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一)
“嗯哼……”
司兽拉制局面,因为他若是再不出面,路见心和皇甫炽焰可能情绪到位,就要亲在一起了。
“既然误会已经解开了,你们就稍稍消停一会儿。我正好把鱼弄了,简单吃些。我也做不了什么山珍海味给你们,就将就一下。”
“谢谢兽大叔!”
两人道谢,司兽也拎起鱼走了出去。
又只剩路见心和皇甫炽焰了。
两人精神状态还不错,只是脸上都有泪痕。对视,又逃避彼此的眼神,大概是因为方才过密的举动,让他们都有些难为情吧。
安静许久,无人说话。
“那个……”
“那个……”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因对方闭上了嘴。
“你先说吧。”
路见心直视着皇甫炽焰。
后者红着脸,说到:
“我……真的只是担心你……才………”
“我知道啦……”
路见心点头,脸也红起来。
“我不会再追究了,但……你可不要和别人提起哦…”
“嗯……”
突然间,空气好像被突然加热,两人都感到炙热无比。
“那个……”
路见心坐得有些奇怪,小小声问道:
“休……没在吗?……”手紧抓着自己的裙摆。
听罢,皇甫炽焰有些神伤。
“没有……我当时醒过来的时候就只有我们两个………”
两个人没再说话,认为这个话题有些………
……严肃……
要知道,在那条恶龙扑来之前,休就已经因为“太阳”引发的爆炸伤得不轻。
而伤势更小的皇路二人已经受伤如此严重……
而且如果不是因为司兽恐怕他们自己也是凶多吉少……
休……
这无疑是悬在二人心里的一块巨石。
虽然,休的改变让他们措手不及,但是,他们依旧相信休只是一时犯傻才变成那样的,他依旧是伙伴,是亲人般的存在……
待司兽处理好鱼后,回到帐内。
空气有一些沉闷。
他把串好的鱼放入炉中烤着,三人无话。
只见路见心和皇甫炽焰都如坐针毡。
“那个……”司兽打破沉默。
“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
两人回过神来,面面相觑却只看见了迷茫。
司兽摇摇头正色道:
“这不过是你们一生中的一次小挫折,难道你们就因为这个……止步不前了吗……”
两人没有回答。
想当初,他们俩在半山崖头立下的誓言,是那样充满激情活力;如今成真时,却又是那样的让人不安。
村子没了,伙伴也少了一个,这……
他们对前路可谓是充满怀疑。
“总不能就这样和我这个老大叔在这魔兽之森里待一辈子吧!”司兽又说到。
“魔兽之森?”两人同时疑惑,注意力也有所转移。
“哦……你们还不知道。这个地方地处神州西南,山林众多,河流也错综复杂。我们蚩人一族,向来隐居山林,不为人类所知。而这魔兽之森又是较为特别的一片森林。因为这里恶兽横生,连大部分蚩人都避而远之。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魔兽之森的出口盘据着一条上古蛟龙的后裔”
“蛟龙?”
皇甫炽焰终于正常些,对外面世界的事情起了兴趣。
“不是蛟龙,那早在上古古代便覆灭了,是其中的一条支系——黑蛟。”
“那它怎么在这儿?”
“因为,传闻魔兽之森中藏着一份其渴望的力量,可帮助它脱胎换骨,一跃飞升。”
“是什么?……”路见心也搭话道。
但司兽也只是摇摇头。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可以肯定一点,它一定存在。”
“为什么这么说?”两人同时问。
“这是因为魔兽之森有一大特点,任凭在地图上如何寻代,没人可以说清它的边界到底在哪里。可一旦走进这里,便没法出去了。有人猜测就是那股力量造成的。”他顿了顿,继续说。
“只有之前提过的那个地方,那是黑蛟进入此地时所留下的。“云雾生,黑蛟出。其间白雾,迷幻不知归处;恶蛟驻魔林,万代千秋求其先祖。”这便是前人留下的有关魔兽之森的记载。”
“大叔你怎么知道……那是不是真的?”路见心好奇。
司兽正色。
“好歹也在此住了几十载,大叔我已将此处的情况摸排得一清二楚。”司兽有些骄傲的神情。
“几十载?”两人好奇。
司兽愣了愣,有些难为情。
转而看向被烤着的鱼,翻了翻面。
“这么久,大叔为何不出去?”
听到这话,司兽突然又显得有些怅然若失。
“冷暖尝尽,真情在此。”
皇路二人听不明白,一脸疑惑。
“两个小鬼懂什么……?总之,你们还年轻,很多东西都没能体会,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外面的世界会很精彩。而一切真相,就交给时间,自会水落石出的。”
两人又想起村子的事来了。
“一切都……灰飞烟灭了……”
“我一定会……找到真相……”
两人若有所思,司兽同时把烤鱼翻了个面。
“我说,你们两个小鬼倒是很精神嘛,折腾半天也不见疲惫。别忘了你们身上的伤还未痊愈。这下怕是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完全恢复。你们也就趁此机会好好理理心绪。毕竟,未来的路还长,你们需要个好的开始……”
司兽神色平和。
皇甫炽焰却不知怎的又想到了休。
“你……没事吧……”
………
“苏前辈的意思是……我足足睡了三天三夜?”
休坐在床上,面前是一位国色天香之女子,微微点头。
休呆坐在床上,半天脑中没有任何东西,除了……未来。
“你昏迷时,一直在念着“未来”,那是位姑娘吗?令公子如此上心?”苏姓仙女笑道。
莫休足有数秒没有反应,然后才微微点头。
“那这位姑娘还真是幸运,能得到公子的芳心。”
这一下,莫休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鼻夹一酸,猛然摇头。道:
“都怪我……”
他轻声说着,美人也望向他。
“都是因为我……她才……”
那女子想必也是秀外慧中,顿时明白了休的意思。
“公子还请节哀,也愿逝者安息……”
“我永远无法原谅我自己……”
女子微微皱眉。
“公子又何必如此呢?为情作困,人之常情,但……”
莫休摇头,打断她。
“都是我脑袋一热,鬼迷心窍才让她被吓跑的,然后………”
休将那日事再一一细说,美人听着。笑,而不语。
“逝者已逝,还请节哀……不过这“太阳”,我倒是头回听说。真有异变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苏前辈,你知道吗?”
莫休有些急躁,注视着女子,却无心欣赏其美色。
皮肤白嫩,吹弹可破;眼中有星辰,美艳动人。
她沉思一会儿,摇摇头。
“见识少,未曾知晓。”
休有些失落。
“但,公子何不到这世界之外,自己去寻找?”
“我……”
莫休看着自己的双手。
“做不到……我甚至连自己的异变都无法控制了……才害得最后的伙伴也……”
“公子的朋友,自然吉人自有天相。但公子若是如此不振,那不是对不起逝者,也枉费我医者仁心?”
休依旧有些犹豫,心神不定。
“那就问公子自己吧,此刻最想做什么,在此处呆坐吗?”
休愣了愣,道:
“真相……我想知道是谁毁了村子……”
女人点点头。
“看来公子只是嘴上说着迷茫,心里面还是清楚自己要做些什么嘛。”
莫休坚定地摇摇头。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有负罪感和恨意……”
“哦?”
“我恨自己一时发疯,却害得未来殒命;恨自己一无所知,却叫嚣要改变世界;恨……恨我自己不够强大………”
“与其悔恨……不如做些什么。”美人一笑。
“你不是渴望改变世界,渴望力量吗?你不是认为自己的能力可以做到吗?”
“那只是我一时头脑发热……”
“公子若是真心想要寻找真相,不如向东去,那里或许有你想要的一切。”苏仙女故作神秘。
“什么?”莫休看着她,入了迷。
像是末世的生灵看着从天而降的救世主。
“那里有无上的力量,可以改变世界。”美人说到,同时在闺房内踱起步来。
“公子可知何为“时间?””
莫休摇摇头。
“过去、现在、未来,无一不在时间的范畴内。太阳东升西落,月盈月亏,这些都是时间流逝的证明。就连我们现在说话,时间也在流逝着”
休听得入迷。
“时间从来都是单向流逝,一去不返,但……”
“但是什么?”休急切地问到。
美人没有直接回答。
“我曾为无上的医术涉足那里,求一个起死回生的能力……”
“结果呢?”
女人摇头。
“我并没有找到。但我……见识到了一种特殊的存在,他们甚至……可以干涉时间……”
“那是什么?”休激动万分。
女子眼中迸出一瞬凶光。
“恶魔!”
决心(二)
一瞬凶光,而后又和蔼可亲。
惊得休一身冷汗,不确定眼前女子的真实面目。
“也许……你能用那种力量将心爱的姑娘救回……当然……”女人意味深长地拖长尾音。
“改变世界更不在话下……”
休不敢多言,只感觉眼前女子深不可测。
“公子认为呢?…”仙女回眸,没有什么变化。
“既然他们有如此强大的能力,你又怎么能确定“太阳”不是他们所为呢?”女子遮面笑。
“公子有所不知,恶魔被下了道诅咒,不能踏出那片地方半步……”
“是何人?有如此大的能力?”莫休好奇。
“他们自己……”女人则有些神伤。
“我不明白……他们……自己?”
“公子不必担心,你到时自会明白。天地之大,还有许多已知与未知待你去发现……”
休沉默,若有所思。
“所以……你在劝我,追求力量么?”
他说到,女人捂嘴偷笑,百媚横生。
“非也,公子。你只看到了事情的表象,我要想说的,是公子大可追求自己想追求的,那怕是堕落与恶魔为伴,只要你认为你所追寻的是正确的,那大可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她好似有感而发,令人不禁好奇她的过去。
此刻休的眼里,她是神秘的,以至于她的话仿佛什么箴言道训,令人信服。
“但,我还有一句话必须告知公子:打铁还需自身硬。天平若要称遍世间万物,自身的稳固就显得十分重要了……”
“你的意思是,不要迷失自我吗?……”休听出这言外之意,可女子并未回答。
“我刚熬了些鱼汤,公子若是方便,可下来尝些。”说着就步子轻盈地走了。
莫休望向窗外,竹林萧萧,令人不禁生起一股伤感之意。
“恶魔吗?”他的脑中浮现某张熟悉亲切的脸来。
“是你吗?……”肚子打断了他。
因为鼻腔内已充盈浓郁的鱼汤香味,加之腹中无物,已是悄然作响。
他走下床,还很虚弱。届时,全身的骨头已起反应,隐隐作痛。
闺房无门,只有一席薄纱。
而映入休眼帘的是:苏美人站在一张木桌前,素手调着一个深色石锅里稠密浓香的鱼汤。
木勺中盛出,白得似玉,飘香千里;倒入木碗内,更似盛了一碗天上云雾,勾人品味。
休一步步走近,更发现女人的美丽和鱼汤的鲜香。
“那……前辈。恶魔……穷竟为何物?长什么样呢?”美人手上不停,笑着道。
“恶魔呀……”眼中闪过一种复杂的光芒。
“那看你如何定义了……”
“嗯?”休疑惑,美人递出一碗鲜汤。
“如果单说恶魔一族,他们本身便是一种神奇的存在。相传,他们乃蚩尤一众的冤魂所化,居无定形,可以随意改变自身的外貌。同时,其具有的能力已远超寻常“异变”,所能达到的高度无法想象。而我有幸与其中一位有过一段难忘的经历。正如他说:“世人喜爱给他们不知晓的加以命名,恶魔便是其中之一””她轻叹口气。
“所以,你指的……又是哪一种呢?”
休沉思,盯着面前的鱼汤。
“就说恶魔一族吧!如果我真的想获得他们的帮助,能成功吗?”
美人示意他喝汤。
“只要你足够强……据我所知,恶魔一族以力为尊,若你够强,那他们都会臣服于你。”
休喃到:“又是……力量吗?”
同时看着自己的手。
“未来……”他想到。
女人将他打断。
“但,单凭公子如今的心境,只怕是无法企及……”
确实,休内心复杂。
一边是亲手害死未来的力量,一边是要用强大的力量才可能救回她的事实。
他一口饮尽那碗浓汤。
“很美味!”
“谢谢。”
但他其实无意品尝,只感觉汤汁下肚,身体暖和起来。
“未来……我…该怎么办??”
休心中矛盾万分,他始终忘不了未来的死,和自己有关,和自己渴望的力量有关。
因此,他恨,恨自己,恨力量。
换句话说,对此刻的休而言,因为自己和力量才害死了未来,但现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唯一能救未来的路却正是……
……力量……
真是讽刺,讽刺啊!
休无奈苦笑。
“是要为了未来再次选择追求力量?还是追求那种只存在于传言,遥远东方的力量………”他默默否认了这个想法。
与其相信那种虚无飘渺的东西,莫休更愿意相信,自己心中的那份悔恨……
那份负罪感……
“我果然……还是没办法放下……”他叹气道。
美人一笑,又将休手中的碗接过,盛一勺鲜汤。
“公子还是应该听从内心,再做决定。此刻,你又有何打算呢?”
他沉默良久,接过那碗汤。
“此刻吗?……”
热气升腾,肚中温热。
休脑中尽是未来的笑、和未来一起劳作、和未来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以及,自己的恨。
“我明白了!”
他一饮而尽,这次,他尝到了汤的味道。
浸没味蕾,在鱼香中徜徉,久久难以忘怀……
………
皇甫炽焰和路见心在帐中啃着烤鱼,一口下去,外焦里嫩。
最妙的当属它肉质里自带的盐味,与其鲜味相配合,即使不加佐料也算道佳肴。
没想到,司兽表面五大三粗,却在食物的烹饪上也如此高的造诣。
细品,能吃出鱼肉中带有一丝清凉;细看,才发现司兽在处理内脏后,用几片薄荷压住了鱼本身的腥味,吃起来更是妙不可言,任谁吃后都心情愉悦。
“好吃!”
路见心称赞到,而另一边皇甫炽焰只顾抓着撕扯,根本没空腾出嘴来赞美一句,司兽大笑:
“谢谢,也就会弄这个,你们喜欢就好。”
他看着皇甫炽焰狼吞虎咽的样子,又大笑起来。
“小鬼,吃慢点,不够我再弄,别卡住了。”
但皇甫炽焰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那两只手掌都包不完的大鱼已被啃了将近一半。
路见心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司兽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过头,冷不丁问路见心。
“我听小鬼说了你们的大概的经历,但他大多时候是睡着的,想必你知道的一定比他要多一些吧?能简单说说么?”
路见心咬口烤鱼。
“从哪里开始呢?”
“就从小鬼睡后开始吧!”
路见心于是将他们去藏书馆,以及休的转变,和那神秘黑衣人的事详细说了。
皇甫炽焰也听得认真,暗自理清思路。
“莫休……”司兽听着休那段转变。
“想必是因为偶然知道自己的独一无二,加之长期以来情绪的积攒,才导致行为的过激吧!倒是和我从前有几分相似……”
“那黑衣人……你能确定他不是村里的吗?”
路见心的讲完后,司兽问到。
她的异变,司兽并不清楚,提出这问题很正常。
“没错,这一点,我可以肯定。但,不知道是不是和皇甫炽焰遇到的人是同一个,感觉我遇上的这个,没有他说的那种令人胆寒的气息。”
“原来如此……”司兽点点头。
“那么……这可能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动!”
他总结,另外两人默然。
“可这是为什么呢?”他自问。
“是为了获得某样东西?而后销毁证据?”
但他很快就排除了这种可能性。
毕竟,只是个小村庄,先不说有没有宝贝藏在那里,就算真有,被窃走了,荒郊野岭根本不可能被找到,也就完全没有必要毁掉一个整个村庄。
“如此看来,是仇怨吗?”他默想着。
“而且,叶殇这个名字……总感觉在那里听过……”
皇甫炽焰的拳捏得紧,骨头脆响把司兽从思索中拉回。
“小鬼,我能理解。但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在你们能力没到达一定程度之前,先忘了此事吧!”司兽安慰到。
皇甫炽焰只感觉心里一团火焰在燃烧。不为别的,就为如今知道确有人为之后,自己却无能为力的那种无力感。
三人谁也没再说话,吃着各自的烤鱼。
…………
“你……真的决定了吗?”
苏美人端汤的手停在半空,就在刚听到莫休的决定后。
“嗯!”
他点点头,仍在内疚,内疚自己的力量导致了他心爱的姑娘离他而去。
也可以说他选择了逃避。
“我不打算再使用这份力量了……从此,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这样的话,也算是一种赎罪的方式吧!……”
他假装振奋起来,但心中对未来的思念没有消减。
美人一笑。
“既是公子的决定,我也不宜过多干涉。那……你还打算去外面的世界吗?”
休犹豫两秒。
“还是不了……在前辈这里静养一般时日后,我打算也去山水间,度过余生……”
“真的吗?这对年轻人可是很有难度的!不羡世外,只醉山水。”
“毕竟也不能一直住在前辈这里,劳烦前辈……”
“不碍事……”
她说着,尝了一口鲜汤。
“正好平日无人与我说话,公子若是不介意,可以住在此处。”
休摇摇头,未来已填满了他的心。
“这……不太合适吧!!”
“也不让公子白住,帮我照看些花草,可好?”
休左右为难:想必自己的伤一时半会儿没法痊愈,而自己若是白吃白住又不太合适。
斟酌过后,休说到:
“那我可先为前辈照看几时花草,待伤痊愈后,再做最后定夺。”
“也好”
两人同时尝口鱼汤。
“还有,大可不必一口一个前辈前辈叫着,显得疏远了。叫我苏姐就好,也显得我年轻。”
休打量一眼苏美人,心里笑:
“若你都不算年轻,那世上怕是无人可算年轻了。”
他又饮一口。
“那前辈……不……苏姐,你也就叫我休吧!”
“没问题。”
两人之间的话渐渐多起来,也不再那么生疏。
休的心情也稍稍明亮了些,但未来一事,仍旧是他心中无法磨灭的痛………
决心(三)
夜晚悄然来临,骨白色大地上,森林悬崖边。
皇甫炽焰看着月光下的河流湖泊,听着林中晚风的呢喃,心里不由得生出悲凉的情绪。
司兽说,在夜晚,水底的鱼会浮上来换气,因此是难得的、能抓住大鱼的机会,便打鱼去了。说是一宿不会回来。
而经过一天相处,皇甫炽焰和路见心都完全接受了这个憨厚老大叔。也是在他的帮助之下,二人的伤势得以控制。但若是想要完全恢复,还需些时日。
夜风习习,似乎带着些漂渺的乐音。
皇甫炽焰正望着远方出神。
“原来你在这里。”
路见心从林中慢慢走来。
他回过头看,银色月光下,她赤色的长裙随风而动,束带紧绑着细腰,身姿迷人;头发披散着,还不时飘来淡淡清香。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帐篷里呆着吗?”
皇甫炽焰被她的美艳惊住,一时有些口吃。
路见心背着手,一步步走近,带着小女孩的俏皮。
“兽大叔不在,你也跑出来玩。我一个人……很无聊嘛……”
她嘟着嘴,有些气愤,双颊也是红晕,衬着月光,似诱人品尝的果实,让人想咬上一口。
皇甫炽焰看着她坐下,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还不是怕你再着凉。要知道,你才得了风寒,还没好透呢……”
他说着,又将目光移向远方。
“我知道啦……又不是小孩子了……”
路见心满意地坐在皇甫炽焰身边。
两人看着天空,云雾尽散,露出成百上千颗明星,在江水倒映中,宛如一幅画卷。
两人都被这景色吸引,无人说话。
良久,皇甫炽焰突然叹口气。于是,路见心扭过头来看着他。
“怎么了?”
他摇摇头。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从村子里离开了……”
路见心这才想起昨日半山崖头上,他们曾说过的那些话。
转而用温柔的目光看着男孩的侧脸。
“世事无常,谁又知道我们早上说的话,下午就就真了呢?……”她俏皮地说着,而后想突然想到什么。
“难不成……我们能出口成真?”
皇甫炽焰扭过头看着她,苦笑道:
“这不好笑啦……”
“说不定是真的。”路见心一脸真诚地看着皇甫炽焰。
男孩盯着那碧色双眸,脸不禁红起来。
“好吧……就当我们是出口成真。”他无奈道。
女孩笑。
“那你要想许什么,让什么成真??”
路见心完全是把自己的玩笑话当真的样子,皇甫炽焰也不想扫她的兴。
思考了一下,看着星空,有了想法。
“我要那颗星星动起来!怎么样!”
“啊?!”路见心有些意外。
“这么难,看来是不能实现了……”
看着她较真的样子,男孩灿烂地笑了。
“没事,也只是说……”
还未说完,他突然从女孩眼中看见什么东西闪过,同时,路见心脸上绽放激动的笑容。
“哇!快看!快看!”
他扭过头,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满天星辰都动了起来,划过天际留下长长的弧线。
两人惊讶地看向彼此,又同时看向夜幕。
天空中,流星雨突如某来,将夜色渲染;和风从身后拂来,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突然,什么东西发出光芒。
原来是萤火虫从林中出现,又从两人身边飞过。
萤火点燃夜空,星光流转,这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二人起身,看着眼前美景,心中都轻快不少。
她的手很自然地抓住他的,四目猛然相对,彼此眼中映着萤火星辰。
“今天早上的话……还算数吗?…”
路见心羞涩道,双颊泛红。
男孩一愣,转而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你不嫌弃……”
路见心露出笑容,深入皇甫炽焰心中。
两人的手就这样十指相扣。
“我愿意!”
………
翌日清晨,休在和风中醒来。
清泪流下的痕迹在脸上明晰可见。
昨晚,他又梦到了未来,梦见了“太阳”吞噬她的时候,她嘴中喃喃。
休坐着,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正困惑自己昨夜不是应该让苏姐睡在床上而自己睡在桌上时,一段隐隐约约的琴音传入耳边。
一听便心情愉悦。
休起身,发现床头一件白衬衣,其上蓝色绸缎装饰。
“这是……”
他没多在意,缓步走出寝间。
朝光柔和,室内一尘不染,窗边的药草码放得整齐;又走到屋外,一个惹人欢喜的小院:
不大不小。竹条编成的栅栏,偶尔落上两只雀儿。
他径直穿过那扇孤立的门框寻音而去,越听越感觉沁人心脾般神怡,让休忘却了身上的伤痛。
穿出竹林,映入眼中的是一位绝色身姿的美人。
她飘在空中,悬在崖边上。
清晨的曦光照在乌黑的长发上,和风吹来她身上的香气,令人不禁想要靠近。
而她身后的山川同样迷人:
绿色连成一片,其中穿插不少河溪;白色的应该是石头土地,点缀着;山岭蜿蜒向前,与休面前的美人相辅相成,别有一番意境。
“你醒啦!”
苏姐停止弹奏,又落回地上,一手挟住那张古琴。
而休依旧没缓过神来,沉浸在美景美人美乐中。
“嗯。”
“怎么不见你穿上那衣服,昨夜可颇费了一番功夫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休没多问,因为他能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臭味。
“劳烦苏姐了。”
“不碍事……休,这山下正好有一条小溪,你到那里沐浴一番,我正好备备早膳,如何?”
“没问题。”
两人一起走到小屋,休拿了衣服便向山下去,苏姐则到屋后去烧火做饭了。
屋后还有一片花圃,其中繁花开放。
休在环山的小路上走着,四周的一切都是那么宜人。
“如此……甚好……你说呢?未来……”
他终于有些释然,大步向山下走去。
决心(四)
“路见心……别这样……”
皇甫炽焰试图松开路见心紧握在自己手臂上的手。
“不要~”
路见心反而贴更紧。
该说是蓄谋已久还是什么呢,路见心昨晚才和皇甫炽焰确定关系,今天就一直要和他待在一起,生怕他跑了似的。
同时,两人在司兽的引导下,伤势也恢复得不错,除了一些内伤没有痊愈,外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也能帮助司兽做点事了。
“你这样,我没法打水啊……”他无奈道。
“你着什么急,这不是还没有到水边吗?”
两人正在去打水的路上,路见心说什么也要和皇甫炽焰粘在一起。
就这样慢吞吞的走了许久,也没有遇见什么意外。
看来这魔兽之森倒不像它名字一般凶险。至少两人现在为止还没有见到除鱼以外的动物,至于黑蛟,就只是活在对话中。
“你说……大叔是什么来头,厉害吗?”
路见心好奇,她的声音就像是贴在皇甫炽焰耳边,男孩觉得有些不自在。
“这个嘛……”他思考了一下。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看大叔的样子,我觉得肯定不简单……”
“确实……大叔都不用睡觉的……”路见心开玩笑说到。
两人对视一眼,笑出声来。
正有说有笑,就来到林中一条溪边,河水清澈见底。
路见心乖乖松手,皇甫炽焰则弯腰下去,打起满满一木桶的水来。
他看着桶里的水,不经意间又想到了些什么。
路见心站在一旁,也盯着河水发呆。
良久,无人动弹。
“你说,休……他在哪呢?”
路见心冷不丁问,皇甫炽焰也正想着休。
也许是看着溪水,想起那天的雨,想起那天晶蓝雨水与河水相溶,有些触景生情了吧!
“我也……不知道……”
情绪一下子低落起来。
他直起身子,也望着溪水发呆。
又是半晌,无人说话。
“我想……他一定还活着的!”皇甫炽焰突然说到。
“我也是这样想的。”
风吹树叶,唦唦作响。
“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沉默半刻后,路见心说。
“嗯?”
“你会答应我的……对吧?”
皇甫炽焰一脸疑惑,但还是点点头。
“你说……”
“答应我……”路见心一把抓住皇甫炽焰的手,直视着他的眼睛。
“别像休那样……那样……”
“那样?”
“就是……嗯……你如果有什么心事,不要憋在心里,要说出来……”
“嗯。”
他看着路见心认真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
“还有就是……答应我……不要执着于力量……好吗?”
她眼中闪着的光芒是那般亲切。
想必是因为休,路见心开始变得有些敏感了吧。
女孩一脸委屈的样子,等待男孩的答案。
他揉揉她的脑袋,笑道:
“我答应你!”
两人于是又顺着原路走回,一路无多话。
………
“平日里都任由它们生长的,有些繁杂。麻烦你了,休!”苏姐笑着,而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
“那些枯萎的,就可以处理掉了,其它的就看你自己安排。”
休应一声,苏姐于是扭头回屋去了。他一个人蹲在那片花圃前。
细看上去,杂草和花长得一般旺盛。
红花绿叶在院中,这女主人也是绝色美人,爱抚琴、喜音律,让人不禁怀疑是在梦中。
休没有多想,开始干劲十足地除起草来。
在圃中穿梭,花香便浓郁些,也有小虫子从泥里钻出来。
休方才才沐浴更衣,干净了不少,用过早膳后,便直接出来干活儿了。
不一会儿,细汗便冒出来,他下意识把脸一侧,期待着什么……
这时,他心猛地一悸。
看向一边,才发现空无一人……
“未来……”
他又想起来,和未来在田里干活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俯身除草培花,身旁是未来,拿着丝巾在一边安静地候着。
而此刻……
已是物是人非………
休在原地至少呆站了数秒。
往事一幕幕重新浮现时,悲伤也随之而来。
他自嘲一笑,又开始忙活,只是心情有了些许变化。
“有些东西,可能需要时间去忘记吧。”他想。
休也算是个手艺人,没用多久就把杂草处理个遍。
现在看,圃中只留了些花,又显得有些孤单了。
休的汗珠一滴滴滑下,但他没有在意。在旁边木桶中洗了洗手,拭去汗水,打算开始浇灌。
突然,一朵小花,吸引到了他。
那是一朵小得出奇,很矮很萎的一株。
休能注意到它,纯粹是因为它周围光着。
想必是被杂草吸去了养分,长得才如此小巧吧!
如今杂草全无,这一朵便十分显眼了。
他立即爱上了这朵弱弱小小的花。
因为……
怎么说呢?……
在休看来,像极了从来不争不抢、永远只在那里等着的未来。
于是,他俯下身子,细细观看。
“这小花定是活不了几日的。”苏姐突然出现。
“它一直活在杂草丛中,不知道外面的样子。而如今杂草全无,其他花是更加松活起来,可以贪婪地汲取养分,又怎么能轮到这小小的一朵呢?”
休点点头,觉得有理。
小花一直在苟延残喘,而大花一直在疯狂竞争。
如今,失去了原本维持平衡的杂草,便如羊入狼窝,确是时日无多了。
休的心中猛然生出一丝不甘:
无法保护未来,也无法保护像她一样的这株花儿吗?
“我能单独把它拿出来养吗?苏姐。”休恳求到。
美人道:
“当然可以,我只是看你已劳作许久。来提醒你可以稍稍休息一下。”
“没事!我不累!”
休说着,开始思考,如何……才能装下这小小的一朵美好。
决心(五)
“准备好了吗?”司兽问。
“嗯!”皇路二人异口同声。
“我数三声就扑上去,明白了吗?”
“嗯!”
“三……二……一,抓!”
“扑通!”
“扑通!”
两声不齐的落水声传来。
司兽直接就从水里抓起一只鱼。再看皇甫炽焰正和一条大鱼对抗着。
它长度足有四尺长,长长的胡须,细长的身体,宽大的尾巴,神似水中游龙。
皇甫炽焰双手都包不住它的身体,全身重力压上时,竟还会被带着游动。
正是太阳西沉之时,余晖仍在。
按理说,司兽会选择再晚一些出来抓鱼。但皇甫炽焰和路见心坚持说要帮忙。
于是,他不得不早些出来。
毕竟,夜晚的森林活跃的,不只是游鱼——还有猛兽。
司兽正想着,看见皇甫炽焰竟还在与鱼角斗。
“小鬼……抓鱼不是靠蛮力,刚才和你说了吧……”
司兽无奈,向他走去。
“我知道……可……它的力气太大了!……”
皇甫炽焰吃力地说着,全身上下依旧没有松劲。
“啊!”
突然,路见心猛一下把手松开,渗出殷红的血迹来。
“路见心!”
男孩见状,已顾不上手中的鱼。
直接松手,在齐膝深的水里,快步向她靠近。
司兽还没靠近皇甫炽焰,鱼自然就跑掉了。
他叹口气看向两人。
“你没事吧!”皇甫炽焰着急。
“没……没事……就是被鱼鳞划伤了…”路见心背着手,不敢和皇甫炽焰对视。
“让我看看!”
男孩的语气很着急,可路见心仍背着手。
于是,皇甫炽焰一下子把她的手抓住,拿到自己面前:
“你轻点!”
路见心被抓得生疼,脸也不自觉红了起来。
原本白皙如玉的手掌,此刻布满了细小的伤口,有些还渗着血。
“这……”
皇甫炽焰心疼地看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路见心见他为自己着急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
“你笑什么?不痛吗?”皇甫炽焰关心。
“不痛……”
“不痛就怪了!”他的脸颊泛红。
“都怪我……不应该让你来抓鱼的!本来风寒还没好透,现在……”
路见心听着,用手指摸了摸他的脸庞。
“我都说没事啦,不怎么痛……”
“不行!你去岸上……不!回帐篷!把衣服弄干!顺便包扎伤口!”
“不用这么麻烦!”
“不行!马上去!”
司兽看不下去。
“你们两个……真是的……都先回去吧!鱼都被你们吓跑了,等下晚点我自己来。你们两个……好好休息吧!”
“可是……”
两人还想说这什么,司兽打断。
“快点!不然又要着凉了!”
“好!~”
说着三人上岸,进入森林,没有了踪迹。
………
“苏姐,我想建座客房。这样,平日照看花草也方便些。”
休浇完花后,找到正在研磨药材的苏美人,她一愣,而后说:
“你可自行安排,我记得竹林中好像有些当初建屋子时剩下的竹子,应该能用得上。这里还有柄刀,只是太久没用,有些钝了。”
说着,手在一边的柜子中顺出一柄铁刀来——果真有些钝。
休接过来,心中思索如何开工。
“对了……”苏姐说。
“有几种药草没有了,等会我便会出去采,可能会晚点回来。”
“要……我一起吗?”
“不必了,我轻车熟路。你就在这里建你的客房。”休也没多说什么。
“若是有些饿了,这下面的溪中应该有鱼,你自己捉一两条弄了吃。”
苏姐心细,为休安排着。
“我倒是提议你去内脏后放几片薄荷,那样会好吃不少。”
休道谢,又去忙碌了。
苏美人一个人哼着小曲,又研了一阵子药后,背个竹筐便出门去了。
再说休这边,先是找了找苏姐提过的竹子。
在竹林深处,数十根之多。
“材料,应是够了。”
休盘算着,费了些功夫把那竹子拖了出来;又找到一块算平滑的石头,淋上点水开始磨刀。
这一番劳动下来,汗已经润湿了休的衣裳。
他一屁股在地上,喘着粗气,看看锃亮的刀口,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终于可以开始了!”
回到圃园边,念及苏姐已走,他干脆脱光了上身开始干活。
太阳已升得有些高了,照在他身上的光被汗水反射,衬得他精瘦的身材结实了不少。
一旁的窗边晾着他的白衣,和风吹来,休不停手上的事。
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才终于大功告成。
在屋子边、圃园的附近建了座小房。
很简陋,但休却很满意:
因为这是他自己的,算是这一片天地间,独属于自己的空间;也算是开始了他“田园生活”的第一步。
当然,这过程中不免停下来休息几次,可一想到这是自己给自己以及那名为“未来”的小花所建,他又觉得充满了干劲,喝口水便又开始工作。
最后,他又用一节半的竹筒做了个花盆,将“未来”轻轻捧进去。
休呆呆地望着它。
阳光照在其未干的露水上,熠熠生辉。
看着看着,竟不自觉流下一行清泪。
“未来……”
他躺在属于他自己的那一小方天地,怀着复杂的心绪,不知不觉便睡去了。
这一睡便到下午,苏姐回来时,看了看边房,觉得还算不错。
休在里面睡得正香。
“方才好不容易治好了你身上的伤,这样晾着,也不怕得风寒……”
她心里无奈想着,拿起一边的衣裳为他盖上。
又想取下他手里的那盆花让他躺好,却怎也弄不开。
只听他口中喃喃:
“别……离开……别离开我……未来……”
苏姐看着,心里竟想起些往事。
她摇摇头,便回主房内弄饭吃了。
从筐中取出三个大荷叶包着的肥鱼,又将筐内的药材一一倒出来,有条不紊地开始一边做饭一边分拣药材。
不一会儿便飘香四溢,令人垂涎。
就这样弄完后,苏美人叫醒莫休,简单吃过,两人又各行其事了。
休打扫院落,美人下山沐浴。待到她回来后,休又去洗了一番。
一天时光便这样不知不觉流过。
已至夜深,休坐在自己的屋内。
听着外面虫鸣,一盏萤火虫水晶灯,在头上挂着。
躺在床上,苏姐为自己备的床铺软软的,让人有些倦意。
又看向在角落的那盆小花儿。
窗向夜开着,正好能看见月儿挂在天边。
竹林中传来萧萧声响,正是这样一种情况下,任谁都难说没有一丝凄凉,更何况休这种无处可归的游子,流浪在世间。
“未来……”
这已是他今日第四次想到了。
内疚和恨不再那么强烈……
时间……
果然会冲淡一切吗?………
他自顾自伤感起来。
只一天,那种强烈的负罪感便将要消尽了?
自然和生命带给他的慰籍,正一点点抚平那道疤痕……
但……
会全部消失吗?……
休自问是不可能的。
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也能创生出许多东西,其中之一便是思念。
就这样度过了正常人的第一天,休想到:
“也许……这样就挺好……”
他不太自信,却不知不觉睡熟。
决心(六)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休的每天都很规律:
照看花草,整理园内,时不时想起他已逝的故人以及失散的伙伴。
休的心绪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但奈何夜长梦多,每每到了夜深人静时,思绪便会漫延开来。
一如之前所说,时间会创生思念,历久弥深。
小花越长越茁壮,开得艳丽,却再难以承受休所寄托的那份感情。
而他也在日夜的思念与内心那抹挥之不去的内疚与悔恨中,逐渐明白一个道理——一味思念,终是痛苦。
未来……
真的已经离开了……
一味自责,也并没有多大意义。
“还是应该……”
他在某天夜里,对着床边的花儿,思绪飘至远方。
休看着自己的手,尝试使用异变。
不出意外,蓝色的天平出现,一如之前模样。
只是,休脑中闪过那条巨龙和在翻涌的水浪中皇甫炽焰和路见心的身影……
天平猛然消失,化为碎片弥散空中。
这是他数日以来第一次试着使用异变,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告终……
或许……
影响他心中天平的人,不只是未来一人吧……
“你们……又去了哪里?……”
等他再躺下,放空思想准备入睡时,未来又闯了进来。
她的笑就那样深入休的心中,但他又能怎样呢?
自己的天平……
已经不再能自由掌控了。
“我……真是个废物!”
他独自流泪,那种从前的无力感再度袭来。
又想起苏姐对他说过的力量。
“这样下去毫无意义,倒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但……
他不能……
他自问能坚持活下来的重要原因:
一个是为了赎罪忏悔,另一个便是对未来复活抱有的那一丝希望。
而所谓忏悔,无非就是对未来的死无法释怀,如果未来真的能再次回到自己身边……
那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他在那份超载的思念中入眠,殊不知,这份思念将要决堤……
………
“炽焰……你慢点……”
皇甫炽焰拉着路见心在林中狂奔。
这是他们在这里住的最后一个晚上了。
在一起许久,皇甫炽焰一直想找一个时间和路见心单独聊聊——虽然绝大多数时间是“二人世界”。
但是,要提防兽大叔突然回来这一点,让皇甫炽焰不好意思将心中的想法告诉路见心。
于是,在这魔兽之森的最后一晚,皇甫炽焰打算给路见心来点不太一样的。
这十三天来两人的感情持续升温,路见心和皇甫炽焰之间那种情感已不再那么单纯。
至少,他皇甫炽焰这样想的。
虽然开始时,他的内心多多少少是带有一定的内疚才答应的,但日久生情,何况这对相依为命的苦命鸳鸯呢?
在路见心的攻势下,他终究还是抗不住。
两个初开情窦的人,就这样在对方心中占下一大片地方。
穿过一片树林,皇甫炽焰和路见心到了一个岸边。
夜风呼呼吹,崖下流水缓缓流;天上的月亮快要圆满,好似他们两人之间的情感;虫鸣,水流声,风过叶林,合成一段美妙的旋律。
而最迷人的,是林中那群萤火虫,点缀背景,与天上的星星相呼应。
“所以,你是带我来这里看风景的?”
路见心明知故问,根本无心赏景。
从他皇甫炽焰这几天来拉着兽大叔神神秘秘的样子,加上今夜出来,她早已猜了个大概。
“当……然……不是。”
皇甫炽焰有些紧张,心脏乱跳,路见心听得清楚,心里窃笑。
两人对视,那种炙热已无法隐藏。
“那个……我想说,这些天我们真的经历了很多……”
“嗯!……”路见心笑得甜,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我也想到了很多。”
“比如?”
“像……我们虽然不得不离开村子……但……我们见到了流星雨,还一起去捉鱼等等………还有此刻我们在一起……赏风景……”
“所以?…”
“所以……所以……我很高兴能和你一起出来……也想带你…想和你…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皇甫炽焰满脸通红。
“你……愿意吗?……”
路见心微笑着,心想:
“这算哪门子告白啊。”
她看着皇甫炽焰羞涩的样子,便笑得更开怀。
缓步走过去,抚摸着他的脸。
“炽焰……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呢?”她甜甜地说。
“因为我们不得不离开村子?因为我们之前的诺言?……”
她一一说着,而后摇摇头。
“都不是。”
“那……那是什么呢……”
她笑。
“因为……我的答案,从一开始……便是我愿意啊!”
两人对视着,终于到了这一步。皇甫炽焰有些激动。
月光下,她的肌肤光洁无暇。
萤火虫飞向远方,流水潺潺。
少年少女的心事,飘散在空中……
清晨,阳光照进小屋里。
休脸上干透的泪痕让他明白,昨夜内心的挣扎不是一场梦。
那朵小花在阳光之下,本就艳丽的一朵,在休眼中越发迷人。
昨夜的情愫,往日的思念,一并涌来。
他仿佛看见了真正的未来,在暖阳里笑得是那样灿烂……
“我……”
休再一次看向自己的双手。眼中的迷茫少了几分。
“我能救活它……也一定能救活你!”
他终于起身,换上自己原来的衣裳。
瞄一眼正屋,苏姐似乎并未睡醒。
他默默鞠了一躬,在小花的花盆上刻下一行文字,便出了竹林。
在崖上,俯看大地山川。
他说到:
“虽然耽误了一些时间……但……我来了……未来!”
转眼间,他消失于视野之中。
只留下睡着的苏美人和阳光下灿烂绽放的——“未来”……
决心(七)
“小鬼头……不用我再说一次了吧?”
司兽和皇甫炽焰、路见心已到达魔兽之森出口附近,三人正躲在树丛中,做着最后的交谈。
按之前的安排,会由司兽吸引黑蛟的注意,而皇甫炽焰和路见心只需要沿着森林边靠近出口即可。
皇甫炽焰点点头,一想到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位和蔼可亲的大叔,竟有些不舍。
“兽大叔!”
他一下冲过去,抱住他,路见心也靠过来。
司兽这下倒有些手足无措,心中感动,但并未表露出来。
“小鬼……你这是干什么?……”
他把二人从怀中拉出来。
“就是有点舍不得……”
司兽听后爽朗地笑起来。
“小鬼们……生活本就是一场又一场的离别,多数人都是过客,只有少数人才能陪你走到最后。”他安慰着。
“我这个大叔……也就只是你们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记住,你们还会经历很多,要懂得放下……”司兽看向两人。
“外面的天地很大……你们……准备好了吗?”
皇甫炽焰和路见心抹抹眼泪,点点头。
“嗯!”
两人又抱了抱司兽。
他们的行动,也即将开始了……
太阳高升,照在魔兽之森一隅,一片白色石原,三面环水,一面接着云雾。
其中,石原上盘据着一条黑色的蛟龙,便是黑蛟。
其鳞片呈菱形,前后排着,深黑而锋利;龙头伏放,犄角曲利,锋芒毕露;长须也是黑色,它正躺着,享受阳光。
突然,一般强大的气场出现,将它唤醒。
仔细品味起来,宛如千万只野兽蓄势待发,汹涌澎湃!
它感到了威胁!
立起身,足有两丈高!
它周身散出一股寒气,低吼一声,亮明这是自己的领地,龙眼纤细,打量着眼前的人——来人浑身披甲,正步步走来。
铠甲紧贴肌肤,其上生出凌乱的铁刺,头盔只留下足够眼睛观看的裂缝,可怖狰狞;他不断震出强大的气浪,那感觉神似恶兽扑食前发出的气息——来人正是司兽。
两大恶兽对立。
一缕和风抚过树林,一片叶落同时,两兽同时出击。
只见黑蛟猛一摆尾,其鳞片在石上磨出火光。
司兽也不闪躲,只手一挡。
定住!
扫尾带来的狂风和巨力,将司兽侧身的湖水激动飞溅,大地也撕裂崩坏!
“嘣!”
司兽一个闪身,一瞬便到了黑蛟面前。
那畜生明显没有料到司兽是如此强大,根本来不及闪躲。
“嘣!”
龙首击地,又是一阵强风。
树叶在空中乱飞,忽上忽下。
黑蛟也不再收敛,几乎在倒地瞬间,龙尾便刺来。
黑黄的条纹,如刀般利锐,被摆尾甩上来时,竟能听到空气破碎的声音!
司兽隐隐一笑,一拳正中刀尾。
“叮!”
金属相撞,猛生一团火花。
这倒给黑蛟一口喘息的时机。
只见它口中汇出一个绿色的水炮,一口“老痰”吐了出去。
司兽正和刀尾纠缠,根本没注意尘雾中飞来的水炮,硬吃下一击。
两兽又相对峙。
“腐蚀么……”
司兽心想,背后的铠甲传来腐蚀的臭气。
叶片落入水中,激起涟漪。
司兽和黑蛟一起发力,这次,司兽更为小心,不敢一直与之近战。
黑蛟抓住空当,嘶吼一声,尽放神威。
湖水飞来,在空中不断汇成一个个水球,墨绿色。而后又在其一声令下时,一道飞出。
司兽顿停,一个马步扎稳。
深吸口气,便开始疯狂挥拳。
“他在干嘛?”
皇甫炽焰和路见心正小心地向出口移动,还不忘观看这场旷世之战。
兽性的碰撞!
力量的盛宴!
只见司兽,每挥一拳便自带强风,那股无形之力在空中与水球相碰,顿时分散开来,水花四溅。
空中下起一场小雨。
同时,司兽身上的盔甲生得更加坚硬、完整——肉眼可见的变化——这便是……
他的异变!
曾令他战无不胜的力量——越战越猛!
司兽似乎热完了身,无心再与黑蛟僵持。
一个瞬闪到了黑蛟一侧,谁知它亦有所备。
龙眼一瞪,司兽感到一丝压迫,僵住一秒。
但,正是这一秒……
飞球击来,在空中正中了他,同时汇成一个巨球将他包裹。
来不及多想,司兽于空中的水球里双手一并,一道强风由压力生成,震开了包裹。
顺势猛一拳飞去。
不料,黑蛟还有一手,龙之吐息已然喷射。
一道冲天绿光飞出,将司兽的身影包裹……
………
不远处的山崖,莫休站在那里。
看着身披战甲的神人与黑蛟交战的每一幕,他不禁感叹。
外面的世界果然有许多他未曾见过的东西,宛如神迹,宛如神明。
以及……
他再一次地明白了自己的弱小。
休紧握双拳,心中发誓:
“总有一天,我也会这么强大!甚至更加强大!那时……我就能……”
他想得入神,没有再仔细看山下的情形,更别说注意到皇路二人了。
但,眼前的冲天绿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
高山竹林中的小屋,仙女主人刚睡醒,就发现了不见的休。
那花儿在阳光里开很艳。
盆上的一行字醒目万分:
苏姐,谢谢这些天来的照顾。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但……我必须去追逐,属于我的未来!
虽然她早料到休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但却没想到,他走得如此突然,也没打声招呼。
“早知道不跟他说黑蛟在哪了……”美人懊悔。
“他不可能是那畜生的对手!”
正想间,远处乌云聚拢,一道绿光飞出。
“不好!”
她露出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这令她气场大变,令人一丝胆寒。
玉手一伸,古琴飞来,美人也一瞬消失在视野……
………
黑蛟的吐息令天地色变,乌云拢聚而来。
司兽已被绿光包裹得严严实实。
“大叔!”
两人齐声叫到,同时半个身子探出树丛。
黑蛟顿时发现了他们,龙眼一瞪,两人倒吸一口冷气。
而几乎同时,司兽的身影又出现于绿光之中。
他已然到了黑蛟嘴前,魁梧的身躯出现。
铠甲非但没有破损,反而更加完美!
一拳击去,竟能听见龙骨断裂的声音!
皇路二人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大叔……果然非同一般!”
司兽与黑蛟一齐落地。
后者似乎没了气息,不再动弹;而司兽站着,烨然若神人。
“这……就……完了?……”三人都在困惑。
“这么……简单?……”
司兽心里感到不安,但皇路二人已跑了过来。
“大叔!你好厉害!”他们说到。
司兽没回什么,打量打量黑蛟的尸体,确确实实已没有了呼吸,又看了看四周。
“是我……多虑了吗?……”他想着。
天上下起细雨来,平添几分肃杀。
正平静时,只说路见心用异变察觉到一丝气息,向皇甫炽焰扑去,她甚至来不及说话,就纵身一跃,推开了他。
空中……
两人对视……
皇甫炽焰一脸困惑;而路见心则无限温情……
司兽猛然一悟,但一切已晚………
只听“呲啦”一声,血色飞扬在空中。
同时,一道闪电滑过,一个庞然大物隐约出现在三人面前……
决心(八)
“不!”
休在山崖上像个疯子一样大叫,因为他看见,森林中突然出现两个人影。
刚看清是自己失散的伙伴,还没来得及高兴,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差点心脏骤停。
路见心的身体………
被黑蛟的刀尾贯穿,而那一刻,他心里什么重要的东西,也随之而去了………
那最后一块软柔的地方………
虽然他对路见口很不满:
从来只注意皇甫炽焰,从来都与他皇甫炽焰站在同一战线,从不曾注意在一旁的自己……
但……
从一开始,他就很爱慕这位活泼的女孩,从来都是……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女孩,他甘愿退出,成全他们……
也正因如此,他才遇见了自己的天使——未来……
可如今,未来已去……
这命运又要夺去路见心……
“不!…不!………”
要知道他当初“发病”,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路见心,因为想被她看见、想被关注。
但此刻,过去的一切已不那么重要!
他奋然奔下山崖。
“不要!……不要连你也……”
一路飞奔前进着,穿过密林,身上被划出伤痕,他已然不顾。
无论如何,他不允许这最后的一丝温存消散……
当他终于立在河对岸时,盛宴……
方才开幕……
………
“炽焰……”
皇甫炽焰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什么。
血从路见心的嘴角流下,她虚弱地看着男孩。
司兽则开始与突然出现的黑蛟周旋。
“这才是真身吗?!”
他的铠甲未消,又开始与巨龙纠缠。
此刻,他根本无暇去为路见心的重伤分担什么,因为他知道,这只黑蛟与之前那只根本不可同日而语,逆鳞便是其中有力的证明。
鳞片更是光泽深邃,身长至少五丈,周身气场,连司兽都胆寒一瞬。
他甚至不太确定能否让他们所有人都全身而退,但他保证自己会拼尽全力。
“这畜生竟知道偷袭,想必还有一定智慧。”
如此程度,他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能力了。
纠缠了一会儿,他猛然从身后感到一股熟悉的力量。
“这是……!”
………
“都……是我不好………不该一直看大叔打架……应该直接走的!……”
皇甫炽焰看着路见心腹部骇人的伤口,血涌不止。
他开始感到恐惧……
怕她路见心就这样逝去……
村子毁了,休也没了音讯,如果就连路见心也离他而去………
不可能………
不可能………!
他用力压着伤口,却不料上面已布满剧腐蚀的毒液,路见心的身体也被溶出了一个洞出来!
“听我说……炽焰……”
路见心笑着,泪水流下,嘴唇发白。
美洁的脸上,最后的活力开始退去。
皇甫炽焰想摸她的脸,但在强烈的悲痛下,他居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也已被腐蚀。
“这不是你的错……”她摸着他的脸。
“是我主动的……我愿意……”
惨白的面孔让人不敢相信她方才还是那样的活泼灵动……
“就像我昨晚说的……我一直……一直都愿意……
我愿意和你背井离乡………
为你付出我的所有………”
“别说了……别说了……”
他哽咽起来,内心痛不欲生。
“我……没什么可抱怨的……
能…遇见…你……
一直看着你……
我真的好高兴……”
路见心的泪水滑落,皇甫炽焰抖得更加厉害。
“别说了……求求别说了……!”
“但……我很抱歉……
没有关注到…休………
如果有机会……你要帮我……道个歉……
好吗?……”
路见心甜甜的笑了,皇甫炽焰颤抖着点头。
“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嗯…”他泣不成声。
“你要和我……休……一起……走遍大千世界……不是吗?……”
“不!………没有你……我不想去………哪都不想去……!”他声嘶力竭。
“不行……因为……你还要连着我的……那份……一……起……”
她的手缓缓垂下,眼底的光芒也黯淡消失了………
皇甫炽焰的心,也随之而去……
“不!”
他仰天大号,心头的怒火涌来。
盯着黑蛟巨大的身躯,怀中是安睡的美人……
眼睛隐约闪出红色凶光!
“混……蛋!……”
他只觉得怒气冲上头顶,眼前一黑。
等回过神时,那片枫林又出现……
当然……
那人……也在那里……
“我说过……你还会来找我的…皇甫炽焰……”
这一瞬间,他才恍然大悟,这个不明来历的人……
一直……
一直……都在等待此刻………
他自嘲一声:
“虽然很不甘心……但……请你帮我!帮我杀了那只黑蛟!!!”
他知道以自己的力量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战胜黑蛟,唯有将希望寄托于这个神秘的男人。
“可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那人转身,还是之前的模样:
尖耳魔瞳,眉清目秀,甚至有些美艳动人。
“你帮了我……我……便任你处置……”
男人仰天大笑。
在巨型枫树下显得有些疯狂。
“好……好一个任我处置!……”
“这不是正是你想要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男人继续笑到。
“那就说直白点吧,我给你力量,你帮我做三件事……”
“什么事?”皇甫炽焰用仅存的一点理智问到。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待时机成熟……你……自会知晓……”
他看出皇甫炽焰仍有些犹豫。
“放心……会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
“好!成交!”
男人挑眉,邪魅一笑。
在皇甫炽焰手上瞬间划开一道口子,取下一滴血。
“我现在将与你签定一个契约,这是我的“异变”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你我的契约是平等的,这意味着:
你在我所签过的所有契约中,与我地位一致。
而我的异变则可以让我使用与我签定上下等级契约的蚩人的异变……”
男人说着,不知从何处飞来无数火光。
不!
是那片枫林!
一时间,无数血红的枫叶飘飞,汇向这棵,巨大无比的枫树。
它似海纳百川,每一片枫叶都幻化为火苗;遗留下的树干上,古老神秘的符号突显,在空中浮现。
一行行生与死的誓词,一字字血与忠的证明!
火苗汇成火海,将赤色大地上空染红,像血泊……
又像太阳的光泽!
在这烈火与符文交相辉映的世界里,男人凭空拿出一张羊皮卷将那滴血放了上去。
“也就是说……你将拥有不同的异变……成百上千、成千上万……你……准备好了吗??”
皇甫炽焰平复心情,点点头。
“跟我念:愿立此约,永不背叛,永不悔恨。”
“愿立此约,永不背叛,永不悔恨。”
“从此为魔,从此无我。”
“从此为魔,从此无我。”
“等位相契,愿望互利。”
“等位相契,愿望互利。”
两人的声音交织重合,在这片世界中回荡,久久不已……
“赐子权力,逆天改命!立契人:阎凉!”
“立契人:皇甫炽焰!”
他根本没有多想,只感觉怒火中烧,越来越旺!
立完契后,他又感到,体内的力量无限奔涌。
“那么现在……”阎凉说到。
“就让我来……为你演示这股力量!”
皇甫炽焰眼中闪光,魔瞳完全。
一股暗红色光芒直入云霄,路见心从他怀中滑落。
他立起身来。
司兽只感到那股熟悉的力量。
“这是……殿下!………”
……
苏美人在林中也感到这股气息。
“殿下……”
与此同时,神州大地各处都有人朝着神州之西南眺望。
“您……终于……回来了吗?!……”
决心(九)
皇甫炽焰……
不!
阎凉一步步走来。
黑蛟竟被这股威压吓得不敢动弹。
他路过司兽,拍了拍他的肩头。
没有一句话,可司兽已然泪目。
下一秒,阎凉闪至黑蛟面前。
对视,黑蛟的傲气全无,眼中露出一丝胆怯。
“已然化龙,想必也懂人语吧!”他活动活动手脚。
“用全力……我会给你个痛快!”
他手一挥,重力陡然增强,黑蛟知道无路可逃,一股龙威勉强屹立不倒。
“为何!?我于此地静修,尔等前来叨扰,还要取我性命?!”黑蛟以粗犷的嗓音发声。
但阎凉并不打算留情,只见他双手一并,加重下的火龙卷飞升。
将黑蛟包裹,它被动唤来湖水,却直接被蒸发。
还没完!
水汽凝成长矛,穿刺而去,黑蛟吃痛,只能团成一团以减少伤害。
阎凉冷哼一声,两眼突然放出光芒。
同时,周围的光亮尽被吞噬。
雨仍旧在下,只是此刻,魔兽之森的出口处全然不见一物。
只有那双红光迸射的魔瞳!
漆黑一片中,突然飞出无数奇怪生物。
它们高矮胖瘦不一,却都生有一对暗红色翅翼,外生的角质层,犹如其盔甲。黑暗中,一双双血色之眼闪动。
密密麻麻!
一起扑上时,黑蛟根本无法还手!
它不时发出惨叫。
阎凉手背一翻,大地裂开成两半,化做两个屏障将黑蛟压住。
“轰!”
狂风吹,乌云开。
阳光下的大地,一片狼藉。
碎石四散,湖水与血色相混,荡出水纹。
黑蛟挣扎着,也打算以死相搏,一道龙息喷来。
同时飞身,一口将阎凉吞下。
司兽也不急,只是如同仰望神迹,静静看着这场盛宴。
只见黑蛟体内一震,它自己的鳞片全数飞落,顿时成了一条肉色小蛇。
同时腹部膨胀,其中射出光芒。
一瞬间,便化作灰飞。
阎凉落地,并未回头,司兽站得笔直。
“许久不见……身手有退步……”
阎凉传音,司兽动容。
“殿下!……你……”
司兽没说下去,但阎凉已经明了。
“这……便是我的选择……”
司兽的拳头握得紧,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替我……替这个小子,安葬了她吧……这样……我也能……”
“为什么!您要以这样的方式!”
司兽泪流满面,控制不住地吼了出来。
阎凉没有回头。
继续传音:
“之后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说完,他径直飞入云雾中。没看那渐渐化做污水的路见心一眼。
司兽颤抖着,狠闭上眼。
最后,开始处理连尸骨都没有几块的路见心。
司兽解除异变,一脸泪水。
林中,抱着琴的苏凌凤,也是泣不成声。
却并未出现,只是抽噎着、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休在另一处地方看着这一切,己无暇想其它。
喘着粗气,他没有再因为路见心的死亡过分伤心。
因为他看见了!
见到了世界上最为宏伟的力量!
他已经不再怀疑……
对那股能救活未来的力量是否存在已不再怀疑!
“一定存在着!那样的力量!”
他内心激动,那一刻,他开始真正憧憬着那份力量。
转而对路见心的死,不再那么悲痛。
“等我……等我将你们一起……一起救回来!……”
他想着,同时蹑手蹑脚从森林进入了云雾中——魔兽之森出口。
“待我获得那无上的力量……你们…都会回来的!”休悄然消失。
…………
司兽于一处山高之地安葬了路见心——虽然她的身体已经被腐蚀殆尽。
司兽埋头默哀。
“怪大叔没能保护好你……”
他鞠了几躬,而后也就消失无踪了……
………
崖顶,风过。
蒲公英的子女飘向空中,飞向远方……
引子(一)
当一缕香味飘入鼻腔,皇甫炽焰的脑子猛然清醒。
“我这是……”
他坐起身来,发现在自己的房间中,头上有不少冷汗。
“你小子……终于醒了吗?”
叶殇坐在一旁,如释重负的样子。
“先生?……你怎么在这?你不是……”
叶殇困惑,有些莫名其妙。
“我不能出现在你的房间里?”
皇甫炽焰也蒙了。
“村子……村子还在?……”
他一下反应过来。
“你又在说些什么傻话呢?!”
叶殇说着,用刀柄在皇甫炽焰脑袋上一敲。
“哎哟!”
“我说你,怕不是睡迷糊了吧!从昨夜开始一直在那里梦呓,还在梦里?”
皇甫炽焰摸摸头。
“会痛?不是在做梦?”他心想。
又嗅到那股香味,才发现床边一柱香烧着。
打量周围,阳光刺眼,隔层窗纸也知道外面明亮。
“清醒了就出来吃饭……”
叶殇没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皇甫炽焰呆在原地。
“刚才……那些……真的是在做梦?”他困惑着。
另一方面却又为重新见到先生感到高兴。
他还是那样的沧桑,那样的关心自己。
皇甫炽焰鼻尖一酸,有些动容。
又用力掐了掐自己,感到了疼痛,让他肯定自己现在不是在做梦。
松了口气,更让他坦然的是:
村子没被毁、先生还在、休还没有与他分离、还有……
“路见心……”
他几乎又要哭出来。
因为刚才做的“怪梦”里,她就在自己的怀里逝去,是那样的真实……
而自己对路见心的那份情感,无所谓梦境,仍旧还存在着。
他不多想,夺门而出。
“我很快回来!”
扔下这句话,便冲出了刃铺,只留叶殇一个人一头雾水。
当他在街上狂奔时,连大口吸进呼出的空气,皇甫炽焰都怀念无比。
他颇有感触地看着每一条街道,每一个人。
不知不觉便到了村长家。
在确定空无一人后,他又疯一般冲向半山崖头。
路过田野,看见未来和休正在劳作。
“休!”
他大叫声,同时在对方看过来时激动招手。
远远地,休仿佛一愣。
但很快也挥了挥手。
“等下再去找他……”
正想着,便到了半山崖头。
果然,那人在那里等着。
路见心背对着他,看着崖下。
长发披散,风吹过时,有一缕香味。
他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不光是因为狂奔。
咬咬嘴唇,缓步走向前去。
“你来……”路见心未说完。
因为届时,皇甫炽焰从背后突然抱住了她。
小脸一红,她能清楚地听见皇甫炽焰的呼吸声和心跳。
“你这是怎么了?”她疑问。
但男孩没有回答,反而泪流满面。
路见心也觉查到,转过身,直直盯着他。
“怎么了?”
她温柔抹去他的泪水。
“没什么……只是……只是做了个蠢梦。”
“什么梦?”路见心好奇。
“没什么……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它让我知道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一把握住路见心的手,两人贴得更近。
“什…什么……事?”
她红着脸,十分羞涩。
皇甫炽焰内心回忆之前的那场“噩梦”。
甚至连亲口说出“我喜欢你”都没能做到,路见心就离自己而去了。
这次,他下定决心要说出来:
“路见心!……我……喜欢你!”
他说着,路见心便红了脸,腼腆一笑。
“我……也喜欢你……”
两人对视:
皇甫炽焰看见她眼眸明澈;双唇诱人,如什么甜点,散发出的吸引力,让人想咬上一口。
此时,路见心已轻闭双眼,等待着什么。
皇甫炽焰重心前移,将脸凑近。
却不料,脚下的边崖裂开,两人一同向崖下倾去……
………
休满心激动,方才那强大的力量,仍令他激动不已。
走进云雾时,一阵强光令他不禁闭眼,待再睁开之时,他发现自己处在一片林中,只是……
“这……”
缓步走出,眼前的一幕令他的心跳加速:
那还算广阔的田野,是休多少次慰求平静的港湾?
而更要命的,是田间那孤独劳作的身影。
“未来……”
内心很难没有一丝波动。
“怎么会!……”
他顿时瞳孔收缩,心中的巨浪掀起。
犹豫,休控制自己冷静下来,又回想起了那些不堪的记忆。
“是……幻象么?”
终于反应过来,他原本很难控制自己不冲上前去。
但此刻,在见识了那股强大力量,而下定决心追逐力量的休面前,他能理智地认识到这是假的。
留在这里才是错误,他必须去追求力量!
为的,是能见到真正的未来……
把心一横,扭头就要离去。
“休哥!”
二字如子弹穿过胸膛。未来已经看到了他。
而休,即使知道那是假的,也抵不住这一声呼唤中的分量。
他尴尬一笑。
“嗯……”从林中走出来。
“我来晚了……”
仔细打量起未来,和他记忆中的没有出入,还是那么美好、纯粹。
“没事……我知道休哥会来的……”她调皮地说着。
休忍不住摸摸她的脑袋,温顺的样子,深入莫休的骨髓。
“我们开始吧!”
莫休怀着矛盾的心情,开始和未来一起种花。
一方面知道这一切是假,另一方面却怎么也移不开脚。
她笑,他也笑,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渐渐地,休竟有些不想离开。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心里知道……
自己必须要走了……
“未……来?……”
小心说着,同时注视着那张让他日夜思念的脸。
休笑得很温柔,面对天真无邪的面孔。
“我突然想起先生还给我布置有功课,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未来自己也能继续吧!?……”
能看见,未来眼中闪过的一丝失落,但还是点点头。
“那你去吧!休哥!我自己没问题。”
未来比个自己能行的动作。
休鼻尖一酸,猛地抱了上去。
那一刻,未来脸上由吃惊变为幸福;休流下一行热泪。
“对不起!”
说罢,便转身离去。
因为,他怕自己再呆下去,真的舍不得走了。
每走远一步,心中的波澜更高一丈,几乎快要不能自己。
“要快点回来喔!我等着你~~休哥!”
未来的声音从背后很远的地方传来。
休的泪水再也不受控制,一并涌出。
他奋力跑向前去。
“等我……等着我!未来!”
身后的一切又变得通白,休猛然从雾里钻出。
拭去泪水,还没来得及看看自己身在何处。
“咻~!”
什么东西猛然从休面前飞速划过。
“这是……”
引子(二)
皇甫炽焰失重,向前倒去;同时,身体从云雾里出现,怀中的路见心,也消失不见。
一头栽倒,整个身体便翻滚着到达坡底。
他感到浑身疼痛,一时间竟不能起来。
回过头,看向坡顶的氤氲雾气,他才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刚才的一切皆是幻境,如今的家破人亡,孑然一身才是真的。
梦里不知身是客。
当真正醒来时,他才知道梦是如此易碎。
半生清醒半生梦。
他顿生出一种人生起起伏伏,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无奈。
认清这一点后,路见心的死所带来的悲伤将他淹没。
两眼呆滞,六神无主。
鲜花于自己手中凋谢是残忍的…
终有一死,却让她于自己怀中消逝……
既是幸运也是不幸……
“路见心……”
他的内心消沉起来,也暗自感谢阎凉没有最后看一眼路见心:
她尸骨无全的样子,定会成为他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阴影。
打量起自己的手,完好如初,又想起路见心香消玉殒的瞬间。
直到最后,她仍是笑着的……
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我?
之前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随风吹来,泪也自心底溢出。
此刻,纵然他有再强大的力量,懂再多的人生哲理,也绝对无法冷静下来。
这种时候,就让他这个“猛男”独自流会儿眼泪,也挺不错。
面前是一片草原样的盆地,杂草丛生;远处有一片水潭,水体澄清,其中鱼儿畅游;甚至有成双成对的花斑鹿在此饮水。
白云连成一片,宛若一个盖子,挡住了蓝天;只在白云边,才能见得一隅蔚蓝;鸟儿飞掠,留下一阵孤独的啸叫。
皇甫炽焰哭得尽兴,声音也逐渐响亮起来。
这时,草丛中探出一个身影。
睡眼朦胧,喃着这什么。
“哪个挨千刀的在这个地方鬼哭!”
那人身长八尺,比皇甫炽焰高些。
身上穿着铠甲,上面刻有凤凰的图案;下一刻又从草丛中拎出把佩剑来。
皇甫炽焰地没多想,仍旧是一个人在悲伤着,无非哭得小声了些。
“我说……你没听见吗?!”
那人见皇甫炽焰没搭理他,有些气愤。
带着些起床气,两步并一步,把佩剑直接扔到皇甫炽焰面前。
当然,这下轮到皇甫炽焰不爽了,鬼火冒。
“要你管!”
他一把抹去眼泪,立起身来。
虽未及八尺,但气势不输。
来人上下打量皇甫炽焰一番,不屑道:
“你也是蚩人吧!不过……看你人高马大的还动不动就哭鼻子……像个娘儿们似的!”
男人挑衅,皇甫炽焰气不打一处来。
正愁心中的悲伤郁闷无处发泄,情绪到位了,上去就是一拳!
那人一下懵了。
摸摸脸。
“妈的!这可是你先动手的!”
男人似乎也是心里不爽,直接一拳。
这下可是有的放矢了。
皇甫炽焰侧向一闪,又是一拳抡下去,男人眼冒金星。
站定,心里嘀咕:
“这家伙,看来不是普通来头。必须要认真点了。”
他不客气,异变开启。
背后冒出一双巨大的翅膀,洁白无比。一扇生出强风,顺势也飞了起来。
皇甫炽焰一个乡下孩子,那见过这么拉风的异变,呆住数秒。
男人也借机飞扑过来,来回十几次,打得皇甫炽焰找不着北。
不过,他也不再去想路见心的死了,情绪开始转移。
心头的火开始燃烧,怒气和战意出现。
他找准时机,一个翻身就骑到那人身上,骨爪显现。
在他铠甲上爪出痕迹。
两人在空中乱窜,男人却怎么也不能把皇甫炽焰甩下来。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
他一飞冲天,皇甫炽焰还没抱紧,就被迎面吹来的风掀翻。
男人顺势一脚,皇甫炽焰便飞速下坠。
“去死!”
眼看就要落地。
“不!”
难道就要命丧于此?
可这时,他突然发现自己飘在了空中!
“这是……”
想起和阎凉立的契约,看来自己已不知不觉多了些异变。
男人见状,暗道不妙,一下冲入云霄。
皇甫炽焰抬头看,怒气更甚。
一跃飞升,也冲过重重云层。
而后,一个庞然大物映入他眼中,令他瞳孔一震……
引子(三)
什么东西在他休面前一毫闪过,他感到空气灼热,却只是面前的一条。
用眼睛勉强能看见一个银色的柱状物体飞过。
“咻~!”
空气破开的声音,崩得莫休耳鸣。
“什么东西!”
他扭头看,一个洞贯穿在一旁的树边。
咽了咽口水,庆幸自己没有走得更快。
他屏住呼吸,僵在原地。
突然,头顶的树上猛地翻倒下一个人来。
“呦呵!还是个小崽子!”
“鬼啊!”
休一屁股瘫坐在地,看着眼前这人。
夹克倒挂是因为他整个人倒挂于树上。
一条白色绷带将胸膛缠得紧实;八块腹肌,块块分明;腰间的肌肉虬结,条纹迷人。
正打量间,那人一下子翻身下来。
“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
他身高八尺有余,戴着一张白骨灰的面具。
细看,上面的花纹勾勒出两种截然不同的面孔:
一半微笑,画出的眼眉垂下,这半面脸上有点点红斑,似桃花,又似喷溅在脸上的血渍;一半狰狞,露出獠牙,这半脸上白白净净,只有上翘的眉眼,怒气冲天。
面具中轴线完美契合,整张面具毫无违和感,只是不晓得这面具之下的人又是何等模样。
他歪歪脑袋,像是在仔细思考。
喃道:
“不对,你这样说好像也没错……”
男人下身是紧身皮裤,双腿还算纤细,一个匣子样的东西挂在腰后。
他注意到莫休被自己吓得倒在地上,又突然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不好意思……就是单纯很想笑!哈哈哈哈……”
莫休摸不清面前这人的套路,但能隐约察觉出这人的危险,不敢轻举妄动。
男人正笑间,又是那银色的东西飞过。
这次,休明显听到一个“嘣!”的声音在“咻~!”之前发出。
他猛然停笑,转而以一种无情冷峻的语调:
“看来……头儿不信任你……”
然后右手竟不知何时多出把刀来。
休没来得及说什么,只感到脖子被猛地一击,眼前已无人,然后便昏死过去。
男人扛起莫休,就像拎了个什么阿猫阿物般轻松。
走出树林,他看向远处高崖。
阳光还算明媚,只是天空本身有些灰蒙。
高崖上,一位绝色身姿之美人,蒙着一层黑纱,手上拿着个长长的东西,凛凛威风……
将军(一)
艳阳高照,空中悬着一个诺大的石头?
这巨石甚至在白云之上,呈倒圆锥状。
最顶上的平地,竟存在着一座繁华的城池。
四四方方,布局以正中一个尖塔似的皇宫向外发散,分布着居民百姓。
最外层,也就是那紧贴四方城门的地带,星罗棋布、排列整齐的军队操练着。
这竟是座万米高空的城池?
其中居民也不一般,个个长着双巨大的羽翼,洁白无暇,在阳光下还有些耀眼。
而此刻,在浮城之上,竟还有位飞在空中的人,不过,他并没有翅膀。
皇甫炽焰顿时被眼前不可思议的景象吸引。
“这是……”
原谅他孤陋寡闻,不曾看到过这样的事物。
许久,他才注意到他追逐的那人,狼狈落到那座城池边。
他也不多想,飞追过去。
“咚!”
皇甫炽焰猛然落地,激动起尘埃无数。
那人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看向皇甫炽焰。
“这家伙……居然不止一个异变……”
他后退,皇甫炽焰却步步靠近。
还能体会到,他身上的怒气未消:
“怎么……谁死还不一定呢!”
他正欲挥爪,不知何处传来雄浑、具有磁性的噪音。
“住手!何人敢在此闹事!”
声音颇为庄重。
寻声看去,一双巨大翅膀飞来,身后也跟着数双。
来人身披白银战甲,一对白色翅膀,展开足有四米之长。
一头金色长发盘起,一把宝剑挂在腰间。
眉目坚毅,目光锐利,长鼻薄唇,脖间似乎还挂着一条顶链。
他直接飞到倒下那人面前,皇甫炽焰不得不后退几步。
“霍镇!你又跑哪去偷懒了?!”
说间,右手紧握剑柄,同时打量着皇甫炽焰。
“将军……我……就打了个盹……然后……然后听见有人鬼哭……结果……”
“你不必说了!回去军法处置!”
没再听霍镇说一个字,后面的人便拖着他飞回去了。只剩两人对峙。
皇甫炽焰正寻思着:
“将军么?……”
那人先开口了:
“属下惹的祸,做头的自然要负责任。”
将军打量那对骨爪。
“不知阁下……来此何意?”
皇甫炽焰表面上平静了些,但心里仍像是压着什么东西……
难受!
“行啊!心里不爽,找个地方发泄一下。把那人找出来,打一架!”
将军听着皇甫炽焰的话。
“倒像是个误入此地的蚩人,而且……还是个孩子。”他心想。
“你看……他已被拉去受军法了。我代为受教……如何?”
皇甫炽焰只想成个地方泄泄心头火气,连同那份悲伤一起。
“求之不得!”
他一步冲上,不料将军更快一步。
宝剑从鞘中一弹,正中了他的胸膛。皇甫炽焰后退几步,将军已持剑立好。
“请~!”
皇甫炽焰顿时心头火直窜,怎么能受这气!
一个并步向前,将军横劈一击,他也跪地一滑。
“叮!”
将军回刀攻防,与骨爪相碰。
皇甫炽焰不犹豫,贴身近战,将军竟一时落于下风!
而后他卖个破绽,重新与皇甫炽焰拉开了距离。
盯着正在振动的宝剑,想:
“这小孩儿似乎对剑术有些造诣,寻常招式竟拿他不下。只不过……”
两人对立。
“你的招式很有意思。”
他绽放个不算太和蔼的笑容。
“少废话!”
皇甫炽焰目标明确——打架!
骨爪和宝剑又来回数十次,两人僵持。
“但……我在你身上感觉不到任何东西。”
“什么?!”
这话倒是引起了皇甫炽焰的兴趣。
将军将他用力击退,叹口气道:
“不管你是谁、将去往何处、经历了什么……像你现在这样,活在世上和行走肉没有区别!”
皇甫炽焰留心起这个给自己说教的男人。
也就比自己大一些的样子,面庞干净,想必在这城里天天过着悠闲日子,混个将军当。
“那又怎样!”
他有些不奈烦,飞速向前。
将军一侧闪,一脚把他踢开。
“你这样下去注定走不长远。不管你是谁、你要干些什么。没有执念、没有决心……而这些都还不是最糟的……”
他顿了顿,继续游刃有余地攻防着。
“最糟的……是你没了勇气……活下去的勇气!”
一句话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心中,最后那道防线已然崩塌。
“你懂个屁!”
皇甫炽焰愤然。
一时间,村子的覆灭,休的身影,路见心的话语,一幕幕涌来。
他心乱如麻,怒火中烧。
将军一笑:
“正如此刻,你已毫无战意,必败无疑!”
刀身一瞬寒光,皇甫炽焰怒吼。
“放屁!”
也正是这一刻,将军又感到胆寒。
只见皇甫炽焰双眼灼灼,如空石般闪烁。
一个瞬移,就到将军身后。
他赶忙用剑格挡,不料从皇甫炽焰手中,炸出一团火焰,将他击退数米。
还未落地,他又闪现过来。
将军收敛笑意,和他在空中对击。
振翅,强风生。
但皇甫炽焰借势,于风中逆向飞出几道爪气。
“火……风……”将军沉着。
“这个小孩儿为何有如此多的异变!”
来不及多想,因为皇甫炽焰又贴身飞来。
将军用剑不便,干脆和他肉身搏斗。
“失去……理智了吗?”
将军能体会到皇甫炽焰每一击中的愤怒,还带有一丝悲痛。
“不能就这样放他离开……心智单纯,几句话就乱了阵脚;内心迷茫,心中根本没有目标……加上这样强大的力量傍身,如若假以时日,坠入魔道……后果将不堪设想。”
将军正思索,皇甫炽焰的拳头如暴雨梨花般飞来。
将军也不再含糊,用羽翅一扇便与他僵持住,然后用脚一挑,手一劈,将皇甫炽焰击昏了去……
夜晚,皇甫炽焰独自一人在狱中醒来。
他感到脖子酸疼,浑身也无一丝力气。
自嘲一声,不自觉悲从中来。
与阎凉立了契约的他,理应是无比强大的存在,而如今,却沦为了阶下囚……
实在是令人感到羞耻。
当然,这也不全是他的原因。
因为这是刚得到的力量,不够熟炼那是自然;另一方面,每当他情绪有所波动时,不知从何处漫延的怒火轻而易举便能将他吞没。
身体……
也仿佛被人操控……
是阎凉吗?
他并不清楚……
苦笑三两声后,他静听着夜风。
这些天的一幕幕也浮现开来:
硕大的“太阳”,夷平了他从小生长的村庄;独自徐行的背影,疏远了同伴的心……休不知身在何处;最后温情的抚摸,每每都在震撼他脆弱的心灵。
虽然他的表面上已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但内心深处,初入世事的稚气,心智也许不过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
但……
对他来说……
这三者也许就是他所有的所有:
村庄、休、路见心。
而如今,一切都离他而去时,又怎么能不痛彻心扉呢?
可他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村子被毁,意味着他没有了归宿;休的远去,则让他没有风雨同舟的伙伴;路见心的死,让他没有依偎,他的心也随之死去。
“也许……他说的对……”
皇甫炽焰想着,开始颤抖。
那是无声的苦笑。
“也许我真的……真的没有活着的意义了……行尸走肉吗……”
他在悲痛中尽可能清醒地分析出这个结论。
孤身一人于世间,如同一片随波逐流的木片。
“与其这样……”
他想着,骨爪已漫上手臂。
缓缓地,他将之贴向自己的脖子。
“不如……就此…放弃吧!……”
将利爪刺进自己身体的痛觉,一点点加剧。
眼前又出现路见心,她的一笑一蹙,她的一跳一闹……
她认真的模样:“答应我,不要执着于力量……好吗?”
她动人的颜容:“我的答案从一开始……便是我愿意啊!……”
她与自己的约定:“一起走遍大千世界……连同我的那份……”
呼吸急促,血已小股流了出来……
“可……”
那手猛然垂下,他愤然捶地。
“我做不到……做不到……”
他为自己感到羞耻。
怎么?
生活无望,连自尽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他硬咽着,垂地的声音也接连不断。
他不是神,也不是什么完人。
他此刻才清楚认识到自己的不堪:就连随之而去的勇气都没有。
他认识到,自己是怕痛的、怕死的,是自私的、只为自己着想……
那怕……
路见心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他也能自私到不动容……
为了让自己好过,选择说服自己、选择忘掉过去的一切、选择此刻,像个孩子般安睡,不再流泪。
月光从狱窗照进来,不偏不倚打在他身上。
皇甫炽焰缩成一团,无助、孤单………
猎人(一)
“叮~!”
“叮~!”
“叮~!”
“叮~!”
莫休在这间断的清脆响声中醒来。
同时,便惊恐万分。
“唔~……!唔唔……!”
他的嘴被人塞住,头上也被套了个麻袋,自己更是被绑在一把椅子上,动弹不得。
手、脚都被绑得紧。
“唔~…!唔!”
也许是听到了他的动静,惊动了什么。
只听见一个诡异的笑声飘过,清脆的金属碰撞声还在。
“叮~!”
“叮~!”
“叮~!”
“叮~!”
休听见笑声后挣扎得更伤害,椅子也发出“砰砰”的击地声。
谁知鬼笑又飘来。
同时,响声也开始由远及近、忽左忽右;诡异笑声越来越近。
休拼命挣扎起来,却只能感到手腕、脚腕生疼,同时冷汗直流。
声音似乎已经近在咫尺了,但忽地,一切又终于平静……
休的心脏砰砰直跳,一时间不敢动弹,几乎喘不过气来。
“嘣!”
一个声音在自己耳畔猛然响起,同时休战栗着全身发力。
“哈哈哈哈哈哈!”
休猛地发觉自己头上的麻袋消失了,出现在林中那个面具男手中。
他一脸懵,惊魂未定。
男人见状笑得更开怀。
“叮~!”
“叮~!”
男人手中两把刀相碰,发出清脆响声。
嘴里边笑边发出:
“嘣!”
“嘣!”
休这才让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想泄怒,却又在椅子上动弹不得;想骂,嘴里也被塞得严严实实。
“唔~!唔唔~!”
男人忍住笑声,绷着说:
“来来来!给小崽子解开……”
而几乎同时,另一个声音传来:
“鬼爷,别闹了。”
五个字干净利落,字字冰冷,拒人千里之外。
休和男人都一个哆嗦。
循声看看去,一个绝色美人缓步走来。
他莫休也不是没见过美女:之前魔兽之森的苏凌风便算一位仙女。
而眼前这一位,更令人心动些。
如果说她苏凌凤是天仙下凡,美丽动人。那么眼前这位,一定是绝世容颜,美艳“冻”人。
来人身高7尺,妥妥一个高挑美人。
一对眉毛比柳眉略粗,其曲线优雅;一双褐色眼眸中,是大海汪洋般的平静深邃;鼻梁挺立着;嫩粉色嘴唇,捉人眼球;白皙的皮肤隐约现出些粉光红润;一头黑色长发,如银河下九天;一颗泪痣长在左眼侧下。
上身穿一件深色皮风衣,长至小腿;内搭一个紧身裹胸,性感惊艳。
大好的起伏江山,马甲线甚是迷人,将她的细腰分成四道,道道令人垂涎。
下衣的紧身皮裤,将其双腿的弧度勾勒得恰到好处,并不骨感。
整个人的气场便令人不敢轻易靠近,却又诱惑着人上前征服。
她面无表情,面具男也毕恭毕敬起来。
“头儿。”
说着,顺手把塞在休嘴中的布扯出。
而休,已是看呆了数秒!
冰山美人微微挑眉。
上来一脚便把休和椅子向后踢得老远,他这才缓过神来。
仔细看屋中,左右各罗列着些什么东西,看着也算大。
明亮自是当然。
光芒中,右边桌上的是各式各样透明的晶瓶;左边则是冷冽寒光的钢铁。
正巧,两边各出现一人。
右边这位身高也近7尺,身披一个纯黑色披风,显得有些坚硬,上面还有鸟羽条纹,无比逼真;头上戴个乌鸦样的面罩,挡住整个头部,不明性别样貌。
左边那人更为怪异,全身类似机械金属,头上也是个机械感十足的头盔,不明其详。
眼前这四人的阵仗,便让休有种庄严、要想肃然起敬的冲动,奈何自己手脚仍在椅子上绑着。
不过,这四个牛鬼蛇神哪来的?跟他休有什么关系?
他自己也一头雾水。
正要开口,就被身后一个声音音打住了。
“莫休……终于见面了!”
那是个女声,充满活力。
休先是心头一惊,而后困惑。
他猛一回头,只见后面漫出阵阵白雾。
缓缓走出一个身披深蓝色兜帽,长裙的女子。
她样貌绝不算惊艳——和那冰山美人相比——但也算动人。
柳眉紫瞳,长鼻薄唇。
蓝色长裙遮挡,看不出她的身姿。
手上持一个水晶球,迷着眼,露出一丝神秘,让人生出下拜的冲动。
“你……你是何人!?还有这几个……你们绑我干什么!!我和你们无冤无仇的……还有,你知道我叫什么!?我……”
休一时间忍不住,问题一下子涌来。
四人中,冰山美女插话:
“闭嘴!”
两字如刀,刺入了休的胸膛,胆寒不已。
谁知那蓝衣女子笑着道:
“秋儿!不得无礼……”
美人抿抿嘴,露出个算是气愤的表情,也不说话了。
“还有鬼爷……我们这样待客不好吧?……”
“喔……抱歉……”
面具男尬笑着应了声,毕恭毕敬。
一步上前,瞬间,休就感到手脚自由了。
男人又站回去。
休也不敢多余动作,因为他余头扫到冰山美人的玉手已然成拳,他咽了咽口水。
“额……那个……不知各位不惜大费周章抓来鄙人,有何贵干?……”
“什么大费周章……完全没有难度好吧……”
面具男小声嘀咕。
“鬼爷…”
蓝衣女子说到,面具男一下子老实了许多,站得笔直。
于是她转而笑道:
“莫休……你不必紧张。你是何人,要干何事,经历了些什么,我已全数了解。而我们找来你,是因为我预见你的到来,将为我们带来转机。同时,这也是你的一次历练机缘。”
“转机?机缘?”
休困惑,同时在盘算怎么能逃离这五个人的控制。
“这地方太邪门儿了!在到达东边获得力量前,我可不能把小命搭在这里……”
休想着,同时看见那蓝衣女子点点头。
“我出于善意提醒你,别动什么歪心思。你暂时可没法离开,除非你有信心打过鬼爷……还有,你要的力量,凭你现在是无法求到的,所以你需要提升自己,此谓机缘。”
女子直接把话挑明了,惊得休内心直呼:
“读心术!”
“不是……只是我预见了你所想的一切。”
女子云淡风轻间,吓得休头皮发麻。
他不敢再多想什么:
“行……那…要我做什么?”
休干脆了当。
女子一笑:
“加入我们……成为猎人……”
“猎人?”
将军(二)
翌日光芒万丈,更不用说没有云朵遮挡的天空之城。
阳光直射,从狱窗照进。
皇甫炽焰整个人憔悴了不少,无力地瘫坐在地,两眼无神空洞。
多亏了那道光,狱中的景象得以收尽。
大概十来间诺大的监牢,铁栏隐约散出些黑金色的条纹,每个牢间都是干枯的黄草杆铺在地上。
狱中除了皇甫炽焰,还有一个穿破布衣裳,被铁锁束缚住的人。
披头散发,不明其详。
但那人此刻正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与皇甫炽焰牢间相邻,不知道还有没有气。
再说皇甫炽焰,一个人孤零零的。
似乎还没从昨夜的情绪中走出来,脖子上的爪痕清晰可见。
他全身无力,瘫倒在地,活似个将死之人。
只有周期性的闭眼,才证明他还活着。
一片死寂………
不知又过了多久,总牢房的门大开,将军走了出来。
他先是下意识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皇甫炽焰隔间那位,又看见了不似昨日的皇甫炽焰,很是吃了一惊。
“这是……”
他想着,同时试图让皇甫炽焰注意到自己。
“是我……说太重了吗?……”他自问。
见皇甫炽焰仍旧没有什么反应。
他终于开口:
“喂!……你…还好吧?”
这次,皇甫炽焰迷离的眼神终于有了焦点。
将军见他有了反应,清清喉咙,又以严肃的语调说到:
“你知道我为何把你关在此处吗?”
皇甫炽焰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将军有些尴尬,空气足足安静了十秒。
他咳一声,自说自话:
“你不理我也行,但话我要提前讲明……”
他顿了顿。
“我不关心你为何有如此多的异变,但我知道,不够强大的决心,是无法驾驭这股力量的。因此,为了防止你的力量落入心怀不轨的人手中,我决定把你暂时关在这里。”
说话间,那隔壁的人猛然立起,给人一种“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感觉。
将军没怎么在意,而是准备继续交待,同时看看皇甫炽焰的反应。
正要开口,突然,他说话了:
“哼……哼哼哼哈。”
同时,将身体摆正,骨头开始久违地活动,发出响声。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直接杀了我?反正我活着也没什么盼头了,不如给我痛快,你也轻松。”
将军听着,心里好奇,他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内心挣扎。
他注意到皇甫炽焰脖子上的爪痕。
有了些眉目,他轻笑到。
“既然如此,你何不自己动手?”
将军意味深长,这反而让皇甫炽焰难受起来。
昨夜的幕幕回现在脑海。
他开始微微颤抖,而将军却露出个令人琢磨不透的表情,那是满意吗?
“这说明你还不想就此死去吧!”
将军点点头,似乎在肯定自己的话。
“那就好好想想那个理由吧!也许它……就是你所需要的“勇气”……那个活下去的原因……”
皇甫炽焰听着,内心苦笑。
“原因?自私自利吗?哈哈哈哈,你还真是不堪啊……皇甫炽焰…你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
将军观察着皇甫炽焰的神情,又补充道:
“另外,我并不想杀你,不然你也就不会在这里了……待你能证明自己有足够的勇气之时,我自会放你离开的。”
将军似乎觉得自己的目的达成了,点点头。
“不错……当你认为自己有足够的勇气时,告诉门口的卫兵,我定会尽快来见你。”
他又想了想。
“那么……就先这样吧……”
仍旧有些意犹未尽,但将军还是离开了。
只留皇甫炽焰一人,坐在地上,思绪万千。
“理由?”
皇甫炽焰嘲讽自己。
“苟活罢了,谈什么理由了……”想着。
“喂!”
突然,他隔间的狱友出声了,无神的目光扫过去。
老,是对那男人的第一映象。
白发糟乱,根本看不见他的脸,但他的声音不算沧桑。
被缚住的手脚,细得像是要一折便断。
链条也和栏杆一般,散出黑金色条纹,男人每动一次,条纹便发出淡淡光泽。
他此刻想努力靠近些,奈何被铁链困着。
“他说……你有多种异变?……”
皇甫炽焰不明白这老头儿为什么看上去如此激动,像是见了什么宝贝。
但皇甫炽焰并不关心,也没空关心。
“是又怎样?”
他生硬的回着,要不是看在同病相怜的份上,他都懒得搭理。
老头一下子像是受了什么打击,嘴中喃:
“是啊……那又……怎样呢?又能怎样呢?……唉!”
兴致一下子低了不少。
也瘫在了地上。
两人沉默,各有所思。
皇甫炽焰心乱如麻,将头向一侧扭去。
虽然说是心乱如麻,但他的大脑其实一片空白,徒有一种名为悲伤的情愫在那里徘徊。
当然,认识到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对他来说,也是很痛苦的。
“那么……你看明白了吗?……”
不知怎的,皇甫炽焰想起阎凉来。
“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后,你后悔与我立契了吗?”
正想着,周遭画面突然一转。
他来到了……一片通红的世界……
“怎么……回事!”
他呆住,打量起四周。
这是一个遍地岩浆的世界,连天也是红的。
热波扭曲四周,可他却感觉不到一点热。
不远处有一块石碑,他缓步靠近,上面有字:
“愿涉足此地者永不回头;
愿前往别处者莫要停留;
愿来往者人生如梦;
愿从前故人如旧;
愿暗淡处不望初心;
愿光亮时如沐春风;
愿强力勿使人盲从;
愿离散永不记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