦蛹在没有窃取格乌什的神职之前做到了什么事呢？
中等神力的兽人之神，在祂的偷袭之下殒落。
当时的梦蛹仅仅是憎恶！
埃盖马尼不如梦蛹的地方就是没能窃取权柄。
这句话是不是意味着，两个人现在很可能已经被一名威能不低于中等神力神祗的存在，盯上了！
而且埃盖马尼还有可能已经成神？
不过可能性不大，真神的教会组织不会如此简陋。
黄馨心念电转，立刻问道：“埃盖马尼在哪里？祂在这里展露过什么神迹？”
曾理没有中断通话，控制着俘虏的牧师回答问题，同时也让欧斯彭听一下，在神学知识方面，地精大法师比他们夫妻都要权威。
“不知道。”
“陛下的目光注视着祭坛。”
曾理眼皮一跳：“祭坛上是不是有一尊十臂巨人像？”
“是的。”
“那是埃盖马尼的样子？”
“不是，陛下是百臂巨人之神、战斗之神、混乱守护者，陛下目光所及之处，当有无上神迹改换不从，混乱之世无物不生、无物不死……”
说着话，被俘虏的精灵牧师竟然气息断绝，就此死亡。
曾理和黄馨一起看向通话屏幕里的地精大法师，他们没有去试图挽救牧师的生命，即便他再有价值，但是可能牵扯到一名真神，而且还是由憎恶高举神座的存在。
去试图与祂争夺祂的信徒的灵魂，那真的相当不明智。
梦蛹每次现身，其身躯缭绕的灵魂就足以令人知道，憎恶在灵魂方面的能耐。
哪怕埃盖马尼与梦蛹的力量还有不同，也不是凡物所能干涉。
曾理道：“我在预言法术里看到了他所说的祭坛，其**奉的是一个没有面孔的十臂巨人，馨馨隔着法术，感受到了神性。”
“你们先回来，不要留在那里了，太危险了，埃盖马尼哪怕没有成为真神，照这个样子来说也是伪神了，万一祂就在那里，我们谁也没有办法！”欧斯彭罕见地严肃起来。
“欧斯彭，我们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这里还有许多人，他们可能是被蛊惑的。”黄馨腰杆挺直，谁都能看出她的决心。
地精大法师对黄馨非常了解，知道没有吓到她就不可能轻易将她说服了：“别这样，如果埃盖马尼已经来了，欧拜●亥陛下才是最危险的，我们必须帮助祂驱逐梦蛹，否则一旦祂被夹击，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们两个的力量是绝对不可缺少的，现在整个地球上有多少史诗战斗职业者？又有多少在知道这个事情后会选择战斗，而不是离开？”
欧斯彭的话击中了黄馨的软肋：“你不能为了眼前的一小部分人，就把绝大部分人都放弃了。我会继续尝试呼唤博卡布陛下，如果能够得到陛下的帮助，那么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地精大法师的汉语学得相当不错，都会用成语了，不过黄馨没心情再关注这些细枝末节了。
她陷入了两难之中。
不过，很快，她就不用再为难了，那尊十臂巨人像走动时的动静大得惊人。
“手机”信号开始遭受严重干扰，欧斯彭在屏幕那边看到巨人的样子，反倒松了一口气，然后信号就彻底断了。
刻录在设备上的法阵是死的，不像曾理他们这种传奇以上施法者施展法术，他们可以根据魔力环境的变化，轻微改变奥术模型，以增加奥术结构的稳定。
但是法阵并不会，受到憎恶所携带的混乱领域的影响，很快就失效了。
不过好消息是，埃盖马尼的真身应当不在，否则祂不必派出这么一个大家伙。
十臂巨人像看起来声势惊人，高度超过二十米，差不多相当于七层楼，外貌确实非常威猛，再加上十条手臂各自抓着一把法术召唤的兵器，对付普通的战斗职业者应当很轻松。
不过对于曾理、黄馨来说，这东西做对手，真是个天大的喜讯！
一个约等于中等神力的存在，需要使用法术吗？需要走路吗？
看起来这巨人像顶多算是一件具有神性的神器，就是不知道操控者在哪里。
第一百八十六节 归来
如果可以找到操控者，收拾这个大家伙就更好办了。
“欧斯彭，就会吓唬人！”黄馨咬牙说道，地精大法师大惊小怪，搞得她差点都要听从劝告了。
“我来试探一下，你帮我防备偷袭。”
曾理的手段更多样，黄馨的瞬间爆发能力则更强，一个试探一个警戒，算是他们的常规战术了。
巨人隆隆地走过来，事实上距离还很远，作为一栋七层楼的雕像，闪着金光实在是目标太大。
曾理先加持防护混乱，这个原本的一级法术在他手里也玩儿出花来了，现在至少也是个传奇奥术，只不过起名总是喜欢从一号往下排的家伙，是不屑于给这种“小法术”改名字的。
然后，就要选择使用有能力击穿法术抗性的奥术了。
神性自发形成的法术抗性很难处理，当初黄馨接触到第一点神性的时候，戚远想要给她加持防护法术都会被自发抵抗掉。
如果要让戚远以他现在的看法去分析，那就是神性与“魂能”处于同一层次，它们与物质、能量会产生交集，会有交换现象，甚至也能互相影响。
但是，神性的那个层次，物质、能量是无法时刻对其产生影响的，必须在特定的条件下，才有相交的可能性！
而奥术，则是转化魔力为各种能量和物质，产生各种效果。
那么神性可以自发抵抗奥术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理应如此。
曾理他们虽然没有研究到这个方向上来，但是也有一套自己的理论，毕竟有黄馨这个神性拥有者在近侧，做一些针对神性的研究还是很方便的。
他们认为神性的结构很特殊，类似于六十个、七十个乃至更多碳原子组成的同素异性体那样，本质相同，但是表现在外的物理性质、化学性质均不相同。
而构成神性这种物质或者能量之后，祂在结构上的特殊性，造成了祂极其稳定、不与或者极少与其它物质、能量产生交换的特性。
但是任何物质之间都会有空隙，这是无处不在的力所决定的，也是人类一直以来的观测和研究证实了的。
那么要突破神性的抗性，就有两条道路可以选择。
其一是蛮力足够，直接将神性从性质上击溃，使其崩解、不再构成神性，这一种非常难以做到，热能术就是以此思路为指导，实际使用中效果不错。
其二就是对物质、能量精细化控制，从神性之间的微小缝隙穿透过去，然后再产生作用，相当于不与神性正面对抗，而是偷袭。
热能术需要御魔术的配合，否则短时间内的魔力供应量不足，转化热量不够的情况下，就达不到效果。
黄馨的奥术水平远不足以施展御魔术，目前他们只有后一条路可选。
如今也算是一个实验的好机会，热能术以外的针对性奥术，防护性质的法术可以在黄馨身上试，攻击性质的就只能自己推算了，有很多新创作的奥术，都是没有经过实战检验的。
毕竟在战斗中，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有了稳妥的热能术，没人选择效果未知的其它奥术。
就在曾理起手准备的时候，一阵传送灵光闪过，欧斯彭拄着一支比他本人还高的法杖出现。
“你们真是胆子大！幸好不是遇到了埃盖马尼的真身。”欧斯彭先声夺人。
黄馨没有同他计较，反而眼角含笑，能在明知非常危险的时候伸出援手，这样的朋友挺难遇到了。
曾理施法结束，只见远处的巨像身上猛然缭绕了一层电光，但是很快就彻底熄灭了。
“弱电穿透术？”地精大法师问道。
“是啊，人物卡告诉我造成一点伤害……”曾理随口回答：“我多试验几个，反正你也来了。”
欧斯彭很不赞同，不过曾理已经又开始新的施法了。
“这样轻敌是不对的！你们的伟人不是说过吗，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地精大法师一本正经地向黄馨抱怨，而事实上他也没什么动作：“这不就是在战术上轻视敌人吗！”
“要是一会儿那个大家伙把埃盖马尼召唤过来，咱们就全部完蛋！”
黄馨憋着笑，点头附和：“说得对！曾理同志，赶快改正错误！”
说着话，又一个法术施展结束，就见巨人胸腹部位接连产生爆炸，不过还是什么效果也没有。
也不能说没效果，巨人每步都会跨过极大距离，这个时候离着几个人已经很近，接连被挑衅的巨人举起一支手臂，向后一抡，积攒了足够势能，便将手上的矛状武器投掷过来。
漫不经心的欧斯彭被吓了一跳，两只手也不管自己的法杖了，一边一个扯住黄馨和曾理，顷刻间三人就传送离开。
大概三百米开外，三个人重新现身。
“你的法杖！”黄馨看到欧斯彭没有拿上法杖，话说出来也来不及了，那支法杖是欧斯彭用巫木送给他的枝条做的，一直宝贝得很。
却见地精大法师“嘿嘿”笑着，小手在半空一划，一条细细的空间缝隙出现，法杖就从中跳了出来。
“怎么样，我的‘辉钻的巫木伙伴’厉害吧！”欧斯彭一脸得意，也不知道是炫耀法杖还是炫耀自己给法杖起的名字。
“你的巫木是这样用的啊！”
说话的不是黄馨，欧斯彭却立刻四下张望起来：“你回来了！在哪儿在哪儿？快出来！”
“别急，让我试试。”
黄馨也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谁了，看起来曾理的推测挺准的，那个家伙一直在关注着他们。
片刻之后，十臂巨人像仰头咆哮不止，十条手臂不停挥舞，离祂至少一公里远的曾理三人都能感受到被搅动的气流，一股股地狂飙而过。
这个巨人的力量大得惊人，不愧于祂七层楼的体格。
可惜祂完全找不到目标，连祂到底在对抗什么，曾理他们都看不明白。
欧斯彭眼都直了：“那家伙走一遍救赎之路进步这么大吗？我还想欺负一下他的！”
地精大法师也只是耳闻过救赎之路，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同样不知道。
当年那位留在伍德堡苦等儿子的矮人锻锤，也只是说他儿子走进了一个满是熔炉、打造工具的地方，他认为救赎之路就是让人辛苦劳动以抵偿罪过的，所以才对自己的儿子充满信心，一等就是一辈子。
黄馨则说她看到的是一个熔岩炼狱，正常人都别想在那里生存，所以她非常反对戚远走进去。
还有艾梵瑞尔各族的记载中，有关救赎之路的信息不算少，但是描述大多南辕北辙。
于今看来，那里的神秘未知，远远超出想象！
第一百八十七节 点阵传送术
理论与实践，中间总会出现一条看不到边的鸿沟。
更何况“魂能”还是个猜想，能够以之为目标，改造出来个把奥术，都是很了不起的了。
可惜的是，戚远创作的“落魂术”效果不彰，虽然十臂巨人受到了巨大影响，但是这个“巨大”只能说是对比曾理那两个“小法术”的作用。
戚远心中有数，他所考虑到的、猜想到的因素，离着全面还差得远，所以奥术造成的影响，被那些没有考虑进去的因素抵消掉或者说自动纠正了。
就像对一个物体的运动做受力分析，把其中几个方向的力遗忘掉了，最终得出的“理论”结果，必定与实际发生的大相径庭。
不过关于空间，他终归是收获不小，毕竟有一系列异界传送术，还有侏儒法师塔的传送法阵，作为参考和根基，在有着充足研究素材的情况下，更进一步要相对容易很多。
他最后扫视一圈，竟有些不舍，面部表情非常丰富。
对于救赎之路，这里的经历很难说明凭什么就可以使他脱离邪恶阵营，若论危险，也就是刚开始的时候，如果他不能及时发现异常，沉迷于虚假的科研工作。
或许会有更假的成果被他“发现”，然后虚荣心、成就感之类的无用情绪，就会推着他，永远沉迷于虚妄中。
那个时候，是不是就会有更进一步的“发现”呢？乃至于更大欲望被满足，直到哪怕醒悟到虚假，自己都不愿承认？
如此，或许就会一生都甘愿留在这里，直至死亡降临吧！
这么一想，还真的要感谢老对手，当初梦蛹的及时入侵，惊醒了戚远，使他发现异常从而警惕起来，这才最终摆脱救赎之路的精神干涉。
现如今，梦蛹依旧盘踞月球，祂与自己的差距难以计数，脱离救赎之路的庇护之后，暂时性远离祂，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在弄明白为什么这些“神”都喜欢来找自己之前，离祂们太近显然是不明智的。
落魂术的持续时间结束，十臂巨人像摆脱了影响，但是祂开始畏缩不前，看起来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傀儡式怪物，要么祂本身就具备思考能力，要么就是控制者在附近。
戚远向前一步，没有触动救赎之路本身的画面大幕，那是正常的出口，但是戚远担心碰触之后会有新的变化，或许他和其他人，就没有他设想的那么容易进来了。
点阵传送术，这是戚远给自己新创作的传送术起的名字。
因为这个传送术是没有方向概念的，利用空间的叠合现象，只要计算出对应阵列，点与点就是两两相对的，从这一点到那一点，就只有出现和消失的概念，而没有位移的概念，它们之间是没有路径的。
如果说要有一个形象的比喻，那么量子物理学中，关于微观世界里，粒子的跃迁现象，与之相近，但是粒子的跃迁并不仅仅限于两个点。
微观与宏观，在具有联系的同时又有着极大的不同。
戚远出现在半空中，竖直向下的重力立刻产生作用。
这可真的有点不适应，在救赎之路里至少生存了十多年，那里的引力环境之特殊，很可能整个宇宙都找不到第二个了。
连忙给自己施展飞行术，戚远飞得还是不老练，不过现在也就是为了吸收掉向下的动能，然后才好传送到地面去。
十臂巨人像虽说有些迟疑的样子，但是看到机会还不至于轻轻放过，祂对着漂浮在不远处半空中的戚远就是一标枪。
武器多就是有好处，扔起来一点不心疼。
戚远随着传送灵光消失，标枪带着呼啸声远去，都不知道落在哪里了。
“师兄、嫂子、欧斯彭！”戚远笑得有点僵硬，很久不与人交流了，确实没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轻松。
曾理咧着的嘴比谁抿起来的都快，俩眼一瞪：“还知道是你师兄啊！老师留下的信呢，都敢不告而取？”
原来的曾理时刻都要戴着眼镜，否则走路都看不清，因为眼镜片的折射作用，看起来眼睛挺大。
现如今他不近视了，没了镜片的作用，两个眼睛瞪起来都还看着是刚刚张开的细缝。
不过戚远心虚，事情确实是他做的，当下就伸手摸进自己的上衣左胸口袋，那里的次元囊里装的都是纪念品。
“嘿嘿……师兄……”
戚远一笑出声，黄馨也憋不住轻笑，多年不见，当初的朋友还是老样子。
“哼！还真是你，长能耐了啊！一会儿跟我去见老师！”曾理想起蒯教授去世前都在担心戚远，就留下一封信还是给他的，结果这个家伙却没有来见老师最后一面。
说起来，这件事一直让曾理不舒服了很多年，他才是跟着蒯教授年头最久的学生，就算天分不及戚远，他们师生之间的感情也应当远远超出那个其它专业跑来旁听的小家伙才对！
“行啦，戚远刚回来，再说这个什么埃盖马尼也是个麻烦，赶快解决了！”黄馨一推曾理，不叫他继续说。
一旁的欧斯彭眼巴巴看着不敢插话，他可见过曾理训斥学生，凶得不行！
趁着黄馨出声，他也连忙点头附和：“对，对！咱们直接热能术吧，省得那个……对，夜长梦多！”
“嗯！”曾理肯定的语气，转过头来背对戚远，嘴角立刻就勾起来了，看起来批评戚远一顿，让他心情更好了。
热能术不适合距离目标太远施展，那样过于耗费能量，哪怕有御魔术的帮助，都难以起到应有的效果。
到近处去，黄馨的守卫作用就可以充分发挥出来了，在场这么多人，能正面对抗“七层楼”的也就她自己。
人物卡对于传奇阶的战斗职业者就已经不能比较全面的进行描述了，更不要提史诗、神性生物。
黄馨平日里的力量就足够惊人，像鲁智深倒拔垂杨柳，简直是小意思，几十吨的大锅炉把基座压垮了，黄馨都徒手把它搬开过！
史诗阶战斗职业者都具有很多看起来违背自然常识的能力，他们属于被动地拥有了一些异能，只是并不明白其中蕴含的道理。
第一百八十八节 冗余
热能术针对憎恶，非常有效。
从计算机编程的角度讲，任何系统都会出现错误的、无效的信息，如果系统具有足够的冗余空间，这些信息只是会沉积下去，而不会对系统造成破坏。
但是冗余空间总有用尽的时候，当它被填满，那么系统损坏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事实上，这个原理，推而广之，也是成立的。
任何有规则、秩序存在的事物，都会有它自己的容纳错误的能力，错误不超过容纳上限，则还会回到正常的发展轨道上来，一旦超过上限，那么崩溃、重组也就不可避免。
憎恶所代表的混乱，是不是就没有任何规则，一点点秩序都没有了呢？
显然不是的，纯粹的混乱之下哪里容得所谓“憎恶”的存在，纯粹也就意味着仅有一种状态，而具有一定概念的憎恶，也就会造成混乱的不纯粹。
如果说纯粹之中还有憎恶，那么应该叫做纯粹的憎恶，而不是纯粹的混乱，那种情况下混乱也应当是不存在的！
或许艾梵瑞尔的世界里，憎恶与混乱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关系，但是两个世界融合，地球宇宙关于信息的利用和研究一直在向更深层次进展。
概念的作用只会越来越显著，表面上些微的不同，就预示着本质上的天差地别。
在地球宇宙，憎恶将比任何存在更加恐惧混乱，祂们自身因为靠近混乱的状态，其冗余是非常小的，一旦更为纯粹的混乱状态接触祂们，祂们的冗余就会被填满，等待祂们的就是彻底崩溃！
或许，这就是艾欧选择推动两个世界相融合的原因？
借助新世界的规则，限制住在旧世界兴风作浪的憎恶。
十臂巨人雕像相对于那些具有血肉之躯的神性憎恶畸变体，更加稳定一些，热能术对祂没有太过于立竿见影的效果。
被热能术刺激到了的巨人像十臂齐上，不断拍击向曾理和欧斯彭，不过有黄馨在前面挡着，祂并没办法达到目的。
只是这个时候什么武术技巧也用不上了，对手的十条胳膊真是毫不停歇，就携带着巨大力量不断拍下来，黄馨连换换姿势的机会都没有。
好在巨人像没能坚持多久，热能术很快就把它变成了一堆废金属。
戚远这个时候看得分明，一团凝聚的“魂能”附着在金光上，从巨人像的头顶脱离，准备逃窜。
没有了躯体的掩护，仅仅依附在神性表面，也没能如黄馨一般将神性纳于己身，戚远决定再试一试落魂术，这个针对“魂能”的奥术即便达不到“设计性能”，也应当有一些效果。
戚远的施法速度相当惊人，传奇法术，都在动念之间施展出来，要知道他是没有法术位的，每次施展法术都要重新构建模型、剥离魔力。
欧斯彭看到那团裹挟神性想要逃窜的灵魂，正准备拿个卷轴，施展禁锢术，先封印起来带回去再说。
结果落魂术已经施展成功了。
只见那原本就朦朦胧胧的灵魂，一瞬间便陷入剧烈晃动之中，随着晃动，好似云雾被风吹散的样子，一丝一缕的透明灵魂就散逸空中。
最后只有非常稀薄的一层，裹在神性表面，得以幸存。
不过这样一来，逃跑就不用想了，那灵魂连留在远处沉浮的力气也没有。
“哇！”欧斯彭惊讶出声：“这是什么！”
“落魂术。”戚远随口解释：“我还没有太弄明白，效果不太理想。”
“……”欧斯彭瞪着眼睛瞄戚远，脑袋随着视线上上下下。
“你知道我们一直拿灵魂没有什么办法吗？”地精大法师好一会儿才耸着肩膀说：“我们可以把灵魂抓起来，可以严刑拷打，可以看着它们逐渐死亡，可以驱逐它们到冥界去，但是我们从来没有找到，让它们提前消散的办法。”
“这还叫不太理想！”欧斯彭突然提高声音：“我不能和你愉快地玩耍了，太气人了！”
“我可以教你，别生气。”
这个时候黄馨长出一口气，一边拍打自己身上的尘土，一边后退，她抵挡攻击的地方距离三名施法者的位置还有二十来米，巨人像的攻击范围实在是大！
“这家伙力气真大，我胳膊都麻了。”走回来的黄馨问曾理道：“这次怎么这么久？”
以往热能术只要施展成功，那些强大的神性憎恶畸变体几乎就会同步崩溃，根本不会遇到这种还能攻击、反抗的。
戚远没来得及把注意力转移到这个热能术上来，他为黄馨的力量感到震惊：“只是胳膊麻了！嫂子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是神祗了？”
在任何人的常识里，都不会觉得有什么生物能够以人类体型，凭借肉体力量对抗一个超过二十米高的怪物。
“我倒是想！”黄馨提起成神只觉有力无处使，在决定向这个方向努力之前，还会有一些忐忑、恐惧和向往。
等到真的开始在这条路上奋力前进了，才会发现各种莫名其妙的阻碍，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出现。
收拢信仰成神的路上，信仰实在是太多变了，你越是规定的细致，它越是分开无数枝桠，不管你想不想要，那是不是你的本意。
信徒那样理解了、那样践行了，作为信仰的代表，你就不能视若不见，否则不仅仅是信仰偏离，严重时，就有可能造成你自身与信仰冲突，不能再作为代表，殒落时甚至都不知道原因。
戚远可不知道这些，黄馨也没心情向其他人倾诉。
曾理则对此没有什么知觉，他还在总结经验：“我猜测，这次热能术生效慢的原因，很可能就在于雕像和生物的区别上！”
“生物作为一个整体，其中所蕴含的规则、秩序非常复杂，这样的一个体系被强制性偏移向混乱状态，那么他的冗余就会非常少了。”
“所以热能术只需要稍稍加一点力，更加混乱的状态立刻就会压垮那些畸变体。”
“而雕像不同，这东西就是一大块金属，原本蕴含的规则、秩序就很简单，偏向了混乱状态，也依旧有相当大的冗余空间，所以热能术需要使它的粒子运动加快到一定程度，才能突破它的冗余上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