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节 新与旧
黄馨一愣，诧异问道：“他们不是也有什么国王、主教之类的？我一直以为是一些****的国家。”
艾梵瑞尔的各族住民们很大程度上依赖各自的种族神灵，各种教会组织的力量非常大，很容易让人认为他们的政治结构类似于中世纪欧洲的那种，宗教权利压制世俗权利，两者合作又斗争。
然而事实上，当神祗是真实存在的，时常显示威能的时候。
虔信徒们占据宗教组织的高位，圣职者活着是在侍奉神祗，死后归于神国，他们会期待什么世俗权利？想要伪信徒或者泛信徒登上高位？
那除非神祗已经陨落了。
同样的道理，世俗政权的当政者有几个是无信者或者伪信徒？他们是追求享乐多一些还是个人修行的提高多一些？
若要参照地球的历史去臆测艾梵瑞尔，显然必会得出一个南辕北辙的结论。
曾理这样的学者型施法者毕竟同艾梵瑞尔的住民们沟通较多，哪怕也还没办法将各个种族、各个国家、各个历史时期的政治、文化、宗教等等方面，如数家珍地讲出来，但是对这些的认识已经较为全面，得出的结论也相对正确。
“馨馨，你这两年时间全用在研究怎么打架了啊。”曾理笑着为她解释：“半身人的国王是前代国王推荐，然后由国民认可，就可以，隐性要求是继位的时候至少是传奇施法者，而且继位之后没有极特殊的事情就不能离开班加洛了。”
“为什么？”黄馨对于过往怎么产生没什么疑问，反正半身人们认可就行了，倒是成为国王还要被限制自由，这点很奇怪。
曾理用左手从次元口袋里拿出一瓶水，递给黄馨，继续说：“国王的职务相当于是整个半身人王国的保安队长，他要留在班加洛主持迷锁，否则以传奇施法者，特别是法师的好奇心，随时都可能跑到不知道哪个角落去，要是他们的首都遇到危险，而保安队长却回不去怎么办？”
黄馨接过来水，想把胳膊从曾理的臂弯里抽出来，曾理不太愿意，稍稍用力阻止黄馨的动作，然后施展一个法师之手，帮黄馨把瓶盖拧开。
黄馨满意地笑着抿水喝。
“所以半身人对他们的历代国王都很尊重，成为国王的人，就相当于要为族人奉献一生。”曾理慢悠悠地说道：“他们的政治制度，并不适合我们，整个半身人王国的常住人口只有班加洛一座城市，巅峰时不过万余人，现如今更是只有数千。”
“他们不住在国都的族人，都会各自组成自己的小社会，名义上隶属于王国，但是实际上双方互相都不对对方负责。”
黄馨把水杯稍稍举起来，示意曾理盖上盖子。
这是一个好似蓝水晶制作的杯子，非常轻，既不可能是宝石，也不可能是玻璃，依靠外观，真的分辨不出原材料。
曾理拧好盖子：“小国寡民，鸡犬相闻而老死不相往来。前人的幻想我们没办法实践，但是有人替我们实践了，事实证明还不错，不过真的不适合我们。半身人们管理几千人，就常常因为各种内政焦头烂额，辉钻总是跑来问我怎么办。”
黄馨听到这里，眼前一下子就出现了地精大法师蹦跶着的样子，不由笑出声来：“哈！你知道这些，不会都是被欧斯彭灌输的吧！”
“差不多吧，按我的理解，管理班加洛的公务员加起来不到十个，另外就是义务、半义务的卫队，不是教会成员就是法师学徒，数量有个一百多人，绝对到不了二百。”曾理很无奈地摇头：“他们根本没什么像样的税收，战斗职业者和非战斗职业者间的差距已经很大，施法者和其它战斗职业者的差距更大，根本没有互通有无的需求。”
黄馨若有所悟：“他们就是依靠文化认同、宗教认同聚集起来的？”
“差不多吧，他们在一起的，凝聚力很强，但是又有很多散居各地的族众，似乎又不怎么有凝聚力，反正很怪异。说实在的，我觉得咱们继续发展下去，总有一天会和他们类似。”曾理的观点似乎很惊人，但这早就不是什么新鲜看法了。
最早一批默默离开的人中，施法者就占据绝大多数，他们有的加入了相处不错的外族施法者组织，有的几个人联合起来到一处远离人烟的地方生活。
这些人其实并没有彻底同前半生的社会关系断绝来往，特别是奥术的研究需要互相交流，曾理就有几名曾经的同学离开，他们往往持有类似观点。
更极端一点的，则会认为不愿意成为施法者的人就是在拖自己后腿，因为奥术基础早就公开，甚至有专人传授，这种情况下都不愿意学习，还指望他们什么？
事实上早先政府部门征集修复术、神莓术，后来修建各种奥术设施，到最后需要定时定点奥术充能，这些行为也实实在在给先行的奥术施法者造成了困扰。
要知道，世上的聪明人远远不止那么几个，戚远或许很幸运，但更多的幸运还是他们更早遇到了地精大法师，获得了艾梵瑞尔生灵的善意，否则也未必能比旁人先行几步。
各地的先行者在局势紧张且复杂的时候，大多数选择了帮助同胞，他们提供的都是完全不需要受助者付出代价的帮助，但是这种帮助显然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
最终，施助者与受助者、施法者与非施法者，矛盾不可避免地走向激化。
黄馨沉默片刻，她是不希望曾经的那个社会一去不返的，虽然有很多她看不惯的，很厌恶的人和事，但是也有更多令她开怀和感动的，如果像曾理他们所想象的那样，一切就都不可挽回了。
“算了，尽量做好该做的吧，一会儿接到可嘉，咱们一起去祭拜蒯教授，明天就要参加培训了，我必须认真准备。”黄馨最终选择不去想太多。
夫妻两人慢慢踱到军委办公厅的院外，卫兵竟然认识黄馨，立刻敬礼致意。
黄馨作为战斗英雄，是很多战士的偶像。
就在黄馨笑着回礼之后不久，李可嘉走了出来。
第一百五十七节 福地
李可嘉刚刚带队帮助缅甸歼灭了一群憎恶邪教徒，军衔积功升至少将。
接受了新任务的他，身后跟着警卫员，一到门口就看到曾理夫妇，高兴得远远地就招手打招呼：“曾大哥，嫂子！”
“怎么样，今天剩下的时间是不是可以自由行动了？”黄馨问道。
李可嘉隶属军队，没有明确许可，不能随便离开驻地，不像黄馨已经属于公务员，下班后的时间可以相对自由。
“可以了，给了我两天时间安排私事呢。”李可嘉笑着说，他的警卫员同黄馨也很熟悉，正是侏儒圆石。
当年黄馨有一段时间奉命镇守邪物封印，在那里和闪灵师兄弟、矮人锻锤以及半身人圣武士交流武艺，几个人都相处得不错。
黄馨能够顺利突破传奇阶位，也与那段经历有着极大关系。
武僧关于“气”的理论同中国长久以来就有的武侠幻想很相像，通过对身体的锤炼，同时以自身灵魂为指引，将身体产生的生物能升华成另一种形式存在的能量。
这种能量可以滋养身体，同时壮大灵魂，越是意志强大的存在，越适于修行。
黄馨很容易就入门了，并没有兼职武僧，但是“气”成为了她的一部分，在长久的修行中，她的“气”在数量与质量两个方面都有极大蜕变，身体与灵魂受益不小，突破传奇水到渠成。
但是黄馨的职业没有变化，只不过等级从二十变成了传奇两个字，也不知道是二十一还是二十二，技能、专长之类的东西都停留在了二十级时候的状态。
人物卡在体现个人能力上的作用越来越小，偏差越来越大，按照欧斯彭的说法，就是找到了自己道路的传奇，已经超出了艾欧指引的范围，接下来的前途如何，都要依靠自己探索，就像长大成人的孩子，不可能永远停留在父母的庇护之中。
“大师好，法师先生好！”圆石一本正经地问候，他更习惯于曾经的称呼，哪怕是在决定加入地球人类的国度之后。
几个人在一起互相打过招呼，就走向最近的传送站。
这一天，戚远突然发觉一直存在着的各种仪器设备全都不见了。
仔细回忆一下，那种不断试图侵扰意识的力量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很久了。
此前戚远沉浸在观察自身当中，原子显微术给他推开了一扇掌握自身的大门，但是这还远远不够，身体中的混乱之力被彻底驱逐，可是他还清楚记得灵魂上附着的那些混乱线条。
问题在于，戚远通过原子显微术发现了灵魂的蛛丝马迹，但是却没能真正了解到详细情况，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组成灵魂的基本粒子比原子、电子更微小，而且它们不是以互相组合的形式存在的！
戚远不准备离开救赎之路了，在这里，梦蛹偷渡的力量明显很弱，在驱逐肉体中混乱之力的过程中，戚远同祂屡次交锋，最终取得全胜。
这里面，救赎之路的功劳决然不小，它在阻断了进入者同外界的联系的同时，也极大地加固了内外一切物质、能量交换的壁垒，一定意义上，这里是一块福地。
戚远站起来，看向原本摆放着各种仪器的地方，很有些遗憾情绪，可惜那些都是虚假的幻象，如果是真的该有多好？
很可惜，未来极其可能也不会有真的了，即使有，也不会再是那个样子，施法者们的需求更多样，满足需求的法子也更丰富。
超级计算机？会变成高速计算并项法阵吧！
激光发生器？会变成定向魔力转换光频法阵吧！
工业冲压、钻孔、锻折之类的大型设备？只需要把八级的力能之墙改改就好，想要加工什么东西办不到？这个最简单。
反正电子显微镜已经被戚远变成原子显微术了，下一个大约就是超级计算机。
一个人的工业化实验室已经不是梦想，既能满足理论研究和实验室制备，又能满足工业化大生产，奥术绝对称得上科研人的最佳工具！
只是未来或许用不到什么工业化大生产了，一个人用得了多少东西？
空荡荡的救赎之路连地板都没有，戚远像是站在了虚空之中，若是同欧斯彭的那个笛卡尔气囊比起来，必须说救赎之路这里不够人性化，一点舒适的感觉都没有，站着还是腿部在用力，坐着屁股也被硌得生疼。
戚远的面前是一副模糊的风景画，就像画在了被微风吹动的湖面上。
画里有雪山，有树木，有方方正正的营房，还有不时走动的侏儒、半身人、精灵和人类。
那里似乎就是死魔眼被封印的地方，当年的半球状大坑并没有被填起来，里面已经有了许多蕨类，褐黄、墨绿，一点也不美观。
戚远看到了闪灵，侏儒武僧似乎也成了一名老师傅，很是有几个学生样子的跟着他训练，看起来，修道院的传承是不用发愁了。
没来由的，戚远感受到了冥冥中一个意志在告诉他，他可以离开了。
猛地回头，身后虚空依旧，在对面同样是一副波动的风景画。
戚远想到了什么，先是后退几步，确保自己不会碰到波动着的画面，然后开始顺着延伸的虚空向前走。
两侧的画面开始变化，那是外界的样子！
戚远觉得神秘的空间在自己面前打开了一扇窗，此前无论是传送术也好、侏儒法师塔的传送法阵也好、就连九级的异界之门，都是隔靴搔痒，即便分析出了影响空间的模型模块，也弄不明白那些模块起作用的原理。
所有的改变都要依附在那些模块上，就像给房子增加装饰品，做得再好也没办法改变房子的结构，不能把一个房间分割成两个房间，不能把所有房间合并成一个房间。
原因就在于没有素材，空间看似到处都是，每个人都在空间之内，但是哪怕通过法术影响了空间，也没办法像是把一个细菌装进培养皿，然后在显微镜下观察那样。
没有这样可供摆布的素材，也没有切实可行的方案，对于空间的研究，戚远早就暂停了。
不过，如今救赎之路的变化会不会与空间有关呢？戚远觉得自己在离开之前，又多了一个必须搞清楚的课题。
第一百五十八节 一件事
寻找到自己的灵魂，进而彻底驱逐混乱之力，断绝梦蛹的直接窥视；为自己设计一座念作法师塔，其实是宇宙飞船的航天器；在空间的研究上跨进一大步，如果能够创作出以光年为传送距离单位的传送法术，则最为理想。
戚远一数，才三件，数量不怎么多的样子……
还是以寻找灵魂为切入点最容易，毕竟原子显微术这个可以算作传奇，也可以算作九级的奥术已经在微观领域为他积攒了不少经验。
当前原子显微术可以观测到的最小粒子，就是组成原子核的夸克，但是这种观测建立在完整的原子核的基础上，观测的是原子核内部的运动，如果想要捕捉特种环境下生成的单独存在的夸克则力有未逮。
除此之外，戚远还知道先前已经有物理实验室验证了电子分裂现象，国内将分裂出来的两种粒子分别翻译成“自旋子”和“空穴子”。
这也是原子显微术观测不到的，因为在电子分裂之前，那两种粒子根本无从发现。
除了法术本身还有可改进的余地，这样的处境也与戚远的专业知识距离物理学前沿太过遥远有关，他了解到的东西，也不过是抽空读一读相关学科的综述文章，更深入地去理解则要花费太多时间、补太多课程，现实并不允许他那么做，曾经的这些前沿都与他的专业关系不大。
但是现在不是专业分工的时代了，想要满足好奇心，实现真正的自由，就必须把这些课程补上，没有机会直接学习现成的，就要努力自己重新走一遍前人的坎坷道路。
不过在继续改进原子显微术之前，戚远要做另一件事，为接下来的课题积攒素材。
他需要用法术和法阵的形式，设计制作一个实时记录周围环境变化的设备，这里面可以用到编程、集成电路相关知识，对于戚远可谓手到擒来。
此前，他就有过改造秘法眼的经历，当初到河阳去寻找父母，就为秘法眼增加了自动巡航和摄录的功能，否则很难估计需要多久才能知道事情真相。
秘法眼是一个四级的预言学派奥术，可以召唤一个事实上是炼金造物的秘法眼，这只眼睛仅有一个眼球，会保持被加持隐形术的状态，一直漂浮在原地或者按照施法者指令行动。
这个法术之所以高达四级，就是因为其中包含了很多四级造物术的技术，将魔力直接转化为各种炼金物质，最终无中生有，召唤出一个大眼珠。
对于戚远来说，目前给炼金大眼珠重写功能程序很简单，主要难点在于怎样使大眼珠在被召唤出来后，能够持续地自动充能，要做个比喻的话，就是给路灯加装太阳能发电板，而且还要做到全部能量自给自足。
秘法眼需要的是魔力，增加这样的功能有相当困难，那几乎等同于自行打造了一个能够主动施法的魔宠。
很多艾梵瑞尔的法师都会为自己驯养魔宠，其功能很多样，最有意义的莫过于能够主动施法的类型，那相当于法师随时都可以一起使用两个法术，不论是战斗还是法术研究，其优势不言而喻。
使秘法眼能够自动补充魔力，就相当于给没有施法能力的魔宠添上这个能力，要知道秘法眼将魔力用来做什么，还不是戚远录入程序的时候自行选择。
但是没有这样一个不虞能量耗尽而趴窝的自走摄像设备，那戚远就不能把全部精力用于在感知领域中研究原子显微术，当他沉浸在探究的世界中时，时间的流逝绝对不会引起他的关注。
而救赎之路如此特殊、如此难遇的环境，不去时时刻刻记录它的变化，简直就是对自己的犯罪，戚远完全无法容忍。
不过戚远很快有了主意，法术默发和法术定发技巧事实上完全可以用到这里，只要使秘法眼具有了一定量的法力，那么参照两种技巧，既不需要手势也不需要咒语。
秘法眼就可以自行剥离魔力，之后将这些魔力导入设计好的动力模块的法术模型中，自动供能的设想就有极大可能实现！
想到就做，反正这些实验完全不用掏钱！素材不用买、能源不用申请配给、没有人员工资，再没有更理想的科研环境了！
钱、钱、钱！一般等价物轻而易举影响了整个人类社会，有些人恨得发狂，却依旧没有丝毫办法，因为爱得愿意不做人的人多得多。
戚远没有那么多烦恼，在学校的时候他是学生，只要做就可以，一切烦恼自有师长承担，他最多也就听听抱怨，还多是研究生的师兄师姐们觉得收入少。
没有自己带领团队开课题的经历，永远不会懂得那种痛苦。
他兴致勃勃地一遍又一遍地召唤秘法眼，半成品和失败品又都被驱散，不知不觉就走出了很远，但是救赎之路似乎真的无有尽头，两侧的风景不断变换，虚空永远留于前方。
从山间到高原，路过戈壁和稀树草原，有大河大湖、有丘陵盆地，接着再入群山，红土赫壤、翠树妍花，当人烟繁盛、高楼连荫，戚远终于完成了合格的秘法眼。
他学习地精大法师的命名习惯，给这个新法术起名叫做“戚远的秘法眼”，等到见了欧斯彭，可以把它作为礼物送出去。
认真地讲，地精大法师对戚远的帮助不可谓不大，前后多少法术都是从他那里得来，若要称其一声老师，欧斯彭当之无愧。
也不知道他是否已经传奇？当年的欧斯彭就已经十九级了，现如今戚远看着自己人物卡上代表等级的传奇二字，不由想到，如果再见时欧斯彭还是大法师，不知道他会不会再躺到桌子上打滚？
戚远笑着抬起头，却不意正好看到黄馨、曾理、黄子赟、崔萌萌、李可嘉和顾溱，不远处还站着侏儒武僧圆石，全部都是老朋友。
曾理恭恭敬敬捧着一叠稿纸，面朝一株胳膊粗的柳树喋喋不休，好似宗教仪式。
戚远正在好奇这群人什么时候变得神神叨叨，就见黄馨等人各抱鲜花，依次上前，一边说着什么一边把花摆在树下。
心脏猛地一跳，戚远忽然不敢去听他们在说什么了。
第一百五十九节 煎熬
“教授，这是我最近的课题设计，如果一切顺利，下次来见您应该就有收获。”曾理念完稿纸上的内容，一边叠稿子，一边轻声说着，同往常在蒯教授办公室的样子没什么区别。
“还有啊，可嘉调回来了，小溱毕业留校，都要当老师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曾理说着就止不住眼泪了，低头把眼镜取下来，黄馨已经递了卫生纸。
一边擦着泪，一边继续道：“戚远那家伙还没信儿，您留给他的信我保存着呢，等他回来了给他。”
戚远在救赎之路里，悄悄施展了异界之门，他不想被曾理他们发现自己的踪迹，于是很小心地将一个声波记录术施展在自己造出来的铁块上，通过异界之门扔了过去。
声波记录术只是一个最多算是一级的法术，也是戚远自己不久前的作品，配合声波解析术，就可以做间谍了。
一直等到曾理等人离开，戚远又施展法师之手，将铁块捡回来。
当初阿加雷斯用异界之门发动远程打击，现如今戚远也可以轻易做到了。
从法师之手接过铁块，戚远迟疑着，不敢施展声波解析术，他已经有了极其不好的预感。
得到明确消息之后，是该离开这里，还是留下？
要想祭拜恩师，就必须离开，但是一旦离开，戚远确定，自己必然后悔，从喜马拉雅山脉到九州，这是多么遥远的距离，他用双脚走了多久？
不过是研究一个自动充能的秘法眼而已，用得了两天？
这意味着什么，难道还不明显吗？
这一刻，戚远真的明白了何谓煎熬，那不是任何文字所能形容，从心所欲该有多难？最难就在此“欲”太多，无暇分身。
最终，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曾理和黄馨等人的悼念与诉说重重敲打着心门，令人无处可逃。
戚远就这么坐在原地，看着那柳树下的花朵渐渐萎靡，最后是风干还是与泥土混一？
“恩师，我觉得，我有答案了。”戚远喃喃自语着站起来，他决定去找曾理帮他收起来的那封信。
曾理的住处很好找，学校已经迁回原址，但是新建的建筑远远填不满整个校园，如今不过百余名在读的学生，老师也不多。
看起来，这个占地至少十亩的半球状建筑物就是曾理如今的办公场所了，他也成了学科带头人吧？不知道是副教授还是教授，又或者博士生导师？
戚远摇头，现在想来，这些曾经被一众老师们争来争去的东西，真是无聊之至。
救赎之路两侧的画面变化具有相当规律，戚远向哪个方向迈步，画面就会向哪个方向推进，有点像是曾经很热闹的人机交互。
但是救赎之路内，向两侧的距离是有极限的，真的碰触到画面，戚远觉得自己就会彻底离开这里，那是他所不愿的。
于是他开始不断调整自己的步幅，观察前进后退对画面的影响，寻找参照物去估测画面的对应变化距离。
不知不觉，秘法眼就已经开始派上用场了。
等到戚远一步迈出去，画面上的曾理好像把脸贴在了镜头上，连汗毛孔都纤毫毕现。
这么惊悚的镜头一下子把戚远惊醒过来，时间又已经不知过去多久了。
不久，曾理拿起一本教案，急匆匆地离开，应该是去上课了。
戚远思考片刻，决定还是异界之门投放法师之手，这么一点一点推动画面去找实在浪费时间。
不过在一个法师的住所施展法术，想要不被发现，那真是太难了，更何况戚远这么久了都是自己一个人闭门造车，而曾理可以和那么多人交流，谁的施法水平高都还不一定。
这是曾理的办公室，除了办公桌就是一圈档案柜，铁皮和玻璃组成的大家伙，不知道是用法术造的，还是生产恢复了。
档案柜里满满当当全是档案袋和档案盒，脊部的标签贴得清清楚楚，数论、群论、量子、波动，看起来曾理也已经开始涉足全科了，魔力的突兀出现，它与自然界方方面面的联系，这是所有科研人和奥术施法者都无法放弃的新领域。
戚远还没找到自己的信，就已经想把曾理的资料全都拿走一饱眼福了，这很可能是世界各地的精英学者的共同成果，若是能够全部学透，不知道要节约多少时间。
不过戚远还没失去理智，他不觉得曾理会在自己的办公室完全不设防，贸然去动，很可能会被触动的陷阱驱散法师之手，这都还是小事，要是曾理被惊动，抓自己一个偷书的现行，戚远想想都觉得尴尬。
思考片刻，戚远决定再通过异界之门投射过去一个秘法眼，他要给这个秘法眼加持真实视野，这样法术陷阱就会因为灵光而暴露。
果然，曾理不但在每一个档案柜上都附加了法术陷阱，连办公桌的几个抽屉都没放过。
戚远有点挠头，他不知道解除陷阱会不会惊动曾理，以他对自己师兄的了解，防御型陷阱不做感应式报警这种空子，怕是不会留下。
这些都是艾梵瑞尔的施法者使用成熟的技巧，曾理他们应该不至于到现在都不知道。
戚远决定先用法师之手把曾理放在桌子上的东西翻一遍，说不定信就在里面。
至少桌子上面没有看到法术灵光。
结果鬼鬼祟祟的法师之手刚刚碰到桌面上的一页纸，立刻就在一蓬白光中彻底消散。
戚远苦笑之余，立刻投射反魔场，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就一不做二不休，至少要找到信！
正在上课的曾理忽然感到陷阱被触发，还不等他对学生做交代，立刻就是更多的感应到来，整个办公室的法术陷阱都被解除了！
作为防御的法术陷阱，更多不是起到攻击来犯者的作用，而就是为了通知主人有人入侵。
毕竟游荡者之类的非施法者不需要太厉害的奥术就能解决，要是施法者入侵，什么样的陷阱都有针对的方法，布设再高等级的陷阱也不会有太大作用。
随着传送灵光暴起，曾理消失在教室里，他原本站着的地方留下一行白烟组成的字迹，告诉学生自习。
“哇！传送术！”
“瞬发诶！”
“而且是默发，你没见教授都没念咒语吗？”
顿时，下面的学生们就炸锅了，这还是一群孩子，普遍都不过十五六的年纪。
曾理回到办公室，正好看到异界之门的消散过程，他顿时如临大敌，开始加持防护法术。
稍后，李可嘉也传送到来。
“曾大哥，怎么样？”
曾理皱着眉头，一边向李可嘉点头，一边施展回溯视觉。
只见画面的最后是一个法师之手，捏着一封信通过异界之门。
“是戚远？”
……
（信的内容发到作品相关，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去看看，没有兴趣的读者可以略过，看或者不看都不会影响接下来的情节。）
第一百六十节 小团体
戚远默默地把信折好，他有点不知所措，蒯教授一如既往的风趣而从容，观点发人深省却深入浅出。
只是折好的信该怎么收起来呢？
他从尸巫手里缴获了一件次元装备，长久以来的战利品还有他自己用强效造物术变出来的零碎，都装在里面。
这件次元装备是那种，缩小容纳物品体积，但是重量不变的类型，戚远装进去的东西太多，已经很沉了，他现在都没有再像欧斯彭那样把小口袋样式的次元装备挂在腰间了，而是背在后背。
戚远认真考虑一番，他应该再做一件次元装备了。
他的手机、手绢、蒯教授的信，乃至欧斯彭的手稿，这些东西和战利品混在一起明显不太好，尤其是里面还有从尸体身上拔下来的法师袍。
如果就随意装在衣服兜里，又担心丢掉或者战斗的时候被损坏。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是用七级咒法学派的固化异次元，做一个限制收纳物体积，同时消减收纳物重量的次元装备。
还是用七级变化学派的神奇之囊，做一个缩小收纳物体积，同时收纳物重量不变的次元装备。
然而这两者都不是最优选择，虽然现在没有半位面了，但救赎之路这种空间现象还是存在的，如果运用到次元装备上，明显更具优势！
于是戚远又多了一个关于救赎之路的课题，有了更好的，为什么要用差的呢？
除此之外，就是预言法术了，戚远先前还没来得及好奇这一学派，他所需要知道的实在太多了，如果不是蒯教授在信中提起，预言学派的深入钻研不知道要被戚远安排到多久以后了。
事情有点多，那就还是先从显微术开始吧！戚远不再关注依旧紧张的曾理和李可嘉，迈步向前，就由秘法眼记录救赎之路的变化吧。
“偷一封信？”李可嘉看着曾理施展的回溯视觉，先是法师之手触发了一个力能陷阱，接着那个入侵者就蛮横地用反魔场把整个屋子的陷阱全部解除掉。
然后驱散反魔场，异界之门里重新投射法师之手。
整个施法过程行云流水，李可嘉估计自己要这么来一套耗时绝对长得多，用异界之门投射法术本身就难度极高，他是向地精大法师请教了很多次，才终于学会的。
如此大费周章，最后就是把整个办公桌扒得乱糟糟的，偷走一封信！
李可嘉瞬间想起了早年间看过的一些电视剧：“曾大哥，莫非你这儿是有国家安排的秘密任务！”
曾理听到李可嘉叫自己，正抬头看他，结果后半句竟然是这个，顿时哭笑不得，于是又回头继续整理桌面上、抽屉里被翻乱的书和文件。
“那封信是教授留给戚远的，我在看有没有其它少的东西。”曾理嘴上是这么解释，手上却没有停，他这儿虽说没有什么国家机密，但是施法者看重的奥术知识还是不少的。
对于能够以异界之门投射法术的施法者来说，对抗预言学派轻而易举，回溯视觉里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或者说是不是全部的事实，必须要亲自验证才行。
“估计是戚远。”曾理最终确定，只有那封信不见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片大气剪影出现在曾理的办公桌正前方。
地精大法师一身睡衣，头上还带着缝了一头熊猫的睡帽，揉着眼睛出现在剪影里。
“早上好，朋友们！”欧斯彭已经可以流利地使用汉语了，他的学习能力一向不错。
“你好，辉钻！不过现在可不早了。”曾理确定了没丢东西，放松了很多。
李可嘉也上前同欧斯彭问好。
“啊，施法者要保持充足的睡眠。”欧斯彭稍稍辩解一句，接着问：“我感应到咱们的实验室被小毛贼光顾了，不过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没事？”
“哈哈，这个小毛贼可是能用异界之门投射法术的！”曾理难得被逗笑了，他平时为人严肃，学生们都很怕他。
一句话，地精大法师就清醒了：“丢了什么？咱们的魔力性质研究报告没事吧？”
欧斯彭、曾理、崔萌萌还有一名来自淬剑堡的矮人大法师艾丁娜，四个人没事就聚在曾理的实验室，一起研究奥术。
地精大法师现在的大气剪影都已经降级到六级了，他弄明白了无线电传输的原理，将其运用在法术中，成效斐然。
他们这个小团体人数相当不少，其中来自半身人王国的，除了欧斯彭自己，还有老师笛卡尔、同学兼半身人国王大麦，只不过这两位都不能轻易离开班加洛，交流沟通不是通过欧斯彭改良的大气剪影，就是由欧斯彭代为转达。
矮人方面，也是一样的，当初戚远见过的赛伦、布洛托两位大法师事实上也是小团体成员，派出脾气最好的艾丁娜作为代表，另外两个要随时镇守淬剑堡。
有的时候伍夫加也会来做客，这个传奇盾卫者对奥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因为有一次他和黄馨切磋技艺，结果黄馨自己给自己加持了一套防护法术和增幅法术，这可把伍夫加羡慕坏了！
在知道了黄馨并没有兼职任何施法职业之后，伍夫加决定也要学习数学、物理、化学……
结果现在矮人盾卫者还在为高中课本的立体几何头疼着，曾理等人对此也是爱莫能助。
“只有那封留给戚远的信丢了，我怀疑他就是那个小毛贼。”曾理一边回答一边坏笑：“那家伙肯定是之前偷窥了我们，才知道这封信，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在听。”
欧斯彭一下子就把屁股弹起来了，跳到床沿上蹲着，右手托住腮：“我亲爱的远从救赎之路出来了吗？他竟然不来见见老朋友！害我这么多年都被美丽而强大的黄女士埋怨着。”
当初戚远走进救赎之路的景象太过骇人，黄馨一直担心他会死在里面，曾经抱怨过地精大法师，不过也没有一直针对他。
说曹操，曹操到，只听黄馨敲门喊欧斯彭：“辉钻，辉钻！起床了吗？快起床，熔堡被偷袭了！”
第一百六十一节 外交官
黄馨的外交官生涯挺愉快，半身人们很好相处，他们对于国土、国家的概念，和地球上的现代国家的理解果然有着巨大不同。
相比之下，半身人更关注人口，艾梵瑞尔主物质位面本来就非常广阔，再加上各族人口都不多，土地在一定意义上是非常不值钱的，没有足够的人口，再多土地也没用。
而没有足够的传奇战斗职业者，再多人口也没用，因为艾梵瑞尔不仅仅有着数量庞大的猛兽，还有不时冒出来的邪教徒、想要依靠杀戮走捷径的职业者，甚至还有来自其他种族神祗的恶意。
没有战斗能力的普通人，在艾梵瑞尔很难依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或许这就是他们的人口总是增多不了的原因，一部分传奇愿意维护同族，也有一部分传奇选择寻求自身的强大，彻底脱离俗世。
要知道，普通人乃至非施法者的战斗职业者，为了维持生存，需要种植、采集、畜牧、渔猎。
但是传奇之后，这些就完全不需要了，哪怕是纯粹的野蛮人职业者，都可以完全依靠魔力活下去，想要打牙祭的时候，更是随手就能捕获野兽。
更早的时候，无论半身人还是矮人、精灵，这三个同地球的政权建立了友好关系的种族，无一例外的遭遇了粮食危机，依靠人类提供的神莓和一批灾难前的储备粮，总算平安渡过。
这大大加深了他们同人类政权间的互信和友谊。
精灵和矮人更想保持独立，而半身人则有意加入人类政权，不过在了解了人类社会的法律、习俗乃至道德之后，他们又感到不安，于是在最近一年间，双方不断接洽，也就有了对黄馨的任命，毕竟她同半身人的重要人物的关系非常好。
不过关系再好，涉及到国与国的政治问题，争论和解释还是不可避免的，黄馨作为常年战斗在一线的军人，作风相对强势是必然的，地精大法师通常都是被压制的一方。
于是他就总是偷偷向曾理告状。
一听到黄馨的声音，欧斯彭就习惯性打个冷颤，然后听到了具体内容，立刻就严肃起来，施展法师之手打开门：“美丽的外交官同志，请务必再详细一点告诉我，熔堡怎么了？”
黄馨看到欧斯彭那副模样，差点笑出声，不过事情确实紧急，再加上大气剪影里是曾理，她就直接道：“熔堡的奴隶被邪教徒渗透了，他们的迷锁已经被破坏，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迷锁被破坏，那就意味着在城市中居住的非战斗职业者随时都会死去，邪教徒中，二阶以上施法者很少，但是随便一个能够施展三级奥术或者神术的低阶施法者，战斗时的余波、流矢就够杀人了。
好的一点是，矮人在一定意义上算是长生种族，哪怕不进行战斗职业的训练，也有两百岁以上的寿命。
时间充足的矮人们，在工作生活之余，总是会练上几手战斗技巧的，哪怕不精通，也会有个一两级的战斗职业等级，相对来说不是那么容易死掉。
毕竟艾梵瑞尔的人物卡惠及所有智慧生灵，只有不肯做的，没有不能做的。
熔堡作为一个保持奴隶制的城市，人类政权与他们一直保持着必要的距离，不过关系也算友好，曾理和李可嘉通过大气剪影，也听到了黄馨的话。
李可嘉作为现役军官，对此非常敏感，先前他就参加过多次歼灭邪教徒的战役，立刻上前一步：“嫂子，知道是哪个教派的吗？拜火教还是旧支卫士？”
这是两个活跃于亚洲的祭祀憎恶的邪教，此外还有一个名为“暗蛹”的，总是想在人类政权内部搞事情，已经被消灭干净。
根据已经联系上的地球其它政权的消息，在欧洲、美洲、非洲，还有其它邪教，同时除了憎恶类的怪物，更有很多类似豺狼人、洞穴人这种介于智慧生物和野兽之间的势力。
大多数旧有的地球政权已经彻底崩溃，原本的区域性大国纷纷收缩控制区，休养生息。
可以预见的是，在广大的政权真空地区，一定会有许多小组织、小团体生存着，但是更多的人类已经丧生或者沦为俘虏。
最近政权内部最大的争论就是要不要主动帮助其它国家的公民，作为到目前为止，唯一拥有正常运行的人造卫星的国家，想要准确找到国土范围外的人类据点和活动踪迹，是非常容易的。
“熔堡认为是拜火教。我已经安排小谢向中央汇报，你守好九州，不要轻举妄动。”黄馨特意交代李可嘉，这个家伙现在也是个好战分子，闻到邪教徒的味道立刻就想甩塑能学派的高阶奥术，有战友保护，李可嘉不用担心被反制、被偷袭。
“怎么会，我要等命令的嘛……”李可嘉挠着头向后退一步，把正面留给曾理。
“我过去吧，两个传奇施法者加上你一个传奇战士，对付个把火魂巨人应该不成问题。”曾理不属于军事人员，学校的工作真是说旷工就旷工了，先前的老校长选择退休颐养天年，现在的校长是位行政人才，可惜自身施法水平有限，实在管不住类似曾理这样的传奇法师。
“也好，这样笛卡尔大师和大麦国王留守班加洛比较稳妥。”黄馨点头同意，然后对地精道：“欧斯彭，咱们走吧。”
戚远想使原子显微术的精度更进一步，但是收获很小，越是深入，困难开始一一浮现。
先是现有模型难以更细致地干涉物质，魔力的运动太过汹涌澎湃，哪怕不经法术模型转化，只要稍微一动，就足以扰乱初见端倪的微粒状态。
这令戚远联想到了著名的双缝干涉实验，在不同的观测方法之下，光就会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性质反应。
那么魔力作为戚远实验的工具之一，会不会也对更微观层面的粒子造成了类似的干扰？
想要解答这个问题，就必须搞明白，魔力到底是通过什么原理被法术模型转化，从而变成各种能量和物质，除了这些变化，是否还有施法者们所未发现的现象？
第一百六十二节 三个问题
法术模型是什么？它们是怎样产生的？它们为什么可以成为法术？
这些问题在戚远第一次模仿焰击术，消灭了一头巨魔，就隐隐约约出现了，直到地精大法师为他明确了奥术、神术和法术的概念，有关法术模型的疑问，彻底成了戚远深埋心底的好奇之源。
然而突如其来的剧变和一直以来推着他向前走的遭遇，没有给他时间去思考、去探究，直到此刻，它们变成了不得不认真触碰的领域。
戚远边走边思考，在脑海中，把自己目前所有的法术都列出来，然后对比它们的模型。
这项工作戚远曾经做过一次，那时和地精大法师一起，为低阶奥术总结了基础，归纳了最常见、出现次数最多的一些模型和模型模块。
基本的模型很有限，诸如表现形式为点、线段、射线的，有各种平面图形的，还有涉及多个面的立体图形的。
它们各自都有对应的效果，其中一些模型的组合就会成为法术。
但是与数学中的几何所不同的，则是这些模型不能拆解，例如长方形可以分为四条线段，但是模型中的长方形被分成四条线段就会失去效用，那只会产生线段模型原本的效果。
不过正因这一特性，想要判断一个模型是不是基础的、不可拆分的，也就变得容易了。
归纳总结，戚远非常拿手。
正当此时，一股来自灵魂的悸动将他惊醒。
这个感觉太熟悉了，驱逐身体所附着的混乱之力时，每一点进展都会伴随着梦蛹的反扑，当祂鼓动力量的时候，悸动就出现了。
但是这一次他还没来得及去找梦蛹麻烦呢，目前为止怎么观察到自己的灵魂还是个超级难题，梦蛹在发什么疯？
戚远疑惑抬头，两侧的画面并没有什么异常，他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海上，也不知道这是地球的大概哪个位置，但是想来不会超出太平洋的范围，因为他一直在往东走没有错。
想要知道为什么，总不能用预言学派法术去预言梦蛹在做什么，那么做，法术失败造成的魔力反噬估计能给戚远一个巨大的惊喜。
不过梦蛹每次有大动作的时候，都会拖着月球和欧拜●亥一起现身，戚远开始调整救赎之路的视角，准备看看天上会不会有变化。
果不其然，西边不远处的天际又出现了巨大的空洞，虽然在当前位置看不到那里发生了什么，但是戚远已经来了兴致，不论梦蛹想做什么，阻止祂准没错！
黄馨、曾理和欧斯彭三人传送到熔堡的时候，这座矮人城市已经完全没有城市的样子了，除了三位传奇守护的两栋建筑物，其它地方全是炭黑涂满的废墟残渣。
这确实是拜火教的行事风格，他们喜欢向梦蛹献祭生灵，从而换取梦蛹赐下神性的火魂巨人，火魂巨人每杀死一个智慧生灵，都将为主持献祭的拜火教徒带来力量。
自从争夺腐虫之母的神性灵魂失败，梦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应拜火教徒的献祭，再加上地球政权的武装力量渐渐恢复战斗力，数量不算多的拜火教遭到了巨大打击，这也使他们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
没想到，过去了那么久，他们一出现，就搞了这么大的动静。
熔堡仅有一位传奇施法者，还是矮人守护神莫拉丁的圣职者，他们和淬剑堡一样，平日里维护和操控迷锁的是两位高阶奥术施法者。
曾理和他们也都相识，只不过因为他们和淬剑堡的几位理念冲突不小，所以和小团体的关系不是很密切。
迷锁被破坏，这里又没有那两名法师的身影，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已经遇难。
被召唤出来的火魂巨人由武器大师塔克林阻挡在废墟之间，守护在后的是一位有着巨蜥头颅的直立生物。
这是一名半龙人，很罕见的智慧生灵，据说其血脉传承自艾梵瑞尔的龙族。
他的身后是一群小矮人，正在紧张地给躺在地上的圣职者喂水，看起来那位莫拉丁的传奇牧师即将离世，或许他是在战斗中力量耗尽了。
曾理他们没有去寒暄什么，眼前的熔堡很可能要变成历史了，有什么话都不妨在击退了憎恶之后再聊。
他和地精大法师配合极其默契。
曾理施展传奇热能术，地精大法师施展传奇御魔术。
热能术可以在瞬间将大量魔力转化成热能，物质受热，在分子层面运动速度就会加快，当分子吸收的热量足够，它们甚至将被分解成为原子，运动速度就会更快。
这是对付混乱的憎恶最有效的法术，祂们引以为傲的混乱并没有被迫短时间吸收大量热能的物质乱，祂们存在于世间，就同样属于物质。
这种方法称得上是火上浇油，憎恶再乱你不是还有形体吗？那说明你不够乱，热能术帮你乱到被分解！
地精大法师的御魔术则是一个辅助性法术，当初戚远刚刚学会人类定位术和传送术的时候，曾经和曾理等人尝试过几个人分别完成法术的一部分，最后由主持施法的人统合在一起，完成施法。
那样就可以大为节约施法时间，同时也降低法术在魔力的量这一方面的要求。
可惜当时失败了，毕竟一群人都是初学者。
然而这个思路是可行的，曾理的小团体一年前攻克了难关，不过他们已经不再需要几个人共同施展一个低阶法术了。
共同施法的思路被用在了传奇奥术上，御魔术可以梳理并大量剥离魔力，储存在法术模型里，当配套的其它奥术需要的时候，就可以链接御魔术。
整个过程非常像空中加油，不过御魔术不仅仅可以提供续航能力，还能极大加强其配套奥术的输出功率！
比如热能术、声子术、电击术，这些小团体结合现代科学创作的塑能学派奥术，与御魔术都是绝配。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新开发的防护学派、死灵学派和变化学派奥术也能这么搭配，至于其它学派，曾理他们还在继续研究，那些与自然科学的距离显得远了不少，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可靠的共通点。
第一时间功率最大化的传奇热能术令火魂巨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塌下来，就像一座被海浪抚平的沙滩城堡。
塔克林看着犹如冲击波一般，呈圆形扩散的物质尘埃环，想都不想就冲向后方，火魂巨人死亡的方式实在太过震撼人心了，那可是一直压制着他的存在！
塔克林速度虽快，却快不过曾理的施法速度，他和后边的所有幸存者都被传送灵光淹没，随即便出现在曾理三人身旁。
第一百六十三节 热能术
混乱并不仅仅是一种能量，它们只是在憎恶身上以能量的形式表现出来。
它们不仅是自己乱，同时还会造成周围环境的渐渐混乱，若要做个类比，热传递现象可以胜任。
这种整个环境的混乱自然不会少了魔力，表现出来就是一大片区域内，奥术都很容易在模型范畴被消解。
再加上热能术的效果更是火上浇油，原本高阶奥术还能保持模型稳固，这下子连传奇奥术都活不下去了。
所以传奇等阶的热能术也仅仅生效了片刻功夫，能有这么夸张的效果，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御魔术。
“塔克林大师，你们知道他们的祭坛设在什么地方吗？”曾理一边向矮人们点头示意，一边询问。
火魂巨人在一定意义上是不死的，哪怕身躯已经彻底消散，但祂事实上的核心是梦蛹赐予的神性。
说话的功夫，就见一点金光自浮尘环中现出真容，顷刻间投向远方。
“城外太大了，我们根本没注意……”塔克林一般至少随身三件武器，如今手里只剩了一面盾牌，情绪非常低落。
熔堡已经没有了，就剩下这么十来个未成年的小矮人，三名传奇眼看要剩下两个，牧师已经陷入弥留。
半龙人名叫穆尔●奥杜因，是一名传奇游侠，可以施展一些自然神术，同时弓术非常厉害，他和黄馨的交情也不错，是被打服的……
莫拉丁的牧师面如金纸，这已经不是形容，而是他的面孔真的开始浮现金光。
黄馨心中一跳，神性！
这位圣职者也是获得了神祗眷顾的，随着他的死去，神性即将带着他的灵魂回返莫拉丁的国度。
可是，神的国度又在哪里呢？最先被施法者们求证的，就是位面确确实实不再存在，所有的一切都归于主物质位面了。
如此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土地扩展了这么多，根据观察，出现在地球的艾梵瑞尔主物质位面的土地，仅仅是一小部分，半身人、精灵、侏儒和半兽人的一大部分族人都有被卫星发现，其中半兽人离得太远，政府方面还没有和他们建立外交关系。
矮人、半龙人、半巨人等等十余个种族，只在地球上出现了少量的族众乃至个人。
甚至在欧洲还有一头肆虐无度的红龙，根据卫星传回的图像，这头“龙”完全就是长了翅膀的大蜥蜴，和穆尔倒是有一点点像。
不过穆尔是黄铜龙的混血后裔，脑袋上、身上的鳞片都隐隐反射金光，对红龙是一点好感也没有。
那头红龙矫健的飞行技术和暴烈的火焰吐息令欧洲各国毫无办法，它们原本就武备松弛，灾难中竟然没有人员抢救战斗机之类的高级战术武器。
就凭一些步兵的单兵武器，拿天上的红龙可没办法。
最后还是通过刚刚稳住阵脚的俄罗斯把求助信息传来，由这边发射洲际弹道导弹干掉的。
浮上半空的神性无处可去，莫拉丁显然距离地球非常远，祂很可能是出现在了矮人族人最多的地方。
众人看着虚浮不定的神性，全都为难起来，梦蛹的神性可以想办法封印起来，达到削弱祂的目的。
可是矮人守护神是盟友，他们这些凡物又没办法送这神性回到莫拉丁的身边。
“不论如何，先把孩子们和艾托克先生的遗体送到安全的地方吧？”曾理对着塔克林和穆尔问道，毕竟这些事情还是他们最有发言权。
塔克林把盾牌的尖底插进土里，抿着嘴唇，颌下的胡子一抖一抖地，看起来忍得很辛苦。
还是半龙人穆尔替他回答：“就这样吧，太感谢你们了。”
曾理、黄馨和欧斯彭纷纷点头安慰他们，然后开始施展集体传送术。
塔克林最后一直盯着已经毫无气息的牧师，当传送灵光升起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哭出声。
“好了，塔克林，咱们要想想办法帮艾托克回到锻魂者陛下的身边，就算现在没有神国了，但谁能肯定陛下们就没有庇佑信徒的办法了呢？”穆尔用自己只有四根蹼趾的手搭在矮人肩膀上，他必须弯着腰，因为矮人比他低了至少两个头。
“穆尔说得不错，塔克林！”黄馨走向神性虚浮的地方，她自己也身负神性，虽然知道的人很少，但是这些年来关于祂，也有了不少心得。
至少灵魂可以在神性内长久存在是确定无疑的了，只不过前提必须是得到了神性主人的许可。
至于怎么帮这一点神性回家，给莫拉丁陛下打电话吗？
目前的条件下，难度真是不小，信徒的祈祷在一定意义上确实可以看作向神祗打电话，只不过因为功率的缘故，可以传播的距离很有限。
按照欧斯彭结合了无线电理论的阐发，他们还真有可能以加大祈祷功率的办法联系上远方的神祗，不过那也要有相对明确的神祗位置才行啊，否则功率要加到什么地步才行？
欧斯彭之所以有过这么诡异的思路，也是想要联系上半身人守护神悠坦菈，结果理论是有了，实际还是没用，承载信息的祈祷发射了出去，直到现在也没收到回复。
就在几个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梦蛹拖着月球，在天际悄然出现。
黄馨第一个有所感应，一抬头，正好看到一道灰雾直指众人而来！
“快走！”黄馨大喊一声，提醒其他人离开，她自己则抢上前去，准备暂时将那一点神性吞入体内，无论如何，不能让梦蛹再获得更多神性了！
戚远在大海上同样看到了灰雾凝成线，贯穿天地的景象。
“算你运气不好。”戚远自言自语一句，然后就把先前用造物术造出来的金属块全部倒了出来。
将魔力转化热能，令金属吸热液化，随后施展力能术，将液体金属固定成需要的模样，最后依旧是操纵热能，不过这次是将热能转化回魔力，从而使液态金属迅速失能，变为固态。
于是一台一次性成型的声波变频仪就做好了。
凡是接受过基础自然科学教育的科研工作者，对待能量的手段都是殊途同归的，哪怕戚远并没有和曾理沟通，他们分别创作的奥术也十分类似。
第一百六十五节 坠落施法
异界之门！
它几乎就贴在梦蛹的灰色气柱上，受到混乱领域的影响，异界之门不断晃动，看起来随时都会倒塌。
不过随着一束肉眼不可见的声波直击灰色气柱，异界之门迅速稳定下来。
曾理和欧斯彭可看不到异界之门，离得实在太远了。
“这……热能术不能用啊！”地精大法师急了，黄馨被梦蛹的力量直接困住，热能术可不会分辨敌我。
到时候把梦蛹的力量搞得更混乱，黄馨会不会一起被波及可就难说了。
塔克林一把提起盾牌，抬腿就准备冲击气柱，他的身上已经开始闪烁白色气光，这是他的类法术能力，可以极大加强法术抗性，但是面对梦蛹能有多大作用，谁的心里都没底。
曾理一把拍在塔克林肩上，咬着牙道：“别冲动，你和穆尔防着火魂巨人。”
“辉钻，咱俩到天上去怎么样，你行不行？”别看曾理问着欧斯彭行不行，其实他自己才几乎没有飞行施法的经验。
飞行施法是个很冷门的技巧，长年生活在地面的人不会考虑跑到天上去施展奥术，特别是作为研究人员的曾理，打架斗殴才是真正的兼职。
地精大法师倒是还有那么一点飞行施法的经历，这和他的德鲁伊朋友众多有很大关系，德鲁伊们在传奇之前，传送手段很单一，受限制极大，变身成为猛禽赶路是他们的首选。
“可以试试，但是飞行术的法术模型可没办法在这种环境里坚持多久！”地精大法师考虑得更全面，混乱领域里，中低阶奥术几乎都会失效。
“我们传送上去！”曾理抬头看向天空：“到三千米以上，掉下来的时间足够施展一次热能术！”
曾理竟然打着在自由落体的条件下施法的主意，欧斯彭却咧嘴大笑着同意：“有趣，有趣！”
话音落下，两人一同消失在灵光之中。
穆尔扭头看向矮人，他扁长的吻部稍稍开阖就有声音发出：“塔克林，你现在知道为什么那些拜火教的杂碎敢招惹我们了吧！”
矮人满面通红：“或许伍夫加和他们是对的，但那是以后的事情了，今天我必须接住他们！”
戚远觉得自己剥离魔力的速度实在太慢，他的声波变频仪还能加大输出功率，但是作为能源供应的他，却满足不了魔力需求。
相对于自然中庞大的魔力海，戚远的手势和咒语作为撬棒，效率实在是太慢了，他体内的法力太少，撬棒不够粗、不够利！
戚远一眼瞄到人物卡上，他还有数以百万计的通用经验值，到底要不要用来升级？
据他这段时间的体会，从有着明确的等级评价到只剩“传奇”两个字，自己的身体也就在法力的量上有变化，自己积攒、锻炼，似乎和升级得来的没什么区别。
至于欧斯彭、贝奥等人所说过的传奇与寻常人在身体上的区别，戚远是真的没感受到，或许是因为他被梦蛹腐化过，已经不是纯粹人类的缘故？
戚远没有在这个猜测上多留意，和他给自己列下的无穷课题相比，那种事情无论有什么意料中或意料外的变化都无足轻重。
戚远决定升级试试，万一法力增加了，说不定他就能把灰色气柱拦腰截断，可比现在这个样子强多了！
曾理和欧斯彭一起出现在高空，混乱领域之中，羽落术、心灵连线之类的法术根本不必试探，模型完全没机会成型。
曾理的全部注意力早就集中在热能术上，他知道自己没有飞行施法的经验，更不必提“坠落施法”，但是黄馨在等着他的帮助，机会或许只有一次，他不能允许自己失败。
地精大法师或许经历多了这种事情，倒是不怎么紧张，他一抬头，在这个高度就能看清异界之门了。
声波从异界之门疯狂涌出，所经之处的一切物质分子都开始被声子化。
到了接触灰色气柱的地方，空气好似成为了固体，震动已经肉眼可见，大片大片的灰色雾气被震散，从气柱上飘荡空中。
声子并不是一种粒子，它是物质在分子、原子层面传递声波的时候，因为声波的量太大、同一时间进入物质粒子内部的太多。
物质粒子来不及将声波全部传递出去，进而渐渐造成粒子内部被声波填满，当其中再无缝隙，就成为了声子。
当声波经过声子，就会有类似于宏观世界声波在固体中传播的现象，声子可以被当做一个整体，它被声波震动，在传递声波的同时，自身也会因震动产生新的声波。
这个过程往往还会伴随着成为声子的粒子结构崩溃，进一步分解成更小的粒子。
欧斯彭现在也知道这个声子现象，他和曾理的小团体也是创作出了声子术的！
但是他们更多地将声子术应用在研究上，这个法术的耗能太高，声波所经过的所有物质都要被声子化，然后才能产生巨大破坏力，性价比太低。
远远不如热能术的适用范围广、功能多样。
哪怕只是需要点燃一张纸，热能术也可以轻松做到！
欧斯彭刚想张嘴喊曾理，又立刻把嘴闭紧，在高空喝冷气的经历他同样有不少！
地精努力伸出小手，好不容易够到曾理的胳膊，立刻猛拍，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后就用手指向更高处的异界之门。
曾理一愣，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声子术这样用不值得，耗能太大！
戚远也是这么想的！
把经验值都拿来升级，法力确实有所提升，而且还不少，人物卡上虽说没有显示变化，还是传奇两个字，但是戚远的法力增长了一倍。
即便如此，他依旧满足不了声波变频仪的魔力需求！
更为可虑的则是声波变频仪本身，为了维持它的结构不在声子化中崩溃，耗费的魔力越来越多，眼看也要维持不住了。
然而灰色气柱依旧粗壮，被破坏的部分看起来根本不值一提，最大的意义可能就在于证实了梦蛹的力量并没有完全超出物质、能量的范畴。
第一百六十六节 失谐
曾理迅速收拢了思绪，向下坠落的感觉挺好，前所未有的自由！
原来空中施法并没有什么困难的，只要集中注意力就行了，曾理感觉这很轻松，所谓飞行施法，那种技巧大约根本没用吧？
他的热能术已经准备好了，扭头看向欧斯彭，这个时候就等地精大法师的御魔术了。
欧斯彭正好也看过来，曾理明白，这是御魔术已经就位。
说起来，在混乱领域的影响下，大自然的魔力海应当正处于狂风巨浪之中，使用御魔术的难度相当大，换成其他人，真的未必能行。
曾理想笑，他已经看到成功的希望了，自己的妻子必将转危为安。
戚远就笑不出来了，梦蛹注意到了他这边，顺着异界之门就挤进来了一缕灰雾。
好在异界之门在混乱之力的影响下直接崩溃，后续的灰雾前行无路，同时声波也没了后续支援，已经声子化的分子随着震动失去统一频率而失谐，电键断裂化为原子，不能及时释放的声波逐渐排出，最终退出声子化状态。
整个过程相当于声子化物质瞬间向外部倾泻了巨大能量，而且这种能量是自粒子层面迸发，破坏烈度之大，远远超出了法术本身的威力！
曾理和欧斯彭刚刚以热能术将灰色气柱截断，就听到了上方传来的巨大噪音。
原本的声波频率是高于人类可接收范围的，失谐之后，频率在各种不同物质的传递下迅速变得杂乱无章。
两人瞬间就被声浪震得失聪，噪音好像从耳边渐渐远去一般。
抬头向上，就见之前的异界之门已然消失，那里是肉眼可见的波纹扩散中心，周围连云带雾，顷刻间化为乌有！
可见戚远先前积攒、输出了多少魔力，那些魔力转化为声波，这才有了如此狂暴的能量爆发，从这结果来看的话，他也是成功达到自己目的了的，只不过过程没有在他预料之内。
梦蛹被接连斩断同黄馨的直接联系，只余下自行聚合起来的混乱力量。
这些混乱力量在主物质界表现成灰色雾气的样子，自发地聚拢在一起，它们失去主动意志的指挥之后，便遵循本能，开始着力影响大自然，意图使自然万物成为混乱状态，失去一切有序和规律。
这样一来，黄馨压力大减，她原本都已经将全部意识沉入神性之中了，考虑到她自身的“气”实在微薄，很难讲可以抵抗梦蛹多久，若是最坏的情况发生，她就要放弃肉身，凭借神性做殊死抵抗。
可惜黄馨没有见到腐虫之母是怎么在神性灵魂的状态下，毫无抵抗力地被自然之神捉走的，否则她就不会有那么天真的打算了。
就在黄馨竭尽全力维持“气”的循环，希望使所有通过神性的“气”获得更大的威能的时候，先前被她吞入体内的莫拉丁神性中浮现出一个人影。
矮人牧师艾托克！
“馨大师，原来您已超脱于凡物了！”艾托克是披着金光依旧显得透明的状态，他两手交叠在小腹部位，看起来平和而安详。
黄馨被他一下子惊到了，瞪大着眼睛从自己的神性里面浮现出来，看到是矮人牧师，顿时高兴起来，不过这事实上并不是看，也没有什么眼睛，神性所蕴养的灵魂面对另一点神性中的灵魂，更准确地说，应当是灵魂交流：“艾托克先生，您还活着！”
“并不是的，艾托克已经死去，我本应谒见陛下。”矮人牧师笑得不慌不忙，令黄馨也感到安稳不少：“此次受阻于憎恶之神，多谢大师相助。”
“这是应该的，谢什么呢！”黄馨有点为难，她还不想放弃自己的肉身，谁知道仅仅依靠神性的话还能不能算是活人，但是这样一边聊天一边维系“气”的循环，就令她很难做了。
不过艾托克并没有继续寒暄：“我主已赐谕旨，着我托庇于大师，并以此一点神性，换取大师庇护族人。”
黄馨听得发愣，这并不是艾托克的语气，那位矮人牧师虽然日常很严肃，但都是严于律己而宽于待人的，话少却不至于让人难于理解。
不过现在不是讲究这些的时候，黄馨有点慌乱：“我当然愿意帮助矮人，但是能不能做到真是没办法保证，而且今天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
“艾托克先生，你既然联系上了莫拉丁陛下，不可以带着祂的神性回去吗？”
半透明的艾托克似乎笑了，不过黄馨压力越来越大，可没心思仔细观察，只听矮人说道：“陛下之性非我之性，唯陛下可为，非我可为。我谨遵谕旨行事，馨大师切莫推辞。”
说完，也不管黄馨懂了没有，直接重新没入神性不见，而那一点神性顷刻间与黄馨的神性连接一处。
黄馨只觉自己身外有一处白光熠熠的火热世界，她还没来得及仔细去看，那处世界已经迅速远去，而她的身躯则骤然大了一倍。
瞬间，黄馨直觉感到自己的力气增大了极多，一直下意识调动的“气”好像更加听话了，循环速度不断加快。
还不等她反应、适应，便觉身周无处不在的压力顷刻间土崩瓦解。
黄馨睁开眼睛，只见原本的灰色雾气已经不再成为她和世界的阻碍，除了脚下的大地，远处的事物重新回到了视野中来。
无比惊喜！
不只是黄馨，远处一直戒备着的塔克林和穆尔也明显显露喜色。
半龙人的竖瞳随着吻侧的肌肉鼓起而变圆，他满是惊叹：“他们成功了！那是梦蛹啊，了不起！”
提着盾牌的塔克林甚至带上了哭腔：“了不起，了不起的施法者！终有一天我们会报仇的！”
就在他们惊讶的时候，两声拖着长长尾音的巨大哨响传了过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三个人不约而同看向天空。
只见一个闪着金光的正八面体小盒子包裹在犹如火焰的红色空气里，直坠而下。
里面是又蹦又跳的地精大法师，曾理则闭着眼睛，应该是在施法。
能够清楚看到这两个人，金色小盒子就已经非常近了，塔克林脸颊涨得通红，立刻将盾牌一扔跑向小盒子的落点，他说过一定要接住两名施法者的！
第一百六十七节 追随
曾理在施法成功的一瞬间睁开了眼睛，正好看到黄馨脸色煞白地盯着自己，他微微一笑，灵光渐起，整个小盒子在传送灵光中消失。
失去梦蛹统御的混乱领域，效果下降了很多，欧斯彭的庇护所很顺利地施展成功，曾理同样不肯坐以待毙，他的法术位里记忆了八级的高等异界传送，相较五级的传送术，前者的稳定性好得多。
曾理不能直接传送到地上，他和欧斯彭所携带的动能必须想办法转化掉，否则光是撞击就足够他们身体崩溃。
他们出现在数百公里外的高空中，这里彻底脱离了混乱领域，低阶的羽落术可以成功生效。
戚远就没有这么轻松了，哪怕仅有一缕，有形的灰色雾气也比被压制过、仅仅显现于灵魂层面的混乱之力强大得多。
原本就在崩溃边缘苦苦维持的声波变频仪受到混乱领域的影响，顷刻炸碎，金属全部成了原子粉尘，倒没有因为溅射而伤到戚远。
不过混乱领域也就逞了这一瞬间的威风，救赎之路像是被冒犯了的主人，立刻将无穷压力投向这位不请自来的闯入者！
戚远眼看着灰雾寸寸崩解，正待长出口气，冷不防间，却突然被扯入感知领域，梦蛹已经在此显出形体。
一见梦蛹，戚远就知道此次必然不能善了，记忆的三轴坐标系当即被他召唤出来，这是他应对能够直接侵入灵魂的梦蛹的最有力武器。
熔堡废墟，黄馨没有再次遭到梦蛹的攻击，或许祂是被反应过来的自然之神牵制住了，也或许是其它原因，但是不论如何，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神性对于梦蛹的吸引力之强，远远不是还没超脱凡物思维的黄馨所能理解，若不是机缘巧合，她这一次必然无法幸免。
在高举神座、成就神祗的路上，类似的经历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保持凡物时的思维和见识会遇到这样的劫难，超脱凡物的思维又获得超常的见识，同样将面对那样的危机。
不论神性生物是否有成为神祗的自觉，祂们都将不可避免地遭遇这些，获得第一点神性，仅仅是个开始！
“大师，您还好吗？”半龙人更为敏捷，胯部一错，几步就蹿了过来。
“没事了，咱们走，这里留不得了！”黄馨小腿肚一阵阵发颤，她已经开始脱力，与一位堪比强大神力神祗的存在正面对抗，哪怕仅仅十数秒时间，也不可能不付出代价。
塔克林还有些发愣，明明天上的“金盒子”就要砸下来了，结果眨眼之间竟然不见，直到扶着黄馨走过来的半龙人推了他一把，才终于回过神来。
捡起盾牌，矮人有点焦急：“大师，他们呢？是传送走了吗？”
矮人受到半龙人的影响，也开始张口闭口称呼黄馨为大师，这样的称呼基本都是阶位较低的职业者尊重传奇和史诗的，同阶之间，一般都会直呼其名。
关系较疏远的会称呼姓氏，关系较近的有时会选择称号、昵称等等。
黄馨和塔克林、穆尔的关系算是比较好的，她自己喜欢武艺，待人又谦虚、真诚，与正直的人基本都会有不错的友情。
她被半龙人和矮人一口一个“大师”喊得很不自在。
“他们应该是传送走了，能施法就没事了。”黄馨回答之后就期期艾艾起来：“呃……你们俩，那个，干什么那么奇怪？”
半龙人咧嘴一笑，不熟悉的人恐怕会被这个表情吓坏：“荣耀与您同在！什么样的尊称不能与您相配呢？”
塔克林深深点头：“不错！即便您不是圣职者，‘圣●馨’这个至高荣誉才足以与您相称！”
黄馨被说得哭笑不得：“这都什么啊，听起来就奇奇怪怪的！还‘圣’……”
“您并非石裔，却在第一时间、不顾生死前来援助，当梦蛹的恐怖气焰降临之时，我没有看到您有丝毫犹豫，挺身而出，为了什么呢？”塔克林说着就又忍不住渗出泪水：“只是为了保护另一位圣徒的灵魂，不使他沦落到被梦蛹亵渎的凄惨境地！我想象不出还有哪位在世称圣的使徒能够有此荣耀！”
“这……我，哪来得及想这些，你们太夸张了！”黄馨脸上有点发烧，她看着半龙人又要唱和，立刻转移话题：“咱们得找到那些拜火教徒余孽，那一点梦蛹的神性没有被封印，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召唤火魂巨人了。”
半龙人和矮人一起点头，不过三个人显然不宜分开，黄馨已经脱力，另外两个人虽然能在火魂巨人面前短时间自保，但是如果再被火魂教的高阶施法者偷袭，结果就很难说了。
“大师，我，穆尔●奥杜因以先祖之名起誓，自愿追随于您！”半龙人说完，就要单膝跪下，这个时候塔克林不甘人后，也要照着来一遍。
黄馨立刻急了，拼尽权力把穆尔和塔克林一起拉起来，这两个人竟然无法抗拒，令他们脸上都露出惊容，黄馨脱力绝不是假的，但是她的力量依旧如此强大！
即便不是史诗，也绝对相差不远！
“你们别这样！我来帮你们，不是为了给自己找随从！”黄馨气急，一时不再注意语气，顿时便将两个传奇战士一起压制住了：“于私，你们和欧斯彭一样，都是我的朋友，朋友有难，岂能袖手旁观？于公，你们的城邦与我的祖国是睦邻友好关系，为你们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也是理所应当！于天下，共同对抗只知破坏的梦蛹，更是天下人都应义无反顾的！”
“你们觉得追随我就是报答我？那就大错特错！你们应该努力学习、努力训练，练就更加强大的本领，为天下恢复和平，消灭梦蛹做出更多贡献，这才不枉费我们三个来这里拼命。”
一番话，也不知半龙人和矮人能不能理解，他们毕竟不是生长在地球的社会环境下，文化和文明的隔阂并不是短短几年的交流可以突破的。
黄馨看着穆尔和塔克林一起低头不语，有些抱歉地安慰他们：“是我刚刚说话太过分了，你们别往心里去。我也是心急，希望你们不要被困难打倒，一定要奋发图强，咱们肯定会消灭梦蛹的！”
好一会儿，塔克林抬起头，他那一脸胡子都被泪水打湿了，用手背根本抹不干净：“您说的太好了！我一直认为自己拥有勇气、诚实、怜悯、公正、牺牲等等美德，但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自己拥有美德并不伟大，只有伟大的胸怀，才能将美德带给他人！”
“请您一定不要拒绝我们，让我们追随您的左右，体悟您的荣耀，为您执旗、为您冲锋！将这荣耀带给每个人！”
第一百六十八节 融合
戚远始终不曾明白梦蛹为什么会盯上自己，按理说区区一介凡人，对于神祗应当是没有特殊意义的。
认真回忆的话，当初第一次不自觉访问自然领域从而恢复神术位的时候，他遭遇了梦蛹的窥视，应当就是自那一次开始，梦蛹成了一个挥之不去的大麻烦！
若是仔细计较，接触过戚远的神祗还有自然之神欧拜●亥、矮人守护神莫拉丁和豺狼人之神耶诺古，其中耶诺古也对他表现出了极大兴趣，威逼利诱，想要戚远为祂服务。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为凡人所知的原因，戚远在同梦蛹你来我往的争斗中还有心思想这些东西，实在是他已经习惯了混乱力量，多年来的接触，让他摸清了梦蛹的套路。
事实上，号称混乱的梦蛹也有自己的行事规则或称习惯，祂并非绝对的混乱，但凡有自主思维的存在，应当都无法做到绝对，最简单的道理，混乱到极致，难道不应该是毫无目的性可言的吗？
正是明白了这一点，曾理等人的热能术才是对付憎恶的大杀器，这些东西依靠混乱获得超常的力量，但是同样的，他们在更加极端的混乱环境下也没有抵抗能力。
热能术目前的最大问题也在于能耗，需要两个传奇奥术相配合，才可以发挥出令人满意的效果，想要把这两个奥术同时制作在器具上，以供更多人使用，就难以做到了。
这就像某些前沿技术，在实验室制取中已经能够实现，但是还无法应用在工业大生产里，这之间要走的路，是一段常人难以想象的崎岖坎坷。
可惜戚远还没有想到这个地方来，所谓一人计短、众人智长，天才的个人可能会在某一个具体学科将普通人甩得远远的，但是想在全学科方面超过集体的进度，那就非常困难了。
应对梦蛹，戚远很想抽出一些精力去思考自己的课题，他觉得自己的时间被浪费了，丝毫没有发觉那些依附在自己灵魂边际的混乱之力又在作怪。
梦蛹是什么？一个可以对抗、甚至压制强大神力的存在，被祂盯上，竟然还敢分心，哪怕梦蛹没能向这里投注太多力量，也不是区区一名凡物有资格轻视的，哪怕他是传奇、是史诗！
不久，曾理和欧斯彭就找到了黄馨三人，只是黄馨正在无奈地向另外两个人解释什么是“人身依附关系”，为什么共和国禁止这种“关系”。
塔克林曾经一直支持奴隶制，他所在的熔堡因为这一制度与同族的淬剑堡经常发生摩擦。
但是这一次的惨烈，令他在心里开始怀疑，自己此前的坚持是否真的错了。
“大师您讲的很有道理，可是，我……”塔克林左右为难，黄馨始终不同意让他和穆尔成为追随者，这样他也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跟随黄馨。
他们俩毕竟是传奇战斗职业者，不像没有就职、锻炼出什么战斗力的平民，即便想要加入其它势力，也没有那么简单。
要知道，战斗力越强、破坏力越大，这不仅仅在于破坏物品，更在于对道德、文化的破坏。
一个不能认同社会主流价值观的强大个体，如果硬生生以多数人的准则去要求他，所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到最后释放出来的破坏力，还是要社会整体去承受。
所以，艾梵瑞尔各个种族、集体，在接纳外来的传奇、史诗的时候，都很慎重，反倒是对临时做客的，没有太多苛求。
地球上的各个政权对此没有经验，认识反而没有艾梵瑞尔的住民那么清晰，塔克林的为难，黄馨是不明白的。
“没什么可是，塔克林！”黄馨很认真地看着矮人：“我会担保你和穆尔，你们可以在我的祖国学习、生活，前提是只要遵守我们的法律。”
“如果你们通过学习，认同我们的理想，那么欢迎你们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中来！那个时候我们是战友、是亲人，也不是什么追随者和被追随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塔克林还在担心，要知道，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遵循陌生的法律、与陌生的人群相处，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很担心自己会不会无意中就做错什么，倒不怕会被惩罚，只是担心那样说不定就无法通过考验，加入到黄馨她们的队伍中去了。
这个时候曾理和欧斯彭通过传送出现，半龙人穆尔挥着蹼趾同他们打招呼。
曾理和黄馨四目相对，两人都笑起来，顿时气氛就放松了。
欧斯彭小跳着来到两名战士身旁，几句话就弄明白了他们之前的话题，于是出主意道：“你们俩可以先加入我们嘛！在学校里当学生，学学奥术，适应一下他们。”
地精大法师一边说，两边嘴角的肌肉一边不自然地跳动两下，他忍着笑意挺困难，只要一想到这两个榆木脑袋会被“数学基础”教育地死去活来，就特别想笑。
曾理和黄馨倒没有想到这里，他们觉得欧斯彭的提议不错，学校的环境相对来说还是更为平和，不容易产生冲突，不仅仅可以把两名传奇安排进去当学生，也可以把刚刚传送走的那些年幼的矮人照此处理。
这些年，地球人类的社会也接纳了不少艾梵瑞尔的异族，有些很快融入了社会生活，有些确实存在诸多问题，只不过黄馨和曾理两口子都不是与之相关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在意过那些。
反倒是黄馨比较熟悉的，在讷浦曲隆救助的侏儒们，如今都生活得不错。
金宝一家开了一间侏儒风味餐馆，很受欢迎，现在各地发现的、培育的食用植物也渐渐有了起色，可以预见，多年后，神莓就不再是人类食品的唯一选择了。
圆石和闪灵更是前程远大，闪灵留在修道院原址，和镇守那里的军人、轮值的各族传奇，讨教武艺，不断锻炼，上次和黄馨通话的时候，很是兴奋地预告自己即将传奇。
圆石则更进一步，加入军队之后，都已经成了李可嘉的警卫员，也是一名尉官了。
第一百六十九节 旧梦
有了两名施法者，寻找残余邪教徒就简单多了，不过半天时间，刚刚因为火魂巨人的杀戮反馈而晋阶传奇的邪教祭祀，就被找到，一对五，死得不能再死了，他连做亡灵的机会都没有！
随后五人合力施展封魔阵，这是艾梵瑞尔的住民们找到的，封印邪物和憎恶的最好办法。
随着封印目标的强弱变化，为封魔阵提供能量的人员的强弱也要有相应变化。
此次只是梦蛹的一点神性，五名传奇足够了。
施展封魔阵的时候，看起来梦蛹又想争夺，祂的信徒不论数量还是质量，都很有限，哪怕算上祂的衍生体和畸变体，在地球上的势力也已经岌岌可危。
毕竟艾梵瑞尔的主物质位面没有全部与地球融合，必然还有许多土地散落宇宙各地。
梦蛹的衍生体和畸变体，也随着那些土地而不知流落到宇宙的哪个角落了。
以至于如今的憎恶之神总要亲力亲为，一点也不像各个传奇故事里，要把手下人派到前面去送死，自己最后出场的大反派……
但是，直到封魔阵彻底封印了那一点神性，众人也没有等到梦蛹的再次出现。
“这是好事儿，咱们快走！”黄馨单手托住好似黄玉宝石的封魔阵，催促大家赶快离开。
普通的封魔阵完成封印之后，并不会像是修道院的那个一样隐遁虚空，而是会留下一个宝石一样的实物，这个宝石一旦打破，里面被封印的东西就会逃逸出来。
从安全性上讲，是远远不如那个封印死魔眼的封魔阵的，不过这种封魔阵的好处则在于封印不会留在一个地方不动，可以被人携带着到处走。
当然，一般看守封印的人也不会随意离开经营日久的驻地就是了。
这个时候，戚远正在重温旧梦，灰色雾气已经将他全身弥漫，唯有灵魂还在记忆的守护下苦苦抗争。
戚远觉得梦蛹一定很得意，自己一时不慎，结果长久以来的努力成果瞬间丧尽，将来清除身体上的混乱之力，又要耗费无数时间。
不过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戚远明确感受到了灵魂从身体各个部位被逼入最后的庇护所的全过程，这一次的经历至为宝贵，将来寻找自身灵魂的时候，就有了明确的目的地！
现代生物学对人类自身的研究已经相当深入，特别是医学的发展是人类的刚性需求，其自发的推动力十分强大。
人类的思维中枢是大脑，连接大脑与各个部位、器官的是神经，这些东西早已深入人心，哪怕是彻底的外行人，都能有条有理地讲出来。
戚远同样没有对此抱持过怀疑态度，但是艾梵瑞尔显然带来了巨大改变，这种切实可见的灵魂成为了人类的“新器官”，它到底在生物体中起到什么作用？以什么形式存在？
此前是没有丝毫头绪的，因为在生物活着的时候，根本找不到任何手段去观测灵魂，只不过艾梵瑞尔的住民对其言之凿凿，而死后出现的灵魂、亡灵等等现象，也确实证明了它的存在。
不论戚远，还是生物学家们，都在积极寻找有效的观测手段，只有通过大量的观察，收集足够的信息，经过去芜存菁、去伪存真的归纳、分析过程，才有进一步深入认识它的可能。
这一次，戚远就明确收集到了灵魂的一项重要信息，往常猜测的灵魂存在于大脑，与思维存在因果关系，这个猜想已经可以算是被证伪，至少也是不全面的。
不过戚远没有再任由自己的思绪放飞天外了，之前的教训足够惨烈，面对梦蛹还敢分心二用，实在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他专心致志为自己制造出无数投枪长矛，不断朝着梦蛹投掷过去，所谓擒贼先擒王，若不将梦蛹现出的形体击溃，戚远估计仍在月球的梦蛹本体就可以源源不断渡送力量，哪怕被救赎之路一再压制，自己仍会被拖死在这里。
更何况，那么长久的争斗完全是在浪费时间啊，戚远想一想都觉得心痛！
灰色雾气面对戚远的记忆链确实没有好办法，它们只能在被打散之后重新弥漫过来，根本无法阻挡以之开路，不断前进的戚远。
事实上，在同梦蛹天长日久的争斗中，戚远的灵魂也在磨砺下成长着，它变得更加强壮、更加庞大。
这是寻常人非常难以锻炼到的“器官”。
就像一个人想要手指灵活，那就可以设计专门的训练方法，经过长时间的锻炼，完全可以达到目的。
当然，如果不想因为有着偏差的训练造成手指受损，那就还需要有一套合适的保养办法。
通常来说，这就是练法和养法，如果练法得当而科学，就不需要单独的养法，练即是养。
对于灵魂，道理是一样的，合理的锻炼是使其壮大的有效途径，只不过对灵魂还完全陌生的人类，根本没办法有意识地去锻炼什么。
就连戚远，也是无意中借助了救赎之路的伟力，若不是梦蛹每次投射的力量都被压制，就凭戚远自身的灵魂，那么频繁地与之对抗，不论强度还是频度，都是死路一条！
不过他此时此刻已经有了强壮许多的灵魂，指挥记忆链不断发起覆盖式冲击，梦蛹竟然一时没有办法阻止他！
转瞬之间，戚远已经来到梦蛹面前，他觉得自己只要伸伸手就能摸摸对面那大名鼎鼎的憎恶之神，造成一切的元凶！
不论是他失去的至亲，还是失去的生活，一切罪过都可以算到这头闪烁着的多面体头上来。
梦蛹估计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一名凡物的灵魂如此接近，特别是这个灵魂还没有成为祂的一部分！
只见祂剧烈震动起来，在感知领域里有无数可以观测的射线以多面体为原点产生，朝着四面八方攒射而去。
正面的戚远灵魂当然承受了最多的射线，一瞬间，戚远觉得自己的思维被强行塞进来了无数垃圾信息。
各种知名不知名的种族个体哀号着、喧闹着，他觉得自己被这些聒噪之音搞得瞬间爆炸！
第一百七十节 生活
爆炸是错觉，戚远明确知道自己没有死，他的自我认知并没有被一瞬间的巨大信息流冲毁。
要想结束这恐怖的经历，唯有将梦蛹驱逐出去，留祂在距离自己如此之近的地方，绝对不可以！
被痛苦刺激到偏执的戚远疯狂搜索自己的记忆，他像扫垃圾一样把那些不知来历的信息推进角落，记忆的三轴直角坐标系随之浮现。
记忆链组成密不透风的箭墙，“啪唧”一下拍在梦蛹脸上！
这可比那些垃圾信息组成的射线有效多了，闪烁的多面体顷刻消失，周围只剩下张牙舞爪的灰色雾气。
但是戚远还是非常失望，他一点都不想再同那些灰雾浪费时间了，特别是“脑子”里还被塞进去一堆垃圾！
可惜，他的意志控制不了梦蛹，表现为灰色雾气的混乱力量也不会乖乖消失。
黄子赟和崔萌萌组成了自己的小家庭，双方家长只有黄子赟的母亲健在，可惜精神受到的刺激太过剧烈，行为一直不太正常，身边已经离不开人。
德鲁伊的三级神术中，有一个名为“移除疾病”的，但是效果并不十分理想。
不仅在精神方面没有什么疗效，而且面对衰老也没有用处，曾理和黄馨曾经为蒯教授请过多位德鲁伊，即便是传奇职业者都没办法解除衰老。
倒是死灵学派的一些法术，可以将人类转化为亡灵，继续存活，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传奇级别的“克隆术”，可以给受术者制造一具全新的躯体，而且与之前一模一样。
但是想要为受术者转换躯体，同样需要将其转化为亡灵，活着的生物的灵魂，奥术施法者们还没有能力将其左右。
最终，大家不得不选择尊重蒯教授的意愿，在他自然死亡之后，将他和妻子合葬，并在原处种上一株柳树。
大约五个月的时间，崔萌萌顺利生下了她和黄子赟的第一个孩子，曾理代表远在班加洛执行任务的妻子，还有来凑热闹的顾溱、忙里偷闲的李可嘉，五个好朋友，聚在黄子赟的新家里。
黄子赟的奥术水平一般，不过这些年也积攒了不少法术卷轴，治疗致命伤不要钱似地施展到崔萌萌身上，一连两个下去，崔萌萌已经彻底恢复了健康。
只不过生产时可能失血较多，稍显浮肿的脸庞有些发白。
“好了，哪有你这么用卷轴的！”崔萌萌有点不敢伸手摸孩子，那个皱皱巴巴的红黑色的小东西确实丑了点。
黄子赟傻笑着把第三个卷轴收起来，忙不迭地感谢着到家里来帮忙的护士们。
现今医生和护士也失业了，最开始是现代药品没有供应，令他们无处使力，后来工业体系重建了，零级的治疗微伤也已经普及，一般的头疼脑热，这个由神术转化而来的奥术就能解决。
大问题也有三级的移除疾病，如果是移除疾病都没办法的，那现代医学同样没办法……
也有不少医生学会了治疗疾病相关的奥术，便以奥术重新干起老本行。
因为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学会治疗微伤和移除疾病的。
除此之外，他们往往兼营食品和一些简单的衣物，能学会移除疾病没道理学不会神莓术，至于四级的造物术也并不比移除疾病难太多。
这也是目前社会上最常见的交易行为了，没有学习奥术的天赋的人和不愿意学习的人，就用经营者们感兴趣的东西去换。
一般等价物已经失去了意义，没有谁愿意统一收购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而没有施法能力的人又往往提供不了什么足够价值的东西，以物易物已经成为主流。
施法者之间的交易则大多采用卷轴、材料、储法物品之类的东西为等价物，就像曾经被人类使用过数百上千年的帛币，它们既可以用来交易，也可以自己使用消耗。
不过事事都无绝对，法术虽然可以造神莓，但是那味道实在算不上吸引人，所以具有烹饪特长的普通人也可以吸引到大量施法者。
造物术变出来的衣服的美观程度，更是与施法者的审美有着直接关联，有些实在不体面的，施法者也需要到裁缝那里购买衣服。
凡此种种，还有不少，随着社会渐渐稳定，经济交流也在复苏，或许货币同样将在不久后重新归来，但是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因为交易实在太少了。
黄子赟拿出准备好的两张二级熊之坚韧卷轴，递给最后离开的护士长，这是早先就约定好的诊费。
“可以进去了吗？”顾溱探头探脑地守在卧室门外，一见护士们走出来，立刻轻声问起来。
她如今也毕业一年了，在市一中做奥术老师，倒是比当年稳重了很多，晓得轻声细语，以免打扰到孩子和崔萌萌。
要是按照旧历的算法，新历这三年都相当于原来的七年半了，顾溱也从十四岁的小姑娘长成了二十多岁的大人。
不过崔萌萌还是听到了声音，在屋里招呼道：“没事了，大家进来吧！”
顾溱打头，曾理、李可嘉鱼贯而入。
黄子赟的母亲精神不错，从凳子上站起来，使劲拍着巴掌，好似在欢迎他们一样，笑容十分灿烂。
黄子赟忙过去搀住母亲：“妈，这都是好朋友，你别客气，坐下吧。”
三人也一一向黄母问好，得到重视的黄母直点头，在黄子赟的劝说下重新坐好。
“你们有没有起好名字啊？”顾溱凑到崔萌萌跟前，看着小婴儿问她。
“还没想好，准备起个小名儿先喊着。”崔萌萌手巧，先前就给孩子做了不少小衣服准备着，这会儿就扯起一件绣了雾凇的上衣给顾溱看。
“好看吗？”
顾溱眼睛都瞪圆了：“这是怎么绣的啊！”
“奥术呀！你忘了我是学什么的了。”崔萌萌很得意，她在得知怀孕之后，立刻拉着黄子赟一道，开始研发制作衣服的新奥术。
结合电脑程控技术的思路，俩人弄出了一个绣花术，只要图样选好，就能绣得分毫不差。
曾理也看得点头称赞：“不错！当初你们嫂子回来还跟我说要用奥术做沙发，结果倒是你们先出成果了。”
第一百七十一节 和平
黄子赟夫妻两个的房子是自己盖的。
这么说也不对，房子的地基、结构还是请的老师傅指导，其它的部分都是自己盖的。
外观上，像是一把伞，不过伞柄有些过于粗壮了，从地面的一层到高空的“伞面”，待客室、餐厅、客房、卧室、娱乐室、运动间、工作室和储物间一应俱全。
要在以往，这么一栋完全属于自己的房子，凭崔萌萌两口子自己奋斗，还真不知道有没有住上的希望。
现如今地多人少，再加上他们是施法者，盖房子不需要买材料、请工人，真是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
一群朋友在卧室玩笑片刻，黄子赟就觉得卧室太挤，请大家一起到同一层的娱乐室去玩儿。
崔萌萌经过法术治疗，已经行动无碍，但是新生儿不能没人看护呀，要是抱着一起玩儿，说不定又吵醒了孩子。
曾理扫视一圈，没看到童车，干脆道：“不如我给安安加持庇护所好了。”
“对呀！再加一个静音结界，咱们随便说话都不会吵醒他了！”顾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开始竖起指头数起来：“带着他的时候可以用隐形仆役，这样和你自己抱着他也差不多；晚上睡觉用个恒温术，就不怕踢被子，洗澡还不怕着凉！”
崔萌萌听得直笑，挨到顾溱耳边悄声问：“你比我这个当妈的还着急啊！你和可嘉什么时候结婚呀？”
顾溱一下子就安静了，结果屋子里叽叽喳喳的声音没有了，大家反而看了过来。
于是她便欠着身子，也趴在崔萌萌耳边说起来：“等那个呆子跟我求婚呢！”
李可嘉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呆子”，他正拿着一把特制的口琴向黄子赟介绍：“除了可以自动激发异界传送，平时就是一个口琴，要是安安对音乐感兴趣，正好可以没事吹一吹。”
这是李可嘉准备的小礼物，以他现如今在奥术方面的造诣，制作一件设定条件下的法术激发道具也不是难事。
只要把异界传送的目标地点设置好，孩子就很难遇到什么危险了，可比任何防护法术还要强得多。
曾理也带来了礼物，那是黄馨专门从班加洛传送回来的，地精大法师在上面贡献了不少心血。
这是一套小文具，一本附带密锁术的日记本、一支永远都有墨水的钢笔、一把随意变形的尺子和一个智能手机一样的“学习顾问”。
结果一圈下来，就顾溱是粗心大意的，没有准备礼物，闹得她脸蛋儿发红。
“没事的，可嘉的就是你俩的。”崔萌萌依旧悄悄地说，她这个时候也已经下床了。
顾溱略微有些噘嘴：“才不要，我来做安安的干妈！”
“我咋觉得这是你占便宜？”崔萌萌笑得直掩嘴。
戚远终于把混乱力量再次全部清除了。
自觉功力大进，信心满满去找别人麻烦，结果让人反手糊一脸……
这回戚远决定老老实实做自己的事情，救赎之路外面太危险了，真的不适合他。
寻找直接观测灵魂的办法，依旧是首要目标，通过与梦蛹的再次交锋，戚远有绝对信心弄明白灵魂到底是怎么回事。
和戚远不同，黄馨已经对神性有了相当清晰的认识，如何成为神灵，变成了一条有着明确指向的道路。
自从矮人塔克林和半龙人穆尔先后认同了黄馨的理想，并且自愿加入地球人类，她就获得了一百点天赐神性。
那是无人可以看到胜景，一束金辉从遥远而不可名状之处洒落，使她彻底沐浴其中。
这是唯有黄馨可见的光芒，就在这道光中，她清楚地获知了点燃神火的必经之路：以行动贯彻自己的理想，当足够多的智慧生灵认同了她的理想并且愿意践行，神火就将自神性中燃起。
所不知道的，也就是到底需要多少人认同那个理想。
但是黄馨并没有因此而大喜过望，她有些拿不定主意，连找人倾诉都很困难。
曾经的引路人多已离世，无论是军还是政，老人们经历了剧变，体力和心力消耗巨大，近来有很多领导人在局势稳定后相继病故。
战友们也没有表现出足够帮助她释疑解惑的能力，丈夫虽然不反对自己的追求，但是也谈不上多么有见解。
可是也没有其他人比曾理更合适了，新朋友们更加不会明白她的理想。
但是身负外交使命，黄馨不能轻易离开班加洛，同时也不适合在半身人这里同曾理讨论那么私密性的内容。
终于，班加洛半身人王国与地球人类的最后一轮谈判成功结束，班加洛的半身人以特别行政区的地位加入共和国，在班加洛内部执行其独有的法律和法规，行政制度由双方在更细节的会议中慢慢制定。
从此以后，班加洛不再是半身人王国了，班加洛的居民自动获得共和国公民身份，其它半身人愿意加入的，可以到班加洛申请。
班加洛和其它艾梵瑞尔住民的城市、定居点，有很多是出现在地球各个人类政权的国土内部的，虽然这些土地实际上是新出现的，但是不同的种族、不同的政治实体，领土参差相交，非常容易引发各种矛盾冲突。
而这一次，是两个世界融合后，出现在地球的艾梵瑞尔政治实体首次加入地球人类政权。
此举不仅仅维护了共和国国土的统一，而且为今后两个世界住民的相处，在大方向上提供了非常好的范例，可谓意义非凡。
避免不同种族间因为政治原因的流血冲突，从有希望向切实解决迈出了极为重大的一步。
黄馨的大使职责终于宣告结束，在接下来的工作安排确定之前，她可以休息一阵了。
曾理获得消息非常及时，虽然黄馨碍于纪律不能提前告诉他谈判进展。
但是欧斯彭可没有那些顾虑，他对两个国家的和平统一抱有极大的乐观情绪。
地精大法师早早地就开始准备庆祝宴会了，他请了很多半身人、人类和其他各族的朋友，连专门到班加洛了解事态详情的白槲氏族德鲁伊也没落下。
白槲氏族的栖息地距离班加洛不算太远，他们在艾梵瑞尔的时候就可以视为独立的政治组织，从世界融合到现如今，憎恶的威胁大为降低，各个种族之间的相处，将会成为影响未来的地区间形势是和平还是战争的主要因素。
这一次半身人王国与地球人类的和平谈判，对于附近的所有种族和组织都有巨大吸引力，不仅仅是白槲，精灵王国、矮人淬剑堡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势力都派出代表旁听了整个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