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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猫苧     误系的红绳txt下载     误系的红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63章 画中女子

    说到这儿,清缘不禁地哀叹了一声,许是被故事中的女子的痴情所感动吧。

    “至于海棠为何无香,是因为海棠代表着默恋。海棠生怕别人嗅出了它的心事来,便舍弃了自我的香味,失了香魂。”

    无名听罢,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这株白海棠,又望了望身边这个多愁善感的小光头,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来。

    “看不出来嘛,小和尚,你一个和尚,还懂这些故事。”她噙起一侧嘴角,猛然一步上前,双眼直视眼前人,“看来,你还真是个不老实本分的和尚。”她话语中带几分笑意。

    这本只是无名的一句玩笑话,却惹得小和尚红了脸颊。

    “琦……琦罗姑娘……你就别拿小僧逗趣了……”清缘紧忙向后一退,与无名拉开距离,“小僧以前在寺庙中,主要负责的就是看管庙内的花草树木,便对这些花儿的来历略知一些。”

    “噢,是吗?”无名撇过眼角,带几分质疑地回着,不过很快她就回归了正经。

    “不过我对这些也不感兴趣,如我所看,这不就是个笨女人罢了,没什么好同情的。”

    看着她一脸冷漠的态度,清缘只觉有些无奈,刚想开口反驳,就被跟前人拉到了左侧房屋中的一间。

    这事发的突然,都令小和尚慌了神,只呆呆地看着,无名握住他胳膊的手腕。

    “琦!琦罗姑娘!你,你这是干嘛!这,这男女……”待清缘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奋力缩回自己的手。

    “闭嘴,你真够啰嗦的,又不吃要吃了你,瞧你怕的那样。”无名回过头去朝小和尚不屑一哼,自行松开了手。

    “我拉你进屋,只是因方才我在搜寻时在这间屋内发现一副卷轴,想带你进来瞧瞧罢了,你别多想。”

    她边说,边引着清缘来到屋中一角,只轻轻一用力,便将厚重的铜镜推开,而在铜镜背后,隐藏着一个小孔。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宝贝,竟被藏到了这种角落。”无名趴下身去,将卷轴拿出。

    只不过这如此隐秘的地方,她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小和尚怀揣着这个疑问,向她开了口:“琦罗姑娘,这屋中黑暗,光线虚弱,就连屋内之景都很难看清,可你又是如何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中找到此物的呢?”

    “这个嘛。”无名拍拍身上的灰尘站立起来,“这说起来也奇怪些,方才我不知不觉地就打开了这扇门,而且还听到了这铜镜后方有动静,我以为是老鼠,便凑过来一看,没想到,却发现了这小洞。”她漫不经心地说着。

    “原是如此,小僧还以为琦罗姑娘有什么特异之术呢。”清缘摸着脑袋,朝她一笑,但却挨了身前人一个白眼。

    “小和尚,看来你不仅手脚笨,就连脑袋,也不是很聪明。”手持卷轴的女子朝他摆了摆头。

    看来无名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这张嘴,太直爽了些。

    紧接着,她便扫去了檀木桌上的灰尘,谨小慎微地将东西摆到上面,拉开了这副尘封多年的卷轴。

    原来,这卷轴是一副画卷,上以所绘的,是一名身着绿衣的女子,正安静地坐在一棵花树下弹奏古琴。

    而这名女子的脸,似乎在何处见过。

    “这女子,我好像见过她。”无名端察着女子的容颜,阖起双眼,在记忆中奋力搜寻,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了一个身影来。

    但就在这个关键时刻,身边那个话唠子却开了口,破坏了这无名好不容易得来的思路。

    幸是这家伙说出的是有用的线索,如若不然,那定是会遭无名一顿责骂的。

    他道:“琦罗姑娘!你看画中这株花树,不正是院中那颗白海棠吗!”

    经清缘那么一提示,无名立马端起画卷小跑出来,借着皎洁的月光对照起来。

    的确,如他所说,画中之树与他们面前这一株,皆为同一棵,不光如此,就连场景,都是一模一样的。

    所以说,画中所绘的便是圣女祠,而画上之人,理应是一名圣女。

    “那会是谁呢?”无名摸着下巴,自言自语着。

    可这时,突有一根光线从她脑中闪过,随即,她便奔到了供桌后,重新拿出那本《圣女名录》对照着。

    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画中绿衣女子便是第十一名圣女——晏岚歌!

    “琦罗姑娘,你……你跑得真快啊,仅一眨眼的功夫……”

    “小和尚,我知道这画中女子身份了!”无名激动地回过头,朝刚追过来的清缘展示着,“你看,这书上所绘的与画中所绘的,无论是从身姿还是容貌来看,都为同一人。”

    小和尚听罢,也来了些兴趣,扬手用袖口随意擦了擦额前汗,便凑近对比着。

    “的确是同一人。”他在一番仔细观察后得出结论。

    “小和尚,我想,我们距离这村落为何会荒废的真相又进一步了。”

    无名云里雾里的话令清缘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但还没等他反问,无名便率先将那本《圣女名录》塞进了他怀里。

    “琦罗姑娘,这是何意?”愣头愣脑的家伙不明其所举为何。

    “给你,自然是让你看的。”无名重新擦燃火折子,递到清缘手中,“就看最前页与最后页便可。”

    话才落下,她便先行一步走出祠堂,来到院内,在那株白海棠下随意找了个还算干净的位置坐下,再度展开了画轴,凝望起画中人。

    “你的身后,究竟还隐藏了怎样的秘密呢?”她朝着画像自语着,且不自觉地抬起了手,开始细细抚摸着画。

    可不知为何,在指甲触摸到画卷的那一刻,似有一股力量顺着她的指甲流窜到身体内,三分酥麻,七分暖意。

    一时间,她本能地将画卷扔朝一旁,拿出了腰间佩带的宝剑,指向画卷的方向。

    她刚想站起,却突失了力气,浑身变得软绵如泥,双眼也变得愈发沉重。

    伴随着越发昏沉的大脑,在她眼前浮现的景象也由明亮化为暗淡的光圈,最终,融为一片黑暗。

    这时,海棠枝头飘然几片花瓣,在空中优雅地舞动着身子,带着温柔落满树下人儿的发,似冰霜,点发鬓。

第264章 梦中故事(上)

    无名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没有自己,只有他人的梦。

    在这个梦中,她似乎成为了掌管万物的天地之主,以飘渺的视觉,看着这个奇怪却又过分真实的梦。

    而出现在梦中的这名女子,便是画上之人。

    她叫晏岚歌,她的娘还未出阁,便悄然大了肚子,成了全村女人饭后谈论的对象。

    一个姑娘家,年纪轻轻便脏了身子,怀了别人的孩子,这便注定了,她此生都将是遭人唾弃的。

    况且,她在家中并不受重视,向来只是作为一份劳动力的存在,如今闹出了这档子事,亲手父母为了少遭他人咒骂,竟一狠心将怀有身孕的她赶出了家门。

    无奈之际,她只得搬到骊北村最边端的一所半废弃的小木屋中,靠着一双巧手,以绣针线活为生。

    女人本以为她终生都将在这人烟罕至的木屋孤寂生活下去,但腹中孩子的诞生,为她赢得了转机。

    晏岚歌诞生之日,就在第十任圣女老死后的第三日。

    于是乎,按照第一代神婆立下的规矩,她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新一任的圣女,而她的娘,也托了她的福气,被家人和村民重新认可,接到了村中生活。

    这虽逆转了她娘的人生,可却颠覆了她的此生。

    从她记事时起,她便生活在这间狭小的小院中的,终日陪伴她的,只有一把古琴,以及学不完的规矩。

    圣女会有继承者,而神婆一脉的血统,亦是有人在延续。

    教导晏岚歌的这名神婆,是个性格古怪的中年女人,平日里,她以神的指喻为名,在方方面面严格限制着她的生活。

    每当雄鸡啼鸣第一声,晏岚歌就必须起床弹奏据说能“唤醒村落”的古琴;当星宿出现之时,必须回到屋内入寝。

    除此之外,还有诸多剥夺人性的条条框框。不得与男子对视;不得随意言笑;不得离开圣女祠;不得自作主张。

    且其中最为苛刻的一条便是不得心生情爱。

    在这些可怕的规矩下,小小年纪的晏岚歌,便已成为了神婆手中的一个懂事乖巧的提线木偶。

    但,直到晏岚歌及笄那日,一切,都悄然地发生了转变。

    随着黄鸡唱晓,她便来到了院中,弹奏起了古琴,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可就在她弹奏完毕,打算起身离开时,房檐上突传来一句好听的男音。

    晏岚歌被吓得向后一退,打算叫醒仍在酣睡的神婆,但房檐上这名身着青衣的男子,却笑着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这个动作,就似有魔力一般,竟真令女子紧闭了口,不喊不叫。

    事后,男子便告诉了她,自己叫做青羽,是邻村的一个樵夫,因听闻骊北村圣女的名号,天还不亮便赶到了圣女祠。

    他本想进来拜见,但却因时候尚早,祠门未开,于是乎只得爬到屋檐上小憩,可却被她的琴声所唤醒了。

    对于心地单纯的岚歌而言,就算这个借口编制的再如何破绽百出,她也未曾多疑。

    且在这一日,岚歌坏了规矩,第一次正视了男子的眼眸。

    那是一双漂亮且独特的瞳孔,不同于寻常人的黑濯,青羽的瞳孔,是和他身着衣袍一样的深绿色。

    这个男子,虽称自己为樵夫,但身上透露出的却是一股温润之气。他只侧卧在那里俯瞰,便使得天地都为之失色。

    之后的每一天清晨,青羽都会出现在房檐上,闭着眼睛倾听岚歌的琴声,且会和她谈论,这所圣女祠之外的天地。

    有滔滔不绝的碧海,飞沙走石的沙漠,枝繁叶茂的森野,一望无际的草原。

    这些于常人看起来平淡的场景,在岚歌心中,却是无与伦比的美丽,因为这是她,从未拥有的真实。

    就这样,每天睁眼后的第一眼,他们所看到的,都是彼此,而这一切便成为了他们之间的小秘密,岚歌不敢告诉任何人。

    在她十六岁诞辰那日,青羽送给了她两份礼物,一份是海棠花的种子,一份则是他亲手为她作的画像。

    为此,她第一次违背了神婆,将画像偷偷藏在了屋中,将种子悄悄种在了院中。

    待神婆发现后,气得直要将才冒芽的海棠连根除去,可却遭到了一贯听命于她的岚歌的拒绝,最终,在她的一番努力下,海棠花留下了。

    第二年初夏,海棠花开花了,那是岚歌从未见过的美景,它是如此的皎洁,如此的芳香。

    且在这个海棠花开的清晨,青羽向这名他守护多年的女子,道出真实的自己,也道出了尘封多年的心事。

    他青羽,并非什么邻村樵夫,甚至于,他不是人。

    他是有三足的神鸟,是传说中西王母的使者青鸟一族。

    但他因贪玩,便私自离开了蓬莱仙山,来到了人界,不过不巧的是,他的行踪很快被便神使发现了,遭受到了严厉的责罚。

    他失了神职,被剥去了广大的神力,唯独留下一些微弱的法力,仅能用于自护罢了。

    他虽有不老不死的体魄,但却终生不得再重返仙界,重返蓬莱,至此,便与家人天地两隔。

    青羽已快忘了,自己究竟在凡间停留了多久,许是百年,许是千年,许是更久。

    为了打磨时间,他走遍了凡间的每一寸土地,见识了各个朝代王国的变迁,领略了无数个四季变换。

    但他仍是觉得心中寂寞,似有某样东西,一直缺失着。

    直到七年前,他路过骊北村时,碰巧听到了岚歌的琴声。

    这琴声犹如一股暖人心脾的清泉,化解了他的疲倦,填补了他的空虚,那日起,他总算找到了自己苦苦追寻的那样东西。

    从那以后,青羽便留在了骊北村,化身为一只小雀,立在圣女祠的屋檐上,看着那名弹奏古琴的姑娘,一天天长大。

    她的生活,是与常人截然不同的,她好像天上的神灵,受众人朝拜,得众人信仰。

    但是她似乎并不喜欢这种日子,她终日保持端庄,青羽从未见她笑过。

    青羽不喜欢闷闷不乐的她,他想要看她笑一次。

    于是乎,他便在岚歌十五岁那日,变回人形,以一个虚假的身份同她做起了朋友,她为他弹琴,他为她讲故事。

    讲神,讲魔,也讲人。

    但随着日复一日的相处,青羽发现自己的内心似有了些变化,他的喜怒哀乐开始受岚歌的一举一动所牵引,他开始做有她的梦。

    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在这只上古神鸟的心中萌发他想要带她走。

第265章 梦中故事(下)

    终于,在海棠花开的这一日,青羽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他告诉岚歌,海棠花的花语,是默恋,是一种苦涩的滋味,是如同自己对她这般的思绪。

    但他给岚歌的这粒海棠花种,却是有香的,因为他渴望着女子能明白他的心意。

    而这份情感在岚歌心中,也早在初遇青羽时起,便悄然种下了,只是她害怕,她不敢去迈出这一步,她不知道将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女子本以为,他们还可以接着保持这种微妙又恰到好处的关系,可是没想到的是,青羽会率先伸出这根花枝。

    他想要带她走,离开圣女祠,离开骊北村,去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人能找的到的桃园仙境。

    他甚至还向她构想了许多美好的将来,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这一切听起来是如此的令人憧憬,亦是岚歌幻想已久的美梦,但,在她这瘦弱的肩膀上,背负了太多。

    她做不到舍弃她的村民,她无法离开此地。

    为此,她严辞拒绝了青羽的爱慕,说了人生中第一句谎。

    自那日后,岚歌便再也没有见过青羽,但每日清晨,她弹奏古琴之时,都会习惯性地看向琉璃屋檐,妄想有朝一日,能见昔日郎君。

    可是,她等到海棠都败了花季,掉光了花瓣,失了芳香,也没能等回这只青鸟。

    终于,她病倒了,哪怕是村里村外有名的郎中都没能看得出她得的是何病。

    所以神婆只能对外说,岚歌是在替村子挡灾,所得的病亦是天病。

    但唯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身子没病,是她的心病了。

    可就算如此,每日清晨,她都会按时到海棠树下抚琴,终于,她的等待没有白费,在她染病一月后,她再次见到了青羽。

    且就在再见他之时,岚歌勾起了唇角,她笑了。

    在那一刹那,所谓的圣女规矩,都被她抛之脑后。身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她无法舍弃自己的喜怒哀乐,抵抗自己的七情六欲。

    而这次见面,青羽还告诉了她一个惊天的秘密——那便是关于圣女一说,都是谎言。

    青羽不是一只没有头脑的神鸟,他明白岚歌是对他倾心的,但她不能和他走,是因为身处一座囚笼,身子连同心一齐,被困在这里了。

    为此,在那日一别后,他便开始了寻找真相。

    他悄悄翻进了骊北村的宗祠,翻完了村中的村志,可其中,只以简短几句提及了圣女的起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不过直觉告诉他,事实并非那么简单。

    虽说如今的他,已被剥去神力,沦为一只修为浅薄的小青鸟,但身为神鸟的敏锐力和判断力,他还是有的。

    他守护多年的那个丫头,绝不可能是什么神女转世,因为他在她的身上,从未嗅到过丝毫仙气。

    在搜查村志无果后,他便开始向骊北村的鸟儿们打听起来。幸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问遍了上万只鸟儿后,青羽总算在一只有着百年修为的画眉精处,得知了真相。

    原来,在骊北村,从未存在过真正的圣女,这一切,都只是第一任神婆寇以的名头,而神婆这么做,就是为了从中捞一笔不义之财。

    圣女对于神婆来说,无非就是用来表演杂耍的猴儿,而她,则就是坐享其成的耍杂者。

    她利用天时地利与村民骨子中的愚昧,编造出这一套说辞来,并且宣称,每个人都要定期对圣女进行供奉,这样,才可报自身平安,若是诚意不够,就会有灭顶之灾到来。

    迷信的百姓一听,则是隔三差五地就往圣女祠中送俸银,他们本以为这真是给了天神,却不料,是钻进了神婆自个的腰包中。

    逐渐地,银子越来越多,腰包越来越鼓,她怕引起村民怀疑,便在自家屋子中挖了个小密室,用来存放这些坑蒙拐骗来的银两。

    可这名铁公鸡神婆,辛苦积攒了小半辈子,却舍不得花半分,最终,人走了,银子却还留在家中。

    于是乎,这笔不菲的财产便传给了她的女儿,而其也顺理成章成为下一任神婆。

    就这样,这个成为了神婆家族获取银子的途径,也成为了他们不为人知的秘密。

    在得知真相后,青羽气不打一处来,没想到这凡人,竟是能贪婪到这种地步,连别人辛苦劳作得来的血汗钱也敢往自己怀中揣。

    他本想去收拾一下神婆后人的,但由于他身为神鸟,被规定了不得插手人间事,不得伤害凡人,所以也只得作罢。

    但他能做的,便是将他心爱的谷鸟救出那所牢笼。

    在得知整个事情的真相后,岚歌一个踉跄跌坐在地,这些年来支撑她走下去的信念,顿时轰踏的彻底。

    原来,她只是一介素人,没有任何本领,亦没有庇护村子的能力。

    但也正是这个残酷的事实,令岚歌彻底看清了神婆的真面目,她终于放下了这压着她的负担。

    那天夜里,她便带着她的古琴,与青羽一同离开了这所关押她十八年之久的囚笼。

    而青羽,也真的带着她去见识了他所说的那些风花雪月,人间美景。

    他们私定了终身,拜了天地,结为夫妻,二人本以为,可以这样一直到老,但意外总是比憧憬来得快。

    在岚歌私自逃走后,整个村子便乱作了一锅,没了圣女守护的村民,惊恐地担忧起自身的安危,从而便给神婆施加了诸多压力。

    为此,神婆一家只得花重金向江湖上一名号称“千里寻”的人士寻求帮助。

    不过他们这笔银两,倒也没半花,仅在一年后,便于一个小县城中打听到了岚歌的下落。且趁着青羽外出之际,将她打晕带回了骊北村。

    神婆见这消失了一年之久的圣女总算是被寻了回,脸上别提多欢乐,可是在她亲眼再见到岚歌时,却再也笑不起来了。

    因为那时的岚歌,已是怀胎数月。

    可这圣女怀孕的消息,若是被村中人知晓了,那定是会掀起一阵争议,村中又将不得安宁了。

    于是乎,这狠心的神婆,为了自我的安稳,竟恶毒到打起了她腹中胎儿的主意!

    神婆私下配了一副堕胎的汤剂逼着岚歌喝下,可身为母亲的她,怎能放任歹人残害她的孩儿,她自是拼死抵抗。

    最终,她挣脱出神婆的魔爪,将瓷碗摔了个粉碎,但也因这一次的反抗,彻底惹怒了这名性格古怪的女人。

    神婆呲怒双眼,朝着岚歌的肚子狠狠踹了一脚,也因这一脚,导致了她的早产。

    岚歌趴到神婆脚边,不停地向她求助,可是这狠毒的女人,只是冷眼旁观。

    她将岚歌独自一人扔在了屋内,不再去管她的死活,可令她没想到的是,这名身子孱弱的女子,竟凭借着一己之力诞下了一名女婴。

    且这名仅七月就诞下的婴孩,居然是活着来到世间的。

    她面容姣好,粉唇白肤,与那些早产的婴孩截然不同。

    而她那嘹亮的哭声,更是传遍了骊北村的家家户户。

    梦中故事到这里,便结束了,没有再去交代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无名也在清缘的一声声呼唤中醒了过来。

    “琦罗姑娘,你终于醒了,小僧……小僧还以为你出事了!”

    无名才刚睁开眼,便看到了清缘焦急的面孔,但此时的她,还沉浸在这个过于真实的梦中。

    她微微抬起头,瞳孔在这间圣女祠中上下打量,好似在这每一处每一角,都能看到晏岚歌的身影。

    随即,她又缓缓站起了身来,双眼呆滞地凝望着那个梦中男子常在的屋檐。

    在月影的摇曳下,无名仿佛再次看到了那一袭青衣。

第266章

    无名被那朦胧的身影吓了一跳,她连忙垂下头去,揉了揉眼。果然,当再次抬头眺望时,那个人影便消失不见了,唯有几片青叶堆积在砖瓦缝隙之间。

    “琦罗姑娘,你没事吧?!”见无名醒来后,举止行为有些奇怪,清缘便试探性地发了问,“可是今日太累了?”

    无名回头望了一眼满脸担忧的小和尚,丝毫不领情地吐出两个字来“不是。”

    随即,便快步走到被她扔到远处的那副画卷处,小心翼翼地将蹭上灰沙的画卷拿起。

    “小和尚,我好像做了一个梦。”她相观画中女子,声音略微僵硬地说着,“但是,又好像不是梦。”

    “琦罗姑娘,小僧愚昧,不是很能明白你的意思。”清缘摸着自己光滑的脑袋笑言。

    “方才,我用手触摸了这副画像,可是,它就像有魔力一般,我手指才触及的刹那,便有一股力量涌进了我的身体,之后,我就逐渐失去了意识,做了一个极为奇怪的梦……”

    无名愣在原地诉说着事情的经过,可这说到一半,她便停住了口。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糊弄你。”她转过身来,冷言相问。

    清缘不知道她为何会这样觉得,但他从没有过这种想法。

    从始至终,他对无名便是极度信任的,她说的每一字每一句,他都从未质疑过。

    更何况,他清缘,亦是通过梦境的一种方式,了解到了化青笔的来历,所以,他自是相信的。

    “琦罗姑娘,这事,或许在他人听来是有些奇怪,但,但小僧倒是觉得这很正常。”他唇角上扬,咧出好看的弧度来,“请容小僧斗胆猜测,琦罗姑娘可是做了一个关于画中女施主的梦?”

    无名听闻,暗淡的眼神突变得尖锐,双目对上身前人“你怎么知道?”

    “小僧猜想的。”清缘有些结巴地说道。

    他虽不想撒谎,但关于梦知化青一事,他是万万不能随意告诉他人的,迫不得已,才选择了隐秘。

    “那算你聪明了一次。”无名难得地相信了他一次,且边说,边将手中画卷递交到了他手中,“不妨你也试一试。”

    “这,可行吗?”清缘看着怀中画卷,脸上浮现出几分惊讶。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你还真是有够啰嗦的。”

    无名朝他瞥了瞥嘴,在小和尚还未反应回神来时,便迅速拿起了他的手,轻抚上画中人像。

    但清缘并未发生任何变化,他仍是呆呆地杵在原地,像尊笨拙的不倒翁。

    “你没有什么感觉吗?!”她颦蹙眉头问着,言语都不由得加快了几分,可见,她对此事十分在意。

    “抱歉,琦罗姑娘,小僧没能和它发生感应。”清缘缩回了手,将画卷妥善收起。

    “那,真的只是我做的一个荒唐的梦吗,可是……”

    “琦罗姑娘,不要去怀疑自己,应是它与你有缘,在冥冥之中指引着你。”

    这是小和尚第一次打断无名的话,虽说显得不太礼貌,但他不想看到她失落的样子,于是乎,才截断了她。

    而无名在听了清缘的解释后,灭去的信心顿时又重燃了起来,她默默朝眼前人一笑,似乎舒坦了许多。

    “也许吧。”她再度走回白海棠树下,以一种极为平淡的语气,向清缘道出了她所梦到的一切。

    果然,和她预想的一样,身前这个动不动就掉眼泪的家伙,在听完晏岚歌的故事后,双眼又忍不住通红了,足像一只被欺负了的小兔子。

    “小和尚,你一个男子,怎能随随便便掉眼泪,看来啊,你们出家人呐,还真是以慈悲为怀,泪儿成天缀在眼梢上。”无名侧过脑袋微微一瞥,话语中似有些不屑之情。

    她嘴上话虽是说的不太好听,但手头上却默默给清缘递上了手帕“喏,擦擦吧。”

    “谢谢琦罗姑娘。”委屈巴巴的小和尚接过她的手帕,可就在手帕快要触及泪珠时,他突然止住了手。

    “怎么了?”无名问。

    “小僧若拿它来擦泪,会脏了姑娘的手帕的。”

    无名本以为他在顾虑些什么,可没想到,这家伙竟是想着自己的泪会弄脏帕子,一时间觉得好气又好笑。

    “食物是用来吃的,衣袍是用来穿的,而手帕,则是用来擦的,明白了没?”

    “清缘明白。”他听罢,便似个孩童般地点了点头,微笑着擦去了眼角余泪,“待小僧明日将手帕洗净再还给姑娘你。”他突然正经起来。

    “不用了,你拿着用便是,反正这东西在我这,也没什么用,反倒是你这个菩萨心肠的小和尚,拿着说不定更有用些。”

    无名来到他的身边,同他开起了玩笑,且在这时,忽有一阵“嘤嘤”的叫声自清缘怀中传了出来“小和尚,是你肚子在叫?”无名有些好奇地问道。

    “不是啦!糟糕!”在同她答完话后,清缘突然响起了怀中之物来,“哎呀,我怎的那么糊涂!竟把小黑豆忘了!”

    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随后,便轻缓着动作将揣在衣服内的小黑豆拿了出来。

    要说这黑豆,还真是个粘人的小家伙,一路上清缘本是将它抱在怀中的,但它好像更喜欢钻进清缘衣袍中,似乎这样,才能有足够的安全感。

    清缘试了好几次将它拿出,可这眼都没睁的小黑豆,动作却是敏捷得很,仅一溜烟的功夫,又自己钻了进去。

    最终,迫于无奈,小和尚只得从了这位粘人的小奶狗,任由他在自己怀中酣睡。

    可在寻到了无名后,他的注意力便都跑进这所神秘的圣女祠来了,再加上,怀中的家伙又甚是乖巧,安静得很。

    这一来,便慢慢忘了,如今的自己,也是有狗的人了。

    而无名见状,略有些惊讶“你把这家伙带来了?”她看着正躺在清缘手中懒懒地伸懒腰的黑豆。

    “它的主人不要它,如若我不将它带走,等待着它的,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清缘温柔地抚摸着小家伙的绒毛,眼神中充满了怜惜之情。

    而这小家伙,似乎知道身边这两名两脚兽正在谈论自己,便在清缘怀中不安分地扭动起来,四只小脚不停地在空中翻腾。

    “黑豆,你想下来玩呀?那就下来吧。”

    清缘笑着,将它放到了地上,可是这小黑豆双脚才着地,便摇动着小尾巴晃晃悠悠地朝无名爬去。

    这寻常姑娘家,见了如此可爱的小奶狗,自是欢喜的不行,争着抢着来抱它。

    可无名,毕竟不是一般女子,她不但不主动抱起小黑豆,反而还向后退了几步。

    “琦罗姑娘,你不用怕的,黑豆很乖,它不咬人。”清缘爽朗一笑,主动上前将小黑豆抱起,举到她身前,“你抱抱它吧。”

    “我不……啊……”她刚开口想要拒绝,小黑豆就被清缘塞了过来,霎时间,天不怕地不怕的无名,居然叫出了声来,直逗得清缘大笑,“琦罗姑娘,你是害怕小狗吗?”

    或许是相处时间长了,如今的清缘也敢同这名看似杀气十足的姑娘开玩笑了。

    “才……才是!谁会怕一直乳臭未干的小狗!”她强行犟着嘴,但颤抖的声音已经出卖了她。

    不得不承认,就连山野猛兽都不怕的无名,居然会怕一只眼睛都没睁开的小狗崽,这说出来,的确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在冷静下来后,无名发现这只浑身绒毛身体柔软的小家伙,也没她所想的那么可怕,倒不如说,还有些可爱?

    紧接着,她便开始尝试着,抚摸这只小奶狗,而小黑豆也十分配合,将自己的肚子翻了过来,四脚弯曲,小尾巴直摇。

    “它,它这是作甚?”

    “琦罗姑娘,黑豆是想要你摸摸它的肚皮。”清缘笑弯了眼,“狗儿只把肚子袒露给信任的人看,琦罗姑娘,看来,黑豆它真的很喜欢你呢。”

    听到这儿,无名心生几分欢悦,因为她从未想过,在这世间,自己还能被如此信任着。

第267章 屋檐之战

    这一夜,似乎都要比往常来得漫长一些。

    朦胧的月色下的两人一狗,时不时地聊几句过往,时不时地抬头仰望璀璨星河,感受着半夏温和的风絮与柔情。

    不知不觉中,瞌睡虫爬上了思绪,二人倚靠着那株芳香海滩,悄然入了睡。

    但这份安宁并未持续太久,天才蒙蒙亮时,圣女祠外噪杂的喧闹声和匆匆脚步声便将睡意浅薄的无名唤了醒。

    “喂!小和尚,快醒醒,别睡了!外面好像有动静!”

    她急忙推了推旁边的清缘,可奈何这家伙睡得和个死猪一样,任凭她怎么叫,也不愿睁开双眼。

    “没见像你那么能睡的和尚。”无名摊开手叹了声气,“罢了,你就睡着吧。”

    紧接着,她便将怀中酣睡的黑豆放到清缘怀中,自行走出了们去。

    可当她正准备将紧掩的木门打开时,门外的人就已迫不及待地一脚踹开了来。幸是她反应迅捷,及时避开,不然定是会被生猛的一踢所踹。

    而海棠树下做着美梦的小和尚,总算是被这灌耳的惊响所惊醒了。

    他本是想翻个身接着睡的,但在他将半阖的双眼彻底睁开时,他顿时瞌睡全无。

    “琦罗姑娘,这……这是怎么回事。”清缘看着木门外那些手持锄头和刀刃的百姓,不由得颦蹙起眉头。

    “小和尚,你总算醒了,睡得够沉的。”站在他前方的女子微微侧过头去,漫不经心地答着他的话,“你问我,我又怎么知道。”

    面对跟前乌压压的一片人,无名非但不怕,反而愈发淡定,甚至于,她都不惜得给这群面露杀气的人一个正脸。

    可就是因为她的这幅神情,彻底激怒了门外人。

    只见他们朝天怒嚎一声,不由分明地便冲了进来,挥动着手中利器超无名和清缘袭来。

    无名见状,连忙使出一招“浮光掠影神虚步”以极快的速度腾空跃起,双脚似打地鼠般接二连三地踹到冲在前方的男人胸前。

    刹那间,那些被她踢中的男子们都摔了个四脚朝天,手中利器散落一地,尽管他们心中仍有不服,但身体已不能支撑他们,他们只得捂住胸口躺在地上。

    “说!你们为何平白无故要杀害我们?!”见地上之人已无动弹之力,无名便朝他们问起话来。

    可就在她话音刚落之时,自木门处忽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巴掌声。

    “好利索的身法,真是令虚空大开眼界。”

    无名和清缘闻声望去,只见来者是一名全身着白袍的中年男人,不染半分烟尘。

    若只看面容,这倒是一名生有侠气的男人。他额下一双剑眉斜飞入鬓,高高竖起的盘髻将他方正的脸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可是,五感向来敏锐的无名在他身上,便未看到半分道骨仙风,倒是看出了些市侩之气。

    “虚空?呵,这名字,倒是略有几分耳熟。”

    无名勾起一侧嘴角,不屑一笑,随后她又几步走上前去,背起手来朝男子说道“噢,我记起来了,你就是那号称会捉妖通灵,实则只会耍弄些坑蒙拐骗的小伎俩的江湖术士吧。”

    可没想到,这虚空却如此深得民心,受人拥护。无名嘲讽的话刚说完,便立即受到了百姓们的指责。

    “你个妖孽!竟敢对虚空道长不敬!”

    “虚空道长的名讳又岂是你这种邪祟能直呼的!”

    无名回头望去,只见躺在地上的这些家伙脸上纷纷带起怒气,咬牙切齿的模样就好似无名厮杀了他们全家一样。

    最后还是那名虚空大师开了口,才止住了民愤。

    “无妨,就且听她说说,贫道究竟是哪儿行了坑蒙之事。”男子勾起唇角,扶须一笑。

    而此刻,在他的脸上,虽说带起的是笑意,但在无名看来,更多的是杀意。

    “呵,虚空道长,不知你有没有听过那么一句话,画虎不成反类狗,画虎画皮难画骨。”

    她边说,边将双手环在胸前,语气加重三分“就算你再怎么去假扮成修道仙人,那也终究是表面罢了,你那颗贪婪的内心,早就将你的伪善泄露的一干二净了。”

    她只轻描淡写地吞吐出一句话来,就令跟前人彻底压不住气,本性顿时暴露了出来。

    “呵!妖孽!我虚空岂是你一个祟物可质疑的!今儿本仙就替天行道,收了尔等妖魔!”

    只见虚空从身后拔出一把铜剑来,直朝无名的心脏处袭去,幸是她反应迅捷,猛然向后一退才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小和尚!带着黑豆躲去屋中去!”无名边说,边拔出腰间佩剑,周身泠然叱咤之气。

    可清缘这个小和尚,又怎会乖乖听她的话。

    见此状,身后的小和尚连忙狂奔上前,一把拦在无名身前“不行!琦罗姑娘!我想这里面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误会,不如让小僧来……”

    可这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强悍的姑娘一手推到了昨晚发现画卷的那间屋中。

    “真是有够啰嗦的!”她眉头拧紧,摔过一根粗木拦住门窗,以防止屋中那不安分的家伙又逃出来。

    见这“小累赘”已无危险,无名才收回了视眼,与此同时,她眼中那微淡的柔情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浓浓的敌意。

    手腕一番,眸若驰电,长剑似虹,打起十二分精神投入到这场战斗中。

    只不过顾忌到在地面上打斗,许会伤了那些无辜百姓,所以她便纵身一跃,来到了屋檐顶上。

    “虚空,有什么招数,你就放马过来!”

    “呵!妖孽!我看你还能猖狂到几时!”虚空咬住唇角一笑,几步腾空跟随其来到这倾斜的房檐上。

    他双脚刚落瓦片,便快速展开了攻击,狂笑着握着剑柄向无名刺去。

    只不过他这低劣的剑法压根未能伤及跟前女子半分,反倒是他自己,扑了个空,险些摔下房去。

    随后,无名稳着步伐走到刚站好脚跟的虚空身前,持剑的右手向前一挥,便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大师啊,你就这点伎俩吗?这别说降妖了,就是打个小喽啰,恐怕你也是抵不住的吧。”她冷嘲一句。

    “可恶!”成为他刀下待宰羔羊的虚空怒叱一声,刚想要起身,就被女子冷冷道出的话给吓住。

    “你可不要乱动噢,我可不保证,我的剑会不会割破你的动脉,更不能保证,你还能不能活着走下这屋檐。”

    男人听罢,不由得心生畏惧,双手双脚止不住的颤抖,他开始飞速地在脑海中思索一个既能逃出她的掌心又能将其变为手下败将的法子。

    可眼前这女人,不仅剑法了得,身手不凡,且五感敏锐得惊人,似乎她总能预测到自己的每一个动作,所以若是想打败她,就必须找到她的弱点,可这怪物的弱点,究竟是什么呢……

    虚空在脑海中思索着,霎时间,一个灵光闪光,令他找到了破解之法。

    “妖孽,你的本事确是不错,但就是不知道,那名和尚能不能有和你一样利索的身法。”

    他冷笑而言,且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了几粒火石迅速擦然后,便重重将东西扔到屋檐下方,也就是清缘所处的那间房屋前。

    而这圣女祠已是存在了多年,房屋年久失修,杂草丛生不断,这火石才落到地上,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起来。

    至于之后所发生的一起,和虚空所预想的一模一样。原来这只看似刀枪不入的“怪物”致命弱点正是那名小和尚。

    “不好!”在火光跃起之时,无名便立即起身跳了下去,完全失了防守。

    就在这个关头,这只狡猾的老狐狸便趁机跃回地面之上,握着锋芒的剑刃从无名身后给了她狠狠一击。

    且就在吃痛的无名愤然转过身准备还击时,他突然一手扯下了无名所佩戴的面纱,将左手处事先准备好的迷粉撒到了她的脸上。

    霎时间,无名便失了力气,尽管她是如此的奋力,想强撑其身体来,但最终还是抵不过这功效迅猛的迷粉,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

第268章 关押古塔

    待无名吃痛地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处于一间昏暗狭小的屋内,而这屋内杂糅的各种腐臭味,足令她胃里一阵翻腾蹈海。

    她眉心拧紧打量其周边景来,想寻得一丝光亮,可谁料这屋中竟然连一扇窗也没有,唯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令人分不清此时是白昼还是黑夜。

    她彻底被阴沉的黑暗所笼罩了。

    不过无名的阵脚并未被这潜伏的黑芒而搞乱,她仍是保持着沉着冷静,呼吸平稳的没有动荡的起伏。

    “小和尚,小和尚,你在这吗!”她试探性地朝一片漆黑中喊了几声,可是久久过后,都没有发出任何回应来。

    看来,他们没有将我和小和尚关在一起,不过,他们既然留了我的活口,那便不会对他起杀心,他暂时还是安全的。但也不知那假道士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我得尽快从这逃出去。

    无名在心中分析了一下当下情况后,便迅速地开始挣脱,可是她的双手双脚都被四方坠下的铁索束住了,任凭她再如何用力,也不起半分作用。

    而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屋外不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的脚步声正向自己靠近。

    这脚步声很规律,亦很明确,应是一人独自前往的,这样一来,也好对付些。

    她在心中想出一个对策,随即,便立刻将头垂下,恢复成清醒时的那副模样。

    无名等了没多久,那脚步声的主人就拿出了一把钥匙,两三下的功夫便轻松打开了门。

    这时,她悄然地睁起右眼,眼睛打开一条不易被人察觉到的细缝,借此来依靠着门外射进的月光来打量身处的环境。

    只见此屋并非她所意味的屋舍,而是一间似宝塔的牢房。

    而她自己不仅被四根有手腕那么粗的铁索锁住,还被一道四四方方的铁笼束缚中,就像一只遭人囚禁的笼中鸟。

    无名且在余光之际,大致瞟清了眼前人。

    此人,不是那名冠冕堂皇的假道士,也不是什么厉害人士,他竟是一个小孩儿——黑豆的小主人祥儿!

    “姐姐,姐姐?!你醒了吗?”

    在进入木屋后,祥儿便麻溜着动作将门轻声掩起,偷偷摸摸的动作令无名有些疑惑,但为了自身安危起见,她并没有选择回答孩童的话。

    祥儿见状,不由得有些着急,他跑到牢笼前,逃出另一把钥匙将牢门打了开来。

    “姐姐,姐姐!你快醒醒,我是来救你的!”

    他话虽是这样说,但无名显然是不信的,她仍是低垂着头,假装着晕厥。

    见她不作答复,身旁小人急坏了神,边望望屋门,边回过头来揪揪她的衣摆,可见,他应是偷溜进来的。

    而无名在确认了周边没有他人后,才逐渐放下了防备心,默然抬起头来,回答了男孩话。

    “你为何要来救我?”她低沉着嗓音问。

    祥儿见身前这名前一秒仍唤不答应,后一秒却猛然抬起头开了口的无名后,一时间有被吓到。

    他下意识地朝后退了几步,微微颤抖着声音答道“因为……因为你们……是好人……”没有多余的语言修饰,祥儿就以最直白的一句话道出了他此举为何的原由

    听到祥儿用了“你们”两个字后,无名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问题“那你是知道清缘,也就是那名小和尚也被抓来了,是吗?”

    “你和那名哥哥都是三天前一起被抓来的。”

    “那你可知他被关在何处?”无名追问道。

    可这问题,却令祥儿哑了口,在许久的沉默后,才再启话语“对不起姐姐,祥儿的确不知哥哥被关在哪了。”

    “那你怎知我关在这?而且,你是偷偷溜进来的吧?”

    无名续而发问,中间不带半分间隙,因为这是难得的询问时间,她必须得牢牢紧握。

    “这个……因为……因为”她这一针见血的问题,令男童有些闪烁其词,他在一番犹豫后,才一跺脚将实情一一道了出。

    “因为在三日前,村长大伯来找了我阿爹说了些话,随后,我阿爹便急急忙忙回屋中拿出了一串钥匙,而我很好奇他们在做什么,那些钥匙是做什么用的。于是,便跟在阿爹身后偷偷跟了来,哪儿知,他们来到了老村中,将被打晕的你带到了这座塔中关了起来。”

    祥儿的话虽是说的断断续续的,但眼眸中皆是真诚,看来他并没有说谎。

    但仅凭他这一段话,是无法打消无名心中的疑问的。

    看样子,这虚空是将自己关在了这荒村中的某一角落,但按理说,他将我关押在此塔内,定是会谨慎保管钥匙,岂又怎会被一名小孩子随意窃了去,想必这其中定有端倪。

    她一口气将疑问说了出来“这座塔和你爹有什么关系?你又是怎么拿到的钥匙?”

    许是一时间问出的问题太多,令年仅六七岁的小童一时间不知该从何答起,又许是这些问题对于他来说,十分严峻。

    无名并没有去催促他,也没有逼迫他,而是静静地等待着男童给出一个解释。

    终于,她没有白等,小家伙在经过一番思想挣扎后,总算是将事情来龙去脉清楚地说了出来。

    他与无名说,这老村,也就是这废弃的村庄,在十五年前,本是他们骊北村人居住了数百年的村所,但一个突来的可怕妖怪,彻底扰乱了原本宁静的生活。

    祥儿说,那是个吃人的妖怪,在他手下,曾死了不少村民,不过庆幸的是,虚空大师碰巧路过此地,为他们降服了妖怪。

    可由于妖怪法力高强,虽是已被降服,但一时间难以杀死,所以必须得找个地方关押起来,防止他再次出来作祟。

    于是乎,祥儿的爷爷,也就是村子中最为厉害的铸铁师在这座号称能镇压邪祟的古塔中修建了这么一尊牢笼,用来关住妖怪。

    而这古塔牢屋的钥匙,便也成为了祥儿家世代相传的东西,一直由他们来进行看管。所以他这把钥匙,便是趁着他阿爹阿娘睡着后偷来的。

    最终,经过了虚空大师七七四十九天的施法后,总算是把妖怪彻底杀死了,只不过这可怕的妖怪,在消亡之前,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声,留下了一句诅咒。

    “我会再次回来,将骊北村夷为平地!杀尽骊北之人!”

    所以,这便吓得村民们纷纷搬离了村子,跑到更为隐蔽的山中重建起了家园。

    而自妖怪死后,虚空大师便一直留在骊北,保护着村中百姓,这也是这些年来村子能得以安宁的原因。

    但这老村子便成为了骊北村民的禁地,基本无人敢进入,更无人敢多逗留几分,生怕在此处遇上前来复仇的妖怪。

    唯有不得以丢弃同属于祸害的“穿孝狗”时,村民们才敢壮着胆儿前来,因为村中规定,不得将让这不吉利的狗死在村内,不然会连累大家伙一起倒霉的。

    而那日的初见,便是因祥儿的娘将黑豆丢在了老村中,玩回家后的祥儿不见黑豆,便趁着他娘出去时跑到此处来寻黑豆。

    却碰巧,无名与清缘正好误入此地,与这骊北村中的一切发生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第269章 你们没有心

    无名在听完祥儿的述说后,无名不禁冷笑了起来,直在心中感叹这故事的荒唐这故事,用来骗骗像祥儿这种小儿还说得通,可没想到这村民们竟然都一直相信着。

    毕竟她是亲自与虚空交过手的人,此人哪有什么神仙道术,只是个靠使阴招来取胜的小人罢了。就凭借他的本事,怎可能同吃人的妖魔相对抗。

    所以,她敢断定,虚空绝对在这过程中使用了什么诈术,但究竟是否存在吃人的妖魔一事,无名无法进行判决。

    “姐姐,姐姐,这原由你都知道了,就趁现在快和我走吧。”是祥儿的话语拉回了沉浸思索中的无名。

    “祥儿,你为何如此着急着救我?”眼见他如此焦急,无名不由得心生几分怀疑。

    最终在她的威慑力下,男童才将原由托出“因为……我今日偷听到村长大伯和我阿爹的谈话,他们说……”

    说到此处,他突然停顿了住,缓缓抬起头来带着一眼的晶莹望着无名。

    “他们说,明日一早,便要将你们带上祭台,施以火刑处死!

    尽管祥儿已经在很努力地抑制自己的情绪了,但他的声调还是经不住地颤抖。

    但跟前被束缚住的人儿听罢,无悲,无泣,亦无忧,她仍是冷清着脸,好似那将要处死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原来是要杀人灭口啊。”她扑朔迷离的双眼望向黑夜尽头,悠悠轻吐出一句话来,过于淡然的口气令身前人更焦急了些。

    “姐姐!都到这个关头了,你怎还一点也不急!”不大的人儿,教训起人来倒是别有一番成熟,“你快离开这吧,去找到和尚哥哥,你们俩趁着现在天还没亮赶快逃出村去吧!”

    他边说,边蹲下身去将无名的脚链打开,随即,又费劲地踮起脚尖来打算将束住她双手的铁索解开。

    但就在这时,古塔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祥儿!有人来了,你快去找个地方躲起来!”她窃窃低语道。

    可这事发的突然,再加上祥儿并非像无名这般沉着冷静,他还只是一名稚子,所以他彻底乱了套,不知该躲去何处。

    而这时,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已经来到了门口“祥儿!”

    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没有锁紧的牢门被撞开了,且借着来者手中提着的明黄灯笼渲染的光影,无名看清了他的面孔。

    此人便是祥儿的父亲!

    “阿……爹……”愣在原地的男童在看到自己的父亲后,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他只得回应着男人的叫喊。

    前一秒还满脸担忧的男人,在看到他的儿子完好无缺地站在自己面前时,顿然就变了脸色。

    “祥儿!你怎能如此不听话!”他声带怒意,怫然作色,猛然奔到男童身边伸出有劲的胳膊将他一把掳了过去。

    “你为何要偷走阿爹的钥匙,又为何要跑到这种地方来!”他蹲下身去,紧紧握住祥儿的两只手腕,逼问着男童。

    而他那过重的语气与可怕的神情直吓得孩子哭了起来“阿,阿爹……祥,祥儿不是故意偷东西的,祥儿……只是不想让他们死,他们是好人。”

    小家伙哭得都冒了鼻涕泡,似被剪断的珠帘的泪儿纷纷低溅至男人的膝盖处,而他身为眼前不懂事的稚子的爹,整颗心也自是跟着一齐揪了起来。

    “祥儿,别哭了。”他双唇颤抖,边伸出粗糙的拇指替孩子擦眼泪,边柔和着话语同他讲道理。

    “祥儿,你可知,你可知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让我和你娘怎么活啊!况且……”男人说到此处时,眼神突然瞟向笼中的无名,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气,“况且,那笼中关押的,哪儿是什么好人呐!她可是妖怪!”

    可是他的话音都没全落下,就立即遭到了怀中孩子的反驳。

    “阿爹,才不是呢,姐姐和小和尚哥哥,他们都是好人,他们还救了黑豆一命呢!而且,倘若他们真是吃人的妖怪的话,那为何在看见我时,没有吃了我,在跨入我家大门时,没有被门框上挂着的照妖镜照出原型呢!”

    “这……”祥儿机灵的回答一时间令眼前这个朴实忠厚的男人没有应对之策,他只得支吾着嘴,在心底寻找着对策。

    而就在这个间隙,囚笼内一直缄默着的无名开了口“若你们是看我生的丑陋,所以将妖魔之名冠在我头上,那我还想得通。但那名小和尚,显然就是比谁都干净的人,他从未动过人一根手指头,甚至于都没伤害过一草一木,而你们为何要无凭无据地说他也是吃人邪祟!”

    她低垂着头逐渐抬起,眼神里的光影也一点点黯淡下去,空洞无神的双眼中充满了失望。

    “你!你!少在那给我胡说八道,你以为就以你那几句话就能游说了我吗!你们是不是妖魔,虚空道长早就通过神偶告知我们全村人了!”男人将孩子一把搂起,有些畏惧地向后退了几步,底气不足地回道。

    “神偶,那是何物?是虚空专门用来忽悠人的招数吗?”无名歪着脑袋,嘴角噙起一丝轻蔑与不屑。

    但没想到,这村中人对他经是如此恭敬,她才仅是那么一说,就迎来了男人的斥声反驳。

    “你个妖怪!胆敢对道长不敬!这神偶,可是天神的寄生!虚空大师用神偶来同天神们对话!”

    随后,男人又大致地讲出了她与清缘是怎么被定为妖孽的。

    只不过这听起来,可谓是可笑至极。

    在三日前那晚,虚空号称感应到有两团妖气闯进了老村中,且进入了圣女祠中,随后天还没亮便召集了村中壮年男子一同赶去,将其捉拿。

    紧接着,虚空又拿出一只仙人外观的布偶,向其询问,可这布偶竟真会开口讲话,说无名与清缘就是祸害人间多年的邪祟。

    所以,就是凭借着这布偶人恣意妄为的一句话,就断定了他二人的罪。

    无名听罢,立马驳倒他的话“仅凭借那名该死的假道士的几句胡诌之词,你们便断定了我们的身份,便要将我们送上祭台,真是荒谬!”

    “那是因为不除你们这些祸害,就会危及到更多无辜之人的性命!”也不知男子何处来的勇气,竟敢与情绪波动处于巅峰的无名相论,“而且,虚空道长的断言从未错过!更何况,你们是被天神指定的罪名!”

    他鼓起底气来,朝双手被束的无名一顿痛骂。可是,在他话说完后,无名却变得异常冷静,不言也不语,一头披散的乌发遮盖住她的面容,只能隐约看到,她的身子在颤抖。

    祥儿的爹见着诡异之景不由得心生纳闷,于是乎,他便将怀中孩子放到地上,独自一人拎着灯笼走上前去,将灯火对准笼中人的面部。

    哪儿知,他才抬起灯笼,便被猛然抬起头的无名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你们这些人,都没有心。”

    她默然吐出一句话来,开始放声大笑,而此时,她右脸处的那道骇人刀疤,正如一条蜿蜒的毒蛇,在粟粟吐着信子。

第270章 送你上黄泉

    在见识过牢中女人的癫狂后,男人终是害了怕。

    他连忙夺过祥儿手中的钥匙,将关住无名的那一四方牢门紧缩,随后,便抱着孩子快速离开了这个令人不安的地方。

    而无名,则开始奋力地摆脱身上的枷锁,因为若真如祥儿所言,她和清缘在太阳初升之时,就会被送上黄泉路。

    她倒是不畏惧生死,只是,她不舍让那名对世间万物仍然保持喜爱的小和尚死去。

    可如今,她的双脚虽已被解开,但双手却仍被紧紧束着,且自身还被这座坚硬不可摧的牢笼所关押着,要想从此逃出去,实在是难上加难。

    最终,在经过了一番又一番的努力下,无名浑身的力气都消耗完毕了,但也没能撼动这囚牢。

    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裳,紧紧贴在她的伤口上,火辣的痛感逐渐麻木了她的神经,她终是累到睡着了。

    而这一次,她好似又做了一个梦,但这个梦里的人,不再是晏岚歌,而是她自己。

    梦中的自己,正蹲在水池边洗衣,小小的一双手,却长满了冻疮。

    且透过水中倒影,无名看清了那时的自己。

    身材矮小,面色苍白,但脸上却是极为光滑的,并没有那道丑陋无比的刀疤,是个清秀可人的小姑娘。

    看样子,莫约才有四五岁,本应是最为天真快乐的年纪,但在她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唯有重重心事。

    突然间,梦境散了,变成一团团漩涡,待画面再次清晰起来时,她发现自己已是身处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森野中。

    无名下意识抬起头,看着那被积雪压成雪白的树冠,但却被这一片苍白晃住了眼。

    她连忙将头低下,揉了揉酸痛的眼,可就在再次睁开之时,不远处出现了一团极为耀眼的黄褐。

    那是一只吊眼老虎,且在它这一双幽暗的绿瞳中,不断渗透出一种强大的气场,一种足令人瘫软在地的威慑力。

    它似乎并不着急着一口吞下这个小不点,反而是从容地踱着步子,头颅高高昂起,带着诸如帝王般的睥睨姿态,俯视着这渺小而又不堪一击的孩童。

    无名见状,不由得被吓到瞠目,她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老虎,哪怕她知道,这只是她所做的一个梦,但也被吓到惶恐了神态。

    而这老虎,好似十分享受她所流露出的畏惧。

    它满意地摇动了背后拖着的那条宛如钢鞭的尾巴,欢悦地微张开一张血盆大口,带几分玩味姿态用腥红的舌头舔了舔锋利的牙齿,准备好了饱餐一顿。

    猛然间,它便如一支离弦之箭,四肢踏着雪地飞跃而起,在极快的交替中朝惶恐无措的无名奔来,高高举起尖锐的右爪,从她的耳处一只划到她的鼻翼方,在她的整张右脸上留下一道血淋淋的伤疤。

    这会儿,脸部传来的剧烈疼痛总算使得她回过了神来,而身体也跟着一点点恢复了力气。

    此时,在无名的脑海中虽是仅有一片空白,但本能的意识支配起她的动作,不顾一切地朝前方狂奔着。

    在这片偌大的皑雪森林中,上演起一出老虎的游戏。

    这只老虎,实在是过于狡猾,对于这唾手可得的猎物,它却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力来。

    它悄然停止了抓捕,蹑手蹑脚地藏身于森林深处,待那狂奔的小姑娘彻底跑麻了腿,没了精力时,它就跃身而出,为她带来一份“惊喜”。

    最终,无名没能跑过这头嗜血的禽兽,她只得无助地蜷缩在角落,单薄的身子禁不住地颤抖。

    可这明明只是一个梦,但为何她却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的脚板不断传入的寒气以及心脏处猛烈跳动的恐惧。

    尽管她的本能仍是向往活着,但她的心,却死了。

    她知道,自己是逃不脱这只残暴的老虎的魔爪了,况且如今的它,已是又饥又渴,正准备一口咬断眼前姑娘的脖颈,贪婪地饮血食肉。

    老虎嘴边粘稠的液体,“啪嗒啪嗒”地溅落在雪地上,带着一排排整齐脚印,全身往上一扑,从半空中蹿到无名跟前,将恶臭的嘴巴彻底张开。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有一道剑光划过,砍断了老虎的大动脉,当刀剑收入剑鞘之时,温热腥稠的液体溅满无名全身。

    直到这时,她才敢颤颤巍巍地睁开紧闭的双眼,可面前浮现的,却是一片血光。

    正当她准备擦去眼上污血看清那名救她于虎口之下的英雄时,一群凌乱的脚步声以及钥匙与铁锁碰撞的声音便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缓缓睁开了眼,在愈渐清晰的视眼下看清了来者。

    毕竟那张虚伪的面孔,她见一次便牢牢印在了心中,此生,也忘不掉。

    “呦,醒了,那倒还省得脏了本仙的手!”虚空在见牢笼中人清醒意识后,率先开了口。

    无名闻声,抬头望向此人“一清早就看到一只狗,真是叫人恶心的。”她的唇瓣勾勒出几分厌恶,还没等牢外人回话,便送给了他一份“见面礼。”

    “我呸!就你还自称仙,真是脏了这个字!”无名狠狠啐出一口唾沫,穿过牢房铁栏间的缝隙溅到虚空脸上。

    “你这个妖怪!竟敢如此无礼!”见此状,在他身后的几名男子立即跑了上来“虚空道长!您没事吧!来,快擦擦!”一同跟来的祥儿的父亲拿出了一块手帕递给满脸怒色的虚空。

    但这虚空非但不领情意,还一把将他狠狠推到一旁,摔了个仰朝天。

    “你们都先给我出去!我今儿会好好‘问候’一下这个妖孽的!”虚空扭曲着五官带着命令的口气将他们驱赶出去。

    “是,是,道长,我们就在外面,您有什么吩咐,随时叫我们。”

    这庇护村落的道长下了指令,他们一群人不敢不从,连忙将地上的祥儿爹搀扶起身,快捷着动作跑出了牢房。

    见那些碍事的人都走干净后,虚空终于袒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来,他收回了刚才的愤怒,不紧不慢地将脸上唾液擦净,冷笑几身将牢门打开,走到无名跟前来。

    “那么多年没见你,你倒是长了不少本事。”他双手环在背后说出一句令无名惊讶的话来。

    多年未见?那这意思是,虚空曾见过我?!

    “虚空,你这话什么意思?!”

    无名怀着心中疑惑朝面前一脸阴笑的男人发问,且由于激动,束住双手的铁锁被她拽的簇簇生响。

    “我这话什么意思?看来以前的事情你都忘了。”虚空在冷笑几声后,突然一个凑前,用手指抬起无名的下巴,“啧啧啧,看来那一次,将你伤的不轻呐。”

    他颦蹙着眉头摸了摸无名右脸上的疤痕,可就在下一秒,便带起一脸厌恶,狠狠地扬起手来,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

    “今日本不想脏了我的手的,可你这该死的小孽种,还是让我脏了手!”

    虚空放下极为难听的一句话,随即便拍了拍手,回归到往常虚伪的神态,高挺着身姿走出了牢笼,且在离开之时,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这次,我终于可以送你上黄泉路了。”

第271章 祭台

    在无名刚想向他询问其话中意时,虚空便领先一步轻轻拍了拍手,将门外等候着的村民们唤入。

    “虚空道长!”众人刚进来,便拱起双手向身前一身白袍的男子恭敬行礼,而虚空,亦是带起睥睨天下的眼神,斜瞟一视,“把她带出去吧。”他冷冷吐出几个字来。

    “是,道长。”男子们闻声连忙就要走上前去,可这才刚跨出一步,就被牢房内双眼腥红的女子吓住。

    “道,道,道长,您看这妖物如此凶狠,我们就这样赤手空拳地过去,她,她会不会对我们不测啊?”祥儿的爹哆嗦着双腿问道。

    虚空听之,并不例会,只是冷笑几声独自将牢门打了开来,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向后一扔。

    “本仙劝你不要想着动用妖术,不然,这后果,你自是知道的。”说完,他便先行离了场。

    对于他话中隐藏的深意,无名怎会不知?方才他所扔出的那块手帕,便是她亲手送给清缘的,看来这愣头愣脑的小和尚的确在他手中。而虚空之所以这么做,无非就是想利用清缘的性命来威胁无名。

    可是不得不承认的是,虚空的这一招,真的彻底牵绊住了无名。

    无名一改往常果断决绝,变得温顺如羔羊,仍人刁难,仍人宰割,无了神气。

    她收回了可怕的眼神,将头深深埋下,被铁索束缚住的双手也无力低垂着,不再去做无用的挣扎。

    无名这迅速的改变令站在最前方的祥儿爹心声几分疑惑“你,你个妖怪,又想使出什么诡计来!”

    没想到在这些村民的眼中,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

    自我防卫被当做杀戮,如今被迫不再做抵抗,却还被想成狡猾使诈。难道说,这就是人的本性吗,永远在猜忌,永远在多疑。她默然摆头,在心中嘲笑自己的愚蠢。

    没有人知道,在这短短的须臾片刻,无名究竟还在心中想了些什么,唯独她自己清楚,她心底那片才冒出嫩芽的原野,已被这一把肆无忌惮的烈火吞噬完一切。

    从此,花草不生,树木不长,心如枯木,不等春秋。

    她越想,便越心寒,禁不住地放声大笑起来,可她这心灰意冷的笑却被笼外人当作是对他们的嘲讽。

    “他娘的,你这个妖怪!死到临头了你还敢笑!看爷爷我怎么收拾你!其中最为年轻也是最为莽撞的一名男子开始对她大声辱骂,而这些话语,都化作了把把尖锐无比的利剑,狠狠插进了无名的心中。

    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握紧的双拳暴起根根青筋,想让他彻底闭嘴的念头不断攀噬着她的理智。

    可就在此时,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的一张面孔令无名重归冷静——那便是清缘。

    小和尚还在他们手中,我千万要忍住,不能因一时愤怒断送了小和尚的性命。她在心中同自己说着话。

    随后,无名便彻底放弃了反击,只默然地听着跟前人对她恶毒的咒骂,也不还口一句。

    她这匹无人可驯服的野马,终是在逼迫之下失了勇气。

    见她不做反抗,男人们才有了底气,三两下的功夫便打开了牢笼,粗鲁着动作将她的双手解开,紧接着,又猛然撇过她的胳膊背朝后方,用坚固的锁链拴住。

    他们的动作,粗暴到都能听到无名骨头的摩擦声。可就算如此,她仍是咬紧牙关不做还击。

    在男人们用特质的铁索将无名捆绑完毕后,便推搡着将她带出了这座潮湿腐朽的古塔。

    再见到阳光之时,无名还有几分不习惯。她半眯起眼睛直视着这初生的旭阳,看着天边卷起的丝丝缕缕,贪婪起这份温暖。

    可却惹得男人们的咒骂“还愣在这干嘛!还不赶快走!”他们边说,边使出大劲朝无名背后的伤口处狠狠一推。

    她有些疼的皱眉,不过仅在一瞬间,又恢复成一脸坦然。

    之后,无名便在男人们的拉扯下,来到了古村中的祭台。

    这一日的古村,是十五年来从未有过的热闹喧哗,家家户户都携儿带女从新村赶了过来,忙着见证这一场降妖除魔的法事,好似都不再畏惧诅咒。

    不过无名的视眼并未放在他们身上半分,她只凌厉着双目望向这条小路的尽头,试图寻找到她心中最为担忧之人的身影。

    在路的尽头,是一块由零零碎碎的石头砌成的祭台,圆石之上生动刻画着许多图案被烧成灰烬的三头蛇妖,被砍下头颅的邪祟,被施以酷刑的小妖……

    无名微闭起眼睛,不愿再去细看这些残忍的折磨招数,因为在她心中,真正可怕的不是这些所谓的妖物,而是骊北村这些,极度迷信,听风就是雨的村民。

    随后无名便抬起眼眸朝着祭台向上观望,可祭台之上除了一名双眼紧闭的道人外,别无他人。

    看来清缘不在这里,他究竟被藏到了何处,这该死的虚空到底想要做什么!

    无名的贝齿将下嘴唇咬的通红,两眼仇视台上之人。

    不知何时虚空换上了一身降妖黄袍,此刻正手持一柄缠绕红丝的宝剑,站在一披着黄布的木桌之前。

    在那桌上,摆放着一鼎香炉,炉中燃起一支细长的香来,飘飘袅袅地在空中勾勒出一缕弯折。

    而在香的两侧,则是一碗粘稠的黑狗血以及两只用稻草扎成的小人,看来,是为无名和清缘准备的。

    “呵,虚空,你这骗人的把戏,倒是准备的挺全。”无名昂起头来,朝他冷叱一声,而就是这一声挑谑,惹怒了虚空。

    他猛然睁开眼睛,前一秒的淡然自若都消失的彻底“速速将妖物带上祭台!”虚空嘶吼着嗓门,挥袖一摆,下了命令。

    “是,虚空道长!”男人们回答道。

    随即,无名便在他们的押送下,走上了这条道路,且在她步行前往的过程中,排列在两侧的村民们都纷纷拿出手中的家伙朝她扔去,眼神中的恶毒与仇恨,都快要将她撕成碎片。

    这样的场景,怎么又经历一次了呢?

    无名无奈苦笑,眼眸朝下望着自己衣裙上的蛋液和蛋壳,经不住地回想起在北河县县衙时的遭遇。

    可能,我上辈子真是一只过街老鼠,人人厌恶,人人喊打。她冷嘲着自己,轻轻摆了摆头,将头顶的菜叶甩开。

    但就在此时,忽有一个灵巧的身影从人群中钻出,只身拦在了无名身前“大家别扔了,别扔了!”祥儿呐喊着嗓门,试图劝阻村中人,“姐姐是好人!她真的不是妖怪!自从她来到村子中,就没害过任何人啊!为什么偏偏要致她于死地呢!”

    而祥儿为无名辩解的行为却激怒了骊北村最至高无上的主——虚空。

第272章 伪装败露

    虚空怒而拍桌,使得桌上的黑狗血猛烈上下晃荡,溢出一滩鲜红溅落办张黄布。

    “呵,你说她不是妖怪,那你这就是在质疑本座,质疑天神的指示吗!”他严厉着话语,双眼中流露出愤懑来。

    见庇护村落的道长发了怒,村民们纷纷吓得跪地,身子不停颤抖,不敢抬头直视。

    而此时,一名妇女急忙从人群中跑出——她便是祥儿的娘桂芳。

    “虚空道长,孩子不懂事,冲撞了您,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追究他了,成吗?”

    桂芳跑到祥儿跟前,双腿“咚”地一声跪在地上,朝虚空赔不是。

    但台上黄袍之人,好似并没有原谅的意思,他仍是铁青着一张脸,两个鼻孔不断往外喷射出热气来。

    桂芳见状,急忙将身后的祥儿拉过来,一把拽住他就跪到地上来“祥儿!快和虚空道长认错!”

    年纪尚幼的孩子,一脸的茫然与无措,呆呆地愣在原地,既不开口说话,也不低头认错。

    这可急坏了桂芳,她伸出手来,不由分明就狠狠抽起了祥儿的屁股“你个娃子!怎么那么倔呢!是不是娘和你说过的你都给忘了!快给我向虚空道长认错!”

    女人下起手来,没有轻重,一掌掌响亮的巴掌声落下,孩子稚嫩的皮肤上顿然红起一个又一个的巴掌印。

    此景可算是吓到了不少同样岁数的孩子,他们连忙将头埋得低低的,好像这多看一眼,自己的屁股墩子也会跟着一同疼痛起来。

    可就算是这样,祥儿依旧是直立着腰杆,双唇紧紧抿住,将眼眶中的泪儿狠狠憋起。

    “娘……”他终于开了口,“您教导祥儿的,祥儿没有忘,您告诉我,不能撒谎,不能骗人,做错事情就要认错。可是,我没有撒谎,也没有做错事情,为什么就要认错!”

    孩子带着些委屈的哭腔,将脑袋高高昂起,生怕泪儿夺眶而出。

    听到自己的儿子在虚空道长面前说了如此的胡话,负责押送无名的那名男人再也看不下去了,他连忙赶在虚空发怒之前小跑上前,朝他磕起了响头。

    “虚空道长,小儿年纪小,平日里就爱说些胡话,您别和他一般计较,我带他向您赔不是了。”他不顾自家女人的阻挠,响头一个接一个地磕起。

    而那些平日里相处甚好的村民们,此刻都沉默着嘴,生怕事情牵连到自身,惹来道长厌恶,所以都不敢为他们一家求情。

    最终,在他头顶都磕出血渍来时,祭台上那名掌管骊北一切的男人才开了口,只不过,他所说之语,彻底令祥儿爹娘瘫软在地。

    “你们的儿子,如今竟为一个吃人饮血的妖孽来抵抗神令,触犯了大忌!可见,他已是被妖魔附身了!”虚空狠狠瞠目以视

    还没等这夫妻二人回过神来,他便双腿悬空蹬跃几步,来到他们几人跟前。

    “所以,如今的吴祥,已经不再是你们的儿子!而是妖孽!必须将他一同以圣火烧死,不然会祸害整个村落的百姓!”

    他仅凭借着一张嘴,便轻易定下了一名孩童的罪,就像当初定下无名和清缘的罪一样。

    听到这句话,台下之人纷纷惊恐地朝后退去,生怕这个被“附身”了的祥儿来要了他们的命。

    且不知是谁起了个头,支持起虚空来“烧死吴祥!为民除害!保护村落!”

    “对对对!处死这个妖孽!不然,我们大家都会跟着一起死的!”

    “……”

    众人闻声,全都跟着应和起来,举手表示赞同,甚至于,昔日和祥儿玩的最好的几个孩子,也在父母的唆使下加入了这场断人生死的罪孽中来。

    祥儿见此情此景,彻底呆滞住了,他似一滩散沙般,身子向后一倾斜,瘫在了地上。

    他不明白,为何眼前这名自己崇敬了多年的道长要诬陷他被妖魔附了身,而且还要将他处死。

    他不明白,为何平日里最为友善的村民们,此刻却急着将他送上黄泉路。

    他更不明白的是,为何他仅是反驳了一句,就要遭到如此的待遇。

    而一同失了魂的不仅他一人,还有最爱他的爹娘。

    “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我求求你们了,他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他有没有被妖魔附身,我一个身为娘的怎么可能不知道,求求你们信我,他没有!”

    祥儿的娘是村中数一数二的美人儿,但此时,她不再顾及外貌,不再顾及一切,她跪着挪动到村民周围,不断地朝他们解释。

    但没有一个人听信她的话的,反而还有些平日里就妒忌她美貌的毒妇将她一同归列为妖魔的行列。

    “我看呐!指不定这祥儿娘也造那妖魔附了身!不然今日也不会做出这等疯癫的事来!”一名面容丑陋的肥胖妇人用手指向桂芳,开始对她进行诬陷。

    这村中人收拾自家孩子,那是平日里最为寻常的事情了,这些个孩子们,都是被家中娘打大的,但今日,他们居然以此为借口,将她也定为妖魔。

    而这会,一旁沉默许久的男人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把将腰间用来防身用的小刀拔出,指向众人。

    “我不准你们冤枉我的妻儿!他们不可能是妖魔!”他嘶吼咆哮着,因过于激动,嘴中的吐沫星子不断喷射而出,“我不允许你们伤害他们半分汗毛!”

    “那你,是要包庇妖孽,让他们残害全村人吗!”

    男人的话音都还没落下,虚空便厉声制止了他,随即,便猛然捏住了祥儿的脖子,将他高高举到了空中。

    祥儿的爹见证,彻底失了理智,他不再去担忧后果,他一心只想救下他的孩子。

    只见他高举着小刀,朝虚空刺去“我和你拼了!你这个妖道!”

    可他怎会是虚空的对手,他人都还没碰到虚空半分,就被他狠狠拍了一掌,整个人在空中吐出一口鲜血,重重摔到了地上。

    “三郎!”桂芳见状,连忙哭喊着爬到他身边,颤抖着双手替他擦去嘴角的血,大滴大滴的眼泪哭湿了她的衣襟。

    “桂芳……我……我……没事……救……救……救祥儿……”

    他虚弱地说出几个字来,将女子推了开,努力从地上爬起来,缓慢着步伐向虚空走来。

    但这时,虚空居然朝他举起了剑“竟敢朝本座下手,我看,你也是被妖魔附了体!”他边说,边将手中的祥儿扔到一旁,收持利剑向这名身受重伤的男人袭来。

    他的速度极快,快到令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而男人也无了反击之力,只张大着嘴看着那把朝自己迅速驶来的剑刃。

    就在剑刃快要刺进他的胸膛之时,一个娇小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他面前。

    她的右手,被利刃滑破一个巨大扣子;她的裙摆,被从指缝中滑落下来的鲜血所污。但就算如此,她的眼神,依旧坚定,没有丝毫畏惧。

    “你!你!你不是被锁着手脚吗!”虚空一脸惊讶地看着用手紧握住他的剑的无名,瞳孔中充满了不敢置信。

    “因为你的伪装败露了,你的杀意,早已被人嗅到了!”无名冷笑着抬起头来,看着跟前这名气急败坏的假道人。

    “你统治骊北村多年,早已习惯了当主宰一切的王,享受着村民们臣服于你的那种快感,而你的一言一句,在这里就是相当于圣旨般的存在,所以你不允许有人质疑你的话,不允许他人撼动你坚不可摧的地位。如若有,那便是假以妖魔鬼神之说,定他个莫须有的罪名,以冠冕堂皇的理由,亲手了解了这个叛逆者,这是不是你的心声呢?虚空道长?”

    无名的一番话令虚空发了狂,他不再保持这副伪装了多年的假模样,癫狂地大笑起来。这笑声,将树上歇息的鸟儿吓得离开了巢穴。

    “哎呀哎呀,被揭穿了呢,那我便也就不做这假惺惺的好人了!”

    虚空抬起头来,双眼中流露出的浓浓杀意,都快要将人群淹没,吞噬,覆盖。

    “那你们今日,就一起去死吧!”

    他狠狠将剑刃从无名右手中抽出,转过身去,向着那名悄悄解开无名枷锁的男人刺去。

    双眼中,皆是腥红。

第273章 以命相挟

    虚空一个跃身腾过,挥动着手中利剑便要刺入男人的身子,且嘴中不停地放声咒骂着他。

    “竟敢背叛我!你这个不忠的人!那你可就别怪我心狠了!下地狱去吧!”

    可就在他快要将剑刃刺进男子的胸膛时,一股强大的力量顿然捏住了他持剑的手,令他一时间无法动弹。

    “虚空!你还真是个畜生!”无名边说,边卯足了劲将他的手向后一撇。

    随即,疼得虚空直惨叫一声,险些将手中的剑丢落在地。

    “怎么,这会儿知道疼了?可你不是得道的高人嘛,怎还会怕痛呢?”无名勾起一侧嘴角,露出几分玩味,愈发用力地降服其他来。

    只见她左脚猛然向前一跨,仅是微微一曲动膝盖就将虚空的双腿绊倒在地,使得威风了数十年的假道士彻底失了面子。

    在无名跟前,虚空就只是一个随手可捏死的小蝼蚁,但就算他明知自己斗不过无名,这嘴皮子上依旧是嚣张得很。

    “你个妖孽!本座还轮不到让你来诋毁!”他昂起头来,瞪大着双眼朝无名放起狠话来,“你这么对我,是不想要那和尚的命了吗!”

    无名听到此处,瞳孔顿时紧燃一缩,跳跃过一道白光。

    “你把小和尚藏哪儿去了!”她朝着虚空的后背处狠狠一踢,直接将这狼狈的男人撂倒在地,足令他吃了一嘴的灰。

    但就算如今的自己已成为无名的手下败将,但虚空却仍面色倘若,压根无所畏惧。

    因为他清楚,只要留有清缘这张保命符在身上,跟前这名女子就不敢伤他性命。

    随即,他歪着脑袋冷嘲着无名,说起尖酸刻薄的话来。

    “呵呵呵,想不到像你这种怪物,也有心中挂念的人呐,啧啧啧,只不过,居然会是个和尚,可笑,真是可笑!”

    “你给我闭嘴!这没有你这个妖言惑众的小人说话的余地!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便是!说!清缘到底在哪!”

    无名被虚空那副张狂模样所刺激,不由得地加重了手中力道,将他的五个手指向后一扳,都快要将骨头捏成粉末。

    伴随着指缝间吓人的“咔咔”声发出的同时,虚空也开始更凄惨的哀嚎起来,惨叫声让周围的村民们都惊恐地抱作一团,谨慎地看着这场面,不知究竟谁是真正的妖魔,谁是救他们于水火之间的侠士。

    “咳……咳……咳”虚空虚弱地咳嗽几声,微微拱起腰来想要站立起身,却又被无名一脚再次踩到地上。

    “虚空,我叫你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不保证会不会要了你这条狗命!”她怒吼而道。

    可就在这时,虚空居然大笑了起来,桀桀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祭台之处。

    “你若想见到活着的他,那就放开我!不然,就算你杀了我,你这一辈子也不可能找到他的!而他,也将会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男人咧开了嘴,粘稠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滴落至地,不一会功夫就形成了一滩血洼。

    且虚空还补充了一句话“留给你选择的时间可不多了哦。”他侧过脑袋望向香炉中燃着的那支香,“在燃香之时,我给那和尚下了毒,而这炷香便是毒性发挥所需的时间,待香全部燃尽之时,你那个小情人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听到此处,无名的身体开始禁不住地颤抖,她恨不得将眼前的这个畜生剁成碎块,可是清缘的命等不起。

    那柱香,已经只剩下最多一半不到了,而这耽搁流逝多一分钟,便是将清缘往悬崖边上多推一步。

    最终,无名选择了妥协。

    “只要你解了他的毒,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她缓缓松开了束缚住虚空的手脚,语气平淡,眼神坚毅。

    曾经无牵无挂,无情无欲的那个无名,早就在初遇清缘时,就开始一点点消亡了。

    如今活着的,不再是无名,而是有血有肉的琦罗。

    “好,这可是你说的。”

    虚空勾唇一笑,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拍了拍黄袍上沾染的灰尘,随即一瘸一拐地走到祭台不远处那间最为华丽的琉璃瓦房的四合大院中,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从里面拖出了全身被捆绑住的清缘。

    原来,这该死的假道士是将清缘藏在了自己的屋舍中,难怪无名一直没能寻到他的下落。

    “人给你带来了。”虚空将拎着的清缘奋力一甩,甩到祭台之上。

    而这一路上,清缘就像一只狗般,被虚空一路拎着衣襟拖曳在地上拽了过来,此时他那张清秀的脸上,已经被粗糙的地面磨出了片片血红,嘴唇也变得乌紫。

    “小和尚!清缘!”无名见状,立即嘶喊着他的名字,不顾一起地朝他奔去,可却被虚空一把拦住。

    “哎,别那么莽撞,不然,我可不保证会不会一不小心就将唯一的解药给毁了。”

    男人伸出大拇指擦去嘴角的血渍,眼神中露出残忍而又得以的光芒,露出胜利者的笑容,享受着摆布众人的欢悦感。

    为了祭台上那命悬一线的小和尚的安危,无名只得作以让步,默默向后退了又退。

    “现在可以了吧?”她颦蹙眉头,漆黑的眸底闪烁着不可触及的寒湛。

    “不,不,这还不够,你还没做到我要求的事呢?”

    “那你究竟想要什么!”

    “这个嘛……”狭长的眼梢流露出几分贪婪,虚空向后一转,将昏迷不醒的清缘从地上拎起,与无名谈起了交换的筹码。

    “看来,这和尚的确对你很重要,那么看来,这代价,自然是不能太低了些。”

    突然间,他戛然笑意,圆睁着双眼凝视着无名,眼底深处袒露出毒蛇一般的狡黠“那就用你的命,来换他的命吧!”

    他话音刚落,便将祭台上那把缠绕红丝的利剑扔到了无名跟前。

    这一切,与无名预料的一样,果然,虚空想要的,一直是她的命。

    可是,她都还没寻回之前的记忆,还没弄明白她人生存在的意义,甚至于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拥有过怎样的人生,就要这么死去了吗?

    但眼看香炉中的那柱香,已是快燃尽了,若再不定下结论,那清缘必死无疑。

    相比与一个没有过去的我来说,小和尚的人生应该比我精彩多了吧。更何况,他是有着世间最美好心灵的人,让这样的人无辜受死,想必他的佛都会流泪的吧。

    无名默然一笑,不由得红了眼眶,此刻的她,仿佛不再畏惧生与死,而是在这微妙的时刻,明白了自己的心。

    原来,从来不会去爱的一个人,也会有冰峰融化的一天,也会有能够为之献出生命的一日。

    原来,我的心里,已经住下了一个小和尚,他总是爱笑,也总是爱哭,时而孩子气,时而又菩萨心,分明这是一个又笨又傻的小光头,可为什么,我却是如此信赖他,欢喜他。

    无名终于敢直视自己的内心了,就算祭台上紧闭双眼的人儿不知,哪也无所谓。

    “你曾说,你会渡我,那时,我还不信,但如今看来,你已经做到了,清缘。”

第274章 臣服脚下

    她轻启朱唇,落下了一句话,随即,便猛然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剑,不带半分犹豫地朝自己的心脏处猛然刺去。

    就算是要死,无名也不想死在那把肮脏的剑下,只有自己的剑,才有资格来了解她的生命。

    而在剑刃刺进胸膛的刹那,滚烫炙热的鲜血瞬及涌动出来,顺着无名的指缝流淌而下,在她的脚边盛开出一朵朵血色莲花。

    见此状,虚空大步从祭台上迈下,走到了无名身前,带着一双混浊且污秽的眼睛,直视着她的痛苦。

    “啧啧,这可还不够深,让本座来助你一把!”只见虚空握住了无名心脏处的这把剑柄,更加用力一刺后便迅速拔了出来。

    顿时间,鲜血顺着硕大的一个伤口猛烈迸射出来,落到男人的脚边,朵朵血莲驻足在地上,弥漫起刺鼻的血腥味。

    见此状,骊北村的村民们都吓得尖叫起来,乱做了一锅粥。

    不过说起来,也十足可笑,他们今日携儿带女地赶来,不就是为了一睹无名这只“妖物”的死吗,怎么如今当真见了血,反倒还畏惧起来了。

    “啧啧啧,你们这群家伙,嚷什么嚷,叫的本座耳根子都疼了,本座这是在为你们降妖除魔,你们不应该心生感激吗!”

    虚空扁起了嘴,怒叱几声,霎时间,村民们停止了躁动,纷纷跪下身来,生怕再惹怒这名阴晴不定的男人。

    可就在虚空享受着众人对他的顶礼膜拜之时,突有一块石子自不远处飞来,狠狠地砸到了他的脑门上,瞬间带走了他脸上满足的笑。

    他的牙齿上下摩擦着,“格格”作响,眼梢末端闪现出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野狼。

    “噢,一时间都忘了处理你这个小妖魔!你倒是主动点醒了我!”

    虚空旋身一跃,来到了手持弹弓的祥儿跟前,咬牙切齿的模样,比话本里描绘的妖魔还要吓人三分。

    “本仙在我村民们降妖除魔,在保护骊北的安危,可你这个小妖魔,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拦我!我看你是真不想要这条小命了!”

    但就算他再如何恶语相逼,小祥儿眼中都不再充满畏惧,他直挺着身姿,向他放起了话来。

    “你就是个坏人!你压根不是什么大仙!真正的仙人,才不会伤害百姓,才不会要人性命!”祥儿边说,边踮起脚尖朝虚空脸上吐了一口唾沫,这下一来,是彻底惹火了虚空。

    只见他扬起手来就要一把拧断孩子的脖子,但这时,那几名壮汉突然上前来,将祥儿抱了开来。

    “祥儿娘,快带着孩子和老三走吧!”怀抱祥儿的那名村民迅速递交到他的娘手中,紧接着又号召起百姓来。

    “乡亲们,祥儿说的有道理啊!大家伙仔细想想,哪有仙人会残害百姓,会逼迫百姓的!要我说,这虚空……啊……”

    他刚想把最重要的话说出来,可却被阴毒的虚空一针锁喉,瞠大着双目应声倒地,死去了。

    “阿……阿俊死了!这虚空!杀人了!”身旁几人吓呆了眼,颤抖着双眼望着前一秒还同大家说话,后一秒却失了性命的男子。

    如今一来,惨死了人,村民们全都不再淡定了,他们开始向一群被水淹没巢穴的蝼蚁般朝四处逃窜。

    而虚空,却不急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陶埙,唇瓣贴合,吹奏两声,紧接着,自祭台前方的茂密森野处便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动。

    好像是有某种东西,在朝这个方向靠近。

    村民们闻声,更加慌张了,不顾一切地逃窜着,可那些跑在最前面的人,都被虚空用根根银针要了命。

    看着那一具具死不瞑目的尸首,村民们彻底绝望了,这好像一个修罗场,将他们团团包围在里面,自身性命安危,全由那名他们尊敬叩拜了十五年的魔鬼掌控。

    他们不敢逃了,只能互相抱着跌坐在原地小声哭泣,恐惧到连哭都不能放肆而来。

    “你……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无名双手紧紧捂住流血不止的伤口,强撑着身子站起,来到虚空的背后向他发着问。

    “呦,看不出来,你倒是挺有能耐,心脏挨了那么一剑,都没能立即死去,看来,是我低估了你,不过也是,你是与众不同的,自然不能同这些蝼蚁相提并论了。”

    黄袍之人转过身来,唇角边勾勒出一抹戏谑弧度,没有正面回答无名的问题。

    可是这句话中,却包涵着别的深意。

    “什么……什么叫我是与众不同的……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她奋力摁住虚空的肩膀,但奈何伤势过重,已无法同他对抗,虚空只是拍来一掌,便将无名击落在地。

    “呵,小孽种,看来你是真的把之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虚空蹲下身去,抬起无名的下巴,望着她面无血色的面庞狞笑着“如今你已是将死之人,再加上,本座的宝贝们赶到这儿还需要一会的时间,这会本座闲着也是闲着,倒也不怕替你找回这段记忆!”

    可这会的无名,心中唯一牵挂着的就是祭台上的清缘,眼见那炷香代表他性命的香火快要燃尽,她自是担忧无比。

    “我……我……我不想听一个畜生在这胡诌!解药!快,快把解药拿出来!”

    她虚弱地抬起双手来,一把揪住男人的衣襟,将他狠狠拉到自己面前来,怒声发色。

    “哎呦呦,还真是郎情妾意,到死都心挂念着你的情哥哥。”

    虚空嗤笑着,狠狠朝着无名的心脏处踹了一脚,这对于本就身受重伤的她来说,无异于是伤口上撒盐。

    这种疼痛,相当于无数只小虫在啃噬她的心脏。但就算如此,她仍不喊一句疼,依旧是坚毅着眼神。

    “把解药,拿出来!”

    “啧,都说了让你省着点力气,你还叫那么大声,看吧,这下子,血涌得更多了。”

    他大笑着看着地上虽是恨他入骨,但无还手之力的无名,燃起一身快感。

    他虚空等待这一日,已是等了十一年之久了,今日总算是让她再度臣服于自己脚下了。

第275章 母虎

    在几声冷嘲下,虚空将真相告诉了无名。

    “算了算了,就告诉你吧,本座压根没给那小子下什么剧毒,所以这手头上,自然是没有什么解药,不过呢,他的确是性命垂危了,你猜是什么缘故?”

    无名听罢,气得牙齿上下抖颤,紧握起的双手将她的手掌掐出血红的月牙。

    “你这个,你这个卑鄙小人!你骗了我!”

    “这话别说那么难听嘛,这只能怪你自己愚笨,信谁不好,偏偏信了我!果然你和那光头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一样的傻,一样的蠢!”

    没等无名反问,他便自行将事情道了出来“在把他抓进我家中后,我便像方才和你做交易一样,也同他做了一桩交易。我告诉那个呆子,只要经受住我的五十鞭,我便将你给放了,谁知道这和尚,竟是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可能他觉得,五十鞭能救出心爱的人来,倒也不是件什么事,只不过嘛,他一定想不到,本座那鞭子,是带着尖针的利器!”

    他说到这里,突然疯癫地跑到昏死过去的清缘身旁,双手一用劲,将他的衣袍撕裂开来,坦然露出那具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身体。

    他的整个胸膛,已无一处完好,一道道鞭痕之下,是翻卷而出的血肉,甚至于,有些伤口处已溃了脓,血水和脓液一起盘踞在这具本应是白嫩的身体上。

    这远远看去,清缘的上身就像是一块被剁溶的肉,看不出半点人样来,这残忍的虐待,令在场所有人都吓得不敢直视。

    而无名在看见清缘这幅惨状后,眼眶中瞬间落下两行泪来,顺着脸颊滑落衣襟,渗进伤口,钻进心扉。

    是痛,是比剑刺入身体那一刹那还要来得剧烈的疼痛,痛到她连呼吸都在颤抖。

    原来,在这三日中,小和尚为了能够护住她,受尽了这等非人哉的折磨。这一鞭鞭打下去,他究竟会有多疼。

    无名不敢再想下去,已是愤怒到无法控制,如今的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虚空!无论如何!

    她踉跄着身子站起来,剑起地上那把带有自己血渍的剑,晃晃悠悠地来到黄袍男子身前,在一阵冷笑后,骤然抬起了头。

    在她双眼中,不再有光,唯有仇恨。

    “虚空,我要你死!”

    无名高喊着,右手握住剑柄朝他袭来,一时疏忽大意的虚空,险些遭她刺中。

    “该死的!伤成这样了,居然还能动弹!”

    他怒骂一声,只见跟前人的动作十分流畅,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发起了第二次的攻击。

    这小孽种虽是受了重伤,但动作实在是迅速,不愧是继承了那家伙的血脉的人,如若再这样下去,我不一定能敌得过她,看来还是得智取。

    他仅在一弹指的时间,便在心中寻到了对策。

    虚空这个卑鄙小人,竟然拿昏迷的清缘来当人肉挡箭牌!

    果然,他这一招十分奏效,在无名持剑驶来就快要一剑砍下他的头颅来时,他扶起了清缘,将其抵挡在自己身前。

    而无名见状,则在距离清缘仅有一指距离的位置收回了剑。

    她料到虚空是个阴险卑鄙的小人,可是却没料到,他居然能无耻到这种地步!一次又一次地利用清缘来牵制自己。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的确彻底牵制住了无名的行动。

    “哎哎哎,你在做事之前,可得好好想想后果,不然我可保不准会不会立马就送你的情郎下黄泉噢。”虚空得意地放声大笑着,满脸都带着胜利者的姿态。

    “虚空……你简直卑鄙透顶!”无名朝那得意小人怒叱一声,握住剑柄的手禁不住地颤抖,“你把他还给我!”她双眼血红,眼底处泛起忌恨。可就在当无名的话还说完时,她敏锐的耳朵便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嘶吼,像是野兽。她立即联想到方才虚空吹奏陶陨之事,顿时猜测出他可能是召唤出了某种东西。“虚空!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在见了愈发心慌意乱的无名后,虚空便越愉悦“呵,什么时候一言不发的你变得那么多话了?是和这和尚学的吗?男子带几分玩弄的语气说道。随后,他先是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袍,后是带着一副事在必成的神态望着簇簇作响的森野。“不过,你的问题,很快便能够得到解答了。”只见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一个庞然大物便从灌木丛中跃了出来——那是一只瘦弱却充满力量的母虎!此虎身形虽不是十分高大,但一双泛着寒光的爪牙却十分锋利,仅是一个巴掌跃下,就将地面划出一道巨大的裂痕来。

    随即,母虎便朝前冲来。

    它的动作快而利落,前掌刚落地的瞬间,便张开了血盆大口,狂啸一声,在下一秒,便用一双刀尖般的利齿死死拽过一名村民来。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母虎便先行一步咬断了那村民的脖颈,顿时间,鲜血直射,染红了它橘褐色的皮毛。见此状,村民们惊慌得尖叫,女人抱起孩子,男人护住妻儿,没有方向地逃跑着。但他们的两只腿,终究是没能逃得过凶狠的野兽的四只健美的利爪,一个接一个地葬身于虎口。

    而面对如此残忍的厮杀景象,无名实在是无法坐视不理。就算这些人,在前一刻还要送她去死,但毕竟他们,也都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虚空,你不仅卑鄙无耻,还不配做人!一会,我会亲手送你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无名朝着跟前那名高高在上的男人放下一句狠话后,便立即投入到与母虎的斗争之中。

    尽管她已是伤了心脾,虚弱不堪,但只要没到呼吸停止的那刹那,她都会全力以赴,拼命到底!

    无名趁着母虎忙着狼吞虎咽时,带着眼中的寒潭高举起手中之剑,轻轻踩着众人的肩膀飞遁到母虎身后,且趁其不备之际,一剑刺入母虎的后颈。

    霎时间,血珠飞溅,染红她的发。

第276章 血淋真相(上)

    “嗷!”受伤的母虎吃痛地扬天长啸一声,愤怒地一甩长尾。

    它那宛如铁锤的尾巴,仅在一挥之间,便将众多百姓狠狠甩到身后,可见其杀伤力极大。

    “追夜!她就是杀了追星的人!快,就趁现在,杀了她!替追星报仇!”而身为母虎的主人的虚空,在见到本是快死的无名又重燃起斗志伤了他的虎后,焦急地呐喊起身,且边说,边用手向它比划了些动作。

    但这只叫做追夜的母虎,似乎真的能够读通他所表达的意思,在虚空比完手上动作之后,它便愈发愤怒了。

    追夜的前爪在地上拉裂开两条极深的裂痕,狂呲的利齿间,有带着鲜血的唾液流出,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这一系列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宛如奏起了死神之歌。

    猛然间,追夜四肢朝前一扑,以自己庞大身躯的优势将持剑女子扑倒在地。

    陷入无比愤怒中的追夜,就像一名钢筋铁打的战士,任凭身下的无名如何用剑来攻击它,它都不再哀嚎,只是狰狞着双眼不断压制着无名的举动。

    最终,追夜看准了一个绝佳的时机,在无名再次挥动右手时,它一把咬过了她的剑,将这把伤它数次的剑从无名手中拽了出来。紧接着,它昂头奋力一甩,直接将剑扔进了丛林深处的位置。如今的无名,手中没了与之对抗的兵器,只得赤手空拳地上阵,但就在她握紧双拳的片刻,这只聪慧又强壮的母虎,一爪摁上了她受伤的心脏处。这股疼痛,终是疼得她低吟一声。

    无名本已是受了重伤的心脏,再经过那么一击后,无异于就是伤口上撒盐,并且这只虎爪还一点点陷进了她的身体之内,是仅需轻轻一捏,便可将她那颗仍在跳动的心脏捏的粉碎的危机。

    经过这一系列的折磨后,无名彻底失了力气,她无法再反抗了。

    而这时,那名狞笑着的男人正满意地盯着她,似乎她这幅伤痕累累的样子很是令他感到喜悦。

    “怎么,没力气了?刚才不是还很嚣张的吗?”虚空蹲下身来,揪起无名的头发,怒瞠的双目间,曳动着骇人的火光,“瞧瞧你,如若老实一些,也不至于落得那么狼狈。”他冷笑几声。

    “虚……空……你……就是个畜生!”无名费劲地嘶吼出一句话来,刚想接着骂时,却被虚空伸手止住了她的嘴。

    “嘘,给自己留点力气吧。”他摆出一副伪善模样,“毕竟嘛,我也不是什么狠心人,也不愿你死的那么难堪。”

    “呵……”无名不屑笑了笑,“既然你要我的命,那不妨就动手吧!何必再说那么多!”

    “你急什么,待我把话说完,自会送你上路的。”虚空一把松开她的发,厌恶地拍了拍手,站起了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不过既然你都是个将死之人了,那我也就大发慈悲,把你那可笑的身世告诉你吧,小孽种!”

    虚空噙起一侧嘴角,放声笑了笑,随即便半眯着双眼,向无名道出了这血淋漓的真相来。

    虚空本是西岳国一个小县城中一户普通人家的孩子,生姿平庸,没什么过人之处,不过直到他七岁那年,这一切便悄然改变了。

    那一年,一位耍杂技的老师傅来到了他们县城之中,为大家伙表演了他绝世的本领,喷火,耍杂,甚至于还会说腹语。

    而老师傅的这些绝招,令在人群中观看的虚空眯了眼,那时,他便在心中暗自下了一个决定,他要拜老师傅为师,学得这些精妙的戏法!

    随后的几天,虚空都一直缠在老师傅身边,让其收他为弟子,而老师傅最终也被他的这片执着给打动了,便收了他为亲传弟子。

    于是乎,年仅七岁的虚空便远离了家乡,别了父母,跟着老师傅开始满国的表演。

    只不过当虚空年岁渐长,长到青年时期,他便不再拘束于表演杂技拿些微薄银两了,他的心中,开始萌发出一个贪婪的想法!

    他的野心,一步步吞噬了他本应有的纯善。

    虚空心想既然有着一套赛得过仙术的本领在,为何不将其发挥到极致呢?与其苦苦为他人表演技法,倒不如自己称作仙人,让他们臣服于自己脚下!

    随后,他便抱着这种念头,别了老师傅,招摇一变成了“虚空道长”。

    虚空借着从老师傅身上学来的绝招妙术,专门去一些封建迷信的村落中替百姓“消灾灭鬼祟”,以一些骗人的招数,将百信们的血汗钱统统装进自己的口袋中,做起了违背良心的江湖骗子来。

    而十五年前,虚空那时刚好经过骊北村,但却凑巧的是,正好碰上骊北村的祭祀一事。

    感到有几分新奇的虚空便怀揣着看热闹的心理凑到了祭台处,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祭祀的居然不是什么牛羊,而是一名活生生的人!

    而那人,正是骊北村的最后一名圣女——晏岚歌。

    只不过那时的她,已不再美丽,一头凌乱的发肆意散落在腰间,双手双脚被紧紧束起,虚弱不堪的脸颊之上不着半分血色。她所着的衣袍已是褴褛,显然是之前遭到过一顿毒打!

    并且,她的衣裙都被一片片鲜艳的血红玷满了,粘稠而温热的血液不断从她腿之间渗出,滴溅在她的脚边,形成一滩血泊。

    事后,在周围人的谈说中,虚空才知道,原来这名女子才诞下了一名婴孩!

    晏岚歌那副神态,是虚空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惨状。就连他再度回想起,都会禁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

    但那时,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村民们,非但无一人同情她,反倒还拼命地向她砸石子,用各种肮脏不堪的语言咒骂她。

    愤怒的就好像,这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曾亲手杀害他们至亲一样!

    而被束缚在祭台上的女子,则是拼命地哭喊着,她似乎想对众人说些什么,但是却“咿咿呀呀”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虚空那时本以为,她是个哑巴,但之后才知晓,原来她是被神婆活生生地剪去了舌头!

第277章 血淋真相(中)

    那时,仍存有良心的虚空不禁有些同情这个女人,也不知她究竟做了何种滔天大罪,竟是被处以这般严酷的刑罚。

    而这时,村中神婆也怀抱着晏岚歌的孩子走上了祭台。

    她开始向百姓们言说,说晏岚歌已被妖魔附体,不再是那个庇佑村落的圣女,而为了防止她开口诅咒村落,她只得先剪去了她的舌头,但奈何这妖物实在过于强大,若不将她烧死,恐会祸害整个村落!

    虚空听着神婆的解释,只觉可笑,毕竟同是身为骗子的他,最是了解同行的。

    神婆那些话,一听便知都是谎言,她之所以想方设法地嫁祸给晏岚歌,定是她有着非死不可的理由。

    这想也不用想便是,绝对是晏岚歌手中握住了她的把柄!不然,她也不敢心生杀人毒计!

    可虚空虽是明白此为谎言,但那时的他却没有站出来向众人戳破神婆的借口,他选择了沉默。

    毕竟,在这一个迷信如此严重的村落中,是没有人愿意去相信他一个外人的话吧,更何况,他虚空也不是什么侠义仁士,只是个贪图小利的小人罢了。

    这种引火烧身的事,他自是不会去做的。

    但没想到,这名神婆远比他想得还要残忍,她不仅要晏岚歌的命,还要她的初生孩子的命!

    她同百姓们言说道,晏岚歌所生的孩子,是个妖孽,若是流下,将会成为滔天祸患,所以必须一同杀之!

    闻声,身为母亲的晏岚歌彻底失了理智,她拼命地用嘶哑的声音嘶吼着,双眼燃起血红的愤意死盯着神婆,嘴中的鲜血不断往外渗出。

    这幅场景一度令在场之人觉得不适,特别是这场阴谋的策划者神婆,更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所以她便加快了执刑,只一声令下,便吩咐了村民点燃了火堆,熊熊的火光很快便跳跃了起来,伴着女子的哀嚎在扼杀着一条鲜活的生命。

    最终,她停止了嘶吼,香消玉损。

    而在晏岚歌被烧为一滩灰烬后不久,她那名可怜的孩子便也跟着一同死去了。

    她是被活生生掐死的,死在了神婆的手中。

    这短短半日内,接连死去了两条性命,过于歹毒的杀戮,令尚存一线良知的虚空感到不安。

    那一刹那,仿佛觉得自己也是烧死晏岚歌的一簇火光。

    可再看看身旁的村民们,以及台上那名毒妇,在他们的脸上,居然找不到丝毫的愧疚,反倒是舒了一口气。

    在这场屠杀结束后,神婆和村民们便各自回了各自的家。

    他们离开的极为快,好像在此处多呆一秒,都会染上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甚至于,没有一个人去处理木堆丛中被烧成黑黢焦块的晏岚歌,以及摆放在她尸体旁那具瘦小的婴孩。

    任凭已死去的她们凄惨地躺在原地,死了,也落不得个入土为安的后事。

    而为了探清她杀死晏岚歌的目的,敏锐的虚空便悄然跟在她身后,一路跟到了她的家,趁其不备,躲进了她的家中,藏进了她的床板之下。

    果然,他得知了这背后隐藏的真正秘密。

    她们神婆家族,世世代代负责管理圣女之事,同时,也世世代代做着私吞村民供奉给圣女的俸银。

    至于这名神婆为何要残忍剪去晏岚歌的舌头,又扣上一个荒唐的罪名将她杀死,那则是因为——晏岚歌知道了她们家族的秘密。

    在晏岚歌生产之后,神婆在听到孩子啼哭之际,便立即冲进了她的房中,想要将孩子活活摔死,因为,身为圣女的她诞下婴孩,这是不被允许的,是有驳她们所制定的规则的。

    但没想到,晏岚歌为保自己孩子安全,居然将神婆私藏俸银的事情道了出,并且说出了这骊北村压根不存在真正圣女这一说辞。

    这下一来,可令神婆慌了神,这事若是传出去,别说那些藏在自家密室里的银子了,就连同这条小命,都会不保的。

    于是乎,这狠毒的女人,便剪下了她的舌头,要了她的性命,甚至于,连同那名初生的孩子也没放过。

    在知晓这个惊天秘密后,贪财的虚空顿时乐开了怀,他一直躲在床下,等待一个夜幕时分出来窃走神婆家的银子。

    但没想到,这等着等着,居然就睡着了,最后还是被一阵吵闹声给惊醒的。

    原来是村中的一对小夫妻找上了门来。

    他们道,这孩子贪玩,到了晚饭时间还没回家,于是便一同出去寻孩子,这找了好几个时辰,终于找到了在河边睡着的孩子,随后,三人便一同回来。

    可是,在路过祭台处时,却恍惚间看到一个人影直挺挺地站在原地,而且……而且那个人影好像还长着一对巨大的翅膀。

    两人心生不安,生怕是晏岚歌的鬼魂回来报仇,所以才急急忙忙来找神婆。

    这神婆听后,也是有几分怕了,本不打算出门,但这事不知何时传开了来,家门处挤满了从梦中惊醒的村民们,最终迫于压力,她只得拿起几件糊弄人的法器来到祭台之处。

    在神婆走后,虚空便出来开始寻找银子,但这银子没找到,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的。

    虚空也不知,那时的自己究竟是怀揣着怎样一种心情,居然胆大到离开了屋子,出了门,可当他来到祭台处时,彻底被眼前这一切给吓傻了。

    那名神婆胸口处被戳破一个大洞,一脸惊恐地躺在了地上,她已经死了。

    在她的身边,则是那几名一同跟去的村民的尸首。

    此刻,矗立在他们面前的,则是一只长有三足青色羽毛的鸟。

    它的皮肤,在黑暗之中拖熠熠生辉;拖曳着的三条发幽青色光芒的尾巴之上,全都染起一圈又一圈的光斑,似夜中明珠,似森之萤火。

    而他那对巨大的翅膀,更是令人惊叹不已。这对翅膀极为庞大,好似一作挥动,就可带起千里疾风狂啸。且在幕顷月色之下,它的每一根羽翅之上,都耀着夺目的金色。

    处于这缭绕的雾气之中,显得极为耀眼,可又因周身的万丈光芒,使得虚空难以直视。

    从小就喜读《山海经》的虚空知道,此乃上古神兽之一的——青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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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因是月老家的两个小门童惹出了大祸,这两货因争执两位仙女谁紫色更胜一筹,从而错过了星标显示时间,便将剩下的六对姻缘线瞎牵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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