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清穿之四爷的小娇包TXT下载清穿之四爷的小娇包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清穿之四爷的小娇包全文阅读

作者:平江府     清穿之四爷的小娇包txt下载     清穿之四爷的小娇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6 过年

    眼看郭格格还想说些什么,李侧福晋直接站起了身,忽然笑了笑:“放心,你毕竟辛苦了一场,我又不是心肠那般硬的人,以后怎么会亏待你呢?你先回去,咱们从长计议。”

    她丢下这么一句模棱两可,引人遐想的话之后,举步向外走去。

    ……

    终于到了大年三十。

    一大早,四阿哥带着福晋、李侧福晋、大阿哥、大格格进宫了,剩下的格格、侍妾们则在府里过年。

    这一下倒也松快——府里剩下的女人中,只有宋格格有女儿。

    她又向来为人圆转,人缘甚好,于是这场小家宴之中,宋格格算是个领头的。

    边格格虽说精神好转了一些,但身子自然不可能恢复的这么快——别说来这场家宴了,就连从床上起来,在屋子里走几步,对她来说也是困难。

    所以边格格自然不会出席。

    她不能参加,顾幺幺也不想去了,但边格格道:“一年到头就这么一次过年,难得大家都聚在一起,你若是不去,很不好。”

    顾幺幺明白边格格的意思。

    边格格是担心她如今刚刚才搬进了花步阁,若是再不参加这样的家宴的话,难免会显得目中无人,恃宠而骄。

    “去吧,姐姐没事。”边格格苍白着一张脸,伸手推她。

    黛兰在旁边捧着药碗过来,一边伺候边格格喝,一边就柔声细语地道:“姑娘别担心,这儿有奴才照顾着,出不了差池。”

    ……

    顾幺幺到了家宴那边的时候,正好是黄昏上灯时。

    这算是第一顿。

    夜里估计还有夜宵——毕竟今天要守岁,四爷和福晋若是回来的早的话,府里也会有第二场家宴。

    人差不多已经来齐了——除了宋格格以外,还有武格格、耿氏、陈氏。

    至于郭格格,因为刚刚流产过,和边格格一样,都是卧床休息。

    都来不了。

    顾幺幺进屋的时候,就看众人正围着耿氏——原来说的是那天郭格格的事情。

    宋格格也在听。

    “……说到底,还是郭格格福大命大,当时的情形凶险极了,婢妾站在那环境下,光是看着听着,都觉得后背一层冷汗呢!”

    耿氏细声细气地说着,最后又道:“为人母当真不容易——生是一道关,养又是另一道关。”

    她举起酒盏:“宋姐姐将大格格养的这么好,可见这其中付出了多少心血呢!”

    这话虽然不乏恭维,但也讲到了宋格格的心坎上。

    宋格格很感慨的扬了扬眉头,微微叹了一声气,刚想说话,一抬头看见尔曼扶着顾幺幺进来了。

    她眼波一转,笑着把耿氏的酒盏往下轻轻一压:“顾妹妹来了!咱们正盼着你呢!”

    一边说,一边宋格格就站起了身,很亲热地拉住上前来拉住了顾幺幺的手:“来,顾妹妹坐这儿!”

    顾幺幺被她按着肩膀坐下来,耿氏和陈氏连忙上前来行礼。

    武格格也道:“边格格今儿还好罢?”

    一时间,众人都围着顾幺幺,俨然她成了众人的目光焦点和中心。

    宋格格都有些被冷落在旁边。

    陈氏从前每次见到顾幺幺,眼神中都有几分鄙夷,而如今——眼见顾幺幺经历了这么一场风波,竟然也全身而退,丝毫没有任何狼狈。

    居然还被四阿哥安排进了花步阁。

    她再也不敢小觑这姑娘,这时候也上前来讨好,一副讪讪的模样。

    见人到齐了,便有奴才过来询问是不是可以上菜了。

    因为是过年,虽说只是格格、侍妾们的家宴,膳房准备得也格外丰盛。

    一群摆膳的奴才低着头,把盘子花团锦簇地摆好,抬着食盒正要退出去,宋格格抬手就让婢女打赏了。

    她出手也很大气,银钱伺赏出去以后,一群奴才都红光满面,跪下来给主位连嗑了几个头,又说了一堆吉祥如意的新年话,这才出去。

    府里的年夜饭和宫里差不多,都是以蒸、炖的方式为主——这是为了保温方便。

    毕竟这一天主子们仪式众多——膳房都得随时待命,上菜的时间也不好确定。

    此外,因为都是女子,膳房送过来的精致小点也格外多,什么桂花大卷酥、三鲜莲花酥、芙蓉糕、山药糕、香糖果子、梅子姜滴酥……

    但顾幺幺最喜欢的是一道炸元宵,里面是红豆沙馅,外面裹了层桂花蜂蜜,一口咬下去,甜甜软软糯糯的,口感在舌尖泛滥开来。

    她正低头心不在焉地吃着,就听有人笑吟吟地道:“临近年关,这几日难免忙了些,一时错不开身,还未曾前去贺顾妹妹乔迁之喜。顾妹妹好福气!”

    是宋格格过来敬酒了。

    虽然后院里人人都知道顾幺幺已经从沁秋斋搬迁到了花步阁,但是被宋格格这么放在明面上一说,在座的人难免都羡慕得很。

    陈氏眼神都能拈出酸水了。

    ……

    夜里,四阿哥回来了。

    宋格格等人都欢天喜地的出去跪着迎接,耳听着京城外面的街道上,已经放起了噼里啪啦的烟花。

    这是万民同庆的大年夜。

    接着又有第二场夜宴。

    福晋今晚打扮得格外华贵,李侧福晋便反其道而行之,她一回府,特地先赶回小院,脱下了进宫的衣裳,换了一身海棠粉的小袄过来,外面配着银灰色的坎肩,显得格外清丽。

    大阿哥和大格格抱成一团在玩,两个孩子在一起,年龄又小,难免玩着玩着就吵闹了起来,两边的乳母各自哄着。

    乱糟糟的。

    一场夜宴,侍妾们本来只能站着的——四阿哥却让人赐座:另外开了一小桌,让她们坐在屋子里。

    李侧福晋心里都明白——这是为了顾氏。

    眼看着一场夜宴:四阿哥的眼神往顾幺幺那里去了好几次,李侧福晋只能咬着牙笑。

    看吧,今儿是年夜——她就不信四阿哥真的能被晕了头,今天不留在福晋正院里,而去找顾氏。

    正想着,院子里就忽然有了响动——似乎是有什么人要过来,结果被拦住了。

    毕竟是过年,府里上上下下的事情极多,福晋这里是正院,奴才们过来禀事情,进进出出也是有的。

    顾幺幺没在意,低头撩了一下头发,正在喝一碗松茸羹,忽然就清清楚楚地听见了黛兰哭着叫道:“姑娘!姑娘!”

107 窒息

    听她声音凄怆,顾幺幺心口猛地一跳,扔下勺子就站了起来。

    四阿哥也向她这里看过来。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拦着黛兰的奴才向福晋看了一眼,见福晋点了点头,这才让黛兰进了屋子里来。

    黛兰扑通跪下,哭着就道:“姑娘快去!快去!格格不好了!”

    她语无伦次,说到这儿,似乎才想起来福晋是女主人,连忙转身磕了个头:“禀福晋!奴才方才伺候边格格喝了药,刚刚才睡下,忽然格格便大口大口呕起血来!奴才……”

    福晋的视线顺着黛兰的脸往下扫,才看见她衣襟上都有放射状的血点,星星点点。

    顾幺幺心急如焚,连手都有些颤抖起来了。

    她自从穿越过来之后,还是第一次有如此无法冷静的时刻。

    她哆嗦着嘴唇,手足无措地向四阿哥和福晋匆匆屈了膝,刚要开口,四阿哥已经了然地一挥手道:“快去!”,又转头对苏培盛道:“传府医,快。”

    眼见着顾幺幺匆匆出去了,四阿哥站起身,也抬脚往沁秋斋方向过去。

    他一走,福晋自然只能跟着走。

    剩下的人人面面相觑,李侧福晋听着大格格和大阿哥还抱在一起叫嚷,不由地心烦道:“别闹了!”

    她语气严厉,两个孩子都吓了一跳,宋格格连忙伸手就把女儿给拉了过来,搂在自己的怀里不住安慰。

    ……

    沁秋斋,边格格屋子前,海妈妈急得团团转。

    她虽然只是个粗使的老妈子,却也知道若是主子没了——她还不知道会落到什么样的境地。

    在这府里做最下等的粗活、被人天天欺负……唉!

    更何况……边格格这样的主子是极好说话的。

    以后换了新主子就不一定了。

    海妈妈毕竟年纪也有了,平时里有时候难免偷偷懒——边格格也从来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不与她计较。

    这种主子多厚道!

    阿弥陀佛,怎么偏偏就这样的事出在她身上呢?

    隐隐的听见外面有动静了,海妈妈一抬头,就看见灯火晃动。

    是顾姑娘脸色苍白的跑回来了。

    “边姐姐!”

    顾幺幺冲进屋子里,就看地上跪着的粗使小丫头正在揉着眼睛呜呜咽咽的哭,床帐上星星点点的喷的都是血。

    一回头看见是顾姑娘过来了,小丫头似乎找到了主心骨,上前来抱着她的腿就哭了起来:“姑娘来迟了!格格已经……”

    顾幺幺踉跄了一下,定了定神,上前去一伸手猛地揪起床帐子,就看边格格微微睁着眼望着床帐顶,神色痛苦。

    她的嘴唇青紫,脸颊却没有一丝血色。

    顾幺幺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一步一步上前去,俯身探究式地盯着边格格的面颊凝视了片刻,木然地伸手,轻轻地探了探边格格的鼻息。

    随后,顾幺幺微微地向上抬了抬手,抬手捂住了嘴。

    眼泪奔涌而出。

    ……

    府医急匆匆地被人领着赶了过来——今日过年,正是万家灯火普天同庆的时候,谁能想到还能出了这档子事?

    跪下来在边格格床前,药童在旁边还要开药箱,却被府医拦住了。

    不必了。

    已经来不及了。

    人死如灯灭——已经上了黄泉路,难不成还去和阎王老爷抢人?

    府医叹了一口气,一边卷起袖口,一边上前来仔细地检查了一番。

    黛兰在旁边泣声对府医道:“怎么好好的就会这样!格格这些天药都能喝得进,觉也能睡得着,眼看着是一天一天好起来了——怎么就忽然……”

    她忍无可忍地嚎啕出了声音:“格格!”

    福晋也跟过来了,正要上前来看,就看顾幺幺似乎全身无力,倚靠在床头,抬起眼木然地看了自己一眼。

    只是一个堪称空洞的眼神——福晋却无端端被她眼神所慑,站住了脚步。

    四阿哥在屋子里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府医跟着就过来禀了,把病情说了一遍。

    顾幺幺在旁边算是听懂了:边格格之前受的那一顿杖责,其实肺腑已经受了伤。

    能不能好起来,全看天意。

    换句话说,边格格虽然这些天看起来有所起色,其实也不过是止血的汤药吊着一条命,内里的情况却是越来越糟糕。

    当汤药也压不住的时候,就是突发吐血的时候。

    其实若光光是吐血,抢救得时,人倒也不会就这么走了。

    边格格之所以丧命——是因为她是躺卧的姿势,人又虚弱无力,大量吐血的时候,血液呛进了气管里。

    换句话说,人是活生生被窒息死的。

    既失血,又窒息,才才会呈现出“脸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泛着青紫”的状况。

    这种紧急情况,发生得突然,身边的奴才不是大夫,自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等到大夫赶过来的时候,通常病人也来不及了。

    顾幺幺慢慢地攥紧了袖子里的手——她简直不敢想象,一个人满喉咙都是鲜血,又喘不过气,活生生的在血腥气中窒息死,该是多么可怕的场景。

    而像边格格这样柔弱胆小的姑娘,在独自面对死神到来那一刻,她又有多么惊恐!

    长街上,远处如深色绒布一般的夜幕上,绽放起了璀璨的烟火,一枚烟花飞入空中,迸发成无数盏星火,形成一幅绝美的画。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

    让福晋好好处理完了边格格的身后事,四阿哥倒是有些微微的庆幸——亏得让顾氏早早的就搬出了沁秋斋。

    倘若还在沁秋斋的话,这时候难免便要触景生情了。

    没了边格格,顾幺幺不至于寻死觅活,可是心里仿佛有一块挖空了。

    她实在是太年轻——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

    年轻到还未曾经历太多的死别。

    年轻到还没有做好准备怎么样去面对死别。

    从花步阁到了沁秋斋,她站在边格格的屋子里,呆呆的向四周打量着。

    无论看见边格格留下的什么遗物,顾幺幺都能盯着发上半天呆。

    黛兰过去了花步阁,因为自责没有把边格格照顾好,整个人也只是强打起精神,走起路来,看着风吹就要倒的模样。

    倒是尔曼既能干又沉稳,也从不摆弄她是前院过来的资历,一边安慰着黛兰,一边替她把事情都张罗起来。

    黛兰很是感激。

108 封格格

    边格格死得太突然——她不得宠,府里没有人将此事真正上心,但顾幺幺暗地里却是查了一番。

    没有查出任何问题。

    边格格的确是窒息死的。

    同时,郭格格从李侧福晋那里搬了回来,还回到了沁秋斋里她原来的住所。

    毕竟新年出了这样的事情不吉利,福晋又让人将边格格的屋子好好封了起来,内里一切摆设不必动。

    封屋子的那一天,顾幺幺站在屋子门口。

    这是冬天里难得的晴日,日光落在她的睫毛上,黑黑和墩墩围在她的脚边团团转。

    大概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异常哀伤,黑黑没有下手揍墩墩,而是一直仰着脸,睁大了宝石一样的圆溜溜的眸子盯着顾幺幺,很是担心。

    墩墩还在傻乐,围着地上一只西瓜虫转的不亦乐乎。

    顾幺幺睁大了眼睛回头看边格格的屋子最后一眼——一段短暂而温存的姐妹情。

    前尘如梦,逝了无痕。

    顾幺幺闭上眼,一滴滚烫的泪落在衣襟上。

    她扶住黛兰的手,重新挺起了肩膀,迎着凛冽的寒风,一步一步往花步阁方向缓缓走回去。

    ……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连风都变得温柔起来。

    皇子府后院里,本来便是花木扶苏的,这时候更是一片鸟语花香。

    四阿哥见顾幺幺为了边格格的事情难过,让人从花鸟房拿了两只漂亮的玄凤鹦鹉回来,挂在院子里的花枝上。

    两只鹦鹉都是被特殊训练过的——不但会说满口的吉祥话,还会夸人。

    什么话好听就捡着什么说,又俏皮又不轻薄。

    六儿是院子里年纪最小的奴才难免有些孩子气,有时候站在这鹦鹉笼子下,抬头听着玄凤鹦鹉学人说话,听得乐不可支,

    连干活都忘了。

    黛兰虽然也伤心,但是看着顾幺幺一连好长时间都没有完全振作起来,就连四阿哥往这里来的次数也少了。

    她难免也担心——就不知道主子爷来得少,到底是因为宫里的事情忙呢,还是因为不想见姑娘这丧魂落魄的样子。

    尔曼也看出来黛兰的担心,等到两个人在奴才值房里休息的时候,尔曼就安慰了她几句——让黛兰不要胡思乱想。

    四爷之前很中意顾姑娘的,怎么会突然就不喜欢了呢。

    要是四爷能“突然”就不中意了,那只能说明一件事:之前的“中意”都是假的。

    真正的“中意”,绝不可能立即就消散。

    黛兰一边听一边就摇头,脸上又恢复了信心满满的模样:“主子爷是很喜欢我们姑娘的,尔曼你也是前院的,应当知道。”

    尔曼一边点头,一边不急不忙地又劝黛兰:“之前边格格对顾姑娘很是照顾,顾姑娘为她伤心,落在主子爷眼里,也显得姑娘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这也不是坏事。”

    黛兰想了想,觉得尔曼说的很有道理——若是姑娘现在就在四爷面前各种谈笑风生,巧笑嫣然……也难免显得薄凉了些。

    “不过你放心,顾姑娘是聪明人——她不会消沉太久的。”尔曼拍了拍黛兰的肩膀。

    ……

    第二天,海妈妈过来花步阁了。

    她没敢直接进来,偷偷的在门口给六儿塞了几个子儿,让六儿进去告诉黛兰一声。

    六儿没肯收,把钱往海妈妈手里一推,转身就跑去找黛兰。

    见了海妈妈的模样,黛兰不由得大大吃惊了一下。

    不过几天没见,海妈妈已经憔悴了不少——虽说原来也只是个老妈子,但现在几乎被折腾的不成人形了。

    故人相见,分外催泪。

    看见黛兰熟悉的脸,海妈妈扑通跪下,抱着她的腿就哭了起来:“兰姑娘可一定要帮帮忙!”

    原来,自从边格格去世之后,海妈妈就到了外院干活。

    所谓外院,听起来和前院差不多,其实还不大一样——“前院”这个词,除了真正意义上的地域划分以外,还有特定的含义。

    其实指的是四阿哥常去的那一片地儿。

    而外院就苦的多了——基本上一年到头,见不到主子爷一面是常事儿。

    干的是最脏最累的活,吃的是最差最臭的饭,更有一群奴才仗着手中有一些权力,就来糟蹋人。

    “若是再这么待下去,奴才宁愿一头在这儿碰死!”

    海妈妈哭着道。

    黛兰伸手把她扶起来:“你先回去,不然又得挨罚了——我今天就和姑娘说说,妈妈你是边格格的人,想来没问题。”

    一说到边格格,黛兰神色又伤心了,海妈妈抬眼见黛兰裙子上被自己刚才印了两个黑手印,连忙不迭的给她拍着。

    进了屋子,武格格正好过来看顾幺幺了,两个人说了好一会儿话,顾幺幺拉着她的手送出来。

    黛兰笑着上前来就给武格格屈膝:“奴才送格格出去。”

    等到这一趟办完,黛兰回来就把海妈妈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顾幺幺正捧着茶盏喝茶,才抿了一口,听到就是一吃惊:“不是说都送出府去了吗?”

    黛兰摇头:“……给放到外院干粗活了。”

    顾幺幺放下茶盏,抿着嘴唇没说话。

    她这这边人已经挺多了,可以说相当扎眼了。

    倒不担心四阿哥那儿——反正她跟四阿哥一撒娇,不过一个老妈子,四阿哥肯定都会答应。

    但是福晋那边就不好看了。

    不过,若是四爷上次说的“封成格格”不是画饼……

    到时候把海妈妈要过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顾幺幺想了想,就决定让海妈妈再等一等,同时又让黛兰拿了些吃穿的东西过去看海妈妈。

    没拿任何银钱。

    银钱一来容易形成话柄;二来在那种弱肉强食的环境下,海妈妈就算拿住了也护不住。

    但是吃穿衣食不一样——尤其还是被黛兰送过去的。

    府里人都知道黛兰是顾姑娘身边的大婢女,而顾姑娘正得宠。

    这么一来,不看僧面看佛面——至少再对着海妈妈的时候,那边的奴才们肯定不敢再欺负了。

    黛兰也明白姑娘的意思,匆匆的回了屋子,想去挑几件适合海妈妈穿的粗布衣裳。

    偏偏海妈妈身材胖,这衣服倒还不好挑。

    好不容易才算找了两件宽大的,黛兰又另外包裹了一些馒头面饼,又让六儿跑去膳房要了几瓶酱。

    都是调味用的,要不然干吃也吃不下。

109 好事成双

    在外院的海妈妈见了黛兰,嚎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拉住了黛兰的手就没放开:“要不说兰姑娘是顶顶心善的呢!见了姑娘,我这条老命就也有的救了!”

    她虽然饿瘦了一些,但是毕竟过去胖,体重还在那——这么一扯,黛兰险些被她抱个踉跄。

    黛兰掰开她的手,把面饼拿出来,看了一口气送到海妈妈面前,就看海妈妈吃的狼吞虎咽的——连喝水都顾不上。

    黛兰只好伸手给她拍着背:“妈妈慢点!都这把年纪了,若是一时噎着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一边就把顾姑娘的意思给说了。

    姑娘的意思是让海妈妈先稍安勿躁,等到后面有机会了,肯定会把她设法接回来。

    既然是边格格院子里的旧人,姑娘肯定是记得的,不会忘记。

    走的时候,黛兰回头看海妈妈,看她灰着一张脸,可怜巴巴的跟在后面。

    黛兰摇摇头,对着她连连道:“妈妈先回去吧!”

    有了黛兰走了这么一趟,几个分管的奴才顿时都一改从前的嘴脸,对着海妈妈便客气了许多。

    还有人心里更悄悄的打起鼓来:黛兰既然过来给海妈妈送衣食,那肯定顾姑娘是有关照海妈妈的意思。

    论理——既然要关照了,少不得要有些银钱打点他们分管的头头。

    但是黛兰也没给分毫啊。

    顾姑娘能这么硬气——只怕后面的前程已经……

    越想越心惊,分管的几个奴才出来,看着海妈妈在那儿抹眼泪,越看越不踏实,于是又把海妈妈给叫了过来,和颜悦色的给她改了任务。

    以后就只做点轻活就是了。

    反正要糟践奴才,不多海妈妈一个,也不少海妈妈一个。

    不过一个老妈子,何必惹麻烦上身呢?

    ……

    黛兰回去了花步阁,对着姑娘把事情一说,顾幺幺淡淡笑了笑,点点头:“知道了。”

    她是故意没让黛兰带银钱去打点的。

    有什么好打点的?

    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得打点的。

    该打点的时候没打点,不该打点的时候乱打点——都是瞎忙活。

    尤其外院那帮欺软怕硬的货色,她越是让黛兰如此——那些人才越摸不清深浅虚实。

    顿了顿,顾幺幺道:“甜羹好了吗?”

    甜羹是放在小茶炉上热着的,黛兰刚刚一打门帘子出去,迎面就撞上了尔曼。

    尔曼手里正端着甜羹碗盏,还冒着腾腾的热气,两个人差点撞上。

    黛兰低呼了一声,不好意思的伸手扶住了尔曼的手,看她已经把甜羹端来了,不好意思居功,于是微微往旁边一侧身,让出道路来,轻声道:“姑娘正想用呢,你给姑娘送进去吧?”

    尔曼倒是一步没踏进去,把手里的碗盏往黛兰手上一送,冲她很客气地笑了笑:“还有好几碟细点,我再去拿。”

    ……

    晚上时候,四阿哥从宫里回来,在福晋正院用膳。

    福晋特地让膳房做了羊肉锅子,又配上新鲜出炉的奶饽饽,再配几个庄子上送来的时蔬小炒,营造出一桌的家常气氛。

    明亮的灯光之下,福晋亲手夹了一筷子羊肉,蘸了芝麻酱,送到了四阿哥面前的碟子里:“爷尝尝这个!”

    四阿哥刚刚洗过手,接过了奴才们递上来的干手巾帕子,擦了擦水,这才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

    福晋听着,手就是一抖,羊肉啪嗒一声直接掉进了酱料碟子里。

    原来四阿哥说的是今天进宫——皇阿玛特地对几个阿哥们提了一句,说马上后面还要给各家府上都添些新人。

    论理,这不是秀女大选的时候,那就是说——送进来的肯定是侍妾了。

    福晋这么想着,心下稍安——侍妾再得宠,最多也不过是给她心里添膈应。

    绝不可能威胁到她福晋的地位。

    但毕竟不是个让人高兴的消息——更何况还是万岁爷提出来的,就连婉拒的余地都没有。

    看福晋哭丧着脸,嬷嬷站在对面,就对着福晋微微摇了摇头。

    意思是让她脸上稳住。

    装也得装出来。

    福晋也知道嬷嬷的意思,但是她是真的笑不出来:这新人就跟韭菜似的,割了一茬又有一茬。

    这一次不知道又是几人呢?

    想到这儿,福晋只能按捺住心里的不痛快,问四阿哥:“爷……那是准备几间……”

    四阿哥一抬手,阻住了她剩下的话,让她不要再在这话题上多做纠缠:“毕竟事情也没定,若真的安排过来了,这种小事儿福晋做主——看着办就是了。”

    福晋站起身,对着他屈膝道:“是,四爷。”

    用完了膳,四阿哥往窗下的椅子上一坐,福晋亲手端上茶来。

    四阿哥本来是闭目养神的,听着乌兰那拉氏忙来忙去,他睁开眼冲着她笑了笑

    她扶着桌子角刚刚坐下,就看四阿哥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的神情明显温柔了几分:“趁着这个月永和宫生辰,爷准备往宗人府报备一声——将顾氏升为格格。”

    乌拉那拉氏一下子就僵住了,半晌才勉强笑道:“升为格格?顾氏她……才刚刚进府没一年,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四阿哥淡淡看了她一眼。

    他脸上的神色似乎在对福晋说:这只是个通知。

    不是商量。

    乌拉那拉氏低头酸了一下,再抬起头的时候,她轻声道:“四爷,妾身倒是有个提议——上一次郭格格流产,当时状况凶险,多亏有耿氏献了方子出来,虽说没把孩子给保住,但毕竟也是救了郭格格——便是这一件,也是有功当赏。”

    四阿哥闻言有点不耐烦:“不是赏过了么?”

    那事情过去之后,他这边和福晋正院都对郭格格有所赏赐。

    福晋向前探了探身子,笑着道:“那是物件的赏。再说了,后面还要送新人进来,沁秋斋里只怕也住不下。妾身看耿氏平日里也十分娴静规矩,爷既然这次趁着额娘的生辰往宗人府报备,升一个也是升,提两个也是提,不如好事成双!”

    被她这么一提醒,四阿哥倒是神色微微一动。

    他对耿氏无感,但耿氏这人——不会蠢到像有些人一样无事生非,放着好日子不过,偏要折腾的鸡飞狗跳。

    耿氏这人很守规矩。

    四阿哥虽然不宠爱她,但是福晋有一句话说的对——好事成双。

    若是有耿氏一起,顾氏的晋升也就显得不那么扎眼了。

110 嫌弃

    第二天是众人给福晋请安的日子,福晋特地点名让侍妾都过来了。

    等到人走了以后,福晋把耿氏留了下来,特地把这事儿给说了出来。

    喜从天降——耿氏整个人都怔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跪下去就给福晋磕头:“婢妾谢福晋恩典!婢妾何德何能……谢福晋恩典!”

    乌拉那拉氏本来以为耿氏肯定肯定还会多少推辞几句……

    谁知道这耿氏居然直接谢恩了。

    福晋愕然了片刻,扯了扯嘴角,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这孩子倒是实诚!谢什么?你自个儿懂事,平日里也稳重,爷都看在眼里呢,要不然爷也点不了头,是不是?”

    耿氏脸颊微红,跪在地上,也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

    看她跪着,福晋笑了笑,转头就对海蓝道:“赐坐。”

    海蓝立即就把绣墩给搬过来了,扶着耿氏笑着悄声道:“耿格格请坐。”

    一句“耿格格”喊得耿氏满脸通红了。

    福晋笑着对海蓝又看了一眼,海蓝会意,进屋去就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捧了出来。

    耿氏抬起头,就看见海蓝手中捧着一只木质的大托盘,里面都是些衣料首饰。

    她诚惶诚恐的连忙站了起来,跪下又要谢恩,乌拉那拉氏一抬手:“这些算不了什么,就算是我提前给你的庆贺,你是个安稳省心的,人又聪明,以后身份上去了,便常过来正院请安无妨。”

    耿氏感激涕零地跪在地上,声音有些哽咽:“福晋这般看得起婢妾……是婢妾全家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婢妾只求好好伺候福晋,别的不作他想……”

    她这是表明自个儿不争宠的态度。

    福晋抬了抬手:“这话我不一定爱听——你且先给我塞进肚子里去。”

    耿氏不傻,一听这话,没几秒钟就反应过来,又是一个磕头:“婢妾往后全都听福晋的!”

    乌拉那拉氏一笑:“先别急着赌咒发誓的,回去好好准备吧,记得别透出风声来——这事儿毕竟还没往宗人府报上去呢!”

    耿氏连声答应了。

    ……

    出了正院的门,耿氏往沁秋斋的方向才没走上几步,就看见了陈氏在道路旁边一处花丛后。

    花丛高,陈氏今天的衣裳穿的也是花红柳绿的,吸引了几只彩蝶围着她翩跹飞舞。

    看见耿氏过来了,陈氏眼睛一亮,上前来便笑吟吟地道:“可让我一番好等!你总算出来了,这么长时间——怎么,福晋留你下来说了什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像从前一样,伸手习惯性地拉住了耿氏的手。

    耿氏对她的话语充耳不闻,微微一抬手臂,就把手从陈氏的手中抽了出来。

    两个人过去做什么事情都是同进同出的,私交甚密,从来也没有这样的时候。

    陈氏见她抽了手,愕然了一下:“你这是怎么了?”

    耿氏看了她一眼,风轻云淡地笑了笑:“没什么,福晋提到了边格格,让我回去给边格格多抄些佛经呢!”

    说完了,她对着陈氏道:“时间不多,福晋催的又紧,我得先回去了——春来风景好,你慢慢逛吧。”

    陈氏惊讶地站在原地,见耿氏跟避鬼似的匆匆走远了,不由地一跺脚道:“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

    陈氏的贴身婢女站在后面,一脸狐疑的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伸手拉着陈氏的袖子,小声道:“姑娘,奴才瞧着……耿姑娘怎么像是……”

    她吞吞吐吐的不敢说。

    陈氏道:“说!”

    婢女只好道:“像是……在嫌弃姑娘您呢!”

    陈氏一瞪眼:“你也是有毛病了!”

    ……

    耿氏的贴身婢女名叫莲娜,是个小个子。

    她一路连奔带跑,几乎跟不上耿氏的脚步。

    好不容易追上了,莲娜喘着气哀求道:“姑娘慢些,等等奴才!”

    耿氏果然站住了,偏偏莲娜赶得急,一下子没站住脚,直接撞上了耿氏的肩头。

    耿氏转过身,对着她便是直摇头。

    等到回了沁秋斋,进了屋子坐下,耿氏一边看着莲娜跪下来给自己换鞋,一边就语重心长地道:“你是我的大婢女,以后也得学着更稳重些,须知水深流缓,人贵语迟。”

    莲娜是个圆脸,脸上还有嘟嘟的婴儿肥,抬脸一笑的时候,挤得眼睛就更小了:“姑娘可别奴才打趣,奴才身份低贱,哪里论的上什么‘人贵语迟’呢?”

    耿氏笑了笑,没说话了。

    ……

    德妃的生辰很快到了。

    毕竟是生了四阿哥的亲额娘,于情于理,四阿哥都必须带着嫡福晋,进宫去给德妃请安。

    然后送上提前准备好的生辰寿礼。

    这还只是四皇子夫妇这边。

    其他来请安送礼的妃嫔们就不必说了。

    另外又有内务府上下为德妃娘娘生辰而做的一系列操办——这也是康熙早就已经传令内务府的。

    他知道德妃不喜张扬,素来低调,所以特地又让人送了贺礼过来,另外又通知了晚上会过来永和宫,亲自陪着德妃用膳。

    德妃年纪虽长,君恩未绝。

    例行公事地寒暄了几句,等到福晋把两个侍妾准备都提成格格的事情一说,德妃微微仰了仰头。

    她坐在雕花窗下,大半个后背都被暖融融的春日阳光照晒着,视线正好能看见永和宫的庭院,

    院里有风吹过,无数落花如雪。

    德妃脑海中浮现出了顾氏的脸庞。

    那眉眼、那神气……

    真像啊……

    她微微出神了一瞬,面上露出个笑容来,声音平静:“老四喜欢的孩子,只要是本分懂事的——本宫没什么意见。”

    她说到这儿,四阿哥想了起来,转头吩咐了一声,奴才们将一只不大不小的锦盒捧了上来。

    是顾氏制的新香囊。

    这也是德妃之前提过的,说之前的香囊香气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需要新的补给。

    ……

    等到四阿哥和四福晋走了之后,德妃一个人静静地在座位上坐了许久。

    她仿佛一尊神像,沉寂在这寂寞深宫之中。

    年长的嬷嬷悄悄走过去,给她膝盖盖上一块挡风的毯子,这才柔声道:“娘娘,这里风口,久坐伤骨,奴才还是扶您回暖阁里吧?”

    德妃摇了摇头,却还是撑着嬷嬷的手站了起来。

111 可怜可爱

    月底的时候,宫里的批复下来了。

    一切顺利。

    封为格格之后,花步阁里的奴才们对着顾幺幺都改了口——如今就不是顾姑娘了,而是……顾格格。

    顾幺幺毕竟之前得宠,加上四爷又把她从沁秋斋里接了出来,亲自安排到了花步阁,所以很多人对着她位份的提升,其实也是有心理准备的。

    但是耿格格就就真的没人想到了。

    这简直是不知道从哪里杀出来的一匹黑马。

    不过,没过几天,大家就都看出来了——虽然提成了格格,但是耿氏依旧不得宠。

    沁秋斋那儿,也就是简单的赏赐,甚至四阿哥人都没过去一趟。

    耿氏原先的屋子,也就这么暂时住着。

    所以啊,说什么救郭格格有功……都是借口。

    郭格格本来就不得宠,耿氏出手救了一个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里的女人,至于就被四爷如此感激么?

    感激到要用一个格格的位份来赏?

    所以说到底——耿格格其实是沾了顾格格的光。

    看明白了这一点,府里众人对着顾幺幺的时候,就更不敢小觑了。

    ……

    成了格格,顾幺幺也没忘了边格格的旧仆,顺理成章的就把海妈妈给要了过来。

    午膳时候,黛兰在前面引着,海妈妈背着个小包裹,一路左顾右盼地进了花步阁。

    见了顾幺幺,海妈妈扑通就跪下来,热泪盈眶:“奴才给格格请安!阿弥陀佛,想当初在沁秋斋的时候,奴才被郭格格的婢女兰芝欺负,还是格格出手教训了兰芝,奴才那时候就知道——姑娘是菩萨也似的心肠……”

    黛兰听她跪在地上啰啰嗦嗦的,不由地轻轻咳嗽了一声,只管使眼色止她,偏偏海妈妈心情激动,加上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一会儿叫着“姑娘”,一会儿又叫着“格格”,满口乱糟糟的。

    黛兰把她救出来也算是功德一件,这时候不忍心这老妈妈又遭了格格讨厌,于是上前去半用力扶起了她:“妈妈给格格磕个头,格格这会子还要用膳呢!”

    海妈妈站起来,讪讪地笑着刚要退下,尔曼一边将汤端上,一边柔声就提醒顾幺幺:“格格,海妈妈往后是……”

    这是问海妈妈以后负责干什么活。

    毕竟如今已经独立门户,自成一院,各项工作都有专人负责。

    出了差错也好问责。

    顾幺幺想了想,提着筷子就给海妈妈吩咐了——还是和以前在边格格那里差不多的内容:都是一些院子里粗使的活计,很简单。

    但是如今有两个小太监,许多力气活也算是有人顶上了。

    “妈妈年纪大了——凡事不要逞强,慢慢做就是了,另外,院子里的花草也替我收拾着吧。”顾幺幺道。

    海妈妈眉开眼笑地谢恩了。

    ……

    没过几天是耿格格的生辰,但是后院里除了福晋,没人注意。

    也就是福晋那儿,差人送了几匹布过来,又赏了一碗寿面——送过来的时候,都快结成面饼了。

    耿格格谢了恩,看着人走了,面上难免有些失落。

    倒不是因为生辰,而是因为……府里两个格格同时封,听说四爷已经往花步阁那里去了好几次了。

    但是沁秋斋这里,他一次也没过来。

    耿格格叹了一口气,心里烦乱,出了屋子门在院子里转了转,一抬头,就看见郭格格一只手被婢女扶着,另一只手摸着肚子,正站在她自己屋子门口,面色苍白的盯着耿格格看。

    看见耿格格的视线往这里看过来,郭格格一句话也没说,笑了笑,转身回屋去了。

    ……

    傍晚时候,四阿哥让人带了点心,自己过去花步阁了。

    顾幺幺正在逗猫逗狗,听见四阿哥过来了,抱着黑黑就迎接过去,绽开一个甜甜的笑容:“爷!”

    倒是黑黑,一看见四阿哥,翻身“喵”的一声,就直接从顾幺幺怀里溜跑了。

    小黑猫的动作实在太快,顾幺幺伸手想要捞住它,结果只抓了空气。

    如今已经是春天里了,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

    再加上她如今又成了格格,新穿的一身春装旗装颜色,比从前侍妾的时候要明艳多了。

    再配上头上的珠花。

    四阿哥看着她,面带笑意,伸手抱臂在胸前,先是往后退了几步,微微歪头打量了她几眼,这才上前来。

    一抬手。

    顾幺幺就觉得鬓发上一松。

    是四阿哥把她头上的一根簪子给抽了下来:“衣裳的颜色已经艳丽,再配这大朵珠花,难免俗气了些。”

    顾幺幺略微愣了一下,看他脸上三分嘲讽,七分宠溺的笑,伸手慢慢扯着他的袖子,有点生气地转了脸:“幺幺觉得挺好看的,幺幺喜欢嘛!”

    她说完,跟一只发脾气的小猫咪一样,一伸手就从四阿哥手里把簪子给抢回来了。

    四阿哥含笑摇了摇头,捏了她的脸颊一下,脸上见不着半分不愉快。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叠上来,替她暖了暖手,这才拉着她一步步往台阶上走,又看了她一眼:“你呀……!”

    顾幺幺笑着转过了脸。

    若是换做府里其他的女人,听了四爷刚才那番话,多半会顺着四爷的心意讨好,只说这珠花不好看。

    更有甚者,说不定从此就再不敢戴这种珠花了。

    她偏不。

    百依百顺,没主见的女人——那没意思。

    爱情,靠的从来都不是讨好。

    而是吸引。

    黛兰在后面,听着格格刚才的话,正是捏着一把汗,这会儿刚要跟上,就听苏培盛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一声。

    点心还是热乎的,苏培盛亲手交给了黛兰,又嘱咐她摆盘,摆出来放在桌上。

    主子爷兴致好,又是特地带的糕点给顾格格,自然要趁热摆出来,哄顾格格开心。

    杯盘碗盏,声响泠然。

    明亮的灯火之下,精致的糕点上印着花纹,看上去就是满满的甜蜜——顾幺幺趁热吃了几块,居然停不下来。

    真的好吃!

    四阿哥一块都没动——他对这种甜甜腻腻的小点心不感冒,都是小女子爱吃的。

    他只是看着顾幺幺,看她吃得香,不由地笑了。

    他伸出修长手指掐了掐她豆腐一样的脸:“慢点。”

    真是又可怜又可爱。

112 出门

    顾幺幺抬起脸,在灯火之下冲着四阿哥露出了一个柔软的笑意。

    她伸手把糕点送过去:“这个好吃,爷也尝尝。”

    四阿哥笑着微微转开头,握住了她柔软的小手,捏了捏,脸上的笑容就淡了:“手怎么有点凉?”

    黛兰是在旁边伺候的,一听这话赶紧就进屋去拿了衣裳出来给顾幺幺披上:“格格仔细着了风!”

    四阿哥见状,过去俯身,亲手替顾幺幺扣上了领口的扣子。

    顾幺幺脑袋扎在他的怀里,软软的哼唧:“我热呢!”

    ……

    花步阁里的主屋要比沁秋斋那儿精致多了,也宽敞不少。

    由南向北中间的方向——被屏风隔成了两个区域,人坐在屏风后面,看着影影绰绰。

    这样奴才送热水进来,也不会太尴尬。

    半夜时分,奴才们提了热水出去。

    帐子里,顾幺幺躺在四阿哥的怀里,两个人挤在一个被窝里,顾幺幺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

    然后她反手去握住了他的手,把他修长的手指收进自己的手心里,又抱住了他的腰。

    四阿哥抬手摸着她的头发,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温柔地沉声道:“睡吧,毕竟你身子弱——爷心疼你。”

    他说完,伸手在她的后背心拍了拍,将被子往上拢了拢。

    顾幺幺听了这话,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脸不由地就红了:“爷……”

    她伸手去戳他的胸膛,就听四阿哥沉声笑了起来。

    他勾起她的一丝长发,在指尖缠绕了几下,意味深地看了她几眼,忽然紧紧抿了抿嘴,将被子往上一罩,低头便狠狠在她下巴上吻了好几口。

    ……

    屋子外面,堂屋里留了一盏灯。

    黛兰站在门口,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奴才们也就是刚刚把热水送走,还指不定主子会有什么其他的吩咐。

    她站在门口不敢立刻走。

    尔曼见状,伸手轻轻地扶住她的肩膀:“这儿有我守着,你看上去精神很不好,去凳子上靠着墙歪一歪。”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张凳子。

    黛兰还有点不好意思,尔曼已经伸手推着她过去坐下了,又替她拿了东西披上:“放心吧,我从前在前院的时候,值守到天亮,还不是常有的事儿?我熬得住!”

    黛兰伸手拢紧了领口,想到之前雅诗的所作所为,对比眼前的尔曼,不由得轻轻摇了摇头。

    大约是察觉到了黛兰的视线,尔曼站在昏黄的灯光之下,从暗影里回头看着黛兰,了然地笑了笑。

    ……

    屋子里,第二次叫了热水之后,一切终于彻底的平静了下来。

    顾幺幺翻了个身,皱着眉头轻轻哼了几声。

    四阿哥听见了,将她拢进了怀里:“不舒服?”

    顾幺幺伸手抱住他的腰,倒在他的怀里,可怜兮兮地没说话。

    四阿哥一起身就要伸手掀帐子喊人,顾幺幺吓了一跳,赶紧把他给拉住了。

    ……

    第二天一早,四阿哥起身的时候,就看顾幺幺还睡着。

    就算是在睡梦之中,她的眉头也是轻轻皱着的——看着是真的不舒服。

    四阿哥看着她这不舒服的样子,心里就揪了起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对着她,心疼的时候是越来越多了。

    叹了一口气,四阿哥一边让奴才伺候自己穿衣,一边就嘱咐人去拿药。

    等到顾幺幺起床的时候,药汤已经煎好了,黛兰正颤巍巍的捧着托盘进来。

    看着浓黑如墨的药汁,顾幺幺睡得还有点怔忪,脱口就问道:“这是什么?”

    黛兰把药碗端到她面前:“是主子爷的吩咐……”

    顾幺幺尴尬了一瞬,摆了摆手,让人把药给端到一旁去了,也没喝:“今儿是该给福晋请安的日子,收拾收拾,一会儿过去吧。”

    ……

    顾幺幺打扮得很清淡。

    出了花步阁,往正院方向,没走上多久,在一处道路交汇之处,迎面就碰上了郭格格和耿格格。

    郭格格如今虽然能走动了,但是苍白的一张脸,血色怎么也补不回来,平日里也只能靠胭脂提提气色。

    但是偏偏她又太贪心——胭脂抹得过多,整个脸颊跟猴屁股似的,简直像个纸扎娃娃。

    幸亏这是白天。

    若是夜里瞧见了,定然很吓人。

    毕竟如今都是格格了,耿格格含笑上前来,拉着顾幺幺的手就给她行了平礼,还屈得比她更深了一些:“顾姐姐,我这几日身子不大好,还未曾赶得及过去贺喜你呢,姐姐千万莫怪莫怪!”

    如今即使位份都是格格,又比顾幺幺年长,她也绝不敢叫“妹妹”。

    ……

    福晋正院里,今儿正热闹。

    大阿哥弘昐过来请安了。

    被阿玛带到前院也有半年的时光了,大阿哥从以前的哭哭啼啼,逐渐过渡到了现在也能适应的状态。

    果然看上去性子也不似从前那么任性了。

    顾幺幺到的时候,就看大阿哥弘昐正在奶声奶气地给福晋请安,宋格格搂着大格格在旁边,笑语盈盈地就夸大阿哥如今又胖了一些。

    白白胖胖的,真是健康茁壮——孩子养得多好呀!

    福晋垂着眸子,倒也只是淡淡笑了笑。

    弘昐抬起头来之后,又习惯性地走到李侧福晋平日的椅子面前,要请安。

    李侧福晋还在闭门思过,自然是没过来的。

    弘昐看着额娘空荡荡的座位,站在原地愣怔了一下,伸出肉乎乎的小手,伤心地摸了摸后脑勺。

    一旁的乳母赶紧上前来,把他拉到了一边。

    见屋子中空地腾出来了,顾幺幺这才上前去,稳稳地给福晋请安。

    耿格格和郭格格跟在她旁边就也一起蹲了下去。

    福晋叫起了之后,又让众人坐下,这才开口说了一件事——直郡王和四爷要离京办差,这一趟走得远,是怕没有几个月回不来。

    既然这一趟走得远,主子爷的意思是身边要带人。

    至于带什么人……

    福晋抬起眼在屋子里扫了一圈。

    郭格格在椅子上坐着,倒是从头到尾都是一副心静如水的模样——她才刚刚流过产,身子虚弱,别说无宠了,就算有宠,四阿哥也不可能带她。

    宋格格也很平静——四阿哥只会留她照顾大格格,不会让她跟着出门的。

    这么一来,人选等于只剩了四个人。

    顾幺幺、耿格格、武格格,还有侍妾陈氏。

    侍妾身份太低,上不了台面,估计……陈氏也不得去。

113 争先恐后

    陈氏身份低,没有资格过来给正院请安,人不在场,所以也罢了。

    耿格格、武格格坐在座位上,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眼神躲闪。

    福晋笑了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轻轻叹了一声道:“都是自家姐妹,你们也不要拘束着,说实话,如今天气也往夏天里去了,这一趟出门路途远,又是替万岁爷办差,少不得路上要吃些苦,虽说都有奴才们照应,但奴才毕竟只是奴才……”

    耿格格脸颊通红,忽然就站了起来,到了福晋面前便跪下:“禀福晋,妾身愿一路跟随,伺候四爷。”

    她这一下举动与平日里大相径庭,除了顾幺幺以外,众人都惊讶地瞧着她。

    武格格更是有点不安了——若是大家都不抢,听任福晋安排也就是了。

    但是耿格格这么一出头,不吭声的人岂不是吃亏了?

    坐在一旁的宋格格,虽然抱着大格格,眼神也往耿格格这里淡淡瞥了好几眼。

    耿氏从前看着一副谨小慎微,不争不抢的模样,但如今毕竟是位份上去了。

    人底气也足了。

    要是换了从前——谁能想到这种话是从耿氏口中说出来的?

    只怕谁都想不到吧!

    顾幺幺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倒是动都没动一下——身体还有点不舒服,她也懒得动。

    如果四阿哥准备带她走,昨儿晚上留宿的时候,肯定不会不提到这件事。

    既然四阿哥根本没提,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四阿哥没有带顾幺幺走的打算。

    另有人选。

    要么便是四阿哥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出门,此事还不算急在眼前。

    既然不是急在眼前的事情,福晋为什么这时候突然说了出来?

    不过是个试探罢了。

    果然,武格格在座位上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见福晋上前去,扶起了耿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你素来稳重,更何况爷刚刚封了你做格格,也是常常夸你懂事的,若是有你随行,我也放心些……”

    这么一激,武格格听着终于憋不住了。

    她站起身跟着过来屈了膝,声音有点小地道:“妾身也愿随行……”

    反正又没说只能带一个姬妾。

    皇子阿哥,随行多带后院几个女人,还不是很常见的操作!

    郭格格坐在座位上,恨得微微一跺脚——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四爷都没说带你们呢!

    这副眼巴巴送上门去的样子,也太难看了吧?

    宋格格倒是已经猜出了福晋的意图,微微一笑,垂着眼,只是轻声细语的哄着大格格,又把女儿往自己身后拉了拉,伸手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闹,你嫡额娘正在说正事儿呢!”

    大格格不知道大人们正在商量什么,百无聊赖地跑过去在大人之间,伸手拉着耿格格的衣袖,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绣花,又摸了摸武格格手腕上的镯子,然后跑回来,围着宋格格的椅子开始转起圈子来。

    耿格格和武格格还跪在福晋面前,福晋嘴角勾了勾,视线往顾幺幺那里看过去,见顾幺幺低着头坐着。

    福晋皱了皱眉头,忽然朗声直接道:“顾氏,你意下如何?”

    顾幺幺行礼:“妾身听福晋的安排。”

    态度是恭恭敬敬的,话也是挑不出毛病的。

    乌拉那拉氏觉得有点无趣,想了想,笑着道:“你毕竟年纪小了些,身子也还没恢复好,留下来安安稳稳的也挺好。”

    宋格格笑着在旁边道:“是,妹妹年纪小,以后机会还多着呢。”

    顾幺幺心里给福晋竖了个大拇指,她觉得福晋真是敢想敢做——三言两语,刷刷地就把人全部都安排好了。

    万一四阿哥不是这个意思,到时候打脸怎么办呢?

    福晋就没想到这一步吗?

    她蹲下来屈膝,态度依旧是恭恭敬敬的:“妾身任凭福晋做主。”

    ……

    回了花步阁,顾幺幺还有点不舒服,午膳也没有用多少,黛兰去膳房提了莲子藕粉,配了不少冰糖,倒是让顾幺幺一碗都喝光了。

    “这一趟主子爷出门好几个月,福晋不让格格跟过去,耿格格又是新封的……”

    黛兰跪下来一边给顾幺幺揉着腿,一边就道:“格格,奴才担心……”

    顾幺幺放下碗:“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事儿都还没定呢!正院说的不算数,得四爷自个说的才行。”

    黛兰小声道:“可是,那毕竟是福晋。”

    福晋的意见,四阿哥肯定也是不可能一点都不听的。

    顾幺幺没说话,伸手拈了一块细点送进嘴里——豆沙柔滑的口感在舌尖上绽放开来。

    即使不去,也不见得是坏事。

    路途遥远,再加上陪着的是直郡王,若是办差辛苦不易,四阿哥这一路上未必能有好心情。

    ……

    沁秋斋里,郭格格一回去,气得摔了茶碗:“当真不要脸!个个都抢到福晋面前去了!我原以为耿氏是个老实的,如今看着,也是个心思大的,若是跟着爷出去了,保不准便是下一个狐媚子!”

    兰芝赶紧闭上了屋门,又关上了窗户,这才跪下来收拾地上的碎瓷片,一边收拾一边劝:“格格管她狐媚不狐媚呢?最重要是得怀上孩子!格格这一次已经是万幸了,幸亏还留了一条性命,身子也没伤着,说到底还得亏了耿格格的方子……”

    郭格格一下就站起来了,因为怒气勃发,人也精神了,愤愤地跺着脚道:“你也胳膊肘往外拐了,居然还替她说话!你当她真是多好心?不过是拿了那方子出来邀宠,讨好了爷,凭那道方子换了个格格的位份,她可赚大了!我还有什么欠她的?”

    兰芝再不敢多说一句话,将手里的瓷片丢在了一旁盆里,匆匆地上前来扶住郭格格的肩膀:“格格消消气,消消气!太医让您静养,您都给忘了吗?等养好了身子,格格再怀个小阿哥,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郭格格一抖肩膀:“我身子好得很!不用你扶。”

    ……

    顾幺幺的预测,在三四天之后成了现实。

    福晋果然被打脸了。

    四阿哥直接点名说了要带顾氏。

    福晋还想挣扎,强笑着道:“顾氏一派天真,这一趟出门,肯定高兴了,还有武氏和耿氏……其实都对妾身表了态,难得呢!”

114 爱听

    顿了顿,福晋又道:妾身看两个都是好的,也是一番诚心,一起出门,跟顾氏也好有个照应……”

    四阿哥听了,神色倒真的动了动。

    福晋赶紧又加了一把火:“更何况,耿氏这一次也被封了格格,她平日里安分守己,是个老实的,爷也不好太厚此薄彼吧?还有武格格……”

    四阿哥看了她一眼,语气严肃起来:“福晋,爷这一趟出门是去办差,不是去游山玩水的。”

    福晋顿时就不敢多说了。

    正好芝迷送来了三清茶,福晋讪讪地笑着,伸手捧了茶给四阿哥:“爷。”

    四阿哥走的时候,福晋跟着送出来,站在门口就出了好一会儿神。

    芝迷走过来给她披上了一件衣裳。

    四阿哥最后定了——顾氏和耿氏,两个人跟着一起。

    “去告诉下面,准备着吧——早些准备,也不至于太仓促。”福晋对着芝迷道。

    芝迷屈了屈膝:“奴才这就去。”

    ……

    傍晚的时候,四阿哥又过来花步阁了。

    他刚刚进了堂屋,就看长桌上几只大箱子半开着,还有一堆细软衣裳。

    黛兰和尔曼都在匆忙地收拾着,四阿哥又没让奴才通传,居然是六儿第一个跪下来。

    两个婢女转过身来,都吓了一跳,连忙请安,又说格格午觉睡得迟,一直到这时候还没起来。

    四阿哥点点头,没让奴才们去喊顾幺幺,自己一掀帘子,走了进去。

    屋子里洋溢着浓郁的玉兰花香,香气经久不散,旖旎到了极致。

    掀开床帐,顾氏睡得正香,床帐里都是她平日衣袖上香甜温软的气息,让人不自觉地便温柔起来。

    真能睡,从中午一直睡到了现在。

    就按这种睡法,晚上还能睡得着吗?

    四阿哥微微俯身去看她,就看她将被子拉得极上,几乎藏住了小脑袋,只留了一头锦缎一样的长发洒在枕头上。

    这种埋头睡的睡法可不好——四阿哥记得自己当年刚刚失去养母的时候,也曾经有一段时间是这种睡姿。

    他眼神中浮起怜惜,伸手过去轻轻地捏了捏顾氏的耳朵。

    其实只是很小的力道,睡梦中的顾氏却忽然皱了一下眉头,然后醒了过来,揉着眼睛转了个身。

    看见是他,她怔忪了一下,软软地笑了:“爷把幺幺的耳朵捏疼了。”

    四阿哥嗓音低沉温柔:“别胡说——爷用的力气很小。”

    顾幺幺狡黠地笑了一下,伸手去拽住他的手,晃了晃:“就是疼了嘛……”

    她微微一侧脸,撒娇地看了四阿哥一眼:“爷给幺幺揉一揉。”

    四阿哥只好撩了衣角在床边坐下,伸手温柔地给她揉着耳垂:“小坏蛋。”

    温软的耳垂被他捻在指尖,随着搓揉的动作泛出一片嫣红。

    四阿哥低头吻了吻顾幺幺的耳垂,顾幺幺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往他怀里钻了钻,奶声奶气地道:“幺幺醒来就能看见四爷,真好呢。”

    她像一只小奶猫一样在他怀里蹭了蹭,从胸膛蹭到脖颈之处:“幺幺在梦里也梦见爷了。”

    四阿哥心里一片说不出的温软缠绵。

    他是不大会说甜言蜜语的,也开不了口。

    但是不开口,不代表不爱听。

    尤其是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谁能拒绝呢?

    四阿哥伸手将顾幺幺的手从自己脖颈上拿下,握住她的手,觉得有些凉了,索性起身解了外袍,伸手将她拢进了自己怀里,温存地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

    屋子里暮色深浓,没有点灯,光线一点点昏暗了下来。

    ……

    屋子外间,黛兰正张罗着摆晚膳,尔曼忽然就过来,轻轻地拉扯了一下她的衣袖,朝着里屋的方向努了努嘴:“再等一下吧,这会子摆出来,只怕一会儿就凉了呢!”

    黛兰下意识地道:“主子爷不是进去喊姑娘……”

    尔曼撞了她手肘一下。

    黛兰瞬间就闭了嘴。

    ……

    从床上起来,两个人都整理了一下衣服。

    见主子们出来,黛兰赶紧就开始指挥人摆膳——用膳之前,又把顾幺幺的药汤给捧了出来。

    顾幺幺闻到这味道就要吐,伸手捂着鼻子:“我不喝了,我真受不了这味儿!”

    四阿哥自然知道这是什么药,想了想,问黛兰:“格格早上的药喝了吗?”

    黛兰赶紧点头:“回主子爷的话,喝了,喝了!主子爷早上吩咐过之后,奴才看着格格喝的。”

    四阿哥点了点头,唇角勾了一抹笑意,俯身凑过去在顾幺幺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

    顾幺幺像是被蝎子咬了一样,红着脸瞪了四阿哥一眼,忽然伸手就从黛兰手中乖乖地接过了药碗。

    ……

    离府的日子很快就到了,福晋带着一众后院女子,在四皇子府门口恭送四阿哥。

    侍卫们黑压压地跪了一地。

    正是清晨,天色微明,万籁俱静,只能听到马儿喷着响鼻和奴才们把东西往车上搬的声音。

    马车浩浩荡荡地排了一队。

    四阿哥得先过去直郡王府,然后在那里和大阿哥会合,再往目的地去。

    眼看着时辰到了,顾幺幺和耿氏上前去,给福晋行了跪安礼,又听福晋最后叮嘱了一番,这才各自上了马车。

    两个人的位份都是格格,马车从外貌看着都是一样的。

    但是里面就大不相同了。

    耿氏的马车,内里构造很是简单,甚至连放东西的小几案都没有,一路上只能干瞪眼坐着。

    而顾幺幺的马车里,不但有几案,暖炉等等备用物,还铺了一张老大的皮毛垫子——这是方便格格路上随时困了,躺下来睡觉,能睡得更绵软舒服。

    黛兰跟哆啦A梦似的,上了车就一直从食盒里往外掏东西——什么透花糍、酪樱桃、茯苓糕,豌豆黄……

    时节已经快到了清明,甚至还有青团——豆沙馅的、莲蓉的,甜甜蜜蜜。

    因为担心墩墩在府里被黑黑揍,顾幺幺把墩墩也给带上了。

    小白狗果真是很老实的,自从上了马车把它放在座位上,它就一直乖乖的趴在那里,才不像黑黑上蹿下跳,没有片刻老实。

    无论谁去抱它,它都只是咧开嘴,吐出粉红色的小舌头,眯着眼睛憨憨的笑。

    小狗狗跟着也能出门玩,好开心哦!

115 落差

    这一次前往的是江苏地方。

    去年江苏黄河暴涨,河堤决口,当地灾民流离失所,虽然这一场灾难不像康熙三十四年那么厉害,但治黄事关清朝漕运畅通、京师国库供给、财赋民生,重要性可想而知。

    四阿哥这一次跟着直郡王,就是提前遍阅河堤之后,再返回京城。

    江苏这儿,特别是徐州、淮安、扬州三地,乃是漕运必经之地,但因为和黄河交叉,大量淤泥汇集于此,堤岸崩塌,造成当地河道严重受损、河水倒灌。

    一路走的速度不算慢,黄昏的时候,在经过地事先准备好的庄子上住了下来。

    直郡王和四皇子前来,官员们早就已经迎接在此处。

    马车一路坎坷颠簸,顾幺幺早就觉得腰都快颠得散架了。

    好不容易能歇下来,她再也不想在马车里多待上一分一秒,立即扶着黛兰的手钻了下来。

    墩墩被尔曼抱着,小狗狗精力旺盛——这时候眼巴巴的瞅着远处流油鸭蛋黄一样的夕阳,汪汪的叫了几声,意思是想在地上跑几圈。

    顾幺幺道:“得了,让它跑跑吧。”

    尔曼答应了一声,轻轻地把墩墩给放了下来。

    墩墩绕着顾幺幺脚下转了几圈,但是毕竟胆子小,不怎么敢往远处跑。

    看着奴才们开始去后面的骡车上卸行李了,顾幺幺抬手小小打了个哈欠。

    后面一辆马车里,耿氏扶着婢女的手,也下来了。

    她看起来明显拘束了许多,站在马车前不怎么敢动,眼巴巴的看见了顾幺幺这儿,才面上含笑,小心翼翼地走过来给顾幺幺打招呼:“今儿这坐车的时间可算长了,顾姐姐有没有在车上歪一歪?”

    顾幺幺冲她笑了笑:“倒还好,也睡不着呢——你呢?”

    耿氏心里有点心酸——顾氏睡不着,那是真的不想睡。

    但是她自己却是想睡也睡不了。

    谁让她的马车状况比人家的简陋了那么多呢。

    这边寒暄着,身边的小太监们忙活着,又有小腊子从队伍前面亲自拎着食盒,笑眉笑眼跑过来禀报,说请格格稍等一等,不一会儿便有软轿来。

    送格格到庄子里去歇下。

    住处都已经安排好了。

    眼看着糕点留下了,两个人却都没有吃——顾幺幺是因为一路上已经被黛兰给喂饱了;耿氏是因为这一趟出来,已经把她最漂亮最体面的衣裳都穿在了身上。

    她不太敢吃,就怕把衣裳弄脏了。

    耿氏身边的婢女莲娜偷偷地上下打量着顾幺幺——都是格格,但是看着周身的穿戴,其实是能看出有明显的差距的。

    得宠就是好——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挤破脑袋想在主子爷面前冒个尖儿了。

    顾格格本身就已经打扮的光鲜亮丽,再加上尔曼和黛兰站在身后,尤其是尔曼——还和后院里其他的婢女不一样。

    她是从前院里出来的人,个子高挑气质沉稳,谈吐举止落落大方,进退都十分有分寸,简直比福晋身边的大婢女们也毫不逊色。

    这样一来,就更抬了顾格格的架势了。

    连莲娜都看出来了这些落差,耿氏也不是瞎子,自然心里更不是滋味。

    她心里虽然酸,但还是存着一股希望——毕竟四阿哥这一趟出来就带了后院两个女人。

    就算顾氏再怎么得宠,她耿氏好歹也是个大活人。

    既然都被带上路了,四爷总不会几个月碰也不碰一下吧?

    这里的希望可比在府里的希望大多了。

    不多时候,软轿来了——两顶小轿,几个老妈子在后面跟着,小腊子过来领着,直接将两位格格给送进了庄子里。

    青石地宽阔平坦,左转右绕了一番,就见到处粉墙假山,花影重叠,倒也精巧,等到送到了住处小院,顾幺幺刚从轿子里下来,就看庄子上的老妈子丫头们都跪了一地,等着迎接贵人们。

    顾幺幺被人扶着下了轿子,小腊子上前来就抢着先亲手打起了门帘。

    有人认得他是苏培盛身边的奴才,又见了他这幅巴结劲,更加不敢小觑从轿子里下来的贵人。

    甚至等到顾幺幺已经进屋了许久,院子里还有不懂规矩的粗使老妈子,一边不住的往里探头探脑,一边彼此扯了扯袖子,争论着这位容貌出众的美人到底是格格还是侧福晋。

    顾幺幺和耿氏在同一间院子里,相比之下,耿氏的屋子就惨多了——采光,通风都很差。

    摆设看着倒还算精致,但是也只是面子光鲜,内里敷衍的很。

    莲娜把一张椅子挪开来,刚想让格格坐下,就发现椅子后的墙角居然还有生青苔的。

    “格格,要不……要不奴才去说一说,还是换一间吧……”

    莲娜苦着脸道:“这湿气太重,格格哪里受得住?”

    耿氏不太敢碰床帐,让莲娜将自己从府里带过来的床单被褥全部都铺好了,才敢坐下来,叹了一口气,道:“凑合一晚也罢了,横竖明早还要出发,别去多事了。”

    ……

    顾幺幺的屋子里,黛兰和尔曼才将东西都摆好,就听见外面又有动静了。

    小腊子居然又跑过来了。

    他今天忙的也没个停歇,整个人跟个陀螺似的直转——这是直郡王和四阿哥在前面用膳,又往顾格格这里赏了菜。

    “格格还缺什么?尽管吩咐——奴才再给格格送过来!”小腊子又笑眯眯地道。

    ……

    耿氏那里,也被赏了菜。

    虽说只是沾了顾格格的光,但是不管怎么样,四爷有赏赐,总是比没赏赐要好得多。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四阿哥面前这么有存在感呢!

    谢恩之后,耿氏也很是激动了一会儿,等到婢女伺候着把菜摆上了桌,她提了筷子就尝了一口。

    送过来的菜已经不太热了,菜色无论是样子还是口味都是要比府里稍逊一筹的。

    但好在有不少应景的时鲜蔬菜,倒也吃个野趣。

    正用着膳呢,邻近的院子里突然有了动静。

    听着像拌嘴。

    顾幺幺那屋子里,她正在逗着墩墩玩,也听见了。

    本来只以为奴才吵架,但是顾幺幺听了几句就觉得不对劲了——庄子上住着直郡王和贝勒爷,奴才们就是再大胆,也不可能这样公然吵起来。

    顾幺幺让人出去瞧了瞧。

116 临睡前

    不一会儿,小黛子回来了,跪下就禀了一通。

    原来,是跟着直郡王过来的两个女子。

    直郡王是惠妃乌拉那拉氏所生,康熙十一年就出生了。

    如今是康熙三十八年。

    不比四阿哥,他已经是快三十的人了。但也只有长子弘昱这么一个儿子。

    听闻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生弘昱阿哥的时候难产,差点丢了性命。

    之后就再没生育了。

    直郡王只有嫡福晋,没有侧福晋——府上除了嫡妻以外,剩下来的一大堆都是格格和侍妾了。

    数量特别多,远远地超过其他皇子府中。

    他这一次带的是格格吴雅氏和侍妾魏氏。

    吵架的原因也就是因为住处的分配——听上去魏氏似乎是不满意,于是找了奴才的碴,指桑骂槐地在讽刺吴雅氏。

    吴雅氏是郎中巴奇纳之女,魏氏只是包衣之女,更何况格格和侍妾身份高低不同,论理魏氏本来不应有底气如此。

    但架不住她得宠——直郡王根本就离不了她,便是这一趟出来办差,也要将她带在身旁。

    但是吴雅氏也不是没宠爱的人,更何况在直郡王府里的时候就已经和魏氏不对付,这么一出门来,没有嫡福晋压着。

    于是两个人都有点肆无忌惮了。

    屋子里,顾幺幺已经洗漱过了,闭着眼,躺在椅子上,拿着一本闲书在看。

    四阿哥既然和直郡王一起,估计是不会往她这儿来了。

    墩墩趴在她的大腿上,贴着主人温暖的体温,惬意地喉咙里打着小呼噜,也快睡着了。

    黛兰给她一边揉着腿,一边就小声嘀咕:“格格,您听那两位主儿……唉!都吵成了这样……”

    顾幺幺伸手摸着墩墩背上的毛:“不关咱们的事儿!”

    ……

    椅垫绵软,她又舟车劳顿了一天,这时候靠在椅子上,渐渐的就有了睡意。

    这一觉睡醒过来,再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周围已经是漆黑一片。

    屋子里有些老旧的木头味道,和花步阁里完全不一样。

    顾幺幺怔忪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离开了皇子府。

    这是庄子上。

    她还记得刚才睡着之前,自己在椅子上躺着,黛兰在旁边。

    这会儿也没人了。

    顾幺幺伸手往旁边一摸索,突然就摸到了一个人。

    “呀!”

    她吓了一跳,睡意一下子就清醒了大半。

    昏暗中,四阿哥闷声笑了起来:“你倒是会挑时候,奴才刚刚熄了灯——你这头睡醒了。”

    顾幺幺这才看清楚她已经在床上了。

    四阿哥穿着常服,正坐在床边。

    朦胧的月光从窗格子外打了起来,投射在床前的地上,泛出一片水色。

    四阿哥鼻梁高挺,月光从另一侧打过来,显得他眉眼更深邃俊美了。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正好过来瞧一眼,看你睡得香,把你抱到了床上,爷正准备走。”

    顾幺幺这才明白过来——直郡王那边结束之后,他这是绕了大半个庄子,专门过来看自己的。

    她一瞬间有些小感动,抓着被子的一角,抬头笑着看他,因为睡了一觉,嗓音还有些沙哑:“坐了一天马车了,困了,睡得特别沉。”

    她顿了顿:“我好渴呀,黛兰……”

    四阿哥按住她的肩膀,朗声喊了黛兰送茶进来,将顾幺幺搂在自己肩膀上,低头看着她喝了几口,这才顺手替她擦了擦唇角,沉声道:“爷要走了,还有正事没处置完,你好好睡。”

    顾幺幺口中乖乖地答应了一声,手肘懒洋洋地支在他身上,失望地拖长了声音:“你应该早点把我喊醒的。”

    四阿哥不由地就失笑了,伸手捏了捏她娇俏小巧的鼻尖:“爷舍不得。”

    顾幺幺抬起胳膊勾住了四阿哥的脖子,在他下巴处重重地啾了一口,然后一松手,倒回了枕头上。

    她倒下去的角度淘气刁钻,四阿哥唬得一抬手,下意识地伸手护住她的后脑勺,就怕磕到了床头上。

    看顾氏已经躺在了枕头上,揪着被子一角,对着自己笑,他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

    出了顾幺幺的屋子,眼看着旁边厢房还亮着灯,四阿哥扫了一眼,然后停下脚,又看了一眼。

    苏培盛察言观色,心道难不成耿氏的大运来了?

    他笑眯眯地悄声道:“这是……耿格格的住处。”

    四阿哥“嗯”了一声,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抬步就继续往外走了。

    他心里想的是:住到一处好。

    毕竟不比在府里,顾氏旁边有个人,两个人屋子靠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

    屋子里,顾幺幺在被窝里换了个姿势,只觉得脖子后面有点痒。

    毕竟是四月里了,地气回暖,更何况庄子上草木又多,估计有些蚊虫,

    也不奇怪。

    她在被窝里伸手轻轻挠了挠,没多久就沉浸在了甜美的梦乡。

    第二天早上,黛兰伺候她穿衣的时候,忽然就变了脸色:“格格。”

    顾幺幺心不在焉道:“怎么了?”

    尔曼刚捧了了鞋子过来,闻言也看了一眼,就赶紧把镜子给格格捧过来了。

    顾幺幺看见两个婢女神情都挺紧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接过了镜子,对着日光,定睛一瞧,她才看见自己一脖子都红了。

    一片一片的红,不肿,就跟湿疹似的。

    黛兰上前来就赶紧拉着格格到了屏风后面,抬手给她解衣领扣子——想看看胸口有没有。

    幸好,也只是脖子这一片。

    “不应该啊……”

    黛兰紧皱眉头,一边琢磨着,一边就过去把枕头被褥仔细检查了一遍。

    这都是她从府里带出来的,都是格格平日里用惯的被褥——不应当会这样。

    尔曼到底年长黛兰几岁,这时候没有黛兰那么慌,这时候过去把被褥翻了起来,又彻底检查了一遍,甚至将被套也卸了下来。

    两个婢女抓着被子抖了抖,又瞪大了眼将床板上下全部检查了一遍。

    黛兰脸都贴到床板上了——都快看成对眼了。

    什么也没有。

    那估计就是蚊虫了。

    黛兰把随身带着的药膏拿了出来,犹豫着要不要给格格涂上,被尔曼给拦住了:“都还没有查清楚原因,格格皮肤娇嫩,最好还是不要擅自用药,主子爷是带了大夫随行的,奴才让小腊子去禀一声,给格格仔细看一下吧?”

    顾幺幺点了点头。

    这时候也觉得脖子上很痒,但是控制着自己不伸手去抓。

    不管是过敏还是蚊虫叮咬——抓挠都只会加重症状。

117 问责

    庄子里人生地不熟,再加上今日准备动身,继续前行,到处都是搬着箱子的奴才、收拾指挥,乱哄哄的。

    黛兰好一会儿才算问清楚了路。

    等到了四爷那里,四爷正在和直郡王商议事情。

    正好小腊子和苏培盛在门口,小腊子远远的一转头看见了黛兰。

    他对着苏培盛说了几句,然后赶紧就过来了,笑着道:“可是格格有什么吩咐?”

    黛兰小声把事情讲了一遍,又特意说得严重了一些,小腊子听了也脸色变了变——若真是蚊虫叮咬,倒也就罢了。

    怕就是怕这里面有些什么手脚,若是专门有人被授意了专门给顾格格不痛快……那就麻烦了。

    苏培盛虽然在远处,但也是关注着这边情况的,看着黛兰和小腊子脸上表情都不对劲,于是走了过来,压低了声音:“怎么回事?”

    黛兰连忙就道:“苏公公……”

    小腊子抢在她面前,就把事情快言快语的说了一顿。

    苏培盛皱眉对黛兰:“既然床褥被垫都是你们带出来的,又是你们贴身布置的,论理不该如此……”

    他想了想,正要说话,正巧直郡王已经和四阿哥出来了。

    几个奴才连忙都退让到一旁行礼。

    等到送走了直郡王,四阿哥一回身,才看见黛兰——知道这是顾氏的婢女,他停下了脚步,亲自问道:“怎么了?”

    黛兰跪下来,如实地就把事情给说了一遍。

    四阿哥听着听着,就抬手打断了黛兰的话,先命令苏培盛去让随行的大夫过去给顾氏看一眼。

    小腊子陪着。

    即刻就去。

    一路上,小腊子和黛兰都沉默着。

    尤其是黛兰——自从边格格的事情之后,她就总是处在怀疑格格被谁迫害的恐惧之中。

    别看格格只是脖子上一片红肿——这是幸亏没严重起来。

    假如蔓延到了身上,主子爷看了恶心,格格也就不好再伺候主子爷了。

    那么一路上,伺候主子爷的还能有谁?

    小腊子和她想的也差不多,要是有人捣鬼的话——直郡王的姬妾肯定不可能,毕竟根本没有利益冲突。

    唯一有嫌疑的只有耿氏了。

    但是小腊子不信耿氏会这么蠢,除非背后有人撑腰。

    可是这里毕竟天高皇帝远,就算府里那位想伸手——也很难伸到这么远的地方。

    ……

    到了屋子里,大夫行礼之后,用帕子覆了顾格格的手腕,这才开始诊脉,又细细看了病人皮肤的症状。

    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大夫就说了:不是蚊虫叮咬,也不是什么食物的原因。

    而是因为这床板之前曾经受过潮气,而格格肌肤娇嫩——这是潮气导致的。

    等到大夫开了药之后,黛兰赶紧地就给顾幺幺涂上了。

    这是外敷。

    另外还有内服的药方,但是眼下马上就要动身上路,暂时也没法煎。

    大夫走了之后,跟着小腊子就回去覆命了。

    他被小腊子领着进了院子,四阿哥正在院子里,大夫跪下来磕了一个头,就把顾格格的情况给说了一遍:“……不严重,最多四五天也就好了,但是得忌口。”

    四阿哥听完了,摆了摆手示意大夫下去,然后看了苏培盛一眼:

    苏培盛会意,着手就去查这事了。

    好好的,怎么就偏偏安排了一张受过潮的床板呢?

    无论是什么原因,这都是负责住处安置的人不尽职。

    不一会儿,庄子上的主管事和副管事,揪着下面一堆办事的奴才,一群人都过来了。

    知道是贝勒爷身边的苏公公亲自来问这件事,众人都很慌。

    负责收拾顾幺幺和耿氏院子的分管头儿,拎着几个老妈子和丫鬟的耳朵就上前来了,又踢了好几脚,闹哄哄的好一会儿才问清楚了情况。

    原来真的有小丫头在收拾的时候笨手笨脚,将擦洗的水盆打翻在了床板上,当场吓得不行,又怕挨了大婢女的骂,结果就用铁熨斗硬生生的把那一块受潮的床板给烘干了。

    只是这种烘干——毕竟是急速的,面子上看着似乎是干了,但是里面的湿气还是很大的。

    再被被褥一捂,一浸,湿气透了上来。

    主管事一边听就一边咬着牙摇头: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这都叫什么事儿!

    ……

    上了路,马车刚行动了起来,黛兰就上前来给顾幺幺解开了衣领,看着她红肿的地方:“可不能再这么闷在里面了,得敞着。”

    尔曼把两边窗帘给扣紧了,又留了通风的缝隙。

    吹着清凉的风,顾幺幺觉得脖子上的痒好了许多。

    她接过尔曼递上来的菱花镜,对着镜子仔细瞧了瞧,就看脖子上的红肿也已经不那么吓人了。

    不得不说,随行大夫还是厉害的——药膏一涂,还真有用。

    半路上,众人停下来歇脚,黛兰替顾幺幺扣好衣领,顾幺幺刚刚才打起马车窗帘子,就听见了一阵熟悉的声音——还是直郡王带出来的人:格格吴雅氏和侍妾魏氏,两个人在你一句,我一言的拌嘴。

    顾幺幺也是服了:昨天在庄子上吵吵也就罢了。

    如今都这么出行了——这两人在路上还能继续拌嘴。

    侍妾魏氏是正对着顾幺幺的,秀眉细眼,长相很是清秀,但说话的架势很泼辣,和她周身的打扮完全不协调。

    她穿了一身淡绿色的旗装,发间玉簪、耳间坠子,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也能看出是好东西。

    反观吴雅氏,说又说不过她,又没有能容人的肚量,憋的一张脸通红。

    很明显落了下风。

    顾幺幺看了几眼,刚想放下车帘子,就看见直郡王过去了。

    一见直郡王来,魏氏立即就变成了被人欺负的小可怜。

    她楚楚可怜地挽住了直郡王的胳膊,怯生生地看着格格吴雅氏,盈盈的泪珠含在眼眶里,往直郡王背后直躲。

    简直变脸比翻书还快。

    顾幺幺不由地笑了笑,忽然眼前一晃,就被人挡住了视线。

    是四阿哥骑着马过来找她了。

    顾幺幺猝不及防:“爷!”

    四阿哥笑着道:“你在看什么?”

    顾幺幺总不好说自己看人吵架看得津津有味,于是抬了抬袖子,远远指着吴雅氏头上华丽的珠花,敷衍着就道:“我看她头上,真好看呢!”

    四阿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满不在乎地一笑道:“那有什么!等回了京城,爷也给你。”

118 反差明显

    他一边说,在马车窗外稍稍俯身,弯腰看着顾幺幺脖子上,刚要伸手拨开她的衣领,忽然又往周围看了一眼,然后翻身下马,上了马车来。

    落下了车帘子,四阿哥伸手不轻不重地抬起顾幺幺的下巴:“我瞧瞧。”

    顾幺幺顺着他的动作抬起了头,还没来得及冲他笑笑,四阿哥已经皱了眉。

    真的是挺要命的——一大片都红了。

    黛兰在旁边,将主子爷的神情变化看得一清二楚,心里就往下一沉——格格应该设法不让主子爷看的。

    至少也要等再好一点。

    顾幺幺倒是泰然自若地抬着头,任着四阿哥看着。

    吸引四阿哥,没有容貌,肯定不行;

    可如果到了今时今日,还只能靠容貌,那也是大大有问题的。

    四阿哥眼神里没有嫌弃,只有心疼。

    他叹了口气,松了手,把她往身边拉了拉,握着她的手,盯着她眼睛看,语气有点生气,也有些无奈:“医嘱说一定要忌嘴,记住了么?”

    顾幺幺点头,伸手指着小茶几上雪白的糯米糕给他看,委委屈屈地挽住了他的胳膊:“我什么刺激的都没吃呢!”

    四阿哥点了点头,伸手还要看,顾幺幺轻声道:“脖子上都是药膏,爷仔细别弄到手上了。”

    四阿哥本来没动手,被她这么一提醒,居然真的伸了手指,研究一般地蹭了一些药膏在指尖上,送到鼻下闻了闻。

    也都是一些冰片、薄荷的清凉味道。

    顾幺幺是真的窘了,咬了一下嘴唇:“爷!”

    她的声音软丽惑人,隐隐的带着撒娇的意味,四阿哥含笑看着她,忽然便凑过去侧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

    毕竟只是行路上的小憩,不一会儿四阿哥就躬身出了马车,径直上了马走了。

    虽然四阿哥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光景,但是周围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呢。

    上上下下的人都更有数了——这位顾格格,啧啧,瞧着贝勒爷这用心的模样,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再没有出现类似的事情。

    一路走走停停,又换了水路,直到四月下旬的时候,才算到了江苏地方。

    先是往扬州去。

    扬州在明清时一直为两淮盐运漕运中心,万商云集,康熙年间,朝廷年均收入是两千多万两白银,但扬州的盐商群体,每年可以赚到一千五百万两。

    所谓富可敌国,一点也不夸张。

    顾幺幺还没有见过清朝时候的扬州,一路上只觉得眼睛都快不够用了,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但是江南的风光到了四月也是极美的。

    直郡王一行安排在官衙住下,这一次,四阿哥直接指明将顾氏安排在了他的居处后面。

    这就和耿氏完全地分开了。

    耿氏实在是尴尬极了——说实话,在出府之前,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路上居然会遭到这样的窘境。

    四阿哥对着她,就仿佛她是透明的一样,根本不存在。

    四阿哥眼里只能看得见顾氏。

    倘若是在府里,倒也就罢了,毕竟还有那么多女人也不得宠。

    但是这一趟出来,就带了两个格格,还有这么明显的对比——耿氏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周围奴才有意无意的眼光。

    直郡王身边那两个,还是一路唇枪舌剑,但是耿氏看着,说不出的心里羡慕。

    吴雅氏和魏氏,之所以敢这么张扬,还不都是因为有直郡王宠着!

    看着不成体统,实际上,人家底气硬着呢。

    耿氏忧愁得都快绷不住了——四爷啊四爷,您若是能学学直郡王多好!

    宠一个也是宠,宠两个也是宠,既然都把人带出来了,何必又让其中一个这么难堪呢?

    ……

    毕竟来的是直郡王和贝勒爷的女眷,后院已经全部都清场了,除了挑选过的聪明伶俐的丫鬟和几个干事得力的老妈妈,其他闲杂人等一律不许留下。

    后花园里一片宽阔平坦的青石地,摆着黄花梨木的椅子几把,中间放着一张茶几,扬州地方的特色糕点和这时候应季的鲜果,都被送进了官衙来,糕点的甜香夹杂着水果的清香,飘散在空气中。

    过了午膳,正是下午最慵懒的时候。

    四阿哥和直郡王在当地官员的陪同下,一大早就往河堤上去了。

    顾幺幺闲来无事,带着墩墩出来在院子里走一走,正好到了这里坐下赏花。

    才坐了每一会儿,就听见一个甜蜜蜜的声音在背后:“顾格格,婢妾给您请安!”

    顾幺幺一回头,就看见直郡王的侍妾魏氏正在旁边,给自己福了个身。

    看她脸上笑容可掬,明显是有结交的意思。

    这毕竟是直郡王的人,顾幺幺立即笑着就站起来,亲手扶起了她:“我方才没看见妹妹,妹妹怎么客气?快起来坐下。”

    她伸手就将面前的水果盘子往前推了推:“妹妹要不要尝尝?”

    魏氏笑着答应了一声,又自我介绍了一下,这才让婢女伺候着剥鲜果,目光已经偷偷地往顾幺幺头上手上都打量了一番。

    都是不容易弄到的,可见这顾氏是贝勒爷的心头宠。

    而且瞧着顾氏云淡风轻的样子,就知道这样的好东西,她还有很多。

    虽说一个是直郡王府的侍妾,另一个是四皇子府上的格格——但结交结交也没有坏处。

    更何况,一个能如此得宠的女人,不可能是个蠢人。

    和聪明人在一起,哪怕是说几句闲话,说不准也有一些收获。

    墩墩在地上跑来跑去,好奇地凑到了魏氏脚下,小脑袋顶着她的腿蹭了蹭,友好地抬起了脸:“汪~~汪!”

    “这是姐姐养的小狗吗?真可爱!”

    魏氏笑着就道。

    顾幺幺垂眸看着墩墩,也笑了:“别看这狗跑来跑去,其实性子老实着呢,和猫在一起总是被猫揍,之前还曾经分开来养。”

    分开来养——养在边格格那儿。

    想到了边格格,顾幺幺脸上的笑容忽然就淡了下去。

    她若无其事地端起了茶盏,缓缓地抿了一口。

    魏氏看她脸上神色变化,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但也知道必然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于是识相的闭上嘴没再说话了。

119 浑水

    魏氏才刚刚闭上嘴,忽然就觉得胸腹之间一阵恶心:“呕……!”

    她赶紧抬手用帕子捂住嘴唇,差点当着顾幺幺的面吐了出来。

    这一下来的猝不及防,顾幺幺也被吓了一跳,伸手扶住她:“这是怎么了?”

    她第一反应是以为刚才的鲜果太过生冷,魏氏或许是被刺激了肠胃。

    但是看着魏氏抬起脸来,眉梢眼角都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旁边的婢女也是一副毫不吃惊的样子,顾幺幺忽然就反应过来了:“你是不是……”

    魏氏捏了捏她的手,满脸得意地点了点头。

    她怀孕了。

    才刚刚找了随行的大夫看过了,直郡王一大早就和四阿哥出去了,主子爷们都忙得很,还没来得及找机会说。

    怀孕之人,难免容易沾惹是非,更何况和魏氏本来就不是深交,又看着她一路上和吴雅氏唇枪舌剑……

    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顾幺幺心里多少有些提防。

    她对着魏氏笑了笑,客气地提醒她:“恭喜!不过魏妹妹既然有了身孕,咱们又是在外面,舟车劳顿,不如回屋子里,抓紧时间多休息休息才好。”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啪”的一声。

    两人同时回头,就看见吴雅氏站在后面,脸色很是吓人,手中拿着的不知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两个小太监正抢着去捡。

    吴雅氏死死地盯着魏氏,语气艰难地道:“你竟……”

    魏氏咬着嘴唇,

    很风情地冲着她笑了一下,

    仿佛是为了刺激她一样,

    抬手缓缓地抚摸在自己的肚子上,笑着点了点头:“早上才知道的,

    没来得及告诉王爷。对了,不知道王爷若是知道了,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吴雅氏先是低头,

    紧皱着眉头,仿佛在思忖计算什么,随后猛地抬起头,攥紧了手里的帕子:“不可能!自从出门以来,王爷明明……”

    魏氏笑得前仰后合,

    直截了当地道:“格格,

    怎么就一定得是出门之后的事呢?若是认真算这日子,

    早在王府时就有了!”

    她说着,

    一只手撑着腰后,上前来了几步,

    挑衅似的一笑道:“虽然还没显怀——格格要不要摸摸?”

    说完了这句话,

    魏氏一掩嘴,转了转眼珠,吃吃地笑着道:“还是算了,格格没生养过——手上轻重没数呢!”

    这话一说,吴雅氏左右的婢女都在拼命地捏着吴雅氏的手臂,示意格格别在这儿发难。

    这不是京城,

    是在外面,

    旁边还有贝勒爷府上的人呢!

    顾幺幺看着场面尴尬,更不想搅进浑水之中,于是咳嗽了一声,尔曼在旁边会意,立即提高了声音道:“差点忘了,格格的药还在凉着呢,这会儿只怕是不烫了,奴才赶紧伺候格格回去用药罢?可别耽误了时辰……”

    顾幺幺顺着这台阶就下了。

    等到走到吴雅氏身边的时候,吴雅氏也知道她是四阿哥宠爱的格格,虽然自恃自己是王爷的姬妾,倒也对着顾幺幺客客气气地回了个礼。

    朝四阿哥的住处方向走过去,

    一直走到了花园的长廊另一边,

    顾幺幺才扶着假山,回过了头,看了一眼吴雅氏和魏氏那边。

    这两人居然还在对峙着。

    吴雅氏冷笑着道:“不过就是怀孕——瞧你轻狂成这样子!也不怕惹奴才们笑话!怎么,你还真当这孩子钻出肚皮以后,能喊你一声额娘?”

    这句话一下子戳在了魏氏的痛点上——侍妾们是没有资格抚养自己生下的孩子的。

    至少也得是格格。

    她整个人像被踩着尾巴的猫,猛地一抬头,死死的咬住嘴唇,目光狠狠地盯着吴雅氏。

    吴雅氏的目光在魏氏脸上扫来扫去,语气里含着羞辱的快意:“一个侍妾——这趟出门,王爷把你当个玩意儿,带在身边图个乐呵罢了,你还真以为自己能翻身做主子了?瞧你方才腆着脸,对顾格格那舔狗样——以为自己和人家平起平坐了不成?”

    魏氏笑得如春风,眉梢眼角都是娇媚和野心:“是吗?可是格格有所不知吧:那顾格格从前也不过是侍妾,升了格格连半年都没有呢!您看不出来吧?”

    “话又说回来,只要主子爷心里有婢妾——婢妾以后什么没有?”

    吴雅氏动了动嘴唇,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黛兰站在假山后,听了就深吸了一口气:“格格,您和和气气待她,她……”

    顾幺幺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个淡漠又厌恶的笑意:“她倒是打听得飞快。”

    她不打算再停留下去,转身离开。

    才刚走了几步,顾幺幺就听见了身后传来了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紧接着就是尖叫声。

    还有杯盘碗盏纷纷打碎在地上的声音。

    顾幺幺心头一紧,回头看的时候,就看见魏氏捂着肚子,面露痛苦,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趴在桌子角上不住呻吟。

    旁边的婢女都吓得带了哭腔上前去,又是喊姑娘,

    又是喊救命的。

    吴雅氏抬着手臂在半空中,

    估计也是吓着了,连手臂都忘了放了下来,只是色厉内荏地道:“你装什么装!”

    ……

    晚上四阿哥回来得迟,衙里正好送了夜宵过来,都是当地的细点小吃。

    其中有一道翡翠烧麦,皮薄馅绿,色如翡翠,糖油盈口,甜润清香。

    顾幺幺很喜欢。

    四阿哥过来看她的时候,见她正放下筷子要起身行礼,于是进屋来就按住了她的肩膀:“喜欢这个?”

    顾幺幺坐着夹了一个给他,笑靥如花:“喜欢!”

    四阿哥就着她的筷子吃了,又伸手爱怜地摸着她的头发,看她吃得香,于是一撩衣袍坐了下来,在灯火下陪了她一会儿,随口说了几句今日出去见到的河堤民生情况。

    说到最后,他才八卦了几句,提到了直郡王今日回来之后大发雷霆的事情:“……随行的侍妾有了身孕,偏偏今晚才说出来,又在花园里和另一个格格起了争执,撞到了桌子角……”

    顾幺幺哪里还用得着他说?自然明白今日在花园里发生的事情。

    她想了想,放下了筷子,面露不安。

120 他们的孩子

    四阿哥本来也就是提一句,毕竟是别人后院的家事,不便多做议论,但是看着顾幺幺局促的样子,就是一怔:“怎么?”

    顿了顿,四阿哥明白过来:“你今天也去了花园么?”

    顾幺幺先使了个眼色,让黛兰和尔曼出去,然后才往四阿哥身边凑了凑。

    说悄悄话嘛,总是要凑近一点的。

    四阿哥很喜欢她对他的亲昵,并不觉得缠人——小姑娘仿佛一只亲人的小猫咪,让人不由得就心生温柔怜爱。

    他低头看着她的眸子,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你看见了什么?”

    顾幺幺伸手握着他的手指,软软的捏在自己手心里搓揉着:“我本来一个人在花园里赏花,魏姑娘主动过来和我打招呼,又坐下说了几句闲话,我听说她怀了孕,便劝她早点回屋子里休息才是稳妥。”

    四阿哥点头道:“这是自然。”

    若是在自家府里的时候,一个有孕的妇人想走动走动,也不是坏事——还更有利于生产呢。

    但这是在外面,自然小心些没错。

    顾幺幺柔声道:“就在那时候,吴雅格格过来了,也和魏姑娘说了几句话。我本来便同她们不熟,又不是善于交际的人,就先回屋子了。谁知道……后面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花园里那么多奴才,那么多双眼睛——人人都看见她和魏氏、吴雅氏都说过话了。

    四阿哥迟早也会知道。

    所以她不能为了避免趟这浑水儿,撒谎说自己没去花园。

    信任的积累需要年月。

    而坍塌只要一句谎言。

    四阿哥点了点头,伸手握住她的手,皱了皱眉,语气里有点厌恶:“那边带出来的这两个,都不是省事儿的,你少同她们来往。”

    言下之意是不要被魏氏和吴雅氏给带坏了。

    顾幺幺抿着嘴唇冲他轻轻笑了笑,垂下了长长的睫毛没说话,半晌才轻声道:“那孩子……”

    四阿哥道:“动了胎气,万幸大夫来得及时,总算孩子没事。”

    顾幺幺点了点头,低下头趴在了四阿哥的怀中,脸颊贴着他的肩膀,浅浅的呼吸在他衣袖之间。

    四阿哥的手按在了她的腰上,隐约可以感受到衣衫下纤柔的腰身在微微颤抖。

    他低头轻轻捏了捏顾幺幺的下巴:“看着爷。”

    顾幺幺没吭声。

    也没抬头。

    四阿哥觉得有点不对劲,低头再去看她的时候,就看怀中的小娇包眼圈居然红了。

    呀,真是个小哭包!

    真没办法,四阿哥看见她眼睛红就心疼——心尖都感觉抽了一下。

    他用力把她整个人抱起来坐在自己怀里:“这是怎么了?”

    顾幺幺转过了脸去没看他,鼻音闷闷地道了一声:“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四阿哥根本不相信。

    他用力把她重新拉过来,正面对着自己,又吻了吻顾幺幺的额头,哄孩子一样的安慰着她道:“但说无妨。”

    顾幺幺把头靠在了四阿哥的肩膀上,擦了擦眼泪:“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听了魏氏动了胎气,还差点……我想到以后……”

    她说到这儿,不好意思地又擦了擦眼泪,把脸埋在了四阿哥宽阔又瘦削的肩窝,不肯抬起来。

    四阿哥一下就明白了。

    别看顾氏天真,她其实心里比谁都明白——看见魏氏刚刚怀了身孕,就出了这种事。难免就联想到了她自己……

    魏氏今天的事情,说的轻巧一些叫意外。

    说的直白一些,就是死里逃生。

    顾氏她是怕,怕有一天,若是她怀上了孩子……

    想到顾氏迟早也将怀上他的孩子,四阿哥心里忽然生出一股自己都不知晓的欢喜。

    还有随之涌来的期待。

    他不是没有妻妾。

    也不是没有女人给他生孩子。

    但是若是顾氏真的怀上了,那将是他和自己喜欢的女人,拥有一个“他们的孩子”

    那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至于她担心的事……

    帝王之家,无论是后宫,还是皇子的后院里,都屡见不鲜。

    就连直郡王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立侧福晋——若是细细想一想,也是很耐人寻味的。

    四阿哥吻去她眼角的泪珠,声音冷戾中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肃杀。

    他缓缓一字一字道:“别怕,你担心的事——绝不会发生。”

    顾幺幺靠在他的肩头上,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她等的就是这句。

    四阿哥并不是一个画饼的人。

    他既然做出了这样的承诺,就不会只是一句承诺而已。

    灯火晕黄,随着窗格子里吹进来的夜风摇曳,平添了一室温柔。

    顾幺幺抬起来脸来,就看四阿哥抬手捧着她的下巴,一点点替她把眼泪擦干净,动作轻柔又温柔,坚定地又保证了一遍:“你放心。”

    暧昧又缠绵的气息在屋内蔓延开来。

    小狗墩墩吐着粉色的小舌头,呼哧呼哧的跑进屋子里来。

    它仰着头,在不近不远的地方蹲下来,微微歪了歪小脑袋,好奇的注视着四阿哥和顾幺幺,然后试探着犹犹豫豫地跑了过去,一低头钻在了四阿哥的腿脚边。

    ……

    耿氏院子里,耿氏很早便上床躺下了。

    她其实是有点认床的。

    虽然路上舟车劳顿,但不是自己平时里睡惯的床,还是睡不踏实。

    虽然是四月时节,窗外已经有虫声阵阵了。

    翻了个身,耿氏在黑暗中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如果说之前她还抱着一丝希望和幻想的话……

    现在真的是半点期待也没了。

    主子爷已经直接将顾格格的住处安排在了他的屋子后面。

    除非奇迹发生,否则这还有什么可期待的?

    在被升为格格的时候,耿氏心里不是没有过一点点幻想:总觉得四阿哥心里或许会有她一点点位置。

    至少不讨厌。

    毕竟他从来面冷,旁人也轻易看不透他心中的喜恶。

    莲娜值守在门口,听见了屋子里的动静,知道格格还在床上翻身——显然是心事重重,睡不着。

    “格格……”

    莲娜试探着道:“您喝不喝水?奴才给您倒点茶来?”

    耿氏没说话,只是望着床帐子顶的流苏发呆。

    时间在流逝,错过的每一天都是机会。

    她……真的就要这样默默无闻地再回府去吗?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4307/ 第一时间欣赏清穿之四爷的小娇包最新章节! 作者:平江府所写的《清穿之四爷的小娇包》为转载作品,清穿之四爷的小娇包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清穿之四爷的小娇包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清穿之四爷的小娇包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清穿之四爷的小娇包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清穿之四爷的小娇包介绍:
顾幺幺穿越了。
一心想成为调香师的她,穿成了康熙年间四皇子后院的一个美貌小侍妾。
只可惜原主运气有点背,才进府就受伤摔坏了脑袋……
为了活命,顾幺幺随机应变,接过傻子人设,装傻卖萌地抱紧了四爷大腿。
傻子会调香,傻子欢乐多。(*^▽^*)
这傻子一点也不招人讨厌:笑容又软又萌,爱吃爱喝好养活。
哪里是傻子,分明就是个小娇包!
冷如冰山,一心只想搞事业的四阿哥渐渐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的心都快被这小娇包给融化了。清穿之四爷的小娇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穿之四爷的小娇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穿之四爷的小娇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