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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四爷的小娇包全文阅读

作者:平江府     清穿之四爷的小娇包txt下载     清穿之四爷的小娇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31 家书抵万金

    等到芝迷大婢女回去,顾幺幺坐下在屋子里,也没顾得上仔细看福晋送来的赏赐,先琢磨起了今天的事儿。

    福晋正在气头上。

    算着时辰——这肯定和四阿哥没关系。

    那就是因为今天去请安的众人了。

    想要让一个人生气,也是得有资本的。

    格格们之流的,自然不够分量。

    那八九不离十——是李侧福晋了。

    这么想着,顾幺幺伸手托着下巴,轻轻地眨了眨眼,起身就往边格格屋子里去问了。

    从沁秋斋的大院子中间空地走过,正好遇上了郭格格身边的婢女兰芝。

    这姑娘在外面还是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只是看到顾幺幺,瞬间就老实了——低眉耷眼的过来给顾姑娘请安。

    还蹲得格外低。

    顾幺幺淡淡笑了笑,抬手就示意兰芝起来了。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到了边格格那里,一进屋子,顾幺幺眼睛尖,就看见边格格正在抹眼泪。

    顾幺幺吃了一惊,第一反应就是应该又有人欺负她了。

    “边姐姐,你怎么……”

    她快步走过去,才看见边格格手里拿着一张信纸。

    是家书。

    上面还溅着点点泪花。

    用帕子快速地擦了擦眼泪,边格格这才抽泣着把事情说了一下——原来边格格的母亲这一阵子病重,家里寻医问药使了不少法子。

    但是病人一点都没有好转。

    这几天更是严重起来,病人时不时的躺在床上就说胡话——又一直喊着女儿的名字。

    边家只有一个女儿,自然就是这个嫁进了四皇子府的边格格了。

    “幺幺,我怕!我怕见不了我额娘最后一面……我想我额娘!”

    边格格一转身就趴在了床上,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

    “别哭了。”

    顾幺幺伸手把她给拉了起来。

    哭可以发泄情绪,但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这里是四皇子府,从外面递进来的任何东西——别说是一封家书了,哪怕就是一根针,一片草叶,都是要被前院仔细检查过才可能放进来的。

    换句话说,边格格家里出了这急事儿,前院肯定有人是知道的。

    但是知道又怎么样?

    边格格不得宠,在府里几乎没有存在感——谁会为了她而多一句嘴?

    “幺幺,我想去求求福晋……”边格格抬起一张脸,泪眼朦胧地道。

    求福晋允许她回家看一趟。

    顾幺幺想起了芝兰提醒的话——让她今天不要过去正院谢恩,等到明天再过去。

    “福晋正在气头上。”顾幺幺道。

    边格格抽泣了一下,显然被这么一提醒,也想起了今天李侧福晋和福晋当面发生了冲突的事情。

    要命,怎么就偏偏卡在这个节骨眼!

    “我额娘……额娘还不知道能不能等下去了……”

    边格格伸手捂住脸,虽然没有声音,然而汹涌的泪水从她指缝间流了出来。

    顾幺幺在原地来回踱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边格格,轻声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求福晋。”

    边格格先是惊了一下,立即站起来,伸手攥住了顾幺幺的袖子:“幺幺,不行!”

    她用充满了泪水的眸子望着顾幺幺,声音虽然沙哑,然而很是坚定:“这本就是情理之外的请求,姐姐不能因为自己,连累到你。”

    顿了顿,边格格道:“我自己去。”

    顾幺幺盯着她看了一瞬,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姐姐,我进府迟,也不清楚府里之前的事儿,不过我看得出来——福晋对李侧福晋不是一般的憎厌。也正因如此,福晋如今看我还算顺眼。”

    拉近人与人距离的从来不是恭敬和迎合。

    而是共同的利益。

    边格格微微睁大了含着泪水的眸子,抬头望着顾幺幺,忽然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顾幺幺的脑袋,张口结舌地道:“幺幺,你……你不傻了?”

    顾幺幺站在原地,僵了一瞬,随即释然一笑:“时好时坏,听天由命吧。嘘!”

    边格格伸手按在了自己的嘴唇上,深深地望着顾幺幺,缓缓地点了点头。

    ……

    福晋不在正院里——出府进宫了。

    听说一炷香功夫之前走的,才刚刚走了不久,屋子里还飘散着进宫换的衣裳上的熏香。

    毕竟马上要是中秋节了嘛。

    这么一出,估计宫里永和宫娘娘那儿,说不准还会留膳。

    什么时候能回来,就不一定了。

    海蓝笑眯眯地送走了边格格和顾幺幺。

    正午时候,四爷倒是从外面回来了。

    顾幺幺想了想,直接就去找这位主子爷了。

    也是,就算福晋在,福晋批准了边格格回家探望的请求——还是得和四爷禀告一声。

    幸好前院有小腊子。

    黛兰在前后院交界的地方晃了晃,露了个脸,打着手势。

    正好小腊子手下的小太监经过,瞅见了。

    一溜烟就跑过去喊小腊子了。

    小腊子不一会儿就过来了,一脸莫名其妙:“姑娘怎么跑这儿来了?”

    黛兰在旁边把事情给说了一遍。

    末了,塞上一个大荷包和托盘盛着的两个小香囊。

    大荷包是打点小腊子的;香囊是献给四爷的——一共有两种香气。

    一种是之前四爷喜欢的那一种,照葫芦画瓢又做了一只。

    另一种则是姑娘这一阵子新研发出来的香气,内里加进了青果香,清新的很。

    小腊子一双小眼睛偷偷的向两边瞄了好几眼,见没有人看见,麻溜地就把大荷包塞到了身上,喜滋滋的拍了两拍:“姑娘先回去等着吧,在这儿给人瞅见了不好!”

    ……

    进了屋子,小腊子先去苏培盛那儿说了一通。

    他说得急,苏培盛背着手站在台阶上,听岔了,诧异:“顾姑娘家里出事了?”

    小腊子直跺脚:“不是顾姑娘!是边格格。顾姑娘替边格格求呢,边格格家里母亲不大好了,也就是这几天了……”

    苏培盛平平淡淡的哦了一声,目光落在小腊子手里的托盘上,眯着一双小眼睛往屋子里扫了一眼,挥了挥手。

    意思是让小腊子自己等着。

    小腊子守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瞅了个空子——等到笔墨太监们上去给四爷换纸张的时候,小腊子便把香囊给拿出来了。

    四阿哥本来漫不经心的,听到“顾姑娘”几个字,眸子抬了一下。

    小腊子察言观色,连忙就把托盘给捧上来了。

032 求四爷

    托盘里果然是两只精致的小香囊——用的布料似乎是这一阵子赏赐的锦缎。

    比之前那粗陋的布料好多了。

    一只香囊是豆绿色的,配着淡金线的流苏;另一只则是淡樱粉色的,配置银线的外针脚。

    两只香囊的颜色都极浅淡,放在一起赏心悦目。

    小姑娘虽然头脑呆呆笨笨的,审美倒还算过得去。

    四阿哥鬼使神差地又想起了那小姑娘。

    他盯着面前的一对香囊,伸手就拿起了豆绿色的那只。

    小腊子在旁边不忘了随时出声解释:“顾姑娘说了——这一只是加了青……青果香。”

    四阿哥修长的手指在豆绿香囊面上摩挲了几下,将香囊送到了鼻尖。

    这是一股轻盈活泼的香气,甜中带着酸,酸中又带着甜。

    果味淋漓尽致,犹如夏日的凉风送来清甜的滋味。

    让人无端端的心情就好了起来。

    小腊子在旁边端着托盘,还想再替顾姑娘美言几句,结果就看四阿哥居然伸手将这只豆绿的香囊系在了自己的腰上。

    和别的玉佩流苏什么的,亲亲亲热热地纠缠在一起。

    小腊子嘴唇微微张了张,随即便闭紧了嘴巴。

    得,这还用求什么?

    顾姑娘必定心想事成!

    果然,四阿哥挥了挥手,示意小腊子退下——等到小腊子退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四阿哥道:“晚上顾氏伺候。”

    小腊子中气十足地答应了,刚要退出去,又听四阿哥道:“晚膳时候就把她接过来。”

    出了屋子,小腊子便看苏培盛站在一旁,刚刚指挥完几个当值的老太监,转身用深邃的眼神看了一眼小腊子。

    小腊子收起了面上的喜色,恭恭敬敬地低声道:“师父。”

    顿了顿,他咽了一口唾沫,还是把剩下的话给说出来了:“四爷让人去接顾姑娘呢。”

    苏培盛的眉毛不经意的抖动了一下,笑眯眯地道:“你小子有眼光!将来这前院的位置少不得得腾一个出来。”

    小腊子一愣,僵在那儿,只觉得背上冷汗涔涔地往外冒。

    他赶紧就伸手到了怀里,想把大荷包给掏出来。

    他手臂才刚刚一抬,苏培盛已经挥手一袖子甩在了他胸口,笑意不改:“傻孩子,胡闹!”

    小腊子掏荷包也不是,不掏荷包也不是,满头汗地转身跟在了苏培盛的身后,往一旁的太监值房走了过去。

    刚刚进了屋子,正好撞见底下小太监打好了热气腾腾的洗脚水送进来。

    小腊子抢先一步上前去,麻利地卷起的袖子,跪下来就扑在苏培盛的脚旁边了。

    膝盖磕得生疼,他也没觉得。

    ……

    顾幺幺今天打扮得比前几次都更精致了一些——当然是在侍妾不可逾越的规矩之内。

    她把这几次赏赐的珠钗都戴上了头。

    还有一对粉色的玛瑙石耳坠子,小小的,虽然不算华贵——但是又有什么关系?

    好看才最重要。

    等人被送到了四爷前院,四爷正在看公文,抬头看了一眼小姑娘,视线就挪不开了。

    小姑娘天生丽质,雪肤花貌,容颜如玉——本来的寻常打扮就已经够惊艳了,今天是刻意打扮过,自然就更不一样。

    她只要不说话,站在那里浅浅微笑,眼波流转,暗香环绕——周身散发着一股摄人心魄的灵气。

    谁又能看得出来?这个精致的小人儿其实是个傻子。

    “坐。”

    四阿哥道。

    苏培盛在旁边察言观色,立即对着外面使了个眼色——侍膳太监们端着食案,一张一张的往屋子里送了进来。

    四爷这里的美食很精致,但是顾幺幺心里记挂着边格格的事情,难免有些心不在焉。

    四阿哥的眼光是何等犀利?

    他一眼扫过去就看出来了——小姑娘心里有事。

    傻子还能有心事——看来不是一般的事。

    放下了筷子,四阿哥道:“顾氏,有话但说无妨。”

    他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声音听起来却还算温和。

    顾幺幺本来就在想着什么时机开口,这下可好——四阿哥自己先问了出来。

    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她站起身,规规矩矩的跪下在了四阿哥面前,扬起了一张小脸。

    小姑娘神情虽然是怯生生的,说话却是直截了当的,半点都没有绕弯,清清楚楚的就把事情给讲明白了:“爷,边姐姐母亲病重,她急的一直在哭,好可怜,婢妾想替她求求爷,让她回家看一看。”

    她一边说着,一边抱紧了臂弯。

    四阿哥这才看见她臂弯里的小兔子——正在努力的往外探着毛茸茸的脑袋。

    这小姑娘真是傻乎乎的,让她过来伺候,结果她把小兔子也给带来了。

    想了想,四阿哥才反应过来所谓“边姐姐”是谁。

    若是换了其他女子——能够过来前院伺候四爷,自然是卯足了劲,讨爷的欢心。

    然而小姑娘一开口却不为自己所求,而是为了别人。

    有些意思。

    四阿哥唇边勾起一丝淡漠的角度,盯着面前的小姑娘。

    顾幺幺磕了一个头:“求爷开恩……边姐姐担心她母亲,急得一直在哭……”

    她说到后面,眼圈也红了,一张小脸上都是急切。

    看着就是个小傻子,明明不大会说话,偏又要努力口齿伶俐的模样。

    四阿哥收回了视线,抬手对旁边苏培盛道:“去跟福晋说一声,让正院明儿看着安排,若是一切属实,尽快。”

    苏培盛赶紧答应了,又上前来伸手虚扶了一下顾幺幺:“顾姑娘,爷答应了啊,快谢恩吧。”

    顾幺幺知道边格格这件事算是有着落了。

    她心心里是真的高兴,实打实地就磕了一个头下去:“多谢四爷!”

    结果起来的时候动作有些急,头晕眼花,身子晃了一下。

    苏培盛在旁边看的清清楚楚:四阿哥虽然是坐着的,袖子居然抬了一下。

    四爷他……下意识地想扶着顾姑娘。

    下意识的动作才是内心最真实的流露。

    苏培盛眯了眯眼睛,等到这里用完了膳,赶着侍膳太监出去了,就赶紧把门给轻手轻脚的带上了。

    屋子里,四阿哥坐在桌前,就看这小姑娘居然自己去搬了小绣墩,像前几次那样,很乖地坐在了自己腿边,然后仰着头冲自己甜甜一笑。

    笑容里还有点试探的不好意思。

    四阿哥想到刚才边格格的事,依稀有了些印象——之前曾经听福晋提过,边氏家里和顾氏从小都是认识的。

    两个人交情不浅。

    难怪之前顾氏摔坏了脑袋的时候,边氏苦苦哀求福晋,才让自己身边的婢女去了顾氏身边伺候。

    他微微伸手拈起了小姑娘的下巴,一双幽深狭长的眸子似乎要看到她的内心去。

033 越来越有意思了

    顾幺幺抬起眸子望着他。

    这是四阿哥第一次带着探究的意味打量顾氏的眼睛——他直到这时候才发现:小姑娘的眸子平静的像一汪潭水,却偏偏又深不可测。

    两个人的距离极近,呼吸之间,浅淡的热气扫在彼此的脸上。

    四阿哥的眼神实在太过探究。

    顾幺幺也有点撑不住了。

    她伸手抱紧了怀里的小兔子,肩膀微微瑟缩了一下。

    四阿哥笑了笑,没有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你为了别人的事情求爷,不怕么?”

    顾幺幺睁大了眸子,用软萌的声音道:“为什么要怕?”

    声音虽然小,她说话的语气却是理直气壮的,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就偷偷的扯住了四阿哥身上的香囊,轻轻往自己这里勾了勾。

    再抬起脸的时候,她甜甜一笑,眉目间风致嫣然:“爷也不讨厌我呀。”

    不是么?

    如果讨厌一个人,还会随身佩戴着她亲手做的香囊吗?

    在门口走过来的苏培盛正好听见了这一句话。

    他听着,脚步在原地就是一僵。

    揣度主子的心意,从来都是大忌。

    顾姑娘是傻子,这一点忘了提醒她了。

    但是……纵然是提醒了,对于一个傻子来说,又有用么?

    屋子里,四阿哥轻笑了一声,收回了手,就看小侍妾抱着怀里的小兔子,还是盯着他看。

    四阿哥重新坐了下来,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赶紧就把眼神收回去了。

    她抿了抿嘴唇,抱紧了怀里的小兔子,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想要说什么似的,却又没勇气了,几次抬头又几次低下了头。

    四阿哥故意装作没看见,低头翻了公文。

    等到手上这一卷公文已经全部看完了,他抬头就看小侍妾还是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

    四阿哥想板起脸逗逗这小姑娘:“说。”

    顾幺幺怯怯地道:“我没有吃饱。”

    四阿哥差点没笑出来。

    这小侍妾,为了边氏回家探母的事情,敢于一被接到前院,就跪下来求他。

    但是她自己没有吃饱,反而扭扭捏捏了半天不敢说。

    有意思。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想吃什么?”

    四阿哥没有察觉到自己语气里的耐心。

    ……

    不一会儿,糕点和顾姑娘点名要的小馄饨都已经送进来了。

    小馄饨飘在鸡汤里,碧绿碧绿的葱花上下沉浮,馄饨皮薄薄的,透出里面的馅——是素馄饨。

    苏培盛亲自把东西送进去,没怎么抬眼,余光就看见四阿哥放下了手中的笔,低头对着身边道:“起来。”

    顾姑娘居然就这么坐在四爷的身边。

    顾幺幺站起身,就听四阿哥道:“让她坐到另一边去吃。”

    书桌这里,不是用糕点的地方。

    这话听起来平常,但是落在苏培盛耳朵里,对着顾幺幺的时候,他的腰不由地又更低了几分。

    要知道——四阿哥素来最爱洁净。

    如今,他居然容忍这个顾姑娘……啧啧,就这么在书房里用糕点和小馄饨?

    顾幺幺抬起脸,对着苏培盛就露出了一个甜甜软软的笑容:“谢谢苏公公!”

    苏培盛心思还在琢磨四阿哥那边,乍然被小姑娘这么一谢,他一张面白无须的脸上顿时堆出了满脸笑容:“顾姑娘客气!这都是奴才应尽的本分。”

    顾幺幺拿起了小勺子,开开心心的坐在一边开始吃东西了。

    旁边还有一盏牛乳茶——膳房知道是给顾姑娘送的,于是里面讨好多放了糖,清甜温润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

    小姑娘吃几口糕点就喝一口茶。

    小姑娘虽然傻,吃起东西来却不缺礼仪教养——吃得悄无声息。

    但是再怎么悄无声息,小馄饨的香气还是飘了过来。

    自然也飘到了四阿哥那边。

    四阿哥不由自主就抬起了头。

    雪白的糯米糕做成了手指形状,一口一个,正好送进嘴里。

    顾氏的手指纤长白皙,和糯米糕在一起,颜色居然没有太大的差别。

    她吃的好认真,怀里的小兔子还在钻来钻去,时不时的嗅着鼻子,似似乎也想分享主人手中美味的糕点。

    顾幺幺低下头,轻轻地就把小兔子给捂住嘴了:“乖啊,这个你不能吃。”

    别看小兔子看着可爱,其实养起来的话有很多要注意的细节。

    比如兔子是直肠动物,是不能吃蛋糕的,吃蛋糕的话会很容易导致小兔子腹泻。

    除了蛋糕,还有一些糖类非常高的食物,这些食物对于兔子都是有害的。

    所以即使主人自己吃美味的零食,也不能出于对宠物的喜爱,随便的给兔子喂食。

    四阿哥已经看了顾幺幺好几眼。

    她整个人抱着小兔子,坐在屋子另一角的食案后面,鬓发也不知道是不是松了,有些歪斜地往颈旁一侧垂下,越发显得容颜如玉。

    虽然年纪小,然而看着就是一股天生的旖旎风流。

    四阿哥不知不觉就盯着看了好久。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顾幺幺抬起脸来,茫然地和他对视了一眼。

    四阿哥轻轻笑了笑,刚想说话,忽然就看小姑娘站了起来。

    手里的筷子上居然还夹着一块糕饼。

    小姑娘走到了他面前,很执着地伸手把糕饼送到了他唇边:“婢妾,替边姐姐,谢爷!”

    她说话说的结结巴巴,却是满脸笑容,话语里的感激之意也表达的淋漓尽致。

    四阿哥:……

    他笑了笑,伸手示意顾幺幺将糕饼放下在一旁,随后伸手一拉。

    小姑娘就跌坐在了他的怀里。

    顾氏身上的香气顿时萦绕满了四阿哥的鼻端。

    眼看着怀里的少女迅速的红了脸,微微别了一下头,但是很快又转了回来,小声地道:“爷……”

    四阿哥笑了笑,伸出修长冰冷的指尖,恶作剧似地捏了捏怀里小人儿的脖颈。

    小姑娘大概是觉得冷了,低低地闷哼了一声,脖子就是一缩。

    四阿哥手指微微上滑,滑到了顾幺幺的后脑勺处。

    他的手停了下来,在这里反复的触碰了几下——顾氏当初出事的时候,听闻摔到的就是后脑勺。

    但是这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已经摸不出什么肿块了。

    “还疼么?”

    四阿哥眯了眯眼睛,平静地道。

034 浅淡的温情

    他身形高大,顾幺幺在他的怀里,被他的肩膀笼罩的严严实实,忽然听到了这么一句话,身子就是微微一僵。

    虽然已经穿越过来几个月了,但是这样关切的话语——除了从边格格那里能听见。

    四阿哥算是第二个。

    听着这句话流露出来的那一点点浅淡的温情,顾幺幺甚至有一瞬间的失神。

    但很快就清醒过来了。

    她往四阿哥怀里钻了钻,轻轻地握住了他的袖子。

    “还疼么?”

    四阿哥伸手摸着顾幺幺的后脑勺,又问了一遍。

    这时候不卖惨,什么时候卖?

    顾幺幺委屈巴巴的摇了一下头,挤出了一个笑脸,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不……不疼了!”

    她的笑容控制的很好——三分害怕,三分委屈,还有四分强颜欢笑。

    活脱脱就是一个在后院被欺负的小可怜,面对主子爷的询问——既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

    声音也是发颤的。

    四阿哥没说话,心里却是有数的——这件事,他本来从刚回府,听福晋说了的时候,心里就是有数的。

    这件事如果并非天灾,而是人祸的话,幕后策划之人无疑也摸清了他胤禛三分心理。

    越是看起来最不可能的人,才最可疑。

    有没有确凿的证据,或者说,能不能揪出幕后之人——根本就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让四爷起了疑心。

    这么想着,四阿哥微微搂紧了顾幺幺。

    顾幺幺在四阿哥的怀里轻轻的挪了一下姿势——假如现在有人进来伺候的话,看着她这副模样……

    的确是有些“宠妾”的标准架势了。

    ……

    苏培盛今天晚上很忙。

    才刚刚安排好顾姑娘的夜宵,四阿哥又让他去开库房了。

    前院的库房。

    这就不必去福晋那里了。

    换句话说,赏给顾姑娘也就显得不那么扎眼了。

    不多时候,东西送来了,苏培盛从小太监手中接了过来,自己打开,恭恭敬敬的捧上前去。

    顾幺幺在旁边,好奇地也将目光投了过来。

    和她想的不大一样:盒子里不是钗环首饰之类的东西,也不是文玩银宝。

    而是一只帽子。

    不过,倒也不是一只普通的帽子,编织的手法繁复华,内里夹着金银绣线闪闪发光。

    这种帽子准确的来说应当叫做“坤秋”,是满族妇女秋冬戴的帽子,式样与男子的暖帽相似,帽檐上仰,帽顶用绛色的锦缎做面,还有名贵珠宝点缀在其中,十分华贵。

    后面还有上窄下宽的飘带——飘带的角上也盯着金银丝线穗作为装饰。

    这算是一种便服帽子——哪怕是平日里的场合,也可以佩戴。

    四阿哥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掩不住满脸的嫌弃:“去换,太简陋。”

    顾幺幺在旁边咽了一口唾沫。

    果然大佬就是大手笔啊……

    这么多宝石还叫简陋?

    再说了,她顾幺幺只是个身份最低微的侍妾,要是换了再华丽的坤秋——只怕她在后院里,就更要被人眼红了。

    四阿哥大概也想到了,苏培盛刚刚要转身,他又出声道:“回来吧。”

    顿了顿,四阿哥道:“给她。”

    “顾姑娘,赶紧谢恩呢!”

    苏培盛笑眯眯的就冲着顾幺幺眨了眨眼——他现在语气也得小心软和了。

    四阿哥倒没讲究这么多,只是淡淡道:“戴上瞧瞧。”

    顾幺幺听话的就伸手捧起了帽子——她头小,帽子就有点大,这么一戴上前面没扶住,顿时帽檐就卡到了她眉眼之间。

    眼前一黑。

    “看不见了呀。”

    顾幺幺软软地道,还没伸手,忽然眼前又亮了。

    四阿哥顺手就帮她把帽子取了下来。

    他将帽子拿在手里,随意转着看了看,大概也觉得这尺寸不合适,微微皱了皱眉。

    苏培盛在旁边,尴尬的笑了笑,一转眼瞪了一眼后面的小太监——蠢!办事可真不机灵!

    连个估摸尺寸都拿不准。

    “奴才再去挑一顶。奴才如今有数了,请四爷和顾姑娘放心。”

    苏培盛笑眯眯地道。

    四阿哥懒得折腾,挥了挥手道:“直接送去沁秋斋,不必再呈过来了。”

    苏培盛连声答应着,小心地退了出去。

    顾幺幺抱着手里的坤秋,盯着看了看——现在是秋天,等到天气再冷一些,这帽子戴上脑袋可以保暖,也可以保护后脑勺。

    大小还宽裕的很——估计边格格应该也能戴。

    说起来,她那间屋子其实也不比顾幺幺自己的屋子好上多少。

    估计等到了冬天的时候,也是冷的够呛。

    正在这儿低头琢磨着呢,顾幺幺一抬头——就见不知什么时候,打扫床铺的婢女们已经进来了。

    后面还有送热水的奴才们。

    顾幺幺轻轻地放下了坤秋。

    得伺候了。

    ……

    夜已经很深了。

    四阿哥低头看着怀里睡眼惺忪的小侍妾。

    他五官本就俊美无俦,如今在光线的折射下,越发俊朗了。

    但是小姑娘什么都看不见。

    小姑娘睡得正香。

    顾氏身子毕竟还弱一些,年纪也小,更何况他如今越来越有些中意这小人儿。

    自然也就不忍心毫无克制。

    说来也是让人有些啼笑皆非——都知道她明明是个傻子,怎么偏偏这傻子就挺讨喜又惹人怜呢?

    四阿哥目光往下扫了扫——顾氏的脖颈上,还留着淡红色的指印,肌肤之下,淡蓝色的血脉清晰可见,甚至可以看见隐隐的跳动。

    也是一条命呢。

    小姑娘刚才疲惫不堪,被婢女们扶着收拾了之后,是被四阿哥亲手给抱回被窝的。

    苏培盛很识趣的没有问什么时候把顾姑娘给送回沁秋斋去。

    因为看着这光景——四爷压根就没打算让顾姑娘给回去。

    ……

    第二天一早,顾幺幺还没回去,前院的人先去禀了福晋。

    听说是四爷的意思,福晋自然也就没说什么——只是略微有些诧异:边格格一直都不得宠。

    甚至福晋都怀疑:四阿哥脑海中是不是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怎么忽然之间,四爷就亲口应允让边格格回家探亲去了呢?

    想了想,福晋明白过来了。

    “昨儿是顾氏伺候的吧?”

    她伸手端着牛乳茶盏,一边轻轻地啜饮了一口,一边目光扫过跪在面前的小太监。

035 感激涕零

    小太监磕了个头,这才恭恭敬敬地道:“回福晋的话,昨儿的确是顾姑娘在前院伺候。”

    福晋想了想,道:“什么时候送回去的?”

    小太监的一张脸刷的就白了。

    这怎么回答呢?

    总不能说顾姑娘现在还在四爷的房里没出来吧……

    看小太监脸上脸色变幻,福晋已经明白了。

    她笑了笑,懒洋洋的挥了挥手,示意让小太监下去了。

    海蓝在旁边察言观色,上前来就道:“福晋……”

    乌拉那拉氏抬头看了海蓝一眼:“你想说什么?”

    海蓝一下子就被噎住了:“奴才……不是……”

    乌拉那拉氏笑了一下,笑得有点酸:“得了,忙你的去吧,不过是个侍妾,瞧你这样!”

    海蓝讪讪地笑了。

    芝迷在一旁,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俯下身来,就给福晋换了一盏热茶。

    ……

    顾幺幺一清醒就坐了起来。

    她离得宠还远得很。

    一个人有得宠的“势头”,和一个人得宠——这完全是两回事。

    外间守着的婢女听见动静,立即就进来伺候了。

    两个婢女轻手轻脚地扶着顾幺幺下了床,顾幺幺忍着身上的不适,动作敏捷的换好了衣裳,等到梳妆整理完毕之后,又向两个婢女道谢:“有劳两位小姐姐。”

    两个婢女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个子高点的抿嘴一笑,态度十分恭顺地道:“奴才们伺候姑娘,姑娘可千万别这么说,奴才们担待不起。对了,姑娘身上可还有什么不适?”

    顾幺幺低下了头,没说话。

    看她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两个婢女也就不好多问,个子矮一些的那个走了出去,让人将早膳备好了。

    顾幺幺快速的就把早膳给吃完了,然后被人送了回沁秋斋。

    她和海蓝正好同时到达沁秋斋门口。

    海蓝自然是奉了福晋的命令,过来料理边格格回家探亲的事情。

    毕竟是皇子府里的人——出去一趟也带着皇子府的体面:福晋让人准备了不少赏赐的东西。

    另外还有车、车夫和跟随的随从。

    边格格昨儿晚上提心吊胆了一夜,做梦也没想到一切居然如此顺利,当场就跪下来给福晋谢恩磕头。

    想到很快就能回去探望母亲了,一切都能赶得及,边格格眼中充盈着热泪,等到海蓝一行人一走,她转身又要给顾幺幺跪下去:“姐姐谢谢你!”

    顾幺幺也没想到边格格居然给自己说跪就跪,她赶紧伸手把边格格给拉住了:“这是做什么?别这样!”

    边格格握住了顾幺幺的手:“幺幺,你不知道,昨儿你去了之后,我这一颗心委实是煎熬得很,就怕你为了我的事,受了委屈犯……”

    顾幺幺冲着她就笑了笑:“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姐姐别担心了,赶紧去准备吧,府里规矩多,机会不容易,要抓紧呢!”

    ……

    虽说边格格不得宠,但毕竟是皇子府里的格格,身份还是在的。

    外面准备了一辆马车、一辆骡车,停在长街上等着她。

    青衣小厮垂手侍立,另外还有几个粗使老妈子——都挑的是能干安稳的人。

    其实若是按照规矩,本不当这么急。

    但是边格格情况特殊——毕竟是探母急病,所以也就不讲究这么多了。

    把边格格一直送到了前后院交接的地方,顾幺幺也就不能跟着再去了。

    目送着边格格往前走,顾幺幺挥了挥手。

    边格格一路走一路回头看着她,用力地也向她挥了挥手。

    ……

    边府门口。

    已经接到了消息的边大人,带着儿子、儿媳以及众奴仆,早早的就在大门口按规矩等着。

    等了许久,马车终于过来了。

    边格格在马车里,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等到被婢女们扶下了马车,抬头看见家人们,顿时就红了眼眶。

    老妈子们收好了下马车的小板凳,边格格一边扶着父亲往府里走,一边就吩咐手下的婢女给众奴仆们打赏钱。

    一时之间,谢恩的人在边格格身后跪了一地。

    “母亲怎么样了?”

    边格格一只脚才刚刚踏进府里,便迫不及待的含泪问着身边的父亲。

    边大人闻言,只是叹息:“你虽然还是个小孩子,然而说小也不小了,父亲若是要瞒你,也是瞒不住的。”

    边格格听父亲这般说话,心里更加惊惶不定,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父女两个人刚刚绕过前厅,一个粗衣丫头出来就道:“太太听闻小姐回来了,高兴的很,催促赶紧让小姐去见。”

    一路走去,边格格进了母亲房子,远远地只闻到一股苦涩的药气,知道母亲这病情竟然是轻松不了,不由得扑簌簌的落下两行泪来。

    她三三步并做两步赶到了床前,旁边的婢女打起床帐来。

    边夫人看着脸色倒还好,嘴唇上也有血色,被人扶起来,又在身后垫了个腰枕枕着,才颤巍巍地握住边格格的手:“我的儿,看到你回来了,我这病倒似好了一大半!”

    她只说了这一句话,就不住的咳喘起来。

    边格格就趴在床边哭了起来:“母亲,您从前身子一直硬朗,怎会好好的成了这样?”

    帘幕重重。

    从皇子府里跟着过来的老妈子袖手就站在最外面一层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屋子里的动静。

    边夫人身边的大丫头见状,彼此使了个眼色,出来便给那老妈子递了荷包,又好说歹说的请的那老妈子去喝茶。

    总算是把人给支走了,屋子里也能安静下来。

    母女两人紧紧地握着手,边夫人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女儿——见边格格头上戴着的还是当年出嫁的时候从娘家里带走的首饰。

    边夫人心里往下沉了沉——嫁人了这么久,却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得到。

    这足以说明女儿并不得四阿哥的看重。

    虚弱地叹了一口气,边夫人的眼光向下移动,就看边格格身上穿着如意嵌花旗装,外面是一件雪青色背心。

    料子倒都是不错的,颜色也是崭新崭新的,能看得出来是刚刚才做的。

    她不知道这是顾幺幺送给边格格的,只以为是女儿在府里新制的衣裳,心里稍有安慰,轻轻地出了一口气。

    也许情况也没那么糟。

036 当靶子

    母女两个人相对着说了一会儿话,婢女又捧了药进来。

    村秀接了过来,递给了边格格。

    边格格亲手伺候着母亲喝下去。

    大概是因为人逢喜事精神爽——有女儿在身边,边夫人的精神好了许多,又听女儿把府里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

    自然没少提到顾幺幺。

    顾幺幺是边格格父亲下属的女儿,从前年节多有走动,关于这个长相从小就十分出众的女孩,边夫人自然也是很有印象的。

    对比着面前年纪差不多的自家女儿,又听说顾家女得宠,边夫人听着听着,笑容就淡了下去,只是道:“有这机缘,也是好事,毕竟你与她要好。”

    顾家女儿得宠,边格格是好姐妹,自然也有机会能多见到四爷——边夫人就是这个意思

    边格格闪躲开了眼神,嗫嚅着道:“女儿……随缘吧。”

    躺在床上的边夫人笑了笑:“她如今身份比你低,瞧着你又是纯良厚道的性子,自然乐得笼络,但若有一天,她飞上了枝头,你瞧瞧那一天,她眼睛里还有你这个‘姐姐’没?”

    边格格摇了摇头:“幺幺不是那样的人。若是,女儿如今也就不会在这里了。母亲别忘了——女儿这一趟回家,还是幺幺出头替女儿求来的。”

    边夫人闭着眼睛直摇手,叹了一口气躺回床上,背转了身子对着边格格道:“我常同你阿玛说,不可把姑娘家管束得太死板,将来嫁了人,做了当家主母,一点精明厉害手段都没有,又怎么治得了家?”

    边格格低声道:“女儿进了皇子府,这一世又谈何‘当家主母’?”

    边夫人听着心中发酸,转身过来拉住了女儿的手:“你这孩子重感情,往后的日子千万别犯傻,该争就得争!”

    边格格垂下了眼眸没说话。

    边夫人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旁边的婢女村秀。

    村秀跪下来便道:“太太,奴才替小姐记住了!请太太放心。”

    ……

    沁秋斋里,顾幺幺用完了午膳,稍稍歇息了一下,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于是带上黛兰就往花园里去了。

    也没走太远。

    小兔子本来是在屋后的窝里的,看见主人走了,于是蹦蹦跳跳的也跟着出来了,蹦跶在主人的脚边。

    地上的草叶很是鲜嫩,小兔子低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听到前后院交界处隐隐有了些动静,顾幺幺以为是边格格回来了。

    她刚刚站起身,就听黛兰惊叫了一声,同时听到了一声低响——似乎是什么东西穿林破空而来,带着风声。

    顾幺幺一转身低头,就看小兔子已经躺在地上抽搐了,嘴角雪白的绒毛上隐隐的有些血污。

    身边不远处,一群奴才追着大阿哥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大阿哥小胖手举得高高的,手里正抓着什么东西。

    等到走近了,顾幺幺才看清楚:是弹弓。

    是大阿哥刚才用弹弓打死了小兔子。

    别看他年纪小——但是已经可以操纵弹弓了。

    再加上弹弓这种东西杀伤力其实不低,小兔子又是十分弱小的动物。

    活生生的就被这么打死了。

    大阿哥一双小短腿居然跑得出奇得快,看见小兔子躺在草地上,他兴奋的眼睛发光,跳着就拍手道:“兔子!打死了!兔子!”

    乳母赶紧追过来,看见是顾姑娘,也知道这一阵子顾氏得宠,于是敷衍地行了个礼。

    只字不提小兔子被打死的事儿。

    两个乳母哄着大阿哥,就想把他给抱回去。

    无奈大阿哥挥舞着手脚非要下来。

    黛兰在旁边,就看大阿哥蹬蹬蹬地一直跑到了小兔子的旁边蹲下来,拎住了小兔子的耳朵,然后狠狠的把它对着地上一甩。

    小兔子的后腿疼的抽搐了起来。

    还没有死透。

    大阿哥开心的尖叫了起来。

    黛兰急得上前了一步,但是想到大阿哥的身份,又默默地退了回来,只是愁眉紧锁地望着小兔子。

    这是四爷特地赐给姑娘养的小兔子,更何况姑娘又很喜欢这只小兔子——就连每日的喂食喝水都十分精心。

    奴才们也看护的很是用心。

    没想到就这么被大阿哥给肆无忌惮地弄死了。

    但是又能有什么法子?

    姑娘说到底也就是个暂时得宠的侍妾,身份上不了台面。

    而大阿哥可是皇孙。

    这两边,孰轻孰重——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

    黛兰转头看着顾幺幺,就看姑娘面无表情的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只是嘴唇微微抿紧了。

    大阿哥在原地笑了半天,一转头看见了顾幺幺。

    他转了转眼珠,忽然就对着顾幺幺举起了手中的弹弓。

    顾幺幺看得清清楚楚——这小孩子对准的是她的眼睛。

    没错。

    黛兰心头一惊,这一下顾不得别的,冲上来就护在了顾幺幺身前,惊声道:“大阿哥,如此使不得!”

    旁边乳母也慢条斯理的过来了,拉了拉大阿哥的袖子:“小主子,奴才陪您去别的地儿玩吧?”

    大阿哥一挥手,把乳母给甩开了,对着顾幺幺就蛮横地叫了起来:“你站着!给我当靶子!额娘说,你是贱人!”

    顾幺幺眯了眯眼睛,刚想让身前的黛兰退下,却见不远处,一群奴才拥着李侧福晋过来了。

    大阿哥看到额娘过来了,也顾不得打顾幺幺了,他欢呼了一声,拎起地上的兔子耳朵,跟邀功一样的就冲过去了:“额娘!打死兔子!”

    李侧福晋今天穿了一身淡紫色的旗装,整个人打扮得分外清丽温婉,鬓发上的簪子是紫水晶制成的紫藤花形状,雅致又不失华贵,斜斜的压住乌黑如云的鬓发。

    看见儿子拎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晃晃悠悠的跑了过来,李侧福晋含笑对着儿子,还伸手准备迎接。

    等大阿哥跑到了近处,看清了他手中的死兔子,李侧福晋吓得眉头一皱,猛地将手缩了回去,嫌弃地低呼了一声,对着旁边乳母就斥道:“还不带他洗手去!”

    乳母也不敢敷衍了。赶紧过来不顾大阿哥的挣扎,抱起他就到一边去了。

037 不适合养宠物

    目送着大阿哥离开,李侧福晋一瞥眼,看见了顾幺幺主仆。

    她目光顿了顿,对黛兰淡淡道:“这是你们姑娘养的兔子?”

    黛兰跪下来回话:“回侧福晋的话,是四爷赏赐姑娘的兔子。”

    空气凝滞了一瞬。

    李侧福晋忽然干巴巴的笑了:“大阿哥还是个孩子,无心之失而已。”

    她顿了顿,将目光投向了顾幺幺:“顾氏,你说该怎么办呢?”

    顾幺幺一直低着头,没有人能看得清这小姑娘脸上的表情。

    等到她抬起脸的时候,李侧福晋才看见——顾氏眼圈都红了,大颗的泪珠从睫毛处不住滚落。

    果然是个傻子——为了一只畜生还能哭成这样。

    也是个笑话。

    “婢妾……不敢埋怨大阿哥……是婢妾……不该把小兔子带出来……”

    顾幺幺哭得很可怜,抽噎的也很厉害,一句话断断续续的分了好几次才说出来。

    眼睛里的泪水顺着她精致的脸颊不断的往下躺,然后从下巴滴滴的落在了衣襟上。

    李侧福晋看她哭得伤心,眉梢眼角都挂着一丝冷酷的笑意,转头慢悠悠地对着旁边的婢女娇韵低声说了一句话。

    娇韵不一会儿就递过来了一只荷包给李侧福晋。

    李侧福晋用戴着珠宝护甲的手指缓缓地解开了荷包,声音听起来还是温温柔柔的:“顾氏,你总不能和大阿哥较真吧?”

    顾幺幺在心里冷笑,脸上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李侧福晋要看的不就是这个吗?

    果然,李侧福晋享受的抬高了手,手腕一折——荷包里的银钱叮叮咚咚的都撒在了草地上,然后顺着草地的坡度滚进了旁边的一处泥洼。

    银钱沾染上了泥土,脏兮兮的。

    “算是赔给你吧,顾氏?”

    李侧福晋笑得温柔如花。

    旁边的婢女也都笑了起来。

    顾幺幺站在原地,眨了眨眼,脸上看起来木木呆呆没什么表情,然后转过身,真的走到了泥巴那里。

    她蹲下身,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开始一点一点的捡了起来。

    偶尔擦一擦眼泪。

    看着她机械的动作,李侧福晋忽然就觉得这股快意少了几分。

    毕竟——折辱一个人,是要在对方也意识到这是“折辱”的基础上的。

    对于一个傻子来说,她又能懂得什么?

    黛兰跟在旁边,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委屈或者是愤怒,脸上没什么血色,嘴唇微微哆嗦着,轻声道:“姑娘……”

    顾幺幺刚捡了一小会儿,袖子忽然就被旁边伸出来的一只手给牵住了。

    是边格格。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边格格过去先给李侧福晋请了罪,然后过来帮着顾幺幺就一起捡了。

    泥洼里有的地方脏水和着烂泥,顾幺幺刚要伸手过去,边格格已经伸手替她捡了。

    捡完了银钱,顾幺幺站起身来,垂头丧气地到了李侧福晋身前,看起来像是霜打的茄子:“婢妾告退。”

    边格格也在旁边告退——声音小的像蚊子哼。

    她虽然害怕李侧福晋,但是依旧坚持陪在顾幺幺的身边。

    不管怎么样,都是两个人。

    李侧福晋垂着眼眸,看都没看她们一眼,懒洋洋地抬了抬手。

    ……

    经过一处花丛,顾幺幺正好就看见了隔壁小路上,乳母带着大阿哥走出来。

    大阿哥手上水淋淋的,还往下滴着水珠,身后跟着的奴才中,有人手中端着铜盆,有人拿着干手巾帕子,追在大阿哥身后要给他擦手。

    顾幺幺脚步微微慢了慢,故意装作没看见大阿哥的样子,一脸感慨地道:“大阿哥年纪虽然小,但是弹弓射的真准!真厉害!”

    边格格听了这话只觉得莫名其妙,她刚想说话,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顾幺幺用力捏了一下。

    大阿哥站在原地,一脸洋洋得意地目送着顾幺幺离去,然后抬起小胖手,举着弹弓,对着顾幺幺的背影比划了一下,皱起了小鼻子:“贱人!”

    他曾经偷偷躲在屏风后面,看见过额娘骂人的模样。

    有样学样,大阿哥高兴得很。

    一路走着,一路边格格低声就问顾幺幺:“怎么好好的又招惹了她?”

    “她”自然指的是李侧福晋。

    顾幺幺简单几句话把大阿哥打死小兔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边格格听着直摇头,末了叹了一口气:“上次是小鸡,这次是小兔子。”

    顾幺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低声嘀咕了一句:“或许我就是个不适合养宠物的体质。”

    回到了沁秋斋里,边格格带着顾幺幺到了自己屋子里,让婢女打开了好几只包袱——大概是她从娘家带回来的东西。

    有银钱,也有首饰。

    边格格先把银钱包了个小包裹,交给了黛兰:“替幺幺好好收着。”

    黛兰看了一眼顾幺幺。

    顾幺幺刚想说话,就被边格格给按住了:“给你就拿着。”

    说完了,她又拉着顾幺幺在边上床边坐了下来。

    首饰钗环铺了一张大帕子。

    “你先挑!不喜欢的再给我。这都是当时没来得及带进府里的。”

    边格格握住了顾幺幺的手,诚挚地道。

    顾幺幺眼眼眶有点热。

    她一样也没有拿,只是握住了边格格的手:“边夫人身体还好吗?”

    ……

    等到顾幺幺走了,婢女村秀在屋子里一边收拾就一边叹气。

    见四下无人,她忍不住凑过来就低声在边格格耳边道:“格格,奴才可是受了夫人的嘱托——记得要时时刻刻提醒小姐:如论如何,那位毕竟不是家里亲姐妹,格格人好,可也不能一味地太容易轻信那位才是。”

    她说完了,却见边格格的脸色沉了下来。

    无论是从前在边府,还是后来进了皇子府,小姐的脸色都很少有这么沉的。

    村秀心头一紧,不敢再多说。

    边格格看着她,声音不大,语速却很慢:“我在家里对着母亲说的那些话,是宽慰母亲——不想母亲担心,并不代表我心里也是如那般揣测幺幺的为人。朋友相交,贵在赤诚,这般情谊,何其可贵?你若是再胡说一句,我就将你送回府去,也不必在我身边伺候了。”

    村秀跪了下来,苦着脸嘟囔了一句:“格格息怒!奴才再不敢了……”

038 中秋入宫

    这边妥当了,边格格过去正院就给福晋谢恩。

    宋格格正带着大格格,也在那儿。

    乌拉那拉氏被宋格格伺候着写字,见边格格过来了,她漫不经心地一抬手,示意让人起来:“你家里如何?”

    这意思就是问她母亲病的情况怎么样。

    边格格跪在地上,没看见福晋的动作,还是被旁边的芝迷一提醒,才站了起来。

    她刚刚站起来,听见福晋提了这一茬,又跪下去老老实实的磕了一个头,满脸感激的道:“妾身多谢福晋恩赏的药材。”

    接着她又把母亲病情有好转的事情给说了几句。

    毕竟面对的是福晋,又是单独相处,边格格难免有些紧张,几句话说的结结巴巴。

    乌拉那拉氏听着也觉得索然无味——那是边氏的母亲,又不是乌拉那拉氏的额娘。

    事不关己,自然没什么兴趣。

    听着边格格说话啰嗦,福晋直接打断了:“好了,这么走一趟,如此你也安心了。”

    她端起了茶盏。

    边格格木讷,讪讪地站在原地,还等着福晋下面的问话。

    宋格格在旁边,眼光一转,知道福晋这是送客的意思,于是笑着对边格格提醒:“边妹妹奔走了这一趟,估计也累着了,回去好好歇歇吧。”

    等边格格退到门边的时候,福晋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了一句:“给四爷谢恩了吗?”

    边格格张口结舌了一下,本能地就回答:“回福晋的话,婢妾先往福晋这儿来了。”

    福晋满意地笑了笑,和颜悦色地道:“今儿爷回来的早,这会儿估计人就在书房呢,你去谢恩吧。快去!”

    边格格呆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丝害怕和抗拒的神情。

    然而毕竟这是福晋的意思,她不敢不从,低头应承了。

    等到边格格退了出去,海蓝上前来给福晋换茶盏,就看福晋盯着边格格的背影正在出神。

    大格格手里拿着糖果正在扔来抛去,屋子里充斥着的都是大格格的欢笑声。

    宋格格起身,接过了海蓝手中的茶盏,上前去就亲自给福晋换了。

    她一边放下茶盏,一边仿佛漫不经心似的,笑着就轻声说了一句:“福晋,您别看边妹妹和顾氏很是要好,两个人性子倒真是不同呢!”

    福晋倏地抬眼就看了一眼宋格格。

    ……

    前院书房里,四阿哥刚刚和人谈完事情,让苏培盛把人送出去。

    他从书房里的隔间迈步出来,就听小太监过来禀告,说是边格格谢过了福晋,又过来四爷这里谢恩了。

    谢恩?

    四阿哥怔了一下,反应过来是边格格回母家探望的事情。

    他摆摆手:“让人回去吧。”

    小太监退了出去,面对边格格的时候,脸上虽然还是客客气气的笑容,话语里却是掩饰不住的轻慢:“格格请回吧,爷这会儿忙着呢。”

    边格格听了这话倒也一点不意外,脸上反而现出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来,甚至轻轻吐了一口气,简直想转身拔脚就走。

    四爷不用她谢恩才好!

    她是真的在四阿哥面前很紧张——从刚进府第一天就是如此。

    那是一种本能的,对权威者的恐惧。

    尽管这个男人很年轻,生得也俊美,可是他面冷,眼神也凌厉,如同一块千年难化的寒冰。周身永远带着一股戾气。

    有时候,边格格甚至都不明白——面对这么一个面冷,心也冷的男人,幺幺是如何能越来越讨了他的欢心呢?

    ……

    中秋节终于到了。

    紫禁城里城外,不仅有各种盛大的拜月庆典仪式,万岁赏赐给王孙贵胄、公主嫔妃的礼物也是华贵异常。

    不过,“进宫”这种事情,自然是和顾幺幺无关的。

    她只不过是个侍妾。

    身份还差得远。

    一早,众格格、侍妾们恭送了四爷、福晋、侧福晋、还有大格格、大阿哥出府进宫。

    李侧福晋今日装扮得清淡文雅又不失华贵,对比打扮“用力”的福晋,她反而显得更加云淡风轻。

    再加上她有大阿哥,就更有底气了。

    大阿哥这一阵子最喜欢的玩具就是弹弓,这一次哪怕是进宫过节,他也不愿意放下。

    一路坐在马车上,他都在拿着弹弓玩。

    任凭乳母、嬷嬷们怎么劝说,大哥都没有把弹弓收起来的意思。

    “这可是会伤到人的,小主子,那宫里可都是贵人,您千万得当心些。”

    乳母苦口婆心地道。

    大阿哥大喊一声:“闭嘴!烦!”

    他说着便猛地一抬手,将弹弓对准了乳母。

    乳母知道他出手没轻没重,赶紧用胳膊挡住了头。

    大阿哥尖叫起来:“把手放下!”

    李侧福晋本来是依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的,这时候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微微皱了皱眉,语气里都是无可奈何的宠溺:“别闹了,一会儿仔细给你阿玛听见!”

    大阿哥这才扫兴地踢了踢小胖腿,把弹弓给放下了。

    ……

    到了宫门口,皇子们和女眷就要分开走了。

    福晋带着李侧福晋和大阿哥先过去给永和宫请安。

    永和宫是德妃娘娘的居处。

    前些年,福晋等人往这里跑的并没有这么勤——德妃娘娘不喜欢被人太过频繁地叨扰。

    即使是儿媳也不例外。

    但是自从四阿哥府里有了孩子之后,德妃娘娘便时不时地想见孙辈们。

    看着孩子们围绕在自己身边,她总是笑得格外舒展,仿佛整个人也年轻了好几岁。

    那是面对福晋和其他人时候不曾有过的明亮笑意。

    福晋有时候都觉得:或许是德妃娘娘想弥补当初没有把四阿哥在身边养大的遗憾吧?

    进了永和宫——毕竟不比府里熟悉,大阿哥和大格格虽然都是孩子正淘气的年纪,也不由得收敛了几分,端端正正的跪下来给德妃娘娘磕头,一举一动有板有眼。

    德妃身边的宫女过去把大阿哥和大格格给扶起来了。

    大格格有点天生自来熟,加上毕竟和德妃是血亲,没说几句话,就渐渐地凑了过去,围着德妃娘娘的椅子直打转。

    一边转一边咯咯咯的笑。

    旁边宫女们怕小格格磕碰到,都伸手跟在后面护着。

    德妃笑着看了大格格一会儿,一瞥眼见大阿哥愣在原地,于是含笑招了招手,示意大阿哥过来。

039 大闹永和宫

    大阿哥瞧着大概是有点不好意思,站在原地一跺脚,小胖身子一扭,往外面跑去了。

    李侧福晋赶紧站起身来,挥了挥手中的帕子,就要让乳母去追,倒是被德妃拦住了:“让他玩去吧!不碍事!”

    大格格伸长了脖子看着大阿哥跑出去,眼神里很是羡慕,正想跟着出去玩,就只觉得身子微微一轻。

    她被德妃抱在了腿上。

    之前宋格格刚刚生下大格格的时候,曾经进宫来过一次给德妃请安——德妃是有印象的。

    母亲生的瘦弱,风一吹就能倒似的,大格格却白白壮壮,沉甸甸的一团。

    显然可见府里养得精心。

    德妃很满意,瞧着福晋的笑容也更慈爱了几分。

    院子里,大阿哥一身小小的锦衣华服,整个人却跟个猴似的,在院子里上蹿下跳,乐得哇哇乱叫。

    一群奴才跟在他后面都没把人按住。

    院子里有一颗南方进贡的珍奇果树,上面挂满了红彤彤沉甸甸的果子,正是当时。

    大阿哥瞄了几眼,举起小胖手就在旁边小太监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给我摘!”

    小太监苦着脸往树上瞧了一眼,见那树枝还算粗壮——爬树倒不是难事。

    但是树木根部下围了一圈白篱。

    这里毕竟是德妃娘娘的永和宫,一草一木都贵重,总不能由着小主子的性子肆意妄为。

    小太监陪笑着就对大阿哥道:“大阿哥,这……毕竟是娘娘宫里的,您若是实在想要,好歹容奴才去问一问……”

    他刚想过去,台阶上已经走下来一个德妃身边的大宫女

    她见了大阿哥这副情形,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微笑着就道:“难得大阿哥喜欢,不打紧的。”

    小太监见永和宫的大宫女这么说,也就放了心,手脚灵敏的就爬上了树去,摘了一只红通通的果子。

    大阿哥哪里肯依,两只小胖手往腰上一叉,跳着脚就叫了起来:“全要!全要!”

    他一边说,一边就要往上蹦哒了。

    若是给他真的像猴一样爬上树了,摔下来有个轻重,那肯定是不得了的事。

    乳母吓得紧紧的抱着他的小身子。

    正在这时……

    “喵!”

    花丛下哧溜钻出了一只通体乌黑、行动迟缓的老猫,只有四只爪爪是白色的。

    老猫刚才是在睡觉的,这会儿给吵醒了,它抖了抖头上粘着的草叶子,慢悠悠地停下了脚步,姿态慵懒地往大阿哥那里看了一眼。

    大阿哥这边,乳母被折腾得满头大汗,一转眼看见了老猫,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下意识地指着就道:“小主子,瞧!多漂亮呀!”

    大阿哥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去,暂时放弃了果树。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他一双小胖手,迅速的往怀里一掏。

    周围还有不少永和宫的奴才,大阿哥大概是想露一手——动作分外的敏捷迅速。

    乳母还没来得及阻拦,就看见那只老猫在原地忽然踉跄着翻了一个跟头。

    ……

    正在殿里说话的德妃娘娘,听见了外面一声凄厉而尖锐的惨叫声。

    声音很熟悉,但是已经变调了。

    德妃脸色一变,站起了身,顾不得被宫女扶着,急促的几步就迈了出去。

    她从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养猫,在这永和宫前前后后更是养了五六只猫,其中最喜欢的就是一只踏雪寻梅。

    这只老猫还是很久以前,康熙赏赐给她的。

    德妃很是喜欢,她甚至一直觉得是这只猫咪给她带来了好运。

    大部分黑猫都有白色杂毛,像这样只有爪子是白色的黑猫,并不多见。

    因为只有爪子是白色——看起来仿佛行走在雪地里一般,才有了这样雅致的名字。

    猫的寿命一般是十几年左右,若是能得到主人精心爱护的话,也有能养到二十岁高龄的。

    这只就是。

    也就是因为年龄大,动作迟缓了——老猫才能被大阿哥的弹弓给打着。

    老猫在另一边不住的翻滚着,发出阵阵惨叫——它的一只眼睛被打瞎了,鲜红的血染在黑毛上,不甚明显,却是湿漉漉的。眼珠子半垂半落,坠在眼眶旁边,分外凄惨。

    大阿哥还站在原地兴高采烈的跳着,手里将弹弓举得高高的。

    奴才们看见德妃娘娘出来了,都跪了一地。

    尤其是大阿哥身边贴身伺候的奴才,更是冷汗都湿透了衣裳。

    “放下!”李侧福晋见状,颤声就对着大阿哥呵斥道。

    大阿哥看见额娘疾言厉色,这才乖乖地将举着弹弓的胳膊放了下来。

    旁边小太监上前来要将弹弓收过来,却被大阿哥一推,瞪着眼奶声奶气的大喊:“放肆!”

    李侧福晋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直转,慌张地往德妃那里偷偷瞟了好几眼,然后踩着花盆底鞋,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来,拉过了大阿哥。

    她转身刚要带着大阿哥在德妃娘娘身前跪下来,被德妃身边的嬷嬷给扶住了。

    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德妃惨淡着一张脸,叹了口气,还没说什么,大阿哥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将弹弓往地上狠狠一扔,嘴巴一撇,惊天动地的嚎哭了起来。

    ……

    四阿哥那边,这个中秋也没算过好——倒是没有他什么事,但是在席面上,直郡王胤禔多喝了一杯,居然跟太子有些不对付。

    两个人当着弟弟们的面,弄得场面有些难看。

    三阿哥上前去,一片“好心”打圆场。

    结果弄巧成拙,事情越闹越难看了。

    要说太子和直郡王胤禔他们俩不对付,其实也不是眼前的事儿——这苗头早就有了。

    康熙三十六年,康熙暴怒,下谕处死教坏了太子的几个少年,没有给太子留丝毫的情面。

    要知道,那可是从来备受康熙万千宠爱的太子啊!

    那时候,胤禔眼睛都亮了——他如同看见万里长堤豁开了一丝缺口。

    终于有了一丝可乘之机。

    这件事就算是个导火索。

    再往后,就是康熙三十七年——胤禔被封成了多罗直郡王,皇三子胤祉摇身一变成了多罗诚郡王。

    四皇子胤禛等人都成了多罗贝勒。

    受封的诸皇子参与国家政务,并分拨佐领,各有属下之人。

    虽然康熙对于皇太子什么都没做,可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太子身边的人地位都上去了,相对而言可不就削弱了太子的力量?

040 吓到了

    中秋宴结束,回了府里,福晋实在按捺不住,迫不及地就把大阿哥大闹永和宫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她说到后面,差点没高兴的笑出来,幸亏一只手在袖子里拼命的掐自己另一只胳膊——总算是把笑意给遏制住了。

    四阿哥本来就有心事,听说弘昐又大闹了永和宫一场,心里更是说不出的……

    烦!

    他皱眉想了想,就让福晋把前阵子南边庄子贡上来的特产,往永和宫孝敬去。

    福晋明白他的意思:“妾身去办妥,爷也别烦心了,毕竟大阿哥……哎!只是个孩子。”

    四阿哥没说话,还想着大阿哥的事儿。

    好好一个小子,现在也是被李氏溺爱得……越发不像样了。

    ……

    李氏那里,自从回去就安静的很——没敢有动静。

    等到第二天傍晚,大概是熬不住了,李侧福晋打发院子里的奴才过来了。

    算是个试探。

    到了前院,小太监见了苏培盛就赔笑:“苏公公,侧福晋身子有些不适,想让爷过去瞧瞧呢。”

    苏培盛在台阶上探下了脖子:“怎么回事?”

    小太监凑近了些,四下瞄了瞄,动作飞快地就往苏培盛袖子里塞了个锭子。

    分量不轻,苏培盛袖子都往下坠了一下。

    苏培盛摇摇头,直叹气,也没多说什么,一转身往里面去了。

    不是为了这锭子。

    是为了大阿哥。

    屋子里,四阿哥一听李侧福晋不舒服的事,将手中的笔往笔山上一搁置,站起身来了。

    这倒是有些出乎苏培盛的意料,他站在原地愕然了一瞬,随即对着外面的小太监一挥手,赶紧就跟上了主子爷的步伐。

    李侧福晋那儿——她确实是有些不舒服。

    嗓子不舒服,毛毛躁躁的咳嗽了两天。

    毕竟那天回来把大阿哥好一顿教训。

    大阿哥还是个孩子,再深刻的道理也讲不通,更何况母亲一向对他溺爱的很,这时候疾言厉色起来,大阿哥也觉得委屈。

    又委屈又伤自尊。

    他在原地跳着两只小胖腿就哇哇地哭。

    又哭又叫。

    一屋子的奴才都觉得耳膜在嗡嗡作响。

    胤禛过来了——倒不是为了看李侧福晋,而是看大阿哥。

    大阿哥见着了阿玛,胆子倒是怯了几分,不太敢又哭又叫了。

    胤禛拉着儿子的小手,将他带到了屋子里,抱着他在自己膝盖上。

    大阿哥被父亲抱在怀里,觉得很舒服,于是扭了扭胖乎乎的小身子,又用小胖手揉了揉眼泪,紧紧地抱住了父亲的胳膊。

    手背上五个小肉坑,很是可爱。

    胤禛看着儿子弘昐肉嘟嘟的一张小脸,眉目之间依稀能见到自己的模样,心里虽然软了,语气依旧是硬的:“弘昐。”

    弘昐偷偷的咽了一口唾沫,抬起头正对上父亲的目光。

    好汉不吃眼前亏——弘昐低下了头,从父亲的膝盖上溜了下来,乖乖的站在原地,垂着两只小胖手:“儿子知错。”

    他毕竟年纪小,来这么可怜兮兮的一出,四阿哥反而不忍心说什么了。

    说到底,孩子的教育还是大人的事儿。

    他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伸手在儿子毛茸茸的小脑袋上揉了一把,然后走了出去。

    屋子外,李侧福晋正不安的走来走去,一回头见四爷出来了,连忙迎接上去,笑容你带着一丝讨好,小心翼翼地道:“爷。”

    四阿哥懒得看她,走到了一边的椅子旁坐下,伸手撑在膝盖上,语气冷淡地道:“你让奴才把弘昐东西收拾一下,明日送到前面去。”

    顿了顿,他抬起眼来,漠无表情地看着李侧福晋:“以后你不必操心了。”

    李侧福晋整个人都傻了。

    在原地僵了一瞬之后,她扑通就跪了下来,跪在了胤禛面前,哭着道:“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把妾身和儿子分开吗?弘昐若是到了前面,谁照顾他能比妾身更仔细?爷!”

    四阿哥看着面前的李侧福晋,眼中多了一丝痛惜,语气听起来却是冰冷的,没有转圜的余地:“养孩子不是只有饮食起居、穿衣冷热的。若是再这么由着你将他带下去,便是毁了这孩子!”

    李侧福晋哭的几乎要昏死过去,婢女娇韵和诗儿一边一个死死的撑住她,含泪劝道:“主子,您好好说话!”

    四阿哥刚想让人去接弘昐,却听背后传来了弘昐的哭声:“不要!弘昐要额娘!”

    乳母没拉得住,大阿哥蹬蹬蹬地就跑到了李侧福晋的身边,一边哭一边在额娘怀里乱蹦乱跳:“不要!弘昐不走!不走!”

    李侧福晋眼里满是泪水,她都没有眨眼,泪珠就像珍珠一样的往下直滚:“四爷!四爷!您也看到了,弘昐舍不得妾身,妾身也舍不得弘昐!妾身纵有千般错万般错,总是弘昐的亲额娘,无论遇上什么事儿,妾身哪怕不要自己的命,也一定会护着弘昐周全,那前院里,就算有再多的专人伺候,哪里又比得上亲额娘!”

    四阿哥没说话,喉头微动。

    苏培盛在边上察言观色,这时候上前来就伸手虚扶了一下李侧福晋:“侧福晋,您先起来!”

    一边哭,李侧福晋一边膝行上前来,伸手就扶住了四阿哥的膝盖,梨花带雨地道:“妾身那年到了爷身边,承蒙爷喜欢,有了弘昐。这么几年下来,如今爷新人在侧,爷就算可怜妾身这个旧人,给妾身一个念想,妾身见了弘昐,便也像有爷陪在身边一般!若是爷直接要将弘昐带走,好歹也得等孩子大一些!”

    她说到这里,哭着肩头不住的抖动,眼泪将脸上精致的妆容全部都淹花了。

    弘昐在她怀里,这时候跳着脚,反而伸手用小胖手去给她擦眼泪:“额娘不哭!哇!”

    母子两人这样凄惨,苏培盛在旁边看着也有些戚戚,低声便道:“爷……”

    久久的没听见四阿哥的回应,苏培盛心里害怕起来,想着自己是不是求情也求错了时候。

    又或者四阿哥心意坚决,这事儿是完全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正想着,苏培盛就见弘昐阿哥扑了过来,伸手抱住了父亲的腿,一边摇晃一边哭着道:“阿玛!阿玛!”

041 离不开?

    四阿哥垂下了一双幽深狭长的眸子,沉默了一下,站起身对李侧福晋道:“即日起,半年为期——若再有溺爱纵容之事,绝无余地。”

    李侧福晋如遇大赦,喘出一口气来,跪在地上就磕头:“多谢爷!妾身谢爷!”

    眼见着四阿哥走了出去,李侧福晋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

    她一张脸呛得通红,满头又是汗又是泪的,别提多狼狈了,婢女们连忙拿了帕子给她擦着脸,却被她一伸手推了开去,又是悲伤又是气急:“弘昐!”

    她冲着儿子伸出了手臂。

    弘昐立即就蹦过去了,一头扎进了额娘的怀里,脸上还挂着大大的晶莹泪珠:“额娘!”

    他惊魂未定地用小手手抓住了额娘的衣襟:“我不和额娘分开!”

    李侧福晋含着眼泪亲吻着儿子毛茸茸的小脑袋,连声道:“不会,弘昐放心,无论什么情形,额娘都护着弘昐!”

    ……

    在后花园走了一阵子,四阿哥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烦郁之意。

    苏培盛跟在身后,知道主子爷心情不好,自然也不敢说一个字,眼看着四阿哥过了假山之后,脚步一顿,就往西边一折。

    往沁秋斋去的方向了。

    沁秋斋里,顾幺幺正独自一个人关在屋子里研究香水。

    听说四爷过来了,顾幺幺猝不及防,刚把香水箱子推进柜子底下藏好,四爷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

    顾幺幺一个急转身,稳稳当当地在屋子中间蹲下了身,声音还带着一丝喘气:“给四爷请安!”

    幸亏四阿哥没注意到。

    被四阿哥叫起来之后,顾幺幺微微一抬头,就看见小腊子站在不远处,偷偷的往这边直使眼色。

    顾幺幺猜到了几分,正好婢女们送茶水进来,四阿哥端起来喝了一口,也没说什么。

    顾幺幺想了想,先示意奴才们都出去,然后走到了一旁的书桌旁,从笔山后面拿起来一只小瓷瓶。

    小瓷瓶里是香水。

    这算是她最近的新作品——不过这里没有现代包装,只能用小瓷瓶先这么装着。

    当然了,即使有现代包装的条件,她暂时也不好拿出来。

    小瓷瓶瞧着跟个小药瓶似的。

    四阿哥正在想着弘昐的事情,一抬头,就看顾氏站在旁边,也没出声,正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眸子与他相对的时候,小侍妾也没有躲避开视线,而是轻轻地笑了笑。

    四阿哥的视线往下扫,落在顾氏手里,就看她手里紧紧的抓着什么东西。

    好像捧着价值连城的贵重宝贝一般。

    看他视线落下来,顾氏上前来就把手里的东西给递上来了。

    空气中透出了一股寥寥淡香。

    四阿哥想起来了——顾氏善制香囊。

    估计这小瓷瓶里装的也是香露一类的东西。

    和李侧福晋那院子比起来,顾氏虽然是个半傻子,然而一段时间下来,安安静静的并不生事。

    小姑娘整天琢磨的也不过是调香的风雅事——倒是让人省心。

    四阿哥想着,就觉得这股淡淡的苦香让他的心绪也似乎平静了下来。

    香味并不浓郁——味道是十分内敛的。

    毫无甜感。

    在空气中扩散开来,顾幺幺不由地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欣赏着自己的作品。

    她在这瓶香水里,还加了很少的无花果叶和马黛茶、苦竹、艾蒿。

    淡雅冷香散去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暗黑的苦涩,重叠的层次带着捉摸不定的神秘阴冷,仿佛月下大江奔流。

    顾幺幺调香的时候就觉得四阿哥会喜欢这作品。

    四阿哥看上去果然喜欢。

    用完晚膳之后,四阿哥走了。

    并没有留下在沁秋斋里。

    不过,他不是一个人走的。

    把顾幺幺也给带走了。

    这倒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毕竟在这后院里,再得宠的女子也无非是被四爷身边的奴才接过去前院伺候。

    要么就是四爷过去留宿。

    还从来没有这种四爷先过来一起用晚膳,然后再把人给带去前院的先例。

    就显得似乎好像……四爷格外离不开顾氏似的。

    黛兰急急忙忙地伺候顾幺幺换了一件衣裳,然后趁着梳妆无人在旁的时候,偷偷的就把小腊子的话给转述了一下。

    弘昐阿哥大闹永和宫,四爷觉得李侧福晋教子无方,打算把孩子给带到前院去养着,结果被母子两个哭哭啼啼的给求着作罢了。

    就是这事儿。

    顾幺幺听着心里就有数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惯子如杀子——她早就想到按照李侧福晋这种溺爱的方式,弘昐阿哥迟早得闯祸。

    只是没想到闯的这么快。

    ……

    前院里,和前几次一样,四阿哥看着公文,顾幺幺在旁边陪着。

    奴才们进进出出,除了小心伺候四爷之外,对着她也是丝毫不敢马虎。

    几乎顾幺幺只要微微挪一下姿势,立即就有人过来问她绣墩是高了还是矮了?垫子厚了还是薄了?

    也是,就算她如今只是个侍妾——但谁能陪在四爷身边,谁就是贵人。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

    给四爷当人型香囊——虽然“荣幸”,却也无聊。

    顾幺幺坐在旁边,伸了个懒腰,然后伸手摸了摸肚子。

    肚子就很应景地响了起来。

    顾幺幺:“……”

    四阿哥放下了手中的笔,看着面前的小姑娘,面色虽然是冷的,眼神中却有笑意:“饿了?”

    顾幺幺点了点头。

    四阿哥想了想,索性将公文给合上了——点了一道羊肉锅子,又让膳房送些糕点过来。

    膳房知道今儿是顾姑娘在前院,于是格外挑着甜糯香软的酥糕送来。

    其中有一道虎皮酥,名字听着寻常,口味却很好。模样长得有点像现代的虎皮蛋糕,外面一层奶皮,柔软滑腻,带着微微的烤焦的香甜味。

    里面咬一口软糯糯的。

    顾幺幺吃了好几块,觉得有些腻了,伸手就去端起了茶盏——茶香苦涩,中和了嘴里的甜蜜味儿。

    好多了。

    她放下了茶盏,忽然手就顿了顿——唔,这……拿错了。

    拿成了四爷的茶盏。

    四阿哥也是想喝茶的,一伸手,才发现自己的茶盏在顾幺幺手中。

    “……”

    他一伸手,已经把茶盏给接过来了:“饱了?”

042 规律之外

    他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手背,俊美的面容是清冷的,指尖也是冷的。

    顾幺幺用一双惹人怜爱的眸子望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四阿哥一怔,随即想到这小侍妾本来脑子就不大灵光,于是语气颇为耐心地道:“还想吃什么?”

    顾幺幺站起身来,双手微微相抱,四阿哥看了她一眼,忽然就觉得这顾氏怀里……仿佛少了什么东西。

    他再三扫视了她几眼,才想起来……

    是小兔子。

    之前小姑娘经常抱在怀里的小兔子没了。

    那小兔子还是他让苏培盛过去挑的,赏赐给顾氏的。

    是顾氏爱不释手的小宠物。

    “你的兔子呢?”

    四阿哥声音低沉中透着冷冽。

    虽然和这小姑娘相处的时间还不算太久,但是四阿哥看得很清楚:这小姑娘虽然傻,却也有一股执着的劲头。

    她喜欢的东西,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除非她的东西被人给抢走了。

    或者就是小兔子被养死了。

    这么想着,四阿哥一抬眼,就看小姑娘委屈又结巴地道:“小兔子……小兔子……”

    顾幺幺并没有打算把大阿哥的事情说出来。

    至少在眼下的时机,她不打算说。

    四阿哥本就因为李侧福晋教子无方而糟心,怎能再煞风景?

    更何况说了又能怎么样?

    她不过是一个身份最低微的侍妾而已。

    告状,就要有用。

    没有用的状,就不必告了。

    还显得她多事。

    两个人离得近,四阿哥高大挺拔的身影完全的笼罩住了顾幺幺。

    他低下头,就能看见小侍妾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着。

    四阿哥看着小姑娘这样的神情,更以为兔子被养死了——毕竟是他赏赐给她的小宠物,他问起来,她自然开口为难。

    也是,兔子这种动物,本来就没有猫儿狗儿的好养。

    因为永和宫那件事儿——四阿哥已经让人去高价寻找相同品种的猫儿,准备到时候再孝献给德妃娘娘。

    既然买了猫儿,肯定不可能只买一只。

    多出来的,倒是可以再往小姑娘那儿赏一赏。

    这么想着,四阿哥声音里是温和的平静:“不想说就不说了。”

    ……

    半夜时分,四阿哥终于让人送了热水。

    等到婢女们擦干了顾幺幺长发上的水珠,四阿哥抬了抬手示意让婢女们出去,他顺手打横将顾幺幺抱了起来。

    尽管顾幺幺整个人都已经很疲惫了,但身子刚刚腾空的时候,她还是惊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手指抓住了四阿哥的衣襟。

    四阿哥垂眸看了怀里的小姑娘一眼。

    小姑娘往他怀里钻了钻。一双惹人怜爱的眸子——眼尾还泛着些桃花一般的红。

    是刚才哭了。

    想到方才的旖旎,四阿哥心中漾出一丝愉悦。

    他微微勾了勾唇角。

    被放在了温暖柔软的床榻之上,顾幺幺抬手揉着眼睛去看四阿哥。

    四阿哥站在床前,高大挺拔的身影挡着了半室幽暗的灯光,他俊美的五官在阴影里显得越发深邃。

    他看着顾幺幺。

    四目相对了一瞬,顾幺幺忽然就抬起手,捂住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轻轻地扯了扯手指能触碰到的四阿哥的衣带:“爷……”

    声音嫩嫩软软的。

    在撒娇呢。

    四阿哥只觉得心头莫名一片温软。

    大概是已经在四阿哥这里好几次了——顾幺幺现在在四阿哥这里已经比刚开始自在多了。

    人的安全感是随着对环境的熟悉而逐渐提高的。

    更何况,她本来就是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

    四阿哥微微笑了笑,伸手在她腰上轻轻拍了拍。

    顾幺幺腰上是最怕痒的,顿时就缩成了一团,整个人也钻进了被子里,背过身去。

    四阿哥也躺了下来,刚刚闭上眼,就感觉到小姑娘悄悄地转过身来了。

    她似乎在黑暗中盯着他看。

    但是没有动静。

    四阿哥唇角勾了勾,刚想睁开眼,却只觉得肩膀上微微一暖——是顾氏将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仿佛像怕冷,又仿佛是寻求依赖——小姑娘向他怀里钻了钻,温热的香气也已经萦绕在鼻端。

    是他喜欢的香气。

    四阿哥微微抬了抬手,几乎已经要抱上了顾氏纤弱的腰,但又放了下来。

    他不习惯如此。

    在从前的岁月里,女人对他而言,“伺候”便是“伺候”。

    仅此而已。

    ……

    早上醒来的时候,天光未明,四阿哥低头就看见自己的胸膛前趴着个小人儿——乌发如云,披散在她精致的脸颊上。

    因为刚刚醒来,他怔忪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昨晚伺候的顾氏。

    小姑娘趴在自己的胸口,跟没骨头一样。

    一片温暖。

    虽然知道顾氏是个半傻子,但是瞧着这份毫无怀疑的信任,四阿哥莫名却觉得心里动了动。

    他微微抬手,将顾氏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了下来,这才起身。

    笼上了床帐,四阿哥喊人伺候——声音也是低的。

    前院的奴才,个个都是人精,不用听主子爷吩咐,只听主子爷音调里的愉悦,个个就开始琢磨了:顾姑娘是真真切切地开始得宠了。

    按照从前的规律来说:一般侍妾伺候了这么一段时间,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差不多”的意思是指新鲜感也就过去了。

    毕竟四阿哥身边不可能缺女人。

    但是顾姑娘显然脱离了这个规律。

    主子爷对着她——很明显的是越来越上心了。

    ……

    这一趟顾幺幺回了沁秋斋,沁秋斋里的众人都仿佛嗅到了什么味儿似的。

    纷纷过来巴结她了。

    侍妾耿氏和陈氏是一起过来的。

    陈氏面上神情很是有些不自在,大概是因为之前,她当面对顾幺幺嗤之以鼻了几次。

    虽说没有郭格格那么嚣张,但也确实不怎么客气。

    顾幺幺没和她计较罢了。

    之所以陈氏之前瞧不起顾幺幺,原因也是很简单的:傻子怎么可能在后院立足?

    可是如今,人家就是莫名入了四爷的眼。

    不但立足,眼看着就要成了香饽饽了。

    想到过去,再对比现在,陈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比唱戏的还好看。

    多亏有个耿氏在旁边——耿氏从前一直对着顾幺幺很是客气,也算是留了条退路,因此过来做客的时候,言语谈笑反而自在了许多。

    同时,李侧福晋院子里那一天闹得哭哭啼啼的事儿,也在私底下传开了。

    被渲染的有声有色,听上去就很像是“四阿哥因为宠爱新人,所以对着旧人也格外的看不顺眼”了。

043 你好我也好

    而且更要命的是:府里很多人都不知道弘昐阿哥大闹永和宫的事——只以为是李侧福晋惹得四爷厌烦了。

    毕竟嘛——一个女人不得宠的时候,做什么都是错的。

    两相对比之下,尽管顾幺幺什么都没做,还是显得她风头更盛了。

    于是中秋节之后的这段时间——膳房的表现尤其夸张,每次送来的“孝敬”,简直比正餐还多。

    黛兰也已经提不动了——都是膳房的小太监们给帮着送回来的。

    边格格瞧着势头一片大好,每次过来顾幺幺这儿的时候,也替她高兴。

    顾幺幺要将自己得到的赏赐分给边格格,却被她推辞了许多。

    反而她连份例银子都拿过来给顾幺幺了。

    边格格的想法也很简单,将奴才们都打发出去,屋子里只剩两个人的时候,她拉着顾幺幺的手就很坦诚地道:“幺幺,我是个没本事的,这些好东西放在我这里也是浪费,不如放在你这儿。”

    边格格说完了这句话,顿了顿,想到了最近李侧福晋的几次磋磨,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肩膀。

    她叹了口气,嗫嚅着道:“你好了,我也就跟着好过了。”

    这倒是大实话——顾幺幺听得明白。

    譬如两个人同时行步于荒漠之中,若是遇上困境,与其两个人苦苦挣扎……

    倒不如将大部分装备都给其中生存能力和体力更强的一个人。

    然后让她去寻求一条生路。

    这比喻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是边格格这话语里——确实有些类似的意思。

    ……

    没过多久,前院把猫儿给买回来了。

    都是踏雪寻梅的品种,一共弄了五六只回来——供着主子爷挑选。

    虽说只要四个爪子是白色的,就能叫踏雪寻梅,但也终究还是分上品、中品和下品的。

    上品踏雪寻梅猫全身都是一个颜色,只有四个脚爪子那一小部分是白色的——而且四个脚掌白色的面积要统一。

    越统一,越趋近极品。

    假如猫咪爪子白颜色部分越过了掌位,往腿部蔓延——用行话来说就是“雪太深了”。

    这就不算珍贵。

    这一次买回来的这一批猫儿之中,有一只小猫咪就是“雪太深了”。

    本来按道理,它是不配被挑中的,但是偏偏这只小猫神态异常活泼可爱,天生会做出许多讨喜人的动作。

    去采买的奴才看它实在是很神气,就给买回来了。

    等到送到四爷面前的时候,四阿哥看了一眼,就说这猫咪颜色不行——算不上上品,但是胜在顽皮好玩。

    如此顽皮的小猫,想必生命力是很旺盛的。

    相对也就好养。

    他想了想,就让人把这只猫给送到沁秋斋去了。

    小猫儿是被抱过去的——在篮子里都兜不住,爬上爬下的很是活泼。

    顾幺幺正在屋子里,一听说有四爷赏赐的小宠物过来,倒是没前几次那么高兴新奇了。

    唉……想到之前的小鸡和小兔子……

    没一个能被她养超过一个月的。

    何必又给她?

    不过,毕竟是四爷给的赏赐,还是要出去谢恩。

    还没出屋子,顾幺幺听见了“喵!”的一声。

    声音中气十足,

    顾幺幺出去一抬头,就看见小腊子笑脸迎接了上来,怀里还抱着一只小黑猫。

    外面刚刚下了一场秋雨,小腊子只撑了一把小油纸伞——碎雨打在了猫咪身上,小猫咪大概是觉得有点冷了,浑身抖了抖。

    小猫咪看见顾幺幺看她,抬起脸,对着顾幺幺又大声“喵!”了一声,然后慢条斯理地抬起的小爪爪,舔了一下,鬼精鬼精的转了一下圆溜溜的小眼珠。

    顾幺幺眼睛都瞪大了,忍不住上前去就一把抱过来了:“真可爱!”

    看她喜欢,小腊子也觉得办差得意。

    双方都欢欢喜喜地各自散了。

    抱着小猫咪回了屋子里,顾幺幺顿时就有事情忙活了。

    她先给小黑猫喂了吃的。

    小黑猫应该是从小被千娇百宠着长大的,一点儿不怕生,倒是对吃的很挑剔。

    闻闻这个,嗅嗅那个——虽然不动嘴,但是小黑猫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里却总是盯着顾幺幺这个新主人看。

    神态里透着三分狡黠、三分傲娇。

    还有四分是可可爱爱。

    顾幺幺摸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心都要化了。

    “该给你起个名字,叫什么好呢?”

    顾幺幺笑眯眯地低头看着小黑猫。

    这只小猫说是黑猫,其实毛色末端颜色有点发淡,在阳光之下发着一点蓝灰色

    再加上毛发上的晶莹雨水珠,看起来有些像墨蓝色的午夜星空。

    若是用心想一想的话,倒是可以起一些诗情画意的名字——但是瞧着它的神情,骄傲的很。

    明明只是一只小猫咪,神情间却有睥睨众生的意思。

    顾幺幺笑出来了,低头亲了亲小猫咪的额头一口:“黑黑,以后就叫你黑黑吧!”

    黛兰在旁边,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这名字也太简单粗暴直接了!

    黑黑瞪了瞪乌溜溜的小眼睛,吐了吐粉红色的舌头。

    ……

    大概是因为天气已经往秋天里走了,早晚的凉意浓了起来,接下来几天,顾幺幺闲来无事的时候,喜欢抱着黑黑在窗下琢磨调香。

    黑黑背上毛茸茸的,——抱在怀里跟个暖手宝似的。

    当然,有了上一次差点被四爷撞破的教训——她再也不敢直接在屋子里调香了。

    都只是偷偷摸摸的在纸上一边写着,一边自己暗自琢磨。

    写完了的纸张也烧掉,不留下痕迹。

    黑黑在她怀里动来动去,脖子上挂着的小铃铛也在叮叮叮的响。

    这只小铃铛还是黑黑刚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挂在它脖子上的。

    本来顾幺幺怕它难受,是想给它取掉的,结果观察了两三天,发现黑黑其实很喜欢自己的小铃铛。

    时不时的还会抬起小爪爪去捧着铃铛玩。

    它喜欢自己在其他猫咪中与众不同的感觉。

    顾幺幺看着好玩,于是就让黛兰找了一点零碎布,自己亲手给黑黑做了一只迷你小香囊。

    就挂在黑黑的铃铛旁边。

    每当黑黑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的时候,清脆悦耳的铃声就会伴着淡淡的香气。

044 小娇包

    一般来说,小动物总归是会对气味敏感一些的,但是黑黑似乎很喜欢这只小香囊——不但不抗拒,还时不时地会用爪爪抓着香囊玩一会儿。

    然后低头去舔自己的爪爪。

    顾幺幺看着就直笑,她忍不住想:假如这个石头有小鱼干味香精的话,她倒是很愿意给黑黑调制一只小鱼干香囊。

    小鱼干香囊,配着小猫咪——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合适的搭配吗?

    黑黑很快就熟悉了沁秋斋里的环境,还会总趁着院子里没人的时候,跑出去转来转去。

    顾幺幺开始还担心黑黑的安全,总是让雅诗跟着出去看着,要么就是把黑黑给抱回来。

    但是过了一阵子她就发现:这只小猫咪不但谨慎。

    而且胆子大。

    “胆子大”和“谨慎”听起来似乎是反义词,但是用在黑黑这只鬼精鬼精的小猫咪身上,倒很是恰当。

    比如每当有除了顾幺幺屋子里以外的人走近时,黑黑都会第一时间放下手中玩着的花草,转身一眨不眨地观察着来人。

    等到确定来人没有安全威胁之后,它才会转回头,

    又一次,郭格格身边的小太监看它不过是个小猫儿,还曾经往它背上砸过小石子儿。

    正好被黛兰给看见了。

    黛兰匆匆匆地从台阶上下去要劝阻。

    还没走到那小太监面前。黛兰就看黑黑弓起了背,炸着毛,死死盯着对方,二话不说就扑了过去。

    虎虎生威,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意思。

    小太监本来是蹲在地上的,眼睛一花,只觉得一道黑影闪过——小猫咪都已经窜到眼前来了。

    要不是躲得快,他手背就开花了。

    他也吓了一跳,吃了一惊——府里养的猫儿狗儿,都是娇宠慵懒的性子,哪里有这样一点就着的小霸王?

    黛兰回去跟顾幺幺一说,顾幺幺忍不住也笑了,笑完了,想了想,她还是道:“还是看着点,少让它出去。”

    顿了顿,顾幺幺道:“就放在咱们屋子后面玩吧。”

    她住的屋子后面其实是有一小块空地的,之前原主在的时候大概没怎么收拾,如今简单拾掇了一下,又搬了一些花花草草来装点,看着就像样多了。

    黑黑没事最喜欢躺在花草之中晒太阳,翻出小小的肚皮对着日头——虽然是秋天里,太阳还是有温度的。

    这么晒了一会儿之后,香囊里的香气就挥发了出来——引得蝴蝶都飞了过来。

    黑黑虽然不怕蝴蝶,却很是讨厌这大蛾子一样的东西在自己的鼻尖窜来窜去。

    它“喵喵”地叫来叫去,伸着毛茸茸的小爪子就捂着自己的鼻子直甩头。

    然后窜进屋子里来了。

    蝴蝶翩翩地跟着黑黑就飞进屋里来了。

    “蝴蝶!”雅诗正在伺候顾幺幺用膳,看见了忍不住就低呼了一声。

    顾幺幺顽皮的勾了勾嘴角,伸手去抓。

    谁知道她手腕上刚刚喷过香水,蝴蝶直接停在了她的手掌上。

    ……

    屋子里,四阿哥刚刚过来,看见的就是这温馨的一幕:顾氏坐在花窗之下,小黑猫在旁边窜上跳下。

    听见响动,顾氏转过眸子来看他,夕阳的余晖自穿格子之间打进来,将她的眉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一阵子没见,小姑娘仿佛又长开了一些。

    蝴蝶在她肩头翩翩起舞,她冲着四阿哥嫣然一笑,精致的眉目仿佛画中仙姝。

    四阿哥竟有一瞬间的错神。

    这一阵子宫里事情忙,他也有十几天没往顾幺幺这里来了。

    准确的说,后院里除了福晋那儿,唯一去的几次就是宋格格那里了。

    为的看大格格。

    宋氏虽然因为之前香囊的事情,给四阿哥留下了不悦的印象,但是看着大格格可爱又不失礼仪,落落大方,言谈之间活泼机灵。

    再加上有了李侧福晋教导弘昐的对比,相形之下——倒就显得宋格格更会教孩子、养孩子了。

    四阿哥这么去了宋氏那里几次,府里的风向又有些变了。

    怎么说呢?到底还是宋格格有手腕,人家走的是细水长流,春雨润无声的路线呢!

    这不,主子爷还是念着旧情。

    所以啊,别看顾氏骤然得宠——一时蹦的高有什么用?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能有余力走到最后,那才是真正的赢家。

    边格格虽然不得宠,然而身份毕竟是格格,往福晋正院请安去的时候,难免也就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说的人自然也知道边格格是个软包子,说完了还彼此挤眉弄眼的对着笑了笑。

    边格格气的鼻尖发酸,但是也不敢怼回去,只能回来了自己生闷气。

    结果被顾幺幺给看出来了。

    她问清楚了情况之后,满不在乎的就是一笑。

    说到底,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归根结底可以分为两类。

    一类是自己的事,一类是别人的事。

    为什么人们总喜欢把那么多时间花在评头论足别人的事情上面呢?

    一寸光阴一寸金——假如能把这些时间花在自己身上,岂不是日有所进,月有所长?

    ……

    “喵!”

    黑黑大叫了一声,将四阿哥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好一阵子没见到顾幺幺,四阿哥就感觉她似乎又长高了一些。

    他走近了一些,高大的身影笼罩住了顾幺幺。

    黑黑气势高傲地爬上了顾幺幺的肩头,此时转过脸来,对着四阿哥又是一声气势十足的“喵!”

    然后正好对上了四阿哥的眼神。

    大概是四阿哥自带周身强气场,黑黑蔫了一些,微微缩了缩脑袋,低头舔着自己的小爪爪了。

    四阿哥唇角微微弯了弯,垂眸看着面前的小侍妾,直勾勾地将她从上往下扫视了一遍。

    正想说话,四阿哥突然就觉得怀里一暖——是小姑娘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整张小脸埋在了他的怀里,声音听起来又甜又软:“谢谢爷!”

    这说的是赏赐小黑猫。

    她就这么欢欢喜喜地扑进他的怀里,没有扭捏,只有喜悦和依恋。

    四阿哥心里动了动,低头看着顾幺幺。

    她满眼都是憧憬和仰慕。

    黑黑“喵”了一声,已经身手敏捷地爬到了顾幺幺的脑袋上。

    四阿哥忍不住笑了。

    他伸手搂住了顾幺幺的腰,甚至无意识地在她背后轻轻拍了拍。

    顾幺幺在四阿哥的怀里轻轻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经过这么多次的试探,她已经看出来了。

    原来,四阿哥最喜欢的还是小娇包呀。

045 撒娇

    用过晚膳之后,膳房的点心流水一样地往沁秋斋这里送过来了。

    玉雪酥、酥油鲍螺、紫苏膏,样样都做得精细秀巧。

    屋子里安静无声——两个人都很专注。

    一个专注在看公文,一个在专注吃。

    反正四阿哥需要她陪在屋子里。

    不管是因为要把她当人形香囊,亦或是别的什么原因……

    都是好事。

    顾幺幺安安静静地咀嚼着酥油鲍螺,觉得有点腻了,喝了一口茶。

    酥油鲍螺也称滴酥鲍螺,是一种用酥油制作的外形似螺蛳的甜食,类似奶油裱花,入口即化,很是美味。

    这道点心做的时候要掐着时间——一做好就得送过来,否则搁置的时间稍微长久了一些,口感风味就大不如刚制好的时候了。

    还有紫苏膏——这其实算是一款药膳,制作的原料用的是紫苏子、大黄等等。

    膳房送来的紫苏膏做的比较稀薄,里面含的水分多,顾幺幺用勺子一口一口舀着吃,爽滑的膏体从舌尖上滑到喉咙口,感觉跟果冻差不多。

    Q弹Q弹的。

    她一口接着一口,很快,一小碗紫苏膏就见了底,雪白的瓷碗底露了出来。

    四阿哥不经意地俯视一眼过来,看见坐在身旁的顾幺幺,手里的小碗已经空了。

    他不由地轻笑了一下,伸手把小碗从她手里拿了过来:“好了,这东西不宜多食。”

    顾幺幺睁大了眼,点了点头。

    瞧着小姑娘的嘴角还沾着一点紫苏膏的痕迹,四阿哥鬼使神差的一抬手,居然也没嫌弃,顺手就给她轻轻擦去了。

    苏培盛正好亲自送茶水到门口,看见这一幕,脚下就僵了一下。

    他跟着主子爷时间不算短了,但是从没见过主子爷对后院的女子能有这样的动作。

    ……

    紫苏膏的味道苦香苦香的,带着一股特殊的气味。

    四阿哥指尖沾染了一些——大概是不喜欢这味道,他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眉,随手便从旁边的书箱里掏出了一只小瓷瓶。

    然后拔去瓶塞,放在了桌案上。

    灯光之下,小瓷瓶周身泛着莹白温润的光芒。

    顾幺幺看了一眼只觉得眼熟。

    她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前一阵子她送给四阿哥的香露嘛。

    当时四阿哥是收下了,但是也没见他脸上露出多喜欢的神情。

    没想到他居然一直随身带着。

    顾幺幺有点出乎意外。

    察觉到了小姑娘的视线,四阿哥淡淡的一眼扫了过来,然后顺着顾幺幺的视线落在了桌案上的香露。

    他目光微微滞了滞,漫不经心的一伸手,就把小瓷瓶给拨到一边去了。

    顾幺幺:……

    苏培盛趁着这当儿,把茶水送进来,就看四阿哥已经换了个惫懒的姿势,不再像刚才那么正襟危坐,而是放松了一些,斜斜地靠在椅背上。

    苏培盛放下茶盏,立即拿了软垫给主子爷垫在背后。

    他心里有数——主子爷一向勤勉,每当摆出这样姿势的时候,就说明其实已经有些疲倦了。

    时辰差不多了,该歇下了。

    苏培盛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门口,低声对黛兰吩咐着该让人把洗漱的热水给准备好了。

    屋子里,顾幺幺听话地刚把紫苏膏给放下,又拿起了一块玉雪酥。

    黑黑在旁边瞪圆了眼睛,上前来,闻了闻玉雪酥,然后不感兴趣的走到了一边,懒洋洋的躺下了。

    顾幺幺刚将玉雪酥送到嘴边,一抬眼,就看四阿哥居然又看着她——似乎是看她吃东西吃得香,觉得挺有意思。

    顾幺幺想了想,眉眼弯了弯,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一伸手就把玉雪酥送到了四阿哥唇边,声音软软:“一起吃!”

    苏培盛在门口一下子没忍住,居然低笑出了一声,结果被四阿哥的目光冷冷地扫了过来。

    苏培盛立即就埋下了头。

    四阿哥知道小姑娘是个半傻子,将她的手给耐心地压了回去,平静地道:“爷看书,你自己吃。”

    他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轻轻推过她的手,交错间,小姑娘衣袖上芬芳馥郁的香气也缠绵到了他的手掌。

    顾幺幺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等爷看完,一起吃。”

    她开开心心的低头,把玉雪酥给重新放在了旁边的瓷碟上,还竖起了手指在唇边,一本正经地对旁边上蹿下跳的小猫咪道:“黑黑乖,不要碰到。”

    小黑猫好像很通人性,居然像是听懂了这句话似的,一下子就老实了,在原地乖乖地坐住了,只是尾巴轻轻的扫动着,盯着四阿哥看了一眼,又回头来盯着顾幺幺看。

    顾幺幺抬起手来,小小的打了一个哈欠,在小绣墩上乖乖的重新坐好,然后伸手捧着自己的下巴,微微地闭上了眼睛。

    四阿哥盯着顾幺幺看了一瞬,伸手捏了捏她的后颈:“困了?”

    小姑娘没骨头一般的抱住他的胳膊,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她的手顺着他的袖子往下,勾住了他的一根手指,撒娇似的晃了晃,声音娇娇软软:“但幺幺要陪着爷。”

    她柔软的掌心也是香气馥郁。

    四阿哥盯着她瞧了一瞬,忽然就伸手拍了拍身边。

    别看小姑娘平时呆呆木木的,这时候却聪明机灵了起来——她立即就站起来了,欢天喜地的抱着小绣墩,搬到了离他座位近的不能再近的地方。

    几乎是依偎在了他身畔。

    看小姑娘扬起脸冲着自己笑,虽然是傻乎乎的笑容,但她笑的眼睛亮晶晶的。

    仿佛她眼里只能看得见他。

    ……

    窗格子里吹进了一阵夜风,正是初秋时节,风却温柔的像春风。

    一盏茶功夫,奴才们已经将准备好的热水送来,苏培盛刚刚到了门口,就看灯火之下——顾姑娘就这么歪在四阿哥的肩头。

    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四阿哥低头看着公文,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居然任由顾氏这么靠着自己。

    他的一片衣角也被顾氏紧紧抓在手里,挥毫落笔之间,牵牵绊绊。

    苏培盛微微咳嗽了一声,轻手轻脚走了过去,怕吵醒了顾幺幺,声音压得低低的:“爷,今晚……”

    四阿哥抬起眸子来,用目光瞬间制止了他:“送水吧。”

    “送水”的意思就是他今晚不走了。

    就留在沁秋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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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四爷的小娇包介绍:
顾幺幺穿越了。
一心想成为调香师的她,穿成了康熙年间四皇子后院的一个美貌小侍妾。
只可惜原主运气有点背,才进府就受伤摔坏了脑袋……
为了活命,顾幺幺随机应变,接过傻子人设,装傻卖萌地抱紧了四爷大腿。
傻子会调香,傻子欢乐多。(*^▽^*)
这傻子一点也不招人讨厌:笑容又软又萌,爱吃爱喝好养活。
哪里是傻子,分明就是个小娇包!
冷如冰山,一心只想搞事业的四阿哥渐渐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的心都快被这小娇包给融化了。清穿之四爷的小娇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穿之四爷的小娇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穿之四爷的小娇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