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十)
天空城,矗在云巅。
那一块浮空巨石上,便是一个小小的世界。
有四方的城墙,正正方方。
正中间的金顶高塔,在光照下生辉。
那是宫殿,整个天空城的核心所在。
向外围,是一片较高塔而言算是低矮的红色阁楼群,赤色的海洋是有关天空城书籍、兵甲、粮食的贮藏地。
阳光照不进去,却不时有整齐的步伐声暗示着巡逻的士兵存在。
再向外些,便是天空城普通居民的住所。
良田、溪水、城镇……
一应俱全,完全可以自足。
此刻能看到阳光下的翼人们正在劳作。
当然,一片祥和下不免暗潮涌动。
为普通居民保障生活平静的便是最外围与城墙相临的兵营,几乎无时无刻都能看见土兵,着不同色的铠甲分散在四个城门。
换防、操练……
都紧紧有条,也许你会感到奇怪,万米高空,为何戒备如此森严?
但万事万物的存在总有其道理,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也不过如此。
霍风皇站在天空城边界,看着眼前的乌云一点点消逝,夹杂着风沙。
“什……什么意思?!”
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因为那长着人脸的骷髅和其费解的话,无疑暗示着许多的东西。
虽然他霍风皇从前便有所猜测——骷髅进攻天空之城定有所图,但究竟为何,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空气安静两三秒,而后炸开锅来。
“赢了!”
“呜呼!”
“来啊!看我干翻你们!”
诸如此类的欢呼从将军身后爆发出来。
他缓缓转过身去,沸腾的人群显然以为是自己击退了骷髅群,也不知自己听到的东西和心中所想。
霍风皇和几个士兵对视时露出个鼓励的笑容,整个东门沉浸在欢愉中——除了霍风皇。
他收剑,脸色凝重地向军营走去。
就在这时,霍宏从天上飞来。
“将军……”
霍风皇若有所思,但还是故作愉快的道:
“老样子,告诉大伙干得漂亮!今天吃些好的……”
“是!”
“另外,别忘了清点一下伤亡人数……”
他补充到,霍宏回一声便下去了。
“这些家伙,又在谋划什么……”
他思索着,偶尔漫不经心和周围人应喝一下。
“总感觉……有大事要发生了……”
正思量着,却迎面飞来一个黄金铠甲的翼人,形色匆忙。
“中军的人?”
霍风皇想着,而后那人行过礼,于他身边耳语几句。
“什么!”
………
天空城城中,宝塔宫殿。
那是个高达三四十仞的建筑。
尖顶,巨门,其富丽堂皇程度,只在殿外便得以窥见。
虽不是通体黄金打造,但主塔塔顶和五座副属塔塔顶都是鎏金构成,边上镶有各色的宝石。
主体是乳白色的,却有些刺眼。
那是整块整块的大理石,让人叹为观止于当初造它时,消耗人力物力的巨大。
偶尔开出的一口大窗,也是由深红色玉砖所垒成的方形边框。
不时会有翼人在其中通行穿梭。
向殿内,白色的壁墙为底色,上面用大大小小的宝石组成一幅幅巨大的图案,大概是在讲述着某些传说故事。
天花板足有五六仞高,这便是大堂。
天花板上吊着一垂垂琉璃水晶,不自然散出光泽,日夜不息。
红木扶手在乳白色的配搭下没有丝毫违和感。
地砖也是大理石的,却不再为纯白,上面琥珀色的斑纹,于地面交错,像是有灵性一般,起伏舞动。
一级级的台阶,一幅幅壁画,让人在步步高升的过程中,渐显华贵优雅。
大堂一片宁静,却饱藏着时代的厚重,历史的醇香。
而穿过无数的壁、地、天花板,将目光汇聚到一座副塔上时,那里的气氛,也不简单。
塔的最上层只由黄金塔顶和四个较细的乳白色石柱构成,但空间极大,容纳十人也不在话下。
一座直桥连到主塔,那里面空洞,漆黑不见一物。
入口的士兵穿着黄金铠甲,手持长戟,面色严肃,朝向金顶下似亭一般的空间。
亭正中放一张圆桌,红色楠木,散出些淡淡的香。
五张同样材质的木椅,此刻只有两个空着。
先说亭中最引人注意的一人。
男人面容粗犷,一看便是个豪爽之辈。
身着黑甲,胸前的虎头霸气威风,大块大块的肌肉给人以压迫感。
此刻正闭目养神,眉目上扬,炸毛指天。
厚嘴唇,棕黑的皮肤,以及随沉重呼吸声起伏的胸膛,都让人知道这是个英雄好汉。
与之相对处,有一男一女。
男人是个寸头猛男,身着深蓝色的铠甲。
左肩处一个鹰首刻着,其神光锐利,与男子的目光相衬。
淡蓝色的眼眸,冷酷犀利。
右肩并无防甲,但有结实的肌肉,虽不似张狂——那睡虎般夸张,但也相当吓人。
蓝色头发,因过于短细而淡淡发亮。
刀锋眉,只不过右眉处有一个断层,令整个人多了些戾气。
两耳都有两块深蓝晶石镶在耳垂。
男人的目光绝情,一道小小的蓝弧在他两指内闪动,不时发出“滋~滋~”的声音来。
一看便是有着不良气质的硬货。
他身边的,是个小小的身影。
淡紫色的铠甲普普通通,看不出什么特点。
若硬要刻画,其凹凸错落的花纹有如时而暴风,时而细雨的海面。
她扎个双马尾,浅浅的紫色,还带些微卷,并无过多的装饰。
一张鹅蛋脸,配上一双水汪汪的紫色大眼,长睫毛,小小樱桃嘴,十足一个乖乖小萝莉。
小手捧着一个带把的茶杯,白瓷金纹,底托在木桌放着,旁边还有一个同样花纹材质的茶壶。
她正用那粉嫩小嘴一口一口呡着,发出“滋溜滋溜”的声音来,一脸惬意。
三人静候着,突然,一个身影冒冒失失地闯入。
“抱歉……”
来人从空中飞来,直接进到亭内。
一头金色长发盘着,面庞干净,和在座的其他男士相比更算一位奶油小生。
目光坚毅却不似蓝甲男人般冰冷绝情,也不似张狂的深隧,更多的是一丝温柔。
刀锋眉和高直的鼻梁,让他多了些男子气概。
腰间的配剑因为其唐突的闯入而摇动着,白银甲的纹路编织成一只凤凰。
张狂缓缓睁眼;小萝莉的双马尾在劲风中飞动着,但她依旧静静喝着茶水;蓝甲男人轻蔑一看,而后手握成拳,一道暴电闪过。
“不迟……”
他开口,磁性低沉,似很疏远。
“毕竟,还有人没到呢……”
他回头看向唯一的空座。
霍风皇为自己的迟到欠了欠身,而后张狂开口。
“不必如此!”
声音高亢厚重。
“请坐!”
他拉出一旁的椅子,比个请式。
霍风皇顿首,然后落定,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什么,最后一位将军也从直桥那头的阴影中缓缓走来。
来者是个男人,一改在坐三位男子的气质——从型男变到了柔弱书生。
他身长至少也有7尺,和另三位相比,他没有明显的肌肉,反而显得有些病态。
脸庞销瘦,身体看上去也很单薄。
黄金甲披在他身上,就好像一只瘦弱的猫咪披上虎皮,硬装威风。
鲜红的披风摆动,他的脸上堆满笑意。
双眼自始至终眯成两道细线。
银白色的中长发,让他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但步伐很轻快,面容也很亲切,只有一丝病态让他显得有些颓废。
一开口,这种印象又有所改变。
“各位来得早,屠某懈怠了……”
声音虽小,却十分有力,象征其果敢坚定。
蓝甲男人不说话,只把手伸出来,请他入座。
张狂与霍风皇相邻坐着也一言不发。
只有那位萝莉仍旧在品尝手中的茶水,像是只有自己一人一般。
黄甲缓缓说:
“各位将军能在今天聚在一起,想必已意识到事关重大。”
男人看一眼蓝甲指间的雷电,和他不耐烦的表情,没有表示什么,接着说到:
“我们也不废话,五军会议,即刻开始!”
高高的亭状建筑中,五人围坐着,四男一女。
依次着银、黑、黄、蓝、紫色铠甲,样式也不尽相同。
而这五人的性格同样分明。
银甲的暖男,如春风般和气,霍风皇,东门将军;
黑甲的壮汉,如恶虎凶神威武,张狂,西门将军;
黄甲书生,赢弱有些病态,屠布,中门将军;
蓝甲男子,透着些痞子气息,戾气十足,肖天,南门将军;
紫甲萝莉,安静似不与世争,品着手中的茶水,若冰,北门将军。
五军在列,非同小可。
屠布扫一眼其他四人,霍风皇坐得笔直,安安分分;
张狂以他树干粗壮的肌肉手臂环抱在胸;
肖天一手扶着脸颊,一手在桌上敲打,手指上上下下,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若冰手中一直捧着金纹白底的茶杯,品尝着不谈话。
屠布微笑:
“首先,祝贺东门和西门两位将军今天的英勇表现,再一次击溃了骷髅来犯。”
像是习惯了这些人的举动,他自顾自说着。
“但……屠某很不幸的告诉各位,即使是在四军如此紧密合作的情况下,仍有骷髅进入了内城……”
“什么!”
肖天大惊,面色更严肃起来,沉思片刻;
霍风皇和张狂对视一眼,等待着屠布后言;
只有若冰没有波澜,喝着那杯像是永远喝不完的茶水。
“我也没有要责怪各位的意思,毕竟,百密一疏,难免出差错。只不过……
这次入城的骷髅数量实在不容小觑。
多达五十,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完美绕过了所有设防换防,直入中门。”
肖天仔细听着,并不想错过任何细节,霍风皇和张狂也不例外。
“好在……有了些突然的变故。”
“突然的变故……?”
肖天问,屠布点点头。
“有两位不在意料之中的人出现在了中门的边界处,与那支骷髅小队相遇。
“是谁?”
肖天好奇。
“这个……恐怕需要他亲自来解释了……”
屠布一个响指,背后直桥通向的黑暗中,两个黄甲士兵押着一位少年过来。
只能说是位很普通的少年,他一身乌黑的装束,普通到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着任何颜色的铠甲,中长发干练。
双手被黑石链绑着,不时散出黑金色条纹。
此人一出,五双眼睛一齐看去。
霍风皇虽然已在来的路上料到了这一点,但事情真正发展到这一步时,他依旧心头一紧。
因为……
来的不是其他人,正是——
皇甫炽焰!
将军(十一)
皇甫炽焰面对着五种不同的审视、严肃的气氛以及自己的“隆重登场”,这下还真是大事不妙。
五人中只有一张熟悉的面孔,霍风皇表情凝重。
“那是在……摇头吗?”
皇甫炽焰心想,只见东门将军以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微不可察地晃了晃脑袋,在场的除了皇甫炽焰,无人看见这幕。
“哦?生面孔?”
肖天冷哼一声。
屠布接着说:
“想必各位已经察觉,这个人并不属于五军中的任何一支,但却能进入天空城内城。这是第一个疑点。
另外,这位少年的异变也很有趣……”
此言一出,又是被五人审视。
皇甫炽焰听不明白这些人想干什么,但却能从氛围上察觉事情的严重性。
霍风皇方才给的暗示,他也不太明了。
“我们在现场发现他时,白骨遍地,当时他的异变并未消去,从打斗来看,那里发生过一场恶战……”
屠布讲着,一旁的小萝莉突然举起了她小小的手来。
“若冰将军,请讲。”
“方才不是说有两人吗?”
那声音还很稚嫩,带些天真。
水汪汪的大眼一眨一眨,让人怜爱,双马尾一摇一摆。
茶杯终于放到了托盘之上。
令人讶异的是,其中的茶水居然还有一半之多。
“这个嘛……”
屠布与霍风皇对视一眼。
“但说无妨。”
东门将军回答,屠布微微点头。
“另一人,便是东门的军士,霍镇。”
这下,目光又汇聚于霍风皇身上。
“不过,他身负重伤,此刻正在接受治疗。
故而,我们的突破口只有眼前的这个少年……”
“喂喂喂!我没听错吧!”
肖天开口,盯一眼霍风皇。
“这个外人和你东门的人在一起?”
他指着一旁一言不发的皇甫炽焰。
屠布见霍风皇无说话之意,开口:
“肖将军莫急,这是疑点二,这同样是我们将要探究的。
不过在此之前,我想请各位先见识见识这位少年的异变。”
屠布给押解皇甫炽焰上来的两位士兵一个眼神,黑石链被打开。
“肖将军,有劳了……”
肖天邪笑一声,一道暴雷一闪而过。
“嘭滋~!”
几乎只在一瞬,皇甫炽焰下意识就开启了异变。
南北西三门将军心里一沉,那对骨爪赫然出现时,各位已欲冲上了。
“骷髅……骨头……骨爪……莫非这少年……与骷髅有什么联系!”
张狂心中盘算着。
“想必屠布这家伙想说的,就是这个吧……”
他有些不安地看向一旁的霍风皇,不经意察觉到他冷汗直流。
“果然……是想说这个吧……”
霍风皇心中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在屠布反复提及皇甫炽焰的异变时,自己才想到从未更深一步联想的东西。
“骨爪……骨头……骷髅……”
他以一种冷峻的目光扫一眼防御暴雪的骨爪,又想到不久前这对爪子在自己剑上留下的力度和纯粹……
“我该相信你吗?皇甫炽焰……”
他有些担心,但更让他不安的,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如果不解释清楚他与东门的关系,这家伙……恐怕难逃一劫。
以南门将军的脾气,不掉半条命……就算他走运了。
但若是公开与他的关系,那么东门……可能要成众矢之的了……”
霍风皇心急如焚,冷汗不自觉便流了出来。
张狂保持沉默,但紧握的巨拳已能说明一些问题;若冰则好奇地用那双大眼睛打量着皇甫炽焰。
与之对上时,皇甫炽焰在心里认定这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小丫头。
然而,有某个瞬间,他似乎在那大眼中的汪洋里,看到了个巨大的身影!
换言之,那一瞬的杀气宛如深海中,未知的怪兽般可怖,令人胆寒!
再看肖天,他的神情从惊讶变得有些疯狂。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正是他……出现在了现场是吧?屠布…”
中门将军微笑,点点头。
“而这家伙的异变又是骨爪……这不难解释了吧!”
南门将军晶蓝眼眸中迸出一道电弧,手上的蓝电也出现得越发频繁。
“小子……若是听不到我满意的答案……”
肖天的语气有些狠毒。
“我的雷电……可是不知道轻重的……”
皇甫炽焰看着听着,从开始的一头雾水到有了些眉目来。
“是因为……我的异变吗……”
他心里没底,眼前这个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虽说原本无意在此久留,可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又岂是他自己能说了算的?
偷瞄一眼,东门将军显得很拘懂,且脸色不似平日般温和,有些严肃。
“是这个意思吗?”
皇甫炽焰心想。
“让我闭口不说?不承认与东门的关系吗?
……这样
……的确会少很多事呢……”
一种复杂的心情生出,他想到了自己的异变也许会和骷髅惹上关系,而后祸及东门。
又想到自己在这里的一段短短时日,还是蒙受了霍风皇的不少照顾。
“好吧……
没有你……
或许我还在某个角落神伤呢!……”
念及此,他的目光坚定了些,紧了紧骨爪的双手,冷面看向面前的男人。
肖天静静等他皇甫炽焰开口说话。
“我的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想必胆子小些的人定会从了吧!”
想着,便让雷电更多从手中涌出来,周身气场也生出。
“为了天空城的利益……
小子……
杀了你也只是顺手的事!
……
那是……”
肖天的思绪被皇甫炽焰似冷笑的声音打断。
而后他大笑起来。
“很好…很好……!
小子!有点骨气!
敢进来,想必也早就做好死的觉悟了吧!”
话音刚落,只见南门将军化做一道瞬雷,猛然冲到皇甫炽焰面前。
蓝电于他眼瞳中闪耀时,皇甫炽焰的身体下意识动起来,一爪劈下。
“???
什么!?……”
骨爪勾住一道细雷痕迹,而肖天已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喂…小子!浑身都是破绽!”
“啊!!!”
肖天手中的强雷,在他说话的同时已打入皇甫炽焰体内,惨叫声也不绝于耳。
“啊!~啊!…”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觉悟吧!”
南门将军恶狠狠地说到,雷电的输出又加大了一倍,惨叫,更是悦耳。
“哈哈哈!”
听着那男人的邪笑,皇甫炽焰只感觉痛苦万分。
雷电如同一条条蠕虫,于体内爬动,酥麻的感觉在全身游走,肌肉也开始抽搐、酸痛……
而当这种感觉袭向大脑……
“啊!~~!”
霍风皇几乎不忍心看下去,皇甫炽焰的神情已极度扭曲,但,却没有说出除“啊”以外的任何字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说呢?”
他在心里为皇甫炽焰焦急,但另一方面在心底更认定他是个心思单纯的少年。
想到定是自己的暗示起了作用,但却是另一个作用——
他本意只是担心皇甫炽焰爆出多种异变,让事情更加复杂。
没想到……
霍风皇无奈一笑。
“这样的人……怎么也不可能坏到哪儿去吧!”
其实他早就下定决心——
皇甫炽焰是他决定要留下的,自己说什么也要护他周全。
而此刻,只是彻底清除了霍风皇方才生出的一丝怀疑而已。
“住手!”
他猛然立起,肖天吃了一惊,手上的输出也减了下来。
“怎么?东门将军觉得太残忍了?那……”
“不!”
他回得很有力。
“我是要说,这个人……是我东门的人”
“哦?”
屠布一直在观察着霍风皇的举动,只不过那两条细缝之下,外人不能发觉罢了。
而当这人终于站起身来时,他微微一笑。
“终于还是没忍住吗?”
张狂并没有大动作,他心里已猜了个大概来:
既是和东门的人在一起,他身为将军又怎会不知?
若冰依旧瞪着大大的眼睛,似好奇的在东门和南门两位将军之间打量。
肖天脸色凝重了些,手中的雷电停下。
皇甫炽焰勉强能站住,与霍风皇对视时,后者用一种温柔,近似慈祥的眼神看着自己,于是他也傻笑一声。
而后,东南两门将军,不!
该说是五军会议的气氛凝了下来。
“你是说……你认识这个人?……”
“不错!这也是为什么东门的人和他在一起走的原因。”
霍风皇气势不输,肖天这下却有些困惑了。
“那听你的意思,东门收纳了这个外人?!”
他几乎是以审问的语气。
“非也,我只是出于个人的意愿。”
肖天挠挠头。
“个人意愿?
那么请问东门将军……
是何个人意愿,让你这个将军把一个如此可疑的人留在身边?
留在天空城呢!!?”
霍风皇欲言又止,因为他不可能把皇甫炽焰多种异变的真相,一五一十地交待清楚,与其这样……
“这个……恕我无可奉告!”
他有些没有底气,但还是以最大的声音说了出来。
肖天一愣,而后大笑,只同时鼓起掌来。
“好!
好一个无可奉告!”
他神色冷了下来。
“霍风皇!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你以为只是在包庇一个小鬼?
不不不!”
他像是否认自己,连忙摇手。
“我想你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吧!东门将军!”
肖天的嗓音高扬,如警钟一般。
“一个可疑的外人,其异变似与骷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最巧的是,这时一队人数目不可忽视的骷髅进入到了内城,想必大家都明白我的意思吧!”
肖天转向其他三人,都在静静听着,鸦雀无声。
“这个小子!
很!
可!
疑!”
他手指皇甫炽焰,又瞪向霍风皇。
“而你!身为将军,不可能没想到这一点,除非……”
屠布突如其来的掌声吸引了在场人的注意。
“精彩!肖将军的说法真是精彩!但我们不妨听听这二位的陈词,如何?”
肖天明白接方才的话说下去,的确有些重了。
这样挑拔将军之间的信任对天空城的利益,无疑是有害的。
这也与自己的信念背道而驰。
于是,就不得不佩服中门将军的机智,这个台阶,肖天顺势便下了。
“请……”
他伸出手来,比个请式。
又一瞬落回自己的位置。
屠布见肖天坐定,与之会意,相互点了点头。
又望向在一旁的霍风皇,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那么……
你会如何做呢?”
屠布又打量打量并未缓过神的皇甫炽焰,微微一笑。
霍风皇轻舒口气,正想开口,另一旁的张狂猛然起身。
“霍将军,我对你向来都敬重几分。
而在座的也都知道,天空城中口碑最好也就属你东门火军。”
他的声线高亢,在座无不心胸振动。
这沉默的恶虎一但开口,到也如恶兽咆哮一般。
“吾向来相信,言辞难辩真假,唯有拳头不会说谎!
一个人的决心、意志……
这些无不寄托于个人的武器之上。”
张狂说着,其他将军表现不同:
南门将军微微颔首,中门和东门将军默不作声,北门将军则一脸天真。
“所以……
就由我来为大家检验一番,再看看有没有必要听他说话吧!”
霍风皇听着,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张狂气冲斗牛,也一如他所说,接下来,好戏才将上演……
猎人(十)
“所以……
我们接下来是要去找那个刍大叔吗?”
休问道。
夜凝秋略带神伤的看着这小径,曲折通向不远处的村庄。
倒也不因为别的什么,而是想起从前,想起三年前离开这里里时的情景,想起那个男人,当然,还有他。
“又…回来了……”
正想着,休打断了她的思路。
“对!”
她匆忙回一句,同时下定决心不让自己陷入回忆中。
“他是村子里有名的大厨,叫刍良。”
夜凝秋简单介绍了一下。
矿工村的真名是“日月村”,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这里的两处温泉。
一处浑圆如日,巨大无比,位于日月村东面,其泉水炙热无比,连它周圆的石头也是赤红的,为日池。
另一处弯刀如月,弯孤狭长。泉水比“日池”要温热些,池底的石子尽是湛蓝色的,是月池。
村子的人相信:
男人泡日池,女人泡月池。
每日一次,可洗去身上的一切,从新开始新一天的生活。
当然,这也只是习俗而已。
毕竟在数十年前,人们从此处挖出晶石矿后,村子便开始重视矿石的作用了。
那些神奇的造物,于蚩人,是可以用来作战的器具;而于人类,就可依靠其中包含的能量来发展自身,发明各式各样的新鲜玩意,但这已是后话。
总之,在那之后,日月村的人们便很少去泡温泉了,每日从矿里回来,早已疲惫不堪,谁又有心思去泡澡呢?
甚至到后来,“日月村”逐渐就被叫作“矿工村”了。
两口温泉孤独在那里,冬去春来,没什么变化,偶尔有些年轻人会光临,再者,就只剩鸟兽了。
随着日月村采出的晶矿闻名遐迩,越来越多入住定居,这也是日月村渐渐改名的原因。
两人说话间,已经能看见村庄了。
“那如此看来,这里的人员分布很杂乱啊?”
休若有所思,夜凝秋没多说什么,只是一味向前走。
近看,村口一处门框高高看着,象征正式到了村庄的地盘。
这里的建筑都很古朴,是很原始的土木房。
用木头建出框架,然后用泥土和石块垒出墙壁。
也许是因为在矿洞周围,这里的泥土都不同寻常,乍一眼看上去是红褐色的,有大地浑厚的感觉。
但你若细看,不难发现,这里的土地中含有细小如尘埃的晶体颗粒,那便是矿石上的物件。
在这片大地上存在了许久,直到有人将之唤醒过来。
房屋虽不算鳞次栉比,却也相差无几,楼屋统一来说并不高,多数是一层或两层,三层几乎没有。
远天蓝色,白云悠然,而在那之下的,便是矿山——
它是座黑不溜秋的大家伙,一个巨大的矿口,其内矿石闪闪发光。
休仍在欣赏着这方世界的绝美,突然,听见身后的草丛里有动静,猛然回头。
只用余光扫到了什么红色的东西一闪而过,但定睛看时,那里就只有绿色的灌木和树叶,以及棕色的树干。
“是我……
看走眼了吗?”
休正困惑。
“喂!站在那里干什么?快点过来!”
夜凝秋已在十步开外催促他。莫休念忙应了声,便跟上去。
两人在村子中走着,不少村民向夜凝秋打招呼。
“秋儿回来啦?!……”
“秋姑娘来了?要进来坐坐不?”
“小秋?是小秋回来了!”
诸如此类的问候每走几步便能听到,而夜凝秋也只是应和着。
从村里人的交谈中,休知道了,原来她曾是日月村的居民,只是后来因为遇见了村民口中说的“猎人”才加入了他们,很少能回来。
他跟在她身后,突然感到夜凝秋身上多了些什么,但一时半会儿又说不清楚。
那些向她打招呼的大多是老人或是中年人,年轻人没怎么见,大概在矿里。
休记下这些细节,第一次来到人类的村庄,看上去和他们的蚩人村庄也没多大区别。
正想间,夜凝秋猛然停下,休差点撞上,幸好“刹车”及时。
只见她以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望向一条巷子。
休也寻着她的目光看去。只不过是寻常意义上的巷子。
尽头处,有一间房屋立着。
夜凝秋看着,往事涌来,虽然都不是什么好回忆,但……
“唉!”
她叹口气,怀揣着复杂的心情继续向前去。
他们又路过几个巷子,拐过几个拐角。
终于,目的地到了。
那是一座红黑相间的屋子,有三层之高,上面有个人类文字“酒”。
虽然并不懂人类的语言,但毕竟曾属一脉,蚩人的文字和语言倒与人类有许多相同之之处。
那里散出的香气,让休有些神魂颠倒,口水已在嘴里积成湖海,肚子也很不争气地叫起来。
夜凝秋回头看他一眼,有些无奈。
“也好,吃些东西吧!”
她走在前,向店里走去,布置朴素,几张桌子,被四条长凳围着,此刻空无一人。
一旁是厨房,能听见烹煮食物的声音。
店中主人察觉到客人。
“先坐!吃什么直接报就是!”
那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饱含活力。
两人未应,于是那人探出头来。
“吃什……
唉!小秋啊!”
男人的脸上绽放个笑容。
八字胡整整齐齐,短头发,已有些许花白。
笑起来时有些皱纹,长得很大众,给人一种老实的感觉。
夜凝秋微微一笑,点点头。
“是不是又长高啦?
好像瘦了点?
猎人的日子不好过吧!”
刍良大叔有说有笑地和夜凝秋摆谈起来,过半天才注意到莫休。
“喔!”
他大呼。
“这位莫不是……”
刍良“恍然大悟”,缩回头去,厨房里翻炒的声音随即停下来。
过会儿便端着两盘菜出来了。
男人坐定,他的身体很结实,也很有活力,大概也就三十多岁吧!
“也是时候了!”
刍良大笑,揩了揩手上的水,问道:
“你们吃过了没有?”
休显得有些木讷,夜凝秋很自然的说:
“不太饿,但希望能做些吃的,给这家伙。”
“喔!喔!那不知这位怎么称呼啊?”
“莫休。”
“刍大叔好!”
“诶好好好!
莫休啊!
来……坐!坐!”
大叔很热情。
原本以为他莫休是夜凝秋的伴侣,可见后者的语气和神态,这种可能性也自然就否决了。
“那……
小秋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为这个?”
“当然不是!只是刍叔太热情,我不太能说上话……”
夜凝秋脸上无过多的神情,却也不冷酷。
与她相识十余年的刍良知道,这丫头就这样,这表情就表示她的心情不错。
刍良听着,挠挠头。
“这不是激动吗?
要不我再弄几个你喜欢吃的菜?
还有这位小兄弟……”
“刍叔,我这次来是有事相问。”
夜凝秋打断到,眼中多了一丝果断,让刍良知道,确实是有要事。
“有什么大事发生不成?”
夜凝秋四下观望,休也不敢多动,有些别扭。
四下再无人。
“这里有住客吗?”
“住客?有啊,不过只有一个。”
“是外来人吗?”
“好像是,生面孔。怎么了?”
“没什么。”
夜凝秋犹豫了下。
“那人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么?”
“奇怪的举动?”
刍良想了想,摇摇头。
“没什么特别的………
要是非要说的话,他好像有起夜的习惯,每天深更半夜都能听到动静。”
“什么动静?!”
夜凝秋警觉起来,刍良则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如实相告:
“就是正常的步子响声,不过有些沉,不像他那么瘦的人能发出来的。”
“喔……”
她应一声,没再说话。
刍良沉默片刻,而后小声问。
“怎么?有狼人?”
夜凝秋微不可见地点点头,反问:
“刍叔家里有备银器的吧?”
大叔点头。
“要注意拿好了,最近有流言,我们就是来找线索的!”
男人点头,他知道夜凝秋是干什么的,为百姓除害,挺好!
唯一有些担心她的,就是安全。
不过,这一点早在几年前就不是问题了。
那时的她还没加入“猎人”,村子里也不知道“猎人”是什么。
不过,出现了个奇怪的男人,阴差阳错地教了夜凝秋一些剑术,听说很成功。
毕竟在之后不久,夜凝秋就单杀了一头狼人。
刍良不说话。
瞥见一旁的休,正以一种很奇特的姿势:
想吃面前的食物,却强行抑制着。
方才交谈时还更怪些,想插嘴却插不进来。
刍良笑:
“小伙子!你要是饿了就先吃吧!”
莫休激动,看一眼菜,又看一眼大叔,瞄了瞄夜凝秋。
“谢谢刍大叔!”
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吃了起来,那叫一个香!
夜凝秋觉得有些丢人,刍大叔还坚决要再加几个菜,于是两人又到厨房里交谈了。
等都吃过了饭,夕阳西沉,夜幕降临之时。
狩猎就开始了!
猎人(十一)
日月村灯火阑珊,天边月儿浑圆,柔光洒满大地。
树林里中传出“咕咕~!”“咕咕~!”的声音,叶片摩擦着,令夜幕显得诡异。
夜凝秋与休在酒馆附近的树丛中藏好。
夜很深了,让人有一种胆战,同时,室外的气温也冷得厉害。
休吃饱喝足,精神抖擞。
两人无多话。
听着虫鸣,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夜凝秋终于听到了那沉重的脚步声。
“咚!咚!咚!”
声音逐级下至地表。
而后,一个羸弱的身影在月光下出现。休也紧张起来。
“就是他?”
夜凝秋没回话,反而让他别出声。
只见那人东张西望后小跑着向村子里走去。
届时风起,树叶发出沙沙声。
“走!”
她下令,两人于是跟在那人后面。
可还没走出酒馆几步,一声惨叫惊起。
“啊!”
“不好!”
夜凝秋说着,想加快步伐却突然发现,那声音并不是从刚才那人去的方向发出的,而是……
“刍叔!”
休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
两人调头杀回酒馆。
一个硕大的身影在漆黑中赫然浮现。
高大的身体、摇动的长尾、尖嘴、萤绿色的眼睛!
错不了!
狼人!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狼人,休还是有些紧张。
右手已开始掏鬼爷给的刀。
只见一楼的一间房门大开,刍良在地上,惊恐万分。
夜凝秋扫一眼。
大叔只是右手被爪伤,血流的也不多。
确认这些只用了一秒,而后夜凝秋有些冷酷的说:
“别拖后腿!”
谁知那狼人发出个类似嘲讽的笑声,转身跳窗便逃。
不容夜凝秋考虑,她也纵身跃出窗子跟上,丢下一句:
“刍叔!先止血!”
休后知后觉,跑上去想看看刍良伤势如何,却被劈头盖脸的骂道:
“你个小伙子还在犹豫什么!?
让一个小姑娘家的冲在前面?!别管我!”
休听着,意识到自己是有些过分了——
一个女孩子都没怕,他个大老爷们儿先怂了。
于是也跳窗追上。
刍良脸上更多的是担心,恐惧和痛苦不太明显。
毕竟在这村子里活了这么久,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
再者说,狼人的存在在日月村也是人尽皆知。
虽然没人知道它们从何而来,但也都见识过,所以不至于被吓尿。
刍良颤颤巍巍立起身来,在房间里寻找着药物,想着处理伤口,浑然没有察觉酒馆门口的一个身影伫立……
再说夜凝秋这边。
狼人蹿得极快,她不得不全力奔走。
彼时就令人大饱眼福:
丰腴的果实在疾速奔走中摇晃剧烈,其摇动程度实在令人满足。
夜凝秋脸色平静,并没有感到不适,但狼人猛然回头,一爪扑来。
夜凝秋没料到,下意识侧身滑躲。
只听“嘶啦”一声,夜凝秋的衣服被扯开一个大口。
“嗞嗞……”
狼人出声。
“多么好一个姑娘,大半夜不睡觉,到这野外……”
它把衣服的布料放在鼻前嗅了嗅,口水横流。
夜凝秋脸颊绯红,一手捂住胸口,月光下映得人痴迷。
大好山河外露,不过此刻也只算美景初显,还有大部分在云雾中隐匿。
狼人咽咽口水。
“还穿成这样……”
它的语言开始变得疯狂、龌龊。
“看来不是个乖孩子呢!”
夜凝秋怎么能受此污辱。
“混蛋!我要拔了你的皮!”
狼人听后发出大叫。
“哟哟哟!
我就喜欢你这种硬货,真好奇你等下哭着求我时会是怎样呢!
哈哈哈哈!”
它兴奋到长哮一声。
夜凝秋听着又羞又忿。
把大衣一翻,神速抽出三把飞刀。
刀身漆黑,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狼人依旧奸笑着,从手中飞出数三道爪气。
“风爪!”
含着风的气息与飞刀相击,发出声响,生出火光。
“小妹妹……
这样可不行呦,一只手是没法把我打败的!”
狼人手上的“风爪”又飞出六道。
夜凝秋来不及多想,双手同时掏刀,与之相击。
“乒乒乒乒!”
“对!就是这样!”
狼人的眼中流露出猥琐和贪婪,一瞬间又散出数十道刃气。
夜凝秋炙热的脸,狂怒的心,将要发作。
十把飞刀纷飞,在夜的林中闪出萤火点点。
不巧,休在这时喘着粗气赶来。
“我来……迟……”
眼前这一幕,是个男的都把持不住!
因为狂躁,夜凝秋的飞刀不似失前精准,有的爪气漏过又在她衣服上刮开口子。
这下倒好,夜凝秋因为休的出现,慌忙遮住胸口,一只手根本应付无暇。
身上的开口越来越多,血流淌。
只转眼,她衣服已破口大半,休愣住了。
“嘿嘿……
看来你的搭档很想继续看下去呢!”
夜凝秋已无暇顾他,只想脱身。
可现在开异变太冒险——
那会有几秒的空档,那样的话,衣服……
衣服怕是要……
“混蛋!”
这一声大骂,像是在骂狼人,也像是在骂休。
狼人更加激动,休则羞红了脸。
他自嘲一声把刀持稳,冲向狼人。
“咚!”
只一击,休应声倒下。
“喂!劝你别不识好歹!”
休突然大笑,从地上颤颤巍巍起来。
“哼…哼哈哈!”
他抹去嘴角的鲜血。
“我也许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不是你这样的龌龊小人!”
一步冲上,长刀挥下,却还是被狼人一脚踢飞。
“找死是吧!?”
它都不正眼看他一眼。
“就你个废物,也想救她!?”
休站了起来,余光扫一眼夜凝秋。
平日的冰山女王,现在却狼狈无比。
这一刻,休有些精神恍惚,仿佛看到不久前,未来受李权三人的压迫,自己却无能为力一般。
而一想到未来,他又悲从中来。
“哼……哼……”
就要倒下了,但心中的不甘,此刻,无限放大……
这次,他没有皇甫炽焰,没有别人帮他,只有……
他自己……
看向自己的手。
“我真的……无能为力吗?!
真的……是个疲物吗……”
狼人狂喜的样子……
夜凝秋狼狈的样子……
他再一次看向自己的手。
“如果……
当初是你唤醒了那家伙体内的恶魔,那么拜托……
也请唤醒我的吧!”
休做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举动:
天平显性时,位于天平一侧的,不再是其它什么物品,而是一个更小的天平!
他下压时的动作一气喝成,而此刻,世界……
再无法则可言……
“咚咚!”
“咚咚!”
心跳声在耳膜处震动。
这瞬间,身体里似乎有无数野兽躁动,力量在每个角落翻涌。
不甘、屈辱、渴望……
也被无限放大……
“咚咚!”
“咚咚!”
力量将要喷涌!
当这颠覆法则的力量干扰他本身时,力量被加强,而加强的力量又增强了平衡的颠覆!
如是,永不停息!
永不回头!
“啊!”
一股令人胆寒的强大力量从休体内迸出。
他紧握刀柄,深吸口气。
狼人突然感到一丝压迫,一丝绝对的压迫!
手上的风刃停下,回头一瞥,休还在原地,待到眨眼后,他已至身前!
只听“呲啦”一声,鲜血喷涌,狼人胸口溅出殷红。
好在它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否则手已落地!
夜凝秋透过手上的缝隙看到了这一幕,但吃惊只用了一息。
她根本顾不上太多。
“铁御!”
开启异变,一个无形气场形成,又散于无形之中!?
再说休,他的身体力量已到了不可估量的强度,与狼人贴身近战竟占上风!
后者被这一转变惊到。
“这个小鬼……”
它有些愤怒。
“竟敢坏我好事!”
风刃无数,从它手中飞出。
但现在,休的所有能力已然是非人……
不!
非蚩人的高度!
感知、力量、速度、反应……
风刃击向他却像是滑走一般——
只是因为他的动作太快,狼人根本来不及看清!
“什么!?”
刀刃来回于狼人身上留下了刀痕。
可是……
“不行!
以我的刀法……
不足以将它杀死!……
到此……为止了吗?”
这时,手中的刀刃竟自己动了起来!?
只见夜凝秋在他身后,双手紧握着什么。
空气?
不!
那是——
“铁御·纵横!”
虽名为“铁御”,但却可控制范围内的一切金属!
休一下子明了。
“那便……听君差遣!”
放空身体,跟随刀锋。
月光下,一男一女。
刀舞每次都犀利狂野,狠不得将空气撕裂开来!
狼人被着一刀一刀深入肉体的剑击,击到痛苦嚎叫。
“混蛋!我怎么可能死在这里!”
他猛然又送出无数风刃,击向两人。
谁知,地上的飞刀全部在这一刻活了过来!
空中交错,与风刀擦出火花,几乎照亮了整片森林。
“铛铛铛铛!”
碰撞声中,休与夜凝秋共舞。
“到此为止了!”
一瞬间,两人一同跃身。
飞刀汇聚,拼在刀刃之上,使之变大、变长、变利……
手起刀落,无人看清什么东西划破了夜空。
但下一刻,狼人的身体一分为二,平滑地分离开来……
将军(十二)
金塔宫殿,五军会议,被迫到来的不速之客与张狂的对战即将开始。
擂台是金塔宫殿下的一个广场,四周围有红木材质的观众席。
这是天空城选拔勇士,以及阅军所在的地方。
肖天化作天雷劈下,在观众席的一个位置上落定;霍风皇舞动翅膀,稳稳落地。
若冰牵动风元素,将茶壶和自己托起。她保持坐姿却浮于半空,呡着茶水。
屠布则和张狂、皇甫炽焰一同落于擂台正中。
“点到为止。”
他不知是对谁说着,声音微弱。
“我心中有数……”
张狂回一句,中门将军随即飞至观众席上。
黑将军打量眼前的少年,面部因受电击而显得苍白,与乌黑的中长发形成鲜明对比。
少年眼底尽是复杂的神情,张狂见状,开口:
“少年,如果你确实别有用心的话,我劝你还是别与我对决了……”
“………”
张狂见他不说话,自顾自继续:
“我也不欺负你方才受过伤。我不用异变,且不使用武器………”
异变自不用说。不用异变,意味着张狂舍弃飞行的能力,也不能不使用火焰,无疑会少些战斗力。
再考虑到皇甫炽焰的骨爪,不使用武器,会使正面交战更加困难。
皇甫炽焰依旧保持沉默。
张狂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也不打算再拖下去。
“那么……得罪了!”
他大腿紧绷用力,整个身体如离弦之箭冲刺向少年。
一拳击来,抡生大风。
皇甫炽焰退无可退,侧身一闪闪过,一拳击出。
“没用……异变?!”
张狂用大手抓住过来的一拳,与少年僵持。
心中的困惑在与少年对视时被一扫而空。
只见皇甫炽焰眼中的坚毅不似寻常。
“你看不起谁呢!!不用异变?!谁不会!!”
张狂见状,微微一笑。
“好小子!有点意思!”
张狂用力推开他,却恰到好处,没有让他感到痛苦,只是推开。
“那就……如你所愿!”
烈火生,恶虎显!
“天空城!张狂!领教了!”
黑将军原本是打算严肃对待这场对决,下定决心要试出皇甫炽焰的底细。
但,单凭他皇甫炽焰没有用异变就与自己过招时的那种眼神!
他已经相信,那种孩子气的逞强与执拗下,绝对是一颗纯洁之心!
而这纯净之心又岂会与骷髅有关呢?
只是其他将军无从得知。
“想必刚刚一言不发,就是在想这个吧!”
他大笑起来。
“有意思,有意思!”
张狂本就是个性情中人,对武力也有这很深的执念,可这并不影响他本性的善良与刚正。
皇甫炽焰站定,见张狂突然大笑,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他背后的猛虎,又让他不得不紧张起来。
异变生,骨爪显!
张狂不客气,纵身一跃,飞扑而来。
烈火包裹着石头大小的拳头,夹杂恶虎的威压击来。
皇甫炽焰的骨爪覆盖至上臂,并没有因为重复使用而消失。
只见他扎下马步,转动半身,挥出一拳。
“这家伙要硬抗吗?”
张狂震惊,要知道自己这一拳,能正面接下来的人还从来没有遇见呢!
正在考虑要不要收势,少年突然翻身,一脚直接踢向自己面门。
“!!!”
张狂收势不及,硬接下来,同时皇甫炽焰也被弹飞数尺。
“好恐怖的力量!”
“居然知道虚张声势……这小子……”
张狂抚抚脸。
“是战斗经验?还是深不可测?”
两人僵持。
擂台上,南门将军大为失望。本想见那小子被暴揍一顿,没想到现在确是这样的局面。
“怎么搞的!张狂这家伙,不是在放水吧!”
他抱怨,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不!”
屠布一脸严肃。
“只是张狂轻敌了,只怕这位少年……不似他年龄一般简单……”
南门将军冷笑。
“那不是正好,说明他不是什么好来头!”
屠布摇摇头。
“但……依我看,这少年并无杀心。方才一击,如果是真正的敌人,张狂怕不只是被踢一脚那么简单了……”
确实,飞在空中的张狂,灵活性降低了许多。
若是借助飞行的力量,以骨爪暗算,张狂的伤势怕不简单。
肖天啐一口,没再说什么。
若冰淡定的喝着茶水,默默注视;只有霍风皇略显紧张。
“这家伙……千万别用多种异变啊!”
他暗自祈祷,心里没底。
虽然他毫不担心这场比试的结果,但若是出现多种异变,那局面简直不要太复杂……
可是这会是唯一能降低皇甫炽焰嫌疑的机会,只有赌他不会用出来了。
而实际上,霍风皇的忧虑有些多余。
因为皇甫炽焰虽然在和阎凉立契后,拥有了多种异变,却不知道如何使用!
因为阎凉既没有告诉他用法,也没有告诉他如何开启!
所以,空有一身能力,却不知道如何利用,实在可悲。
这也是为什么他只用骨爪的原因,但为什么之前时不时能使用,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皇甫炽焰弯着腰,准备寻找时机出击;张狂也不甘示弱,虽然在挨了一脚后收敛了许多,但火焰的燃烧更加剧烈!
微风过,只有三个人的观众席显得空荡。
皇甫炽焰闪身一动,飞一般接近张狂。
主动出击!
“搞什么……”
再次出乎张狂的意料,少年居然选择主动出击!
但他也不客气,火虎围绕自己,向前冲去。
两人相遇,烈火汇聚的老虎近似实体,在骨爪的爪击下显得若隐若现。
两拳相接。
“嘣!”
强风裹挟火苗。
这一拳的份量,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
皇甫炽焰与黑将军僵持,后者微不可见的抽了抽嘴角。
火虎的身型又重新恢复正常,爪子也已经与少年另一只拳僵持。
张狂说不出话来,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随时可以结束比试。
但皇甫炽焰眼中依旧没有一丝胆怯,只有坚毅和决然。
将军抡起另一只手,代替恶虎的爪子与之相持。
“嘣!”
又是令人热血澎湃的一记交锋。
可……
张狂再没有那种痛快,因为他感到,少年拳头之下攥着的,是沉重的、是痛苦的……
但是,少年的眼底依旧闪着光芒!
依旧直面强敌,毫无惧色!
张狂不自觉收敛火焰,火虎退散。
谁料,皇甫炽焰猛然用力,收臂挥拳。
张狂连忙并臂护头。
一拳、两拳………
骨爪的锋利并没有给张狂粗糙的手臂带来什么伤害,但是,这每一击中饱含的愤怒与无奈,却是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张狂的心头。
那是自己明明击退骷髅却被拉来当作犯人的无奈。
那是自己失去一切,孑然一身的无力。
那是自己所珍视之物,接二连三消失,对自己无力的愤怒!
现在……还被拉来比试,当我是什么?
任人观赏的物品吗?!
“少看不起人了!”
他大叫着。
张狂明了。
挥出一拳与他相碰,两人开始对垒。
“嘣!嘣!嘣!嘣!嘣!嘣!”
宛如风中激起战鼓,振奋人心!
烈火与骨头,将军与少年,拳拳到肉!
生出的强风,让周围的气场紊乱。
风撩动皇甫炽焰的头发,少年的意志一点点传递着。
两人僵持不下,甚至风场将两人的身体慢慢托起,离开地表!
台下四人看愣住了,一改先前的心境。
台上,虽然能看出张狂收敛了实力,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少年表现出的坚定、执意较量的态度,是任谁都难伪装出来的。
两人拳击交错,狂风四散。
突然,两人重拳相击,皇甫炽焰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只见一缕清风缓缓拖住他的身体,张狂随即将他抱住。
看着昏死的少年,张狂内心说不出来的滋味。
台下,南门将军不顾一屑,化为蓝雷消失不见。
北门将军和中门将军默默注视着张狂怀中的少年。
霍风皇则忙上前从黑将军手中接过皇甫炽焰。
张狂缓缓问:
“这个少年……叫什么名字?”
霍风皇如释重负的一笑,看向昏死的少年。
“他叫……皇甫炽焰!”
将军(十三)
金顶,宝塔宫殿,五军会议续上。
经过刚才的那场对决,亭内的气氛变得异常严肃。
半晌,无人说话。
最先回到亭内的是南门将军肖天,他略显烦躁地坐着,躁动不安。
一是因为好不容易有个嫌疑对象,现在嫌疑洗脱,无疑是断了线索。
同时,皇甫炽焰的身影,在某一刻与他记忆中那人相重合,又想起一段往事。
北门将军若冰不再饮茶,瓷杯放在桌上,端坐着发呆。
张狂和屠布则在之后才到,那是交流了一些事情,耽误了时间。
而东门将军却迟迟没有出现。
“那家伙去哪了?”
肖天找话,看向张狂和屠布二人。
黑将军一言不发。见此,屠布开口:
“霍将军安排那位少年接受治疗去了,稍后就到。”
肖天冷哼一声,反问一句:
“那小子……应该没问题吧?!”
他的语气并不确定。
“那位少年拳头中饱含的意志,绝不可能是图谋不轨的人所能具有的……”
张狂说话,原本就粗犷的嗓音,此刻更显深沉。
屠布不置可否,只是说:
“但是经过刚刚的商议,霍将军同意会对他进行观察,同时也允许各位将军派人去查看。”
这样确实是一个兼顾的方法,同时也是面前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正交流着,东门将军匆匆赶来。
他金色的头发有些凌乱。
“情况如何了?”
张狂问。
“无大碍,就是先受了电击,又用力过猛,最后脱力昏迷了。”
张狂有些担忧,肖天却一脸无所谓。
前者说:“等他醒过来了,记得和我说一声,我想去探望探望……”
霍风皇点点头,随即和其他几位将军点头示意。
若冰眼神空洞,盯着茶水发呆;肖天有些坐不住,呼吸也很急促;屠布微笑着,眯着的双眼让他显得亲近。
“既然如此,那我们的会议继续吧!”
中门将军主持大局,打破沉默。
“方才的较量想必大家也看见了,那位少年的身份嫌疑暂时可以排除,后续仍旧会进行监视。”
屠布扫一眼四周,其他四位将军都在认真听着。
“但是有关此次骷髅暗度,进入天空城内城的事件,疑点依旧还存在许多。
但是也只有等这两位当事人当中至少一位苏醒,我们才能了解详情。
不过有一点几乎可以肯定,天空城内部,已经出现了漏洞……”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包括屠布自己。
毕竟,绕过五军的巡逻戒备来到内城。这一举动说着轻松,实则几乎不可能完成。
因为,东南西北中五门的巡逻方式各不相同,也各自不知道彼此的运作模式。
因此,这绕过巡逻戒备的人,一定对换防的事情调查得相当清楚。
而这意味着,天空城内,已经出现了内应。当然,这也只是一种猜测,却不无道理。
所以,当务之急不只是修改目前各军的巡逻方式,更重要的,是要对每个士兵进行调查,可这样,只会让天空城人心惶惶………
但作为核心区的负责人,中门将军,屠布还是将自己的见解说了出来,供各位将军思考。
五军会议的氛围逐渐严肃起来,所探讨也都事关天空城的存亡……
………
神州某处。
“军马已准备完毕………主帅……”
一个嘶哑的声音说着。
“………”
那人还没来得及回复什么,突然有个声音响起:
“你说……感到……他的……气息……?”
那声音有规则的断续,声线空灵动人。
“是的……就在那里……”
………
经过简单交流过后,五军决定全盘推翻原本的巡逻方式,采用每天每队不重样的随机方式。
而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五位将军是一起探讨。所以,对整个天空城的巡逻换防,五人都知道。
而这一点也是屠布提出的,至于用意嘛……
完全随机的换防巡逻,就意味着没有规律可言。这样就能最大程度的避免,下层士兵级别的内应找到再次入城的办法。
而一个人想这样的换防巡逻方式,未免有些过于繁重,同时,一个人的思维也是有限的。
念及此,屠布提出让所有将军一起布置,其实是将繁琐的任务分担——
因为单论这些理论上的排兵布阵,他屠布是五人中最强之人,有“天空城首脑”的美誉。
也是因此,他得以稳坐中军。
同时,还能融入不同将军的不同风格,让巡逻换防更加令人捉摸不透。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堪称完美的方法,不过,屠布的思虑可远不于此:
他提出的计划,确实让骷髅几乎无法再次偷渡内城。
但,也只是“几乎”。
因为这个办法只防备可能存在的、等级较低的内应,那如果是高级内应呢?
凡事都要朝最坏的方向考虑。
屠布将换防计划的知情人,只控制在了他们五位将军之中。
也就是说,如果再次出现问题,他们五人中绝对有一人,将计划泄露了出去。
至于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无所谓,因为这样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线索。
这小小的一个提议,却饱含了他如此多的心机。
可见屠布笑盈盈的面庞之下,拥有何等缜密的心思……
安排了当后,会议基本接近尾声。
“暂时就先这样吧各位……”
屠布有些累了,捏捏鼻梁。其他四位将军也都有些疲惫。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今天就先这样吧……”
见没人反对,他便宣布散会了。
五位将军依次离席:
肖天最先站起,活动活动筋骨,骨头咔咔作响,然后也不客气,张开洁白的羽翼,振翅飞翔,然后于半空中化作天雷消失不见。
若冰则久违地拿起茶杯,也不管它冷热,就又开始喝起来。呡一两口,她呆呆地看向其他三位将军,说:
“回见……”
风托住她的身体和茶具,渐渐浮起,还不忘挥挥手向三位告别。
屠布笑着回礼,霍风皇和张狂也点头示意。
霍风皇和张狂与屠布作别,一同离开了亭子,向相反的方向飞去。
霍风皇穿行在城镇上空,俯瞰这座城池,一片平静安逸。
可……
“内应吗?”
他想着,却无法得知原因。
士兵?天空城的士兵都是自愿参加的,从不强迫,也就不存在是反感军营的生活而成为内应的情况。
百姓?这平静的生活,足以让每个人的生活质量得到保障,而且天空城是自给自足,同时会帮助困难户的。所以也不应该有百姓当内应。
再说,百姓又如何能得知是兵换防的规律呢?他们平时甚至不允许靠近。于是,这种说法也就不攻自破了。
但霍风皇心里还是知道的,还有一种可能——将军!
但每一个将军都是德高望重,为百姓着想的,也是这样选拔出来的,又怎么可能是内应呢?
如果是,那这布局……未免太超前了……
可留一个心眼总不是坏事,他屠布的计划不也有这种想法吗?
只让将军参与的制作,其缜密程度几乎无懈可击,那么再出事,自然就是在将军之中了。
霍风皇也不笨,想必也有其他将军想到了这一点,他笑笑。
看着身下的太平之景,霍风皇突然觉得忘记了什么,这幅景象的背后,是那么暗潮涌动,真相是那么扑朔迷离……
看他究竟忘了什么呢?
一时间竟想不起来,他摇摇头,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向东门飞去……
猎人(十二)
狼人感到痛楚流淌过全身,但纵使自己的“风爪”何等程度迸出,结局已无法改变。
它眼中,休的身影与月亮重叠,正拼凑的刀刃,给画面添一丝灵动。
下一瞬……
没有下一瞬……
拼凑的长刀还未在狼人眼中成型,那双眼睛便黯淡下来,身体也平滑分开。
休喘着粗气,背后不远处,是胴体几乎在月下一览无遗的夜凝秋。
那张面孔纵使在这种情况下——雪白的肌肤与绯红的脸颊,对比起来也是那么夺目。
休站在原地也不移步,只是贪婪地吞吐着空气,热血仍旧没有停息下来。
听着自己的心跳,休的精神有些恍惚。
将异变消去对,这种感觉才缓和些。
正欲转身。
“别动!”
夜凝秋有些不好意思。
休这才想起,身后有位美人,穿得衣不蔽体,那么楚楚可怜。
但无奈,休此时并不对这些感兴趣。若是换成任何一个男人,可能都会抑不住冲动,疯一般扑上去。
他的呼吸仍旧没调整的过来,基至有些神志不请。
趁莫休呆住不动时,夜凝秋一溜烟藏进树从中。
“你打算怎么办?”
休许久才开口,却始终得不到回答。
没法多想,一阵心绞,他抓向自己胸口的衣裳。
说来也怪,心绞就在这时停止了。
呼吸舒畅起来,神志也渐渐清醒。
考虑着现在的状况,休手足无措之际,突然在身上摸到了什么,顿时计上心来。
夜凝秋缩坐在树丛中,美妙绝伦的躯体一览无遗。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很怕,又很羞。
第一次与自然有如此“亲近”的接触,很不自在。
她不想开口。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次,休没说话,夜凝秋也没搭腔。
直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夜凝秋耳边,她急忙缩成一团,红着脸不敢说话。
过了片刻,那声音消失,而后重物倒地的声音传来。
“莫……休?……”
她试着叫一声,但回应她的只有夜风吹来的树叶耳语。
“莫休?”
夜凝秋心心翼翼探出脑袋,锁骨在月色下,显得诱人万分。
她张望着,发现两件乌黑的长衣胡乱叠放于地。
而不远处,休倒在地上,没了声响。
他的上身缠着绷带,只裹住了他精瘦的胸膛,肩膀和腰腹处隐约的肌肉别有滋味。
夜凝秋倒吸口冷气。
“莫休!?”
………
雾气无由头的弥漫在村庄。
白日里萧条的街道,点起吊灯时,更添几分诡异。
一道苗条倩影,乘着雾气,一步步妖娆步伐,高跟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噔噔”的响声。
乳白的雾气蒙蒙,浓度不一,在光照下显出流动轨迹。
女人周身的雾气似乎散发着紫色,于雾中若隐若现。
日月村仅剩的数盏明灯,于雾中生出光晕,令人不知身处何处。
它们宛如海市蜃楼般迷离扑朔,又像异世界的启明星般指引方向。
苗条身姿闪动恍惚,眨眼间消失不见………
夜凝秋发现地上的莫休已经不省人事,心情复杂:
一方面,为自己单纯的偏见感到羞耻。因为就是这样一个人,没有趁人之危。
另一方面,为自己曾经质疑师傅的预言而感到恼火。刚才休所展示出的力量,绝对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是什么力量才能让这样一个精瘦之人变得比狼人更加强大?
这就是转机吗?
她看看不远处狼人被斩成两半的尸体,不禁有所改观。
她试着拉起莫休,将他抗在肩上,慢慢向回走去。
散落一地的飞刀缓缓浮起,上面的血迹也渐渐被甩干净,它们井然有序的从空隙飞到夜凝秋的衣裳——
虽然这是莫休的上衣,没有她大衣内特制的挂位。
但若是以她自己的异变的加持,固定飞刀不成问题。
鬼爷给的刀也飞来,夜凝秋顺势接住,将刀刃收好。拖着莫休一步步向前。
方才激烈追逐只用几个呼吸的路程,现在走起来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突然,面前扑来的一片雾气,让她不自觉警惕起来。
“这是……”
雾气返潮,这是日月村一大奇景。
日月温泉的热气,在特定的季节受到寒冷的影响,生成水汽,水汽聚多成雾,从而便产生了雾气横生的景像,此为雾气返潮。
原本这很正常,但此刻……
夜凝秋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再走几步,雾气内已经完全吞噬了他们。
辨别方向不是问题,夜凝秋从小就在这里长大,自然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走。
刍良的酒馆出现在前方,夜凝秋的步子也迈得更大。
“刍叔!”
“唉……唉……”
大叔连忙出来,他的右手包扎得严严实实,绷带吊着。
见状,十分焦急。
“这是怎么了?莫休没事吧?!”
夜凝秋看一眼,缓缓说:
“暂时没事,具体的应该只有明天看了……”
雾气返潮带来的湿气让人很不舒服,不过回到室内就要好许多。
“那个房客……回来了吗?”
刍良眼睛盯着莫休,一时间没有听见。
“刍叔?”
“嗯?”
夜凝秋没觉得什么,重复了一遍。
“那个房客,他回来了吗?”
“那个房客啊……”
刍良看了看,摇摇头。
“还没有……是有什么事吗?他有问题?”
夜凝秋没有回答,只是将莫休放在椅子上。
空气一片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酒馆外突然传来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这让她猛得一下警惕起来。
看一眼不知所措的刍良和昏迷不醒的莫休,夜凝秋当机立断,决定自己亲自去看看。
“刍叔,带他躲起来!快!”
说着就将鬼爷的刀抽出,白刃弹显。
一头扎进雾中,消失不见。
刍良咽咽口水,也连忙托起莫休向一间客房走去。
夜凝秋寻着脚步声,无声靠近。
等到一团黑影出现时,她瞳孔一震。
“这……”
猎人(十三)
“铛~!”
白刃相接,发出的振动声清脆悦耳。
“鬼爷!?”
夜凝秋连忙收刀,乳白的雾气中,四道身影出现。
“师傅?!”
她扫一眼。
“依人姐?陌陌?你们怎么都……”
本因留守在猎人本部的四人突然出现,这让夜凝秋顿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头儿!可算是遇见你了……”
幽魂如释重负,原本绷紧的身体顿时放松。
细看,他精壮的身体和胸前缠着的白绷带上溅满了血迹,手上紧握着的刀也是血迹斑斑。
“这是怎么了!?”
夜凝秋注意到后,立刻询问,同时打量起其他人来:
童甄的脸色苍白,不知是在白雾的衬托下还是因为其他什么;依人的一袭黑衣和雾气形成鲜明对比,双手各持三管溶液。
它们由水晶材质制成的试管装着,各色液体,隐隐闪着光芒。
黑乌鸦面罩,左右观望,仍保持警戒;陌生的机械身体溢散蓝光,在雾气中十分亮眼,外骨骼变化后,双手变成了两个枪口。
两人都只是点头示意,依旧保持防备四周,似乎下一刻就会有什么扑来。
“别提了!差点以为交代在哪里了……”
幽魂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后怕,但还是以玩笑的口味说着。
“什么?怎么可能?它们袭击了总部?”
虽然不敢相信,但见到眼前这幕,她又不得不承认这个猜想。
幽魂不置可否,只是无奈的摊了摊手。
见夜凝秋一时间没缓过神来,幽魂开口:
“这里不方便说,先到安全的地方去吧……我记得这里有个酒馆吧?你之前带我来过一次的……”
夜凝秋点点头,随即在前带路。
五位猎人成员,边警惕四周边缓缓向前,顺利到达酒馆。
“刍大叔!”
夜凝秋招呼刍良出来。
“小秋……唉……这几位是……”
她身后的几位,除了幽魂都略显拘谨。
幽魂热情的打起招呼:
“大哥好!又见面了!”
可能是这代表性的面具触动了刍良的记忆,他恍然大悟。
“哦哦哦!是你啊……小秋的前辈!”
“是我!大哥好!”
刍良笑容灿烂,皱纹都聚在了一起。
“你好!”
他转向夜凝秋,问:
“那想必其他几位也是……”
“都是我们猎人的成员……”
说着,她简单介绍了一下几位,然后说:
“刍叔,我们这几天可能要暂住在这里几天……”
“没问题没问题!”
刍良高兴极了,挥挥手打断她。
“你们都是在为我们出力,消灭那些怪物!……”
说着,夸张的挥动手臂,一下子又震得伤口疼。
“刍叔!你慢点……”
夜凝秋关切的向前,扶好刍良,后者摆摆手。
“不碍事!你们就安心在这里住吧!吃住就不用操心了!村子里都盼望你们能早点将那些怪物除掉呢!”
众人推脱一番说还是应该给钱的,但依旧扭不过刍良,只能暂时这样。
待一切商量好了,刍良自己回房了,几位猎人成员才有机会坐下来好好交谈。
“怎么不见小崽子?他人呢?”
幽魂问到,其他三人也看向夜凝秋。
“他……”
简单将调查狼人一事说了一遍,几个人半天没说话。
其他人先不说,童甄一脸意料之中,让夜凝秋再也没法按耐。
“师傅!你说的转机究竟是什么?就是他的那种力量吗?”
童甄的脸色好了许多,蓝衣蓝袍。微微一笑,尽现神秘,只是摇摇头。
夜凝秋想再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依人,你去看看他吧……顺便给那个人类也看看伤势。”
黑乌鸦小姐点点头,先是跟刍良打了声招呼,又询问他的伤势和莫休所在的房间。
“哎呀,不用那么麻烦……
我就是一些擦伤,你还是去看看那个小伙子吧!从刚刚开始就昏迷不醒呢!”
依人没办法,只有先去看看莫休的状况。
而大厅中,夜凝秋问向幽魂:
“鬼爷,你们这究竟是怎么了!?”
童甄示意他开口,陌生坐在一旁不开腔。
幽魂叹口气。
“别说了……”
………
夜凝秋和莫休走后,猎人总部。
“你说,他们两个不会闹什么矛盾吧!?”
幽魂询问童甄,她笑笑。
“鬼爷,这些就是他们年轻人的事了,相信我,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好起来的。”
幽魂笑笑,心里调侃:
“不是相信你,而是应该是相信你的异变才对吧……”
两人谈笑着,陌生和依人则各自倒腾着各自的东西。
狼人在椅子上,大气不敢喘一口,眼睛观察着,长嘴微不可见的动着。
幽魂和童甄这时面向狼人,前者掏出一柄刀,舞起来破风响。
“听说你能说人话,还很流利……”
他的气场和平时嘻嘻哈哈的形象完全不同,甚至让人有些害怕。
“不简单啊……”
“嗷呜!”
幽魂人狠话不多,直接一刀戳在它萎缩的右手上,疼得它直叫。
“少开黄腔,我问你答。”
八字冰冷绝情,狼人胆战。
“大……大哥……我说,你问……我说!”
它知道这是个不好糊弄的主,只能乖乖屈服。
“枪!哪里来的!?”
“枪……枪……”
它豆大的眼睛,对上幽魂透过面具露出来的血色双眼,一下子老实许多。
“枪……是我们自己造的……”
“你们?”
幽魂和童甄对视一眼,而后继续问。
“你们狼人自己造的?”
“是……是我们自己造的……”
幽魂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些怪物,还会造枪?这家伙不会是在诓我吧!
“我劝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
他略带威胁,狼人颤抖起来。
“真的!大哥……大哥,我怎么敢骗你啊……”
幽魂正准备再逼问。
身后突然响起沙哑的一声。
“鬼爷,它说的应该是真的……”
回头看,原来是陌生说话了。他的嗓音带着机械感,缓缓起身。
“我昨天将你们带回来的枪简单拆解了一下,虽然表面上都一样,但是每一把枪的做工都有非常明显的差异,而且能从上面看出爪痕,再加上结构简单……”
陌生分析着,幽魂和童甄听得仔细,只有依人依旧认真做着自己的事。
“不难推测出,制造它们的应该就是狼人……”
“看!看!我就说嘛……”
狼人像是看见了救星,连忙应和。
幽魂踢了它一脚,又立刻安分下来。
“陌陌,继续……”
陌生点头。
“这些材质都是很普通的材料,根本不是正规枪械制作用的,再加上做工粗糙这一点,我推测,它们应该只是初成规模,现在……应该是在测验……”
狼人顿时不知道说什么,目瞪口呆。
幽魂又踢它一脚。
“刚刚说的都对吗?”
“……嗯………”
“那你们这是谋划多久了?制作的方法又是从哪里来的?”
幽魂以独有的方式审问着狼人,套出一些挑不出毛病的信息大概如下:
狼人通过学习人类的技术,企图改变自身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特点,这也是它为什么能说流利的人语的原因。
但这些现在还只是初成规模,也如陌生所说,技术并不发达。
而且它们去矿洞的原因,一部分是需要晶矿,另一部分是需要特定的矿产材料。
还有一些亦真亦假的情报,如下:
它们狼群中有三位领袖,但是只有一位露过面,是一只巨大的狼人。
同时据一些下过矿回来的狼人同类说,矿洞下面似乎还有什么,不只是晶矿和矿产资源那么简单的,但具体问他们又说不清楚。
再多的信息也没有了,毕竟狼人因为失血过多,暂时昏了过去。
待依人简单为其包扎后,已经不早了。
简单糊弄糊弄吃了些,待天色再晚,日光渐减。
那场雾……
突如其来……
将军(十四)
黑……
无尽的黑……
失重的感觉袭来,仿佛是要在这无限的黑暗中永远下坠……
“这个少年……叫什么名字?”
“他叫……皇甫炽焰!”
突然传来的声音,才将皇甫炽焰的神志从空洞中拉回。
这一片静穆的黑……
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这究竟是……
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打量着自己,像有低迷的嘶吼传进耳中,脑海再度朦胧……
就要睡去……
突然,无数双血色之眼出现,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皇甫炽焰的意识就在沉睡和苏醒的边界徘徊……
似曾相识?在哪里见过,这么多的红色眼睛……
答案还未想出,亲历之人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醒醒……皇甫炽焰?”
“阎……凉……?”
那张秀气略显妖媚的脸出现,尖耳魔瞳,书生气息。
他不多说什么,拉着皇甫炽焰的手向上浮去。
就像是沉入深海的人被拉上海面一样,越向上,越感到轻松……
但若是过于快速,则会因为压强的迅速变化而陷入危机,就像皇甫炽焰此刻,彻底昏睡了过去……
………
一个男孩因失重浮在空中,从十二道门里猛然闪出无数双红眼,伸出无数条黑线,将他拉住……
“阎凉!”
皇甫炽焰终于知道自己在哪里见过之前的血眼了……
是阎凉,是阎凉在那个诡异的祭坛上经历的回忆里……
他猛然惊醒,发现自己躺在那颗巨大枫树的树荫之下。
它的树冠是燃着的火苗,旺盛无比,宛如白昼。
一旁,阎凉静静看着他。
“怎……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没有回答,只是好奇地用魔瞳盯着,让皇甫炽焰心里发毛。
“究竟怎么了这是……我记得我不是在……”
“比武……”
阎凉开口,将目光移向远方。
“对啊,那我现在是……”
“你打的太勉强了,然后脱力昏了过去……”
“昏了过去?”
皇甫炽焰一脸懵逼,自己现在不是清醒得很吗?
“你在现实世界中,现在是在接受治疗……”
“现实世界?”
皇甫炽焰注意到这个用词。
“那……这里是……”
阎凉叹口气,缓缓起身。
“这是我的领地,由我本身的异变创造出的一片净土……”
他看向远方,周围是成片成片的枫林,他们棕色的树干上,浮动着古老神秘的文字,火苗是它的树叶,燃烧着,璀璨夺目。
“净土……”
皇甫炽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禁生出一丝悲凉……
这种感觉……
应该是受到了阎凉的影响,他的情绪,在自己身上也有所体现……
“那我……是不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皇甫炽焰问,阎凉回头看他,微勾嘴角。
“按理来说是这样的,我掌握着这片土地的一切,自然也能决定你能否进来……”
阎凉向前走,皇甫炽焰跟上。
“之前是我控制你进来,你才能有机会进入,现在我已经切断了你的权利,你应该是无法自由进入的……”
“那为何……”
阎凉摇摇头。
“也许是我们之间的契约,但我想,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皇甫炽焰困惑,阎凉则似乎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
“刚才你见的黑暗……”
他终究还是决定告知,毕竟现在的两人,身处一具躯体之中,皇甫炽焰有必要知道这些。
“那是一种我所不知道,也无法过度涉及的力量……”
皇甫炽焰想起之前阎凉让自己看过的回忆。
“是那个……祭坛?”
阎凉点头。
“那是一处恶魔领土上的古老遗迹,古老到让人怀疑它是否存在于时间诞生之初。”
阎凉讲述着故事,此刻的二人,仿佛没有隔阂,没有猜忌,像极了两个老友。
“里面封印的东西更是恐怖,但是,在我之前,从来没有任何东西让它有所共鸣,直到……”
他们自然都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那是一段不愉快的记忆,毕竟它是阎凉一生的一个转折点。
沉默,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火焰枫林,静穆神秘。
“它里面封印的东西,你也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阎凉开口。
“嗯?我也知道?”
他点点头。
“就是我让你看见的回忆中,那个怪物。”
皇甫炽焰有些印象,点点头。
“它们是一个神秘种族,叫做“梦魇“”
“梦魇?”
“没人真的它们如何诞生,就像我们蚩人一样。只是在我恶魔一族的古老文献中有所记载。
“浮生若梦,邪魔生魇“
这,就是唯一的记载了……”
皇甫炽焰似懂非懂。
“所以那片无尽的黑色,就是梦魇?”
“确切来说,是那些眼睛。”
阎凉纠正他的话。
“那片黑色是一直存在于我体内的一股神秘力量,连我和它的共鸣都微乎其微,但你刚刚,几乎是完全响应了它……”
皇甫炽焰沉默,半晌说不出话来。
阎凉见状,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我出现在你的体内,而你又对我身体内的力量起了共鸣……”
皇甫炽焰也只是笑笑,没有怎么往心里去——反正也想不清楚,想那么多干嘛?
于是他没话找话:
“这些树……”
他们的目光汇于最近的一棵枫树,它带给人的感觉是那么快乐。
没错!快乐!
即使是火枫树,看上去相差无几,但是每一棵都仿佛是一个单独的个体,给人的感觉也不尽相同……
阎凉看了看,而后笑出声来。
“他啊……是个精力旺盛的小伙子呢……没事就喜欢开玩笑……”
皇甫炽焰先是有些懵,而后又有些恍然大悟。
这一行行文字,不就和自己与阎凉立契时的文字一样吗?
也就是说,这没一棵树,都代表着一个人,每一个和阎凉立契的人!
他们之间的誓词用这永不褪色的金纹刻着,时间也不能令之改变!
他们每个人的生命、灵魂、热血……
都在这火焰中得以延续……
所以,这就是净土吧。曾经的朋友、部下、战友……
皇甫炽焰再看着这一棵棵树,仿佛看见了一个个鲜活的人,他们哭笑,他们说着话……
再看阎凉一眼,皇甫炽焰顿时觉得他是那么悲凉孤独,又是那么高处不胜寒……
他没再问,阎凉也没再答。
后者看着这一棵棵树的眼中流露出深情,哪怕是魔瞳……
他就是这样,在皇甫炽焰脑中,自己的这一片世界中,不争不抢,平平静静……
良久,无人说话。
“时候不早了。”
阎凉突然开口。
“今天告诉你的,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因为该来的总会来,有些东西,都是已经些好了的……”
说着,皇甫炽焰感觉眼前一黑,而后又在现实世界中清醒过来。
“你终于醒了……”
将军(十五)
背对着光亮,眼前出现一个阴影。
铠甲的轮廓可怖狰狞,却没法窥见这主人的真面目。
皇甫炽焰眨眨眼,试着挪动身体,可就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那人见状,连忙说到:
“别动,你的身体在对战中消耗过度,现在还需要一定程度的辅助治疗。”
听着这和蔼的口气,皇甫炽焰一下子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了——
中门将军,屠布。
他极具特点的眯眯眼和和蔼可亲的语气,以及他略显瘦弱的身体,都给皇甫炽焰留下了深刻印象。
“是你……?我这是……”
屠布起身,光线终于照到了他苍白的脸上。
“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屠布,天空城中门将军。”
“你……你好……”
皇甫炽焰被这突如其来的问候搞得有些茫然,但出于礼貌,还是回话。
“我是……”
“皇甫炽焰。”
他抢着说到,同时将他扶了起来。
“你与张狂将军的对决,可谓是震撼了我们在场的所有将军……”
皇甫炽焰尴尬一笑。
“那也是将军手下留情了……我才勉强能对上几招……”
屠布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微微一笑。
“之前错怪了阁下,还将你误抓了起来,我在这里替天空城赔个不是。”
皇甫炽焰没往心上去,借此机会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素白的屋子,墙壁地板都是由大理石做成,大气端庄。
刚才是拉了一半窗帘,所以略显阴暗,屠布此刻起身,又拉开了些,仍旧没有全开。
因为皇甫炽焰躺着的床边,另一张床上,还躺着一个伤员。
“霍镇!”
皇甫炽焰一激动,全身用力,灌铅的身体不再是沉重你们简单,更是有疼痛铺天盖地袭来。
“别担心,这里是中门,也就是天空城城中地区,而你们又在城中区的核心宫殿里,这里的疗愈手段是天空城最好的……”
屠布解释,同时将目光放到窗外。
“你们在藏经阁处引发的爆炸,将我正在巡逻的中门士兵吸引。而当时的战况……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他的语气略显沉重。
“霍镇的伤口贯穿了他的整个腹部,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但还是因为失血较多,而陷入了昏迷……”
皇甫炽焰听得揪心。
“不过放心,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还需要调整一些日子。”
他这才松了口气。
“对了,我忘了,还要通知霍将军来一趟,他可是专门叮嘱过的……”
屠布转而微笑。
“失陪一会儿……”
就离开了房间,只留皇甫炽焰和昏迷不醒的霍镇。
他先是盯着后者看了看,睡得很安详,而后心情复杂地看向窗外。
又等了一会儿,见他屠布依旧没有回来,皇甫炽焰有些坐不住了,试着挪动自己的身体,虽然伴着剧痛,但他仍旧是一拐一瘸到了窗边。
眼前的景象,可谓太平盛世。
自己所在的房间明显是在天空城一个制高点处,几乎将三分之一的天空城收在眼底。
由近及远,依次排布着朱红的楼阁,浅红色居民房,黄色耕地,浅蓝溪水,再远,就是几乎看不见的军营和一道细线的城墙。
在这一片蓝天白云的背景下,飞翔着不少翼人,或是自由飞翔,或是行色匆匆;地上也有不少,他们交谈,耕耘,有说有笑。
不知怎的,皇甫炽焰也心生畅快,笑出声来。
“我也很喜欢站在这里看天空城……”
不知何时出现的屠布吓了皇甫炽焰一跳,后者差点跳了起来,只是浑身的疼痛让他无法做到。
“慢点!看来是我吓着你了……”
屠布笑着调侃,皇甫炽焰挠挠头。
“就是……挺突然的……”
“我也就是去让人传话,回来时就看见你趴在这里了,没忍心打扰。
怎么样,天空城的景色还算不错吧……”
皇甫炽焰点点头,毕竟他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不过这一方城池,景色自然不会太差吧!
“喜欢就好……”
他意味深长地说着。
“虽然你才醒过来,这样说还有些煞风景,不过,我有些事情想指教一二,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皇甫炽焰咽咽口水,点点头。
“那来这边吧!”
说着,屠布扶着他回到床边,开口说:
“你们是怎么发现那群骷髅的?
或者说,你们为什么到了中门的地方呢?
据我了解,霍将军原本是安排霍镇军士,带你前往位于东门和北门军营交界处的一处军营暂避的,你们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中门呢?”
面对他的提问,皇甫炽焰只能简单交代了一些他自己知道的事情:
就是霍镇听见了交谈,然后让自己跟上,就误打误撞到了中门。
而当问及说话的人时,皇甫炽焰只能摇头,因为自己确实没有看见,屠布见没办法再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打算作罢。
“真是不好意思,才刚刚恢复,就来问你这些……但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很惭愧的说,我们天空城,恐怕已经出了内鬼………”
皇甫炽焰不好说什么,没有做声。
屠布见自己不自觉多发了些牢骚,有些不好意思。
“实在是抱歉啊,不过要知道,之前的天空城还从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呢……”
“骷髅进入内城吗?”
皇甫炽焰问,屠布点点头。
“所以你也应该知道,这件事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看一眼皇甫炽焰,又摇摇头。
“不对,你个外人……也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屠布有些诉苦的意思,听得皇甫炽焰都有些心疼了。
心想这位将军平时一定没少为天空城的大小事务操心。
“我相信,天空城能有你,有你们这样的将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试着鼓励屠布,见状,屠布苦笑:
“但愿吧!不过,眼下还是要先搞清楚这些骷髅是怎么进来的……”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哦对了,你又是怎么来到天空城的呢?要知道,这里开始万米高空,你……是怎么上来的呢?”
屠布的口吻渐渐有些变味,不再是平易近人,反而显得有些狡黠。
好啊!好一个处心积虑!
这一步步,一句句的,终究是说到了重点了吧?
前面的烟雾弹,共情点什么的,都是屠布为了套话演出来的!
好一个步步为营!
虽然是能确定他皇甫炽焰不是骷髅的人,但是这一个人的出现,本身就带来了许多的问题:
骨爪,骨头,骷髅。
三者的联系似乎相当紧密,就算他没有坏心思,说不定和骷髅有关呢?
搞清楚他身上的一切,说不定就能将天空城这千年来和骷髅的恩怨彻底终结了……
所以,屠布抓住了“重点”。
这一问,皇甫炽焰可有些懵了。
怎么就扯我这里了呢?我应该说我有多种异变吗?
想到自己为什么会在天空城——霍风皇怕自己的力量为坏人利用。
想到老疯子的解释——多种异变只存在于五大血脉中。虽然自己不是,但阎凉的存在可是外人不知道的,这……太复杂了吧……
还有之前五军会议时,霍风皇对自己的暗示……
皇甫炽焰突然灵光一现,似乎明白了什么:
自己的多种异变十分罕见,并且说出来并不会有什么好的影响,反而可能会让事情变得复杂……
他算是有些悟了。
所以现在,面对这样的疑问,皇甫炽焰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此,屠布勾勾嘴角,挑挑眉毛。
“一般来说,蚩人是只有一种异变的吧?
既然你的异变是骨爪,那么应该不会再有其他异变了吧?
那你又是怎么上来的呢?
万米高空……是怎么上来的……”
装作漫不经心地说着。
“不对!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皇甫炽焰心头一紧,咽咽口水,暗道不妙。
“你是……多种异变吧……”
猎人(十四)
日月村,地邻云海平原;而云海平原又与魔兽之森接壤。
关于魔兽之森,那里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
“云雾生,黑蛟出。其间白雾,迷幻不知归处;恶蛟驻魔林,万代千秋求其先祖。”
“白雾”也就是指云海平原了。
所谓“迷幻不知归处”,是说,走入其中的人,都会看见自己内心深处的执念,久久徘徊,不舍离开……
那么日月村的奇观,“雾气返潮”中的雾气,又仅仅是温差巨大造成的吗?
半轮残阳光芒,照在雾中,形成一道道光柱,穿过林间,点亮从前不曾照及的角落。
被雾气笼罩的丛林中,无数身影闪过……
幽魂打着哈欠,伸个懒腰。想必一夜未睡,有些疲惫了。
正想到吊床上小憩片刻,五彩的水晶窗外,突然黯淡下来……
“那是……”
幽魂定睛一看,流动的雾气被光影打在窗上,让室内的光线猛地暗下来。
注意到这一点的显然不只他一人。
陌生和依人都停下了手上在忙活的事情,有些警惕地望向窗子,又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番。
雾气返潮,他们自然是知道的,可眼下这个季节……
之前说过,雾气返潮是因为日月村的温泉在季节温度骤降时出现的一大景观。
而这季节,一般是夏秋两季交叠之时。
可现在的时间已经秋天了!
而且秋天都过了大半!
这时候出现雾气返潮?怎么想都觉得有古怪……
几人还没有什么表示,室内突然发出些奇怪的叫声来。
狼人从昏厥中挣扎而起,全身抽搐,嘴中发出兽类的嘶吼。
手指、关节、骨头……
正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抽动,发出“咔咔”的响声……
来不及多想,幽魂和两人交换眼神。
说时迟,那时快。
大厅两侧的五色晶窗猛然破裂,数个身影破窗而入。
陌生拿起桌上的两个刀柄就扔向幽魂,后者从天花板吊床上一跃而下,稳稳拿住。
依人则是抄起桌上的几个溶剂瓶,一边跳离位置,一边将它们井然有序得混合,精准而迅速。
两边冲来的狼人各有三个,后面还有的正扒着窗框,向里窥探。
它们扑空目标,幽魂三人已经背靠着立在大堂中央,蓄势待发。
幽魂左右持刀,刀身弹出,已经做好战斗准备;
陌生全身是由机械组成,如魔方般,能容易旋转扭动,幻化出不同的形态,此刻双手作枪口,对准敌人;
依人手上调好了药水,分成三份。一份用木塞塞好,两份试管开口。乌鸦面罩下的冷眸,盯着狼人。
三人背对而立,狼人也迟迟不上前进攻。
雾气缓缓进入室内,从二楼阳台也蔓延进来,狼人的身影也出现。
一只,两只……
狼人不进攻却,不断进入到猎人总部内。别墅虽大,但不一会儿也是再无更多的下脚之地。
楼梯下的阴影处,童甄身披蓝色兜帽缓缓出现。她手中的水晶球不断生出白烟,比雾气更重,更加浓郁……
只见她微微一笑,正对着她的幽魂不自觉紧了紧握着刀柄的双手。
就在这时,沉重的木制大门缓缓打开,一个高大狼人,肩上扛一个红色身影走来。
毋庸置疑,这只狼人绝对就是头狼,它身高至少十六尺,深蓝色的毛发近乎发黑。
长喙尖锐,獠牙外露,一排排都是狩猎利器;它的右眼上有三道爪痕,整个面目就是恶目凶神。
硕大的肌肉,不止是上半身,大腿的肌肉群一样发达。
就是这样一个狼王级别的家伙一出现,整个房间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安静,没有躁动不安。
唯一让人意外的,就是它肩上扛着的红色身影。
那是一个小女孩,稚嫩的脸蛋,红色带帽的外衣,米色的衣服,皮革靴。
一头灿金色卷发及肩,碧蓝眼瞳中,不是天真无邪,反而透露出一丝残忍的快意。
本就不高的身影,在狼王的衬托先显得更加小巧。
“终于见面了……”
童甄打破沉默,小女孩爆发一阵大笑,本应该稚嫩的童声,听起来却有些尖锐刺耳。
“你好啊……阿姨……”
童甄不为所动,在烟雾的加持下,倍显神秘。
“我早就知道你们会来……”
小女孩冷哼一声。
“就算是这样,你依旧支走了你们的两个主力呢……”
女孩手指点点樱桃小嘴,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
“我可是亲眼看见他们到了那个人类村子里呢……”
童甄没有自乱阵脚。
“那是因为我们几个,就能对付你们了……”
“啧啧……阿姨还真是大言不惭啊,不过恕我直言……”
红衣女孩的目光瞬间变得邪恶凶狠。
“你看人的眼光依旧是那么差!童甄!”
大战一触即发,狼人们一哄而上,除了两位首领。
猎人成员也不是吃素的,时刻准备着,就等着一刻。
只见依人将手中的三个试管一一抛出:
被塞住瓶口的那管飞向童甄,精准绕过狼人的进攻,被她稳稳接住;另两瓶也是不偏不倚落到了陌生和幽魂手中。
三人几乎同时一饮而尽,默契十足,狼人还没有怎么行动,就已经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
狼人扑来,相背而立的三人丝毫不慌乱。
依人直挺挺的大衣和乌鸦面罩中,突然溢散出诡异绿色的气体,于烟雾接触的瞬间,仿佛色素滴入热水,瞬间充斥。
最前面的几个狼人接触后,直接倒地不起。
幽魂见状,大笑同时抽刀。
“我就知道,你这个家伙,一定是个“毒妇人”。”
手中的双刀刀柄在身上一磕,只听玻璃碎裂,双刀的刀刃上突然发生变化,火焰直窜数尺——
这就是陌生给幽魂改造的收缩刀,在刀柄内预留晶石大小的空间,再在刀柄底安装触发开关。
只要外力作用,晶石破碎,其内蕴含的元素能量外溢,从唯一的出口——刀刃上迸出。
双刀流火,抹杀无痕!
两道轨迹划过,面前的一众狼人直接化为焦炭,分为两段。
陌生也不闲着,双手化作的枪口,喷射出红蓝晶石——
陌生的异变,是他机械的外表和能随意变化形态的能力,产出晶石则像是他天生所附带的技能。
一时间,猎人总部内,炸出烈火和冰花,狼人瞬间陷入劣势……
混乱中,唯有狼王,红衣女孩和童甄不为所动。
他们像是被外界所隔离,狼人只进攻幽魂三人,炮火也轰不到狼王和女孩。
其中,最主要的两人对视。
女孩脸上挂着邪恶的笑容,看向面前的女人。
童甄一脸平静,紫色的眼眸中,却闪出不同寻常的凶光……
猎人(十五)
红衣女孩见状,踢一脚狼王,后者瞬间心领神会。
它将她抛出,宛如一颗炮弹,飞冲向前;狼王同时起步飞身,狼人绕过所有狼人,直接向童甄发起进攻。
“老大!”
“老大!”
陌生和依人同时出声,唯有幽魂十分淡定。
作为除童甄外第一个猎人成员,他可是有幸见识过童甄的身手。
配合上她那变态异变能力,可以说,对付那两个家伙……
绰绰有余!
幽魂以超高速移动着,灼热炙红的双刀,切开狼人身体,留下一道道残影。还不忘关注战况。
幽魂手中射出的晶石不减,只是注意力暂时放在了童甄这边。
依人不断散出毒气,同时手中调着溶剂,时不时扔出,击向狼人。此刻的她,也是死死关注着童甄。
就在三人注视下,狼王和女孩同时到达童甄面前。
图穷匕见,女孩手中抽出匕首,甩手一刀,被童甄游刃有余的躲过。
她闪避的动作就像是起舞,优雅灵动。
狼王也是当即一拳,巨石般的拳头轮着,虎虎生风。
只见童甄一个摆头,拳头擦耳而过,她一个并步向前,当即就是一击直拳。
不慌不忙俯身,女孩的刀刃和狼王飞来的爪子恰好躲过,两者还险些相遇。
童甄借着俯身的力度,一个翻身,以狼人结实的手臂为支撑,直接骑上它的脖子,又带力摆体。
“咚!”
狼王直接被撂倒在地。
童甄这操作不仅是震惊了狼人,陌生和依人也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过红衣女孩并未消停下来,直接挥舞匕首前来,童甄轻盈一跃,空中于之对视一眼。
她紫色的瞳孔中透露着不屑,微勾嘴角。
女孩暗道不妙,脚下突然一滑,直接倒地不起。
那是——
预言球!
童甄早就在闪避狼人的攻击时就将之抛到了那个位置,只等女孩自投罗网。
狼王暴怒如雷,俯身欲扑,女孩的纤纤细手将它拦下。
只见她缓缓站起,心想对这女人的预估危险等级还是低了。
童甄,日月村“猎人”组织的一号人物,异变“预见”。
就是这样一个人物,平日里位居幕后,充当出谋划策之人,可真正需要她出手时……
其异变配合上自身数一数二的格斗技能,那还真是独步天下——对手的下一步,早就已经被窥探的明明白白了。
女孩喘口气,而后露出个可怕的笑容。
“你确实有点手段,不过我来这里也不是毫无准备的!”
就在说话的同时,一个无形之场扩散,其带来的效果几乎立竿见影——
狼人们的双眼猛地显红,进攻的方式也越发疯狂不计后果,似乎不再惧怕死亡,不再感到疼痛,只对鲜血渴望,只对鲜血疯狂!
最可怕的是,那些倒下的狼人也一个个爬起,它们有的甚至口吐白沫,翻出眼白,却依旧还是立起身,显出獠牙和利爪,疯一般扑来!
那些被幽魂用双刀斩得缺胳膊少腿的、脑袋掉了的、甚至只有上半截身体的都像是又活了过来……
“这是……”
幽魂还在疯狂斩杀,可这前所未有的变化让他,愣了神,没有注意到脚下一个只剩上半身的狼人。
它抓住幽魂的脚,后者直接被绊倒在地,强大的惯性让他飞出去老远,直接进入狼人堆中。
“鬼爷!”
依人想上前,面前却扑来几个已死的狼人,他们口泛白沫,眼神空洞。
没有办法,只见她衣服上,逼真鸟羽脱落弹出,利刃般直戳狼人。
手上黑色的溶剂一扔,破碎而出的液体直接溶化了它们的身体,可就算是这样,它们依旧没有停止进攻的意思!
这已经是一群不计后果,不计生死,只愿拉你一同上路的死鬼恶魂!
“那个女人……究竟干了些什么!?”
依人不知所措,女孩猖狂的笑意,是那么邪恶疯狂。
她奸笑着对童甄说:
“你不是很能算吗?算算看,你们今天是死是活啊!”
“……”
“死了几个?活了几个?啊?你是很厉害,但是今天……”
女孩的面庞突然凝固,再无生气一般,缓缓说到。
“你……只能干看着他们死去!”
越来越疯狂,越来越歇斯底里。
她的异变,可谓是专门为狼人所生的——对身体一定范围内的狼人强化,剥夺感官能力,强化身体力量……
狼王立起,它的肌肉竟肉眼可见的膨胀,獠牙外长,血色的双眼昭示不详。
一眨眼就消失不见,而后突然出现在童甄身后。
虽然已经预见了,但自己的身体,已经不能再快了。
“咚!”
一记闷响,童甄倒地。狼人的利爪直接将她的背后爪出三道狰狞的伤口。
毫不留情,狼王又是一记闪现,童甄早有预判,一拳击向空气,正好被狼王接住。
可这……有什么用呢?
不痛不痒的一击,狼王狞笑,抬脚一踢,童甄直接飞出去老远。
依人慌了,猎人生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
正想着要不要来个鱼死网破,只觉得身后一热。
“陌陌?!”
金属加热赤红,陌生的身体像是烧红的钢铁,原本扑杀的狼人直接烧成液体,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陌生的双手幻化成长链,只说了一句:
“蹲下!”
原本沙哑的声音,因高温有些不清晰。
但依人还是照做了,蹲下瞬间就看见头顶一片红光,整个大厅以陌生为圆点,闪过一个红铁圆弧,所有狼人瞬间一刀两断!
一时间,尸体烧焦的恶臭,血液蒸发的锈味充斥在这个别墅。
陌生这一招还真是一记险棋,将产出的火晶石于体内引爆,加热身体,原本变化性很强的机械,现在化为半液体的铁水……
虽然是第一次这么做,但还是成功解决了危机……
“陌陌!你没事吧!”
依人第一时间关注到,陌生只是说:
“去看看鬼爷和老大……让我冷静一下就好……”
依人被这一语双关搞得有点想笑,但还没有做什么,身后突然出现一个身影——狼王!!!
原来,就在陌生出手那一刻,狼王扑倒女孩,躲过了一劫。
不愧是狼王,就算是在女孩异变的加持下,依旧保持有理智,还能作出及时的判断。
要知道,普通狼人在这样的异变加持下,都会变成只懂杀戮的行尸走肉……
而又不得不说,陌生这一击确实强劲,不但将狼人们砍成两断,同时,炙热的身体在没有陌生制热的情况下,又会快速冷却,固定于地板上。
这样就算是行尸走肉,不能动弹,也就没有威胁可言了……
狼王此刻恶狠狠的挥爪,誓要带走眼前的黑乌鸦小姐。
电光火石间,手起刀落一瞬,狼王举起的手臂扑通落地。
就在陌生待机,童甄倒地昏迷,依人放松警惕时,幽魂宛如幽灵一般出现。
炙热的刀身,兵不血刃,面具下传来一声叹气:
“喂喂……
什么小鬼都敢出来索命了?
你爷爷我……还没答应呢!!”
将军(十六)
屠布的笑容在光影下,倍显狡诈神秘。
皇甫炽焰直接被说的哑口无言。
空气似乎都沉默了,房间内前所未有的安静,甚至能听见霍镇微弱的呼吸声……
屠布的目光,从眯成细缝的眼中扫出,皇甫炽焰就觉得浑身难受,如坐针毡。
又是一阵沉默……
屠布却突然大笑起来。
“不过怎么会呢?看你也不像五大血脉的人……”
皇甫炽焰愣了一下,随后跟着傻笑附和。
“是啊……嘿嘿……我怎么会是呢……”
“先不说这些,我去看看霍将军到了没有……”
屠布说罢,起身就走出了房门。
皇甫炽焰这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看了看门口,确认没人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屠布仍在门口,迟迟没有动身。
过了一会儿,没有听见什么动静后,才轻步走开。
沿着这条大理石走廊,琥珀色的花纹,让周围不那么单调,大大小小的窗口间隔着,光亮名堂。
他若有所思,摇摇头,渐渐加大步伐。
光线一段一段的照在他的脸上,宽大的铠甲,赤红的披风摆动,眯着的双眼让人看不穿他的心思。
将军步步生风,转过一个拐角,没一会儿就到了一个平台。
它是由整块大理石所构成的,这是一个降落平台。
在城堡中还分散有不少,他所在的,是最高层的一个。
城堡是天空城的核心,由历代的中门将军把守,因为这里不仅是核心地带,更是隐藏着天空城的传说和秘密。
天空城是由五位将军共同治理,无君王的一个城邦。
采用“四军分镇,中门坐镇”的管理方法。
在保证城池安全的同时,达到治理的目的。
再往下细分,还有更多的职位,管理百姓的衣食住行,不过多赘述。
不过,城中有土壤,有河流,城外有骷髅等等,都是常识所不能解释的。
而这一切,又与中门把守的秘密有关……
屠布看向天空发呆,心里已经能确定皇甫炽焰多种异变的能力,但……
要继续追问下去吗?还是……
想的入神,两个身影一同飞来。
“屠将军……”
霍风皇和张狂同时开口,将屠布的思绪拉回。
“哦?张将军也来了?”
“我正和霍将军交流事情,你的人就来传信了……”
屠布点点头,霍风皇则开口:
“另外,我们一起过来,不止是要看看那小子,还有一事相告……”
“哦?”
屠布好奇。
“但说无妨……”
于是,霍风皇将骷髅撤退前出现的那个可疑的身影,和他说的话都交代了一遍,张狂也补充了西门的情况。
原来,五军会议结束后,霍风皇遗忘的东西就是这件事,他一直没有想起来,还是张狂的来访,才让他想到。
张狂本来也是迷迷糊糊的,和皇甫炽焰对决后,就不怎么在状态,也是在回军营的路上才想起来。
但是奈何会议已经结束了,但想到这次骷髅入侵的特殊点,再加上他对霍风皇信任有加,所以也是第一时间去了东门一趟。
两人聊着聊着,竟然发现了端倪,那就是,这次两边都出现了一个类似头目的人物,并且是主动撤退,怎么想都太可疑了。
还在说找时间汇报一下,屠布的人就来了,好巧不巧,于是两人一起来到中门。
屠布听着,扶起下巴,若有所思。
就在这两位火将军的注视下,他沉默了许久。
“这样吗……”
他突然喃到。
“还真是不妙啊……”
屠布这下更是有些烦躁,本就挂着一个“内忧”,现在又搞出来一个“外患”。
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了。
但他也更加坚定了一点,骷髅那边,一定是要搞出些大动静了……
斟酌再三,屠布说到:
“这件事,还请二位暂时保密,现在天空城内部,本就有不稳定因素,若是再加一个外部助力,可能会相当复杂……”
霍风皇和张狂自然知道,屠布有他自己的顾虑,再者说,这一点说出来,并不会对大局有所改善,甚至可能被趁虚而入。
所以,屠布的决定怎么想都是明智的。
见二人点头,屠布连忙感谢:
“有劳了,我也会注意这点,二位将军也要多加留心。”
两人点头,屠布又将视线放远,蔚蓝天际。
三人没有交流。
良久,屠布才请霍风皇和张狂入内。
穿过长长的走廊,三人到了病房。
看见皇甫炽焰,张狂先就表达了自己的歉意,而后爽朗的和他称兄道弟;
霍风皇则是简单问候几句,但从他一脸“姨父笑”不难看出,得知皇甫炽焰无碍,他还是很高兴的;
只有屠布一人靠在窗边,格格不入,他侧脸望向窗外,远方泛黑的云层似乎在昭示着什么。
“这天空城……要乱了吗……”
………
“禀告主帅……因为人数前所未有,准备时间……可能还要再长一些……”
又是熟悉嘶哑的声音,回复他的则相对清晰,略显低沉。
“哼……那和他们再多玩会儿吧……”
………
天空城,南门。
肖天一个人坐在城门顶,和风阵阵,吹来过往回忆。
南门军营内,士兵们都拿着弓箭瞄准目标,满弦,放箭,中靶……
他们重复着,严肃、井井有条。
听着一阵又一阵齐刷刷的,箭入木靶的声音,让肖天不禁想起从前和他一起练习的日子。
今天五军会议的对决上,皇甫炽焰的身影,就有那么一瞬间和他重合了……
这也是肖天为什么这么恼火的原因——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固执呢?
明明就是毫无胜算……
还拼尽全力……
那样只会显得自己的无力、挣扎时的狼狈、落败时的可笑……
“一个个的……都是那么愚蠢!”
说着,泪水竟不自觉滑落下来。
看向天空,天色渐沉,有些发黑的天幕上,繁星闪动,有一颗,似乎格外耀眼……
将军(十七)
夜晚,无云遮拦的天幕,繁星闪烁,格外迷人。
东西两门在庆祝中度过,南北两门则略显清净。
中门将军俯瞰这一片灯火,心情复杂。
再回头看一眼熟睡的皇甫炽焰和霍镇两人,拉上窗帘轻步走开了。
弱弱的光芒照在皇甫炽焰的脸上,太实在是太累了,今天一天真是折腾够了。
睡梦中,这一天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接下来的几天,几乎是无大事发生的。
皇甫炽焰只能呆在房间里,因为身体的消耗显然比自己想得严重。
而且,在自己好不容易能稍稍自由活动的时候,屠布还不让自己乱下床,说是怕有后遗症。
所以说无聊啊,他只能透过窗口窥得天空一角,实属无奈。
不过也还好,这几天时间里,霍风皇和张狂都来看望过自己,闲聊一会儿,还不忘带一些吃的。
屠布虽然就在中门,但是看望的频率也不算频繁,想必还有不少事物要操心。
最让他意外的探访者,是北门将军,若冰。
这个小萝莉坐在空气上,凭空浮着飘进了病房,那可是把皇甫炽焰惊艳住了。
异变还能怎么用?
几位将军和他谈的东西都大同小异,都问了问他是从哪里来的、要去哪里、为什么会在这儿来、骷髅入侵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皇甫炽焰经过了五军会议一事,也算是长了个心眼。
关于自己的来历,只是简单说成来自一个小小的蚩人村落,自己也是打算看看这外面的世界,所以出来历练。
这些倒都是实话,不过,省略了不少内容,但也不算心里有鬼,所以说出来还是很有底气的,各位将军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问到怎么到天空城来的,也就难免被问到是怎么上到万米高空的。
有了屠布那次的经验,皇甫炽焰对其他将军就说成,拉着霍镇一起上来的。
虽然不太可信,但搪塞过去足够了。
所以,现在除了霍风皇确切知道他多种异变的能力,屠布有所猜测外,其他人都没有往这方面想。
并且,霍风皇也是在探望他时,专门叮嘱了要隐瞒多种异变的能力,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皇甫炽焰自然知道。
还有一点必须说清的是,和他比试过的两人——
霍风皇和张狂,他们都问过,关于他的拳头上所传递出的那种悲伤时,皇甫炽焰没有怎么隐瞒,说自己失去了一个重要的同伴。
两人自然也都没有深究,不过,这让他们对皇甫炽焰,增加了一丝同情,也就让彼此的羁绊更加紧密了……
这段时间里,也没有再出现骷髅来犯的情况,所以四门的操练依旧有条不紊的推进着。
唯一的不同就是,各军的巡逻方式变化了,每日更新,毫无规律可言。
虽然引得士兵们有些不满,但依旧还是成功推行着。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皇甫炽焰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过来。
这天早晨,屠布让人确定他无碍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你小子,痊愈了就好……”
屠布微笑着,但皇甫炽焰能看出,他的脸色这几日来,一天比一天憔悴,可能是操劳过度了吧!
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
“承蒙照顾了,屠将军也要注意身体。”
将军笑,摆摆手。
“这几天要考虑的事情确实很多,没怎么休息好。
不过别担心,我虽然看上比较瘦弱,但是身体素质还是很好的。”
屠布轻松的说到,皇甫炽焰应和。
“对了,我和霍将军有讨论过,你现在还是先回东门再做打算,如何?”
皇甫炽焰点点头,屠布比个请示,让他先走。
还没迈开脚步,皇甫炽焰又回过头,看向仍旧昏睡的霍镇。
虽然他的情况也是逐渐好转,有一天晚上甚至还说了梦话,但是没有完全醒来,皇甫炽焰还是很担心。
奇怪?自己怎么会对这家伙上心呢?
明明就是因为这个人的挑衅,自己才会到天空城这个地方来……
经历这么多事情,造孽啊……
“唉……”
他叹口气,屠布则是拍拍他的肩膀。
“别担心,想必再过几日,他也就痊愈了……”
皇甫炽焰点点头,终究还是走了出去。
屠布紧跟其后,而后又在前面带路。
两人穿过走廊来到一个环形楼梯口,光是这个螺旋向下的楼梯就能看出这个宫殿的奢华——
红木扶手散发出特殊香味,大理石垒成的台阶,乳白明亮。
石头上的花纹,琥珀色,灵动活泼。
琉璃水晶一串串的,吊在扶手上,折射阳光,七色彩虹。
一边的墙壁上,各色宝石组成一幅幅图案,像是诉说着什么故事……
皇甫炽焰直接就看呆了,屠布微笑。
“见笑了。
这些都是先人们的意愿,虽然现在看起来有些招摇,不过这上面记载的东西,可是他们希望我们这些后人铭记的……”
“这是……”
皇甫炽焰虽然被眼前的景象惊艳,却能从这一幅幅壁画中体会出一丝庄重。
“这是我们天空城的传说,你要听吗?”
“可以吗?”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而且这一路下去,还早着呢,正好说些什么……”
“好!我要听!”
屠布示意他边走边听,于是两人就走上了这“深不见底”的螺旋楼梯,讲述一段传说故事。
“传说在世界诞生之初……”
猎人(十六)
狼王痛苦的哀嚎回荡,幽魂的双刀正欲追击,剧烈的振动突然传来。
“轰轰轰!”
猎人总部的别墅突然开始塌陷,天花板整块滑动,而后猛然崩裂,大大小小的石块砸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两人不得不停战。
狼王直接扑向昏迷的小女孩,身体作屏障,将她护在怀中。
幽魂和依人交换眼神,点头示意彼此。
于是幽魂闪动身体,抱起被击晕在地上的童甄,躲闪到安全的角落。
伴随着一阵阵轰隆隆的倒塌声,林中扬起尘土,惊动鸟兽无数。
猎人总部,就这样化为一片废墟……
听着幽魂的叙述,夜凝秋的心一悬一落,半天说不出话来。
听到童甄被狼人重伤,夜凝秋望去,眼中满是担忧。
童甄笑着摇摇头,让她继续听。
讲到最后,总部塌陷,夜凝秋依旧是忧心忡忡。
“各位……受伤严重吗?”
所有人都是让她不要担心,没有大碍。
在别墅塌陷后,众人起身,并未发现狼王和小女孩的身影,大概是趁乱逃走了。
不过这样也许更好,遍地的狼人尸体、碎裂石块、散落一地的物品、碎屑……
童甄还昏迷着,陌生的身体也还没有恢复过来,幽魂尽可能的将一些必需品回收。
这段时间里,依人给童甄简单进行了治疗包扎,陌生的身体也渐渐恢复正常。
又结果一段时间的调整,童甄也苏醒了过来。众人商议后,决定暂时前往日月村借宿。
正好幽魂来过一次,所以由他领路,众人一路来到人类村庄。
因为大雾弥漫,不清楚状况,所以才走得十分谨慎。
之后便与夜凝秋相遇。
听完了来龙去脉,夜凝秋半天没有说话,其他几位当事人也是默不作声。
直到依人回来,幽魂才开口,打破了沉默。
“小崽子没事吧?”
“没有外伤,也没有明显的内伤痕迹,但是却异常的虚弱……”
依人摇摇头,有些无奈。
“我暂时也没有想到有什么办法,只能试着辅助治疗了。”
“那需要多久才能恢复?”
出乎意料的,这是夜凝秋开口询问。
想到毕竟是因为自己,才害他变成现在这样的,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幽魂有些惊讶,心想:
“头儿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关心起小崽子来了?难不成大姐头说的是真的?”
还不忘看一眼童甄,她早就看着自己,两人对视。
“这就不好说了……这种情况我也没有见过,具体还要看他恢复的情况。”
依人摇摇头,夜凝秋心里更是有些不是滋味,也没再说话。
依人落座,猎人成员齐聚,但半晌无人说话。
总部被端,一个成员昏迷,这可能是他们共事以来,经历过的最惨烈的一次大败。
这就是所谓转机吗?
见士气有些低迷,童甄叹口气:
“这可能确实是一次不小的打击。
于你们,它警示着狼人的变化,不再是从前那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相反,它们学会了计谋,知道分散我们的战力,知道趁着大雾,出其不意的发起进攻。
但是这也就需要我们变得更加谨慎,更加坚定。
因为我们是“猎人”,是狩猎者,是挖掘坟墓,送猎物入土的掘墓人。
没有一个猎人是百战百胜的,总会有猎物脱钩,这时,我们就需要反思我们的不足。
更不能一蹶不振,因为优秀的猎人,都是身经百战的……”
童甄试着鼓舞士气,看向沉默的队员们,她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虽然,对童甄而言,每时每刻发生的一切,她都是知道的。
因为能提前“预见”,所以生活于她,就是剧本,只需要按既定的程序进行,就能到达她所希望的未来。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对于生活,对于一切,其实都不那么在乎,没有那么在意,因为所有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已知数。
除了一点,那就是自己的举动……
童甄的异变是“预见”,可以预见未来,预见她想知道的一切,但是有一个弊端,那就是自己只能按着“剧本”走,否则未来也会发生变化。
一句话,一个动作……
都会对她预见的未来产生影响。
所以也就不免出现这样的情况:
她曾看见过无数种未来,但实际上的未来却是既定的。
所以只要她想,未来就会变成她想要的样子。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见识过那么多种可能,那么多生离死别、爱恨情仇之后,还是那样感性。
还是会感动,还是会悲伤郁闷,没有那种看破红尘的释然超脱。
就像此刻,她没有按照原本的“剧本”,选择安慰自己的队员一样,即使,未来也因此发生了改变……
“于我,也要反思,是否过于依赖异变,而缺少了一些选择……
是否过于自信,而被蒙蔽双眼……
这些都是我们需要想的,所以,希望你们能和我一起,铭记这次的失败,成为更加强大的猎人。”
也许是见到童甄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也许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需要这样的话,在座的所有人,都不由得振作起来,幽魂更是高声附和。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命运的齿轮悄然变化……
虽然童甄的话,让士气有所提升,但是仍旧少不了冷静,思考现在的处境。
考虑再三,他们决定对村内宣称暂时驻留在村子里,方便一些事物的处理。
这样不至于失去威信,因为总部被毁,怎么说都有些不光彩………
同时,他们也接受村民们有些棘手的日常委托,变相地累计口碑,遮掩这次失败转入村子可能传出的流言。
夜凝秋负责委托部分,陌生和幽魂则前往总部旧址,寻找其他有用的东西,毕竟之前拿的只是必需品,另外也寻找合适的地方,准备设立新的总部。
依人化身医生,帮助村民看病,也负责关注莫休的情况。
童甄则是准备乔装成云游的占卜师,占卜同时,收集小道消息。
虽然这样有些让猎人的身份掉价,但是入乡随俗,亲民一点总没有坏处。
再说狼人目前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动作,毕竟狼王重伤,应该够它们消停一段时间了。
就这样安排妥当,夜也入深,众人各自回房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