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假死
娇小清秀的少女躺在血泊中,鲜血潺潺从下身流出,染红了碧色的长裙,她脸色苍白,唇色略显青紫之色,了无生气的脸露出死寂般的神情。那个碗摔破在地上,破成碎片,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好似被人遗弃般,又似控诉着什么。
萧绝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撕心裂肺般的痛袭上心头,疯狂的恐惧如潮水般涌来,瞬间把他灭顶,萧绝只感觉四面八方的空气如结了冰般,一股冷气从脚底倏然窜上背脊,冻结了他血管里所流动的鲜血。
他站着动也不动,像是被凝固的雕像,眼光死死地盯着血泊着娇人儿,她的苍白如纸的脸色好似在哭诉着他的无情和痛苦,如一把无形的刀,狠狠地插入她的心脏之中。
他的喉咙,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一声流苏阻塞在里头,硬是发不出来,只感觉喉咙火辣辣地疼,如兵刃在一刀一刀地凌迟。
她的神色好似在说,她去了……
高大挺拔的男子身形晃了晃,似乎站不住脚了,几欲摔倒,而他旁边的林俊迅速地扶着他的手臂,跟着衣裳,他都能感觉到王爷的身子,冷得和一块冰一样。
抬眸看去,男子刀削般的侧脸如陷入一层无边无际的茫然深渊中,冷硬,绝望。
在林俊心目中,一直顶天立地,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萧绝此刻像是一个暂时没有灵魂的男人。
“王爷,王妃她……”林俊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去动流苏的身体,血已近流尽,染红了下身的衣裙,红得妖娆,红得艳丽……红得那么冰冷和刺耳。
就算他没有娶妻,没有孩子,也知道,王妃这个情况,是小产了,和侧妃之前一摸一样。
林俊脸色大变,他煎的那碗明明就是安胎药,怎么可能会让王妃流产?
恐惧爬满了眼睛,俊秀的青年男子一脸惊慌。
“小姐……”梧桐苑出事,外面的护卫纷纷都进来,敏儿也趁机回来,一见到地上惨烈的一幕,顿时发出一声尖叫,立刻扑了过去,“小姐,你怎么样了,你别吓敏儿啊,小姐……”
敏儿的声音高亢而恐惧,抚摸着流苏略有青紫的脸色,一手抚摸到她裙上的血迹,少女翦眸蓦然放大,又看看地上破碎的碗,敏儿伸出一指,探探流苏的鼻息,呼吸一僵……
她的表情呆愣了下,蓦然放出一声惨烈的哭喊,“小姐……小姐你不要死啊,小姐,你不要死啊……你死了敏儿怎么办?小姐,你醒醒啊,你在逗敏儿开始对不对,醒来啊,小姐,你醒一醒啊……不要睡了,不要睡了,快醒醒啊……”
敏儿手脚无措,拍拍她的脸,不停地摇着她的身体,猛然把她抱进怀里,嚎嚎大哭起来,眼泪涮涮地滚下来……哭得不能自己。
萧绝一步,一步地走进她们,他的耳朵边,似乎听不到敏儿的哭声,他双眸死死地盯着流苏的脸,眼光露出一种极度的混乱和彷徨,缓缓地蹲下身子,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动作好缓慢,好缓慢,从地上的那摊血迹转到流苏的脸色,面无表情,只有额头上暴跳的青筋显露他的恐惧到了极点的情绪。
“你走开,你走开……都是你害死我家小姐的,都是你……”敏儿尖叫着,紧紧地抱着流苏,不让萧绝碰一下,她的眼泪,湿了流苏的前襟……
“呜呜……都是你……”敏儿声音哭得沙哑了,几度喘不上气来,脑子混乱到了极点……
萧绝的唇失去正常的色彩,惨白如霜,幽深暗黑的眸子,浮上一层少见的期盼,两指放在流苏的颈间大动脉上,一探,转而一僵……
了无气息……
一点气息都没有……
“不……流苏,流苏……”萧绝把流苏夺了过来,用力拍着她的脸颊,他的眼光痛苦到了极点,一点都不想接受流苏死去的事实,疯狂地爆出一声怒吼,“去请大夫啊,请大夫啊……”
英俊邪魅的男子脸容扭曲可怕,紧紧抱着流苏,好似世间最珍贵的珍宝,心口如被人挖了一块肉,伤口正血淋漓地淌血……
“为什么要怎么做,为什么?”萧绝朝着流苏愤怒地质问,男子的声音如此痛苦和沙哑,又夹着一股深浓的恨意,“方流苏,你为什么要怎么做?为什么错过一次就不能回头,为什么要怎么做?”
手臂的力度一寸一寸地加大,他记得方流苏提过,她对药理略有涉及,久病成医,因为她有哮喘,平常也会学习药理,对草药都很了解,何况喝了那么久的安胎药,她在喝药的时候,不可能闻不出来,这碗药是安胎药,而不是堕胎药,他故意那般说,只是不想隔墙有耳,她自己发现是安胎药的时候,应该知道,这是他的计谋,想要引蛇出洞。唯一的解释就是,流苏自己服了毒药自杀……不然就是有人暗中下药,后者的几率微乎其微,在来的路上,他都让林俊用银针试过,唯一的解释就是流苏自己服毒自杀!
为什么……
他知道她性子坚韧,高傲,他并未认为她是凶手,为何她还是如此残忍,想要离他而去……
“流苏,醒醒啊……流苏……”萧绝痛苦而压抑的声音,听得众人红了眼圈,几时看过冷酷强硬的男子有过此般脆弱的形象。
“王爷,王爷……大夫来了!”一名侍卫匆匆忙忙地带着一名大夫回来,是成大夫,城中信誉最好,医术最高明的大夫。
睿智渊博的老人一看流苏的神色,便蹙眉起来,萧绝一见他过来,急道:“大夫,快,来来王妃,快……”
萧绝的声音失去往日的冷静,多了一抹忽视不了的期盼,他还寄托着一点点希望……
一点点……虽然渺茫,却带着希望……
成大夫点头过来,为流苏把脉,神色一变,似乎是不相信似的,又把了一次,嘴巴张了张,萧绝心冷了一截,急问,“怎么样?”
成大夫摇摇头,表情沉痛,“王妃中毒太深……胎儿不幸流产……”
“我不管胎儿怎么样,我问你,王妃怎么样?”萧绝双眸猩红,孩子好不好,他已经不关心了,他只想知道,流苏还能不能救活。
成大夫看他一眼,良久,在萧绝极度期盼的眼光中,摇摇头……
“救不活了,王妃已经断气了!”
第121章 她走了
随着成大夫话音刚落,周围的空气像是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足以冻结所有人神经,足以冻结萧绝的灵魂。
流苏已死的讯息如魔咒般,笼罩在萧绝的脑海里,恐惧和痛苦从黑暗的深渊跑出来,一左一右地站在他的左右,困住了他。
男子刀削般的脸孔面无表情,那一瞬间,脑海一片空白。
她走了……
她真的走了……
流苏真的永远的走了……
萧绝的眼光从期盼到震惊,再到痛苦茫然,邪魅的大眸闪过数种负面的情绪,最终变得麻木,幽深墨黑的眸子失去应有的光彩,不再凌厉,此时的萧绝,不是权倾朝野的王爷,不是呼风唤雨的皇族,而是一个很普通的,失去伴侣的男人。
当感受着最心爱的女人的身体在自己怀里一点一点地变冷,死亡的气息就在鼻尖缭绕,深刻而清醒地认知到,她真的永远走了,即使有钢铁般刚硬的男人,也承受不了这样的折磨。
没有什么,比感受到最在乎的人的体温在自己怀里慢慢变冷更让一个人绝望和印象深刻。
敏儿已经哭得声音沙哑,再也没有声音出来,双手捂着嘴巴,卷着身体不停地抽搐,眼泪顺着指缝一颗一颗地落下,无声的哭泣看得更让人心酸和落泪。房间里,静得如同寒冬的坟墓边,除了敏儿的抽泣声,好半晌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成大夫,我明明煎的是安胎药,端过来之前又亲自用银针检查了好几次,根本就没有毒,为什么王妃会中毒身亡,还不幸小产?”林俊不解地问道。
发生这样惨烈的事情,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一天之内,两位有孕的女人接连失去孩子,王爷在不仅在一天之内失去两个孩子,还失去王妃,三条人命,短短的半天时间里,全部没有了。
他觉得太可怕了,这场阴谋,在背后主使者,太恐怖了。
成大夫检查碎片上的药汁,疑惑地蹙眉,是断肠草,睿智的老人看了一眼脸色唇色青紫的流苏,死状和中了断肠草的死状很相符。
“老夫不敢断言什么,只是这毒乃是断肠草提炼的毒汁,若你之前试过发现没毒,那毒药是后来放进去的。断肠草之毒猛烈,发作的时候五脏六腑剧痛,王妃身子弱,早前就有小产的迹象,定是中毒之后挣扎,导致胎儿流产。”成大夫不慌不忙地说道,老人的声音平缓而沉重,屋里的桌子被撞翻了,东西七零八落,众人也猜得出来,王妃定是忍受不了剧痛,挣扎间摔倒,因为流产,期间便死去。
这话谁都听明白了,敏儿泪眼婆娑,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地撕了萧绝,“都是你,都是你逼死我家小姐的,从她嫁进来那天你就开始折磨她。一命赔一命,你总算为柳雪瑶报仇了,你满意了?你开心了?……”敏儿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泪音,一声一声都在控诉萧绝。
林俊慌忙制止了她,王妃的死,最难受的人,是王爷,他跟随他这么久,还没有看见他露出这种绝望痛苦的神色,就像是被困在绝境中的野兽,找不到活下去的路。
王爷也不想把事情搞成这样,一切都是阴差阳错,命运弄人。
梧桐苑发生这么大的事,很快就传遍整个王府,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所有人都知道,王妃死了。
林云儿带着春桃匆匆忙忙地往梧桐苑而去,主仆两脸上都充满喜色,眼中钉拔除了,别提多开心了,几乎没有得意忘形,林云儿都不顾小产后身体孱弱,硬是要亲自去梧桐苑看看情况。
在梧桐苑的门口外碰到如玉和桃红,如玉的脸色并不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月光下的少女在不停地渡步,柳眉紧蹙,神色凝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那天如玉警告过她之后,她就一直觉得如玉身上总是有一种逼人的杀气和霸气,举手投足间都露出领袖的魄力和魅力,过去那个在她光芒下毫不起眼的如玉,在一夕之间,亮丽得教人不敢逼视。
明明还是那副容貌……感觉却是两个极端……她甚至有些怕她。
“呵呵,云儿妹妹,这么快就来打探消息么?你也太心急了吧?小产如同生产,小心吹风感冒啊!”如玉见林云儿主仆匆匆而来,展颜一笑,口气不冷不热,却夹着尖锐的嘲讽。
林云儿强行镇定下来,冷冷地反驳,“如玉姐姐比云儿更心急吧?”
说罢不理会如玉,带着春桃进了梧桐苑。
“这个女人真的嚣张,临走之前真想好好教训她一下。”桃红不满地看着林云儿和春桃的背影,吐吐舌头。
如玉袖子一摆,自有一股风流潇洒的傲气,抱着胸,笑笑地看着梧桐苑里的一片悲伤,叫了一声,“桃红啊……”
“什么事?”
“教训是一定要教训的,不过不是我们教训,一会儿会有她好戏看,和这种女人过招只会降低我的格调。”如玉盈盈一笑,眨眨眼睛,狐狸般的光芒一闪而过。
“你不是说要为她保密么?”
“笨蛋!”如玉一脸严肃地教训她,“我的话能信吗?”
桃红极度无语。
如玉凝眉,稍微叹了一口,“流苏到底在搞什么鬼?为什么一地都是血呢?”
“你到底想到了没有,都亥时三刻了,今晚还走不走?”
“你想留在这种鬼地方别拉着我,不过,为什么一地都是血,流苏不会拿孩子开玩笑的,给我出了这么个难题,真是考我脑力,要是猜不准,被萧绝发现端倪,她就玩完了。”如玉一脸凝重地说道。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血肯定是她的,应该不会是猪血啊,猫血的,少宫主,王妃会不会在自个身上划了一道伤口?”桃红猜测道。
“流那么多血,自虐啊……”如玉翻翻白眼,倏然脸色一怔,眯起眼睛,手指钩钩,示意桃红附耳过来,她低声吩咐了两句。
桃红听罢恍然大悟,道了一声是,便匆匆忙忙地离开。
如玉跨步进了梧桐苑,远远就听到敏儿的哭声,她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萧绝的好戏,不得不承认,看见萧绝这样痛苦,她心里有一种变态的快感。
柳雪瑶的死的时候,那种精彩没看见,不过一定没现在看见,她还算挺有眼福了。
“萧王爷,滋味不错吧?”如玉抱着胸,含着一抹颠倒荣华的浅笑,意态安闲地问,那姿态,在这一片悲伤的气氛中,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第122章 旧事
在所有人都陷入悲伤的之中突然插进来一道戏谑而亮丽的声音,突兀而怪异。就像是一群光鲜亮丽的公子哥上青楼寻欢作乐,突然冒出一位柳下惠来。
让人错愕且不解。
清脆的女声一点恶意都没有,如出谷黄莺那般好听,在敏儿嘤嘤的哭泣中,显得分开轻松和活泼。就是这么没有恶意,在这样的场景中,让人觉得,说话的人真是罪不可恕。
“如玉夫人,你……”林俊手中的佩剑不动声色地移动着,眼光沉稳锐利起来,很明显地感受到,眼前笑意盈盈的少女身上那股霸气压得人透不过气来,这是常年在领袖位子上的人物才有的威严。
眼前的如玉,和过去的如玉,两个极端的反差,谁都不会蠢到以为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也稍微猜得出来,整件事,是她在背后主导。
“林将军,大半夜的,动刀动枪不太雅观啊!”如玉笑笑道,偏头,冷冷地看着地上的萧绝,声音依然很轻松,一点恶意都没有,“萧王爷,这种滋味不陌生哦,好像不久之前便有过一次,不知道上次和这次,有什么区别呢?你这副摸样,流苏死了也觉得瞑目啦,看不出来您还是个痴情种呀,真不看出来……啧啧!”
戏谑又带着点调皮的挑衅和嘲讽让萧绝沉痛的神色敛去,双眸冷厉地扫向如玉,“果真是你?”
如玉啧啧笑着,毫不客气地嘲讽,“真是事后诸葛亮啊,本小姐最讨厌听到类似诸如此类的话了,您看看外面的天色,好黑呢,晚了……”
仿若不气死人不甘心似的,如玉还故意道了声可惜,表情堪称经典。
萧绝缓缓地放下流苏,如玉的眼光不动声色地扫向她的下身,心中暗暗一沉,流了好多血啊,真是个狠心肠的女人,希望她猜得没错。
“你和本王有仇,冲着本王来就好,为何要害她们?”萧绝一脸阴鸷,站起来,浑身肌肉都充满爆发性的威胁力,血管中嗜血的因子蠢蠢欲动,有种要把她碎尸万段的冲动。如玉听口气就是找他复仇的,他萧绝以冷酷无情称绝天下,得罪过的人不计其数,仇家千千万万,有人找他复仇并不奇怪,可恨的是,却连连害了王府三条人命。
他心里的恨,几乎凝聚成火山了,随时都有爆发的危险。
如玉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笑容,如银铃般动听,好像在嘲讽着什么似的,竖起食指,“第一,王爷你武功太高,我打不过你,第二,报复一个人,杀了没用,要让他一辈子都活在痛苦和愧恨中,这才叫生不如死,第三,我和没害她们,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本小姐还不屑为之,第四,流苏是你害死的,于我无关。”
如玉轻轻松松,把所有事情都推得一干二净,她说的也全部都是实话,她的作用就不会是在中间加了点小小的趣味,故意引导萧绝使出这招引蛇出洞的戏码,又能达到她的目的,又能让流苏借机离开。
萧绝呢,只能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怨不得他人。
林俊大怒,一天之间连续三条人命,她竟然还说得如此轻巧,一点悔改的念头都没有,正气的年轻将军怒骂,“你怎么能如此蛇蝎心肠,竟然对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下手,她们都是孕妇,不管你和王爷有什么恩怨,孩子始终是无辜的,你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林将军,耳朵有毛病这儿有位现成的大夫。”如玉冷冷地讥笑。
“你究竟是谁?”萧绝面容冷酷,眼光凌厉,声音透出骇人的威严,已有杀气随着声音扩散。
如玉轻佻的神色敛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就算你不记得西门无忧这个人,也该记得江南柳城的西门世家吧?”
萧绝脸色一变,眼睑眯起,不可置信地看着如玉,她是?
如玉耸耸肩膀,有些遗憾地看着萧绝,“想不到被你赶尽杀绝的西门家还留有活口吧?”
“你是西门松的女儿?”
“是!”如玉挺直了背脊,冷冷一笑,“我西门家一家一百零九口被你斩尽杀绝,你可想过,你杀人的时候,又何尝留一条后路?”
江南柳城的西门世家世代经商,富可敌国,当年是太子和福王争夺皇位的时候都要拉拢的人物,萧绝萧寒都想尽方法却无法让西门松投靠皇上,西门松却以不想卷入朝廷纷争之中推却。有一天晚上,太子收到一封密函,上面说西门松贪图福王之女的美色,想要投靠福王,太子立刻感到有危机感,立刻派萧绝秘密连夜南下,将西门家一家一百多口斩尽杀绝。萧绝当时不过也就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并没有认真调查就执行密令,造成一桩悲剧,此事后来一直都是秘密,究竟当年的密报是谁写的,西门松是否真的想要投靠福王,无人得知,惨案已经铸成,这件事曾经轰动武林一时,人人都以为是西门家家大业大招人嫉恨,才会被一夜灭门,并不知道,此事之后别有内情。
这件事当时处理的非常隐秘,知道的人不多,西门如玉是怎么查出来的?
如玉见他脸色变幻莫测,不禁露出冷笑来,“王爷,毕竟是陈年旧事,无关紧要,是该好好想想,怎么?应该记起来了吧?”
萧绝抿唇不语,倏然眯眼,声音绷紧,冷声道:“本王只是执行公务,西门松投靠福王发生叛变,就是叛逆之贼,人人得而诛之。”
时隔多年,他曾经查过当年的惨案,可相关人士都已经不再,这件事就不了了之,没想到西门家还有后人在,还有本事查到事情的来龙去脉。
“哦……”如玉拉长了声音,长袖一甩,猛然三道银针如闪电般射向一旁的侍卫,三人应声而倒,昏迷不醒,她并不是嗜杀之人,只是心中憋着一口气,不发泄,她实在不爽。“当年的事,根本就是一个误会,什么叛逆,我呸,根本就是你们这群权欲熏心的人想要夺去我西门家家产的借口,好意思说得冠冕堂皇?”
“事隔多年,本王懒得和你废话,今日你弄得王府鸡飞狗跳,欠下三条人命,别想活着离开!”萧绝大手一挥,林俊带着人团团地把如玉围住,眼光露出酷寒和杀气来。
如玉凉凉地抱胸,翩然一笑,笑得和把千年妖孽般妖娆,“流苏离开你算是明智之举,实在是想不到,和你这种人在一起,会有什么幸福,死倒是一了百了。”
萧绝脸色一沉,如玉啧啧地笑,眼光似笑非笑地扫向一直龟缩在一边的林云儿,像是好姐妹打招呼般,“云儿妹妹,你是不是还有一件事没对大家说呀?怎么也得让萧王爷明白,他的两个孩子是怎么死的嘛,不然他死了都不会瞑目的,你说是不是?”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眼光一致看向一直娇柔可人的林云儿。
成大夫摇摇头,这些个孩子,年纪不大,怎么都弄成这副不可收拾的摸样呢?
林云儿脸色惊恐,害怕地颤抖,她后悔了,她今晚不应该来这里的,如玉布好这个局,就是把一切都揭穿。
“呀,怎么不说话呢?可别昏倒了呀,你小产之后还能跑来跑去的,说明健壮得很啊,白天都晕了一次,这次再晕会太假的。”如玉要笑不笑的说道,和这种女人过招她都觉得丢脸,不过看她的惊恐发白的脸色倒是挺有快感的,流苏不计较,她临走的时候倒可以帮流苏狠狠地出口气。
“云儿,她在说什么?”萧绝察觉到事情有异,冷声厉喝,一直以来他们都以为这一切都是如玉的阴谋,没想到一句话,风云有变。
“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我不知道,她污蔑我,王爷,她污蔑我!……”林云儿慌张地解释。
如玉嘿嘿一笑,在群敌环伺下,一点也不见慌张,那笑容,只让人觉得,风云色变,妖孽横生,风情万种,“哎呀,云儿妹妹,瞧你慌张的,连敬语都忘了,我可什么都没说呢,你用不着这么快心虚呀!”
“你冤枉人……王爷……我……妾身什么都不知道。”林云儿可怜兮兮地抓着萧绝的手,努力地澄清,连她都知道要澄清什么。
如玉摇摇头,啧啧,果真较低格调啊,吓一吓就这副摸样,简直就是丢尽女人的脸。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碍眼。
萧绝看看如玉,有看看林云儿,倏然眯起眼睛,如玉行事作风虽然怪癖,性子桀骜不驯,介于亦正亦邪之间,可他横看竖看,她们两人之间,还是林云儿最可疑,萧绝口气危险,“藏红花是你下的?就是为了嫁祸流苏?”
“没有,没有,妾身没有!”林云儿泪眼婆娑,死不承认,众人皆奇怪,成大夫惋惜地摇摇头,争权夺势把一个女人弄成什么摸样了,不管出自什么原因,身为孕妇,下堕胎药都是一种残忍又悲哀的手段。
几度风云,把他们都耍得团团转,如玉凉凉地看戏,表情实在妖孽得欠揍,戏谑道:“像她这种自私自利的人,会为了嫁祸流苏,而打掉自己的孩子?你们真傻得可爱,药是她下的没错,不过是下在流苏的安胎药里,不过被我偷龙转凤罢了,哎,没想到流苏最后还是保不住孩子,看来是天意要萧王爷您断子绝孙咯。”
第123章 节哀顺变
这场阴谋终于水落石出,一波三折,是如玉在中间动了手脚,让阿刚来做伪证,故意来引导萧绝让他怀疑,她就是下药之人。
因为苦无证据,萧绝就会想到她是来报仇的,接着就会将计就计,引她自动露出破绽,看似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他哪儿料到,流苏正想尽办法要逃离王府,连假死药都准备后,借着那碗药演出一场假死的戏。
萧绝眼光阴寒,冷冷地看着慌得手脚无措的林云儿,不用如玉再举证,他都明白,如玉说的是实话。
林云儿眼泪唰唰地滴下,颤抖着双唇,“王爷……”
她才说话,萧绝拽过她的手,反拧着,林云儿疼得娇容失色。这么美丽的一张脸,如此丑陋的一颗心,他知道女人间偶尔使点小性子无可厚非,却没想到她会用下药这种伤天害理的方法,去毒害她的孩子。
啪……低沉的巴掌声响起,萧绝几乎用尽力量,失去流苏的痛和怨,失去孩子的恨和悔,强烈地充斥在他心里头,这一巴掌,发泄了他所有的负面情绪,弱不禁风又刚刚小产的林云儿哪儿经得起他猛烈的一巴掌,如雨天翅膀破碎的蝴蝶,被狠狠地打飞出好远,撞在椅子上,在地上滚了好几下,她的唇角裂开了,鲜血顿时流出来,脸颊肿起来,林云儿几乎是还没反应过来就晕了过去。
所有人都被这惨烈的一幕骇住了,如玉挑眉,哼哼,一点也同情林云儿的下场,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她的下场是该应有的。
春桃吓得双腿发软,早就如烂泥一样瘫在地上,没有胆子过去看看林云儿的状况,缩在角落里,身体如破败的枯叶在寒冬中颤抖,她只希望,明哲保身,不要被这件事情连累。
萧绝眼光阴寒愤怒,接二连三发生的事让他完全失去理智,嗜血的因子在血液中叫嚣,流苏的死,林云儿的欺瞒,如玉的伪装,一夜之间,王府几度风云,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得太快,两个孩子,一个流苏,无辜死亡,打得他措手不及。
“王爷……”林俊他们都倒吸一口气,一次看见萧绝露出这样愤怒的表情,好似想要毁天灭地的恐怖感笼罩在这间屋里,沉重地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幽深墨黑的瞳眸变得猩红,嗜杀的红,妖娆地在眼中绽放,一身华服也遮不住那股来自地狱的,强烈的,阴寒的冷气和杀气,血,必须以血来祭奠。此刻的萧绝,就像夺命修罗,恐怖得让人牙齿打颤,敏儿吓得连哭都不敢哭。成大夫只是微微蹙眉,他的愤怒和怨恨已经累积到极限,再不制止恐怕这里的人都要丧命,睿智的老人眼光若无其事地扫向还在一旁凉凉看戏的如玉。
如玉挑挑眉,真不想理会,她正看得过瘾呢,这么多年,什么仇啊,恨啊,看见萧绝这样,一想起日后他都会活在害死流苏的悔恨中,如玉也觉得够了。
众人只觉地一道银光闪过,如玉银针出手,迅速地射向流苏,娇笑道:“萧王爷,临走之前,再给这出戏加点戏码,我在王妃身上放了点东西,您就慢慢地看着她的尸体腐烂吧!我走了,别送!”
她说罢,宽袖一摆,银针四面八方而出,只听得几声惨叫,林俊等人受伤倒地,嚎哭惨叫。少女的身影一闪,早就飘出阁楼外,只留下一连窜银铃般的笑声。
如玉的话如一盆冷水狠狠地浇灌在萧绝的频临崩溃的神经上,一下子把他的愤怒和愧恨降到冰点。他回身,奔到流苏旁边扶起她,少女的身体变得冰冷,细细的牛毛针刺入她的肌肤之中,只留下一个小小的针孔,细得看不清楚。
萧绝心一慌,厉声喊道:“大夫,过来看看,过来看看……”
成大夫过来细细观察肌肤上的小针孔,老大夫摇摇头,说道:“王爷,王妃已死,脉象没了,老夫也断不出那针上有什么,不过听那姑娘的话,似乎放了毒,会加速尸体腐烂,王爷还是趁早把王妃下葬吧,免得尸体腐烂。”
萧绝心头一沉,对如玉不免得怨恨起来,她竟然如此狠心,连他和流苏最后相处的时间都要剥夺。
“王爷,该做的,老夫已经做了,若无其他事,老夫告退!”成大夫淡淡地道,缓缓地离开阁楼,回头,看着长廊中微弱的灯光……暗暗叹息。
流苏啊,这是你自己选的路,以后别后悔!
他看得出,萧绝非常爱流苏,已到了深入骨髓的地步,只可惜,他们两人之间有太多心结,流苏又是那么澄澈的人,你伤她所有都无所谓,一旦伤了她的感情,那就是彻底摔伤了那颗坚强又脆弱的心。
那孩子看起来娇柔冷清,什么都不关心,可,她的性子比锦绣要硬得多。
回头路,已经微乎其微了,他真有点担心她日后要怎么办。
老人也不知道想起什么,叹一声,“命运弄人啊!”
林俊见萧绝抱着流苏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坚毅的容颜在微弱的烛火中有些黯淡,了无生气,好似生无可恋的死寂。
他鼻尖不免得一酸,当初柳雪瑶死的时候,可没见过他这样绝望过。
好似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
“王爷,王妃已经走了,您节哀顺变!”他轻声说了句。
萧绝像是没有听到他说什么似的,抱着流苏,动也不动……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发觉嗓子发不出声音,神经似乎是麻木了……
林俊无奈,只得让所有人都出去,留着他们独处,王妃的后事也得办了。
英挺的男子呆呆地看着怀里脸色苍白的容颜,就这么抱着……竟然有些痴了……
如玉身形飘出王府,桃红已经在等着了,“事情办得如何?”
“已经交代给紫灵了。”
如玉点点头,倏然黑暗中出现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吓得桃红一跳,“云公子,天啊,你想要吓死我啊!”
如玉白了他一眼,撇撇唇,没好气地道:“我办事,你放心,再说有你安排的成大夫这么配合,估计流苏明天就会下葬。”
云烈蹙眉,俊秀的脸色掠过喜色,“如此最好不过!”
“都是笨蛋!”如玉哼哼,转身就走,桃红急急忙忙地跟上去。
第124章 痛不欲生
梧桐苑外,夜风微微吹拂,树影婆娑,沙沙作响的树叶摩擦声在夜色中显得分外的苍凉,如一条小蛇在地方发着,发出阴森的声息,听的人心头发颤。
月光射入茂密的树叶中,穿透层层阻扰,在地上投射着少许零星的孤零零的痕迹,映衬出所有人的心情。
敏儿卷着身子坐在小花圃旁边,愣愣地看着平时流苏费尽心思照顾的茶花,眼泪已流干了,干涩得没有一点水分,肿得和核桃一样。她双手抱着膝盖,也不顾地上湿冷,就这么坐着,微风吹起她额前的发丝,露出光洁的额头,活泼可爱的少女安静得如死人一般,面无表情。
太过于悲伤,只觉得浑身冰冷,即使紧紧地抱着身体也觉得不够温和。
林俊带人在院子里站着,静静地守护在梧桐苑里,眼光偶尔看看屋里时明时暗的烛火,王爷抱着死去的王妃,已经一个多时辰了,动也不动,一句话也不说,面无表情,看起来十分骇人,他几欲认为,王爷就会这样随着王妃而去。林俊脸色凝重,这样的悲伤沉重的夜里,又有谁能无忧无虑地安寝呢?
急急忙忙的脚步声跑进梧桐苑,紫灵被放出地牢,一进梧桐苑眼泪就唰一声流下来,林俊上前拦下她,不让他进去打扰王爷和王妃最后独处的一夜,俊秀的男子摇摇头,口气惋惜,说道:“紫灵姑娘,王爷无心的!”
紫灵苦笑,擦擦眼泪,这位侍女一向沉静稳重,不管经历什么都能面不改色,她眼光瞥见花圃旁边的敏儿,慌忙走了过去,蹲下身子来,一手揽住敏儿,“敏儿,别难过了,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敏儿恍惚的眼睛露出一道亮光来,看见是紫灵,早就红肿的眼睛,又红了,“小姐她……她……”
“没事的,没事的,可怜的丫头,没事的!”紫灵抱着她,眼光沉沉地看向屋里,她很清楚记得桃红的叮嘱,要等一切都办好了,再让敏儿知道,怕萧绝看出端倪来。
房间里,萧绝抱着流苏动也不动,清冷的月光从窗口射进来,笼罩在那对男女的身上,圈出一道静谧悲哀的空间。
萧绝的脸,如冰雕似坚硬,痴痴地看着面色苍白的流苏,沾染着流苏的血的手,轻轻地抚上流苏的脸颊,见血液脏了她洁白的肌肤,慌忙擦拭干净,却不料越擦,越脏,越擦,血迹晕开的范围越大,最终,半边脸颊都被血色染红。萧绝停下手来,脸颊痛苦地扭曲了下,只觉得尖锐的痛直袭脑部神经,疼到麻木的地步。
瞳眸睁了又睁,倏然紧闭,睫毛颤动了下,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即将要从眼睛里溢出,酸酸的,涩涩的,他的脸扭曲得可怕,猛然把流苏紧紧地抱进怀里,手臂收紧,把头深深地埋进她的脖颈中。
肩膀在抽动,却无声无息……
痛彻心扉的苦楚如一颗墨水滴入清水中,迅速扩散,萧绝的五脏六腑都陷入冰冷的雪水中,心脏被无形的手,狠狠地捏着,狠狠地捏着……再也不是自己的。
从小呼风唤雨的萧绝,从未觉得,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的痛苦,会让他觉得生不如死。
流苏,是他害死了流苏……他来不及告诉她,他是多么深刻地爱着她,多么想陪着她,度过一生。
过去他太过于执着仇恨,排斥心里日益增加的感觉,漠视她的存在,把她的心狠狠地践踏,今日尝到所有的恶果,真是报应,报应……
“萧绝,你,真可悲!”新婚之夜,一身红妆的少女声音淡然而嘲讽,勾起他最深沉的恨意。她说得不错,他真的很可悲。
“把自己的妻子视为女皇,自己就是君主,把自己的妻子视为贱婢,自己就是奴仆,流苏是贱人,那王爷你,是什么?”在梧桐苑中,他打了她一巴掌,她眼睛都没眨一下,淡然地反问,那时候的流苏,是那般柔韧和强硬,毫无畏惧地反抗他。
就是这柔韧和强硬的灵魂,让他越来越弥足深陷,不可自拔,如踏入流沙之中,抽不出腿,断不了感觉。
“终有一天,你会尝到,什么叫痛不欲生!”她的话已经实现了,不到一夜的时间,已经实现了。
“流苏……”萧绝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压抑中巨大的痛苦,那些如惊涛骇浪般的绝望让他沉浮在冰冷的黑暗深渊中,“我……我已经尝到,什么叫痛不欲生了……真的好痛……”
这一夜,对所有人来说,都非常的漫长,很漫长……
对萧绝而言,这一夜的黑暗,无止尽地延续下去,他明白,失去流苏的她,已经错失阳光,一生都会呆在黑暗中……永远也得不到救赎。
高大的男子就那样抱着流苏,在地上,痴痴地坐到天亮,任凭黑暗将他淹没……
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划破苍穹,坐了一夜的敏儿紫灵,守了一夜的林俊他们,脸上都浮现了疲惫。
紫灵轻步走进房间里,大吃一惊,只见萧绝紧张地抱着流苏,眼光惊恐,她方凑近,就闻到一股腐烂的臭味,很像尸体腐烂的味道,天啊,桃红说的是真的。
萧绝眼光凌厉,阴鸷而冰冷,咬牙切齿地道:“西门如玉,你这个妖女!”
虽然尸体还未被毁坏,发臭的味道却让他清楚地知道,尸体很快就会腐烂掉,她恨他,恨到连他们最后相处的时间都剥夺了。
“王爷,还是趁早为王妃办后事吧,不然……”接下去的话,紫灵没有继续说,垂下眸子……
萧绝恋恋不舍地看着流苏的容颜,似乎闻不到那股骇人的味道,半晌方道:“去,准备热水,本王亲自给王妃梳洗。”
紫灵呼吸顿时一沉,不动声色地道:“王爷,请恕奴婢多嘴,王妃应该不希望王爷您再碰她的遗体,奴婢一直是内堂侍女,还是让奴婢来吧!”
萧绝脸色一沉,历眸扫过去,咆哮道:“大胆的奴才,你说什么!”
紫灵慌忙跪下,“王爷请恕罪,只是王妃含冤而终,奴婢……”
“够了!”萧绝冷喝,回头深深地看了流苏一眼,她真的不希望他再碰她么?良久,沉声道:“准了,下去准备热水,给王妃沐浴更衣。”
“是,奴婢遵命!”紫灵退了下去,暗自松了一口气,若是让王爷碰到王妃的身体,一定会发现蹊跷,到时候,谁都吃不了兜着走了。
第125章 离开
紫灵让厨房烧好热水,端进梧桐苑,萧绝已经把流苏抱上床,坐在床边痴痴地看着她的容颜,双手紧紧地握着流苏的手,体温的暖和已经捂不热她的身体,更不会唤醒沉睡的人儿。
世间总是有种遗憾,直到我们失去,方懂得珍惜。
世间也总是有种无奈,在正确的时间错过一个人,一辈子都会擦肩而过。
紫灵把铜盆放下,过来福身行礼,静静地站到一旁,萧绝在床边流连很久,眷恋的眼光一直看着,如一辈子从来没有好好地看过,这次要看个清楚,可惜,躺着的少女,已经感觉不到。
萧绝终究被迫无奈地放下她的手,面无表情,缓缓地走出房间,脚步无比的沉重,如有千斤重,不管他再怎么挽回,已成的事实,再也改变不了。
一夜之间,呼风唤雨的萧绝似乎变了许多,在阳光下,男人的脸,多了一抹叫沧桑的味道。
紫灵轻步走到房门口,见萧绝走了,她才迅速地回房,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流苏平时比较喜欢的衣裳,是湖绿色的罗裙,很精致,上头的花纹细致而精美,是少有的极品,布料也很好,是上等的云缎,听流苏说,这是锦绣在她十五岁生辰的时候亲自给她做的。
紫灵呼吸沉了沉,伸手换下她身上那件染满了血色的衣裳,虽然知道流苏是假死状态,不过触手的冰冷和身体发出那股腐朽的酸气,让人觉得很害怕,紫灵的手也稍微抖了抖。
褪尽了衣裳,检查她的下身,紫灵大吃一惊,大腿的内侧被人用利器狠狠地划了一道口子,非常深,伤口足足有一公分的长度。她惊讶地长大嘴巴,天啊!怪不得地上会流了那么多血,这样穿着衣服,寻常人根本就不会注意,这么多血迹,人家只会认为她是小产,紫灵震惊地看着流苏,下手真的好狠呢,那么深又长的一道口子,地上那摊血迹不少呢,一定很疼吧!
突然有些心疼她,这么娇柔的身体,该有多少勇气才刺得下。
紫灵震惊归震惊,很快就镇定下来,找来纱布,简单地帮流苏包扎好,用毛巾把身上和脸上的血迹擦干净,突然听见脚步声,紫灵一慌,以为萧绝又进来,飞快地给流苏穿上亵裤,把衣裙迅速套上,刚刚在腰间绑着腰带,敏儿便如幽灵般飘了进来。
紫灵松了一口气,桃红说过为了让戏演得更逼真点,越少人知道越好,交代过她不许告诉任何人,她眼眸半垂,还是不告诉敏儿好了,等日后出去了,王妃离开王府,再说也不迟,到时候他们又会在一起。
“敏儿,等王妃下葬后,我便会离开王府,你呢,想要去哪儿?”紫灵一边帮着流苏擦手,一边说道。
敏儿双眸红肿得很厉害,如游离的幽魂般,看着流苏,道:“小姐说,如果哪天她若是有什么意外,让我们去找云少爷,原来她早就知道会……”
“恩,王妃还惦记着我们……”并没有把她们抛下,那她就要死守秘密到底,心中对流苏的敬重和衷心又重了三分。
紫灵很快就帮流苏梳洗,敏儿帮忙着梳好头,前天林俊已经奉命准备下葬的事宜,流苏今天就会下葬,之后也是她们离开的日子。
离开了,过她们想要过的生活,再也不用卷入这种丑陋的阴谋中。
弄好一切,两名少女坐在床边,一人深思,一人悲伤,一时静默无语。
第126章 他疯了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萧绝府上发生这么重要的事,很快就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一个早上的时间,家喻户晓,比起几个月前方流苏身败名裂,这一次,依然声势不减,又一次成为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短短四个月的时间,方流苏从默默无闻的方家二小姐二次成为天下轰动一时的风云人物。
一夜之间,萧王爷的三个女人,一死,一疯,一走,一桩阴谋风云色变,三条人命一夕之间没有了,这件事连朝廷都轰动了,别说是民间。
所有人都对这件事议论纷纷,豪门惊梦,几度沉沦,里头的精彩变幻留给普通百姓无尽的幻想和猜测,事实究竟是什么,却很少有人知道。
大部分人只知道结果,而不知道过程。
留言又一次体现出它惊人的力量,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出现了好几个版本,有的是事实,有的是以讹传讹。
在萧寒面色匆匆地从九王府出来,立即骑上一匹骏马,一路扬鞭狂飙,直冲萧王府而去。该死的,邪魅的男子脸色难得黑沉,着急,嘴唇上下开启,发出不雅的诅咒,方锦绣竟然知道方流苏死去的消息,激动之下打昏了数名王府护卫,朝萧王府去了。
以方家姐妹的之间的姐妹之情,方锦绣一怒之下多半会找萧绝算账,事实的真相如何,他还尚未得知,两人还是闹起来,以锦绣三脚猫的功夫,萧绝一拳就可以揍扁她了,真是胡闹!
着急之下,男子的骏马一路狂飙,那时候刚好是市集最热闹的时候。为了躲避他疯狂的马速,好多人匆忙之间四处逃窜,一时鸡飞狗跳,那场景,叫一个混乱啊。骏马一过,如战后狼烟灭,一片狼藉,惨不忍睹,无辜的城民爆出比九王更不雅的诅咒。
他接近王府的时候,就看见锦绣不顾门口侍卫的阻拦,一阵野蛮地过招,硬闯了进去,萧寒更急了,喊了一声,锦绣根本就没听到,眨眼就消失在门口,“可恶!”
萧寒匆匆忙忙下马,一摔马鞭,迅速跟着进去……
灵堂上,所有人都穿着丧服,触眼过去,一片死灰的白,灵堂的中间放着一口上等的檀木棺材,周围圈着有一花圈,整个灵堂布置得非常的低调,简单不失庄重。方锦绣一路撞撞跌跌来到灵堂,她扶着门柩,眼光触到灵位,看清楚上面的名字,整个人都呆了……
国色天香的少女头发微乱,脸色苍白,她的眼睛,如被定格般,死死地盯着灵位上方流苏那三个字,缓缓地摇头,拒绝接受,棺材里躺着的人,是她最爱的妹妹。听到流苏出事的时候,她整个人都震惊了,打破了萧寒最喜欢的古董花瓶,一颗心跳到嗓门处,恐惧如同死神拿着镰刀,在阴寒的路上,正含着笑,缓缓地等着她,一步一步地逼近她,压迫得她几乎窒息。一路上不停的奔跑而来,她的神经已经绷到极限,此刻全盘崩溃。
五指紧紧地握着木板,指甲几乎刺破坚实的木材,少女的唇在冷风中,不停地颤抖,强忍的眼泪,唰唰地滚下来。
跪在地上的敏儿一见锦绣,木然的神色浮出一丝喜色,立即站起来,哇一声地哭了,跑过来,一把抱住锦绣,从昨夜就不再哭泣的少女又一次哭得令人鼻酸。
“大小姐,小姐死的好惨,好冤枉啊……”看见熟人,心里的难受和委屈再也忍不住,一股脑儿地向锦绣发泄……
萧寒也赶到,抬头看去,萧绝站在屋里,还是昨夜那身衣裳,手上还沾着流苏的鲜血,笔直地站着,面无表情,眼光冷酷,认识多年,萧寒看得出他的情绪都在压抑着,浑身的肌肉都爆发出深沉的痛苦,动也不动,好似凝聚了世间所有的孤独和绝望。
他们本来还好好的,怎么搞成这副摸样,阴阳永隔呢?
方锦绣推开敏儿,缓缓地走向灵堂中央,屋里的人,自动让出一条道路来。
经过梳洗之后的流苏脸色很洁净,是一种很透明的洁净,肌肤就如水晶一样,美,却冰冷,毫无血色,向来透彻灵秀的眼睛紧闭着,睫毛温顺地覆着,在洁白的肌肤上投出一道优美的剪影。
锦绣泪眼朦胧,这是她的妹妹,她的流苏,触手,一片骇人的冰冷,锦绣心口一阵绞痛,喉咙顿时有股铁锈味在充斥着,几欲吐出一口鲜血,那眼泪滚滚而下,好像怎么流都流不尽似的。
萧寒呼吸一窒,认识锦绣这么久,第一次看见她这么悲伤,第一次看见她落泪,他心中也不好受,走了过去,一手揽过锦绣,难得轻声劝道:“绣绣,死者已矣,别看了,太多了更伤心。”
“我连苏苏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锦绣伤心得不能自己,心头紧绷着琴弦瞬间断了,她清晰地听到自己灵魂躲在角落里哭泣。
“绣绣,乖乖,别哭了,我们回去吧……”萧寒不厌其烦地安抚着她失控的情绪,锦绣一把推开萧寒,冲动萧绝面前,一擦眼泪,质问道:“萧绝,我妹妹是怎么死的?”
萧绝一动不动,萧寒怕她情绪太失控,不禁上前,看萧绝的神色,他也好不到哪儿去,流苏的死,他才是最痛彻心扉的人。
“绣绣,今天是你妹妹出殡的日子,有什么事,我们晚点再说,好么?”萧寒拉着锦绣,劝解着。
锦绣愤怒地甩开萧寒的手,少女眼光因为愤怒而猩红,恨不得扑上来,狠狠地咬断萧寒的脖子,“萧寒,你答应过我什么,你答应过我,会让我妹妹平安离开,你说我妹妹留在他身边会幸福,结果呢?结果她冷冰冰地躺在那儿,她才十六岁不到!”
“锦绣啊……”萧寒想要解释什么,却被锦绣狠狠地甩开,眼光露出明显的恨意,倏然揪住萧绝的衣领,少女眼光充满嗜血的杀意,“萧绝,你自己说,我妹妹是怎么死的?”
萧绝面无表情,冷酷得有些木然的眼光冷冷地落在锦绣的脸上,好似对不准焦距似的,似乎透着锦绣的脸,想要看到谁似的。他记得第一次见到流苏,她就是拉着锦绣的手,河边微笑地放莲花灯,那时候他在追缉匪徒,却意外地注意到那一幕,很美,到现在还印象深刻,可惜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流苏露出那样宁静温和的笑。
“大小姐,是他逼死小姐,是她逼小姐喝堕胎药,小姐才会死的……都是他逼的!”萧绝不回答,敏儿就抢先一步大喊,萧寒眼光冷冷地扫过去,警告他别乱说话。他和萧绝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就算流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他也不会让流苏拿掉自己的孩子。
萧绝倏然冷冷地笑了两声,空洞的笑容透过空气传来一阵冰冷的绝望,看着锦绣,缓缓启唇,“是我逼死流苏!”
锦绣怒极了,眼光充血,倏然一巴掌狠狠地甩了过去,只听得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让灵堂中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萧寒一把抓着她的手,厉喝一声,“方锦绣你疯了么?”
“怎么?你们萧家人的动不得么?我们方家的就该死吗?苏苏躺在冰冷地躺在那儿,他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我打不得吗?”方锦绣挑衅地挑眉问道,一脸霸气,手指笔直地指着萧绝,“现在露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摸样给谁看?后悔有什么用,为什么要等到她死了你才来后悔,你现在就算在身上划几个口子,我妹妹也看不见,你怎么不去死啊?”
“绣绣够了,别说了,人都死了,你杀了七哥,方流苏也不会复活啊!”
萧绝倏然一笑,有些森冷和麻木,缓缓地走到门口处,一把拉出林俊随身佩剑,一步一步地走回来,萧寒把锦绣拉到身后,邪魅的大眸眯起,紧声道:“七哥,你要做什么?”
胆敢伤害锦绣,得过他这关再说,即使是他哥哥,也不能伤害锦绣,不然他萧寒就和他拼命。
灵堂上的人心脏都被吊起,人人惊恐地看着事情的发展经过,萧绝冷酷无情是出了名的,方锦绣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出手打他,萧绝就算要她的命,他们也不会觉得奇怪。
锦绣毫无畏惧地回瞪萧绝,少女丝毫不掩饰眼里的恨意,萧绝走到他们面前,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宝剑翻转,递给锦绣,声音很轻,轻得有些飘渺,“你不是想要为流苏报仇么,来,我现在给你这个机会!”
萧绝像是诱哄着她似的!甚至带着一丝状似鼓励的微笑……笑得让人心惊胆颤。
他疯了……
这是萧寒和方锦绣那瞬间的想法,而灵堂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这不像是萧绝会做的事,难道真的是伤心过度疯魔了么?
方锦绣哼哼,以为她不敢么?
少女一把夺过那把宝剑,手腕翻转,倏然寒芒在半空中一闪,冰冷地划破空气,向萧绝的颈间大动脉刺去。
第127章 求死
萧绝避也没避,他坦然的眼光看着锦绣,冷酷的表层隔了一圈迷离和解脱,头微微扬起,露出修长优雅的脖子,唇角勾着一抹放松解脱的笑容,看着锦绣的手中冰冷的剑尖瞬间而至,就好似看见流苏拿着剑,要他偿命。
这种感觉,意外的,非常痛快!
终于可以还清了,就如他说过的,一命偿一命,死了,就不会感受这种黑暗的冰冷,也不用陷入孤独一生的彷徨中,更不会觉得身边空荡荡的,连一向眷顾他的老天爷都抛弃了他。一个人站在波涛汹涌的海洋中间,好寂寥。
剑尖里萧绝肌肤只剩一分顿然停下,萧寒出了一身冷汗,用力抓着锦绣握剑的手,一脸着急,“锦绣,你别冲动行么?杀了七哥也于事无补,有事好好说,把剑放下好吗?”
他真是怕了锦绣这刚硬的性子,流苏的死,她肯定难以接受,想要杀萧绝填命他可以理解,但是,她要杀的人是他的哥哥,他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又一桩悲剧的诞生。
“锦绣,你妹妹和七哥之间的恩怨,两个人都要负责任。当初要不是你让我想办法让七哥对你妹妹冷淡然后救她出来,我也不会送那三个女人进府,事情发展成这样,我们四个人都有责任,你怎么能把所有的罪过都推给我七哥背负,这不公平。”萧寒见锦绣眼光冰冷凌厉,不减一丝杀气,又出言劝解,感情的事,旁观者又怎么能断得清?他们乱出主意的,难道就没错么?
“萧寒,闭嘴!”萧绝的眼光由始至终都没有看向萧寒,只是淡淡地命令,他的眼光锁在锦绣的脸上,清晰地看见锦绣眼底的恨,浓烈得可以摧毁所有,萧绝挑衅地挑眉,“怎么?没杀过人,下不了手么?来,我教你,只要用力往前推,用力一点,你就可以得偿所愿了。”
“七哥!”萧寒厉喝,他这么刺激锦绣真是危险极了。
只见锦绣手腕一抖,气得全身发抖,锋利的剑尖刺破萧绝的肌肤,露出血丝来,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萧绝摆明了是找死,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情我愿,她就算真的一剑把萧绝杀了,萧寒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灵堂上的人都吊着一颗心,惊恐地看着事情的发展,角落里的紫灵半垂着眼眸,笔直地看着地面,不抬头,不去看这危险的一幕,敏儿倒是巴不得锦绣一剑就刺死萧绝,而流苏报仇,而王府护卫等都忧心忡忡。
杀,还是不杀?
这么简单的念头在锦绣脑海里不停地盘旋,最终她咬牙,狠狠地把剑仍到地上,只听见哐啷的一声,锦绣恨恨地道:“萧绝你给我听着,我不杀你,不是因为我下不了手,苏苏好不容易才摆脱你,我不准你跟着去,继续打扰她的清净,你就一辈子活在悔恨里,一辈子在失去苏苏的痛苦的忏悔吧,我不准你下去打扰她,哼!”
少女狠狠地瞪了萧绝一眼,拉起敏儿,轻声道:“我们回家!”
敏儿点点头,跟着锦绣走了,到了门口才记起紫灵,想要回去找她,却被锦绣拉着,“苏苏的丧事过了,你再找她也不迟,正好和你做个伴。”
敏儿含泪点点头,两位少女慢慢地回方府。
“七哥……”萧寒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只是拍拍他的肩膀,死者已矣,再怎么悲伤都没用,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兄弟间深厚的感情不言而喻,萧寒默默在一旁默默地陪着他,渡过这段难熬的时间,看着时辰到,命人盖棺出殡。
“原来我连死的资格都没有!”萧绝自嘲地笑笑,高大的身体颤抖了下,眼光看着灵位,几乎摔倒,萧寒眼明手快地扶着他。
“七哥,七嫂刚死,锦绣伤心过度,她说的话你别放在心里,如果当初不是我把她们三人送进来,一切都不会发生,也许你和七嫂已经是一对人人称羡的眷侣,都怪我自作主张。”萧寒自责地道。
萧绝摇摇头,苦笑道:“不怪你,不怪你们,也不怪流苏,一切都怪我,是我亲手造成这一切!”
“七哥……”
“王爷,时辰已到,是不是该……”林俊看看时辰,低声请示。
萧绝眉梢一抽,锐利的疼痛直袭脑门,疼到麻木,情绪几乎崩溃,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清楚地认知到,流苏,真的走了,他再也看不见了。
看不到她的容颜,听不到她的笑声,嗅不到她身上暖暖的药香,一切都过去了……
喉咙,有什么东西将要喷洒出来,铁锈的味道越来越浓,萧寒暗道一声不好,“七哥……”
萧绝眼前一黑,顿时看不清眼前的景象,片刻,才逐渐清晰,身体内那股如岩浆般迸发的灼热稍微缓解,朝着林俊点点头,是时候出殡了。
八宝楼的雅座里,一位雪衣公子正在悠闲自饮,他风采绝艳,眉间一点朱砂鲜艳欲滴,眼光沉稳冷厉,薄唇抿出少许不近人情的冷漠。雪衣公子器宇不凡,清艳脱俗,白玉般的脸清贵绝尘,常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是一种亵渎。宁静地坐在华贵的轮椅上,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尊贵和霸气缓缓流溢。
八宝楼的雅座并非单人单座,一共有四座,可除了他和韩叔之外,没有看见别人,雪衣公子喜欢宁静,并不喜和别人共处一室。
韩叔看着他家公子品茗赏景的幽静清贵摸样,不禁大奇,看来那位苏苏姑娘对他影响很大,他的公子从来不会在人多的地方呆上半个时辰,今天却突然来了兴致,包下八宝楼一间雅座,只单纯为了品尝八宝楼的茶点。
因为苏苏姑娘和他说过,八宝楼的茶点当属一绝,在明天即将离开之际,他突然有兴致来这里,韩叔刚听到这个消息,惊奇得下巴都差点脱臼,还很白痴地摸摸自己的头,看看是不是发烧出现幻听呢。
“公子,好吃么?”韩叔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他刚刚尝过,没什么特别啊,公子自小的饮食都是他负责的,他做得比这儿好吃多了。
风南瑾眉梢一挑,清冷的眼光多出几许趣味来,点头赞美,“不错!”
憨厚老实的韩叔一听可有意见了,他做的美食明明就比这儿的好吃,都没见公子夸过他一句,太偏心了。
“韩叔,东西做得虽然没有你的好吃,贵在心境,心境好,感觉自然也好。”南瑾淡淡说道,历眸露出笑意,在相国寺苏苏提过,这儿的东西很好吃。
明天他便要离开京城,其实心底有些期盼,或许,能在这儿遇见苏苏。
他有些想念她清浅却温暖的笑。
“咦,公子,王府在办丧事!”韩叔声音一紧,从窗口看去,殡葬队刚好从八宝楼下面经过。
南瑾一听,清冷的眸光顿时变得冷厉,直扫下面……
第128章 出殡
殡葬队经过街道,百姓都会自动让出一条道路,一路上,哀声不绝,冥纸纷飞,送丧的王府侍女家丁一身缟素,满脸悲伤,侍女们掩面低泣。
八宝楼位于闹街,人来人往,非常热闹,萧王府的殡葬队经过之时,鸦雀无声,百姓们都退到一旁,不敢大声喧哗。
直到殡葬队过去了,百姓们才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南瑾眼光冷冷地看着殡葬队经过,面无表情,凌厉的眸子划过一道冰冷的寒芒,如雪山上吹过的寒风,清,又冷。
举杯,抿唇,仰首而尽,一杯热茶顺着喉咙而下,茶香四溢,却飘不见他的鼻尖。
韩叔很快回来,禀告道:“公子,是萧王王妃方流苏出殡,昨晚死了。”
接着他把听到的市井流言都说了一遍,南瑾冷冷地挑眉,墨玉般的眸子荡漾着一团深思,转而冷冷勾唇,“又是这种丑陋的后宫之争,萧绝权倾朝野,处事果断利索,却连家事都控制不了,可悲,可叹!”
男子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什么起伏,锐利的眼光往后扫了一眼缓缓走远的殡葬队,闪过一抹孤傲的嘲讽。
韩叔犹豫了一下,看他的神色,缓缓地道:“萧王大婚一时在京城曾经闹得沸沸扬扬,听说他的王妃成亲第二天就夜会情郎,被萧王逮个正着,这件事曾经轰动一时呢。”
南瑾不说话,把茶杯放下,冷厉的眼光掠过讥笑,“韩叔,那大婚之前的事呢?你又听说了多少?”
南瑾重重强调了听说两字,韩叔不明其意,见公子终于有心理会杂事,立刻把他从市井街头听来的流言都说了一遍,毕竟这件事轰动天下,只有公子这种对什么都没兴趣,也极少出现在市集的人才会不知道吧。最后总结道:“公子你看,萧王今天都没有出现在殡葬队伍里,说不定他还巴不得这位王妃赶紧死呢?三个女人,两个孩子,三人死,一人走,一人疯,你说,谁会有这么大本事,把萧王耍得团团转呢?”
说的人说得兴致勃勃,听的人面无表情,韩叔并不是多话之人。寻常憨厚老实,伺候他多年也深知公子脾性,如此多话却是第一次,毕竟这件事太具有戏剧化,连他这种老实人都非常好奇。
“韩叔……”南瑾喊了一声,声音平平缓缓,突然问了一个问题,“韩叔,你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最惹人讨厌么?”
韩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呐呐地摇头,公子的脸色看上去不像生气啊,不过就算生气,他也看不出来,常年都是一张无波无浪的脸,如玉雕般。
南瑾看向他,不冷不热地吐出几个字,“八卦的男人!”
韩叔顿时感到十分委屈,这不是他问的么?他问了,他才回答,他这是八卦,那他是什么?七卦还是九卦?
南瑾眼光闪过一抹深思,抿唇良久,勾起一抹清浅的笑,“萧绝暂代右相一职,王府又出事,那件事应该追得不够紧,还是让他们小心点,别掉以轻心,我不想萧家的人查到什么。”
“是,公子!”
男子的眼光深邃冷厉,有些事,永远埋在土里,烂在心里,总比摊开在阳光下来得好,该死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这件事,他会亲自动手,不会劳烦任何人。
阳光从窗口射进来,灼热的温度却温暖不了男子身上的孤冷,眉间一点朱砂越发似血瑰丽、妖娆,缓缓地划过一扫红艳的光,衬得倾国倾城的男子又添几许魅惑风情,芳华遗世,也分外凄厉。
“公子,是否该走了!”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桌上的茶都凉了,他让小二都换三次了,公子就那样做什么,偶尔喝一杯,桌上的点心每样动一块,几乎完好无缺,他都弄不明白,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南瑾眼光沉了沉,看看外面的天色,轻轻地把玩着手心的金线,半垂的眼眸看不见情绪,也不知道深思着什么,在阳光的笼罩下如一尊远古的雕像,良久凝眸,沉声道:“走吧!”
既然说过,有缘自会相见,何必强求,那就等相遇的那天吧!
夜色深沉,一轮残月高照,群星闪耀,苍穹之上,一副锦绣之景,极美。夏日蝉鸣,郊外夜风吹得有点凉意,三道人影鬼魅般地出现在一处墓穴旁边。
是云烈,如玉还有桃红……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树叶的沙沙声,在坟墓旁边听着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桃红肩膀缩了缩,“少宫主,会不会真的有鬼。”
“桃红,你最近又做了什么亏心事?”如玉笑笑着打趣,桃红嘴巴一扁,就知道如玉会损她,不过气氛真的很阴森。
云烈的眼光冷冷的扫向那墓碑,顿时一沉,俊秀的男子一脸阴霾。
爱妻,萧氏方流苏之墓!
如玉看了他一眼,不痛不痒地剃指甲,凉凉地道:“我说云大少爷,就你这心态还想说以后照顾流苏呢,我看难喽!”
云烈眼光晦涩,冷厉地划过如玉笑得不知所以然的脸,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如玉抱胸,哼了哼,挑眉道:“别怪我没提醒你,流苏可是有了萧绝的孩子,而且她布好局就是想要以后萧绝找到她的时候保住她的孩子,而你呢,哼!”她看了墓碑一眼,又看向云烈,继续道:“你连看着个墓碑都觉得不舒服,我不认为你的胸襟可以包容流苏的孩子,更不认为,流苏和你在一起会幸福。”
云烈神色一寒,有些恼羞成怒地喝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以为我想管你?也不惦掂你有几斤重,我只是不希望流苏受到第二次伤害,男人啊,都是小气的畜生,自己可以风流一世,左拥右抱,却容不得自己的女人有半点出轨的痕迹,更别说还要帮别的男人养孩子,我只是给你提个醒,要是做不到,那就趁早放了流苏,别那么死心眼,话说回来……流苏都认识你两年了,要是爱上你早就爱上了哦,哎……看来是我杞人忧天咯。”如玉那爽朗鄙夷的口气说得人牙痒痒的,恨不得立刻封住她的嘴,但是,她的话,却分外的真实认真,看问题清楚透彻。
“少宫主!”桃红扯扯她的衣袖,“你说话真的很欠揍耶!”
“总比日后流苏受伤的好,你说是不是,哦,云大少爷!”如玉笑得一脸纯良,无辜地问道。
云烈眼光阴鸷得想要杀人,“做事!”
如玉耸耸肩膀,有的人就是听不得实话!
云烈已经率先拿起带过来的锄头,开始挖墓,如玉摇摇头,让桃红过去一起帮忙,等把流苏抱出来再恢复原状。
第129章 复活
云烈在城外有一座别院,在心情烦闷,或者是生意淡季之时,云烈总是喜欢到这里小住几日,别院不算很大,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座别院位于半山腰,环境清幽,风景优美,在山上可以看日落日出,非常壮美惬意,是一处难得一见的世外桃源。
云烈喜欢清静,别院也没有什么下人,平时就一家三口在守着。
他们挖墓,抱出流苏之后,桃红和云烈又迅速地把坟墓恢复原状,带着流苏回了山上的别院,紫灵在流苏下葬之后便收拾行李向王府总管赎回自己的卖身契,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离开王府,到桃红告诉她的客栈去等如玉她们,接着就把她带到山上的别院来。
她早早就听如玉的吩咐,烧好热水,一见他们回来,脸色一喜,和碧儿一起把热水准备好,如玉不知道在流苏身上放了什么东西,身体发出一股难闻的酸臭味,很像尸体腐烂的味道。如玉只是神秘笑笑,不知道从哪儿抓来一只蝎子,拿起流苏的手就要往上头蛰去,云烈一惊,慌忙拦下,“你做什么?”
“没见识!”如玉哼哼,一把挥开他的手,那蝎子在流苏手背上狠狠地蛰了一下,众人皆惊奇,只见流苏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缓缓地睁开眼睛……
“苏苏,你醒了?这是怎么回事?”云烈大奇,服下假死药要七天才会清醒,她怎么会这么快就清醒,“苏苏,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紫灵也大喜,不顾流苏身上的臭味,立刻扑到床边,开心得直掉眼泪。
如玉笑笑,醒了就好,流苏诧异地看了四周一眼,有些迷茫,恍惚间记起所有的事,有些伤感,倏然皱眉,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看向云烈和如玉,“怎么会这么臭?”
“没事,一会儿就好!”如玉毫不在意地说道,眨眨眼睛,“醒了就好,你就昏睡了一天。”
“一天?”流苏不解地问道:“不是七天么?”
云烈也不解,如玉摇头,啧啧道:“幸好有我在,不然大人救回来,孩子也会不保,你服下假死药七天不醒可以没事,会憋死你肚子里的孩子,到时候就成死胎了。”
流苏张张嘴,脸色倏然发白,抚着自己的腹部,紧紧地抓住如玉的手,紧张地问道:“那一天了,孩子没事吧?不会有事吧?”
“那个……”如玉眉梢一抽,笑得有些诡异,缓缓地抽回自己的手,嫌弃般地甩了甩,“流苏啊,你知不知道你身上真的好臭……不要乱碰我。”
众人皆倒……连流苏的脑筋一下子都转不回来……
“流苏小姐,放心吧,没事的,才一天工夫。少宫主,你赶紧给她解药啦!”桃红提醒她,如玉这才想起来,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放到流苏的鼻子下给她嗅了嗅,一边说道:“也不是什么毒,热水准备好了,你洗个澡,这味道就没了。”
流苏点点头,看了如玉一眼,这样的如玉对她而言,是陌生的,是新奇的,和过去那个哀怨娇柔的如玉简直就判若两人,她根本就看不出来她的伪装,不得不佩服,真是一位奇女子。
“怎么这么看着我?”如玉不解地看着流苏的眼,“很惊讶么?”
“有点,谢谢你,如玉!”流苏真心诚意地说道,如果这次没有如玉,她不会那么顺利地离开,她的孩子,也不会得以保住。这一切,她的功劳最大。
如玉脸上的笑容隐了隐,唇角微微一勾,“没什么可谢的,各取所需吧了!”
流苏也只是笑笑,并没有反驳什么,是真心帮忙还是各取所需,大家心里明白就好,她既然让她这样以为,那她也没必要戳破。流苏转而看向云烈,眼光坦然真诚,“云大哥,也谢谢你!”
云烈摇摇头,负手,有些欣慰地看着她透彻的眼光,淡淡地道:“没什么可道谢的!”
离开王府,离开萧绝,她并没有露出一点悲伤,希望她能放下王府的一切,从今以后能开开心心地过日子,能够试着接受他,他有信心,让流苏能够接受他,他也有信心,能让流苏过上幸福的日子,凭他的能力和对她的爱,这些都不是问题,至于那孩子,他也是流苏的孩子,他会试着去包容他,疼爱他,当成自己的孩子般疼爱,只要苏苏能留在他身边,其他的都无所谓。
他甚至都能想象到,以后和流苏幸福生活的美好滋味。
如玉哼哼,瞄了云烈一样,凉凉道:“流苏,谢他做什么,他才是别有目的呢!”
云烈狠狠地瞪如玉一眼,他就不明白,为何这个女人总是和他作对,而流苏半垂眼眸,敛去眼中的愧疚,注定是负了云烈,这个恩情,可以用别的方式去还,用她的一生,她做不到,她有孩子陪着过一辈子,足矣,实在不想费心去经营一段感情,那样会很累,很疲惫。
紫灵见状,机灵道:“如玉小姐,云少爷,你们还是先出去,让我家小姐先沐浴更衣吧!”
如玉赞许地看了紫灵一眼,这个丫头比敏儿机灵懂事多了,有她在流苏身边,以后问题不大,“哈,紫灵,你改口倒是蛮快的!”
少女说罢,拂袖,潇洒离开房间,云烈也不便多留,道了声好好休息便出去了。
“小姐,我给你擦身子吧!”紫灵端来铜盆,帮流苏宽衣,小心翼翼地没碰触到她大腿内侧的伤口,拧着毛巾帮她净身,有些心疼地道:“小姐,你怎么能这么狠心,用什么划的?流那么多血,大家都以为你真的小产呢。”
流苏淡淡一笑,眼光坦然而澄净,微微叹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得为日后打算,不够狠心,血流得不够多,怎么能逼真呢?倘若萧绝忘了我,或者没有找到我便就算了,若是找到,发现孩子,起码他不会认为是他的孩子,我也不至于会失去孩子,我也不想因为孩子而妥协什么。也许是多虑了吧,不过凡事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以免万一。”
紫灵一边帮着她擦身体,一边感慨,“小姐,是你想得周到,话说回来,也真的惊险,倘若不是我帮你净身而是王爷亲自来,那一切都穿帮了,昨天王爷说要亲自帮你梳洗,我还真的吓了一跳,幸好之前桃红酒告诉我不要让其他人接触到你的身体。”
紫灵说起这个还心有余悸,当时若是萧绝坚持,她真的无计可施,她都冒出被萧绝杀死的危险说流苏不愿意让萧绝碰,幸好过关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小姐,其实……”她本来想说萧绝是真的很爱她的,以为她死了,甘愿被锦绣刺死为她偿命,这一切都不是装出来的,她在王府多年,还没有见过王爷露出那种悲伤绝望的表情,一定痛彻心扉。可低头看见流苏微笑地抚着自己平坦的肚子,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流苏在王府生活得并不开心,她和萧绝之间,总是有太多的误会和心结,难保日后再出一个林云儿,她只是旁观者,还是算了吧,只要她不后悔,开心就好。
“小姐开心就好!”紫灵小心翼翼地擦着她的伤口,流苏有些脸红,接过毛巾,羞涩道:“我来吧,你去帮我拿药过来。”
紫灵点点头,去把早就准备后的药膏拿过来,等流苏擦拭好,敷好药,仔细地包扎着,再帮她穿好衣服,收拾好铜盆和换洗的衣服,就端出房间,看见如玉和云烈在不远处的桑树下,好似在争执什么,云烈气得俊脸发青,而如玉不冷不热地抱胸,一看就知道云少爷又在吃哑巴亏了。
如玉见紫灵出来,哼了哼,不理会云烈,进房去,流苏正在靠着垫子上休息,眉宇间有一抹浓浓的倦色。
“如玉,坐,你和萧绝有什么仇么?”她问出心中的疑问,也只有这样,方可解释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王府,为什么会伪装,为什么明明有一身功夫,却摇身一变,成了娇柔孱弱之女。
提起此事,如玉还有些惋惜,不过看萧绝有那个下场,也够了,她把西门家的事详详细细地和流苏说了一遍,最后潇洒一笑,“都是一些陈年旧事了,该报的仇也报了,以后不提了,都是一些伤心事,提起来破坏心情。不过你还真是狠心,在腿上划那么一大口子,我都吓一跳。”
“临时也只能想出这种笨方法,能骗得过他就好。”流苏淡然道,眼光清冷,提起萧绝,心中还有些淡淡的失落,或许,还不太习惯吧,不过能出王府,真的该庆幸,终于能透一口气了。
“何止骗过他,连我都差点骗了。你可别后悔,看得出来,萧绝很在乎你。”最后那句话,如玉说得很缓慢,细细地观察着流苏的表情,虽然恨萧绝,但是,又不想流苏真的错过幸福,真是有些矛盾啊!
流苏呼吸一窒,心头有些迟钝的痛,淡淡一笑,透彻的眼光尽是对以后的憧憬,“在乎?也许吧,我能感觉得出来,可惜,我真的不适合在和他纠缠在一起,以后会如何我不知道,现在我只知道,我要离开他,不后悔,也不遗憾,唯一难受的是,会委屈了孩子。”
如玉静了静,倏然大笑,爽朗笑道:“说什么委屈,以后我认他当干儿子,凭我如玉在江湖上的身份地位,人人巴结他来不及了,受不了委屈!”
流苏诧异地看着她,她以为如玉会……“你不在意吗?他毕竟也是萧绝的孩子。”
如玉挑挑眉,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似的,啧啧道:“流苏,我像是这么迂腐的人吗?老子是老子,孩子是孩子,我不兴什么父债子偿的把戏,况且他也是你的宝贝!”
流苏听罢,朝她真诚一笑,真的很感觉如玉,这样的奇女子,此等胸襟,世上女子莫不黯然失色,她真的感觉很幸运,能认识如玉,在关键的时候,能相信了她。
有朋如此,已是无憾。
“对了,有件事我要和你说下。”如玉拉过她的手,犹豫了下,缓缓地把锦绣的事说了一下,也把锦绣为了救她,一直都和萧寒在一起,而她们三人也是萧寒为了帮锦绣而送给萧绝的,他以为萧绝看见三个和柳雪瑶相似的女人便会忘了流苏,不再理会流苏,没想到阴差阳错,反而害流苏吃了不少苦,倘若不是萧寒多此一举,事情恐怕又是另一幅摸样了。
那萧绝和流苏说不定真的是一对人人称羡的眷侣。
流苏听到锦绣在京城,已经回方家,心中送了一口气,吊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下了,姐姐没事,起码她没事,这样就好。
“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说明我和萧绝缘分太浅。怨不得其他人,如果没有你们三人,说不定他真的会对我不理不睬,在梧桐苑自生自灭,也不一定,所以,这一切都是我们的选择,选择了,就不回头。我的人生还很长,以后会怎么样,尚未可知,说不定会有新的开始,萧绝他,未必就一定是我的幸福,我的归宿。”流苏淡淡地说道,心里的创伤,就让时间来治愈,总有一天,会好的,那时候,她就可以抬头,面对阳光,然后展颜微笑。
她会错失阳光一阵子,却不会失去拥有它的权利。
“流苏,你的想法很奇怪!”如玉抓着她的手,抿唇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子像你一样,能有这样惊世骇俗的想法,你怀着萧绝的孩子,却说萧绝可能不是你的幸福,有男人会愿意接受一个有别人孩子的女人吗?”
流苏一笑,灵秀的眼光眯成弯月,含着浅浅的微笑,“女人的幸福不可以自己创造,一定要寄托在男人身上吗?我始终认为,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心,幸福或者不幸,都是自己的选择。”
少女声音清亮而有力,透彻的眼光露出坚韧的魅力,整个人像是寒风中的雏菊,不艳丽,不显眼,却非常的坚毅挺拔,有让人折服的魅力。
如玉以一种崭新的眼光看着眼前的少女,微微一笑,赞许地点头,“说得好,女人的命运是不该掌控在男人手中!”
第130章 夜谈
月光从窗口射进来,笼罩在两个温言笑语的少女身上,两人都看到彼此眼中的信任和赞赏,友谊在夜色中渐渐加浓,如玉的潇洒阔达,流苏的淡然真诚,两个性子完全不同的少女,却有同样坚韧干净且有灵秀的灵魂。
人生一帆风顺的人如同温室里的花儿,经不起风吹雨打,经不起历练,会在暴风雨中凋零。
在风雨中接受生活磨难洗礼的人,如同漫山遍野的雏菊,一地飘香,风雨过后,又坚韧地扬起头,朝着阳光的方向嫣然绽放,满地瑰丽。
流苏和如玉,便是接受生活磨砺的女子,拥有坚强美丽的灵魂。
“你以后打算如何?”如玉淡淡地问道,离开王府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一个新的开始,总要有打算。
流苏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她往后靠着软垫,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坚定地说道:“我要离开京城!”
“不告诉你姐姐了么?”
流苏摇摇头,眼光越过窗,看向天上那轮残月,露出欣慰的笑容,“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知道姐姐没事就好,她是一个坚强又美好的女孩,上天一直很优待她,以后一定会幸福的。至于我,离开京城,重新开始。说不定会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淡淡的笑有着属于流苏的处变不惊和胸有成竹,这样的自信和悠然是发自内心深处最的魅力,属于清冷淡漠的少女。
如玉一笑,啧啧地笑道:“流苏,那云烈呢?”
云烈?流苏怔了一下,笑笑道:“我和云大哥情同手足,仅此而已,情债又不一定要以情来还,有的感情是勉强不来的,我不想跳出一段遗憾的感情,又去制造另外一段遗憾,这样我想方设法离开王府的意义就没有了,欠他的,可以用别的方式还,除了感情,我的感情只会忠于自己的心。”
“说得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子!”如玉爽朗一笑,猛然一拍流苏的肩膀,疼得流苏惊呼一声,如玉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摸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摊摊手,一时忘记了。
流苏也不在意,敏儿也是,既然姐姐在京城,就让她留在姐姐身边吧,免得跟着她奔波劳累。
如玉想起什么,看向她的肚子,一拍手,“哎呀,我都忘记了,你都怀孕了,大个肚子四处跑,没问题吧?”
流苏摇头,“怀孕又不是生病,没问题。”
不仅要走,而且要早点走,留在京城一天,欠云烈的,以后再还吧!
流苏示意如玉附耳过来,轻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如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甜,潇洒一笑,“没问题!”
“说也奇怪,我们在王府的时候,认识那么久,交情总是时冷时热,没想到出来一天,感觉和你真的很投缘。”如玉笑着,流苏这个朋友,她交定了!谁敢和她过不去,就是和她西门如玉过不去。
“因为我们在王府的时候身份都是萧绝的女人,各自都有打算,自然不会成为真的朋友!”流苏一语道破其中玄机。
“也是,不打扰你了,我先回房休息,你也是,一切都会好的!”如玉调皮地眨眨眼睛,随着出去。
片刻,紫灵端着一碗热粥进来,趁着流苏和如玉聊天的时候,她已经手脚利索地准备好热粥,流苏昏睡了一天一夜,就算她不热,孩子也要吃东西。
吃晚饭,紫灵就换了一床被子,服侍流苏睡下,临走时,流苏抓着她的手,轻声道:“紫灵,谢谢你!”
紫灵腼腆一笑,鼻尖感动得酸涩,也说了一声谢谢,带上房门,也回屋休息。
这一夜,流苏睡得很不安稳,翻来覆去,也许是睡了一天一夜睡饱了,她精神特别好,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愣愣地看着床顶的纱帐,似乎想要在上头看出一个洞来。
下半夜,她口渴得要命,手撑着床板起来,下床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有些凉,喝下去沁凉沁凉的,如冰划过肠胃,精神显得更好了。
流苏起身,打开窗户,一轮残月高高地挂在天上,繁星点点,夜景十分漂亮,她没有细细看过这片庭院,如今发现,这儿的格局好似……很熟悉!
流苏起身打开房门,借着一地银光,方看清这个院子,原来和她在方家那个院子很相似,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心口感觉一阵暖和,云烈他……真的很有心,可惜……她回应不了。
看久了有些伤感,也许是月光朦胧哀伤了,她竟也悲秋伤月了,以前在那个亭子里,她没事会在哪儿看看书,敏儿没事会坐几样点心给她尝尝,而锦绣这时候会跳出来和她抢着吃,那欢笑,好似在耳边荡漾不去。
少女站在走廊里,笑笑地看着,不禁有些痴了,片刻起风了,这才拢拢身上的衣服,进了房去。
下半夜,身体觉得有些冷了,大腿内侧的伤口也疼得有些灼热,更是难以入睡,流苏躺在床上,直到天蒙蒙亮,这才沉沉地睡去。
心里不知道是不是难受,就像堵了一快巨石,一滴眼泪从眼角不知不觉地掉下来,她自己甚至没有感觉,她哭了。
好久好久……没有这种悲伤的感觉了。
一场假死的戏,一瞬间好似抛弃过去所有的一切,开心的,不开心的,幸福的,难过的,随着方流苏的死,都散了。
这一觉睡得很晚,是紫灵叫醒她的,紫灵的脸色有些着急,晃着流苏的肩膀直到她睁开眼睛。
“小姐,如玉小姐和云少爷不知道为什么吵起来,赌气离开别院了。”
流苏一听,只是淡淡一笑,也不着急,让紫灵打盆水过来让她梳洗,紫灵好奇地问道:“小姐,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流苏笑笑,别有深意地说道:“再着急,她也离开了。追也追不上了,放心吧,傍晚就可以看见她们了。”
“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紫灵有些不解,流苏浅浅一笑,有些神秘,漱口洗脸,安抚地拍拍紫灵的手,让她别多话。
“苏苏,你醒了!”一道爽朗的男音插入之间,云烈站在门口,微笑着向流苏打招呼,睨着光线的身影看起来很朦胧,也很完美。“我让碧儿做了你最喜欢吃的早膳,一块用吧?”
“好!”
第131章 离开
成大夫嘱咐过云烈,流苏的身体并不适合怀孕,曾有小产的迹象,怀孕初期应当特别注意,他以为流苏离开王府之后便会和云烈在一起,就把要注意的事项详细和云烈说过了,服了假死药之后又昏睡一天,他怕流苏的身体吃不消,一大早就让林嫂和碧儿准备燕窝粥帮流苏补身体。
餐桌还上摆着几样精致的小菜,色香味俱全,看起来很美味,能让人胃口大开。
早膳做得特别可口,云烈知道她胃口清淡,小菜也是根据她的口味做,很适合流苏,昨天一天就喝了一碗粥,早上肚子特别饿,流苏还吃了两碗,云烈见她吃得开心,心情也很愉快。
吃罢早膳,紫灵端上一壶清茶,平常流苏吃饭之后隔一会都会喝花茶,久而久之就养成习惯,山上临时没有花茶,紫灵只好退而求其次,泡了一壶清茶。
茶具是上好的瓷器,紫灵帮她倒好一杯茶之后,稍微凉却一些。流苏并不急着喝,用手心包裹着茶杯,让温暖渗透到肌肤里,暖和的味道让人心情为之开朗,嗅着茶香,感觉很满足。
“苏苏,山上住的还习惯么?如果不习惯,你想去哪儿,云大哥都会陪你去!”云烈柔声道,云家的生意遍布四海,想去哪儿都成,流苏若是不喜欢京城,他可以陪她去任何一个地方,只要她开心就好。
流苏浅浅一笑,云烈对她,真的是有心了,从生活起居到饮食习惯,又照顾到她的意愿,处处体谅她,是难得的有情郎,“云大哥,这儿很好,空气很清新,也很清净,我很喜欢,你家在京城,怎么能扔下一切就走呢。这次真的很谢谢你,我和孩子才会没事。”
“你的意思是说,你喜欢这儿了,对吗?”云烈脸色一喜,俊秀的男子露出激动的笑容,他正找个机会让流苏留在他身边呢。
流苏见眼光有着期盼,眸光半垂,遮掩眼中的歉疚,对云烈的感情,终究不能回应。
云烈一把抓过她的手,包裹在手心里,有些话昨晚就想说了,被如玉冷嘲热讽,加上流苏刚刚醒,身体虚弱,他才没有说出口,男子的口气急切,有渴慕,又有强烈的期盼,道:“苏苏,你能留在云大哥身边,让云大哥照顾你吗?”
流苏眼光静了静,缓缓地抽回自己的手,刚刚被茶杯熨烫过的手心很暖和,暖了云烈片刻,却又突然抽离,空气拂过掌心,带来阵阵刺骨的冰冷。云烈眼光黯淡,脸色一僵,却依然努力扯出一道僵硬的笑容,又急切地解释,“苏苏,别误会云大哥的意思,云大哥知道你刚刚逃离王府,还没有做好准备接受其他人,云大哥只是希望你好好考虑,在你考虑好之前,把身边的位置留给我,让我好好地照顾你和孩子,云大哥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的。”
流苏深深地看着他,少女眼光清澈,有种近乎透明的美丽,“云大哥,我和萧绝成亲的时候就告诉过你,我一直把你当成哥哥,或者朋友,我们之间,还是当朋友或兄妹比较合适,况且,我有孩子,我只想好好照顾好她,让她平平安安长大成人,其他事,暂时不会考虑。”
“流苏,云大哥会照顾他的,会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我发誓,一定做到!”怕流苏不相信他的话,云烈竖起两指便要发誓,流苏赶紧拉下他的手。
哪个男人会有这样的胸襟,把别人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呢?流苏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想去假设这样的可能,她对云烈,实在是很抱歉,没感觉,她的感情忠于自己的心,不想欺瞒,更不想勉强将就。
流苏拿过刚刚的杯子,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拿着杯盖,茶杯里的雾里青尖细饱满,碧绿的茶水散发着暖暖的清香,流苏一笑,说道:“云大哥你看,这是茶杯,这是茶盖,如果他们分开,那茶很快就会冷却,会变得苦涩,那茶杯和茶盖就失去它们的意义。可倘若合起来,就能泡出一杯清香的茶,他们是分不开的,是彼此的唯一,就如同一男一女,茫茫人海之中,茶杯终究会找到最适合自己的茶盖,如果茶杯换了一个茶盖,泡出来的茶就会失去味道。一个茶杯,就只有一个最适合的茶盖,其他的都是凑合,你会找到你的茶盖,我也会找到我的茶杯。”
“金诚所致,不一定就会金石为开,”
苏苏看着云烈,把心里的一番话坦然地说出来,少女眼光很澄澈,也很真诚,是以虔诚的心态在对待他们之间的关系。注定是当朋友的,强求,会连朋友都没得当,她还是很真心云烈和她之间的友情。
云烈的脸色变化很快,由最初的不解到中途的不甘,再到最后的黯然,最终又鼓起勇气,充满自信,不管流苏怎么说,他都会等下去,他相信终有一天,他的真情会打动她。
“苏苏,今天我们先不说这些,你的伤也没好,先在山上养伤,等一切都好了,我们再说,好不好?”云烈退而求其次,他认识流苏两年了,知道她软硬不吃,自然不敢逼得太紧,这种事慢慢来比较好。
流苏笑笑,点点头,倏然胃部一阵翻滚,匆忙跑出房门,扶着柱子呕吐起来,刚刚吃下的早膳全部都吐出来。紫灵见状,慌忙倒了一杯茶,拍拍她的背脊,等她吐完了,服侍她漱口。
好不容易才顺过一口气来,流苏靠着柱子,看起来很虚弱,云烈担心地看着她,“吐得这么厉害可怎么办,苏苏,还不舒服么?我再让人准备早膳,你看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光了。”
流苏摇摇头,眼光一闪,轻声道:“云大哥,我想吃酸梅,你能帮我跑一趟么,进城帮我买一些,其他东西吃不下。”
“好好好,我马上去,你不舒服就待在屋里休息,云大哥很快就帮你买来!”云烈不疑有他,立刻应道,匆匆忙忙牵出马,离开别院,去城中帮你流苏买酸梅。
紫灵扶着流苏回房,她们本来就没什么东西,流苏就收拾锦绣送给她的那套衣服,把信留在桌子上,这时候,林叔上山狩猎,林嫂和碧儿在厨房忙着,没人会注意到她们离开。
“小姐,真的就这样不告而别么?”紫灵有些担心地问道,她身上还有伤呢。
流苏摇摇头,笑道:“长痛不如短痛,有些事,太勉强,反而会让他越陷越深,会伤得更深。”
紫灵点点头,两人才刚走到半山腰就听到马蹄声,是如玉和桃红,如玉骑在马上,一身火红耀眼的红妆,扬鞭快意,风姿迷人,两匹马儿在流苏面前停下,如玉一甩青丝,笑道:“怎么样,流苏,我够意思吧,一见那家伙离开就回头找你了,哈哈,这回真的可以离开京城这个鬼地方了。”
流苏回以一笑,眼光淡淡地凝望向京城的方向,把最后一丝依恋遗留在飘荡的空气中,感慨道:“是啊,终于可以离开了!”
希望未来的路上,阳光明媚,希望在京城中她所关心的人,一切安好!
第132章 真假幽灵宫
初夏的骄阳红艳似火,等不及盛夏的到来,迫不及待地释放出强烈的能量,灼热地烘烤大地,晴空万里无云,碧蓝得纯粹的苍穹仿若一面巨大的镜子,高高地悬挂在半空,美得澄澈。
流苏想去江南走走,在方家的时候就经常听得锦绣和云烈赞美江南的美景,诗经和书本中也有许多描写江南温婉秀眉的诗句和文章,她博览群书,对南江的秀丽和大漠的壮美一直非常向往。俗话说的好,春雨南江,秋风塞北,短短的四句道尽两处截然不同的美景,以她的身体,若去大漠,没准半途就见阎王了,去江南倒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她都想好了,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过日子,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和紫灵一起开个酒楼,开开心心地过往后的日子。
方家世代经商,方富贵富甲一方,做生意自然很有一手,锦绣自小就跟着方富贵在生意场上磨练,流苏跟在她身边,耳熏目染,多少也有些心得,对未来的日子,少女心中有非常周详的计划。
走了几日,过了六七座城镇,她们离京城越来越远了,如玉和春桃不放心流苏和紫灵两名弱女子单身上路,一路上充当免费保镖,打算把她们送到目的地之后方回幽灵宫。
况且如玉和流苏又很投缘,一路上做伴也不显得闷,两个少女好似有聊不完的话题,随便找个话题都能聊半天,性格南辕北辙,看待事情的角度和观点却意外的相投。
如玉怕云烈顺着路找到她们,利用幽灵宫的力量,故意制造假象,引云烈往东北方向寻去,反正找不到人,他自己也会回来,如玉才不管他的死活呢。
流苏的肚子才两个月不到,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来,孕吐也不是很严重,看起来和常人无异,她的哮症也没有发作,路上一切都很顺利。如玉虽然也赶时间,却特意放慢速度,顾及到流苏的身体。
树荫下,流苏靠着树干坐着休息,如玉嘴里叼着一根草心,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天,桃红和紫灵去找野果充饥解渴。
“苏苏,去凤城吧!”如玉倏然坐到她身边,开心地说道:“凤城是江南的中心,非常繁华,美景也秀丽,西门家在凤城也有座旧居,虽然好久没人住了,可也是一座很秀丽玲珑的别院,你和紫灵先去哪儿落脚,我想去看你的时候也方便!”
如玉始终没有说出她是幽灵宫的人,毕竟幽灵宫在江湖人的眼中是邪教,又是暗杀组织,上至宫主,下至普通侍女,都是妖孽。流苏是那种干净到你舍不得污染她的人,如玉也不想让她知道太多的黑暗面,寻常百姓过的日子和她们江湖人过的日子毕竟不一样。
“凤城?”流苏犹豫了会儿,便就答应下来,她想要重新开始,也得等到孩子出生再做打算,“你呢,也住在凤城么?”
如玉满不在乎地咬着草心,样子十分流氓,毫无形象地横躺在草地上,伸手遮住零星散落的阳光,声音轻快,“我离凤城不远。”
流苏也不多问,两人就这样决定了。
“桃红和紫灵这两丫头是回京城买野果了吗?怎么这么半天也不见回来?”如玉直起身板,抬头看看天色,沉吟半晌,“再不回来,今晚要露宿在外了,离下一座城镇还有半天的路程呢。”
流苏笑道:“荒郊野外的,哪儿找野果去,你嘴刁使唤桃红还有话说。”
“口渴嘛!”如玉打哈哈,又无聊地躺下,倏然面色一变,那肆意风流的脸变得非常严肃,趴下身子,紧紧地贴着地面,侧耳听了片刻,站起来,拉起流苏,脚下一点,飘上那颗大树,利用茂密的树叶遮挡住她们的身影。
“怎么了?”流苏抓着枝干,好奇地问道,如玉回头,摆了个噤声的手势,往小道上看起,震天的马蹄声如惊雷而来,扬起一片尘土,气势惊人。
如玉定睛一看,首当其冲的是两名黑衣人,身上都挂了彩,一身紧身玄衣,包裹着男子修长挺拔的身材,黑巾蒙面,看不清面容,却很清楚地看到两双凌厉如刀的眸光,如夜色中的寒星在闪耀。两位男子手臂上都受了重伤,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坐骑,却扬鞭,使劲地拍打马屁股,看样子是在躲避仇家追杀似的。
他们身后才五米处,紧紧地跟着另外一队人马,穷追不舍,如玉一见她们的装扮,杏眸一眯,寒厉起来。
大约有十几人左右,清一色穿着的白色长裙的女子,袖口绣着一黑色的骷髅头,她们都以白色的面罩蒙面,隔着一层薄薄的白纱,外人根本就看不清她们的样子。这批女子手中拿着佩剑,气势汹汹地追赶着前面两名男子,杀气狂飙。
他们很快就过了小道,血腥之味随着飘过,如玉眯起眼睛,陷入思考中,幽灵宫的女子?
不对,这群女子是幽灵宫的装扮,却不是幽灵宫的人,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冒充幽灵宫的人,难道这阵子江湖传闻中,幽灵宫四处挑衅武林,引起腥风血雨就是这批冒牌货?
“小姐,你们在哪儿?”桃红和紫灵回来了,不见她们在原地,慌张地大喊,如玉应了一声,抱着流苏落地,“桃红,刚刚怎么回事?”
桃红看看流苏和紫灵,也不打算避讳,神色有些不对劲,说道:“小姐,我和紫灵刚刚在那边看见有人打斗,是幽灵宫的女子围堵冰月宫的两大护法。”
“玄武,玄北两大护法?”如玉挑眉,回忆刚刚那两名男子凌厉的眼神,有些不解,“武林中,能让他们受伤的人少之又少,刚刚的样子,实在是……”
“两位护法事先好像被人下药了!”桃红据实以报,声音非常沉静和担忧,“小姐,看来我们要赶去阻拦一下,如果两个护法出事,冰月宫一定把罪名推到幽灵宫身上,此事非同小可。”
流苏和紫灵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紫灵把采摘来的野果擦干净,递给流苏,让她解渴,天气真的热得要命。
流苏接过来,咬了一口,清香的味道在唇齿间流溢,非常好吃,果汁甜美,又丰盛。
如玉看看流苏和紫灵,犹豫了片刻,摇摇头,“玄武玄北既然是被下药才会被人追杀,只要进了城镇,自然有冰月宫的人接应,死不了,你家小姐懒散惯了,不想管别人的闲事,要是真的被杀,也只怪他们技不如人,本事没练好就别出来混,死了能怪得了谁?”
如玉口气薄凉,却道出了江湖险恶,讯息万变的危机。
“如玉,如果你和桃红有事要办,可以先走一步,我和紫灵不会有事的!”流苏虽然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听桃红的口气,刚刚被人追杀的那一幕和她们有关,流苏不想耽误她办正事。
如玉说过她送她到凤城就会查一些事情,估计就是刚刚的事。
“没什么事情,我们继续赶路!”如玉随手从桃红手里拿过三四个野果,擦都没擦就咬一口,随口赞道:“桃红,好甜啊,你真有本事!”
“喂,小姐,你留一个给我啊,怎么都拿去了!”桃红不满地反抗。
如玉手一扬,“我是小姐,你是侍女,稳着点,小心废了你!”
“就知道你会这样,还好我藏了三个!”
紫灵看着她们打闹,淡淡一笑,扶着流苏上了马车,桃红认命驾车,一直往前方的郦城赶去。
一路上,如玉比平常沉静了些,流苏知道她在想事情,也不去打扰她,紫灵一直缠着她说一路的风景和趣事,很快,在夕阳下山之前就赶到郦城。
桃红轻车熟路地把马车停在一家客栈前面,如玉潇洒地下了马车,扫尽路上的烦恼,脸上又扬起妖孽式的笑,紫灵扶着流苏下车。早就有小二迎出来,桃红让他们把马车牵到后面去,吩咐小二给它喂最好的粮食,又给了赏银,小二谄笑着就下去办事。
客栈有些安静,不如寻常那般热闹,尚在门口,如玉就感觉到里头有一股杀气在蜂拥而去,不免得挑眉,毫无顾忌地进去了,流苏她们三个走在最后。
竟然是刚刚那批女子,诺大的客栈里除了她们十几人都没有什么人,桌上的饭菜有的还来不及收拾,如玉很快地判断,这里刚刚应该很热闹,混乱的痕迹明显存在,客人走得匆匆忙忙,大概是怕她们凶神恶煞的摸样吧!
见此阵势,聪明的人都应该先回房,想要吃饭也让小二送到房里再吃,偏偏如玉天生反骨,执意要在厅里用膳,掌柜的战战兢兢地收拾了一张桌子让她们坐下。
白衣少女们的眼光带着冰冷的审判,如冰刀一样射过来,紫灵打了个寒颤,流苏拍拍她的手,拉着她坐下。
桃红点菜之后吩咐小二赶紧下去准备,赶了一天路,都饿过头了。
“要吃饭回房里吃,我们少宫主不喜欢和别人共处一室!”那群少女中,有一名少女朝着她们冷冷地喝道,气焰嚣张得让如玉想要笑。
桃红刚刚喝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少宫主?冒充幽灵宫也就算了,敢冒充西门如玉,哎,嫌命太长把阳寿送给她嘛,她不介意的。
如玉抱着胸,凉凉地挑眉,朝着她们看去,果真是有模有样的,很容易就看出来她们是奉其中一名少女为主,幽灵宫的少宫主袖口上有三个骷髅头,很好认。妖孽般的笑容跃上少女完美无瑕的脸上,笑得分外无辜,“哟,原来是幽灵宫的少宫主啊,久仰久仰,失敬失敬,小女子久仰少宫主大名,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啊!”
冒充也不找个像样的,嗤,当她西门如玉是软柿子么?
说话的少女见如玉口气吊儿郎当,一定都不把她们放在眼里,威严受到挑战,第一反应就是武力解决,这个时间,强权是王道,拳头是真理,打赢了才有资格说话。
那少女一把抽出宝剑,只见寒光一闪,她娇喝一声,直刺向如玉,如玉迅速抓起两根筷子,手腕翻转,激射而出,筷子如闪电般猛烈,又快又准打在少女握剑的手腕上,少女只觉得虎口一麻,握不住宝剑,哐啷一声落地。
她捂着手哀叫起来,却没想到,第二根筷子迅速地飞向她的面罩,想要看她的真面容,那位假的少宫主一拍桌上的筷子,袖摆一扫,两只筷子在半空碰撞,众人只听得细细的破裂之声,两根筷子裂成均匀的八条竹丝,看得出这位假的少宫主功力和如玉不相上下。
如玉也不奇怪,玄武玄北两护法虽然事先中了埋伏,却也不济事到被她们弄得满身挂彩,她早就料到她们有两下子。
流苏和紫灵不知道如玉为何挑衅她们,不过相处几日也晓得,她不是那种惹是生非的女孩,当下静静地在一旁看戏。
“退下!”冰冰冷冷的声音从假的少宫主口中吐出,那位惹事的少女狠狠跺脚,不甘愿地回座位,“本宫的管教属下不善,方才冒犯之处,还请姑娘看在本宫的面子上,不再计较!”
事后当白脸谁不会,她早就玩腻这招了。虚伪!
如玉凉凉地挑眉,唇角扬起一抹风流潇洒的笑,“少宫主你有什么大的面子么?本姑娘向来不需要看任何人的面子。”
十几道眼光唰唰地扫过来,冰冷得想要割裂人的肌肤,如玉那笑容的确让人觉得很欠扁!
假的少宫主碰了钉子,也不发怒,只是淡淡道:“自然如此,姑娘若有何指教,幽灵宫奉陪到底!”
如玉听着只想笑,拿幽灵宫来压人,这靠山不错,她笑嘻嘻地问道:“少宫主,小女子一直很仰慕你的武功,不晓得你的芳名是什么?”
答得出来,我叫你奶奶都没问题!
“放肆!我们少宫主的芳名岂能告诉你这个外人!”
桃红扑哧一笑,“啊,小姐,人家不肯告诉你,你问了也没用,说不定人家少宫主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呢。”
那边的人正要怒喝,却见一道白影匆匆茫茫进来,回禀道:“少宫主,找到他们了!”
唰唰的,一排排人全部站起来,留下银子,没空理会她们,迅速消失在客栈中。如玉神色凝重,桃红不安地叫她一声,她感觉有些不妙。
如玉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刻有骷髅头和一朵牡丹的令牌交给流苏,“流苏,你拿着这块令牌,遇到麻烦的就拿着它到任何一座城里,有西门两字标记药铺找人帮忙,她们会全力帮你的,我有事,先走了!”
流苏还来不及反应,如玉带着桃红匆匆忙忙地走了。
第133章 血痕
如玉匆匆忙忙地走后,流苏和紫灵用过晚膳便回房,让小二烧好热水,端进房里。流苏拧着毛巾,解下大腿内侧包着的纱布,细细地把伤口擦拭一遍,如玉也不知道给她敷了什么灵丹妙药,才几天的功夫,伤口就结疤了,她们赶路都坐马车,并不怎么走路,也没有触动到她的伤口。不过每天都要用热水清洗伤口,然后换上新药,再包扎起来,伤口她是用簪子刺的,非常很深,最近伤好了,在长着新肉,麻麻痒痒的,像是蚂蚁在上头爬着,很难受,这个地方比较尴尬,不然她真想抓痒。
忍一忍,再过几天,肉就长好,到时候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处理好一切,主仆两收拾好就上床休息,两个女孩出门在外,又没有什么自保能力,到晚上倒真的有些害怕。紫灵凑近流苏,帮她把被子拉起来,夜也不算太深,两人都睡不着,就聊了一会儿,淡淡的笑语从罗帐里传出来,一地清脆,自离开京城,流苏的笑容都轻松了几分。
“小姐,你的脚怎么这么冷?”紫灵不小心触到她的脚,惊讶地道,又去碰了碰,还是一片冰冷。
流苏淡淡笑道:“我体质偏寒,没事的,别操心这个。”
这样说紫灵就放心了,这是第一次和流苏同床共枕,感觉蛮特别的,就像是家里的亲姐妹,偶尔睡在一起说贴心话。
“小姐,你说孩子以后是男孩好,还是女孩好?”
“不管男孩女孩都好。”流苏淡淡应道,用手抚着肚子,心情微微有些荡漾,她都有些幻想以后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摸样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期盼地等待一件事情,等待着孩子长大,想要碰触孩子细细软软的脸,亲吻她的肌肤,听听她的声音,好期待,好奇妙的一种心情。
也许,这就是所有母亲的心情吧。
如果是女孩像她,清清秀秀的,文文静静的,一定很贴心,如果是男孩像萧绝……想到这,心微微一缩,拒绝往下想了。
“还是男孩好!”紫灵想了一会儿,重重地点头,“小姐一个人带着他一定很辛苦,所以一定要是男孩,男孩的话,长大一点就可以保护小姐不让人欺负了。”
流苏轻笑,笑容难得含有戏谑的味道,“你家小姐看起来那么容易欺负么?”
“那倒也不是!小姐,如玉小姐今天急急忙忙着赶去哪儿?对了,她都没有说她在凤城的别院是什么耶?也没说在哪儿,糟了,那我们去哪儿找啊?”紫灵突然想起这问题,顿时有些着急了。
流苏也一怔,如玉好似是没有提过,她走得那么匆忙,定然是有急事。虽然她不知道她和那批白衣少女有什么恩怨,不过直觉上,她们一定有关,在树上的时候,如玉看见她们眼神都变了。
“紫灵,船到桥头自然直,别担心了,睡吧,明天还得赶路呢。”流苏淡淡地说道,夜里有些凉,她拢拢被子,偎依着紫灵缓缓地入眠。
这样安静宁和的日子,对她而言,也是一种幸福。
第二天,两位少女退了房,小二已经把马车拉到前面,两人准备了些水和干粮就上了车,由紫灵驾车,往下一个城去。
如玉早前为了让流苏能坐得舒服点,马车里铺了很多软垫,紫灵驾车虽然没有桃红稳,却也不让她感到难受,马车走得不快,才过了两个时辰,流苏就让紫灵停下来换她来驾车,轮流着来就不会太累。
紫灵说什么都不愿意,她握着马鞭的手心都略有红肿破皮,却坚持不让流苏来,流苏怀有身孕,万一动了胎气,她万死难辞其咎,哪敢让她冒一丁点的危险。
“那我们休息一会儿!”流苏心疼地看着紫灵的手心,毕竟是女孩子,桃红是习武之人,和紫灵不同,长时间握着马鞭,又要用力挥动,粗糙的鞭柄和手心会发生剧烈的摩擦。
没有了如玉和桃红,方知道,她们两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要独自上路,真的是一件很困难的事,特别是她还怀有身孕。
两人把车停在路边的树荫里,流苏拿出水,递给紫灵,少女仰首喝了一口,道歉道:“小姐,不好意思,都是紫灵没用。”
“你说什么傻话呢?”流苏轻斥,“你不是我的侍女,让你叫我一声妹妹你又不肯,别老是把自己当奴婢,我们是好姐妹,这种话,以后都别说了。”
紫灵眼睛微红,垂眸掩饰过去,喝了几口水。
“小姐,你看……”倏然紫灵眼光惊疑地指着地上的血痕,流苏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只见一道细细的血迹向不远处蜿蜒而去,残忍的颜色在青草地上妖娆绽放。
流苏喝紫灵对视一眼,站起来,犹豫了一下,沿着血迹往前走,前面是一个大树林,看起来阴森恐怖,流苏和紫灵心口扑通扑通直跳,感觉有些紧张,倏然树林里有大鸟展翅飞翔,簇簇的声音,在寂静的郊外,又是如此诡异的气氛中,显得分外骇人。
“啊……”紫灵被吓得尖叫一声,猛然抱住流苏,脸色吓得发白,流苏本来是不怕的,被她这一吓,往后退了好几步。
“紫灵,镇定些,不怕,不怕!”流苏拍拍她的肩膀,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前面的黑幽幽的森林,像是魔鬼张开的血盆大口,正在等着她们。
再近一些,两人突然听到重物倒地的声音,扑通一下,非常沉重,又吓得紫灵一跳,“小姐,我们别过去了,好可怕!”
“好像有人声……”流苏示意紫灵安静下来,然后听听声音,果然听到里头传来低低的呻吟声。
流苏鼓起勇气,走进森林,在边缘,就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躺在草地上,身上起码有十几道伤口,背上,胸前,腿上都有,鲜血淋漓,整个人像是在血水中泡过一样。黑色的面巾被扯落在一旁,露出一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却十分俊朗的面容。
年龄不大,二十岁上下,他显然是受伤太重,早就无力躲避,恍惚的眼光看着流苏主仆两人,似乎抓不住焦距,却依然让人感觉到眼光中的凌厉和戒备。
流苏认出来,是昨天遭到追杀的两人之中的一个。
“你还好吧?”流苏象征性地看着他,那男子虽然陷入半昏迷状态,可他的手边那把沾满鲜血的宝剑几乎蠢蠢欲动,流苏一时不敢靠得太近。
“你……”男子刚刚吐出一个字,顿时岔气,手一软,整个人都倒在地上,捂着腹部一道伤痕痛吟,流苏和紫灵这才注意到他的腹部有一道很深的伤口,正在潺潺地流血。
流苏和紫灵赶紧扶起他,触手都是湿漉漉的感觉,他身上的伤实在是骇人,是谁这么狠心,竟然划了这么多刀。她让紫灵看着她,立刻回马车上,拿过来一些干净的水和纱布,临时也没有什么草药,她得马上止血。
流苏眼光毅然往森冷里看去,犹豫了下,“紫灵,你照顾他!”
说罢往森林深处走去,那男子神智似清醒又似昏迷,眼睛一会儿睁开一会闭上,紫灵拿起纱布,紧紧地捂着他腰间那道伤痕,轻声细语地和他说话,免得他真的昏过去。
“你可别死了,我家小姐正想办法找草药救你呢,喂,别睡着了。”紫灵见他即将昏过去,急急忙忙喊了两声,那男子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可他的眼皮疲惫地睁开了下,干枯的唇似乎在说什么,紫灵把耳朵凑近,方听道两个字,“谢谢……”
流苏很快回来,手里拿着一些止血的草药,磨碎了,敷在他的伤口上,又细细地包扎好,“得赶快扶他进城看大夫,不然就没救了。”
“小姐,你不是给他敷药了么?怎么还会没救?”紫灵不解。
“我不是大夫,就懂一些皮毛,这些草药只能暂时止血,来,紫灵扶着他,我们赶快进城去。”流苏把他身上的伤口都简单地处理了一下,那男子的神志好像清醒了些,开口想要说什么,半天却说不出来,眼光充满了感激。
紫灵拿着他的佩剑,和流苏一起扶着他向马车走过去。
到了树荫下,紫灵把水和干粮递给他,看他的样子,一定一天没吃东西了,男子虚弱地接过,朝着紫灵点点头,他生得非常俊朗,虽然狼狈,却不减三分气势,让人望而生畏,紫灵把水和干粮给他之后,便跑得远远的。
男子就喝了水,并没有吃东西,流苏和紫灵等他休息片刻之后扶着他上车,倏然,空气中蔓延着一股杀气,俊朗的男子眼光一沉,一下子夺过紫灵手中的佩剑,有些拿不稳,只见三名白衣女子踏风而来,香气随着杀气扑面而来……
和昨天那群白衣少女的装扮一摸一样,三名少女皆一身白衣,袖口绣着一骷髅头,蒙着白色的面纱,身段婀娜多姿,白纱无风自动,看上去飘逸灵秀。
“左护法,你杀我幽灵宫三名弟子,今天就让你血债血偿!”为首的少女冷喝一声,宝剑出鞘,二话不说,直刺向男子。
随着她宝剑而至,其他两名少女也紧跟而上,流苏和紫灵都大吃一惊,两把宝剑直刺向男子,而一把,直奔流苏而来……
紫灵下意识反应地扑在流苏身前,流苏立刻一推,把她推到一边,在紫灵的尖叫声中,那宝剑直刺流苏咽喉。
那男子想要救下流苏,可他自顾不暇,无法脱身,流苏避开已然不及,倏然闭上眼睛……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线破空而来,绕上白衣少女的手腕间,金线一缩一紧,只听白衣少女惨叫一声,宝剑脱手落地……
第134章 重遇南瑾
骄阳似火,清风徐徐,空中的杀气又浓烈了几分。弥漫着紧绷的冷凝,明明是艳阳天,却让人感觉分外冰冷。
金色华贵的轮椅上,一名风采绝艳的年轻男子静谧地坐着,他清贵绝尘,静如处子却让人感觉霸气凛然,眉间一点朱砂凄绝艳丽。一身雪衣衬得她纤尘不染,干净得天地间最纯澈的湖水。
金线击中白衣少女的手腕,细而锋利的金线割裂少女的手腕,鲜血潺潺流出,随着宝剑脱落,风南瑾一拍轮椅上的扶手,两道泛着冰冷金属光芒的柳叶飞刀激射向其他两名女子,逼得她们不得不以抽剑退开,解了左护法之危。
南瑾抽回金线,眼光寒彻冷厉,一圈一圈地绕在手心,薄唇轻轻开启,声音略带一丝冰冷的讥讽,“幽灵宫?”
“南瑾!”流苏脸色一喜,灵秀的眼光露出意外的惊讶,奔了过来,又见面了,这次不是偶遇,也不是特意,是相遇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南瑾眼中的冷厉急褪,只留下淡淡的温暖笑意,“又见面了,苏苏。”
在此见到她,实属偶然,他身后的韩叔也很奇怪,她们怎么会和玄北在一起?如果不是公子即使赶到,这三人就会命丧九泉了。
“你是何人,竟敢管幽灵宫和冰月宫的纷争!”一名雪衣少女宝剑遥遥一指,直对风南瑾,厉喝道:“既然知道是我们是幽灵宫的人,不想死的赶紧滚!”
南瑾眼光凌厉,沉静直扫那雪衣少女,不紧不慢报上名号,“风南瑾!”
雪衣男子声音平静而有力,掷地有声,落下一地刚硬。
受了伤的少女已经起来,三人一听此风南瑾三字,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名坐在轮椅上,看似弱不禁风,实质沉稳强悍的年轻男子。
凤城风家堡堡主风南瑾,此人一出,天下谁与争锋?
凤城是江南的经济中心,非常繁华,风家堡三代单传,现任堡主风南瑾的名号在五年前就响彻整个大江南北。风家堡船运起家,富甲一方,现任堡主风南瑾更是一个传奇人物。
十五岁进行接掌凤家家业,进行船运改革,仅仅半年垄断江南所有航线,在赤丹河上行走的船只,都插上风家标记,不仅如此,在海洋运输中,海盗看见凤家船只经过都要退避三舍,无人敢挑衅风家船队。
而在江湖上,四大家族以风家堡马首是瞻,唯命是从。
不仅如此,风家和朝廷也有密切的关系,虽然不知道风南瑾在朝中有谁给他撑腰,可他从接掌风家船运的第二年就垄断官盐运输,沿江官员每次都想从中捞到好处却遭到拒绝,由风家垄断官盐之后,在官盐运输中屡见不鲜的贪污事件几乎断绝。沿江官员恨透风南瑾,几次栽赃陷害都被人从上头压下。
虽是一介平民,却无人敢动其半分,武林黑白两道,商界,朝廷,风南瑾三个字几乎就是一个神话。
他是真真正正的海上霸主,富可敌国,民间传言,他更是名副其实的地下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