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节 封印
亡灵换身体，看起来，这过程中他并不知道外界是什么样子的。
死魔眼霍然睁开四面的眼线，四枚眼珠子悄然坍缩。
戚远在下落的山洞里只能看到死魔眼的一面，即便如此，也能清晰无误地理解，祂即将发起进攻。
而同一时刻，那名亡灵仅仅距离死魔眼不过数米，青黑雾气甚至没能全部钻进新身体。
也不知道是应该担心那亡灵躲得过死魔眼的攻击，还是应该担心他躲不过。
若是躲过了，以那亡灵的本领，不仅戚远和黄馨难逃一死，而且远方的亲朋结局如何，同样堪忧。
若是没躲过，亡灵死掉，死魔眼只怕一点也不比亡灵容易对付，这是一个难度空前的抉择，然而最讽刺的其实是操着这个心的人，根本没有能力左右结果，至多不过坐视罢了。
好在戚远不必继续煎熬了，身披金霞的矮人武僧缓步而来，虚空行走，如履平地。
死魔眼原来根本不是针对亡灵，祂是发现了武僧！
一道几乎与死魔眼自身同样粗细的红色光柱直击矮人，只见红色光芒渐渐淡化，直至完全透明，但是周围扭曲沸腾的空气则说明，那光柱不是结束了，仅仅是超出了人类视力的观测范围。
声势如此惊人，矮人武僧却视若无睹，一步一步，走向死魔眼，对他的攻击似乎根本没有生效，从死魔眼到他身前，光柱路径所过，空气狼奔豕突，而到了武僧身前，空气立刻平静无踪，不再展现任何异象。
随着武僧似缓实疾的步伐，空气被一丈一丈安抚平顺，死魔眼通体颤动，却无力抗拒。
死魔眼的手段酷似激光之类的光能武器，其中热能散逸造成空气分子运动速度极大加快，这才有了沸腾之象，如此是说得通的。
戚远完全想不明白的，则是矮人武僧凭什么把热能瞬间转化，别的都不说，单单这种热能转化效率，就足够令人抓破头皮。
武僧职业并非没人就职，戚远虽然与那些人没交流过，但是黄馨不同，她是连游荡者的潜行都肯学的，武僧职业的相关训练方法，她都一一查访过，低阶、中阶的训练内容，对于她而言并无特异之处，从那些东西出发，怎么也不会有这位矮人武僧的本领。
或许这就是地精大法师说的传奇与凡俗之间的鸿沟，前者掌握了许多神秘的现象，从而利用，后者只能依靠自身天生的肉体。
事实上，这早已不仅仅是传奇与凡俗的差距，而是史诗与凡俗的差距。
那位亡灵刺客，无法进入阴影位面避难，又没有半身人德鲁伊的传送能力，早在亡灵施法者第一次舍弃身体，同死魔眼正面对轰的时候，就被二者交手的余威震散无形。
一名传奇战斗职业者，死得无声无息。
从这个角度看，地精大法师作为三阶职业者，和半身人德鲁伊一起来到修道院的时候，被亡灵施法者无视是有道理的。
幸而他的法术序列被触发得早，若是再往后拖，那个传送术未必来得及发动，到时候就死定了。
矮人武僧终于走到死魔眼的身前，这被封印了千年的邪物看起来一点报复的想法都没有，祂努力射出的光柱全无用处，这时候干脆闭合眼线，浑身剧烈震动着想要逃走。
奈何武僧一双手掌于转瞬不及的时间里，搭在了死魔眼上部的尖锥顶端。
戚远根本没有看到武僧的动作，就好像那双握着金光的大手，本就应该放在那里一样。
下坠的山体终于落地，一时间碎石跃起、尘土飞扬，之前化作人眼不可见的碎末的物质，多有被激荡空中的，戚远猝不及防，被呛得连连干呕。
就在戚远无暇它顾的时候，武僧的双手缓缓扒开一道空间缝隙，这条缝没有豁口，呈现平滑弧形的外貌，先是一个椭圆，接着是一点点变成正圆，直到将整个死魔眼笼罩其中。
这个时候武僧想把裂口整个拉下来，若是戚远看到这一幕，或许会联想到把垃圾袋套进垃圾桶的样子。
然而矮人武僧的动作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似乎力气不足，不甘心的死魔眼正在竭力挣扎。
“唉……”矮人第一次发出声音，他抬头看向将将换好新身体的亡灵，随后便从脚开始，一点点溶入金光。
顷刻间，空中仅余灿灿金辉，再无矮人踪迹。
金色光辉随着武僧的溶入，大放光明，向下覆盖的空间裂口再无阻力，转瞬之间便将死魔眼完全装了进去。
“不！”亡灵施法者来不及阻止武僧，他驾驭着新身体快速冲向金光主导的空间裂缝。
已经飞临上空的半身人德鲁伊唯恐亡灵破坏封印，矮人武僧为了使古老的封魔阵能够恢复威力，已经投入己身，如果这个时候封魔阵被破坏，此地可没有第二位矮人武僧了！
“咔！”
召雷术！
一道霹雳包裹亡灵，只是闪电来得快，去得也快，亡灵原本就是青黑色的皮肤并没什么大变化。
他明显不耐烦了，头也没回地继续冲向封魔阵，还有一个小口子，几乎已成球体的空间缝隙就要合拢，到时封魔阵隐遁虚空，想要再找出来就要花费大力气。
青隼眼中寒光闪烁，双翼猛拍，俯冲亡灵。
他的一双爪子悄然变色，从隼类红褐色的皮肤，顷刻间就成了白杨树树皮一般模样。
此时的青隼就是空中的霸主，俯冲而下的速度堪堪达到音速，带起的空气排山倒海一般涌向侧后。
亡灵施法者已经极不耐烦，盯着封魔阵没有回头，只是挥动胳膊，好似在赶苍蝇。
青隼的双爪原本是直奔亡灵的头颅，被那恰到好处挥来的胳膊一挡，只得就势抓挂小臂。
却见亡灵的整条胳膊直接脱离身体，就在青隼双爪之间急剧膨胀，接着就是三条射线，全部命中青隼胸腹之间。
青隼直接在朦胧青光中变回半身人的模样，贝奥双眼紧闭，石头一般坠向地面，生死不知。
第一百四十三节 阿加雷斯
“杰夫冕下！”
大厅中，半身人圣武士维尔比、精灵银月行者安娜和德鲁伊西奥尔、矮人盾卫者伍夫加和武器大师塔克林，五名主动要求参与收复拉孜行动的外族传奇，看着大屏幕上溶入金光的矮人武僧，纷纷呼喊。
来自熔堡的传奇矮人塔克林，正是艾梵瑞尔多族史书中所记载的史诗武僧杰夫的子孙。
粗壮的塔克林泪流满面，大厅里即便是来自地球的工作人员们，都不禁恻然。
那是一位仅仅坐着，就震慑亡灵、压制邪物的伟大存在，在传闻中，他已经获得了永生！
如果永生只是人云亦云的臆测，那么他坐在那里，就使亡灵施法者不敢稍稍冲撞，则是众人所见。
那头亡灵拥有什么样的强大力量，所有人都已经透过屏幕，心知肚明，就是这样的强者，都不敢挑衅分毫。
如今，他放弃了生命，仅仅片刻就溶入那灿烂金辉，毫无留恋。
“他要做什么！”看着亡灵施法者的动作，维尔比目眦欲裂，显然，他已经明白亡灵施法者的目的，只是胸中激愤，才喊了出来。
“阿加雷斯！一定是他，疯子、恶徒！”精灵安娜的耳尖不停晃动，整张面庞都被红霞铺满。
“我们出发吧，杰夫冕下舍身，封印绝对不能无人看守！”伍夫加的盔甲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他已经完全耐不住性子了。
就在这个时候，贝奥的努力被阿加雷斯轻易化解，整个人直坠而下。
“那是……白槲的贝奥！”精灵德鲁伊辨认出了半身人。
一旁的圣武士满脸担忧：“是他，他和辉钻一起去的那里！”
“出发，出发！”伍夫加说着就迈开腿了。
这个时候，韩奂开口道：“各位，稍安勿躁，那附近的奥术坐标马上就会算好。”
听了这话，伍夫加立刻转回身子：“传送好！那就等一下。”
随着话音落下，只见场中又生变化。
失去一条胳膊的阿加雷斯，从肩膀断裂处不断散逸青黑雾气，然后便似潺湲小溪，迤逦不断地流向金色光芒之中。
亡灵顿时显出惊慌神色，看起来这具身体他还没有熟悉，面部变化非常剧烈。
大屏幕上，亡灵动作不断，各种法术灵光接连闪过，然而这些都无法阻止青黑雾气的流失。
“嘶……五个！”德鲁伊西奥尔默默数着亡灵使用法术的数量，等到亡灵终于停下来了，倒抽着凉气：“没有低于传奇的！”
亡灵在不超过五分钟的时间里接连施展了五个传奇以上等阶的奥术，平均下来每个用时两轮左右，不知道是该感叹他的传奇法术位数量多，还是该感叹他施法速度慢，或许他也不是依靠法术位施法，也未可知。
然而接下来亡灵并没有放弃挣扎，他依旧不断施展法术，但是法术等级一再降低，从九级到四级，施法所用时间却越来越长，直到最后的青黑雾气从肩膀断口流出，还在挣扎着舞动的施法手势戛然而止。
随着青黑雾气彻底被金光同化，罩住死魔眼的空间缝隙完全合拢。
眨眼功夫，金光敛去，空间缝隙消失不见，远处的空气被挤压着填向这里，狂风在顷刻间扫荡一切。
亡灵留在半空的尸体被大风飙着拍扁在山壁，一块令人发怵的黑色出现在那里，而更细碎的残骸则随风远去，不见踪迹。
“一定是阿加雷斯。”西奥尔长出口气，略带唏嘘着说：“这种轻易改换身躯的异能，也只有巫灵才能做到。”
韩奂并非学术大家，计算方面帮不上忙，也就陪同这些来援的“友邦高人”一道关注前线形势。
听着精灵德鲁伊的话，其他传奇都在点头，韩奂有些好奇，问道：“巫灵是什么呢？就能以此判定那位的身份？另外我比较奇怪，你们世界的人类外表，同我们这么类似吗？”
阿加雷斯两次更换身体，除了最初的相貌高鼻深目酷肖中欧人种，其后的两具身体都像东亚的黄种人。
银月行者是女性，她看着韩奂，几次想张嘴，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两名矮人有点不自信，他们毕竟不是施法者，就算传奇之后有了一些类法术能力，知识上也不可能与真正的施法者相提并论。
半身人圣武士则一脸惭愧地道歉：“对不起，我来晚了……”
西奥尔看着韩奂从好奇渐渐变为肃穆的神情，语含歉意地道：“或许你猜到了。那些人，极大可能就是你们被攻击的城市中的遇难者。”
“阿加雷斯是这三百年来，亡灵中名声最盛的，他本是巫妖，但是不满足于巫妖的诸多限制，在冥界钻研日久，将自己转化成了他自称的‘巫灵’。”
精灵德鲁伊继续为韩奂讲解着：“巫灵是一个只有一名成员的种族，就是阿加雷斯。”
“他成为史诗之后，曾经偷出冥界，要知道耶各陛下的神格是限制了传奇以上生灵出入冥界的。”关于冥界和死神耶各，韩奂他们都是首次知道，但是这个时候并不适合打断德鲁伊。
“他在主物质位面挑战过我们精灵族的伊尼亚冕下，当时我们有着主神的庇护，阿加雷斯才被击退。”伊尼亚是精灵族的史诗阶牧师，有着极深的神恩，在神祗的注视下，击败同阶的其它施法者，本应是很简单的。
“后来，据说他在星界寻找古神的尸体，想要探寻高举神座的道路。”星界、古神，乃至“高举神座”，都是新信息。
“事实上，阿加雷斯确实是一位伟大的施法者，伊尼亚冕下曾亲口告诫我们，遇到他时，哪怕是诸位史诗大师，也要尽量回避。”
“然而他传播于多元宇宙的最大名声，还是‘恐怖’！阿加雷斯所到之地，生灵灭绝，哪怕是亡灵，都不在赦免之列。这一次，他竟然带着那么大数量的亡灵部属一同出现，已经非常令人惊奇，这也是我们没有第一时间怀疑到他的原因。”
精灵德鲁伊说到这里，像是耗费了极大力气，两只耳朵的尖端都微微屈下。
韩奂的眼中早已噙满泪水，他看着大屏幕上疾速刮过的大风，不由得紧闭双目：“他就为了……为了几具身体？”
“他的目标，我猜，是死魔眼，敢于研究神祗，就敢研究邪物。你们的城市，很可能只是运气不好，阿加雷斯的杀戮，从来不需要原因。”
第一百四十四节 同归
“报告，传送阵准备好了。”一名战士跑过来。
于是五名传奇职业者和另外一名高官一道，第一批传送过去，他们将与前线的第十三集团军汇合。
接下来就是其他人员了，包括由高邈实际主持，刚刚组建的施法部队，这支部队还没有机会集训，成员之间都还不熟悉，这一次就要在实战中磨合了。
好在五名传奇职业者压阵，再加上已经整装待发的空军，想来不至于遭遇大的挫折。
戚远被看不见的粉尘呛得喘不过气，他想给自己施展法术，也没能成功，好在他的身体已经不同于人类，即便真的没有新鲜氧气进入血液，也不至于死亡。
一定意义上，对于戚远目前的身体来说，魔力比任何其它物质都重要，给他造成这么大困扰的，更多是死魔眼抽空魔力的原因。
随着死魔眼被封印，疾速灌入这一片区域的不仅仅有空气，魔力亦然。
戚远被大风吹着，艰难拖着黄馨躲到一块大石头的背面，好在山洞坠落下来，后面是被厚实的山体彻底堵住了的，如果是空中时那种两头通透的样子，别说躲在石头后面，就算进了石头里面，恐怕石头本身也要被风带走。
如今就好多了，一个是粉尘被风吹散，再一个魔力渐渐恢复充裕，戚远的各种不适感开始迅速消褪。
再次尝试施法，四级的庇护所顺利成功。
金色的四方小屋把戚远和黄馨笼罩起来，顿时外界的一切都被隔离开来。
金色，戚远注视着庇护所发愣，就是这个颜色，它所代表的威能给他带来的印象一次比一次无可匹敌。
半巫妖的神术、耶诺古的诡异、武僧的无敌之姿。
如今这座庇护所也是同样颜色，但是戚远很明白，一个四级法术，其威能根本无法与那些金色相提并论。
想到这里，他低下头，凝视黄馨。
这个女人的相貌最多说是端正，皮肤同白皙二字完全不沾边，或许那就是从军、从警多年所带给她的勋章，若要欣赏她的美丽，从外表去看，那就什么也发现不了。
“嫂子，成神吧，你成了神祗，才有力量保护你所想要保护的人。”戚远低声自语，或许他希望黄馨能够听到，不过结合他自己在神性中的经历，恐怕那是不可能的。
此时此刻，都不知道他这位智商“很一般”的嫂子，有没有发现神性的特点呢，更不必奢求她如戚远一样，在神性中迅速选择留下还是离开。
大约一刻钟之后，风渐渐止息，一直遮在附近的乌云早已流散，太阳的光芒重新铺洒大地。
戚远尝试着给黄馨加持防护法术，全部都被她自发抵抗，无奈之下，只得解除庇护所，这样戚远才能走出来。
庇护所生效期间是双向的，出入都禁止。
戚远出来之后，又重新以黄馨为中心，施展庇护所。
再看一眼安静躺在庇护所中的黄馨，戚远悄然来到山洞口。
武僧携金光封印死魔眼，戚远看到了，但是那恐怖的亡灵施法者结局如何，戚远就不知道了，当时他正被微尘纠缠得直不起腰。
戚远将欧斯彭之掌准备好，引而不发，如果有可能，他还是想要消灭那个亡灵，不论他是不是自己的“老乡”，那样一个精神状态完全脱离人类范畴的存在，是没有什么善恶对错可讲的。
人类所认为的善恶，不过是人自己的想法，当人类处于食物链最顶层的时候，其它生命自然没有发声的余地，但是当人类在生物链中的地位下降，具有超凡力量的个体或者种族开始出现。
那么曾经的善恶恐怕就成了人类自斟自饮的酒，要知道，独自饮酒易醉，当你醉了的时候，旁人就更不将你放在眼里了。
外面阳光太好，有点刺眼，戚远眯着眼睛找了好一会儿，什么也没发现。
“能和他同归于尽都不错，这算是我为他们做的最后一点贡献了吧。”戚远不敢让声音发出来，他开始在心里同父母说话：“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赎罪？呵，无所谓了，你们一辈子要做好人，不是一样没好下场。等儿子来找你们啊，咱们三个一起见识死后到底什么样子。”
始终没有任何发现，戚远决定走出去看看，但是如何出去也是一个问题。
山洞是落在了半山腰上，向外去首先是一截粗石平台，大约一米来宽，再外面就是一个四壁光滑的半球，镶嵌在原本的山地上。
那里或许就是修道院的所在地，地面的土壤、石头、植物和原本在那里生活的人，全部化作粉尘，混在一起。
虽说风比之前小了非常多，但是也没到戚远有信心平稳飞行的程度，他很不甘心就为了施展其它法术离开山洞，而散去欧斯彭之掌。
戚远觉得最近自己总是要被迫做选择，不离开山洞显然就没机会找到那个可能活着的亡灵施法者，也不可能杀掉对方。
但是没有提前准备的欧斯彭之掌，他就算找到了那个亡灵，估计也是他送死的可能性大一点。
正犹豫着，戚远看到半球凹地对面的山坡上，一个类似人形的东西显露出来，那里的山坡上是厚厚的粉尘，一层一层被风带走，终于现出本来面目。
戚远原本是近视的，甚至于艾梵瑞尔刚刚降临时还带给他一个专长——近视，但是被梦蛹腐化过后，那个专长不翼而飞，不但不近视了，视力还好得出奇，虽说没有他的听力那么神奇，但是视力也远超常人。
对面的那个人形必然不是亡灵，因为身材差距太大，亡灵身高至少在一米八以上，这是戚远以自身为参照得出的结论。
而远处那个身高应该只有一米三左右，心中一动，戚远想到了半身人，地精大法师个头更矮，只有贝奥才正合适！
瞬间，戚远驱散欧斯彭之掌，同时心里默算半身人所在位置的坐标，距离有点远，闪烁术到不了。
传送，戚远弯下腰，把面朝山坡的半身人翻过来，他的身体冰凉，嘴唇已经变成了紫黑色。
第一百四十五节 大气剪影
德鲁伊已经死了。
戚远把他抱起来，一起传送回山洞里，然后调动久不使用的自然神术。
“目标已死亡，移除致命伤失败。”
戚远无力地靠向身后石头，人物卡的反馈打破了最后一丝幻想，他虽然没有看到贝奥因为什么变成了这样，但是原因不外乎死魔眼和亡灵罢了。
就在茫然之时，一阵“哗啦啦”的声音传来。
戚远抬头看向山洞外面。
半空中一个平滑的裂口突兀出现，各种东西接连不断的从里面流出来，好像一道固体组成的瀑布，凌空而泄。
这些杂物里，最显眼的无过于数百具人类尸体，戚远站在洞口看得脸色惨白。
“贝奥怎么了？”黄馨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听起来还好，并没有虚弱的感觉。
戚远瞬间转身，只见黄馨已经蹲在半身人身旁了：“嫂子，你怎么样？”
“我没事了。”黄馨抬头：“贝奥，他……”
半身人的体征其实已经非常明显。
戚远惨笑着点头：“这里可能就剩咱俩活着了。”
“欧斯彭他们？还有闪灵呢？”黄馨猛地四下张望：“还有你说的那个豺狼人之神！”
“闪灵被我传送走了，欧斯彭我没看到。”戚远听了黄馨一连串问句，这才反应过来，死魔眼、亡灵和武僧，这些黄馨根本没看到。
“你怎么样，还好的话我去找找欧斯彭。”戚远语气越来越低沉，连传奇等阶的半身人都未能幸免，地精大法师活着的可能性太低了。
“我没事，你快去找找！”黄馨一改颓色，立刻就站起来催促戚远：“别放弃，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他，哪怕真的……也要见到人！”
事实上，如果地精大法师遭遇了不幸，见到人怕是真的做不到，只是这么残酷的事情，戚远不想再亲口对黄馨讲述一遍了。
点着头，戚远走向洞口，半空中的空间缝隙许是彻底清空了杂物，已经了无痕迹。
那堆在半球底部的肉体重重叠叠，夹杂着各种宝石、金属反射的阳光，如此刺眼！
戚远感到一阵阵窒息，眼睛刺痛得流泪，他像是洗过脸了用毛巾擦干一样，一把抹过整个眼、鼻部位。
就在这个时候，山洞出口一阵模糊，恍恍惚惚之间，外面已经成了彻底的炼狱景象。
天空尽是翻动的熔岩，大地是烟气腾腾的焦炭，不时还有火柱冲天而起，两侧有无尽高山夹峙。
没来由的，戚远知道，这就是赎罪之路。
是抱着万一的希望去找地精大法师，还是不管不顾，走上这所谓的“赎罪之路”，求一个心理安慰？
相比此前的选择题，这次实在太简单。
“嫂子，你能看到吗？”戚远回头看向黄馨，示意她往外看。
黄馨不用戚远提醒，已经愣住了。
“这玩意儿来得不是时候啊，也不知道它要多久会消失。”戚远看黄馨的样子就知道结果，于是抬手在她眼前一晃。
回过神的黄馨脸色犹豫，她似乎没有听到戚远的话：“这，你真的要去走这样的路吗？要不别去了吧……”
黄馨显然觉得“赎罪之路”实在不友好，以那种环境，别说普通人，哪怕戚远一身法术，进去了也难保证安然无恙，单只不时喷发的火柱，看起来就不是一般法术能挡住的。
戚远哭笑不得：“我们现在不应该先找欧斯彭吗？或许他还活着，在等我们救他！”
“对，对！救人要紧，你救的人也不比你害的人少，这赎罪之路不用走！”黄馨说着就要向外走，可是到了洞口之时，却见前方的焦炭、大火、熔岩越发真实。
“这……”黄馨头皮发麻。
戚远一直阴沉着，自从看到半身人，脸上就已经血色尽褪，他没有再回应黄馨的自言自语，而是选择使用欧斯彭之掌，试探一下这所谓的“赎罪之路”。
不过他没有对这个七级奥术抱以太大希望。
不过一天时间，戚远已经见识了太多不可思议，各种强大无匹的力量、诡异难测究竟的效果，那还都是有着具体人物使用或者来源的。
这个“赎罪之路”在地精大法师嘴里可比所谓邪物、亡灵神秘太多了，说不定还会关联到那位至高神“艾欧”身上去。
欧斯彭之掌能产生效果的可能微乎其微！
果然，法术灵光旋生旋灭，毫无效果。
戚远决定使用传送术，刚刚找到半身人德鲁伊的坐标他还记着呢。
“你看！”
突然，黄馨一拍戚远，指着两人头上不远处，惊喜非常。
戚远抬头，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四四方方的光幕，地精大法师的绿色笑脸就挤在最前面，不过只能看到一半。
欧斯彭提供了一个九级预言学派奥术，大气剪影。
一众传奇与施法者同十三集团军汇合，行动能力就受到颇大限制，地精大法师等不及，想知道贝奥、戚远等人的消息，于是就把大气剪影所需要的各种数值计算抽出来，喊其他人帮他算数，最后由他施展法术。
大气剪影可以找到目标的所在位置，并且形成一面大气之镜，将双方的影像和声音互相传递。
这种一点战斗意义都没有的法术，在艾梵瑞尔只有奥术施法者才会去研究、创作，他们对自己的生活质量很看重，当然，这是在憎恶入侵之前。
类似侏儒传奇法师芒克小柏叶那种，连客厅怎么摆设都有很多讲究的法师，绝对不在少数。
欧斯彭找不到半身人德鲁伊，因为他已经不幸。
但是戚远没有给自己加持回避侦测之类的防护，他还没有习惯作为一名施法者的生活。
预言很轻易就找到了他。
因为地精大法师找了很多人帮忙，以加快施法速度，结果他找到了距离目的地很近的人的消息同样不胫而走。
一群人全都挤过来，于是就有了戚远和黄馨看到的一幕。
站在最前面的地精只能显露鼻梁以上，两只眼睛的眼角尽显喜色。
在他后面的是两名面色严肃的矮人，伍夫加和塔克林一人被挡一半嘴唇。
再两侧是两名精灵，他们一人只有一半身体入镜。
最后面是头发花白的老人，一脸疲惫却又满是好奇地望过来。
第一百四十六节 神性生物
欧斯彭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尴尬，镜头下移，把他的绿色笑脸全部框进去。
“你们怎么样？死魔眼已经被封印了，别害怕！”欧斯彭说着话，眼珠提溜直转，好像在观察戚远有没有受伤。
“还好。”戚远勉强扯出一点笑容。
“黄女士也还好吗？”欧斯彭正问着，黄馨便主动向他挥手问好，“太好了，你们有见到贝奥吗？”
“贝奥他，已经找到了。”戚远沉默片刻后，还是决定把情况告诉地精，毕竟如今欧斯彭的安全已经确认了，那么接下来，他可以考虑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他已经不在了。”戚远说着，把身子让开，从这个角度，镜头正好可以把不远处的半身人纳入进去。
地精大法师刚开始还没明白戚远所谓“不在了”是什么意思，再一看半身人躺在地上的样子，便领悟到了其中含义。
只见地精的脑袋一下子从镜头里滑出去，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他的哭声。
“你们可以看到这边发生过什么？”戚远目前最担心的是那头亡灵，死魔眼已经被重新封印，消失无踪，反倒不必花费心思。
代替地精大法师回答的是伍夫加，这位矮人盾卫者似乎对戚远相当有好感，并不像当初在淬剑堡，两人初见时的样子。
“是的，你们的法术，哦，不，是技术，很厉害，我们一直在看着这里。”矮人一本正经，不过从他眼圈泛红的表情，也能知道他同样很难过：“死魔眼被重新封印了，阿加雷斯也没逃过。但是杰夫大师和贝奥……唉，我们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阿加雷斯？那个亡灵？”戚远问道。
“对。”伍夫加肯定道。
“他死了？”戚远声音低沉下来，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自言自语，他莫名其妙地感到怅然若失，如果他能有充裕的时光钻研一段奥术，然后在地球以外的地方遇到那头亡灵，说不定两人还能交流一下，互换心得。
可惜，偏偏是在地球相遇，也不知道今后还能否碰到那么杰出的施法者了，他一定有许多独特的发现和思路，都已经随着他的死去，再也不能为人所知。
戚远突然想起那一堆令他呼吸困难的杂物：“外面有很多尸体……还有其它东西，突然从一条黑色裂口里涌出来，现在都堆在一起了，你们过来了，就收拾一下吧，我觉得里面会有一些很有价值的东西。”
“当然，那是阿加雷斯的遗物。”伍夫加点头。
戚远想知道的都问完了，便把位置让给黄馨，他则走到半身人身边，准备帮贝奥把仪表整理一下，之前德鲁伊被埋在微尘里，身上并不干净。
黄馨则向对面的首长汇报这几天的情况，从讷浦曲隆的幸存者到拉孜的亡灵生物，接着是豺狼人巫妖和侏儒传奇法师，最后还有豺狼人之神的莫名到来、莫名消失。
这些事情无论在电报里还是法术通信的时候，都只能简略地讲一下，远远不如黄馨现在说的详细。
特别是闪灵最后被戚远传送走了，她还是问了戚远才知道，具体要到哪里找侏儒武僧她都不清楚。
“往南，估计在一百公里以外。”戚远当时是想把闪灵和黄馨传送到讷浦曲隆的，但是魔力实在难以剥离，要传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已经做不到了，最终只好选择了一个大约安全的位置。
但是那里到底如何，戚远同样没有万全的把握。
不久，大气剪影的持续时间结束，双方通信断开。
戚远已经利用法术，帮贝奥重新变得干干净净了。
虽然同半身人德鲁伊的相识很短暂，甚至很多理念也是相冲突的，如果按照戚远的交友标准，两人甚至不会成为好朋友，但是当贝奥真的躺在这里，再也不会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
戚远感到鼻头发酸，不只是为了半身人，还有他的父母。
贝奥还有遗体留下，可以见到他的朋友们最后一面。
而戚远很确定，自己父母什么都没有留下了，如果当初他们被害时还有尸骨留存，那么经过他自己在河阳旧址的肆虐，一定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戚远踞坐在贝奥旁边的小石头上，从不离身的手绢铺在膝盖，他凝视那条火中的道路，渐渐变得面无表情。
黄馨回头，正好看到戚远的这副模样。
“你在想什么？”黄馨刚刚既汇报了自己的情况，也得知了外面的事情，才松了一口气，拐回头来就又被戚远搞得心脏像是被人捏住了。
戚远收回目光，把手绢也叠起来装好，现在这方手绢早已不再被用作本来用途。
“嫂子，那一点金光是神性，你是怎么处理的？”戚远不答反问。
黄馨眉头皱着，走近说道：“我知道那是神性了，人物卡告诉我神性加一。但是我不知道有什么用啊，什么都没变。”
“嗯，人物卡是有提示。你当时是什么感受，是不是进入了一个，全是金色的地方，自己消失不见了？”戚远一边说，一边组织语言，在神性中的感受，很难表述出来。
提起这些，黄馨也渐渐放下对戚远的担心，因为回忆起神性中的情况，想要说明白，让听的人真的感受到，委实困难，即便全心全意去遣词造句，也未必可以做到。
“和你说的，还不太一样。嗯……应该说，那些金光就是我吧，但是这是最后，最开使的时候，怎么说呢……”黄馨讲得很犹豫，戚远却抓住了关键。
“等等，最后的时候，金光就是你自己了，没有错吧！”戚远忙问。
“对，没错！”黄馨点头：“那就是我自己，之前我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样子，是因为我在看自己是什么样子，我明白过来之后，想看看外面，于是就醒了。”
“嫂子，你现在是‘神性生物’了！”戚远开心起来，只要黄馨成功封神，想必复活人类就毫无难度了，目前的一切悲伤痛苦都将是暂时的！
黄馨有些恍然：“你是说，要我成神？”
戚远连连点头，这样一来，即便他没有找到祈愿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只不过，封神的难度，又岂是此时的戚远所能臆测！
第一百四十七节 离去
戚远起身，既然所有纠缠着的事情都已经结束，那他开始做自己的事情也是应当的了。
“等等！你要干什么？”黄馨立刻一步迈到戚远身前，将他挡住。
山洞口堵着“救赎之路”，刚刚黄馨兴奋中忘记告诉欧斯彭他们了，而戚远为什么没有说，则显得耐人寻味。
戚远往外走，则必定会走到那条看起来就必死无疑的路上去。
“嫂子，你何必明知故问呢。”戚远显得很无奈。
“你找死吗？我们好不容易活下来，你就这么急着去死？”黄馨显得歇斯底里，与她并肩战斗的人，已经死去太多了。
戚远微笑：“你想得太极端了。欧斯彭要带我来这里，肯定不是想着杀了我，否则他后来根本不必千方百计阻止我们跟着他来修道院。”
“你看，连被他们那么推崇的传奇，都死得无声无息，现在想想，我们如果真的跟来了，恐怕死得比走这个赎罪之路更利索。”
戚远说得和声细语，黄馨却猛地打了个冷颤，山洞外面的地貌变成了什么样子，她不是完全没看到，赎罪之路把洞口堵住之前，她是看到了的，只不过，她不敢想。
要造成那种景象，需要多少炸药？仅仅有炸药怕是都不够，那么圆滑的面和线，到底是怎么造成的？
更何况，那似乎仅仅是两三个人的杰作，那两三个人又拥有什么样的力量？
如果这样的人或者生物，对人类抱有敌意怎么办，他们攻击人民群众怎么办？
扪心自问，黄馨觉得凭自己和战友们的力量，怕是什么也阻止不了。
如果地精大法师真的想要杀掉戚远，似乎真的不必大费周章。
看着黄馨沉默下来，情绪不那么激动了，戚远继续道：“好了，嫂子，这东西很可能是幻术之类的，说不定我一过去，它就消失了，那样你好带着贝奥出去，等欧斯彭他们过来。”
“不行，我们都在这里等。”黄馨固执地拒绝。
戚远无奈：“嫂子，你知道我来这里就是找这条路的。”
“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回九州，跟着蒯教授他们一起做研究，像以前一样不好吗？”黄馨说着向前探了半步又退回去，两人已经站得很近了。
“以前啊……是挺好的，可惜，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以前。”戚远没有强行往外挤。
“以后会好起来的！”黄馨并不觉得语言的力量很薄弱，她对自己所说的，一向很有信心。
“或许吧。”戚远突然问：“河阳人有没有在其它地方生活的？他们找到政府寻找自己在河阳的亲人的时候怎么办？”
黄馨一下子张不开嘴了。
“所谓杀人偿命，按照法律，我够得到死刑吧？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检察院不公诉已经是违法，有受害者家属要求的时候，你们准备怎么办？”
戚远的问题根本没办法回答，黄馨作为片警的时候，处理的最多不过违法行为，犯罪的都没经手过，她最经常遇到的邻里纠纷，连违法都算不上。
但是基本的刑法，在上岗前，都是受过严格培训的。
或许有些抱着混日子态度的警察没在意过法律相关知识，只要考试过关就行。
黄馨却非常认真，她是抱着惩奸除恶的心态上岗的，可惜事与愿违，小丑小恶时有发生，大奸大恶哪里那么容易遇到。
戚远的问题，黄馨非常确定，答案就是死刑，按照戚远的描述，受害者数量根本不敢算，这样的情况给个死缓的量刑，就是在自行践踏法律的信用。
这个时候，信用崩溃，无异于自寻死路。
“说实话，我还不想死，也不想看到你们因为这样的事情左右为难。”戚远看着黄馨的理智终于占到上风，便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出。
“我离开是最好的选择，法律该怎么宣判就怎么宣判，抓不到我人，又有什么所谓。”
黄馨好像又一次认识了戚远，这种无赖般的处理，她只在那些社区的小市民身上见过。然而现在这么说的，偏偏是这个一直以来都表现得非常优秀的年轻人。
“我是不相信这个什么赎罪之路，不过我现在对它很感兴趣，它蕴含的原理，应该很有趣。”戚远开始给自己加持防护法术，虽说不知道这些到底有没有用，或者说有多大用，做也比不做好。
以戚远如今的造诣，一、二级的法术，施展的同时分心说话真是没什么难度：“等我找到祈愿术，会尝试把无辜者复活。在那之前，我还是离开得远远的，比较好。宇宙星辰，从古至今都是我们人类所向往的，但是距离、时间、花费、身体素质，也在阻止着我们真正深入探索。”
“你们留在地球，保护好我们的家园，我就做个排头兵，先去探探路好了。”
戚远说得很轻松，黄馨像是在看病人：“还宇宙星辰，你一个传送术才多远，你到时候是带着宇宙飞船一起传送，还是不带？不带你在真空里憋死？带着不把你累死才怪！”
“你想多了。”戚远摇头，他事实上真的不怕憋死、不怕饿死，也不怕渴死，因为他已经发现了，被梦蛹腐化之后，他体内的器官全是徒有其表的，真正维持他生命的，已经是身体直接从魔力转化的生物能，这种生物能前所未见！
氧气、水，都已经不是他的必需品，而宇宙旅行最大的困扰——距离，换言之就是时间，戚远同样有了应对思路。
就是在芒克小柏叶的法师塔所见到的那个传送阵，其运用的原理，与戚远惯用的传送类法术截然不同，那种传送阵的优势不仅仅体现在稳定性和穿透性上，要知道，这两方面是最终决定一个传送法术所能作用最大距离的关键因素。
稳定性差了，那就减小距离；穿透性差了，还是减小距离！
能够同时在这两方面都具备极大优势的成熟应用，可知其价值，这就是戚远遨游星海的信心来源之一。
这些东西没办法短时间内讲明白，戚远干脆不再解释：“嫂子，见到蒯教授了替我向他问好，另外转告他，那个问题，我想清楚了，再去找他。”
明天开始新的一卷
接下来会是故事性比较薄弱的一卷，我也不想的啊，但是奈何水平有限，到了必须卖设定的时候了……
这段话必须让大家能看到，目前一直在看的读者虽然不算多，但是不想让任何一个人花了钱却后悔，虽然可能没办法做到，还是要尽力。
每个人的爱好都不太一样，比如喜欢看故事的、喜欢看设定的、喜欢看文笔的，只能说尽量平衡吧，不喜欢看设定的读者接下来的一卷可以私信我，到时候把这一卷的故事梗概发给你们，等到下一卷的时候不会接不上。
就这样吧，还是祝大家阅读愉快！
第一百四十八节 善后
戚远再不回头，走进满是火焰、炭黑的世界里。
黄馨只好无力地看着他，直到救赎之路随着戚远的进入而消失，她实在找不到阻止戚远的理由，难道说现在就逮捕他？
她一样做不到。
不久后，地精大法师和几个战士一起从传送灵光中出现。
“欧斯彭来接你们了，我的朋友们！”地精大法师都没从耀目的光芒中看到人影，就迫不及待地宣告自己的到来。
“诶？戚远呢？”欧斯彭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人却找不齐。
黄馨一边和过来的几名战士互相敬礼，一边对地精大法师道：“他去救赎之路了。”
“哦，啊？”欧斯彭一惊一乍，轻轻松松一蹦三尺高：“他已经进去了？救赎之路出现了！”
“太好了，我亲爱的远一定会成功的，我们只需要等他回来就行了……”地精大法师表现得很兴奋，转着圈碎碎念，当他接近贝奥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带上了哭腔。
“贝奥，你还能不能听到我说话啊，榛叶冕下也不在了，我该求谁救你呢？但是总能找到的，我只求你到时不要拒绝啊……”地精大法师跪坐在德鲁伊的身旁，不停抹眼泪。
复活法术并不是万能的，这不仅仅体现在被复活的人存在与之前不同的地方，而且复活死者的时候，必须经死者灵魂的同意，否则法术同样无法生效。
艾梵瑞尔的住民早就证实了灵魂的存在，关于灵魂的法术层出不穷，这一点和地球有着巨大差别。
复活法术究其根源，就是使死者的身体恢复活性，然后将已经离开的死者灵魂召回，当灵魂与肉体合一，死者也就复活了。
这里面，召回灵魂是变数最多的一环，比如死者的灵魂已经回归源海，不再是灵魂，那么自然召无可召；或者死者已经前往其信仰的神祗的神国，不经神祗同意，也不可能召回其灵魂；再有被施法能力强大的施法者禁锢的灵魂，就需要先将禁锢打破，才能召回；若是死者灵魂已经成为新的生灵，那就根本没有可能再被复活成为原本的那个人了。
对于半身人德鲁伊来说，最大的变数就是他自身的意愿了，崇敬大自然的德鲁伊有很多在死后拒绝复活，他们认为死亡也是自然的一部分。
更何况，贝奥所领悟的道路，虽然没有向他人明白讲述过，但是像戚远、欧斯彭这样经历了他突破瞬间，又在同行中感受过他的传奇异能的人，都能体会到，其中融于自然的意味。
如果让戚远描述，他会说半身人追求的是“天人合一”的境界，但是这种词汇与其所蕴含的深意，并不是依靠通晓语言的地精或者半身人所能明白的。
不说他们，就算是天天操持着那个词语所属语言的人中，真正能够理解其中不同历史时期、不同思想源流的各种含义的，又有多少？
至少戚远就只是理解个字面意思，让他用汉语把科研过程和结论，用准确的、尽量简练的语言文字描述出来，他做得到，让他在这个基础上描述得生动、优美、蕴含趣味，那可真是抱歉。
“天人合一”的德鲁伊，当他死后，是否愿意接受复活？
地精大法师非常忐忑，因为他心里是有答案的。
失去了阿加雷斯的亡灵们并没有多少力量，那个西奥尔口中的恐怖暴君虽然罕见地携带了眷属，但是这里面并没有什么强大存在。
死在修道院的传奇游荡者或许就是其中最强的了。
面对五名传奇带队的精锐现代化部队，拉孜附近的亡灵一扫而空，其中的几名三阶亡灵施法者和十来头其它三阶职业者全部归亡，在传奇圣武士的怒火下，他们不堪一击。
在知道拉孜镇内至少上万名幸存者，在亡灵的攻击下全部失踪，其中绝大部分的结果应当已经确定后，份属守序善良阵营的圣武士怒火大炽。
半身人守护神悠坦菈是一位中等神力的中立善良神祗，因为半身人种族的数量比较少，所以祂的神力等级不算高。
作为祂的圣职者，守序善良和中立善良是最常见的，毕竟半身人组成的社会里，守序也是重要美德。
善后工作非常多，其中寻找四散出逃的避难者最费时间，野战军团的主力部队还有更为重要的任务，不能长期滞留。
最后，本着“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得”的战略思想，中央决定将拉孜附近、已经寻找到的少量幸存者迁往相对安全下来的内部地区。
在原拉孜附近，临时修建哨所，驻留少量精锐，配合一小队施法者，监控国境，并且继续搜寻幸存公民。
留下施法者则是为了在哨所内修建传送阵，当无法抵御的威胁来临时，留守人员就通过定向的传送阵紧急离开。
“阿旺大师，走吧，等到和平了，我们还会回来的。”黄馨作为讷浦曲隆的熟人，主动请缨，来动员这里的十来人迁往内地。
阿旺微笑着点头，他很清楚，附近已经袅无人烟，留在这里，生命根本得不到保障，他最后一个迈过门槛，回身准备关门上锁。
就着斜入殿中的阳光，阿旺双手合十，对着壁上的五方佛像，再施一礼，然后将门合拢，用那双黝亮的、血管坟起的手，轻轻按下锁头。
讷浦曲隆这里还有几位伍德堡的居民，他们同样无家可归，黄馨想要邀请他们，这些避世隐居的人们，在失去了小聚落之后，是很难独自生存的。
侏儒三口面对邀请，有些迟疑，他们没有就职战斗职业，也从没想过与人争斗，骤然到一个从不熟悉的地方，与周围数不尽的陌生人一起生活，这本就需要极大的勇气。
矮人战士被三名侏儒不断注视，但是他决心早定，对“一家之主”的金宝●那可说：“你们去吧，至少圆石、小米、小唐她们，和你们都很熟了，不会有人欺负你们的。”
矮人手一笔划，把一圈人全都划了进去，短短的几天相处，互相之间都已经大致熟悉了，虽说众人之间各有习俗，但是大家都能互相尊重，这是如此多民族、种族能够和谐共处的基础。
“那你呢，锻锤老爹？”侏儒男孩子丁宝眼巴巴地望着矮人。
第一百四十九节 心想
矮人的嘴唇被大胡子完全挡住，真不知道他吃饭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我在等我家的小混蛋。”矮人一伸手，就摸到了小侏儒的发顶：“小丁宝，快快长大吧。”
矮人抬起头，问黄馨道：“圆石他们的修道院怎么样了？”
“那里，现在什么也没有。欧斯彭说，当时是杰夫老先生亲自封印了死魔眼。”黄馨答道。
“也就是说，那里现在没人看守喽？”矮人的大铁锤这个时候背在自己背上，空着的左手一拍胸脯：“我去那里看着，可不能让邪物跑了。”
“锻锤先生，精灵德鲁伊西奥尔先生会带队留下，您不用担心封印的。”黄馨想劝矮人一起走。
“那没有关系，我虽然不喜欢精灵，也不会去找传奇的麻烦。”西奥尔的名声看起来相当大，连隐居的矮人都知道，不过想想经常到访伍德堡的地精大法师，也就不奇怪了。
看着黄馨还想劝说，矮人有点无奈，只好道出实情：“不要再说了，我不会离开这里的。我家的小混蛋犯了错，被我押到这里，进了救赎之路，我要接他回家的。”
“一百多年过去了，他还没出来，但是他真的没有犯多大错啊，其实是要怪我没有教好他的……”矮人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一百多年过去，他也已经步入暮年，或许能够等到儿子，或许当年就是最后的相见。
黄馨一下噎住，她想起戚远的背影，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老锻锤，一百多年都没有等到自己的孩子，那戚远呢？
老矮人押着孩子来的时候已经一百多岁，又等一百多年，而矮人种族很少寿过两百八十年的族人出现，当然，这里不计传奇以上的职业者。
人类可没有两个一百多年的寿命！
无论如何，老矮人决定留下来，圆石也不走，他被两大包典籍压得驼着背，倔强地跟在老矮人屁股后面，一定要回修道院。
闪灵的消息还没有传来，也不知道欧斯彭的预言法术有没有找到他，圆石一定要到原址去重建修道院，顺便等待闪灵，现在整个修道院就剩下他们两个了。
戚远走进救赎之路的一瞬间，就有眩晕感伴着热浪袭来，他立刻猛烈摇头，想要把那感觉驱赶出去。
似乎摇头真的起了作用，戚远恢复清明，当他警惕地看向四周的时候，顿时愕然。
无处不在的火焰、烟雾尽数不再，仍在炙烤皮肤的热空气迅速冷却，这里已经成了看不到尽头的实验室，一条长廊，两侧是一台又一台实验器械，桌明几净，见之便令人心喜。
戚远下意识回头，身后同样是这么一条长廊。
如果说那烈焰地狱的模样还能匹配“救赎之路”的名声，现如今这实验室对于戚远来说则不啻于到了仙乡瑶池，往常所追求的，所向往的，可谓应有尽有。
戚远的专业对各种先进实验仪器的需求量不算太大，但是对计算量的需求非常迫切，当新构架需要相应的新设计的时候，方案很容易出，但是想要在众多方案里寻找参数最杰出的，就只有两条路可走。
其一是通过计算机建模，虚拟验证；其二就是直接使用材料开版，收集实验数据。
两者相比，前者不论是成本还是时间，都较后者节约太多。
但是计算力足够的超级计算机建造起来本身就是一大笔费用，需要使用的科研项目更是排成行，所有人都在轮流使用，每一次等待都令人恼火至极。
于是设备不足人来凑，戚远为了一门应用科学专门钻研理论学科，好在数学本来就是他的兴趣所在，否则也是煎熬。
戚远万万没想到，所谓“救赎之路”，光是超级计算机就有无数，粗略看过去，天河、曙光……各个系列，应有尽有，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再不用排队，也不用听同门们咒骂插队者的牢骚。
至于其它的，从激光发生器到强子对撞机，从数万吨级别冲压机到超广频段声波清洗设备，可谓不论是实验室级别的仪器还是工业化大生产级别的设备，一应俱全。
戚远看到一台占地至少超过十个平方的电子显微镜，好奇心立刻被引爆，他早就听说过这种被用于化学研究前沿的设备，可惜一直无缘得见，毕竟学科跨得太远了。
走到跟前，这台由三面显示器、操作台、两个金属大机柜和一个高柱镜头机舱组成的大家伙，已经开机运行，戚远围着它连连转圈，也没找到半根电线，供应它的电源来自何方成了一个迷。
这个问题还没想清楚，戚远又被不远处忽然启动的离心机吸引了过去。
摆放在操作台上的离心机同样没有能源供应，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素材，这种设备戚远还是没用过。
戚远一样一样抚摸过去，金属、塑料、玻璃，这是所有仪器和器皿的主要组成部分，流连其中，根本感受不到一点虚假。
除了常规的器皿、耗材，戚远用过的仪器种类数量处于绝对劣势，甚至于很多设备仅仅是他听说过一个名字而已。
但是不知多少个小时过去了，戚远完全没有意识到其中的诡异，他沉浸于操作各种设备，事实上那些东西他从前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用，而如今，这些仅闻其名的大家伙无比顺从，戚远怎么操作，它们就怎么运行，好像他是用惯了的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这里从无日月变化，一扇窗户、一枚灯泡也没有，偏偏整个空间的亮度好似恒定一般，一点变化也没有。
直到困意来临，戚远才发觉已经过去了许久，他对自己身体的变化一向很在意，被梦蛹腐化之后，他就可以长久不睡，虽说没有刻意尝试过不睡的最长时间是多久，但是能让他感受到困倦，这段时间一定不短。
戚远心情正好，虽说察觉了一点异常，却也没有放在心上。
他干脆地一个后仰，“啪唧”拍在地上，瞬间入睡。
第一百五十节 事成
睡眠质量的好坏，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是否睡得深沉，深度睡眠时，哪怕梦境不断，也不会影响到大脑第二天的工作效率。
当然，以上是针对人类而言。
对于戚远来说，他的思考器官还是不是大脑，换言之他还有没有大脑？这是个很难确认的事情。
到目前为止，戚远并没有传说中“内视”的本领，自己的身体内部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他根本看不到，更不要说什么身体内的“细微之处”的变化了。
或许最接近“内视”状态的，就是他在神性中的那段时间了，不过一来意义不大，二来也没有第二点神性让他重新体验。
目前关于他的身体，仅有的、可以完全确定的一点，就是梦蛹的印记并没有被彻底驱逐。
梦境又一次悄然光顾，戚远毫无自觉地奔跑在绿色的旷野间，地面的野花杂草参差、迷人，既没有带刺的花梗，也没有过膝的长草。
如果说这里是常常有人修剪的，那么这个样子不足为奇，但是自然界中的花草，可不会如此无害，它们同样要挣扎求生，一点保护自己的手段都没有，早就灭绝了。
可惜戚远一点都没有发觉不妥，他只感受到了心旷神怡，思维到此便顿住了，或许正是因为他在睡觉，所以思考能力约等于无。
此前尝试救回半身人德鲁伊，戚远调用了被他放弃已久的自然神术，就在此间，点点绿意缓缓汇聚，准备为他恢复神术位。
原来是戚远无知无觉地到访自然领域，然而自然并不仅仅是这个样子的，真正的大自然哪怕仅仅截取一小片区域，可能其中只有种类有限的动植物，但是也不可能单调到好似人为。
就在这个时候，一溜灰色雾气，偷偷躲在汇聚起来的绿色之后，鬼鬼祟祟地靠向戚远。
不过，灰色在这片旷野中实在是扎眼，如果说规律单调的植被容易令人起疑，那么灰色的出现，就会让人一眼察觉不妥，哪怕它在偷偷摸摸隐藏自己。
梦中的戚远，在灰色稍稍映入眼帘之时，立刻一个哆嗦，思考能力在顷刻间恢复过来，梦蛹是他心中最深刻的忌惮，与之相关的色彩、能量、信息，乃至一个字号，都会猛烈触动他的防备。
戚远醒了过来，不过并非离开梦境，他依旧处于这片旷野之间，除了灰雾，看起来一切都很和谐。
是在这里正面对抗梦蛹以图恢复神术位？还是放弃恢复，想办法彻底醒觉？
不恢复神术位，下次睡眠很可能依旧要面临这个局面，因为每次访问自然领域恢复神术位，都是自发的，并非戚远主动而为，这一次没有恢复，那么下一次还是要面对纠缠不休的梦蛹，这等于是把正面的争斗向后推迟，并不是就此解决问题。
但是正面争斗，戚远没有十足的信心，最初他与梦蛹的接触，就是在自然领域恢复神术位的时候。
那时的戚远关于艾梵瑞尔一无所知，被梦蛹暗算都毫无防备，以至于后来被腐化，直到今天，都没能彻底摆脱对方。
之前为了救贝奥，戚远根本没有思考这些，如今麻烦上门了！
他发现，如果事情重来一次，说不得他依旧会那么做。
“恩师，我这算不算是爱人多一点？”戚远盯着依旧鬼祟的灰雾，自言自语：“不过，到底是爱人好，还是爱己好啊？您一定是爱人的，但是好累啊，我怕是走不了您那条路。”
戚远开始尝试进入感知领域，结果很神奇，这里竟然就是！
感知领域第一次不以线条描绘万物，这让戚远有点不敢认，他尝试调动自己的记忆库，那是对抗混乱的最佳武器。
这么一找，戚远的记忆竟然现出了形体，那是一个庞大的三轴直角坐标系，三条轴时时运动，不止于停留在一处成为坐标参照。
但是这种运动同样是有规律的，整个坐标系内的每一个点，它的描述方法都需要采用相对坐标，而不能采用绝对坐标。
一旦掌握了运动规律，相对坐标的推算也就顺理成章。
这个庞大的三轴直角坐标系出现的瞬间，就将整个旷野撑得支离破碎，戚远就站在原点处，这里的绝对位置没有变过，相对位置却一刻不停地改变，如果不以相对坐标的方法去描述，就无法准确定义。
整个世界再次成为线条的天下，那一点可怜的灰色雾气暴露在外，竟然给人一种瑟缩的感觉。
戚远瞬间明悟，梦蛹并不是无敌的，祂的力量只不过是自己所未知的，所以才难以有效抗拒，一旦被自己找到了正确的针对方法，也就没什么可畏惧的了。
或许梦蛹的力量远远不止于此，但是祂的敌人又比戚远多得多，且强大得多，试问祂有多少力量和心思可以用在戚远身上呢？
戚远意气风发，右臂向前一挥，顿时万箭齐发，那团灰雾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顷刻间被撕裂，再无痕迹。
但是随着记忆链的生成、具现、发射，戚远的脸色迅速下沉，他发现了比梦蛹再度来袭更加可怖的事情！
强子对撞机？他只知道个名字，看过新闻图片！但是他睡前在干什么？
他在兴致勃勃地操作设备，甚至有条有理地做实验记录！
电子显微镜？他连见都没见过，材料学离他十万八千里，这还是距离他最近的、需要频繁使用电子显微镜的学科！
或许那一堆堆不知哪里来的设备里，他真正熟悉的就只有一台超级计算机！
那是学校向国防科技大购买建造的天河！
他曾经跟着彭教授两次接近这台大家伙，近距离观看操作过程，如果让他自己上阵，之前那么多设备里，也就天河是他真正懂得用法的。
那么，睡前的那些操作怎么解释？他用得好好的，甚至没有一点故障。
还有，戚远突然想起来，他曾经寻找电源，找了一圈没找到，竟然就被他抛诸脑后了！
不寒而栗！
第一百五十一节 狂想
或许这才是救赎之路的真面目！
戚远顷刻间想到，如果他没有被梦蛹骚扰，没有在感知领域里调动记忆库，那么他会不会察觉问题？
在一处心想事成的神仙洞府，有无尽的设备、无尽的耗材、无尽的时间，不必为人与人的事情烦扰、不必为金钱的不足而忧虑、不必为时间的浪费而愤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在这里，会不会有无数所谓的“新发现”诞生？怕是会的，连从没见过的设备都能出现，都能无师自通地熟练使用，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在虚假的结果和成就之中，会不会渐渐老去？就这样步入死亡，想一想似乎也挺好，但那必须是在不知情的时候，他戚远所爱好的、所追求的不就是科研吗？
不知不觉，戚远想到了这里，他开始懊恼自己的发现，开始缅怀已经逝去的美妙前景。
然而三轴直角坐标系的点和线不会消失，它们只是各安其位，当戚远的记忆开始被虚假的信息覆盖的时候，记忆链自发形成，只需轻轻一抹，犹如尘埃的虚假信息便被扫荡一空。
假的就是假的，逻辑错乱、漏洞百出！
谁会爱上科研？没日没夜的实验、抓破头皮的推演计算、考验体力的实验手法……
不需要回忆，随随便便，戚远就可以列举无数困难。
外人以为科研就是读读书、动动脑，坐在实验室里喝茶聊天，就像官僚老爷。
然而事实上，深爱科研事业的人并不比任何职业人轻松，他们永远承受着肉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
科研过程本身的苦难已经不足为外人道，还有来自社会、经济的种种阻碍立在半途。
所以总有被艰难击垮的人选择逃避，他们表现得不屑于理会给他们造成阻碍的社会科学的工作，甚至于将研究社会科学的同仁视作仇雠；又或者干脆放弃理想，为了金钱和荣誉而工作、而奋斗，于是金钱和名声成了他们的根本目标，抄袭和交易变得顺理成章。
戚远笑着阅读昂首挺胸而来的记忆链，这是他的理想和坚持，这是他有着绝对信心永不蒙尘的根本所在！
他这一生追求什么？是知识、是未知、是发现！
科研是方法，是他实现理想所选择的路，从未听说有人追求方法的，也未听说有人爱上一条道路的。
如此看来，“救赎之路”果然仅仅是一条路而已，它根本不懂人心，若是想将戚远永远留下，唯有给他真实，让他有条件去探寻、去发现！
戚远决定醒来，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有限的，所以时间很宝贵，即便他现在不是人了，想必也还没有永生不死的能耐。
他手上是有真实的东西可以给他研究的，不是来自于救赎之路的变化，而是欧斯彭的赠予。
那叠地精大法师的手稿。
戚远坐起来，从身上摸索出来那叠厚厚的纸。
这是由地精大法师用抄写术复制的手稿，不像电脑打印，所有字符都规规矩矩。
稿纸上，欧斯彭的书法显得很严肃，一笔一划准确清晰，戚远看着这些不经通晓语言，就完全看不懂的文字，像是看到了时常表现跳脱的地精大法师。
想着欧斯彭的样子，微微一笑，戚远决定到感知领域去，救赎之路太过诡异，影响思维、灌输虚假信息的手段无声无息，若不时时留意，恐怕还要中招。
感知领域里，戚远将记忆坐标系召唤出来，坐在原点，就像是坐在拥有无数护卫的高城深池之间，怎一个固若金汤了得！
再去看欧斯彭的手稿，却是一下发现了其中的秘密。
欧斯彭不知用了什么奥术，每张纸的内容都是一明一暗，各种奥术研究心得在明，一座法师塔的设计规划在暗。
法师塔，并不是一座简单的塔型建筑。
按照欧斯彭的设计，他的法师塔将会蕴含空间技术，外观有如正常的半身人尖顶建筑，而其内则广有千里。
他准备把塔规划三层，地上两层、地下一层。
作为地精，欧斯彭更喜欢在地下生活，那里湿度高，会令他更舒适，哪怕法师塔必将隔绝内外，外界的湿度不会影响到内部，但是也不妨碍欧斯彭获得心理安慰。
地下一层是地精大法师的生活区、研究区以及库存区。
地上一层则是欧斯彭拿来待客、教导学徒的地方。
地上二层将会是整座法师塔的控制中枢、能量中枢，对外的武器也会集中在这里。
整个安排，与戚远见过的侏儒法师塔类似，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能量中枢和控制中枢的设计。
侏儒法师塔的能量中枢戚远没有见到，控制中枢显然就是那个模拟艾梵瑞尔星界的能量海了，其构思之精巧，令戚远为之叹服。
想起那里，戚远有些遗憾，“第一轴”在闪灵身上，那里面很可能就有芒克小柏叶的设计思路，甚至建造图纸，如果能够仔细钻研一番，与欧斯彭的思路相互对比，取长补短之下，戚远有信心设计出更加合理的法师塔。
他如今有时间深入研究了，却没了机会。
戚远已经计划着建造自己的法师塔或者称为宇宙飞船也可以，然后遨游星海，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在地球上，哪个孩子没有自己的宇宙飞船梦？戚远同样有！
但是离这个梦越近，就越明白那始终是个梦！
别的都不必提，两个困难就足够人们望而兴叹。
第一，天体间动辄光年的距离，人类有多少寿命可以消耗在旅途中？
第二，人类的身体可以承受多高速度的运动？不达到光速，人类有希望遨游宇宙吗？达到了光速，人类还会活着吗？即便达到光速，同太阳系最近的恒星系也有四光年出头的距离，银河系的直径大约有十万光年多一些，人类能走到哪？
正是因此，无数人幻想了无数旅行方法，甚至于旅行路线都要一再规划，被定义为可以瞬间跨越无穷距离的虫洞成了流行趋势。
可惜戚远的理智告诉他，那些不过是自欺欺人，又有什么意思呢？
第一百五十二节 变迁
虫洞不曾被发现，不曾被证实，但是现在戚远亲自使用过传送术！
传送，就是戚远追寻儿时小梦想的倚仗，新世界的到来，为他推开了一扇门，无数新的思路和可能成为了现实。
就在戚远兴致勃勃，开始自己的征程的同时，整个人类社会也在不断发生变化。
距离两个世界融合的十一月一日，三个月过去了，春节即将到来，虽然地球的公转和自转周期全部发生了变化，但是国家还没有发布计时、历法的新方案，增长的一天还是一天，不照农时的一个月还是一个月，一切习惯暂时沿用曾经。
好在如今也称不上什么农时不农时了，二月初本应处于最后的深寒时节，树上、枝头都应当光秃秃的。
可是当下重新建设起来的街头巷陌，不论行道树还是绿地花草，有的已经彻底枯死，有的绿意盎然，各种植物完全不应花期，它们的生长、繁殖，全部紊乱。
农学、植物学的学者和工作人员们焦头烂额，被人类千百年间驯化的农作物受害最重。
这些被驯化的植物很大程度上都是有缺陷的，其缺陷就在生存能力上！它们被人类驯养地或者特别善于结种，亦即繁殖，比如小麦、水稻；有的特别善于生根，比如红薯、土豆；有的特别善于生茎，比如黄瓜、丝瓜。
不论主粮还是蔬菜，全都经过了驯化、改良，有其一长、必有一短。
这一短，当真致命。
幸而造水术、神莓术已经很大程度上开始普及，在储备粮彻底耗尽之前，吃的问题，已经解决。
廖永健复活之后，学习新的奥术开始感到困难，他的理解能力和记忆力与之前相比有着显著退化。
他决定不再继续深入施法者的职业道路，而是报名参加了支援奥术教学落后地区的队伍，以一名奥术启蒙教师的身份，回到家乡，到父母牺牲的地方去，把新的知识、赖以生存的本领，带回去。
曾理和崔萌萌、黄子赟、顾溱前来送行，钟南山也已经回了老家，他的母亲健在。
蒯教授自从首都回来，就身体不好，治疗的神术难以奏效，众人没有去打扰他的静养。
李可嘉和黄馨各自跟随部队征战，已经很久没有回来，只是时常传回消息，让这里的亲朋好友知道他们的近况。
“永健，有什么困难及时和我们联系，现在秘法印记比电话还好用。”曾理作为一群人里的老大哥，嘱咐着准备踏上传送阵的廖永健。
“哈哈，那是，至少没话费了！”廖永健哈哈大笑，同每个人都拥抱一下，告别道：“都回吧，等你们闲了，过来我们县玩儿，我们那边的野菜是一绝，现如今别的没得吃，野菜总是有！”
四个人闻言都笑，以前各地的种种小吃、名胜都没了，邀请别人去家乡玩，竟然需要拿野菜做诱饵。
廖永健走后，四个人一道返回学校。
“唉，全都走了，一点都不好玩儿！”顾溱撅着嘴，嘟嘟囔囔，她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如今父亲也与她团聚一处，被保护得很不错。
“是啊，熟面孔，都没了。”崔萌萌也多愁善感起来，当初从学校旧址一起转移的同学、老师，不是牺牲了，就是离开了，整个学校持续减员，如今连老师带学生，已经不足两百人。
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这是一所高等学府，灾难前很多幼儿园的人数都比这个多。
四个人刚刚走到校门，曾理接到了黄馨通过秘法印记发来的信息。
“亲爱的，帮我采一束花，我们指导员牺牲了。”
曾理看到信息，立刻停住。
“师兄，怎么了？”崔萌萌发觉曾理脸色突变，立刻问道。
“你嫂子的战友，又牺牲了。”曾理长吸一口气，这种信息，他这几个月接到得很频繁，每一次看到，都像是有一面铜锣在耳边嗡鸣，但是好在每次都是由黄馨发来。
如果哪一天看到的不是黄馨发来的信息，而是其他人，曾理根本不敢接着往下想。
“唉……咱们一起去吧。”崔萌萌说着，去看黄子赟，这个又高又壮的家伙现如今不再是方形的了，正在用力点头，赞同崔萌萌的提议。
曾理点着头，通过秘法印记联系黄馨，询问具体的名字、家庭关系和地址。
他已经做习惯了，除了政府和军队对家属的慰问，他们这些战友亲属的吊唁，也是对牺牲战士家庭的重要安慰。
“是赵指导员……”曾理把眼镜摘下来，悄悄把眼泪抹掉，对另外三个人说到：“你们还记得他吗？当时和你们嫂子一起到学校，通知咱们应对紧急情况那位。”
顾溱当时被困在自己家，并不认识赵丰实，黄子赟和崔萌萌则还有印象。
“他昨天，为了拘捕一伙抢劫杀人的犯罪团伙，英勇牺牲了。”曾理愤恨不已：“那群畜生学了点奥术，就开始肆无忌惮地作恶，我现在明白蒯教授为什么当初要戚远考虑清楚了！咱们为了救人把奥术基础公布出去，这些畜生学会了就会害人！”
黄子赟对赵丰实的印象很一般，当初那位警察拿着手枪杀死一只怪物，就抖得不成样子，实在不值得他去佩服。
后来转移的路上在后队压阵，成功阻止了血肉傀儡的攻击，算是拿回了一些印象分。
此时听闻噩耗，黄子赟不由得感到自责：“咱们准备点东西吧，也不知道他有哪些亲人，都缺什么？”
曾理摇头：“采点儿花吧，赵指导员的亲人也都不在了。”
一群人顿时沉默，他们前往野外，这里的各种不知名小花有很多，知名的反而找不到。
现如今的荒郊野地离城市非常近，人们没有种田的需求，为了安全都集中在城市里，但是人口却不多，哪怕边疆地区的人员不断向内迁徙，城市规模也无法与灾前相比。
不过郊区也已经没有什么艾梵瑞尔来的怪物了，军队将控制范围内清理得很干净，如今的怪物，是人心。
第一百五十三节 研究
城内有一座碑，新建不久，看起来一点都不华丽，就是简简单单的四方立柱，前面是一块总要加宽的题壁。
曾经被一众游戏爱好者们畅想的化石为泥和化泥为石，级数太高，学习难度也不小，三个月过去了，能用出来的人依旧非常少，用法术解决建筑还停留在想象中。
但是基本的衣食都可以用法术解决，人们不再需要绝大多数生产工作，修建建筑物成了最后的消耗人力的手段。
于是在“改善了居住条件”之后，纪念碑成了理所当然的建筑物，组成社会的人们并没有因为一点点力量而全部变成恶棍，毫无道德的人毕竟是少数。
一行四人采了一大捧鲜花，由顾溱抱在胸前。
碑体本身的空间有限，刻不上太多名字，这才有了那道不断加宽的题壁。
这里有两位工作人员看守，他们主要是为新来的“烈士”刻碑勒石。
他们都是头发花白的老人，曾经端着刻字的饭碗，直到墓地经营者大多提供电脑刻碑的服务之后，他们回到乡村中的老家，继续坚持那看不到希望的行业，不成为“雕刻艺术家”，早晚彻底没有营生。
现如今，仅存的电脑不会再被用来刻碑了，迁到城里集中居住的手艺人又有了发光发热的机会，但是他们日复一日在这里等待，却始终高兴不起来。
“说名字吧。”老人弯腰拿起凿子和小锤，一旁的红颜料暂时不用拿。
另一位老人则从身侧的大包里摸索出来笔记本。
这本笔记用纸细心地包了书皮，书皮上用黑色记号笔写了一个大大的二百七十一。
“你们跟他说完名字，可以把大略的事迹登记到我这里，等到将来，或许你们会回来找。”老人一边说，一边带上老花镜，右手中指和食指夹着笔，认真地一页一页翻开笔记本。
于是曾理低低地复述黄馨发来的信息，一连两个小时过去，“赵丰实”三个字，端端正正地成了新的一列的排头兵。
“您二位需要点什么吗？”崔萌萌低声询问老人。
老人们仰头挤挤眼，然后自嘲着说：“有那种‘莓子’的话，就送我们老哥儿俩两颗吧，人老了也没用，学不会新东西。”
“怎么会呢，您二位的手艺真的棒！”崔萌萌一边说，一边施展神莓术，她的动作行云流水，片刻间就造出了十颗神莓。
老人连声阻止：“够了，够了！就我们哥儿俩，吃不掉都浪费了。”
神莓的保存时间不长，最多三天，而一个人一天只需要吃一颗就够了。
最后崔萌萌硬留下了六颗，剩余的可以作为四个人明天的粮食。
祭拜之后，顾溱回去继续学业，曾理去照顾蒯教授，崔、黄二人则作为新建的中学的代课老师，准备教案。
整个社会似乎都走上了正轨，然而社会经济已经陷入了空前的停滞状态，任何生产所制造出来的产品，都很难成为商品，已经习惯了社会大分工的人们，早晚会厌倦基础建设，因为没有合适的报酬可以给他们了。
同样的道理，适用于所有仍然可以产生商品价值的行业，娱乐、医疗、教育、技术服务、高精尖设备制造、工具制造、武器制造等等，但是这些行业的绝大多数服务对象没有支付能力，到头来，依旧一场空。
那时，更大的考验将会无可阻挡地碾压过来。
救赎之路，戚远一动不动，就在原地生活，他不但顺利学会了欧斯彭给他的手稿上所记录的所有法术，而且还试验出了自己目前的身体的生存方式。
普通人类，要从食物中转化生物能，要有水促进新陈代谢，要有氧气将身体各处所需的营养成分运输到位。
而戚远，这些全部不需要。
他的生物能直接转化自魔力，如果吃了神莓这种魔力转化的产物，还要在体内先将其还原为成魔力。
只不过因为没有试验品，他还不知道传统的人类食物他吃下去会不会也被转化成魔力，最后成为自己的生物能。
戚远很想试验一下，当他彻底与环境中的魔力分开，他还能不能继续存活，回忆起死魔眼造成魔力稀薄，他仅仅施展一个集体传送术就差点累趴下，他很怀疑真的碰到魔力真空，自己的身体怕是要面临死亡。
然后，他的新陈代谢和养分输送是体现在法力上的，身体的组织、器官，全部都由法力联系在一起，这样的话，戚远绝对不能肆无忌惮地将法力一气用尽，否则他将面临类似窒息的结局。
好的一点是，戚远不需要像普通施法者那样，为了平衡体内的法力状态，不使过量的法力伤害到自己，必须在每级寻找相应法术削减体内法力总量。
肆无忌惮的戚远开始不停施展法术。
还记得他自行改造的避难小屋吗？那时他参考了四级的造物术，加上对于植物纤维方面的常识认知，成功地用魔力模拟了木化植物纤维，避难小屋成了小木屋。
如今有了时间，戚远对造物术、强效造物术开始深入研究。
这两个都属于咒法学派，分别是四级和五级奥术，它们在艾梵瑞尔的施法者手里，可以造出木、石、金属等等物质。
说白了，就是将魔力转化为物质。
这和地球上一直流行的能量、物质互相转化的研究潮流很相像。当然，关于转化的说法还有许多争论，甚至有人认为这是同一种物质的两种表现形式。
抛开假说间的争论，关于物质转化能量，名声最响亮的当属核武器和核发电站，几乎人尽皆知。
能量转化物质的例子，事实上依旧没有被学界所普遍认可，比如早先欧洲的大型强子对撞机，就是希望模拟高强度能量环境，那些学者认为能量在一定强度下将会产生物质，他们通过模拟，不仅仅要证实自己的猜想，还要发现此前未被发现的物质。
这些都是涉及到多学科共同协作的项目，以戚远的学习进度，想要真正接触这些，还要不知多久，甚至于他未必有机会到达这一步。
现如今，奥术成了另一条攀登至此的阶梯。
第一百五十四节 原子显微术
戚远准备为自己制造一个实验室，这里现有的设备和仪器显然都是假的，他不可能去用，那么自己制造就是最好的选择。
四级的造物术的模型局限性很大，戚远干脆弃之不用，仅仅使用强效造物术。
先是单一的化合物，比如碳酸钙、碳酸镁，又有单质，比如铜、铁。
这些元素和化合物的基本化学常识，戚远的记忆库里都很齐全，奥术转化起来很容易，但是当他想变玻璃的时候，石英石作为大众都知道的原材料，戚远不知道怎么变出来……
这不是单质，不是单一的化合物，石英石是由许多化合物组成的。
而事实上，现代的玻璃制造企业已经基本不再使用石英石作为生产原料了，他们制造特种玻璃、高透明度玻璃，使用的也是工业生产出来的原材料，而不再采用原始的办法——到自然界中挖原料。
这就是典型的跨学科问题，现代学界，学科研究同样越分越细，哪怕到了最前沿依旧要回到综合型学科，在稍稍不那么前沿的地方，就已经被细分到难以跨越的地步。
戚远无以为继，他再善于记忆，也不至于跑到图书馆去扫书，同他的专业八竿子打不到的地方，怎么可能去找来资料背一遍。
于是实验室计划还没开始，就在一堆原材料中夭折了。
虽然实验室烟消云散在玻璃制品的阴影里，但是戚远并非没有收获，魔力填充模型，转化出来的物品数量完全超出了戚远的想象。
要知道，地球的学者们在研究能量、物质的相互转化时，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转化率。
物质通过各种反应放出能量，但是物质不会完全转化，必定余有残渣，不论是通过燃烧还是衰变、裂变、聚变，概莫能外。
在此之上，能量与能量的转化同样不能做到百分之百，各种能量的转化过程中都会产生热能，而能量始终在不停运动、转化之中，成为了热能的能量也就会越来越多。
于是关于“熵”的假说，关于宇宙“热寂”的猜想，便广为传播，越来越为大众所知。
不过这些东西并不是戚远所感兴趣的，爱好者和专业从业人员的视角与关注焦点完全不同，宇宙的归宿如何，难道是一个只有区区百年寿命的人类应当用心的吗？
或许终有一天，除了这样的命题，人类没有其他值得关注的事情，但是那一天离戚远太远，离与他同时代的所有人都太远，远到不值得他去用心于彼。
只需要知道能量在转化过程中始终有损失就足够了。
那么假设魔力是一种能量，假设它在转化时也会有损失，又该如何测定它的转化率呢？
这个时候塑能学派成了最好的研究素材！
零级的光亮术和闪光术正好对照，零级的冰冻射线和二级的灼热射线则是对比。
与此相类，炽热法球和火球术、电爪和闪电束，这些都是通过模型，魔力转化各种能量的常规案例。
排除、归纳、穷举，是现代科学的三大分析工具。
把光亮术模型固定，通过注入不同数量的魔力，记录总结产生的光的量级，就是归纳。
把光亮术的模型增加、减少不同的组成部分，以相同数量的魔力不断尝试其效果、成败，这就是穷举。
把光亮术以相同数量的魔力尝试，在其固定模型中寻找起到发光功能的关键模块，为此而每次施展都改变或取消一个固有模块，直到找到要找的，这就是排除。
就这样，戚远完全无视了时间的变化，在记忆坐标的护卫下，沉醉在自己的研究中，每一个法术、每一个模型、每一个模型中的模块，全部都被彻底解构。
他在求知中不断发现新的未知，为了解答一个问题弄出三个新问题，收获越来越多，思路越来越广，新的法术层出不穷。
如果把他的新法术撰写成一部法术书，其中包含的数量足够超越人物卡附带法术列表中法术的数量总和。
一到九的分级被他完全遗忘，于他而言，所有法术都是为了他的兴趣而服务，并不存在教授他人的作用。
只要他能够心随意动，瞬间施法的，就都是低级法术；需要汇聚片刻魔力，或者施法前需要计算片刻的就是中级法术；而那些要做一段时间准备工作的，就全部都是高级法术。
这样的标准，也在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
在研究进行没多久的时候，戚远还只能瞬间释放被归类为三级的奥术，再高等级的就需要他耗费一点时间汇聚魔力了。
到了他创作出最新的原子显微术的时候，七级的欧斯彭之掌都能被他随心释放。
不过戚远并不为自己的法力增加而高兴什么，真正引起他兴奋情绪的是原子显微术！
这个法术没有任何战斗意义，但是它可以使戚远获得微观视觉，能够观察到分子内部的活动，原子、电子、键桥，无不纤毫毕现！
事实上，最大的难点并不在于看到微观世界，而在于视觉可以清晰分辨微观世界中的运动。
原子、电子在微小距离间的运动速度是超乎想像的，一开始戚远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光亮，这让他想起了所谓的“跃迁”。
此后奋斗许久，终于使微粒们动得“慢”了下来，至此，这个原子显微术才告成功。
若是按照艾梵瑞尔的法术分级标准，它的魔力使用量大约等同于九级奥术，同预警术、异界之门、流星爆之类的奥术基本持平，其学习难度对于艾梵瑞尔的住民很可能超过了传奇的界限，不过如果由地球的相关学科学者学习，很可能也就是八级、九级的难度。
等级从来不是唯一的标准，或许称之为一种另类的归纳也无不妥。
有了原子显微术，戚远的第一个观察对象就是他自己，他的身体既是优势，也是隐患，生存能力远远超越人类毋庸置疑，但梦蛹的存在也令戚远时时刻刻感受着太阿倒持的恐惧。
第一百五十五节 矛盾
时光荏苒，黄馨第二次退役了。
这一回，她是中将退役，到外交部门工作，一如共和国初期那批将军外交官。
眨眼间，两年一晃而过，新的历法发布，以世界融合之时为元年元时，每年十六个月，每月四十五天……
曾理一身崭新的法师袍，通体由不同明度的黑色织成，这是崔萌萌的手艺，几个朋友谁都没落下，连远在老家的廖永健和钟南山都收到了。
他从首都办公厅楼外的公共传送站走出来，将恒定了上万公共传送站坐标的传送臂环取下来，塞进法师袍自带的次元口袋。
这些公共传送站取代了公共交通，民航、铁路、公路都已成为历史，建设于全国各地主要城市的传送站点承担了所有的交通任务。
各地几乎都没有物资运输的需求，人员往来就相当容易解决，哪怕是没有施法能力的人，也可以依据公民身份，领取免费发放的传送臂环，进而享受公共交通带来的便利。
不过臂环的充能是一个大问题，没有施法能力的人必须寻找施法者帮忙，可是为此提供服务的政府方面，已经有几个月都没办法招募足够的施法者了。
曾理从九州赶来，到这里等着黄馨下班，今天是她换下戎装的日子。
不久，二十多位身穿灰色正装的男士、女士从办公厅大门鱼贯而出，黄馨正在其中。
她一眼就看到了双手背在身后，正微笑望向自己的曾理，于是向他挥手致意。
同黄馨走在一起的也是一名女性，这是一位以德鲁伊为职业的少将，曾理到部队上探望黄馨的时候见过一次，似乎姓陈，两人关系看起来很不错。
“你快去吧，肯定等急了！”
一句话引得周围的将军们全都笑起来，他们当中也有不少急着去见家属，于是大家一哄而散。
黄馨无奈笑笑，眼睛一直盯着曾理，就这么拾级而下，气度越发沉稳了。
“累吗？”两人面对面，曾理仔细打量黄馨，自打最后一次相见，中间已经隔了一年半，若按旧历去算，这就是三年还多，要知道新历的每天都是三十个小时了。
黄馨的容貌几乎没有变化，肤色似乎还比先前白了不少，这或许要归功于她晋升传奇。
曾理自己也已经成为了传奇法师，对于这个名词，可谓有了相当深刻的认识，再不是之前的雾里看花了。
“累什么。”黄馨主动挎住曾理的胳膊，俩人一起迈步朝前，“咱们先去接可嘉吧，他今天述职之后要调回九州了，战斗任务基本结束，往后就是加强地方防务。”
李可嘉同样成为了一名少将，一名传奇法师。
令黄馨稍稍有些吃味的是，李可嘉没有被组织上安排支援外交工作，还可以继续他的军旅生涯，只不过统一的施法部队缩减规模，交由各个地方防卫部队自行组建。
这主要是因为施法者越来越多地远离人群，他们或者自行组建小团体，到广阔而袅无人烟的地带独立生活；或者留下只言片语，便再无消息传回。
没有施法能力的人和施法者之间的矛盾以另一种形式爆发出来，大部分施法者们在厌倦了无止境的付出后，默默离开。
继续把施法者留在军队里，社会所需要的施法诉求却越发得不到满足，将会引发更剧烈的矛盾冲突。
已经开始陷入半瘫痪的公共传送站就是一个例子，没办法充能的人们有的选择寻求传统交通方式，还有些就以砸毁传送站为泄愤方案，各地民政部门为了修复传送站、抓捕破坏分子，已经焦头烂额，因为要破案，最好的办法还是施法——预言学派法术！
按理说，公布了奥术基础，甚至于组织了许多学校、教师传授奥术，处于人类社会中的所有民众都应具备相当的施法能力，类似给魔法装备充能这种小问题，是不会成为社会性矛盾的。
但是传送术是一个五级奥术，哪怕经过了相应优化，其学习难度也不是零级的造水术、一级的神莓术能比的。
人们为了生存，学习简单的造水术、神莓术，热情很高，速度很快，但是有多少人在懂得学会了高深的知识就能为自己带来优渥生活这个道理之后，有毅力、有恒心去深入学习呢？
这是个从一开始就没有答案的问题。
就像大多数人放弃学习微积分一样，那看起来不过是一门可有可无的课程，不会也有相关领域的工作人员提供服务，你所需要付出的只是在别的领域的辛劳和价值去做交换而已。
但是当你没有可以用来交换的价值了呢？
于是感到学习奥术困难的人们，尝到了自己给自己酿下的苦果。
再平坦的大路修好，也未必每个人都愿意走，更何况这条路走到后面未必平坦，因为法术施展失败，遭受反噬从而死亡的事例同样时有发生。
黄馨的心情不是特别好，外交工作是一个她没有接触过的领域，对自己信心不足：“组织上安排我作为驻半身人王国的大使。”
曾理听出了黄馨语气里的不情愿，问道：“你不愿意？咱们跟辉钻、大麦他们的关系都挺好的啊，而且当年你护送那位贝奥德鲁伊的遗体和遗物去班加洛，也和他们处得不错。”
“唉，话是这么说，组织也是因为这些因素安排的。”黄馨解释自己的想法：“但那都是私交啊，今后是代表国家的，我除了打架还行，当年处理社区纠纷都做不好，这去做大使、外交官，万一丢了祖国的脸，还怎么和大家交代啊！”
“哈哈……”曾理大笑起来，好一会儿，看着黄馨盯自己的眼神有从无奈转向生气的迹象了，连忙道：“安心了，你这些年是根本没有观察过半身人、矮人他们的社会啊。”
曾理有很多外族的施法者朋友，通过学术交流，大家相处非常愉快，同九州大学建立友好关系的大大小小的艾梵瑞尔施法者组织不下十个。
“他们的领导者都是公推出来的，只要同他们的关系不错，代表国家的时候注意公平交往，不要提可能损害他们整个族群的要求，基本就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