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二)
“猎人?”
休疑感。
“猎人,顾名思义,狩猎之人。”女人回答。
“狩猎什么?”
“蚩人。”
休倒吸口冷气。
“可……可我们不就是吗?……”
她摇头。
“不是这个意思,我们猎人是个游动在人和蚩之间的存在,是蚩人发展千百年孕育而出的一个组织。在人类那里被当做人类,又会被蚩人同类所感应。
我们猎人做两件事:第一,拿人类的钱,消灭那些危害人类的蚩。毕竟不是所有蚩人都那么安分守己,而我们这样做,既保护了蚩人种群与人类间的平衡关系,又能赚取利益,同时还能偷学人类技术,我们蚩人所用;
第二,寻找并接济散落在人间的蚩人同类。我们负责找到诞生于人类中间的蚩并把他们带回族中,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产生。”
休听着,点点头。
毕竟自己初入世,这些东西自然闻所未闻。
“那……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方才说了吧,用你最想听的话……那就是加入猎人,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休顿了几秒似乎并不再奇怪什么。
眼前这女人应该确实如她所说,将自己的一切了解清楚了,不然也不可能一针见血指出自己目前所追寻的东西——力量。
至于是用了何种手段,想必和她的异变有关。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既然如此,休说到:
“行!我答应你。”
他叹口气。
“但是……”
“等到时机成熟,自会让你离开……”
女人插话。
休无奈耸肩,似乎开始明白那四人对她毕恭毕敬的原因。
休和蓝衣女子交流间,面具男似乎有些站不住。
摇摇晃晃地向后一步,想着趁机溜走。
不料那冰山美人一伸手拉住他的衣服。
“头儿…!”
面具男示弱。
“这种环节我们就不用在这里傻站了吧?”
“回来!”
美人还是那么高冷,面具男无奈,摇摇头。
喃喃:“是…头儿……”
他回到队伍,但似乎又不甘寂寞。
小心地侧向一旁,靠近那个机械家伙。
“陌陌……上次那把刀…改好了吗?”
这家伙也没搭理他,站得端正。
于是面具男也不再自讨没趣,站好了不再乱动。
正巧休和蓝衣女子谈完,蓝衣说:
“鬼爷,你带莫休看看。”
“得嘞!”
他几乎要蹦起来,其他人也就散了。
冰山美人向前走来,与莫休擦肩而过。
莫休感到一股杀气,她眼神冰冷,让他一阵哆嗦。
美人与蓝衣向里走去,那里一片漆黑,自然看不清。
这时,面具男一把把他搂住。
这下休可是真的冷到了。
“啊!”
想不到这面具男身上竟没有一丝热气,身体冷得像块冰。
“抱歉抱歉……嘿嘿…”
他松开休,继续说到。
“那行吧,小崽子,我带你到处看看……”
“什么小崽子,我叫莫休!”
面具男摇摇头,无奈道:
“好吧好吧,莫休小崽子,你可以叫我幽魂,当然,也可以像他们一样,叫我鬼爷、鬼哥,都可以。”
幽魂拉着莫休在屋里走。
“都说了别叫我小崽子了……”
休说着,和幽魂一起来到那张满是晶瓶的桌前,那只“黑乌鸦”正在摆弄些什么溶液。
绿色、蓝色、红色……整个桌上,全是那些溶液。
自然还不少药草,有些休曾在苏凌凤那里见过。
“早安,黑乌鸦小姐。”
幽魂戏谑到,莫休则是心里惊讶。
“是个……女的?……”
“黑乌鸦小姐”很冷漠。
“鬼哥,你快些……我还有正事……”
幽魂无奈。
“一个个都这么冷淡,要不要这样……”
他耸肩,又向莫休介绍。
“好啦,黑乌鸦小姐让我们快些。这位是依人、依人小姐。平时就负责调些药剂。”
他又突然贴到休耳边小声道:
“据说她对调制毒药有浓厚兴趣,如果有天她给你倒水……千万别喝,说不定就是要除掉你小子。”
而后干咳几声,恢复了正常音量:
“身体不好就找她。那么……依人小姐……这位是莫休。”
“嗯…你好……”
依人冷淡,这令休和幽魂都尴尬起来。
她倒是自顾自在那里配药,像是完全没见过两人。
“嗯哼!好吧,接下来……往这边。”
他拉住莫休向后转,只见那个机械怪人在一队齿轮和部件中捣腾,休没见过,颇有兴趣地打量着。
“你好陌陌!”
“你好鬼爷!”
那人用沙哑的声音回到。
“终于有个不那么冷淡的了……”休想着。
“你好!我叫莫休!”
“莫休!你好,我是陌生。”
陌生顶着那幅机械感十足的面具,手上还不忘摆弄仪器。
“这是我们的首席……那叫什么来着?”
“机械师。”
陌生机械地回复。
“对,机械师。学习人类的技术,引入给我们蚩人使用。”
陌生不说话,继续手上的工作。
“陌陌就这样,你不问,他不答;你问他答。”
幽魂解释说。
莫休点头,心想这还真是一个正常人都没有,除了这个面具男还算正常。
“那……刚才那两个人呢?”
休问到。
“哦……那是头儿和大姐头。那个冷得像冰的……”
他想着,就是一个哆嗦。
“叫夜凝秋。顺便一提,她真的是要把秋天的夜都凝结了。不过……她挺强的……”
说着,幽魂,又不知从何处抽出把刀来,舞了两下。
“她是我们猎人分队的头儿;那个女神棍,叫童甄。别看她叫童甄,她可是非常不简单的。凡算命就没错过,什么都知道。在他面前可没什么秘密可言。”
休心里表示认同。
“她负责安排行动,我们什么时候出动,全看她的。”
莫休认真听着,心想自己还真是到了个“好地方”。
“我知道了……谢谢你,幽魂……”
他说着,幽魂先是一愣,然后一把拉他进怀里。
“欢迎!小崽子!”
“啊!”
………
“师傅,我不喜欢那个叫莫休的……”
夜凝秋的脸上缓和些,对着一面水晶镜。
“为何?”
童甄的蓝色兜帽平放于一旁,在那张有着古朴神秘花纹的床上。
露出她银灰色的长发,阳光照耀下闪动。
她正为夜凝秋梳头,整理着她乌黑的秀发。
只见夜凝秋抿抿嘴:
“我说不太清楚……”
她犹豫了一下。
“就只是一种感觉……让我有些不舒服。”
童甄听着,又看了看镜中夜凝秋的盛世美颜,笑出声来。
“莫不是我们的秋儿平日里受欢迎,怕被抢了风头?”
“师傅~!”
夜凝秋投去一个埋怨的目光,撒娇道。
童甄又笑:
“还是说平日里冷得像冰,看着成熟,心里倒还是幼稚了些,单凭感觉看人?”
夜凝秋鼓鼓嘴,不开心的样子,倒更令人怜爱。
“什么嘛……都说了只是感觉……”
童甄,摇摇头,笑而不语。
两个美人笑闹,一切绝美……
将军(三)
几乎在皇甫炽焰读的同时,另一个声音响起。
他看向一旁,那是个红衣华装的少年,面容秀气,气质上却显得有些早熟。
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皇甫炽焰,自顾自读着。
男孩读后若有所思,但没也多停留便向石碑走去。
皇甫炽焰跟上,眼前的景象将他深深震撼。
那是一个凹地,有环形的台阶一步步向下。
最中间的平地,有十二道暗红色的石门,整齐列着,围成一圈。
每道石门间有足够人通过的缝隙。
整个地方气势宏大,犹如一个祭坛。
同时,它的背景——红天和熔浆,则给人一种身处异世的感觉,增添一丝诡异。
皇甫炽焰正犹豫要不要移步向下,一股强力拉动了他。
画面也同时变化,他到了那祭坛的正中间。
男孩也在,和自己一样不可思议地打量四周。
突然间,男孩如同中了邪般,怪叫同时发出痛苦的哀嚎。
“啊……!”
皇甫炽焰一惊,不敢动弹。
只见男孩拼命抓挠着自己的手臂,鲜血奔涌,滴到坛上。
同时,不可思议的一幕上演:
大地好似活了一般,开始从正中心波动起伏;地上也长出血红色、刺眼的纹路,并从中间向着那十二道门漫去。
接触一瞬,十二道门一起发出沉重的金属碰撞声来,缓缓打开……
与此同时,平地开始下坠,向地心落去。
皇甫炽焰开始很慌张,可一会儿后便惊奇的发现:
自己就像是在旁观一样,除了那些景象声音能被他接收,其余的东西都对他没有实际影响。
不会感受到痛、不会有体表温度的变化……
正在惊讶,那男孩因失重浮在空中,从十二道门里猛然闪出无数双红眼,伸出无数条黑线,将男孩拉住。
然后,就在皇甫炽焰恐惧的注视下,他开始翻出眼白,不久,连眼白也开始变黑。
抽搐,嘴角眼角流下血痕。
眼白越来越少,看上去痛苦万分。
皇甫炽焰想过冲上去,却径直穿过。
待到回头时,魔瞳在男孩眼中成型,灼灼生辉……
“阎………凉……?”
………
皇甫炽焰落地,脑中猛然闪过许多画面……
………
“那双不祥的眼睛!”
………
“即便是身为恶魔的我们也能感到它的邪恶!”
………
“异类!杀死这个异类!”
…………
“怎么能让他担任下任领主?!”
…………
一幅幅画面快速切换,信息量大得吓人。
“父亲、母亲、表叔、表舅……”
他一一扫过那些画面,全是对阎凉眼睛的评判。
“啊!”
皇甫炽焰脑子乱鸣,像是要炸了一般。
………
“这种家伙就应该让他滚出族群!”
………
“他也配贵族身份?也能称为上位?”
………
“杀了他吧……那是不祥!”
………
“族史有记载……上一个……上一个便令整个族群覆灭殆尽了……”
………
终于,在漫长的煎熬中,脑海平静下来。
他睁眼,阎凉立在他身旁,眼前是一个强壮的男子和一个娇小的女人。
他们跪在一位老者面前。
“族长……我们夫妇二人愿用自己的恶魔之血洗去他身上的不祥,以无上之蚩尤之血!”
“你们想好了吗?……”
“没错!我们愿以自己的性命,赐予他新生。”
阎凉颤抖着,双拳紧握,却不敢开腔。
热泪滑落时,竟如血水一般……
画面又开始变换……
………
“殿下!三思啊!”
一个小姑娘,长得玲珑可爱,从皇甫炽焰身后飞奔向前。
而少年阎凉,立在一个崖头,一脸决绝。
“因为这双眼睛,一切都变了……”
他说着。
“爹娘在族中的地位受损,表叔表舅借机上位……”
他苦笑。
“血洗礼也没能有所转机,爹娘也因此离我而去……”
他哽咽起来,皇甫炽焰也感同身受。
虽然他不明白爹娘的意义——对他这种普通蚩人而言并无父母一说。
但于阎凉而言一定是和莫休、路见心于自己的意义一样重要,甚至……
更加重要……
这种感觉……
不正和路见心离自己而去时一样痛彻心扉吗?
阎凉哽咽着,皇甫炽焰也鼻尖一酸。
“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大叫,泪也流了下来。
“可……殿下……你不能……”
“别叫我殿下了……丫头……你走吧……我不再是什么狗屁领主候选人了。”
他气愤万分,那怒火,也似在皇甫炽焰心中烧着。
“爹、娘!孩儿这就来了……”
血泪滑落,阎凉一脸决然。
“但……在此之前……”
他猛然用双手刺向自己双眼。
“不!”
皇甫炽焰和丫头同时叫。
但接下来,时间像是静止了。
小姑娘不动了,阎凉的动作,则是僵住的,双手刺不到眼睛。
他身后,一个暗红色身影出现。
那是个半人半兽的怪物,还带肉膜翅膀。
阎凉并不吃惊。
“终于…知道现身了吗?……”
阎凉说着,手垂了下来。
怪物以中性的声音说:
“是你不准我再出现的……”
“哼……你也有脸来见我?把我害得这么惨!”
“………”
“你是打算寻死吗?”
那怪物换了个话题。
“不错!”
“你真的想好吗?”
“不错!”
阎凉含泪说着。
接下来的一幕太过突然,皇甫炽焰来不及反应。
暗红色怪物扑向前,带着阎凉一起下坠。
“你干什么!”
“你不是寻死吗?我帮你……”
“好……好啊!”
他不甘示弱。
崖高百余丈,阎凉看着赤色地面向自己扑来,呼吸更加急促。
“真的想好了吗?”
怪物又问。
阎凉咬牙。
“没错!”
可这声音有些颤抖,他们飞速下坠。
皇甫炽焰也捏了把冷汗。
离地还有二十丈,他们已经快到了极致。
风吹着阎凉的眼,泪水飞逸,他干脆闭上。
像是想到了些什么,泪水又从眼缝中飞出。
离地只有十尺,无人说话。
皇甫炽焰只感到窒息。
离地只有五尺……
阁凉的泪水涌得更加厉害……
两尺……
那怪物盯着阎凉,不再说什么……
一尺……
阎凉猛然睁身眼!
“我……”
他大叫,怪物与他对视。
“不想死了……”
很没底气,但怪物立马振翅,抱住阎凉,两人因反向作用力飞速向上弹起。
皇甫炽焰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同时,他并未注意,身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阎凉。
“你……都看完了啊……”
他说着,皇甫炽焰猛然回头。
再打量眼前这个长大后的阎凉,想起他平日那深不可测的模样,谁又会想到他也曾有那样的过去呢?
于是咧嘴一笑。
“你笑什么?”
阎凉问。
“没什么……”
他回答。
“只是没想到,威风如你,也会有那样的时候。”
听罢,阎凉也笑。
“是啊……谁还不是一步步成长起来的?总会有那样一个过程……”
皇甫炽焰感到了一丝亲近,那是从未有过的。
他们就像是许久不见的老友,也像相见恨晚的新朋。
“所以……为什么反悔了……?”
沉默许久后,皇甫炽焰问。
“你觉得呢?”
阎凉反问。
“因为怕……?”
他思考片刻。
“没错……和你一样……”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当然……也还有其他的原因……”
阎凉像是想起来了什么。
“还有什么?”
皇甫炽焰困感。
“你认为呢?”
他思考片刻,摇摇头。
“你可能认为:家没了、家人也没了,没什么可以让自己活下去了吧?”
阎凉问他。
皇甫炽焰点头。
阎凉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而后周遭一切都化为飞灰,消失不见………
猎人(三)
“啊!”
莫休仿佛贴在了一块寒冰之上,大叫起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幽魂搔头。
“你怎么这么冷啊!”
幽魂一愣,打趣道:
“大概是因为我冷血吧!”
莫休心里无语。
“还真是一个正常人都没有!”
“对了!”
他像想起什么似的。
“我们具体猎什么啊?”
莫休问。
幽魂舞动手中锃亮的钢刀。
“狼。”
“狼?”
刀身寒气逼人,一见便知是把杀人……不!杀蚩人的利器。
“就是狼人啊!”
休听着,心里想到那日在村子内的图书馆所见。
“古堡狼人……?”
同时不免又想起皇甫炽焰和逝去的路见心、未来,情绪有些低落。
莫休问,幽魂则先是一愣,而后突然就笑起来。
“没错没错!就是古堡狼人!”
“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起某个好笑的人了。”
他有一种深思,沉浸在回忆中的感觉。
“能具体说说狼人吗?”
莫休似乎并不关心幽魂口中那人。
“哟!行啊小崽子!”
幽魂严肃些。
“这么快就开始关心工作内容了吗?”
他顿了顿,又对休说:
“古堡狼人是五支蚩人血脉遗传最为稳定的存在之一。
它们本身是一种半人半狼的怪物,身高一般为九至十尺,而幼年时期一般身高为六到七尺。他们有自身的狼语,但有的狼人也懂些人类的语言,具有一定的智慧。
一个狼群中一般存在一只头狼,当然,并不排除存在多只头狼的可能。
头狼的智慧远高于寻常狼人,体型也更强壮,身高一般在十尺开外。”
幽魂说得细,莫休也听得入神。
“这里要给你补充一点,蚩人并非只有一种异变。”
“嗯?”
莫休困惑,同时想到某个小子。
“不只一种异变?”
幽魂点点头。
“当然,一般来说,每个蚩人只有一种异变,却会因为每个蚩人对自己异变的熟知程度和理解的不同,出现同一种异变的不同用法。
这就已经是很强大的存在了。
而多种异变,只存在于大种族之中。
分别是:
狼、蝠、鱼、鸟、魔。
可并非所有的大种族后裔都有多种异变能力。
只有血统更加纯粹的才有机率拥有多种异变。
通常来说,两种异变已算难得,而更多种异变的情况,就是少之少了。”
幽魂的声音趋于平静,像是说入了神。
莫休也听得专注。
“嗯哼!”
幽魂咳一声。
“言归正传,一般意义上,狼人的异变即为他们自身的生理特征:
狼爪狼牙、强壮的体魄、身体强度……
而头狼,一般会多一至两种异变……”
“那……我们猎杀的……”
“那是狼人一脉的一个分支,不算血统最强的,但也不算弱。
至于头狼……还未见过。
唯一让人头疼的一点就是,这些狼人的数量十分恐怖,所以还是伴有一定风险的……”
“那……狼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莫休提问,而后又觉得自己说得不够准确,补充到。
“我的意思是,他们在此出没,总有一个原因吧?不可能无缘无故在这里祸害人类吧?”
幽魂舞两下刀,将之在手臂上轻轻滑过,刀身映出他的面具。
“不错嘛,小崽子。”
他夸奖。
“思考得很仔细。那是因为这里有个矿洞,其中的晶石是这一片区域的一大供给。”
“晶石?”
休困惑,这下幽魂有些打脑壳了。
“不是吧?你还真什么都不知道?大姐大之前给我们说,我还不信……”
休有些尴尬,但幽魂已开始说了:
“晶石是一种蕴藏巨大能量的水晶石。人类开采它们来发展自己,我们蚩人偶尔也会运用晶石里的元素能力来作战。”
莫休心想,还真是不虚此行,长了不少知识。
“可狼人要那些做什么?”
“谁知道呢?毕竟,死狼可不会开口说话……”
休又想说什么。
他们面前的那片黑暗中走出个美人——夜凝秋。
一脸冷峻地看着莫休,又让他一哆嗦。
可一边的幽魂不一样,快速将刀收进后腰处的匣子中,立正站好,有些激动。
“要出发了吗?头儿?”
夜凝秋微微点头。
“收拾一下,准备出发!”
说话间又盯了休一眼,意味深长。
“搞什么啊?我那里惹着她了?”
休在心里问,脸上傻笑一下。
没再说什么,夜凝秋与幽魂一同走到陌生桌前,休也凑上去听。
“陌陌…”
还是那么冷酷,夜凝秋说着,那机械怪人抬起头来,手里也停顿。
“老大!上次的家伙事儿,怎么样?用着还合适吗?”
莫休大跌眼眶,不是说这家伙不会主动说话吗?
他一脸惊异地看了眼幽魂,后者耸耸肩,凑到休耳边。
“这就是“家庭地位”,我们这里……还真是她说了算!”
休心里苦笑,这下自己的日子不好过了。
“那个叫什么?“枪”是吧?”
夜凝秋问,陌生点头。
“确实比弓的威力和射速强些,不得不说人类还真是捣腾了些东西出来。但太笨重了……”
这还是休第一次听夜凝秋这个冰块说这么多话。
从侧面看,那脸,那身材,都不禁令人想入非非,而冷淡的语气,只是有待征服罢了……
“这样啊……”
能听出陌生的失落。
“如果能把两者结合一下,或许我会喜欢……”
夜疑秋语气平和了些,像是在安慰陌生。
“我试试吧!”
陌生回答。
这时,幽魂冲上前问:
“陌陌!陌陌!我的刀!我的刀!”
他很激动,与陌生的平静形成鲜明对比。
他不紧不慢从桌中间的那堆材料中抽出把刀来:
乌黑的刀身,却也掩盖不了它的锋芒。
陌生按动某处,刀刃猛然收进刀柄,只还留一个黑色刀柄。
“鬼爷,这次的刀可以频繁使用火晶或者是冰晶。
刀身本身更加耐高温和严寒,但切莫更换使用,否则,刀会承受不了巨大的温差而断裂。”
“明白,谢了陌陌!”
幽魂双手颤抖着接过刀把手,激动万分。
又按了按,只听得“咔擦”一声,刀身又弹了出来。
舞两下,十分顺手。
夜凝秋则从陌生手里接过一把弓和一盒长箭。
弓身乌黑,箭盒也深邃;弓弦紧绷,夜凝秋轻轻一拔,便发出弦音。
她目光冷峻,语气冰冷。
“出发!”
将军(四)
狱中,原本无声。
但皇甫炽焰震出一道强波,身体也跟着悬浮起来。
正在一旁沉思的老头猛然起身,铁锁和皇甫炽焰的牢间铁栏上的黑金条纹放出光亮。
“这是……”
老头激动得双手颤抖。
强波不断,黑金条纹也越发显眼。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您没那么容易就……”
正想着,皇甫炽焰落地,像是刚睡醒一般。
他显然不太明白阎凉用意。
“是什么原因呢?……”
他心想着,瞥见老头盯着自己,似乎入了神。
但猛然回过神来,发现皇甫炽焰看着自己。
于是,干咳一声缓解尴尬。
“那个………你突然起身……吓了我一跳……”
皇甫炽焰还在想,阎凉让自己看他的回忆的用意何在,心情复杂,也就没功夫搭理这个老头。
他思考着。
“哦,实在抱歉……”
说罢又坐了回去。
“还有什么能让他活下去呢?”
他很在意,心里想着。
老头也若有所思:
“不能太唐突……慢慢来……”
“呃……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子?……”
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但皇甫炽焰好像没在意,只是随口回到:
“皇甫炽焰…”
老头有些失落,但还是没打算放弃。
“怎么……感觉你心绪不定……是…发生了什么吗?……”
皇甫炽焰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惊到了,他扭头打量老头两眼。
突然笑着摇摇头。
“没什么,就像做了个梦……”
“梦?”
老头问,他点点头。
心中郁闷,想着阎凉想说的话,先前的悲痛暂时抛到了脑后。
两人没再说话,足有半刻。
皇甫炽焰看向老头,心里有了个想法,于是开口:
“你说,一个人没了容身之所,也没了朋友爱人,什么都失去了。但当他想寻死时,却反悔了,这是为什么呢?”
老头一愣,笑了笑。
“你是在说你自己吧!”
皇甫炽焰想起自己的处境,又有些悲伤起来,默默点头。
“应该……算…是吧!”
老头笑。
“我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呢!”
皇甫炽焰心里一下有些不痛快,这可是他可以失去的一切!
还不算天大的事?!
他攥了攥拳头。
老人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当然!”
他连忙补充。
“你年纪尚小,这也算很大的打击了。”
皇甫炽焰心里这才舒服了些。
“但是,孩子,你应该明白。”
他顿了顿,心里又想到了些什么,叹口气。
“没了容身之所,还能建、还能找……人没了…唉……那是世事无常……”
皇甫炽焰听得认真。
“这世界上,没人能保证和你走到最后,除了……你自己。所以说,人……应该先为自己而活。”
“自己?”
老头颔首。
“你应该明白,有时候,人活着,就比什么都强……命没了,其余一切都是妄谈。”
老头一幅尝尽人间冷暖,语重心长。
皇甫炽焰明朗了些。
“这就是你想说的吧!………”
他心想,阎凉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才让自己离开,一定是这个用意了吧。
但他心里还有些不解。
“为…自己吗?”
他喃。
“你没在昨夜自尽,不就说明你自己已有答案了吗?那个活下去的原因……”
老头平静,皇甫炽焰心里却掀起巨浪。
回想昨夜,以及刚刚看见的阎凉的回忆。
心里有了些感觉。
又看向老头,心想他在昨夜就在看着自己了吧?只是他不自知而已。
可他的心中仍有一丝突兀的感觉。
“但……那是因为…我贪生怕死……自私自利……不是吗?我只想着我自己,才没有勇气随他们一起离去……”
老头笑。
“你看!你不是明白吗?但…那不叫自私……孩子……”
他顿了顿。
“那是正常人临死前正常的心态,也是每个有思想的活物都会有的想法。所以,那不叫自私,只是你明白应该活下去,却不知道是为你自己……”
老者的一席话,让皇甫炽焰顿悟,往事历历在目,却不似之前那样悲伤了。
“是……这样吗?”
他心中还有些困惑,但还是很感谢眼前这个老头儿。
“……你……又为何给我说这些呢?”
他心生困惑。
这下像是把老头问住了。
“是啊……!为什么呢?”
他自问,打量着皇甫炽焰,又想到些什么。
“也许……是你让我想起了某位故友吧!就像是……再和他聊聊天……”
皇甫炽焰,看着这个劝自己为自己而活的老头,此刻却为别的情绪所困扰。
并未感到奇怪,只觉得他可爱。
“不知道前辈尊姓大名?”
老头一愣。
“名字吗?……早就忘了!”
他挥挥手,漫不经心说。
“叫我老疯子就可以。”
“老疯子?”
“对!就叫老疯子!”
皇甫炽焰依旧对老疯子的名字有些面在意。
“那,我还是叫你前辈吧?”
“随你!”
老疯子用被束缚的手一挥,铁链又泛起黑金色条纹。
这下可被皇甫炽焰注意到了。
“这是……”
他指着,老头一愣,而后解释道:
“这东西叫黑石,具有能够吸收任何形式能量的特征,因此被用来制作这种牢狱工具。”
“这么神奇?!”
皇甫炽焰惊异到。
“也就是把物理上的冲出和能量体形式的攻击吸收而已。”
老疯子有些不屑。
皇甫炽焰数落到:
“那你不是还被它束着!”
老疯子一时间有些失落,但只有一瞬。
他立马又说:
“那是因为我不想出去!这里的饭菜可香了!”
皇甫炽焰听着,盯一眼他骨瘦如柴的身体,苦笑一下。
他又看了看那栏杆,风吹来,尽是道道金纹。
一时间,无人说话。
皇甫炽焰叹口气,思绪万千。
“要为……自己而活?”
看着自己的手,然后像是抓住了什么,猛然握拳。
心里又想起那个看上去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将军。
“那个……将军……他是什么人……”
老疯子似乎正在回忆什么,被猛然打断。
“哦哦,那个将军……哪个将军?”
“就不久前见到的那个……”
“哦,霍风皇啊?怎么?”
“没什么,只是问问……”
皇甫炽焰心里念着他的名字。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怎么突然这么问?”
老疯子困惑。
“就感觉他明明可以杀了我,却偏偏把我关在这里,有些好奇。”
“哦……”
老疯子点点头。
“东门火将军嘛,他人就这样。有些多管闲事,有些妇人之仁,但并不影响他在军中的威望。”
皇甫炽焰听着,点点头。
“这样啊……”
他小声说着。
“对了,忘了问你是怎么进来的了。”
老疯子找话说。
“那个……”
皇甫炽焰又想起那些伤心往事来。
虽然他现在不至于会再次自杀,但悲痛,却是挥之不去的。
“因为……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
他解释说。
老头不太明白。
“啊?”
“就是,我跟着一个叫霍镇的人来这里,想打他一顿,却误打误撞变成和他霍风皇对决了。”
“那又能怎样呢?也不至于关你在这里吧?”
“唉……他说什么我没有活着的勇气和坚定的决心,很容易……”
“被恶人利用……”
老疯子接话,皇甫炽焰点点头。
“确实像他能做出来的事!”老头打趣。
“那你的多种异变,又从何而来呢?看你也不像五大血脉的后人。”
“五大血脉?”
皇甫炽焰摇摇头。
“我只是个普通的蚩人。”
老疯子点头,心里的困惑却没完全解开。
看来想知道这毛头小子的真实身份,还要用些时候。
但这些并没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刚才的气息是他至死也不可能忘记的。
“那你呢?怎么进来的?”
皇甫炽焰反问一句,老疯子回过神来。
“这个……说来话长……”
他说着,然后意识到了什么。
“但还是下次再说吧。”
“为什么?”
他坏笑一声,而后神神秘秘说到:
“有大事要发生了!”
“什么!?”
皇甫炽焰一惊,同时大门打开,走进来两个士兵。
他们收敛翅膀,各拎一个箱子。一个,放进皇甫炽焰狱中,一个放进老疯子那里。
两人没多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
“这是什么东西!?”
“饭!开饭了!这还不重要?!”
老疯子也不多说,向箱子一拍,它像活了一般,向上升高,露出隔层。
上下两各弹出两菜,老疯子顺手将把手一拉,整个箱子撒开在地上,正中间是饭。
香气几乎在隔层打开一瞬间爆开,卷着各种食材的味道,让皇甫炽焰一下子口水涌出,肚子咕咕叫。
“这……这什么啊!”
皇甫炽焰几乎不敢相信。
“饭呗!!”
老疯子狼吞虎咽,在嘴中嘟囔着。
“不是吧?!这是牢饭?”
皇甫炽焰可能明白老疯子说的“饭菜可香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牢饭?如果这是牢饭还有人愿意不当犯人吗?这是霍风皇特别安排的,只限于你我!”
老疯子大口吃肉,馋得皇甫炽焰口水直流。
他也有样学样,像老病子一样操作起来。
“但这是为何?”
老疯子一愣,停了下来。
细细咀嚼,然后咽了下去。
“可能……在他眼里……我们不是有罪之人吧!”
老头露出复杂的神情,而后小口吃起来。
皇甫炽焰看了眼他,平添一丝神秘。
还有霍风皇,对他竟莫名有了些好感。
他盘算着他的话:
“待你能证明自己有足够的勇气时。”
同时吃一大口饭菜。
“真香!~”
脸上洋溢着幸福,望向窗外。
“等我……证明给你看!!”
猎人(四)
夕阳光芒逐渐暗淡下来,天色已不算早。
一个平原,像是光与影的交界。
向远处延伸,天渐渐加黑,而树林也略显诡异,其中有乌鸦徘徊。
更远的地方似乎有个巨大的东西,但与天色融为一体,若隐若现。
森林四面八方向平原围来。
起点处,三个人影出现。
“头儿,是这里吧?”
幽魂问,同时小心观望四周。
平原上绿草平铺,树林中阴森无物。
风吹来时,那绿草掀起波浪。
夜凝秋一手把弓,一手已取出一箭扣于弦上。
她似一个蓄势待发的猎手,随时准备扑向猎物。
“应该是这里没错……”
她盯紧四周。
“我们的目的就是把他们牵制在这里,不让他们深入到村庄是吧?”
莫休再次确认。
刚才来的路上他了解到这里有个村庄,主要是供矿工们居住。
狼人们前往矿场,一定会经过那里,矿工们也就成了待宰的羔羊,所以才请来了猎人。
夜凝秋没搭理他,幽魂为了不让他尴尬,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急……”
正说着,突然一顿。
“……他们…来了!”
休听着,同时能觉察到树林中因飞速穿过而激起的林叶声;大地似乎也在震动,闷闷作响。
幽魂掏出把刀来,猫着腰,也欲扑上了。
似乎只有休一脸无知,不晓得即将上演之事。
但休的心脏也在乱蹦,呼吸急促。
夜凝秋咽了咽口水,与幽魂对视一眼。
说时迟,那时快。
幽魂一脚踢飞莫休,同时与夜凝秋向另一边闪去。
而后一秒,树上一个庞然大物落下。
“咚~!”
休勉强看清,那灰蓝的毛发,狼一样的头,人一样的身。
不过那具身体也绝非常人,硕大的胸肌几乎与休的头一般大;大大小小的肌肉向下排布。
胸腹是比体色更浅些的蓝,狼尾摇动,强壮的兽脚已将大地碎裂开来。
足比莫休高出了三个头!
此刻正凶恶地瞪着地上的休,龇牙咧嘴。
一瞬打量间,恶狼便飞扑而来。
“铛!”
幽魂不知从何处飞来,接下这击,同时说:
“小崽子,照顾好自己……别死了!”
正说着,林中又出现数十道身影。
同时,与幽魂相持的狼人胸口猛然被一支利箭贯穿。
幽魂不犹豫,一个转身便收下它的狼头。
鲜血奔涌,飞溅淋漓。
莫休仰望着幽魂,这个平日嘻嘻哈哈的男人,此刻宛如一个刽子手,在血淋中放飞自我。
又只是一瞬功夫,幽魂消失,只留下一阵风在身后追逐。
他以肉眼难以跟上的速度于树林里来回穿梭,只能看到刀光闪烁,伴随血流与狼吼。
“嗷呜~!”
狼人们疯一般扑杀上来,休还没来得多想,三头狼人已扑向自己。
“咻~咻~咻~!”
三声几乎同时破风飞来;那些狼人在空中便被贯穿身体,但那重爪依旧在最后一丝意识下飞来。
“唰!唰!唰!”
幽魂又不知从何处而来,三头狼人的尸体在空中被斩击,狼爪与狼身分别落在休的周围。
只见夜凝秋在与狼人愤战时不断改变步调,来回闪动,如一只优雅精灵般舞蹈。
几乎看不清她从身后抽出箭与射箭的动作,只知道,每一箭都带着空气破开的声响;幽魂则在每只狼人中箭瞬间都准时出现在它面前,给予其最后一击。
两人就这样,如同左右手般默契。
“这……还是人吗?”
莫休几乎被两人这不可思异的战力惊讶到了,呆坐在地上。
这时就还要麻烦两人抽空去保护他,不过……也似呼吸般简单。
凡是被箭所中,必受刀斩;凡为刀所斩,必毙当场。
两人一翻操作下来,地上的尸体己有半百之多。
狼人也不敢再贸然向前,于树林中等待时机。
夜凝秋舒口气,与幽魂贴背而立。
后者只是警惕四周,也不带喘粗气的。
莫休坐在地上,心里感叹这两人配合之默契,能力之强大。
他兀自笑起来,幽魂见状,小声喃:
“他笑什么,莫不是吓疯了?!”
夜凝秋看着莫休,心里想着童甄的话。
大声说:
“喂!你不会就打算坐在那里吧!?我们可不需要废物!”
两人还在不停旋转,警惕四周。
莫休缓缓立起身来,笑声更肆意。
“我明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莫休散发出一股令人战栗的气场,同时心里想起那蓝衣女人。
“力量吗?……”
他自问。
“看来……我确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手中的天平猛然现形,惊得二人分神看去。
“这气场……”
幽魂心想,而夜凝秋也想看看他究竟有何等能力。
正抓住两人分神机会,狼人又扑来。
幽魂瞬间作势,准备出击,而夜凝秋已然瞄准从休身后扑向他的那头狼人。
只见,莫休抬起头来,脸上露出癫狂的笑容。
“不过……终究会被我踩在脚下!”
天平猛然下沉与那支箭的飞来同时发生。
“这是!……”
幽魂心中惊呼,他只感觉身上的力量翻腾。
身体以更快的速度移动,甚至留下了残影!
“唰!唰!唰!”
手起刀落,干净利落,锋利的刃于神速的加持下已然神佛皆杀!
所过之处,所斩之物,无往不利!
夜凝秋也感觉,自己对细微物体的感知更上一层楼。
更令人吃惊的是,她一手抽出五箭,一并射出,往不同方向,却都正中目标,箭无虚发!
原本两人的战力已然恐怖,而现在,只过了片刻,狼人的尸体已堆积如山。
“这便是转机吗?”
夜凝秋想。
这时,林中似再无活物一般,狼人狼狈而逃。
莫休站着,心里想到了许多。
未来,他会遇到许许多多强大的蚩人,而自己也将变得更加强大;将会遇上许多事,让他超越自己的极限,为复活未来而战!
而这段猎人的经历,或许就是让他成长的第一步,也是至关重要一步。
想到这里,他血脉偾张起来,又怎么能不让他激加呢?
正想时,幽魂隐约听到了什么,同时打量林间;夜凝秋亦有所察觉。
“喂…喂…喂!真的假的……”
幽魂说着,将手中的刀捏得更紧。
莫休也回过神,同时在看清林中的东西后头皮发麻……
“什么?!!”
三人缓缓靠在一起。
只见林中出现十多个强壮的身影——狼人。
但有所不同的是,它们手中都拿着个长长的东西,那是——
枪!!!……
将军(五)
正午,烈阳高照。
天空之城上,一面城门边。
空地,两人,对立。
可以看见周围的士兵在操练着,巨大的石城墙上也立有许多,不断换防着。
关口是一个巨大的城门,上面一个牌匾,“东门”二字金线红底写着。
一片肃穆。
军营中的一片空地上摆着一个擂台。
平日里,士兵们也没什么可供娱乐的,就会在这里斗上一斗。
左边那人身穿银白色铠甲,其上纹路汇成一只凤凰,在他胸口神气十足。
一头金长发于风中飘飞,被他扎成高马尾。
这时,腰间的佩剑才露出来。银色把手,银色剑鞘。
他的目光敏锐,却夹杂一丝温柔,刀锋眉给他增添些男子气概,坚毅果敢。
鼻梁高挺直垂,使他脸部的立体感更加真实。
薄唇微红,脸上干净,没有一丝污垢。
“你会这么快找我,确是出乎我的意料……”
霍风皇说着,打量皇甫炽焰。
那是一张稚气未消的面孔,黑色中长发干练不拖沓;眉似刀锋却不锐利,略带弧度;深棕色眼眸,清澈明亮;典型的狮子鼻,鹅蛋脸型。
他的脸色尚有一丝憔悴,但其气质的改变已令霍风皇吃了一惊。
从昨日的愤意到今早的消沉,再到现在敢站在自己面前。
“这便是他吗?……”
霍风皇念及他不过还是个孩子,心态转变如此之快,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中间的转变,他还是挺感兴趣的。
“看你今早的状况,我还以为你没有个十天半月振作不起来了……”
皇甫炽焰笑。
“毕竟,饭菜那么香,想不振作都不行啊!”
心里不由想起老疯子。
两人对立,和风吹来。
“那么……受教了!……”
霍风皇比个“请”的姿势。
皇甫炽焰也不客气,骨爪漫上,一瞬便到将军面前。
霍风皇按住剑鞘,宝剑飞出。
皇甫炽焰侧身一闪。
光洁刃上,自己的眼眸出现。
记忆涌来……
………
“东门火将军,霍风皇,擅长用剑。最喜欢开打之时以剑出鞘击人。”
老疯子为皇甫炽焰解说。
而他则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胸口,想到第一次与之交手时自己便中过此招,点点头。
“这是为了决斗时抢占先机……”
“那用多了企不是人尽皆知?”
他提问,老疯子打个响指。
“没错,这时……”
………
“他便会前来持剑!”
皇甫炽焰默念,同时一拳击向剑的下方。
正巧将军飞闪而来,一击正中。
将军明显有些吃惊,中招后猛然后撤。
“不错嘛!”
霍风皇说着,便振翅飞来。
皇甫炽焰也不惊慌,老疯子的话又响起……
“其次,他最爱以飞剑刺敌。这时……”
……
“你只要等待时机……”
他默想,霍风皇已经飞速刺来。
“然后向后压身,用脚……”
……
“把他踢下来!”
毫厘间,皇甫炽焰猛然后压,同时顺势向上一脚。
霍风皇似乎有所预料,向上振翅,一个翻身回到地上。
“如果这是你自己的想法,我倒认为你是个人才。或许会考虑把你招进军中。
但如果这只是小聪明,那我劝你还是省省……
因为……这可不是场简单的决斗,而是……
我认识你的第一步!”
将军直冲而来,皇甫炽焰反倒笑了。
“但这时他一定会反套路出招,并且有所察觉。那届时……”
“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他心中激动不己,双手颤抖。
心想老疯子没骗自己,已然是加大了自己的信心;而现在,霍风皇的身法倒让他想起自己的先生--叶殇来,有些怀念。
霍风皇眯起眼双眼,但高速飞行并未停下。
“那就让你看看,我的改变……我的决心!”
皇甫炽焰也向前冲去,谁知将军左翅一震,向右飞闪。
皇甫炽焰空爪,而将军飞剑而来。
他也不过分慌张。
一个压腰后翻,踢飞来剑。
但将军立刻持回,戳刺而来。
皇甫炽焰以爪拳相击。
“铛!铛!铛!……”
两人僵持。
将军游刃有余,而皇甫炽焰有些吃力。
毕竟,要保证每一拳正中剑锋,犹如刀尖上舞蹈——危险又极限。
但他做到了!
“决心么?”
将军心想。
“确实比昨日坚定了不只一点。但……还远远不够!”
霍风皇说间,剑锋上挑,皇甫炽焰的一手被带偏,胸膛大开。
他似乎不打算留情,宝剑已来!
皇甫炽焰一头冷汗,另一只手回防。
“铛!”
剑锋在脖子上贴着,手臂与剑僵持。
“那么……你悟到了什么呢?在如此短的时间内……”
将军用力压剑,皇甫炽焰也强撑着。
他苦涩一笑:
“你说的对,我还真是个行尸走肉……”
他与将军对视。
“我以为我失去了一切:村庄、朋友、恋人……我也以为我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所以……我打算自我了断……”
“嗯……我注意到了。但你却并没有成功,这又是为什么呢?……”
将军依旧与皇甫炽焰僵持。
后者苦笑。
“是你告诉我的……也是所有人都对我说的!……”
能感到他用力推开脖间的宝剑。
“对死亡的恐惧?”
霍风皇心想,但并不奇怪。
“人人都会惧怕死亡……何况这个小孩呢?”
他摇摇头,心里放宽了些。
“不过是刚开始罢了,能想到这一步,已经难能可贵……接下来还有很多时间让他去坚定自己的想法……这是!”
霍风皇猛然感到了什么。
“也是此刻你让我切身感受到的!”
皇甫炽焰的另一拳击来,宝剑飞开。
他一步冲上,以爪相击。
将军正色,开始躲闪。
“我不想就此死去!”
一爪从将军脸边擦过,霍风皇一脚将他踹开。
又立正身体,将军从他身上看到了……
一种气势!
他从未见过的气势!
“我也并没有失去一切!”
他一闪冲来,将军与之缠斗。
刀光与骨爪交错。
“因为……正是那些让我痛苦的、不堪的……让我明白!……”
一爪劈下,将军被压于剑下。
“我还有我!!!”
霍风皇听着气吞山河的宣言,笑了。
“自己吗……”
他立身站稳。
“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也不错!”
将皇甫炽焰推开,又短兵相接。
“乒!乒!乒!乓!乓!乓!”
霍风皇能感到,与剑相击的骨爪越发沉重,饱含少年的意志。
他的内心也开明起来。
“不错不错!那么……接下来……就让我看看,在濒死的边缘……你……又能做到何等的程度吧!”
将军振翅后移,落地时将宝剑稳稳插入擂台。
他深吸口气;皇甫炽焰不敢贸然上前,因为…他知道,揭晓胜负的时刻就要来了!
…………
“为什么他叫东门火将军?”
皇甫炽焰问老疯子。
“这个嘛……因为他的第二种异变……是火!”
“那他们这些人……”
皇甫炽焰已在老疯子的解释中知道了多种异变与五大血脉的关系。
“没错……”
老疯子一脸轻松。
“就是神乌半鸟一族!”
………
回忆间,只见霍风皇周身的温度上升,出现热波!
扭曲四周!
“那么……让我看看……你的决心!!!”
将军语气高昂,烈火从铠甲中蹿出,形成像翅膀一般的两条。
包裹住他的身体、翅膀……却唯独不到头颅。
震出一道气波,热浪袭来。
皇甫炽焰身体前倾,不被吹飞,但依旧后退数步。
霍风皇如若神人,身上烈火熊熊。
可皇甫炽焰并不害怕,反而有些兴奋,握拳冲上。
将军拨出宝剑,指向皇甫炽焰;同时火焰漫上,飞出一只只火焰小鸟,一齐冲向皇甫炽焰。
“火雀”,将军的自创招式。
用火焰化形为雀,扑向敌人。
皇甫炽焰吃了一惊,双手并在身前格挡。
一只、两只、三只……“火雀”击来,只感觉什么东西冲向自己,炙热又富有冲击力。
他一点点后移,手臂也越发滚烫。
开始时,勉强能承受下来,但随着“火雀”的来数越发多时,他后退得也更加厉害,身体越发的烫,神志亦越发模糊……
“只有……这种程度吗?……”
将军仔细观察着,自己尚有七重余力未用。
“还是……算了……”
他想想自己确实有些操之过急。
手放下一些,就听见皇甫炽焰大叫:
“喂!你只有这点实力吗?!”
将军当然明白他在死撑。
“既然这样,那就稍稍让你尝些苦头吧!……等等!那是……!”
………
皇甫炽焰实在是要不行了,但他明白自己不能放弃!
还不能……
在此倒下!
“不能……绝对不能!”
他用意识强撑着自己的身体不再后退,并开始缓缓向前。
高温加剧,骨爪都开始融化!
当他看到将军有意收势时,内心中的不甘涌上。
“到此为止了吗?”
“还真是被人看扁了……”
“也就这样了吧!”
“现在去死还不算丢人!”
“不!……我不能…不能……”
他摇摇头,想要把脑中消极的想法抛开。
“喂!你还坚持什么?”
“败在他手上不丢人!”
“你都一无所有了……被打败一次又怕什么?”
“不!不……这已无关输赢!我……我要证明……我的决心!”
他脑中想起这一路,活到今天遇见的所有人,每一个,都使他心里的想法坚定。
“我将为我自己而活……带着所有人的那一份……一起!”
………
“喂!你只有这种程度吗?!”
他大叫。
将军一愣,惊讶着。
“这便是……你的决心吗?!”
皇甫炽焰的骨爪向整个手臂延伸。
他猛然紧拳,双手分开,像是要撕裂空间!
震出一道强波,火雀与烈火一并被震退。
他大口喘息着,那对覆有锋利尖角的双手双臂,霸气天成。
狰狞间,骨爪更锋利,甚至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光芒;棱角分明,令人胆寒。
将军闭目收敛,而后笑道:
“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就在这时,天色突然暗淡下来……
猎人(五)
气氛凝重的能吓死人。
莫休、夜凝秋、幽魂三人贴背靠在一起,被一群拿着枪的狼人围得水泄不通……
枪!
拿枪的狼人!
“骗人的吧!”
幽魂也有些惊讶,他小声说着,同时打量起面前的四只狼人。
明显没有之前的强壮,但它们持枪以及扣扳机的手指并没有留爪子。
“不简单啊……”
他小声对夜凝秋说。
“嗯……”
她点头,手则开始的缓缓向身后攀升。
幽魂猛地抓住她的手。
“鬼哥?!”
“不劳你出手,你注意观察,我觉得另有蹊跷……”
狼人将枪口抬得更近点。
幽魂顿时松开夜凝秋的手。
“狼大哥……狼大爷……”
他一下子走出去,双手举起,把刀放得高。
听这语气,似乎要示弱。
莫休扭头,好奇幽魂这葫声里买的究竟是什么药;而夜凝秋却显得紧张。
“持抢方式很标准……手也一直在扳机上……而除去爪子想必是为了开枪灵活……”
她仔细观察着这些细节,记在心里,打算回去问问童甄。
但她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倒吸一口冷气。
“还是说……这才是转机!……”
狼人被幽魂所吸引,那十来个枪口对准了他。
他很紧张地站着,身体发颤。
“我说……狼大哥,狼大爷……这打打杀杀多不好,要不我们好好聊?嘿嘿……”
他的语气,让人想到一副嘻皮笑脸面孔。
面前的狼人发出个奇怪声响,而后用沙哑的声线:
“杀……杀……你…没商量……”
幽魂听后显得更加害怕。
“别!别!别!狼大哥……”
他的手在空中挥了一下,被夜凝秋的余光捕捉到。
只听冷笑一声:
“谁死还不一定呢!”
手起刀落,一瞬间。
说话那狼的身首异处;十枪齐开,幽魂翻身上跃,子弹从飞旋的身体边擦过。
几乎同时,夜凝秋三箭射出,抢在三只开枪的瞬间;莫休也隐约猜到幽魂想干什么,背后的手上,天平下压。
一根长藤已悄然套住自己面前两只狼人的脚。
于是,在幽魂动手瞬间,长藤猛拉,直接来了个“狗啃泥”。
被幽魂闪过的子弹交叉飞行,击向狼人自己。
而他也在落地时瞬闪,都补上一刀。
夜凝秋解决了面前的三只狼人后,回头看。
莫休也已将他面前两狼束缚住,它们的枪落在地上。
局势逆转!
莫休松口气,夜凝秋没多说什么。
走向前,她拿起一把仔细打量。
只是由一个钢管、木头把手,以及一个笨重的发射器组成。
“虽然很简陋……但也能说明一些问题……”
正想着,一只狼脱身扑来,幽魂出现,直接将之斩成两断。
同时还不忘用刀架在另一只被缚着的狼人脖间。
“老实点!”
狼人一下子泄气,不敢再动。
莫休走来:
“虚惊一场……”
“喂!”
夜凝秋开口了。
“你去把地上的枪都收起来,带回去给陌生看看……”
莫休愣了一下,直到夜凝秋单手把枪递给他时,才知道是在跟他在说话。
不过……
“好重!”
他下意识说出口,两只手才觉得不那么吃力。
看一眼夜凝秋,也不知道她那纤纤玉手是如何一下捡起来的。
但夜凝秋可没在意他,转而向那狼人。
“那么……是该好好聊聊了!”
………
“猎人”总部,那是一间类似林间别墅的建筑。
方圆数里根本没有人烟,十分隐秘,不走到其十步远之内,根本无法发现。
酒红色砖头垒起基层,而后便是灰黑色的石砖向上。
别墅分为两层,二楼还有个小阳台。
但令人奇怪的是,即使隐于深林中,屋内的光线也很充足。
内部的事物一览无余。
透过那张五彩斑斓的晶窗,可见两张木桌分别对放于大门前,让出一条过道。
一张桌上闪闪发光,尽是水晶瓶盛着的各色溶液;另一张上,则是有着许多铁器,还有个小熔炉,此刻正腾着热波。
“呃~!~!”
一把铁椅上,一只狼人手脚并束着。
想挣扎,却是徒劳。
“老实点!”
一个冷酷的声音响起,让人想到腊月的寒风,不禁一个哆嗦。
狼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恶咒,发出哀鸣。
只见一个黑衣人站在狼人面前,戴一个乌鸦面罩,长长的喙低垂。
依人盯着手中的两个水晶瓶,一红一蓝溶液,她将它们混合后微微振荡,便得到一种难看的紫色。
素手被黑丝手套包着,一身黑披风大衣,僵硬笔直,到达地面;只有双侧有开口,供双手伸出。
黑衣上鸟羽般的花纹凹凸有致,无比逼真。
依人微微一笑,显得邪恶妩媚。
“早就想找人试试了……不知道这次……”
她想着,缓缓移步走近,吓得狼人颤抖。
对!
就是在颤抖,不是在发出恐吓!
“依人……”
不知从什么地方发出嘶哑的一声。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陌生从他那堆金属玩意儿里中现身。
他是个机械人,却也是血肉之躯,能听到他心跳和呼吸。
他劝:
“上次你找那棵树做实验,被你一淋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了……这次……”
“要不……拿你来试?……”
依人轻笑。
“别!”
陌生拒绝。
“我当然是在说笑……”
依人似乎想说得活泼自然点,却更让人害怕。
陌生一副想说却不敢说的样子,不作声又扎进金属堆中,打起铁来。
他以机械之躯,挥动一个小锤,发出声响。
狼人看着、听着甚至觉得直接死了更痛快。
“那么……要开始咯……小狼狼……”
依人又装腔作势,靠近狼人。
而后不久,传来惨叫。
“嗷呜~嗷呜呜!”
狼人背后是一片黑色阴影,黑色其实是一条长廊。
向里去,有六间相对的房门,其中一间传来声响。
“师傅……”
夜凝秋站在幽魂和莫休前。
这间屋子不算很大,但四人在内,空间也算富足。
几乎没有光,屋子本身是黑的,只有童甄手中的水晶球,发出幽蓝光芒,整个室内才被照亮。
紫色的帷幕,没有窗子,但空气依旧清新。
屋内角落里尽是古怪东西:
有头骨、堆满灰尘的书籍;墙上用淡紫色写着什么神秘的文字符号,蓝光下闪闪的发光。
“秋儿……”
童甄一脸和善。
“不用担心……冥冥中,一切东西都有自己的命运。一切都会安排清楚……”
“可……我还是觉得这事太古怪了……”
夜凝秋语气比平时平缓许多。
“我觉得一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她断定。
童甄只是笑着。
“谁说不是呢?狼人也在进步,并且以我们难以预料的速度……”
她说着,而后像是认为自己不应该说太多,补充到:
“但我们还需要一步步来……”
夜凝秋继续问着:
“那所谓转机又是什么呢?他的力量……”
指着身后的休。
“还是拿枪的狼人?”
又指了指大堂中的狼人。
“或者是……”
“秋儿,你明白的……”
童甄很温柔,她站起来把夜凝秋搂进怀中。
而此刻的冰山美人,如同一个孩子依偎在母亲的怀中,再无一丝高冷。
“可……我只是想知道更多,这样……也好为你……分担一些。”
童甄抚着她的头。
“师傅知道秋儿懂事,但、……这就是师傅的命运。”
两人像是无视了莫休与幽魂。
当然,幽魂也丝毫不在意,似乎已经站着睡着了,而他莫休,则有许多想问童甄——尤其是自己的未来。
既然能预见,那自己的一切,想必她也能洞穿了。
正想着,童甄开口。
“莫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的“预见”是建立在不干涉的条件下的。所以,即使我说了也没多大用处。因为,未来也会因此改变。”
夜凝秋从她怀中出来,莫休则是对童甄的变态“异变”不再讶异了。
“行……你厉害……”
他心想着。
童甄又开口:
“你们先出去,我和鬼爷单独聊聊。”
“谁?我?”
幽魂猛醒,其余两人已走了。
只剩幽魂与童甄。
女人侧立着,水晶球的光芒,照出的……那是忧伤吗?
幽魂看着,不说话。
“鬼爷……你我相识最久,这事……我想应该先和你说……”
………
莫休与夜凝秋一起走出来,而后者径直便往大堂走去。
他在她身后,看着那道倩影,半天未动一步。
而夜凝秋似乎也发现了,未走出几步便又停了下来。
“有话直说。”
她的语气还是那么冰冷,而且并没有转过身来。
莫休一愣,心里骂:
“你们师徒都会读心术吗?!”
同时冷笑一声。
其实他从内心深处来说并不排斥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毕竟在他眼里,只有力量更加重要。
但无缘无故被人讨厌,怎么说都让人不舒服。
“你是对我有什么偏见吗?”
他耐着性子说。
“为何从一开始,就这样仇视于我。”
“仇视?”
夜凝秋缓缓转过身来,那张冷艳容颜即使在黑暗中也那么耀眼。
“你别误会……我是个猎人,从来只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似乎破天荒地要多说几句了。
“而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不值得我浪费过多的言语。”
莫休无奈。
“原来如此……”
他摇摇头。
“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我也表个态吧!”
他顿了顿。
“就像童甄……”
“你应该叫老大!”
夜凝秋有些愤意,强行打断。
“行行行……老大。”
休让步。
“就像你们老大说过的,我本无意停留,而留在这里的原因,也只是因为力量。
我想要变强,强到可以实现我的夙愿。
而今日与你们一起行动,让我见识到了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走,要……”
“所以呢……”
夜凝秋冷冷打断。
休心里有些不爽,但定了定怒气。
“简言之,我当猎人,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变强!
而变强的第一步,就是超越你们这里所有人!
所以,我也不需要你的认可,但今后难免一起共事,希望你的态度能友好一些……”
夜凝秋听着,冷笑一声,没再说什么便又转身走了。
他莫休也不是个不懂收敛的人。
如今寄人篱下,实力也弱。
只有忍气吞声,才好让自己积累实力。
休的心里不是滋味,但也向前走去。
大堂中,依人已将那紫色药剂全淋在了狼人的右手上。
顿时,手开始冒烟,痛得狼人直叫。
“嗷呜!~嗷呜呜!”
恶臭扑鼻,它手上的毛与一层皮都被腐蚀成黑色焦体,如同烧枯的树干。
狼人痛不欲生,而依人却在仔细打量。
“原来植物和动物,作用的效果不一样……”
正寻思间,阴影里步出两人——夜凝秋和莫休。
“头儿。”
依人说着,陌生也跟了一句。
夜凝秋表情还算平和,点点头。
转而看向那狼人,一眼凶光杀得它胆寒。
“喂!会说话吧……”
她盯着狼人,后者半天没动弹。
莫休走到一旁静静看着;依人也没动;陌生停下手中的活,远远围观。
夜凝秋冷酷:
“既然不会说话,那就没用了,杀了吧!”
“别!别!别!”
狼人猛然开口,竟是流利的人语!
夜凝秋冷笑:
“有意思……开口说话竟如此流利……”
“那是自然,各位大哥大姐饶命……”
狼人示弱。
“废话少说!”
夜凝秋以一种难以被猜透的眼神打量着它。
“说吧!枪……哪来的?……”
“你会答应不杀我吧!”
没想到这家伙竟是个软柿子。
“我可没说要给你讲条件,不说……我现在就了结了你!”
“好好好!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
将军(六)
灰蒙,万里天蓝中,一片乌黑格外醒目。
只见天上的云像是被吸引一般,螺旋拢聚。
越接近那漩涡的中心,白云便越发灰黑。
中心向下沉去,衍生出的四个条纹开始暗淡,渐渐加粗。
最后,一眼望去,如同一只巨大的黑爪,向天空爪去,似乎要将之破碎开来。
而“爪子”的正中,一块“石头”被包裹住。
霍风皇与皇甫炽焰对立,天空猛地变暗,四面角声吹起。
“呜~~~!”
“呜~~~!”
皇甫炽焰本还在为自己骨爪的“进化”而激动,但在角声中越发灰蒙的天空让他知道情况的紧急。
“又……来了吗?”
霍风皇喃着,而后大声对皇甫炽焰叫道:
“看来,只有等下次才能知晓结果了!”
两个身披银甲的翼人匆匆落在擂台边。
“将军!”
他们等待命令。
皇甫炽焰好奇,静静听着。
“霍镇!你带他到安全的地方去!等完事后再带他来见我……”
“明白!”
左边那人回命,同时皇甫炽焰认出他来。
“你是……”
“那个……大哥,昨日是一场误会……”
霍镇认怂。
“现在情况紧急,先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这是怎么了?”
皇甫炽焰站在原地。
角声中,头顶上不时飞过些翼人,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与你无关!”
将军有些冷峻地说。
“带他走!”
霍镇听着,便推着他离开。
皇甫炽焰也不多说话,心想:
“不告诉我……我还不稀罕呢!”
虽说他刚打完一场心情愉悦,但这一下又让他有些不舒服起来。
“算了,管那么多干呀!”
他这样对自己说,便和霍镇一同走远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霍风皇叹口气,转而对另一人说:
“走!”
两人振翅,整个东门区域可以尽收眼中。
不少整装的翼人已立于城墙之上,还有许多仍于天空盘旋着,也有部分在赶来的路上。
再向外看,城门外一片肃杀,天空城边境,黑云翻腾上来。
左右均有,直向更高的苍穹。
黑色的云遮天蔽日,令整个地区暗下来。
如果从天空城外看,那黑云如同一只巨手,要想将这天空城紧紧握在掌心。
“是东门吗?”
将军和旁边一人简单交谈,两人将要到达城门口。
“是的!将军!
三千东门火军,等待您的号令!”
“很好!霍宏,让我们……
把他们烧个干净!”
“明白!”
………
“这究竟是怎么了?”
皇甫炽焰还是没忍住,问在前带路的霍镇。
“这个嘛……既然将军不告诉你,就说明你没必要知道。我自然也不好多嘴……”
霍镇在前大步走着,皇甫炽焰不甘心,一步抢上,挡住霍镇。
“你干什么!”
“你要是不说……我可要好好算算昨天的账了……”
他略带威胁,那双骨手臂闪出寒光。
霍镇咽咽口水。
没办法,叹了口气。
“行行行!我告诉你!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你先跟我走,边走边说……”
于是,皇甫炽焰让他走,自己也跟上。
“那是要开战了。”
“开战?”
皇甫炽焰困惑。
你这万米高空的,和谁开战?
空气?
“怎么会呢?你们在这么高的地方……”
“话是这么说……但这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这是什么意思?那究竟是什么呢?”
接着,霍镇说出两字,让皇甫炽焰惊讶不已……
…………
东城门口,妖风从黑云中吹出来,夹杂着些什么东西。
而后,不可思议的一幕上演:
边界凭空出现个东西——骇人的白色骨架。
其脆弱似乎一折便断,但白骨却并没有在风中摇动。
每块骨头都被一种不可明状的力量所凝聚,块与块间存有间隔,像是相互吸引着,紧密又有灵性。
头颅也是空的,唯一的不同在于他的眼睛。
黑色的火焰于其中烧着,增添一抹诡异的色彩。
紧接着,陆续又有白骨从边界出现。
他们先是呆住了一般,而后开始步步靠近!
这是——
骷髅!
手中的大刀有不少条纹,把手则是由一根长骨构成,尾部雕刻着一个小小的骷髅头。
如果这还不算奇怪,那这样的骷髅拎把大刀向着你猛冲,它的牙齿因跑动而上下打架,发出怪异声响,蜂拥而至时,多少有些令人胆寒。
边界处不断出现骷髅,黑色火焰一双接一双。
还有……
那是蓝色!
待带刀骷髅的数目过千时,一种新面孔在边境出现。
马头先探出来,不过,那是马的头骨。
也是如之前的骷髅一般,骨架悬空,却似被一种无形之力支撑着。
马眼中,蓝色的火焰旺盛着;身上也隐隐散出火苗。
一个骷髅坐在它背上,一把拖地长刀,也是由白骨所构成。
眼中是蓝色的火焰,马儿一步步缓缓向前,发出“嗒嗒……”的击地声。
而就在骑兵骷髅进场同时,天上也开始有了异样:
白骨出现,有着一双翅膀骨架,却如同能兜住风一般。
一振再振,它们的身体便在空中浮动。
眼中是深红色火焰,手上的铁链叮当作响。
顿时,城门口变成了白骨的地盘。
黑、红、蓝,火焰密密麻麻,并不会因风摇曳。
黑色大量,已兵临城下;那蓝色虽为数不多,但气势很足,骑马便来;天空中的也扑来,白骨纷飞。
霍风皇看着。
“这次的数量……倒是不少……”
黑色火焰已逼迫。
“东门火军!冲锋!”
他大叫,同时,身后的营地里号角吹响。
翼人们一哄而上。
交锋只在一瞬,天空中,白色羽翼飞舞,与白骨交错,宝剑击中铁链,火光迸现。
天空骷髅口中发出奇怪声响,而后铁链像是活过来一般,在空中似狂蛇飞舞。
霍宏在空中作战。
“开火!”
天上躲闪的翼人听罢,从身上掏出个柱状晶体,其中夹杂一丝红色。
将之抛到空中,宝剑一击,火焰猛冲,炸裂开来。
天空骷髅分散,翼人们以手中的剑舞动,铁链与宝剑相缠,难舍难分。
地上的战况也同样胶着。
翼人们从天上飞落,与黑色带刀骷髅短兵相接,刀锋交错声此起彼伏。
这骨架看上去弱不禁风,没想到每一刀下去的力道之重,气势之足。
“铛!”
霍风皇被数十个带刀骷髅围住,却丝毫不慌。
刀声四起,霍风皇震出一道强风,其中夹杂些火焰,惊得骷髅后退。
瞬间,火焰上漫,只见他宝剑插地,烈火化成鸟雀。
只不过,和之前对战皇甫炽焰时不同,这些火雀铺天盖地飞出,如同利箭、如同流星。
“火雀!”十成威力!
“破!”
他大吼一声,又是一道强波,这一片的骨头都破裂开来,腾出一片空地。
火雀纷飞,在地上与空中、敌人与士兵之间穿插而过。
“是将军的火雀!快用火晶石!”
地上的士见状,也掏出个六棱柱状水晶来。
剑尖一碰,晶石裂开,烈火横生。
“轰!”
“轰!”
“轰!”
此起彼伏,生出巨大的火花,强风吹卷,化为龙卷。
火雀也被卷入其中。
“嘣!”
“嘣!”
“嘣!”
火龙卷猛然被吞噬,随着一声清脆的鸣叫,一个又一个华贵巨大的神鸟振翅出现——麻雀变凤凰!
东门顿时间成了这些火凤凰的乐园。
火雀与之交错横飞,高温炙热灼人。
白骨被烈焰吞噬、被宝剑击碎。
霍风皇看着,战势顺利,满天的凤凰与火雀,绽放个灿烂的笑容。
“嗒嗒…嗒嗒…”
马蹄声靠近,霍风皇收敛笑意,一个转身,马和大刀一并袭来。
“铛!”
大刀在他的宝剑上磨出火光。
骑兵骷髅面目狰狞,与将军相持。
没等霍风皇站稳,又一个骑兵冲来。
他一个翻身,大刀在腰间砍过,身体横于空中,仰面看着左右各一的骑兵。
他紧握住剑柄,烈火迸出,是刀刃的延伸。
直直穿过马脖子,一个转体,两个马头应声而下,可大刀也在他胸甲处划了两道口子。
骑兵没来得及反应,同马一并栽下,粉身碎骨。
“好险!”
他缓口气。
看周围,在火焰的助力下,东门火军奋勇作战,喊杀声成片,天空与大地,在烈火中焚烧殆尽……
………
从城中向东看,那里的黑云通红,热波扭曲,还能看见凤凰的翅膀飞过。
白骨在其中,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好一个东门火军!好一个霍风皇!”
只见那城中的宫殿,金色塔顶,一个人影在其上。
向东看去,一片赤红……
………
“骷髅?”
皇甫炽焰惊讶,自从出了从前的小世界,这外面的东西越发神奇多彩了。
“就是有生命的骨头!”
“真的假的啊?”
霍镇在前走着。
“那我们为何不去看看?你不用参战吗?”
皇甫炽焰起了兴趣。
“不行!这是我们一族的事,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插手!”
“你!……”
皇甫炽焰气不打一处来。
“行行行!那你总要告诉我,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吧!?”
皇南炽焰还是忍住了怒气。
“牢房?”
“不是……”
“那是哪里?”
“你话怎么这么多!?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皇甫炽焰无语,心想:
我这初来乍到的,人生地不熟,多问几句有什么问题吗?
再说了,万一你小肚鸡肠,把我骗到个地方算昨天的帐怎么办?
正想着,霍镇突然停下脚步,皇甫炽焰差点撞上。
“你干什么!”
可霍镇却示意他安静下来。
见他如此一惊一乍,皇甫炽焰有些摸不着头脑。
霍镇缓步移动到拐角处,一声不响,作聆听样。
于是他也凑过去。
“你们究竟在干什么?!东门都快挡不住了!”
一个声音神神秘秘说着。
“什么?!东门快不行了?那霍风皇他……”
霍镇看他一眼,摇摇头,让他继续听。
“不用慌……西门马上就到,我们的人也早已进入城内……”
另一个嘶哑的声音说着。
霍镇小心翼翼将视野移出一点,看到一个身穿银色铠甲的人背对着他,说话时不停左顾右盼。
“我们东门的人?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
他想着,皇甫炽焰却开口了:
“他走了!”
“快跟上!”
霍镇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天空之城……
怕是要乱了………
猎人(六)
“你……真的想好了吗?”
幽魂在房中,紧盯着水晶球。
童甄坐着,略显神秘,哭而不语。
两人对视一眼,而后幽魂把头一歪,笑道:
“也是……你嘛……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幽魂背过身。
“若你已决定,我也没什么问题。”
两人缄默,房间的气氛微妙。
“谢谢你,鬼爷……”
………
“你当我傻是不是!”
夜凝秋气愤。
“真的!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狼人嘻皮笑脸。
夜凝秋也不再忍下去,右手一伸。
“陌陌!”
一把刀同时飞来,被她抓住。
“别别别!我不是说了吗?枪是捡的!捡的!”
她无语。
“你以为那是什么!随便哪里都可以有吗!”
夜凝秋把刀架在狼人面前。
狼人慌张:
“好吧!好吧!那个……是在村子里抢的!抢的!”
夜凝秋几乎要气晕过去。
面对这样一个泼皮无赖,这个冰山美人毫无办法。
她挥挥手,让依人来。
于是,惨叫声又不绝于耳。
场面之壮烈,莫休几乎开始怀疑,眼前这个黑乌鸦小姐,是不是有什么变态心理。
他闭眼听着,陌生又开始工作,敲打着什么。
童甄和幽魂,自始至终都没出现。
而那狼人,一直在瞎扯,所以也并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陌生拆解了枪支,据他说,只能得出制造者的手艺并不精湛。
可……
这光看也能知道……
就这样至夜深。
狼人瘫死在铁椅上,仅有一口气了。
它的右手干枯得如同一枝枯杆,与强壮的左手对比鲜明。
其微弱的呼吸,在夜里也能听得清晰。
莫休躺在天花板下的一个吊床上,四周只有微弱月光,但这不妨碍他思考人生。
一边的还空着张吊床,那是幽魂的,他此刻正在守夜。
原本莫休婉拒童甄为自己单独安排的房间,就是为了想在天花板的吊床上和幽魂聊天,毕竟,这里愿意陪他说话的也就只剩幽魂一人了。
他叹口气,扭头看向下面。
依人把自己的身体缩进那坚硬的衣服里,坐在椅子上便睡着了。
乌鸦面罩低垂,传出轻微的呼吸声;另一边的陌生睡得正常些,身上发出淡淡蓝光,头埋在双手间,趴在桌上。
夜很静,但莫休却睡不着,心里有事,却不知道该如何化解。
他想着,夜凝秋和童甄想必在各自房里熟睡,既然这样……
上楼去找幽魂聊天不也一样?
说干就干,他蹑手蹑脚从绳梯上下来。
而后踩在木地板上,上了楼梯——那是走廊之上的地方,两边的扶梯都可以上去,最后相汇在一个平台。
再向上去,就来到了二楼大阳台。
走近楼梯口时,莫休便能看见,皎洁月光铺在阳台上。
林影漆黑,像是什么奇怪生物。
休探出身,阳台左右两边,宽40多尺,前后约莫20来尺。
“咦?人呢?”
他见四下无人,正困惑。
但身后屋顶上的一道轮廓化作影子照下来。
他猛然回头,只见夜风凛凛,幽魂的灰发飘飞。
端立着,目望远方。
而从休的角度看,他与月亮融为一体,画面感十足。
“怎么……睡不着吗?小崽子?”
幽魂说着,依旧望向远方。
“嗯……”
莫休点头。
幽魂轻身一跃,便无声落定。
“是因为换个地方,睡不着了?”
幽魂的语气有些平静,不像白天那样轻松,懒散随意。
“算……是吧……”
休也有些伤感,他走到阳台的栏杆靠着,而幽魂则是背倚。
“今天刚遇到你时,你还是泪眼朦胧的。在那雾里,你看见什么了吗?”
“你怎么知道……?”
休看着幽魂,后者叹口气。
“那是云海平原,我也是从那里来到这儿的……”
“嗯?”
幽魂和莫休对视一眼,各有所思。
“你明白的吧……每个人心中的执念,会在雾中表现得清清楚楚……”
莫体听着,点点头,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所以……你看见了什么?”
幽魂打破沉默。
休叹口气,未来的脸从脑中浮现。
“一个……至爱之人。”
“是恋人吧!”
幽魂直说,休反倒脸红起来。
“也不算是吧……”
竟露出一丝甜甜的微笑。
幽魂看在眼里。
“她……是死了吗?”
休一愣,笑容凝固。
“嗯……而且还是我,亲手害死了她。”
休没再说下去,悲伤又朝心头涌来。
“小崽子……”
幽魂拍拍他的肩膀,算是简单的安慰。
“你人生的路还很长,这……只是个开始。”
他走到阳台正中,抽刀便舞了起来。
休转身看着。
月光打在他结实的身体上,刀光也闪耀。
时如落叶纷飞,时如利箭穿过,变幻多端。
莫休看着,不作声。
“我来这里,也有近十年了……”
幽魂突然开口。
“开始时和你一样,走出雾中,悲伤到不能自已。
那时,我遇见了童甄,她还是一个人,猎人分部也才刚建立。
我本就四处流浪,加之我对她的异变挺感兴趣。于是,便成了第一个“猎人”队员。
十年时间,我们接纳了很多在人间流浪的蚩人。
有的,我们帮助他们融入种群;有的,他们自愿成为猎人,像依人,然后是夜凝秋和陌生。
最后,才是你……”
休听得入神,看着飞舞的身影,更加感叹幽魂的剑刀之快,之了得。
“那时候觉得还是挺幸运的,孤独无望时,有猎人这个集体。
他们虽然不怎么热情,但我却很开心。
能有这样一个新的团体,一个……‘家’……”
“家?”
休困惑。
“那是人类口中最美好的地方,我想……这里,便是我的家……我的归宿……”
幽魂收势,走向莫休,又拍了拍他的肩头。
“我想告诉你的是……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独属于他们的、不堪的过去。
或痛苦、或罪恶、或悲伤……
但当我们这一群人聚在一起时,就能拥有独属于我们的归属感……”
他顿了顿,与休对视一眼。
“童甄说,你在追寻什么东西是吧?”
休点点头。
“我相信,不管你想要的是什么。只要你尽了全力,你一定会得到它的。
而在那之前,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莫休!”
他说着,休已然泪目。
“再次欢迎你,加入我们!”
莫休感动得一塌糊涂。
果然,幽魂是这些人中最有人情味的。
他的泪水再难控制,一下便扑进幽魂怀中。
虽然幽魂的身体依旧是冰冷的,但休并没有再叫出来,没有被冰冷刺激到,反而感觉到,一颗炙热的心脏在他体内跳动。
那么温暖、那么温柔……
幽魂对这举动愣了一秒,面具下的表情,无从得知。
但……
他终究还是用自己的手抱住了休。
两人立了许久。
等休也差不多冷静下来时,幽魂放开了他。
“谢谢你,鬼爷……”
他第一次用这个称呼,幽魂笑笑。
“那……给我讲讲,你的异变吧!以后还不免要多配合呢!”
于是两人开始畅谈,一直有一个半时辰。
休有些困了,幽魂便让他回去睡觉。
他回到大堂。
一切和他走时一样:
依人坐着,陌生趴着,无非就是狼人开始发出类似呼噜的声音了,其余……
等等……
那是!
休被黑廊中一丝微弱的幽光吸引,并且逐渐听到些交谈的声音。
“是……童甄?”
莫休好奇,便轻手轻脚走过去。
“………对了……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一个陌生沙哑的声音传来,休从没听过。
“哼……当然完成了……”
那是童甄的声音,略带些冷酷。
“他们在说什么?”
莫休听得更认真些,睡意渐退。
“那么……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陌生的声音说着,休已靠得更近了。
“当然……但……时间是什么时候?”
童甄说着,休已到门口,从缝中向里看。
还是那间密闭的屋子,此刻正烟气氤氲。
蓝紫光芒将她的背影映得有些瘆人。
“这个嘛……先待定着……不过……下一次……他们就没那么好运了!……”
嘶哑的声音从烟中传来,而休突然看到了什么,顿时睡意全无。
原来,就在烟气空出的一瞬,他看见了……
看见那水晶球里有个什么东西……
“他们将必死无疑!”
那是——
狼人!
将军(七)
西门,与东门相对。
这里虽相安无事,但依旧戒备森严。
个个士兵都身长八尺,长得也虎背熊腰、人高马大。
他们身披黑甲,偏黑的皮肤与洁白的羽翼形成对比。
不同于东门,每人手中都有一把长矛,并非宝剑。
这里的城门阁中,一个生得黝黑的男人正静坐着。
阁楼由红木建成,有三层之高,黑瓦相间,给人一种庄重威严之感。
阁楼下,西门二字由金线勾勒。
城外一片死寂;城中有条不紊操练着,清一色的黑甲、黑肤、长矛。大鼓于城门两侧静立着,即使东门遇敌交战,西门也没有半丝松懈。
再说阁中那人,眉眼上扬,正闭目。
可他的神色并不轻松,胡子两撇,神气昂扬。
嘴唇稍稍紧绷,就令人感到一丝压迫。
身披黑甲,胸口一个虎头吓人,护铠光亮,黑得深邃。
外露的膀子也是黝黑的,肌肉块头之大、之结实,绝非常人;双腿一样也是肌肉分明——任护甲束缚着也能察觉。
他盘膝而坐,一双大手放在膝上。
头发指天竖立,活像个睡狮,闭目养神。
右边有一柄黑色长矛稳立着。
长把手黑色,隐隐泛出寒光来。
长矛矛头光亮,也不似寻常矛头一般,它九曲九弯,说是把大刀刀口更为贴切。
矛头最上面分成两头,中间凹下,如同蛇信子,危险万分。
长有八尺,气势更是逼人。
这时,一旁的门打开,走进一个黑皮肤卫兵。
“将军!”
“东门如何了!?”
静坐着的男人开口,沉稳粗犷,十分厚重。
“东门火将军带领着他麾下的东门火军与骷髅军交战,现已完全压制了这波骷髅来犯……”
“不愧是吾之劲敌!哈哈哈哈!”
那人睁眼,瞳孔也是黑得发亮,笑得豪放。
“好一个东门火将军!好啊!”
男人大声说着,听者的耳膜似乎都要撕裂开来。
男人一把抄起一边的长矛,舞了两下,风便沉重吹来。
“来日定要再找他较量较量!哈哈哈哈!”
“那……我们还用过去么吗?”
“嗯?!”
那人猛一回头怒视,如同一个凶神。
“不用!他们东门火军,我很有信心!”
说着又舞起长矛。
“你先下去吧!让弟兄们好好练!备战下次!”
“明白!”
士兵正要离开,将军却突然收势,将长矛立于地上,发出闷响。
“张猛!叫弟兄们拿好家伙事儿!”
将军一时间不苟言笑。
张猛向阁外望一眼,着急忙慌便下去了。
将军怒视前方,紧了紧握住长矛的手来,气势逼人。
只见西门城墙外、天空城边界,开始向上生长黑色的乌云,阴风吹动,带着些尘埃。
“两边攻势?”
将军心头念,而后脚上肌肉一绷,纵身飞出阁楼。
黑云开始漫上来,如同一个巨浪,要打将下来,吞没西门。
边界的骷髅在战鼓声中出现。
“咚咚!咚咚!咚咚!……”
震得人心脉也跳动起来!
只见一个皮肤黑棕的人,从城门上一跃而下,肌肉绷得紧,长得也是凶神恶煞。
站定后身长八尺有余,气场如同恶虎将要扑食。
他身后,黑皮肤、黑甲的士兵们,在天上、地面列得整齐。
手上的长矛整齐划一,气势磅礴。
将军对面,一个个蓝火骑兵缓缓出现。
这次,不似东门,只来了一种骷髅,但同时,数量也远非东门战场能及,足有七百之多。
这些骑兵大刀一齐放在左侧,马蹄在地上摩蹭,蠢蠢微动。
马儿不时呼出一口浊气,夹杂些蓝焰。
“西门火军!”
黑将军呐喊,其后的的士兵们以矛尾击地,发出沉闷声响。
“咚咚!咚咚!”
“西门!西门!”
那些好男儿的气魄冲天,也有扑上之意了。
但那些骑兵似乎不以为意,为首那个扭扭脖子,发出清脆骨响。
“西门火将军,张狂!领教了!”
黑将军大喊着,和着身后的鼓声与战呼声。
一只由火焰化作的猛虎,在他话音刚落便赫然出现,蓄势待发。
“杀!”
顿时,黑士兵们一哄而上,虽然块头较大,但却如同疾风一般飞冲向前,个个都是勇猛好战的斗士。
“杀!”
喊声惊地动天。
骷髅也骑马冲来,气势不差,大刀闪着寒光,马蹄踩着蓝焰。
猛虎先行扑上,与一团骑兵厮杀;而后张狂也与为首的骑兵相遇。
长矛碰大刀,疼击对方!
“咚!”
只见张狂够猛,吸口气,用力一顶,直接将之撑了起来!
骷髅惊呆,被张狂从马上挑下。
马儿也有灵性,猛冲向他,张狂不犹豫,咆哮一声,巨石大小的拳头一下正中马头,而后听见骨头由后撞前,顿时散架。
落地的骷髅不甘,抄起大刀拖地便来,张狂不客气,空中翻转两下,长矛头上生出火来,化成一个旋涡。
又将矛头一指,火焰击去,直接将之化为灰烬。
同时,西门火军也在与其他骑兵交战着,一时间战况有些混乱。
只见这些士兵们不时散出些火晶石来,地上零星尽是,有马蹄踩中,便炸个火花出来。
猛虎在烈火丛中穿梭,尽情扑杀。
而那这士兵也丝毫不惧火焰,烧便让它烧,炸便让它炸。
个个视死如归,也难怪每个人都黑黑的,其中少不了这火焰的功劳。
好一个西门火军!
如果说,东门火军是一个雁群,每只雁子都有自己的职责:
什么时候在前、什么时候向后、什么时候应该变换……
都是紧紧有条。
而西门,就是猛虎,一群饿得发疯的猛虎!
见一个打一个,见两个杀一双,他们不怕死,似乎这辈子只为在战场上怒吼杀敌。
一字以概之,便是虎!
“一个天空城,两个火将军。
东方朝凰,西门恶虎!”
这便是城中人尽皆知的。
再说此刻张狂,一跃数尺,飞进敌阵,那一柄长矛舞得天花乱坠,同时接五把大刀也不在话下。
他不时用火焰助攻,打到尽兴,火焰便从矛头喷出来。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黑将军大呼,笑得开怀,战得畅快。
“西门火军!给我杀他个片甲不留!”
“嘿!”
士兵们听后更是士气大涨,与大刀相击时,更占几分上风,战况乐观。
张狂不含糊,震出一道强波,那一圈骷髅瞬间乱飞。
“谁敢与吾一战!”
他喝着。
气势如虹,令那些骑兵反过来害怕,好像他才是那个入侵它们的人。
西门如此,战况顺利。
…………
“怎么不在了!”
霍镇看着四周,尽是些红色建筑。
他明了,已经要到城中了。
“人呢?”
皇甫炽焰紧随其后,虽说他不明白是在追谁,但他是希望遇见些什么的。
“不知道……”
霍镇左右观望。
“不是吧?”
皇甫炽焰吃惊,好歹让他追了这么久,居然跟丢了?
“没劲!”
他叹口气,正打算离开,霍镇却将他拉住。
“小心!”
这才环视一周,顿时心里发毛。
只见没于阴影中的,是一具具白骨,是他十分好奇的——
骷髅!
此刻,它们都持着刀,将皇甫炽焰与霍镇围得水泄不通。
黑色的火苗燃烧,不声不响,令人恐惧……
猎人(七)
一时间,休停止了思考,几乎一动不动怵在原地。
任那一道竖光打在自己脸上。
紧接着,恐惧袭来。
“什……什么情况!”
他自问,同时眼睛不放过房间内的每一幕。
“她……为什么在和狼人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休脑中又闪过一遍方才听到的每一句话来,而心里更是没底。
“喂……喂!不是吧!这家伙和狼人私通!?”
他思量着,心几乎要跳出来。
心脏撞击胸膛,呼吸也急促起来。
“不行……!我得告诉鬼爷……我得……”
才将身子抬高半截,另一个想法浮现开来。
“既然……她都是和狼人一伙的,该不会……!”
突然,就像是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心,心头一悸。
各种想法一并出来。
“不是吧!进了贼窝了!
该不会……这家伙所谓的预言能力是假的吧!
……她之所以知道狼人入侵的时间,就因为狼人告诉了她……
对!一定是这样!”
莫休故作镇定。
他缓了缓。
“这个地方……果然太可疑了,还是想办法快溜吧!”
但念及鬼爷不可能让他轻松离开,他无奈,心里骂:
“真是完蛋了!
不知道谁是敌人、谁是好人。
这下真完蛋了!”
休心里躁动不安。
一个人往往在极度紧张的时候想的东西最多,只可惜,这些东西往往或多或少是错误的。
正着急自己应该如何是好,另一个念头出现在脑中:
“既然她的异变不是“预见”那我的一切……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休料定这是个阴谋,彻头彻尾的阴谋。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可以值得他们演这样一出戏……
“等等……难道说……村子……是他们干的!”
这一下,休不只是恐惧,甚至带了些怒火。
“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休甚至想到了童甄和狼人是如何密谋这一切的,从村庄开始,到这里的一切。
“但……这又是为什么呢?”
他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
“是……我力量吗?”
这是他第一个想到的理由。
“我的……力量?”
虽说,休在一定程度上知道了自己力量的与众不同,但如果是因为这个……
“哼……”
他小声嘲讽。
“那……就让我来看看,你究竟想干什么……童……”
“谁!?”
“糟了!……不自觉说出来了!”
休心里大骂,拂捂着嘴想退回去,但……已经来不及了!
门缝洞开,幽光闪过,休正好躲进暗处。
童甄见四下无人,十分因惑,但还是轻声关上了门。
只留莫休,独自在那里惊魂未定。
………
大陆某处……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一处空荡的黑暗中响起。
“事情……已经安排好了……”
“很好……”
另一个梦幻空灵的声音在那里回荡。
猛然,一盏烛火闪亮。
“那么……让游戏开始吧!……”
只能看见红色的衣边。
而后,一两声狼嚎,兴奋叫着。
“嗷呜~~!”
………
清晨,微光从彩窗中照进,休也从梦里醒来。
看看一旁,幽魂的床空着。
想必还在阳台守着。
“一宿没睡?”
心里想着,又看看身下——依人还在那里,缩成一团;陌生也安静趴在桌上,而狼人……它在干嘛?
休一愣,只见那狼人,嘴中发出些喃喃的声响,不时张望四方。
嘟嘟囔囔的声音间断着,似乎有什么规律可言。
突然,狼人与他对视一眼,猛然抽搐。
而后低下头,发出类似呼噜的声音来。
莫休心中疑惑。
“什么情况?很可疑!”
他正想起身,另一个身影出现。
这下倒让莫休开始装睡——童甄。
探出身来,先是左右观望,扫一眼还在睡觉的三人。
然后若无某事地走动,接下来的一幕,休不敢相信——就像昨夜一样。
童甄袖中滑出一个白色的东西,不偏不倚正打在狼人受伤的手上,但鬼使神差的,狼人手一抖,又从它手臂上滑过。
这一切被莫休看得一清二楚。
“这下说不清了吧!”
休心里已经完全相信,童甄绝不是什么好人了!
想必是狼人知道自己正在看着他,才故意闪过的!
当然,童甄肯定也会有所察觉……
果然,不出意外的,童甄转身走上扶梯,完全没管那落在地上的白色东西。
休冷笑,但心里还有一丝不安。
“鬼爷……又是敌是友?!”
昨夜的事情,虽然确确实实让他对幽魂有所改观,但若是没有那出,休也不信鬼爷是坏人。
因为,单从他对狼人出手的果断和狠劲,实在不像。
这么看来,夜凝秋应该也不是狼人那边的。
休想着,心乱如麻。
“总之……先静观其变吧!”
莫休揉揉蓬乱的头发,翻身躺了个好姿势,又迷迷糊糊过去了……
再醒来已是明亮天光。
整个猎人总部里像是有个太阳,光明闪耀。
休被幽魂叫醒。
他看看身下,童甄一众都已等着了。
待到他刚落地,童甄开口。
“昨夜,休息可好?”
莫休一下睡意全无,那轻松的语气里,他感到一丝杀气,或者说,那种认清她假面具的胆寒。
“还……还不错!”
童甄笑而不语,身后的夜凝秋,还是那身打扮:
紧皮衣外加大衣,长发束起,眼眸冰冷。
依人和陌生在更后面,一声不吭。
幽魂站在他身后,拍拍他肩膀。
“大姐头给你安排了个任务……”
“任务?”
莫休疑惑。
童甄解释:
“矿工村那边有人说看见奇怪的东西,我们打算派人去看看……”
“我?不合适吧!”
休勉强绽放个笑容,心里道:
“派我去?谁知道你又打的什么算盘?”
童甄微笑。
“不……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如果在昨夜那事之前,休肯定会以为这是她“算命”算出来的,但现在……
他不禁有些担心。
“万一……”
“不用担心。”
童甄打断他的思路。
“秋儿会和你一起去……”
“她……?”
莫休话到嘴边,开不了口,看一眼夜凝秋,正冷漠地注视着自己。
一时间,只觉得像是有了个教世主,但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那……可真是太好了!”
休生硬说着,夜凝秋冷哼一声。
“你们可要好好相处。”
童甄打趣,从袖中掏出个白色的东西递给了休。
“拿上这个……会有用的……”
休接过,那是一束白色绷带,看上去和幽魂胸口缠的是同一材质。
“哦……”
他顺手放进衣兜中,心里还在思索。
“那么,事不宜迟,即刻出发吧!”
童甄说。
幽魂己推着莫休到了门口,夜凝秋在一旁,还是那么冷漠。
“拿着这个……”
“鬼爷……”
幽魂递给休一个黑色把柄,还是有些分量。
“这是……”
“陌陌给我造的刀,你按按这个……”
幽魂指指柄上一个凹处。
“刀刃就会弹出来,不知道你会不会用。不过,拿着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休一时间有些动容,鼻头一酸。
正打算好好表达一下自己的谢意,夜凝秋早已打开大门,在十步之外回望。
冷漠的声音传来:
“喂!快点!”
休没办法,勿忙说了声谢谢,被鬼爷猛地推出去了。
休向前走,不忘回头看一眼:树木茂盛,挡住了屋子,只有大门正好没有遮拦。
幽魂倚在门上,看着休。
于是,他的心放松些,想着在这里挺也不错。
至少,还有个人在关注着他。
莫休追上夜凝秋,两人就在这林中小路上走着。
将军(八)
“这就是……骷髅……?”
皇甫炽焰略有迟疑,心已经要跳出来了。
“小心了……”
霍镇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冷静。
“这些机会居然能绕过四军的戒备来到内城……我看不简单……”
皇甫炽焰听着,同时打量起一具具骨架,多少有些瘆得慌。
加之一股阴风吹来,他直接就是一哆嗦。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些东西也太邪门了吧!!”
皇甫炽焰叫喊着,霍镇已移步到他身后,与他相背而立。
“完全是阴间玩意儿!”
“没错,它们还真就是阴间玩意儿!”
霍镇戏谑着笑两声,而后在那群骷髅越逼越近时,不自觉与皇甫炽焰贴得更紧。
“如果,这些家伙真是我想的那样进来的……那就真是大事不妙了,还有件事我很在意……”
他正想着,竟发现自己在抖?
不可思议地扭过头,才发现是皇甫炽焰在颤着。
霍镇先是一愣,而后不由笑出声来。
“刚才不是叫着要见一见吗?怎么怕成这样?”
“谁……谁说我怕了!我……我只是有点冷……”
皇甫炽焰嘴硬。
看着那些白骨中黑色的火焰,以及那些缓缓迫近的骨头……
“唉!”
霍镇开口。
“昨日不是很厉害吗!现在知道怕了?……
当时不追上来,不就没那么多事了!”
“要你管!”
皇甫炽焰是打算嘴硬到底了。
“行啊!准备好要上了吗?”
“切!”
皇甫炽焰啐一口,表情很生硬。
霍镇深吸口气。
“动手!”
话音则落,他振翅一扇,于狭小的空间里生出强风。
皇甫炽焰骨爪本就没有收敛,开打瞬间,他的肌肉从脚底绷到整个大腿,宛如满弦之弓,破风出击。
骨爪一瞬间压住骷髅头,左右各一,猛然一合,将它们甩了出去。
霍镇在他头顶,应对那些从头上扑来的敌人。
“铛!”
火光迸时,霍镇不忘利用翼人的翅膀,飞旋击打来敌。
皇甫炽焰就有些被动了,从来都是单挑的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出击,与一圈的骷髅僵持着。
骷髅们不时转动,让他有些头昏。
“只能硬上了!”
一个并步上前,骨爪成拳与骷髅刀相持。
面前另外一个横刀要来,他猛然一踢,却来不及防备背后,只听呲啦一声,鲜血奔涌。
这下好了,疼痛击退恐惧,热血腾上心脾。
他侧身一闪,僵持的刀应声而下,来不及犹豫,他全力一脚,将骷髅拦腰踢断,然后立刻回身,持住四刀。
“铛!”
四声合一,有些震耳。
不得不说,这四刀一并接下时,皇甫炽焰的牙根也跟着颤了起来。
奋力前顶,把左右手各持住的双刀甩开。
“糟糕!”
他后知后觉。
此刻的他,胸前大空,毫无防备,若是这时被找准时机……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个骷髅从空隙中横刀劈来,更惨的是,背后也冲来了两个。
三刀砍入身体,皇甫炽焰感觉自己的鲜血飞溅到与视线同高。
疼痛扑天铺地袭来,脸上被血液溅到,大脑一片空白……
“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这一想法出现时,时间……
仿佛都静止了下来……
一切都那么慢……
那么慢……
第一个映入脑中的是路见心的脸。
“路见心……我…这就来了……”
而后是叶殇。
“先生……”
从前与先生练剑的点点滴滴涌来。
“腰要稳,行招要果断,出爪更要快准狠!”
“这招不错……”
“明天要看到你后几招的解法。”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不论……”
“准备与否!”
皇甫炽焰喃着,神志也回来了些,自己下坠的身体恢复了正常,飞来的刀也快了。
他咬牙,身上的刀伤在提醒着他,时间不多了。
闪过飞来的骷髅刀,干脆一步踏上,而后踩着一个骷髅,飞身离开了重围。
鲜红染透了衣服,面前的那群白骨又要扑来,霍镇也还在头顶上一两尺的地方缠斗着。
而瞥见他们来的方向。
“那是……”
只见一个身影,两眼红光,与皇甫炽焰对视……
霍镇应对着从红色阁楼上扑来的敌人。
“这个数量!……”
他有些喘了。
目光一扫便可见三十具白骨,更不要谈细数。
本来,他大可在地上与皇甫炽焰一起战斗,但这里的地形若是被敌人从上面攻入,后果将不甚设想……
苦了皇甫炽焰与近二十个骷髅相战,但他霍镇也不算轻松,一边要确保能置骷髅于死地,一边还要保持身体的平衡,不被袭击。
“这个数量……怎么可能绕得过四军的戒备!”
霍镇余光扫到皇甫炽焰中刀却无暇抽身,他无能为力,手上的剑挥砍得用力了些。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想个办法把中军的人引过来……”
正想间,只见皇甫炽焰飞身跃出包围圈。
“好机会!”
霍镇横转一周,把来敌扇飞。
而后不知从何处掏出一颗火晶石,用剑身巧劲一拍,便飞速落地。
“轰!”
地上那群白骨瞬间被轰得四散开来,但他霍宏也被扑来的骷髅一个不稳,一同坠了下去。
火焰熊熊,在霍镇眼中映得越发明亮……
皇甫炽焰不可思议地眨眨眼,但那身影依旧在。
一是因为他神志还有些模糊,看不太清楚;二是因为身影在远处,而且他的身体与黑暗基本融为一体。
皇甫炽焰打量着,只依稀觉得身影是暗红的,血红的双眼也似曾相识。
还没来得及再看两眼,面前一个通红的火团轰开,热浪扑来。
而后,霍镇的身体下坠,也被火焰吞噬。
“不!”
皇甫炽焰不顾身上的刀伤奋力奔去。
燃烧持续着,他当然不知道这是霍镇扔的火晶石做到的,甚至,他连火晶石为何物都不知道。
但他知道,火……
火,是能伤人的。
他看向周围,方才也成堆的骷髅,此刻化作遍地残骸;而红色的古阁建筑也燃着火焰。
高温的炙热还未退去,地上是焦黑的,而其上,霍镇倒在那里。
“喂!”
皇甫炽焰叫到,而后压住自己的伤口,一步步走近。
“你没事吧!”
他有些慌了,可别让更多的生命陨落在自己面前了。
“霍镇!霍镇!”
洁白的羽翼上有许多焦黑的斑迹,身上也有不少烧伤。
“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他半跪,抱起霍镇,后者的神情很平静。
“喂……喂!”
皇甫炽焰的心情复杂而沉重,虽然自己对这家伙没什么好印象。
但……
也算相识一场。
同时,路见心的离去让他对死亡别有触动。
也许,不经意间,他就会以为是路见心在自己怀中,奄奄一息……
此刻,他已无心关注这爆炸起因为何,是那黑影所为?
但说起来,自火焰挡住自己的视野后,他就再没看见那个可疑中透露一丝熟悉的身影了。
只想别让霍镇就此死去,仅此而已。
正神伤着。
“你叽叽喳喳些什么呢……我……还没死呢……”
霍镇缓缓睁眼,虚弱地说。
刚才的那一下,火焰烧得他疼痛难忍,好在他用羽翼裹住了自己,但头磕到地上,令人发晕……
霍镇还想说些什么。
突然,一个刀刃从他腹部刺出,直接就吐出一口鲜血。
“不!”
皇甫炽焰方才悬下的心又急速下坠。
只见霍镇身下的骨堆中一只骨手带一柄刀刺出。
皇甫炽焰又气又悲,骨爪猛地伸进骨堆,而后捡出一个残躯来。
骷髅的下巴已经掉了,也只有右眼中烧着黑火。
更是只剩下一只手,但正是这只手,用刀贯穿了霍镇的身体。
皇甫炽焰奋力击地,将白骨击散开来。
他回头看向霍镇,后者握住刀刃,艰难地呼吸着。皇甫炽焰小心翼翼抱起他,将地上的白骨踢得四处飞。霍镇嘴角流着血,皇甫炽焰鼻头一酸,而后看见霍镇嘴唇微动,立马凑了上去。
声音因鲜血在口中而带些咕噜声。
“告…诉……将军……有…内……”
“抓住他!”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打断了皇甫炽焰听清最后几字,他想再听,可霍镇已昏了过去,不知是死是活。
从天上,数道身影将皇甫炽焰围住,长剑相指。
“抓我……?!”
猎人(八)
说是林间小道,两排树木整齐生长着,树冠相连,宛如一个绿色长廊。
夜凝秋在稍前些,莫休在她左后方。
手中握刀柄,眼睛看着那道倩影。
即使是巨大的外衣也罩不住其起伏腰臀,高马尾精神,纤纤细手、大长腿都人垂涎。
夜凝秋一顿,休差点撞上去。
“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我还要问你!一直盯着别人看,不知道很不礼貌吗?”
休在心里吐槽:
“不是吧!?这都知道?”
休的脸一下子红起来。
夜凝秋扭过头,与他对视,满是鄙夷与厌恶。
她心里不爽。
“师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招了这么个小子!”
看一眼莫休,后者红着脸半天说不出话。
她叹口气,又要向前走。
休默不作声跟着,压低了脑袋,羞红了脸。
两人又沉默着走了许久。
一路上的景色没什么变化,这条绿色长廊似乎是永远延续下去,左右两边的景象是那么单调——棕色树干,绿油油的树叶顶在头上;树根边是杂草,树与树间是大大小小的灌木丛。
夜凝秋向前走,再感不到身后的注视。
心中思绪万千。
很难说清自己对莫休的厌恶是来于何处,或许是因为师傅将希望寄托于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也可能就是她的直觉感受,觉得莫休和自己并不是一路之人。
但谁又能说清楚呢?
于是,她也不再去考虑,心里想起其他事情来。
机械地走在这条已经走了不知多少遍的路上,虽说只当了不到四年的猎人,但想想还真是够快的。
一切……
都像是发生在昨天……
夜凝秋陷入沉思,休却突然开口了:
“那个……还有多远啊?”
夜凝秋回过神,这次试着把语气放得缓和些。
“还有几里。”
“喔……”
又一阵沉默。
“怎么……有事吗?”
夜凝秋停下,两人对视一眼,休连忙低下头。
“没……没什么……”
“搞什么啊?”
她心想。
“我有这么可怕吗?不就说了他几句?平日这样和鬼爷和师傅他们说话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有事就说!别扭扭捏捏的!”
夜凝秋带些命令。
“我……”
休的脸更红了,完全没想到她会刨根问底。
“有些饿了……”
夜凝秋一愣,然后莞尔一笑。
那张原本高冷的脸上出现一种独特的风情,如同冬日里的暖阳,温和近人。
“忘了……是我忘了……”
她竟然不能一下收敛笑意。
细细想来,每日都做着那些见血的事,已是很久没有笑过了,心情竟也开朗了几分。
边想着,边从大衣兜中掏出个花白的东西。
“这是“馒头”,人类的东西,你可以先吃着,刚刚出门时忘给你了。”
夜凝秋似乎心情不错,多说了几句,这倒令莫休有些摸不着头脑。
“有这么好好笑?”
他自问,同时手中拿起大白馒头,一口咬下去。
也虽然没什么味道,但很松软,况且他已经饿得发慌了,先找个东西垫一垫再说。
夜凝秋看着,心里又想起了什么。
“也许……是我成见太重了。毕竟,这种东西,是根深蒂固的……”
她想着,摇摇头,又向前走去。
一路无多话。
两人又沿着绿色长廊走了两三里。
也许是色泽与景物的原因,休在心里认定这条路是笔直的。
慢头早啃完了,虽然没改变什么,但肚中有了些东西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他一直低着头,没敢再看夜凝秋一眼。
而她夜凝秋,心情较出发时轻松不少,脸上却还是无几多笑意。
一路走着。
终于,眼前出现了这条路的尽头——一片光亮。
休有些激动,先行一步,夜凝秋没说什么,依旧不疾不徐。
休出了树林,瞬间被眼前的景物惊艳:
他立在一个高崖上,风来得有些急。
山崖是笔直的峭壁,向下看,仍大片大片的树林,但在不远处有一片空地,其上是一个树庄,有不少房屋散出炊烟。
更远,那是一座黑色的山峰,有不少亮晶的东西闪烁,但奈何太遥远,无法看仔细。
休发出声感叹,正巧夜凝秋也走过来。
“看够了吗?看够了就准备开始了……”
夜凝秋说得冷淡,但心里激动,毕竟接下来,可是她最爱的环节。
“开始?开始什么?”
休困惑,只见夜凝秋微勾嘴角,露出个让人琢磨不透的笑容。
“飞!”
“飞?!”
在莫休震惊的目光中,夜凝秋从一旁的树丛中掏出个背包一样的东西,扔给了他。
“听清楚,我只打算说一遍。”
休还没来得及看清扔过来的是什么东西,夜凝秋就边说边背上了背包。
只见她起伏的身姿被这双肩包勒得更加性感。
将背带一紧,整个背包便散开来,四条铁杆垂下,两短中夹着两长,黑色的钢铁与米色包布形成鲜明对比。
“这个是陌陌做的,我们管它叫“滑行衣””
她说着,将一条长钢拿住。
其末端有一个皮扣,夜凝秋从容束紧自己的脚踝,弯曲了一下,感觉似乎不错。
“用的时候要把你的四肢绑好,像这样……”
她先后完成了手和脚的绑定,此刻正整装站在休的面前。
抬抬手,短钢与长钢间有着几道小直钢分隔开的区域。
“这是“滑行衣”的核心——“翼膜”。
这个米色布料是陌陌特制的、韧性极佳的布料,等会儿在空中,就靠它兜风。
手脚可以活动,但弯曲程度有限……”
“等等!空中?!”
休认真听着,同时已操作起来。
手脚束好时,便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听到“空中”二字时,更是确定了心里的不安。
“我们要跳下去?”
休问,夜凝秋点点头。
“有没有搞错!?”
休心里大骂,看一眼崖下,高度令人目眩。
“不是在说笑的吧?”
休仍旧不信,但夜凝秋又自顾自说起来:
“我们需要先助跑,然后纵身下坠,等到达了一定速度后再将手脚展开,在此之前,手要紧贴身体,脚也要并好,听明白了吗?”
休的心里是拒绝的,感觉可能会在这里死掉。
夜凝秋也没在意休的出神。
“要是怕了,你大可原路返回。”
她说着,已退到了树林里,又飞一般冲出来,头也不回冲向悬崖。
纵身一跃,而后不见身影。
休原本还在犹豫,但听了夜凝秋略带讥讽的语气,把心一横。
“来就来!”
再次检查了下手脚是否束好,活动活动手脚。
钢铁的韧性还真是了得,不过,正如夜凝秋说的,活动程度有限。
休退到树林中,然后狂奔。
在布料的阻碍和沉重的装置作用之下,他跑得比以往慢,可想夜凝秋的力量是有多么恐怖。
到悬崖边,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飞身下跃。
手脚并好,身体打直,向下坠去。
能听到风在耳边呼啸,起初他还有些怕,但接着,迎面而来的风如同吹散了一身重担。
那么轻松、那么自在……
休看着身下的森林,和在崖上看时完全不一样,更加广阔,更加繁茂。
看见夜凝秋在自己前下方,此刻猛然一动,身体大开,而后猛地向上攀升,平移着从自己身边飞过。
休瞄了一眼:
那绝世之颜在风中有一丝凌乱,足以让他呆滞,以至于差点忘记打开手脚。
张开身体时,一股强力推起他向高处飞起,差点让他失去重心倒向一边。
休感到风的低吟慢了、小了。
眼前的一切,心中的一切,显得格外舒畅。
“呜呼!”
他高喊,平稳向前滑行。
于是,在夜凝秋的带领下,他们穿过密林,安全着陆。
将军(九)
再说东门战场。
霍风皇与他麾下的东门火军步步配合紧密,白骨堆积成山。
但这些骷髅仿佛永远杀不完一般,不断从天空城边界出现。
炽热灼人,长时间来,东门火军有些乏了。
虽说在日常的训练中,他们早已成就了能有高温下长时间作战的身体,但时间长了,头脑仍旧有些发昏。
一个金发银甲的男子在奋力砍杀着骷髅,四周白骨遍地。
“可恶!……”
霍风皇一刀了结了一个敌人,但更多的,从他面前不远处冲来。
“这次的数量……为何如此之多?再这样下去……”
他回头看一眼。
士兵们都在奋力杀敌,但和一个时辰前相比,挥剑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飞行的平衡程度也弱了不少。
而自己,体力也好似要被挖空了一般。
放了一个时辰的火,凤凰已没了踪影。
“火雀”的数量也不再众多。
想必,士兵们随身带的火晶石也用得差不多了,回转跟不上来。
整个黑云如同一个大罩,兜住了热气,使地表的温度令人望而生畏。
“看来……需要叫增援了……”
他正想着,却猛然感到一股威压。
心里没底。
“这股前所未有的气息……
是强敌!”
他有些困乏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偏偏在这种时候……”
目光于那群朝自己走来的白骨中一一扫过,如刀锋般锐利。
“在哪……?”
………
东门城边,黑云中横生出一个身披黑色兜帽的身影,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白骨手掌暗示着其骷髅的身份,但不同的是……
“喂……怎么回事……这个时候才说这种事……”
那人仰头望向天空城主城,金色的高塔宫殿,被一道击穿黑云拢聚的光芒加持着,最高处的塔尖刺眼明亮。
“切……”
身影以极弱的声音自语到。
光芒逼退黑暗,如雪崩一般,更多的阳光照进来。
也正是这时,骷髅们停止了进攻,又木纳地向回走去,似乎要避开那光芒。
微风吹动,给炙热的东门带来了来冷静。
霍风皇此刻根本没心思关注撤退的骷髅——虽说,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见到这群亡命之徒主动回撤,但比起这个,那股从未感受过的压迫气息,才是他想寻找的。
“在哪……在哪……”
他来回扫了不下二十遍,但依旧没有找到可疑的身影,可他知道那人并未走远……
“……!”
霍风皇猛然一顿,像是一只雄鹰找到了在草丛中奔走的野兔,蓄势待发!
把持在剑柄上的手指依次松开又握紧,宝剑出鞘一寸,其身光洁如镜,鞘上的花纹还带有汗渍。
“焰闪!”
只见将军双翅微震,火星就掉落下来,而后身影瞬间消失,又在百尺开外猛然显形!
一道火焰长带飘飞在后,代表着他移动过的轨迹。
“铛!”
骨手与宝剑僵持。
一个身披兜帽的家伙接下了这一剑。
它旁边的骷髅被一分为二,身后的黑云也被这一剑带出的强风劈为两瓣。
霍风皇吃了一惊,就算这不是自己的全力一击,但被徒手接下……
“这家伙……不简单……”
而后发生的事更令他讶异。
“不错……”
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并不沙哑。
“霍风皇……”
将军眼中赫然映出的……
那是……
人的面庞!
………
西门,与东门相对。
“哈哈哈哈哈!就这点本事吗!”
张狂在白骨骸边耀武扬威。
西门火军虽然也因为长时间作战显得有些疲惫,攻势却依旧如狼似虎,与骑兵鏖战。
“烈虎”在片刻前因为张狂的缘由而消散无踪了。
虽说这位黑将军好战好斗,但他依旧是有极限的,而那极限所在之处,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骑兵骷髅仍在源源不断地涌进来,却只是停留在边界,不再向前。
阳光逼得更近,已近西门关阁处。
张狂见势,心里放松了些,因为这让他有了喘息的余地。
“怎么回事?这些家伙怎么……”
张狂突然感到一丝不安,而接着,那不安变成一丝压迫。
罗列整齐的骑兵排着,独让出一条空道来,巨浪形的黑云,不再似先前那般宏伟,好像要迎来独属于它的潮落。
就在张狂的注视下,一个身披棕黑色大袍的高大身影从边界凭空生出,缓缓逼近。
马蹄声击地空灵,声响清脆。
一个明显强壮于一般骑兵的骷髅马,已能说明很多问题。
骷髅马浑身散着旺盛的蓝焰,却不燃它背上那家伙的衣袍。
“这种感觉……”
张狂感到了他许久未曾体味过的一种情绪——恐惧、亦或者说是胆寒……
若是以全盛的体力,自己可能有与之一战的实力,但现在……
极无可能!
他下意识后退,但又念及身后有许多双黑眸正在注视着自己。
他明了,自己不能后退!
更……
无处可退!
“西门火军!”
他将长矛猛地击地,声音在凝重的空气中撼天震地。
“张狂!领教了!”
来人竟停了马,一柄关刀指向张狂,而后发出声响。
“张狂,我想见你许久了!”
“什么!?”
黑将军心头一紧。
“会……说话?”
“但……现在,不是较量的时候……”
来人将关刀放下,整个西门沉闷着。
“吾名亡灵,后会有期!”
只听得一声马嘶,所有的骑兵连同那自称“亡灵”的家伙便随风散作尘灰。
黑云……
也在逐渐消失不见……
………
随着东门一声清脆的响指,所有骷髅连同残骸消散如风。
只留霍风皇一人,在阳光照在身上时感到胆寒。
黑云消失不见,而那人的声音,却久久在耳畔回荡。
“不过……你们……差不多行了……”
猎人(九)
林中,休已将“滑行衣”收成了背包样,同时,脸上的畅快前所未有。
再看一旁,夜凝秋的脸上无过多起伏,但心里同样也是激动的。
各自收好了包裹,还没来得及交流。
只听林中传来树叶婆娑的响声。
“谁!”
莫休还没反应过来,夜凝秋已然弓腰,紧握玉手。
这一姿势倒令她增加了些许妩媚妖娆……
休意识到自己思想有些跑偏,回过神。
这时,林中传来“秋姐姐!秋姐姐!”的殷勤叫声。
夜凝秋闻声便放松了警惕,不过,眼中多出一丝无奈。
休不多说话,静静看着。
一个只有5尺的小屁孩纵身跃出,他光着上身,下身也只有一个棕色熊皮做成的简易裙子。
赤着脚,一头棕发也是乱蓬蓬的,脸上笑得灿烂,手里拿束花举过头顶。
细看时,他赤着的上身有不少脏东西。
也许是因为他很精瘦,竟约能见到他的肌肉。
小孩此刻一个“华丽”的落地,把那束比他半个身体都大的花来藏在身后,伸手出来顺顺乱得不能再乱的头发,以一种极作沉稳的语气道:
“这么久没见……终于知道来找我了吗?……”
夜凝秋失声一笑。
这倒给休看不会了。
“他是谁?”
“你们很熟吗?”
“看这气息也没有蚩人的感觉啊?”
小男孩一步步靠近夜凝秋,语速也快了起来。
“我知道你很想我,所以你一到我就来了。秋…”
“打住!”
夜凝秋终于开口:
“你个小鬼头,就站在那里。我这次可不会让你乱来了!”
她的语气不同于和童甄时的温顺、不同于和鬼爷他们谈说时平淡、也不似和休说话时那样疏远,但多了些活泼,亲切。
小男孩听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扑上,被夜凝秋一下按住脑袋。
“不要嘛~~秋姐姐!~~要抱抱!!要抱抱!!”
男孩总算用回童声,带些撒娇耍赖。
夜凝秋也不废话:
“你要是不乱摸,我倒是可以抱你,但你次次出尔反尔,我是不打算再信你了……”
“不要……不要!要抱抱!”
休像是被无视在一边,看着两个人在那里僵持。
“嗯哼!”
他开口。
“这位是……”
夜凝秋才想起休还在这里,有些尴尬地咳了声。
“那个……”
她的脸竟红起来。
“这个小朋友叫野孩子。”
“野孩子?”
休困惑。
“这么奇怪的名字?”
谁料野孩子突然过来猛踩休一脚,而后立马又跑到夜凝秋身后,死死抱住她的细腰。
夜凝秋无奈,警告说:
“你要是再乱摸,我就不见你了!”
“嗯!”
他乘巧地点了点头,而后冲着莫休做鬼脸。
休也不和他一般见识。
“这是因为……他是个孤儿……是村子里面很特别的一个存在……”
“但他似乎不是我们的同类……”
休问。
夜凝秋看野孩子一眼,那双眼睛水汪,清澈见底,抚抚他的小脑袋。
“他若是就好了……至少……还能让他来和我们一起住,不至于天天都睡在外面……”
能听出夜凝秋声音中前未有过的一种温柔。
休不禁对她有所改观。
“他没有……家吗……?”
见夜凝秋一愣,休补充。
“就是……人类口中最温暖的那个地方……”
休问的很小心,尽量不去破坏这奇妙的氛围。
“孤儿……是没有家的……”
夜凝秋说着,野孩子的头也垂下,眼中似乎要涌出泪花。
夜凝秋眼中竟也有些湿润,她半跪下去,将那瘦小的身形紧紧抱住。
“不哭……姐姐在……抱歉很久没来了呢……”
野孩子紧闭着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过。
休虽然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也不太明白“孤儿”的意思。
但此刻,她夜凝秋表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绝不似平日的高冷,如初雪消融的大地,温柔春风拂过般平和。
不知怎地,休竟也想起未来了,鼻尖不禁一酸,回忆涌来。
………
“喂!你这个色小鬼!”
不知过了多久,夜凝秋突然大叫,一把推开野孩子,脸颊绯红。
而野孩子则一脸意犹未尽,手还似个鸡爪,在空中动弹。
休回过神,默默将清泪抹去,见状后哭笑不得。
“你个野孩子,可以啊!”
他在心里戏谑,一边静看形势。
夜凝秋环抱住胸膛,有些气忿。
“秋姐姐……对不起……”
野孩子露出个十分委屈的表情来。
夜凝秋见状,心又软了。
毕竟,从前也算是同病相怜……
再说,一个不满十岁小屁孩罢了,何必计较这么多呢?
她无奈叹口气,但语气显得比方才冷酷。
“我这次来是有事要办的。既然你来了,跟你打听个事……”
野孩子听到有机会将“功”补“过”时,立马站起身。
“秋姐姐尽管问,这村子里发生的事情,就没有我不知道!”
他拍拍自己小小的胸膛。
夜凝秋也不打算废话。
“你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比如……狼人?”
野孩子也不算笨,夜凝秋点点头。
“没有确切看到。”
他故作神秘。
“但……我的确看到了,那双眼睛……黄绿色的眼睛!”
莫休和夜凝秋静静听着,野孩子用稚嫩的声音道出,有关那双萤绿色眼睛的事情。
“那天,我正在村里游荡。
因为野菜吃腻了,想改改口味。
于是想到刍大叔那里顺点东西吃。
但就在大叔屋子不远处,我看见了有什么东西正鬼鬼祟祟地左右观望。
因为当时天有些暗了,我没看清楚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只知道很高。”
野孩子边踱步边说着,手上也不忘比划比划。
说到有多高时,他很强想把手抬高,脚也踮起来。
“至少有这~~~么高”
休和夜凝秋都坐在地上,静静听。
但到这里时,休有些困惑了。
“这……也不好说啊?
你的这~~~么高,
是这~~~么高……
还是这~~~么高?”
休说着,用手在空中比两个高度,都要高于野孩子的手。
这下小朋友有些恼了,他似乎是觉得休的言外之意是嫌他矮。
“就是……比你还高,还高得多!哼!”
休听着,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无奈耸耸肩。
野孩子又开口:
“反正那个东西高得不正常。
最怪的是它的眼睛,有萤绿色的光芒,一闪一闪的。”
“然后呢?”
夜凝秋面无表情地问到。
“你看清它去哪了吗?”
野孩子摇摇头。
“没……我当时怕极了,扭头就跑了。”
听罢,夜凝秋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如此看来,只能说明村子里的确是有东西的,而那东西八九不离十是狼人了……”
正想着,野孩子又缓缓走近。
“秋姐姐……”
野孩子带些撒娇。
“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怕……”
步伐加快,越来越近。
夜凝秋这次很干脆,站起身来,冷冷说到:
“你个色小鬼,我可不上你的当了。”
眼神中的冷漠让野孩子不敢再靠近。
休在一旁看着,虽说目光确实比方才冷冽些,但和她看自己的眼神相比,不知好了多少。
休盯着那双冷眸,多少还流露出其中的温柔与风情万种。
正入神,两人对视一眼,休的魂魄顿时从九霄之外一刻入窍来。
“嗯……”
休有些尴尬。
“差不多可以继续走了吧?”
“嗯……”
她淡谈回了一句。
野孩子听到他们要走,才想起手中的花来。
“这个……给你。”
夜凝秋的神色又缓和了些,淡紫色的小野花,微小却迷人,平凡却惹人悟爱。
“谢谢……”
她的声音多了丝波澜。
接过那束花时,还顺手摸了摸野孩子的小脑袋。
“在外面要注意安全,我一有空就会来看你的……”
夜凝秋无限温柔。
美得令人窒息的脸,在野孩子眼中、心里激动无数美好情绪。
脸不自觉红了起来,乖巧地点点头。
“嗯!”
而后两人作别野孩子,沿着林径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