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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安知晓     代嫁弃妃txt下载     代嫁弃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5章 真正的主儿

    萧绝和流苏共骑一匹回府,远远就看见王府管家萧路神色着急地站在王府门口不停地渡步,好似在等着什么人似的。见到萧绝和流苏回来,眼光一喜,匆忙迎上来。萧绝下马,转身把流苏抱下来,王府门口的护卫个个目瞪口呆,像是天下红雨般,诧异片刻才回复镇静,王爷的骏马平时碰都不让人碰一下,宝贝得不得了,连柳雪瑶小姐它都发脾气,不让靠近,除了王爷,无人能驾驭,流苏是唯一一个能坐上它背上的女人,怎能不让人惊奇。

    萧路也是很诧异,不过很快回过神来,见礼后,慌张回报,“王爷,宫里来人,宣你觐见,来了一个多时辰了。”

    “皇上召见本王?”萧绝蹙眉,他早上刚见过哥哥,找他做什么?

    萧绝和流苏进了房间,就看见一位公公在正厅等着,他见萧绝回来,眼光一亮,迎了上来,尖细的声音飘了出来,“奴才参见王爷,给王爷请安!”

    流苏第一次看见阉人,有点奇怪,多看了两人,和普通男人相比,的确有那么一些不一样。皮肤细嫩光滑,下巴很干净,身子修长而纤细,动作有些娘娘腔,走路腰肢微摆,如弱柳扶风,少了刚阳的男儿味。

    “徐公公免礼,可知皇上召见本王所为何事?”萧绝沉声问,在官场上那股威严尊贵的气息沉重地压迫在所有人的头上。尊贵,威仪,教人不敢逼视,这就是属于皇家天生的震慑力和王者之风。

    “奴才不知,皇上只说,看见王爷就让您立即进宫,有要事相商!”徐公公的声音很尖,口气很诚恳,并无撒谎之意。

    萧绝颔首,偏头,正巧看见流苏带着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徐公公,心头顿生不悦,脸唰一下,全黑了,重重哼了哼,声音微扬,含着三分怒气,三分威严,三分指责,还有一分酸溜溜的味道,“徐公公,看见王妃怎么不行礼啊!”

    这话像是从牙缝中硬生生地挤出来的,阴测测的,一旁的总管都觉得气氛顿寒,像有一股阴风从地狱刮来上。

    醋味被皇家独有的威仪掩盖。

    徐公公身子抖了抖,抬眸有些疑惑地看看流苏,眼前的女子装束简朴,头饰简单,生得清秀,并无艳丽之资,且素颜朝天,他本以为是萧绝的贴身侍女,不料到这就是那位名扬天下的过分之妃。

    在宫廷之中打滚数年,又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见惯了形形色色的脸孔,徐公公怎么看都不觉得她是淫荡之人,不知是看走眼了,还是别有内情。

    此刻王爷的口气更是像抓奸在床的妒夫,真是扑朔迷离啊!

    “王妃娘娘请见谅,奴才眼拙,奴才给王妃娘娘请安,王妃万福!”徐公公如萧绝所愿,诚惶诚恐地给流苏请安。

    流苏淡淡一笑,萧绝的阴晴不定又不是第一天见识了,“公公有礼了!”

    萧绝阴着脸,拂袖,哼了哼,冷酷的眼光淡淡地扫过徐公公,有种把他碎尸万段的狠劲,徐公公打哈哈,“王爷,可否动身了?”

    “走!”蹦出一个字,萧绝冷硬地转身,随着徐公公进宫。

    呼……见他们的背影消失,萧路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见流苏淡淡的眼光看来,立刻展开公式化的笑容,“奴才出去工作了。”

    说罢一溜烟地跑了,他有些庆幸,还好他为人四面玲珑,各不得罪。看来,这位王妃才是真真正正的主儿呀。他在王府多年,眼睛可雪亮着呢,王爷分明对人家有意思!

    流苏摇摇头,出了大厅,往梧桐苑而去,刚刚拐过回廊,就看见林云儿站在槐树下,一脸怨恨地瞪着她,好似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流苏心中有些明白,她和萧绝共骑一匹回来的事一定传遍整个王府了,就这么大点地方,哪能藏住什么,特别是这种话题。

    刚刚路过的奴婢护院都恭敬有礼地向她行礼,萧绝的风吹得真有影响力,这么快就在王府中刮起一阵王妃风潮了。

    林云儿看着流苏的神情就如流苏抢了她最珍贵,最在乎的东西,恨不得把她狠狠地掐死。

    流苏不想和多有纠缠,淡淡地转身,绕过石径,回梧桐苑。

    皇宫,御花园。

    当今皇上年仅四十,遗传皇族的好基因,生得十分俊朗,他和萧绝是同胞兄弟,长相有几分神似。身为皇上,保养得宜,看上去非常年轻,久居皇位,那股强劲的王者之风漫溢在空气中,不怒而威,自有一股君临天下的霸王之气。

    他的眉宇间,有一种淡淡的疲倦和沧桑,明黄的皇袍穿在他身上,竟显得有一种孤独的味道,真真正正能称得上是孤家寡人。

    “皇上,何事急着召微臣觐见?”萧绝行礼之后,恭敬问道。

    皇上摆摆手,示意身边的人都下去,他挑眉,让萧绝坐下,神色间的疲惫,越发浓郁,看起来有些落寞。

    “皇上……”萧绝魅眸眯起,担忧地看着他最尊敬的兄长,皇上摆手,声音低沉,略有轻斥,“又没有外人在,何必如此见外!”

    “大哥!”萧绝也不是古板之人,在外人面前,要严守君臣之礼,但是,在他心里,这位是血骨相连的亲兄长,他最尊敬的兄长。

    “绝,你和寒查的那件事怎么样了?”皇上着急地问道,脚下并无子嗣,只有十名公主,这种怪现象一直是他的心病。后身为皇上,必须有个继承人,虽然萧绝也是他属意的人选。可他堂堂一介帝王却后继无人,是他最大的遗憾。

    当他知道有一个儿子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那种兴奋的心情,是无法表述的,很兴奋,很激动,一心想要找回他的骨肉,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

    萧绝有些为难地蹙眉,声音略带歉意,“大哥,这件事臣弟和寒一直在查,时隔多年,人都不在,好多线索都断了,并不好查。”

    “朕知道难为你们两,只是朕太想要一个儿子,太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想要摸摸他的手,看看他的脸,这种心情,日日夜夜都在折磨朕。”皇上声音低沉,眼光露出压抑的痛苦,他的儿子,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人世,这种想念和担忧,加上愧疚,在他心里慢慢地腐烂,很疼……

    此刻他不是朝堂之上说一不二,尊贵霸气的帝王,只是一位普通的父亲,想念儿子的父亲。

    “绝,除了这件事,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右相想要休朝三月,回老家祭拜亡父,朕想让你暂时先接手他的政务。”

第106章 进宫

    萧绝一怔,圣天皇朝最神秘的右相大人,他连面都没见过,从未见过他来上朝,但是,右相该承担的政务他处理得有条有理,政绩卓绝,深得皇上宠信。

    皇上在三年前就封了一位神秘右相,而朝中各位官员,除了皇上,无人见过,此举震惊天下。朝臣们自然不服,纷纷死谏,求皇上收回成命。然,当朝天子我行我素,不改初衷,拿出一份右相呈上的奏章,关于圣天皇朝在政治,经济,文化上的弊端和解决方法一一详列。其内容之广泛令人震惊。包括国防军事、科举考核、农桑、律法、贵族和贫民之间的土地分配、刑法等一系列问题。

    他以独特的视角,敏锐的嗅觉,洞悉政坛经济上未来每一步变化,以锐利的视线,毫不客气地指出现有法制的不健全之处,提出最有效的解决方法。连萧绝和萧寒都自叹不如,佩服得五体投地。

    经过三个月的改革,圣天不管在军事、经济方面都取得瞩目的成就,右相这个位置他坐得名副其实。

    萧绝本也好奇究竟是何人人士,能得到兄长的信任,没有经过任何六部的认可就出任丞相一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经过多方追查,始终查不出他究竟是何人,就好像,这位右相大人是从天而降,人间并没有一点关于他的资料,十分神秘。

    他查不到右相是谁,可右相知道他是谁,就在他准备亲自调查之时,皇上召见,让他放弃追查右相一事,明显是右相知道萧绝在查他。

    一明一暗,他无法预料到右相下一步的行动,而他却清楚他的每一步计划。

    后来右相潜心为圣天谋福,对萧家皇朝尽心尽力,萧绝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清明已过,怎么选择这个时候回乡拜祭?”萧绝凝眉,心头有些疑惑,想要祭拜父母,应在清明冬至的时候拜祭,现在是初夏了。

    皇上笑笑,说起这位右相,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十分信任他,“他这三年都没有朝假,就当做是放他几个月的长假,回乡散散心也好。”

    萧绝看着自家兄长淡淡的笑,诧异地挑挑眉,萧越登基十几年,在讯息万变的朝廷打滚了十几年,脸上的笑,早就变得公式化。

    帝王者,孤也,就算不是面对朝臣的算计笑容,也带着淡淡的忧伤。他都不知道多久没有看到兄长这样温和,不带任何算计的笑了。

    “大哥,看来你真的很信任他!”萧绝常年冰冷的眼里也露出笑意,管他身份是谁,能让他兄长露出笑颜就可,“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皇帝笑笑,“他很孤傲,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摸样,连朕的面子都不给,哎……”

    虽是唉声叹气,却不见一丝责备,反而有点淡淡的宠溺。

    “那您怎么忍受得了他?”萧绝诧异地挑眉,这倒出乎意料之外,他以为是能言善辩,风趣幽默之人呢。

    “朕的命是他救的,只好客气点咯!”皇帝有趣地挑眉,摇摇头,说道:“接手他的政务,没问题吧,朕也想多放他一些长假。”

    “没问题!”萧绝应下,如果不是他,这些本来就是他和萧寒的责任。

    “对了,绝,你的王妃,什么带进宫来,让朕瞧瞧?”皇帝倏然露出暧昧的笑,出其不意地问道。

    御花园的香气芳香缭绕,不远处,姹紫嫣红,一地锦绣,群蝶飞舞嬉闹,苍穹之上,碧空白云,飘逸动人,好一副初夏胜景。

    萧绝脸颊一抽,表情有些怪异,脑海里闪过方流苏清雅的脸庞,似恼,似恨,又有三分无可奈何。邪魅深邃的眼光飘离灵魂,不知游离在三界哪个角落。

    方流苏,带她进宫?那就是意味着要正式向皇族,向萧家的列祖列宗介绍和承认方流苏,这个问题他还未细细想过,不是没有正式承认她的想法,而是他们两个还在不知所以然的阶段。

    那个可恶又贪心的女人,刚刚还拒绝了他,说她想要的,他给不起!

    哼!借口!

    萧绝恨恨地想着,咬牙切齿,那股闷气还未消散就被皇帝提起,来得猛烈和快速,他想要隐藏都来不及。

    皇帝好奇地看着自家弟弟脸上丰富多彩的表情,十分惊奇,他这个从来就严肃冷酷,不怎么可爱的弟弟,年纪小小就学会隐藏情绪,从未见过他表情如此失控过,精彩啊!

    是人都带三分好奇的心性,何况是萧绝的精彩,自然不容错过,当下,皇帝试探地问,“绝,怎么?舍不得带来,怕这个皇宫会吞了她不成?”

    萧绝一怔,回过神来,瞬间恢复冷酷刚硬的形象,刚刚的失控好似只是不小心带错了面具。

    “大哥,还不到时间,日后再说吧!”萧绝迅速拒绝。

    萧王萧王妃的丑闻那是天下皆知,萧王妃的过分之名在宫里也常被后宫妃嫔提起,皇帝也略有耳闻,眸光一转,一丝诡光掠过,露出狐狸般的笑容,声音有些沉怒,“难道真的如传言那般是不贞之女?绝,如果她真的如此不堪,朕就以辱没皇族之名处决了她,也好让你立你想立之女为妃?为了弟弟,朕甘愿当一回坏人,你意下如何?”

    皇帝说得面不红,心不跳,义愤填膺,好似流苏真的做了什么失贞之事,委屈了他弟弟,他的口气,明显地维护自己的兄弟,不惜滥杀无辜,说得是正气凛然。

    “不可!”他才刚说完,萧绝断然拒绝,他脸色倏变,眼光凌厉,隐约有些惊慌,细细看,还可以发现有些愤怒,因为有人出言对流苏不敬,即使这个人是他最尊敬的兄长,他也极为不悦。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过于在乎,萧绝沉声道:“大哥,这件事不是像外界传言那般不堪。”

    不知道为何,他不想让唯一的兄长对流苏有所误解。

    流苏本就无辜,那件不堪的传言是当初为了报复和折磨她才故意散步出去的,他想让她身败名裂,失贞之女不容于世,他做到了,流苏被天下唾弃,鄙视,而悔不当初的那人,竟然是……他。

    皇帝狐狸般的笑变得轻松起来,他看着萧绝的长大,两人年龄相差近二十岁,萧绝对他而言,如弟,如子,特别是他没有子嗣,自小对萧绝更是疼爱有加,有时候完全把他当儿子来疼。对他十分了解,一看他的表情和语气,还有那种装模作样的漠不关心,他就知道,他的弟弟动情了,而且,爱他的王妃之深,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别扭的性子。

    “方流苏和柳雪瑶的事,朕也略有耳闻,该不会是你故意为之,折磨人家一介弱智女流吧?”皇帝诧异地问道,脸上却毫无好奇之象,摆明了明知故问。

    萧绝何尝不知兄长的用心,无非是想要糗他一顿,看他的笑话,他无奈地点点头。

    “寒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朕心里就觉得纳闷,你啊,明明那么聪明睿智,怎么就这么死脑筋,柳雪瑶的死怎么能怪到她头上,命运该有的,始终会有,没有的,始终没有,把一切罪责推到她身上,很不公平,这件事,她才是最无辜的人。这样也好,起码你和她遇上了,也算是一种缘分。别去恨了,缘分这种东西是不可触摸的,恨着,恨着,指不定哪天就没了。”皇帝语重心长地说道,对命运弄人这几个字,深有感触,他最爱的女人也是因为命运作弄而离开他,带着儿子,辛苦地生活,最终阴阳相隔,这始终是他生命中最大的遗憾。

    萧绝面无表情地坐着,他眉梢一挑,倏然危险地眯起眼睛,“萧寒这个大嘴巴!大哥你日理万机,这种事就别管了,我自己知道怎么做!”

    “寒也是好意,说起来,朕越来越好奇了,能让你看上又深爱的女人,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哪天带过来看看。”皇帝英俊的脸上都是好奇的笑容,真让人期待啊!

    “谁说我爱她!”萧绝像是被人踩到尾巴的动物,一下子绷得老高,几乎是立即出口反驳,古铜色的肌肤上掠过一抹可疑的红晕。

    皇帝扑哧一笑,“好好好,你不爱她,朕知道了,只是特别紧张她而已!”

    他最疼爱的两个弟弟,一个比一个可爱,在别人眼里,萧绝冷酷无情,手段果断刚硬,常年沉如坚冰的冷酷容颜让人望而生畏,如同地狱来的阎王。而萧寒,邪魅如妖,放荡不羁,典型的不务正业,风流花心的烂男人,可在他眼里,两个弟弟是非常可爱的。

    萧绝哼哼,危险地眯起眼睛,露出一抹如刀刃般锋利的眼光,一定是萧寒在哥哥面前说了什么,这张大嘴巴,不修理是不行了。

    皇帝耸耸肩膀,反正有麻烦的又不是他,只能在让萧寒自求多福了,他最多送一把同情泪而已。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太监细细的声音在凉亭外响起,打散了兄弟两人之间的乐趣。皇帝本来带着浅笑的脸倏然凝结成冰,眼光露出三分凶狠和厌恶来,厉喝,“混账,没看见朕在和王爷商讨国事么?”

    那太监吓一跳,两边不是人,两边都得罪不起啊!

    他腿软了,倏然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皇上饶命,伴君如伴虎,所言非虚。一阵清风而过,额上一阵冰冷,方知,出了一身冷汗。

第107章 伴君如虎

    皇帝的表情像是听闻到一件多么厌恶可恨的脏东西,再不是在萧绝面前慈爱轻松,带着狐狸般笑容的兄长,也不是朝臣面前冰冷如霜,尊贵威严的帝王。

    他甚至是毫不掩饰他对皇后的厌恶和憎恨,薄薄的唇,紧紧地抿着,十分不悦。

    那太监匍匐在地,整个身子不停地颤抖,如秋风中的落叶般,明明是骄阳似火,却汗湿重衣。

    伴君如虎!

    萧绝起身,他面无表情,眼光也隐约露出一丝憎恨,历眸扫了一眼跪着的太监,沉声道:“皇上,若是无事,臣弟告退了!”

    “本来想留你在宫里用饭再走!”皇帝露出歉意来,兄弟来好好没有在一起用过一顿晚饭了。

    萧绝笑道:“下次吧,下次带上萧寒,臣弟还想出气呢,到时候联手整整他!”

    皇帝一笑,心里清楚,萧绝是故意在逗他开心,让他在皇后面前,不至于太过分,免得触动朝中各大元老大臣。

    不管哪个国家,哪代皇朝,贵族和皇族之间总难以取得一个和平共处的平衡点,贵族的利益和皇族的利益,永远在矛盾中冲突,在冲突中解决,又在解决中矛盾,反复无常地循环。

    皇帝代表的是皇族的利益,而皇后代表的是贵族的利益,夫妻两人之间根本就是一种政治联姻,是利益的结合,本就没有感情。在十几年的冲突,妥协,妥协,冲突中,彼此厌恶是很正常的,更何况,皇后可能还是害得他心爱女人含恨而终,儿子下落不明。让他二十年来饱尝失去爱人,骨肉分离的痛苦,这种恨,早就根深蒂固,不可拔起,就如同呼吸一样。

    帝后不和,在朝中,并不是一个秘密。

    萧绝出了凉亭,皇后迎面而来,远远就有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至,萧绝不动声色地蹙眉,抬头看去。

    一道穿着绛红凤袍的身影缓缓而至,合身的裁剪显得她身材玲珑有致,那腰肢宛如少女般纤细,腰间佩戴者一块血色玉佩,是刻着栩栩如生的凤凰。领口镶着金边,看起来十分尊贵,走路婀娜多姿,摇曳如风中垂柳。

    她肤若凝脂,看起来光滑细腻,对于三十多岁的成熟女人而言,她保养得十分好,宛如二八年华的少女。梳着一个凤凰飞天发髻,斜插着一个金制的饰品,朱钗斜插,一头金光闪闪。她的五官生得十分妖魅,丹凤眼露出三分妖气,虽然穿着正统的凤袍,却宛若魅惑人心的妖精,全无母仪天下的端庄。常年精于算计,眉宇间都是精明刻薄的味道,那妖娆的五官,皆露出令人厌恶的尖刻。

    “臣弟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萧绝冷冷地给她请安。

    “哟,好久不见王爷在后宫走动了,近来可好?”皇后的声音有些尖细,听起来十分刺耳,脸上不冷不热的,不知为何,露出一抹嘲讽和怨怼来,好似萧绝是一位该千刀万剐的负心人。

    萧绝神色冰冷,不再抬头看她,半垂的眼眸更是冰冷,“臣弟尚有公务在身,告退!”

    萧绝说罢,冷冷地越过她,向宫外而去,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是一种侮辱。

    宽大的绣袍之下,小小的手,紧握成拳头,经过细心修理的尖细指甲狠狠地刺入手心,她对萧绝,明显有着怨怼,亦带着三分幽怨的味道,这气氛让人不想歪都难。

    凉亭中的皇帝见她脸色如常缓缓而来,脸上还是带着令人厌恶的妖娆之笑,脸色更冷了!

    萧绝出了皇宫,骑马回府。

    这个世界上的事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巧合,巧合得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他刚刚才和皇帝说要找萧寒的麻烦,正巧,在凤凰大道上就看见萧寒了。因为他和人起了冲突,造成交通堵塞,一群人都在看热闹,他不想注意都不行。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闯,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早就想要狠狠地修理萧寒一顿了,上次趁着他醉酒引他去梧桐苑,害得他和流苏一夜风流,事后他又匆忙地躲了她一阵子,面对她,越来越忍受不住那种痛苦和煎熬。这件事,他还没找萧寒算账呢。

    人来人往凤凰大道上,萧寒和一个女子拉拉扯扯的,背对他,萧绝看得不是很仔细,他下马,悠闲地抱胸,有人给他出气,那他看戏好了。

    那少女也甚是厉害,远远就听见她对萧寒又骂又咒,口出恶言,那骂人的词汇啊,真让人佩服,哗啦啦的,非常顺口,连气都不用喘,毫无顾忌地把萧寒的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伺候了遍。

    四座皆惊,好野蛮的姑娘啊!

    不仅骂人厉害,有一些三脚猫功夫,抓着萧寒的衣领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好像萧寒是她十世仇人,不亲手打死他,不解恨啊!

    而萧寒的态度也奇怪,竟然乖得和小猫咪一样,忍着那姑娘野蛮的对待,还露出让人逼视的谄笑,不停地赔礼道歉。

    切!

    一旁观战的男人们一脸不屑,纷纷腹诽,这位王爷丢尽了男人的脸,简直太窝囊了!

    萧绝冷酷的眼睛露出一抹罕见的笑意来,想要修理萧寒的心思全没了,竟然学着路人,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场闹剧。

    萧寒在女人堆了一向很吃得开,九王风流之名,天下皆知,红颜知己都可以组成一支军队,可见他的魅力有多强悍,只要是女人都无法抵挡。

    好聚好散,乃是九王的游戏格言,绝不拖泥带水,红花群中过,半叶不沾身。

    难得看见他露出这种令人鄙夷的谄媚笑容,萧绝倒是好奇,这位野蛮无理的小姐是谁家千金,真是……太有勇气了。

    “别生气啦,生气容易老的,老了就不漂亮,绣绣,啊……别打啊,你往哪儿打啊……啊……本王美美的脸……”一边讨好,一边发出夸张得令人发指的惨痛。

    “你这个混蛋,色狼,下流的东西,我要回家,你滚开,我再也不想看见你这张令人恶心的脸,滚……”少女的声音愤怒而高亢,不理会萧寒的拉扯,见挣扎不去,又是一阵猛烈的脚踢,“可恶!”

    鉴于萧寒太过无耻的禁锢,少女露出不怀好意的冷笑,猛然抬腿,朝着他鼠蹊处狠狠地顶去……

    四座皆倒……好惊世骇俗的女人!

    一声不知真假的惨叫声,顿时响起……

第108章 锦绣

    “绣绣啊……你好狠啊……”萧寒夸张地喊起来,英俊邪魅的五官扭曲在一起,哭丧着脸,表情委屈得不得了,就差没有滴几滴眼泪来应景了。

    爷爷的,这女人真不是普通的大胆,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做这种出格的动作,她娘怎么生出她来的?野蛮暴力。

    不就是提早生米煮成熟饭么?她迟早都是他的人嘛!他又没有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扼腕啊,早知道多吃几遍,这样才不算吃亏啊!

    “活该!”国色天香的少女毫无同情之意,双眼莹亮,露出扎人的冷意,对付一个好色鬼,最狠的方法就是让他不能人道,萧寒简直就是色鬼中极品,竟然趁她睡着的时候……她没捅他一刀算是便宜他了,与虎谋皮,失算啊,心里那个恨啊,牙痒痒的,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地咬他一口,把那些能折磨人的手段刑具都在脑海里过一遍,她不能真的把他怎么样,过过干瘾也行。

    “绣绣啊,你想要守活寡吗?”萧寒可怜兮兮地蹭上去,很无耻地拉着锦绣,低声哀求,“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

    关起门来,她想干什么都行,被骂几句,打两下,不痛不痒,让她出出气,那没问题啊,有问题的是,不能百姓观众面前上演这种儿童不宜的戏码呀。他王爷的面子,还是很值钱的,要是碰上个熟人,见到他这副窝囊样,他还要不要见人啊!

    都怪那群饭桶,连个人都看不住,害得脸上无光,恨,回去每人十大板!

    “滚你的,我方锦绣被猪油蒙了心才会信你这个混蛋的话。”锦绣俏脸微红,杏眸圆瞪,恨不得吞了他,萧寒的人品自她面前已经破产了。

    不,应该说,这个男人根本就没什么人品!

    “绣绣,别这样嘛,有话好好说,念在我们……”

    “你想死就再说!”萧寒话还没说完,锦绣就危险地睨着他。

    那股子怒气和杀气,冰冷冷地让旁观的路人一颤,退避三舍,这姑娘长得天香国色,千里挑一的好样貌,脾气的确让人不敢领教。若是家有妻子如她者,哪个男人受得了,早就休了。

    萧寒很窝囊地垮了肩膀,可怜兮兮地道:“绣绣,看在我也照顾你一段日子的份上,我们先回家,再好好商量好不好?”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锦绣一口气不打一处来,说得真好听,他照顾得还真周到,从一开始就坑蒙拐骗,还照顾到床上去了。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风流潇洒,放荡不羁的九王露出了讨好的笑,把自尊送到她脚下,让她狠狠地踩踏都没关系。

    “我……赫!”锦绣正想开骂,倏然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抓了一下萧寒的衣袖,骂声奇迹般地消失了。

    萧寒诧异,撇头,笑容僵硬了一下,脑袋一歪,唇角一抽,他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七哥,好巧啊……”声音扭曲得非常诡异,俊美的男人脸上一度有了滑稽的表情,惊讶,懊恼,惋惜,感慨……一时间丰富多彩。

    萧绝冷冷地看了萧寒一眼,转而看向锦绣,这个本来他要娶的女人,竟然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京城,看样子和萧寒关系匪浅而深远,绝非普通交情,看她要彪悍样,萧寒若不是看上她,怎么可能如此忍受她。

    好,很好!

    他和萧寒,要算的帐,又多了一笔!

    人流稀少的邻街,阳光洒了一地,不远处的人声鼎沸好似不关他们三人的事,萧绝,萧寒和锦绣,都安静良久。

    “萧寒,我想你有必要和我好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萧绝冷冷地看着他,眼光凌厉如刀,一寸一寸,似乎想要割裂人的肌肤。冷酷的站在阳光下,连空气都冰了三分,冷硬强悍得连所有生物都无法忽视他。

    都怪锦绣,没事跑出来,还被七哥撞个正着,真倒霉!

    萧寒还没说话呢,锦绣就回过神来,萧绝是冷酷,她怕他没错,并不会因为害怕而软弱,她想见流苏,做梦都想。

    “萧绝,害死柳雪瑶的人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放我了我妹妹?”锦绣平静地看着萧绝,不同于在萧寒面前的野蛮和泼辣,少女眉宇间坚毅而倔强,冷静而沉稳,美得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双眸透出聪慧。

    萧绝冷冷地看着她,依稀还记得那天,她一推,把柳雪瑶推到刀尖上,从此阴阳相隔。他恨透了她,想要把她折磨至死,哪天如果不是流苏代嫁,方锦绣的下场,一定无比凄惨。

    可现在看着她,那股恨意淡了许多,他以为他再次见到方锦绣,依然想要杀了她给柳雪瑶报仇,事实却不然。

    原来,不管是爱,还是恨,都会让时间冲淡!

    “杀你?”萧绝看着她冷冷地开口,声音低沉冰冷,“杀了你人能复活么?”

    方锦绣冷笑,“这件事本就不关苏苏的事,你把她弄得身败名裂还不够么?还想如何?”锦绣冷着脸,毫不客气地指责,“柳雪瑶的死,只是一个意外,我妹妹好好的一个人,你却把她弄得声名狼藉,你算什么男人,你算什么王爷,充其量就是一个是非曲直不分的烂人,既然你认为有人必须为柳雪瑶偿命,那就拿我的命去,别再折腾我妹妹。”

    锦绣这口气在心里憋得够久了,心疼她的苏苏,一想起妹妹,又心疼,又内疚。以前她是很喜欢上街的,回城之后听说了流苏的事,锦绣每次一想到茶楼这种热闹的场合心都像是被针扎似的,疼得难受。

    因为这种地方消息传得最快,说的都是最近热门的话题,那一定是她可怜的妹妹。

    她开始憎恨这样的热闹,终于理解,为何苏苏为喜欢安静。

    这本该没人要背负的罪过,却让苏苏遭受谴责,她恨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

    如果她面对的人不是萧绝,他的七哥,那萧寒一定她的胆色鼓掌,不卑不亢,敢于挑战皇权,嗯,有种!这才是真真正正烈火红颜呀,坚强,聪慧,不屈,拥有一个百折不饶的灵魂。

    姐妹不愧是姐妹,骨子里那种坚毅连男人都觉得汗颜。

    锦绣显于形,流苏隐于心。

    萧绝冷冷地看着锦绣,也不动怒,面无表情,毫无所动,冷酷的眼光如雪山顶最坚硬的冰,薄唇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方家大小姐,本王也不明白,本王要娶的人是你,为何新婚之夜看见的新娘是方流苏?她现在身败名裂,你没有责任吗?在本王面前义愤填膺,可真虚伪。”

    “你才无耻!”锦绣一脸倔强而冰冷地看着萧绝,转头看了萧寒一眼,声音充满了冷嘲,“你们萧家萧家兄弟,一个比一个无耻!”

    萧寒俊眉斜斜地上挑,哎,这个关他什么事啊,他很无辜的好不好,在一旁不说话也会引火上身,他比窦娥还冤啊。

    萧绝不管她和萧寒之间有什么纠纷,他只知道,他不能让锦绣见流苏,等等……

    “你一直在城中?”萧绝声音倏冷,阴测测的,流苏极少出门,难道是为了见她才出来的?

    “是又怎么样,你现在知道你要找的人就在眼前,算我求你,放了我妹妹好不好?”锦绣口气微微放低一点,国色天香的脸上露出哀求的味道,苏苏为了她都可以代嫁,她为了苏苏,自然也可以忽略自尊,求他一次。

    萧绝抿唇,冷然地瞪着萧寒,他明明知道方锦绣的下落,却一直瞒着他,还怂恿他去恨流苏,原来是为了保护她。

    “七哥,我先声明,不关我的事!”萧寒摆手,一副万事好商量,别来冤枉我的摸样。

    萧绝冷着脸,眼神阴鸷,一想起流苏又可能瞒着他出来见锦绣,心里就愤怒极了,怪不得她会断然拒绝他,不愿意留在他身边,原来是知道锦绣没事,她想和锦绣离开。

    什么曾经喜欢过他,都是骗人的鬼话!

    “七哥,算了吧,事情都过去几个月了,柳雪瑶死也死了,你再恨也是难为自己而已!”萧寒难得一本正经地劝道。

    萧绝冷着脸,“这笔账以后我再和你算!”

    萧绝说罢转身,锦绣见状,跑到他面前,拦下他,毫无畏惧地看着他倏然阴鸷的眸子,不卑不亢地说道:“萧王爷,你要报仇,我妹妹现在已经这样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如果你觉得还不够,你可以要我抵命,我只求你,别再折磨我妹妹。”

    虽然萧寒说萧绝喜欢苏苏,可她左看右看,怎么看都不觉得他哪儿喜欢流苏。

    这样的男人,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爱,他们只懂得爱自己。

    萧绝冷冷地看着她,眼光全无温度,看了看萧寒一眼,重重一哼,眼里迅速闪过一抹嘲讽,冷冷道,“本王放过你,是因为方流苏为你受过,你最好珍惜这条命,别让本王有反悔的机会。至于方流苏,她已经嫁给本王,是名正言顺的萧王妃,本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日后看见她最好离得远点,否则只会让她更痛苦!”

    “你……”锦绣大怒,凭什么她不让她见流苏?可恨!

    “想要代替流苏,你还不够资格!”萧绝冷冷地道,拂袖而去!

第109章 绝不放手

    萧绝回到王府,直接就往梧桐苑而去,一路上冷着一张脸,浑身迸发出让人心惊的戾气。府中的下人们见之则避,远远地闪开,谁都不敢触怒到他,平常面无表情就够吓人了,一身戾气,谁敢近身?

    梧桐苑的大门被他粗鲁地推开,吓得三个正在研究棋艺的女人一跳,面面相觑。

    “奴婢给王爷请安!”紫灵和敏儿福身行礼,流苏站起来,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阴沉的脸,他这是怎么了?

    “妾身给王爷请安!”流苏淡然地行礼,难道她又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惹得萧绝大发雷霆。

    “你们下去!”萧绝冷声道,神色已经看不出什么异常,一身戾气敛去。

    敏儿紫灵也不敢多说什么,静悄悄地离开。

    “王爷找妾身有事吗?”流苏淡然地问道,这男人还真的是阴晴不定得让人不敢领教,刚刚还是一身浓烈的戾气,现在却如此平静,情绪起伏之大,恢复之快,让人匪夷所思,她甚是佩服。

    萧绝看了她一眼,“你说你今天出门是去医馆抓药?”

    流苏淡淡点头,斟酌着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她虽然和他相处时间不长,却极了解他,刚刚那般愤怒和气恼,不可能只是为了问她这种无聊的问题。

    萧绝眯起眼睛,流苏若是知道锦绣在京城,怎么可能不去见她,这两对姐妹的感情之深厚,让人大开眼界,他从未见识过她们这样的姐妹。

    妹妹为了姐姐甘愿牺牲自己的幸福,姐姐为了妹妹了,可以连命都不要。

    “你不是去见人了吗?”萧绝脸色冷静,眼光冷峻如昔,像是一束激光冷冷地扫在流苏的脸上,想要看穿她脑海里的想法。

    见人?

    流苏心中隐约一动,微微蹙眉,她去医馆,见到的人只有云烈,萧绝是指他吗?

    “王爷你在指谁啊?”流苏清冷地问,她见云烈一事,除了敏儿和成大夫,其他人应该不知道。

    萧绝见她的脸色不像是在说谎,微微地眯起眼睛,难道她当真没有见过方锦绣?

    “方流苏!”男人的声音沉如冷铁,幽深锐利的眼光紧紧地锁在流苏脸上,一字一字地说道:“别妄想离开本王,否则……”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危险,饱含警告,阴鸷道:“你会生不如死!”

    空气似乎一下子凝结成冰,随着男人的话音而落,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吹动槐树发出沙沙的声音,细微的,宁静的声音。

    绝情而冷狠的气息从萧绝身上缓缓地流溢出来,浓烈得教人不敢逼视,流苏毫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程度。

    生不如死啊!

    这是什么样的威胁呢,为这么的绝望和残忍,想要折磨一个人,世间最残酷的方法不是让她死,而是让她生不如死。

    流苏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嗓门口,有种想要立刻逃离萧绝的急切。

    不知道为何,当初那种心动好像是一种错觉,因为梦境里那张熟悉的脸所以又了错觉。好似是因为那张脸,所以有了寄托,有了希望,之后梦靥不再缠身,她就不再纠缠于梦幻和现实之间。

    现在对萧绝,她只有一种,想要远远逃离的急切。

    流苏一向平静冷清的脸露出茫然和恐慌来,雅致的脸蛋刷白,好似害怕此刻危险冷酷的男子。

    萧绝上前一步,流苏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眼光警戒地看着他。

    男子五官如刀削般冷硬冰冷,见流苏谨慎戒备的眼光,退后逃离他,他的脸迅速闪过一抹痛苦和挣扎,她终究是害怕他。

    世间人人都怕萧绝,都说萧绝是从地狱来的阎王,冷酷无情,他根本就不在乎人家怎么看他,唯独流苏,他不希望流苏怕他,不希望……

    “流苏……”萧绝的声音低沉而压抑,流苏已经退无可退,后背顶住朱红的栏杆,眼看着萧绝一步一步地逼近,危险和压迫从地面八方扑过来,像是一层密集的网把她团团围住,左右上下,她全逃不开,如被困在绝境中的小兽,绝望地等待死亡。

    她只感觉嗓门如火烧一般,干涩而疼痛,火辣辣的感觉蔓延在四肢百骸之间,清晰地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速度,迅速加快。

    萧绝的手,毫无预警地抚上流苏的脸,指腹冰冷,在她脸颊上游离,像是一把利刃,正考虑着要从哪儿下手。

    “王爷,你今天怎么了?”流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缓,不敢去触怒萧绝,今天的他,有点怪异,情绪好像被什么刺激到了,游离在崩溃的边缘。

    萧绝沉迷于肌肤之间柔嫩的触感,缓缓地在她脸颊上滑动,眼光阴鸷得近乎偏执,“本王说到做到,你最好让本王有这个机会!”

    流苏心头一震,难道他察觉到什么么?她想要离开他,没错,只剩下四天的时间,再过四天,她就会服下假死药,利用死亡离开他,云烈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妥当,计划周详完美,她连敏儿紫灵都瞒过了,萧绝会察觉到么?

    “王爷,您多心了,妾身就在梧桐苑,哪都没去,您先放开我,行么?”她流苏放低声音,淡淡地说道,萧绝如山一般站在她面前,禁锢着她。浓烈的男儿气息扑面而来,夹着危险和压迫,她清楚听到彼此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那般清晰,那般快速,脸上因为呼吸不顺而浮现少许红晕,她不喜欢这种被禁锢的感觉,从骨子里,反感。

    放开?

    萧绝倏然色变,眼光益发阴鸷起来,放开她,她想去哪儿,去找方锦绣,远远逃离他么?想都不要想,他不放开!

    萧绝猛然伸手,把流苏紧紧地抱进怀里,那种力道,好似要把娇柔的女体揉进他的骨血中,不分彼此。

    流苏难受得蹙眉,微微挣扎起来,越是挣扎,萧绝抱得越紧,她只得放弃,萧绝见她柔顺了,不再反抗,才说道:“不放,方流苏,我一辈子也不放手,即使你做噩梦,我也会出现在你的噩梦中,绝不会放手!”

    低沉强烈的语气,偏执得令人心惊胆颤,像是宣誓般,执着地抓着少女想要逃开的灵魂。

    流苏心里叹息,他今天究竟是怎么了?平时的萧绝不是这样子的,就快要离开了,她不想多生枝节,要尽量安抚他,免得引起他的怀疑。

    “王爷,你先放开妾身好么?药就快凉了,再不喝,药效就没了。”流苏淡淡地说道,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有些微弱。

    萧绝立刻放开她,细细地看她苍白的脸色,良久,缓缓地放手。

    流苏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走到石桌边坐好,端起那碗早就放在上面的汤药,正想要喝,只听见梧桐苑外有侍女吵起来,是雪梅阁的一名侍女匆匆忙忙地过来,想要求见王爷,萧绝往往吩咐过不许进来,敏儿和紫灵并不放行,那侍女一脸恐慌,着急起来,大喊起来,“王爷,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侧妃娘娘小产了,您快去看看啊!”

第110章 流产风波

    雪梅阁乱成一团,大夫早就来了,侍女们端着一盆又一盆的热水进去,端出来的,却都是血水。

    如玉早就听到消息,在外庭站着,脸色苍白,看见进进出出的侍女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她惊骇地捂着嘴巴,害怕得浑身发抖。

    萧绝和流苏赶到雪梅阁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混乱,萧绝一脸着急,看都不看迎上来的如玉,猛然推开她,迅速地跑进房里。如玉只是想过来说林云儿的情况下,被萧绝一推,措手不及,猛然摔在地上,流苏跑过去,扶起她,“如玉,没事吧?”

    如玉摔倒的时候,手在粗糙的地面摩擦,手心都破了一层皮,血丝淡淡地溢出来。

    怨恨和愤怒在眼里一闪而过,如玉的脸,扭曲得可怕,流苏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萧绝那么宠爱林云儿,怕是着急了,一时错手。

    “如玉,别想太多,王爷无心的。”看见如玉眼里一闪而过的怨怒和杀气,流苏心中一惊,只能轻声安慰她,如玉性子柔,自从进了王府,受了不少委屈。

    “流苏,别说了,我明白的,我如玉这个人,连林云儿的汗毛都比不上,我明白,我明白的……”她的声音似苦,似怨……

    “夫人,您的手流血了,让奴婢给您包扎一下吧,伤风就不好了。”桃红见她的手心破皮了,一脸担忧。

    “没事,皮肉伤而已。”如玉淡淡地道,流苏扶着她起来,问道:“如玉,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小产了?”

    看着进出的侍女和端出来的血水,流苏心中明白,孩子多半是保不住了。

    如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也比你刚到一会儿而已,好可怕……”

    流苏心中非常不安,又说不上什么理由,和如玉进屋,房里飘散着一股血腥的味道,扑面而来,有哮症的流苏被这股浓烈的味道呛着,微微咳嗽两声,敏儿轻声道:“小姐,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你身体不好,还是别进去了。”

    流苏淡然一笑,“这里不宜太多人,你出去等我。”

    说罢和如玉两人进了内堂,林云儿脸色苍白,雪白的衣裳被血染红了,额头上都是汗水,一头秀发被汗水打湿,紧紧地贴在她柔顺的脸颊边,本来红润的脸色惨白如纸,唇瓣失色,如同枯萎的花瓣。她的眼睛都红肿了,和核桃似的,那泪水如珍珠般不停地从眼里滚下来。整个人看起如风中的蜡烛一样,看起来十分孱弱,我见犹怜。萧绝抱着她低声细语地安慰着,一脸怜惜,小产就像是死去孩子一般,和心头割去一块肉,流苏也有了孩子,很明白这种感觉,如果是她的孩子出了意外,绝对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

    一名老大夫惊恐地跪在地上,承受着萧绝的怒气,不停地求着王爷饶命,雪梅阁的大丫鬟们个个都掩口低泣,房间里的气氛,沉重而压抑。

    流苏淡淡地看着这一切,且不说林云儿为人如何,失去孩子的痛,她是很同情她的。

    “林云儿,别难过了,养好身体要紧,孩子以后又有的。”萧绝柔声安慰她,眼光倏然变得阴寒起来,朝着那排侍女厉喝一声,“你们怎么照顾侧妃娘娘呢,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要命了是不是?”

    阴寒冷狠的厉喝让她们都恐惧地跪下,齐声求萧绝饶命!

    “王爷饶命啊,王爷饶命啊,不关奴婢们的事!”众侍女哭声顿起,林云儿的贴身侍女春桃突然抬起头来,她一脸愤慨地指着流苏,“王爷,是王妃,是王妃害了侧妃娘娘的孩子的!”

第111章 证据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空气静得如凝结了般,连低泣的众侍女们都停止了哭声,如玉紧张地看着流苏,吞了吞口水,露出惊恐来。林云儿哭泣的声音益发悲戚了,伏在萧绝的怀里,哭得极为凄惨。

    萧绝脸色难看至极,刀削般的五官紧紧地绷着,眼光阴鸷凌厉,如刀锋般怒射向春桃。

    “大胆的奴才,无凭无据,竟敢含血喷人,来人,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萧绝无情地下令,冷酷的魅眸布满寒霜。

    两名侍卫很快进来,拉着春桃就往外拖去。

    “王爷饶命啊,王爷饶命啊,奴婢说得是实话,是实话,并没有冤枉王妃!”春桃哭天抢地地喊起来,被两名侍卫抓着,她不停地挣扎,大喊冤枉,那表情演技,很逼真,当真如比窦娥还冤。

    “等等!”流苏的脸色一直很平静,清冷地看着这场闹剧。事不关己,她本无意惹得一身腥臊,若是她们想要冤枉她,那就另当别论。她仰不愧天,俯不愧地,没什么好惊慌,林云儿的孩子没了,她心情很复杂,同样身为女人,她很同情她,不过这个黑锅让她来背,那就欺人太甚了。

    萧绝冷冷地看向她,流苏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在他怀里的林云儿一眼,淡然问道:“春桃,你说本王妃害了侧妃的娘娘的胎,证据呢?”

    她不喜欢人家冤枉她,众目睽睽之下,萧绝问都不问就处罚她,只会让这件事越来越糟,以后人家都会说,王妃因为妒忌而毒害了侧妃娘娘的胎儿。旁人说什么,她不在乎,方流苏早就身败名裂,多加一条罪名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她也是孕妇,她也有孩子,这种恶毒的罪名,她不想承担。

    “侧妃娘娘是喝了那碗药才会小产的,一定是您!”春桃言辞确凿,十分笃定地看着流苏。

    “药?”流苏拧着眉,有些好笑地反问,“你是认为本王妃下药?”

    气氛有些冷凝,流苏眼光清冷而透彻,却布满寒霜,唇角勾起一抹不冷不热的嘲讽笑容,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冰冷得堪比最坚硬的千年寒冰,那淡笑的脸,轻柔的声音,都是那般的柔和,而所有人都发觉,她身上透出一种威严和气派。整个人完全不同了,和平时清冷淡漠的王妃有着天壤之别。

    春桃呼吸窒了窒,被流苏柔柔的问声吓住了,明明那般温和,她却感觉如此凌厉。

    好可怕!

    林云儿咬着唇,用手擦拭眼泪,声音沙哑,一脸息事宁人的样子,“春桃,不关王妃姐姐的事,别乱说话!”接着又是一串长长的眼泪,她咬着唇,抓着萧绝的手哀求道,“王爷,春桃她在胡言乱语,您别放在心上,总之……是妾身和孩子缘薄,才没有福气生下来,都是云儿的错,都是云儿的错……”

    说到最后,声音渐渐低了,被哭声取代……

    流苏唇边挂着冷冷的笑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就算是当局者,也清,好一对唱黑白脸的主仆,没有上台演戏真的太可惜了。

    “云儿,别哭了,如果真的有人下药,本王不会就这么算了,这也是本王的孩儿,林大夫,侧妃娘娘为何小产?”萧绝冷冷地问林大夫。

    身为医者,又是专门给大户人家治病的医者,大户人家这种争宠夺爱导致陷害的事他见得多了,很不想理会,可这次的对象是萧绝,以冷酷残忍出名的萧绝,他不敢有半句虚言,“春桃姑娘说的不错,侧妃娘娘的安胎药中,的确被人下了藏红花,导致娘娘胎儿不保!”

    “混帐!”萧绝倏然色变,在他的府中,竟然会有如此大胆之人,敢在云儿的汤药中下药,毒害他们的孩子,简直就是罪无可赦!

    林云儿一听,倏然捂着嘴巴,先是惊讶,再是委屈,最后是愤怒,抓着萧绝的手,大哭起来,“王爷,您一定要为云儿做主,不要让那个凶手逍遥法外,我们的孩子……我的孩子,死得好冤枉啊!”

    说罢又是一阵大哭,几度差点喘不上气来,流苏冷眼看着,林云儿的伤心兴许是真的,想要找人为她的孩子填命也是真的,利用孩子博得萧绝的怜惜也是真的,想要置她于死地也是真的,什么都是真的,这所有的真聚合在一起,就变得很假了。

    “云儿别哭了,你放心,本王不会让我们的孩子枉死!”萧绝沉声安慰道,声音如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转头厉喝,“侧妃的药是谁负责的?”

    跪在地上的春桃身子发抖,颤抖得如风中的柳条一般,声音充满了恐惧和害怕,“是是……是奴婢!”

    “大胆奴才,你亲自煎的汤药,为何会出错?云儿带你不薄,你竟然下此毒手,本王定诛你九族,为我儿偿命!”萧绝一脸风雨欲来的感觉,失去孩子的悲愤让他恨不得立刻找人开刀,为他的孩子陪葬,流苏静静地看着他的脸色,顿感一阵冰冷。

    “奴婢冤枉啊王爷,奴婢冤枉啊,奴婢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毒害是小世子,是王妃,一定是王妃,当时厨房里只有奴婢和紫灵在煎药,一定是王妃命紫灵在侧妃的安胎药里放了藏红花,不关奴婢的事,奴婢毫不知情,王爷,饶了奴婢吧……”春桃跪在地上又哭又喊的,说得和真的一样,敏儿见她血口喷人,刚要动怒,流苏就抓着她的手,轻轻地摇头。

    林云儿梨花带泪的眼楚楚可怜地看着流苏,咬着唇,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萧绝历眸扫过去,见流苏一脸平静坦然,听了春桃的话对她好似没有什么影响。

    他是相信流苏的,她冷清淡漠,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不会的,王妃姐姐不会做这种事情的,春桃……没有证据,你不要胡说……”林云儿轻斥……

    “春桃,你口口声声说是本王妃在侧妃汤药里下了藏红花,那你亲眼看见紫灵下毒吗?”流苏上前几步,她眼光透彻,神色坦然,口气波澜不惊,只是重重地强调了亲眼这两字。

第112章 栽赃

    房间里的气氛很压抑,沉闷,悲伤的气息缭绕在众人的心头之上。

    匍匐在地的春桃脸上带着惊恐,听到流苏的问话,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看起来,由此可见,她并未亲眼看见紫灵下药。

    萧绝脸色冷酷,刀削般的五官益发坚硬和冰冷,凌厉的眼光冷冷地扫过地上的春桃,重重一哼,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厌恶,厉喝道:“把紫灵给本王叫来!”

    “是!”一名侍卫领命出去。

    萧绝安抚着林云儿的情绪,柔声道:“云儿放心,这件事交给本王,一定会查出谁是凶手,严惩不贷!”

    林云儿含泪点头,如玉有些紧张地靠着流苏,似乎是被吓到了,什么都不敢说。

    流苏淡淡地蹙眉,此事有些诡异,她并没有毒害林云儿的胎儿,而林云儿也不可能为了陷害她而故意落胎,藏红花一定是有人放进她的汤药中,究竟是谁呢?

    林云儿的胎儿没有了,表面上是对她最有利的。因为她一旦生下萧绝的长子,定会被萧绝立为平妃,她和林云儿的地位就平起平坐,加上林云儿又如此得宠,他日她的王妃之位恐怕也难保,似乎也只有她,有了毒害林云儿的动机。

    事情来得太突然,流苏根本就措手不及,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到底是谁才是下毒害得林云儿落胎的人。是萧绝的仇家,还是……她不想怀疑如玉……

    “春桃,你还没有回答我,到底有没有看见紫灵下毒?”不能让事情这么被她引导下去,流苏开口问道,眼光凌厉,声音低沉而威严,“在王爷和侧妃面前,你可得说实话,无凭无据就污蔑本王妃,可得有本事承担后果,到底有没有看见紫灵下毒?”

    春桃被她凌厉的声音吓得一跳,摇摇头,“没有!”

    流苏冷笑,看了林云儿一眼,那纯真的眼睛,当真演得惟妙惟肖,是不甘心孩子没了,所以想要趁机铲除她么?

    “如果没有,那你为何如此笃定地说,本王妃下毒?”流苏冰冷地问道。

    萧绝亦冷冷地看着春桃,正在这时候,侍卫带着紫灵过来,路上就向侍卫打听了事情的经过,紫灵一来就跪下,相对其余的侍女遇事惊慌的态度,紫灵显得冷静而沉稳,“王爷,不关奴婢的事,从头到尾,奴婢都不知情,王妃更没有让奴婢下毒,春桃所说的,全部都是子虚乌有。”

    “你们把事情的经过讲一遍!”萧绝厉喝。

    今天她们煎药的时候,厨房里只有紫灵和春桃两人,两位侍女一向不和,同处一个厨房难免有所争吵,煎药的时间又长,在此中间,因为厨房里烟味太大,两人都曾经出去过一段时间,却也没有走远,就在厨房外面,两人都单独回去看过火,直到药煎好,期间没有人进入厨房。春桃是林云儿的贴身侍女,自然是不会有动机下毒害林云人,对她全无好处。

    她便因此断定,是紫灵奉王妃之命在药里下毒。

    “奴婢没有!”紫灵否认,她从未在林云儿药里下过毒。

    “一定是你,因为王妃也有了身孕,所以容不下侧妃娘娘的孩子,怕侧妃娘娘抢了王妃的位子,这才让紫灵来下毒!”春桃一脸愤慨地指责,一手直指流苏。

第113章 王妃有孕

    春桃一语,言惊四座!

    流苏诧异地睁眼,这件事她怎么知道?向来平静的脸,出现一丝裂痕,所有人的眼光都震惊地看向她。有震惊,有怀疑,有指责……

    带着恶意猜测的眼光像是一张巨大的网,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像是有质体的网,将她束缚,网上像是带上成千上万把锋利的刀刃,一层一层地割裂她的肌肤,她下意识地把双手护着腹部,保护着自己的孩子,这些人的眼光,好似要凌迟她的孩子似的。

    她有种想要拔腿就跑的冲动,最终却直挺挺地站着,淡然的神色越发清冷淡漠,和人隔了一层冷冷的空间。

    “王妃……”紫灵紧张地抓着她的袖子,这件事她和敏儿全然不知,王妃真的怀孕了么?

    萧绝早就被这个消息震撼得脑子一片空白,回过神来,急急忙忙放开林云儿冲了过来,抓着流苏的肩膀,眼里有一种压抑的期盼和震惊,“流苏,你怀孕了,这是真的么?是真的么?”

    流苏看着他的神色,表情很平静,“是,有一个多月了。”

    “太好了,你有身孕了,你有我的孩子了!”萧绝激动得语无伦次,一把抱过流苏,向来压抑的感情第一次有外露的倾向,这个消息来得意外,也来得非常是时候,冲散了他刚刚失去孩子的痛苦和郁结。

    流苏冷静地推开他,眼光平静,萧绝的激动于她好似没有关系般,本来她就不想让他知道,他的高兴出于意料之外,现在她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萧绝知道她怀孕了,那么她想要走,难上加难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有身孕的事,为什么要瞒着我,难道你不想要这个孩子?”狂喜过后的男人一脸冷峻,愤怒,沉声指责流苏。

    毫无疑问,萧绝是兴奋的,激动的,在得知林云人孩儿怀孕之后,他对孩子便有一种期盼,对这次林云人被人陷害导致小产,他才会如此的愤怒。现在又知道流苏怀孕,那种失望到期盼,失而复得的心情非常奇妙和激动。

    看流苏的表情,似乎早就知道,却一直瞒着他,难道她真的不想要他们的孩子,这个认知让萧绝怒火直冒,如岩浆在胸膛里爆发,滚烫而灼热。

    流苏承认也不反驳,她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是有这个想法,现在她不想让他知道,是因为她即将要离开,不想和他有太多的纠葛,没想到事出突然,被他知晓,大出预料之外。

    “王爷,这件事稍后再说行么?林侧妃的胎儿被人下药毒害,妾身还是嫌疑最大,还希望王爷能彻查清楚,还妾身一个公道!”流苏淡然地说道,拉开萧绝的手,冷冷地看了林云儿一眼,问道:“春桃,你没看见紫灵下毒,就凭本王妃怀孕一事就咬定是我指使紫灵下毒,未免太过武断,你和紫灵同时在煎药,各自都单独回过厨房,你说紫灵下药,那你呢?就因为你是侧妃的贴身侍女,就可以摆脱嫌疑么?紫灵也可以说是你做的。”

    “我没有!”春桃急声反驳,察觉到自己语气失态,立刻向萧绝磕头,泪眼婆娑,“王爷,奴婢真的没有,王妃冤枉奴婢,她想找人顶罪,奴婢伺候侧妃这么久一直尽心尽力,不可能会害了侧妃娘娘,这样对奴婢又没有好处!”

    流苏冷冷地看着春桃哭天抢地地大喊冤枉,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容,有其主必有其仆,如此唱做俱佳。

    一般人到了这个天地,莫不是六神无主,就是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而她还反驳得有条有理,看似胆小怕事却句句针对流苏,如果不是事先演练好,就是这丫头本来就是心机深沉之人。

    萧绝冷酷地蹙起眉来,听着春桃的话,半晌不语,倏然冷冷地扫向流苏,眼光露出一抹不信任的诡光,流苏脸色一白,“你不相信我?”

    “王爷,奴婢没有,奴婢连王妃怀孕一事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因为春桃所说的理由去毒害侧妃,绝不是奴婢做的,不关王妃的事。”紫灵见萧绝怀疑流苏,立刻跪下来,频频磕头,努力证明流苏的清白。

    流苏直挺着腰,什么话也不说,清澄的眼光露出一抹失望和痛苦来,原来他竟不信她,也好,让她更死心罢了。

    “你刚刚也说了,你嫌疑最大!”萧绝幽深的瞳眸里流转出一股绝情的暗流,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冰冷的话却判了流苏缓刑。

    流苏一嗤,倏然有股想要仰天大笑的冲动,眼光撇到林云儿眼里闪过得意和报复的快感,她顿觉这个世界荒谬得可怕,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太过薄弱。

    “王爷,王妃姐姐,你们别吵了,王爷,王妃姐姐心性善良,不会毒害云儿的,王爷不要错怪了姐姐,这件事还是算了吧,是云儿没福气,倘若为了这件事害得王爷和王妃姐姐伤了和气,云儿就更罪该万死了,云儿……”林云儿哀求萧绝,说得最后,哭得不能自己,小产过后,身子本来就弱,经不起折腾,如此一看,她的脸色越发不好,惹人疼惜。

    萧绝过去,搂着她,幽深的瞳眸很深,很深,冷酷得看不出什么情绪,安抚着她道:“云儿,别自责,你才是整件事的受害者,本王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王爷,王妃姐姐……”

    “好了,云儿,这件事本王自会做主,你先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知道么?”萧绝安抚着她的情绪扶着她躺下。

    正在这时候,屋外有人来报,“王爷,厨房的阿刚有事求见,他说他看见是谁下药!”

    “快传!”萧绝神色一肃,冷冷地看着眼流苏,命人把证人带进来。

    进来的是一位青年男子,二十五岁上下,生得十分粗壮,孔武有力,五官看起来憨厚而老实。

    他进来,跪地向萧绝和流苏行礼,有些忐忑不安,看起来很紧张。

    “你看见谁下药?”萧绝冷酷地问道。

    壮汉恐惧地看了一眼流苏,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萧绝冷冷地蹙眉,厉喝:“说!”

    那壮汉害怕得连连磕头,倏然指向紫灵,“是她,奴才看见,是她下药的!”

    壮汉此言一出,连林云儿和春桃都骇然不解……

第114章 证人

    紫灵大惊,脸色倏变,在王府当侍女多年,紫灵一直沉稳大方,懂得看主子的脸色,人际关系也算不错,遇事少有惊慌,是大等侍女中少有的见过场面又撑得起场面的侍女,此刻脸色却发白,红唇血色尽褪。

    “王爷,奴婢对天发誓,如果奴婢做过有害王爷子嗣之事,奴婢遭天打五雷轰顶,不得好死!”她强行镇定,磕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而沉稳,细听方可听出颤抖来。

    若是王爷信了壮汉所说,她倒还无所谓,连累王妃,罪过就大了,她一辈子都会内疚不安的。

    流苏抿唇不语,很显然,已经有人布好这个局,就等着她们来跳,就算紫灵不承认,也有目击证人出现,做得天衣无缝,让她百口莫辩。看见紫灵跪在那儿发誓,她心口一阵阵疼痛,这个傻丫头。

    “你是谁,这又是怎么回事,详细说来!”萧绝厉喝一声。

    阿刚磕头,有些油光的脸肌肉一抽一抽的,老实憨厚得有些木讷,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方才说道:“回王爷的话,奴才叫阿刚,是厨房打杂的,今天在厨房后院劈柴,听到紫灵和春桃争吵,奴才起初没有在意,后来奴才口渴,想要回去拿水喝,经过窗口的时候,看见紫灵姑娘在去动侧妃娘娘的汤药,奴才以为她只是帮忙看火,没怎么注意,听说侧妃娘娘滑胎,奴才这才想起来。”

    阿刚的声音很老实,有些憨憨的,有些傻傻的,和他的长相一样,憨厚老实到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傻汉子会说谎话。额头上浮出晶莹的汗珠,一滴一滴滴顺着发髻而下,滑入衣领之内。

    “你说谎!”他话音一落,紫灵大喝,脸色着急而发白,“王爷,奴婢有话要说,阿刚三番四次调戏奴婢都被奴婢喝止,奴婢认为他怀恨在心,故意冤枉奴婢。王妃一向心底善良,待奴婢等和亲姐妹一般,奴婢没理由会做危害王妃的事。”

    “是你,明明我看见的人就是你!”阿刚肩膀缩了缩,像是怕了紫灵,看了萧绝一眼,这才鼓起勇气指认。

    看他一脸的窝囊相,全无一丝紫灵口中那个色胚子的形象,谁不知道紫灵是王府的大等侍女,冷静沉稳,又是王妃最宠爱的贴身侍女,而阿刚一副龟孙子像,哪有胆子去调戏她啊。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紫灵说谎,也认定了是紫灵奉了王妃之命,在侧妃的安胎药里下毒。

    紫灵百口莫辩,恨恨地盯着她,她只求王爷能明察秋毫,不要冤枉了王妃,很显然有人故意陷害王妃,铁证如山,她想要翻案,除非主审官相信她。

    “王妃姐姐……”林云儿倏然从床上起来,撞撞跌跌地跑到流苏面前哭喊起来,抓着流苏的手臂疯狂地摇动,“王妃姐姐,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云儿……云儿不会和你争什么的……孩子是无辜的,云儿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了,为什么王妃姐姐这么残忍……”

    敏儿一直护着流苏,见林云儿那般摇动流苏,立刻过去,想要把扒开她的手,却被林云儿推开,她泪眼婆娑,眼睛肿得和核桃一样,“王妃姐姐……你说啊,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我从来就没想过和你争什么……”

    流苏清冷地看着哭天抢地的林云儿,脸色淡然而平静,她明白,此刻她说什么都没用了,萧绝若是不相信她,说得再多,也没用……

    反而会被人家说,她欲盖弥彰。

    一场下药的毒计,几度风云,扑朔迷离,矛头直指向她,百口莫辩,就是这种情况吧,究竟是何人,能有此高超手腕,布置这么一个局面呢?

    林云儿?不像……

    如玉吗?她心里明白,如玉是最有可疑的人,打掉林云儿的胎儿,嫁祸给她,以萧绝对林云儿的宠爱不会不追究,到时候她也自身难保,既可以除掉林云儿的胎儿,又可以除掉她,一石二鸟。

    整件事最大的收益者是她。

    在她的印象中,那位娇娇柔柔,虽然埋怨着萧绝的无情,却也默默承受的少女,真的有此等厉害心思?那过去的她定然伪装得极为出色,她相处这么长时间,竟然看不出来。

    “林云儿,你不想和我争,我更不屑和你争!”流苏淡然地道,为了萧绝这么一个男人而耍手段,他还不值得,“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这件事和我无关。”

    说罢想要拉开林云儿,不料她一头撞了过来,在流苏身边的敏儿立刻拉开流苏,一把推开林云儿,如母鸡护着小鸡般,“侧妃娘娘,我家小……王妃都说不是她做的,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撞过来,是不是想把她的孩子也撞掉?”

    萧绝过来拉着林云儿,冷酷的眼光露出一点无奈来,所有的罪证都指向方流苏,林云儿刚刚失去孩子,情绪激动在所难免,“云儿,你先别激动,这件事,本王一定会彻查清楚,不会让孩子枉死,你先休息好吗?”

    林云儿一反刚刚柔弱的形象,咬着牙,一手指着流苏,声音痛苦而愤怒,失去孩子的痛仿若一团火,不停地灼烧她的胸膛和理智,“明明所有人证据都指向她,王爷你想要包庇王妃姐姐,她的孩子是孩子,难道我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么?王爷怎么能这么偏心?”

    “云儿,事情还没弄清楚,你这么激动于事无补,去休息,本王会查明白的!”萧绝声音冷硬,沉声下令。

    “查清楚?”林云儿咬着唇,眼泪一滴一滴地顺着脸颊流下来,“王爷你忘了么?柳雪瑶姐姐也是因为王妃姐姐而死的,我们的孩子也是她害死的,她还要害死您身边多少人才干休啊?”

    此言一出,萧绝流苏脸色都难看至极!

    “云儿!”萧绝冷喝,提起柳雪瑶,双眸一沉,变得阴鸷起来。

    林云儿委屈地咬着下唇,哭得极为伤心,到最后一口气竟然提不上来,昏了过去,萧绝眼明手快地接着它软倒的身体,倏然厉喝,“来人,把紫灵关进地牢,看紧王妃,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别让她离开梧桐苑半步!”

第115章 囚禁

    流苏被囚禁在梧桐苑,院子外有一批王府护卫,他们装束干劲利落,眼光锐利,面容严肃,脚步沉稳而轻灵,全神贯注地守在梧桐苑之外,连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当然,流苏也别想从里头跑出去。

    林云儿落胎一事极为蹊跷,而她知道她有身孕更是奇怪,这件事紫灵和敏儿都不晓得,她处理得又极为秘密,平常她们都以为她喝的是一般补身的药,没有人会注意,那是安胎药,她少有孕吐,也看不见肚子,她是怎么知道她怀孕呢?

    流苏抚着肚子,若有所思,现在萧绝已经知道她怀孕,那计划就要改一改,倘若她走后生下孩子,日后萧绝找到她,那就真的是没完没了,纠缠不清了。

    “小姐,你真的怀孕了?”敏儿忐忑不安地问着流苏,发生这样的事,平时活泼的少女变得安静和害怕,眼光好奇而震惊地看着她的肚子。

    “是啊!”流苏淡淡一笑,神色安然恬静,坐在窗口,看着院子中开得正艳的茶花,浅黄色的,淡蓝色的,淡紫色的……各种各样,夏天到了,茶花的品种也开始多了,满满的一院子,都是浅浅的清香,令人神清气爽。

    平时这个时候,紫灵会提着水桶,细心地浇灌着这些茶花,帮忙呵护着它们的成长,还会一边询问着茶花的品种和来源,又有何作用,兴致来时,还会拿着书本记录下来,她很好学。她出身江南书香门第,自小就天资聪颖,如果能好好长大,她一定是满腹锦绣的才女。只可惜,有一年家乡发大水,家里人都死了,她被卖到大户人家当侍女,辗转到了王府,侍女的工作多且杂,非常辛苦,她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重温孩童时期学习的时光,好不容易跟了流苏,不仅得空学习,且有一位免费的好夫子,她非常珍惜,孜孜不倦地吸取知识。

    紫灵是位本性灵秀又聪颖的女孩,整件事情最无辜的就是她,几个女人之间的争宠夺爱,通常被牺牲的都是一些她们自以为无足轻重的人物,殊不知,紫灵敏儿于她,情同姐妹,她出事,她寝食难安。

    地牢又湿又冷,到底是女孩子家,身子骨又单薄,怎么能受得了地牢的湿气,想到这,不仅埋怨萧绝的愚蠢和轻信。

    一个柳雪瑶,又让他失去理智,变得冷酷,是非不分,似乎所有事情只要一牵扯到柳雪瑶,萧绝睿智明朗的脑子就如浆糊一般,再也不管用。

    “小姐,怎么办,现在王爷以为是你让紫灵下药毒害侧妃娘娘,要是王爷信了侧妃娘娘的话,那小姐和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很危险,怎么办啊?要不要通知云烈少爷,干脆让他来带你走好了,小姐,我好怕啊!”敏儿拍着胸口,此刻的王府正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中,林云儿胎儿被毒害一事萧绝正在命人彻查,所有的证据都对流苏不利,稍微有个风吹草动,流苏和孩子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中。

    女人多的地方一定是非多,林云儿的胎儿莫名其妙地被人害死,真相是什么,谁都不知道,萧绝要是认为是她家小姐所为,一怒之下连她家小姐的孩子也打掉,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你怕什么?”流苏转头,淡淡一笑,走得端,做得正的人,是不需要怕什么的,她神色一如平常般平静清冷,不骄不躁,一点也没有被萧绝陷害的恐慌和愤怒,甚至连着急都没有。

    “敏儿,难道你也认为我会让紫灵下毒?”流苏拉过敏儿,让她坐到对面,好笑地挑眉,笑问道。

    “当然不是了!小姐怎么会害人?”敏儿立即反驳,一脸义愤填膺,“我看侧妃平时坏事做多了老天才会收拾她,她的孩子没了,怎么能一口咬定是小姐你做的,太过分了,刚刚她还想撞过来,幸亏我挡住,那种力道,分明想把你肚子里的孩子撞掉。”

    流苏笑笑,站起来,临窗而立,“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隐而不露才是真小人,假君子,一切都在一个隐字上。”

    “小姐,你在说什么?”敏儿好奇地看着流苏,娇柔的背影站在窗口,墨发无风而动,洁白无暇的侧脸在阳光的辉映下,有些惨淡的光芒,好似是失望,又好似是哀叹,看起来格外的悲凉。

    流苏越发淡然,感受着风中吹来的清香,并未偏头,只是轻声问道:“敏儿,依你看,谁才是最有可能下药的人?”

    “小姐……”敏儿支支吾吾的,想说却不敢说的样子,流苏一笑,“说吧,这里又没有外人,就你我。”

    敏儿还是不太放心地瞅瞅窗外,表情有些怪异,咬着晶莹的唇,犹豫了下,口气有些忐忑不安。

    “我觉得,玉夫人下药的可能性最大!”敏儿轻声道,流苏挑挑眉,浅浅地微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敏儿这才继续道:“小姐,你想啊,她下药毒害侧妃娘娘,然后嫁祸给你,铲除了侧妃娘娘的胎儿,又把你拉下水,一举两得,是条妙计。”

    流苏只是一笑,不承认,也没有否认,神色淡淡地看着窗外的随风而动的槐树,抿唇,眼光深思,像是在疑惑些什么,透彻的眼光陷入思考之中,益发幽深晶亮得动人。

    “是,看起来,如玉才是最有可能下药之人,对她而言的确是一举两得的妙计,可惜敏儿,如玉在我面前一直呈现出她娇柔、哀怨的一面,如果这些都是伪装的,那么此人一定城府极深,又怎么会用这种烂招数呢?这样很容易让人怀疑她。”流苏淡然道,这件事,一定是哪儿出错了,她怎么想也想不通,林云儿不会毒害自己的胎儿,而她现在冷静地思考的结果,如玉也不像会下药的人,这件事一定别有内情。

    “小姐认为不是玉夫人,那会是谁,一定不会是林侧妃,王爷就你们三个女人,一定是其中一个下药,不可能是别人啊,难道是王爷的仇家?”敏儿嫩白的手指点着唇,疑惑地蹙眉,猜测着。

    倏然流苏笑了,春桃一开始的态度太过于武断,无凭无据就一口咬定是她下的药,像是在掩饰什么,看起来虽然慌张,说话却很有条有理,故意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到她身上,而让人忽略了,这药到底是给谁喝的。

    她一直有逼问春桃,是否看到紫灵下毒,春桃只是也一直逃避问题,那个阿刚,显然是有人事先安排好来指证紫灵,而这安排的人不是林云儿,而是另有其人,林云儿和春桃只是顺着她的安排演下去,让这出戏演得更完美,因为她们的共同的目标是她。

    林云儿一定是想着先把她弄垮,这才慢慢收拾其他人,为她的孩子报仇,只要她弄垮了她,王妃之位就是她的囊中之物,到时候想要对付谁,是件很简单的事。

    而那人也看准了林云儿这种心思,才敢大胆地让阿刚出来指证紫灵,而林云儿和春桃也算机灵,顺着戏码唱下去。

    高明!

    流苏微微叹息,为了争夺王妃这张宝座,她们之间的手段可真是多姿多彩,令人拍案叫绝啊!

    为什么不再等等几天呢,再等几天,她就走了,虽然她们争得你死我活,都不关她的事,只能说,命运作弄人。

    “小姐,你笑什么?”敏儿不解地看着她,心头七上八下的。

    流苏回过身来,抚着敏儿的手,淡淡一笑,“敏儿,如果我有个什么不测,你和紫灵别待在王府了,去找云少爷,知道么?”

    “小姐,你在说什么啊!”

    “答应我便是!”流苏抓着她的手,执意求一个答案,就算离开,她也想带着敏儿和紫灵一起离开。

    敏儿见她神色严肃,只好重重地点头。

    雪梅阁中,萧绝刚走,假装睡着的林云儿便醒了,长长的睫毛还挂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泪水,苍白秀美的容颜一片死寂般,毫无表情,整个人都陷入一种荒芜和绝望中,失色的唇如冬日枯萎的花瓣,颤抖得不能自己。

    眼泪又开始凝聚,一颗一颗地落下,顺着眼角落入发后,伤心得不能自己。

    母亲失去孩子的悲伤,几欲击垮了她的理智,她所有的期盼都寄托在那个孩子身上,竟然就这样没了……

    春桃见她醒来,赶紧出去,把所有的侍女都赶离内堂,离得远远的,看起来跋扈尖刻的侍女扑通一声跪在林云儿床前,频频磕头,低声哭起来,“侧妃娘娘饶命,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侧妃娘娘处罚奴婢吧,都是奴婢的错!”

    林云儿像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般,整个人麻木地躺在床上,失去孩子的悲伤,只要是母亲,都会伤心,何况这个孩子,还是她第一个孩子。

    春桃跪在地上,也随着哭泣,一声又一声,充满了痛苦和恐惧,这件事她们才是最清楚的人,她真的害怕,侧妃娘娘饶不了她。

    药本来是下在她亲自下在流苏的汤药中,可不知道为何,却被侧妃喝下了,这件事她毫不知情。

    哭泣,示弱,喊冤枉,是她目前必须要做的。

第116章 害人终害己

    “处罚你,处罚你,我的孩子能回来么?”林云儿声音沙哑,哭得太久,伤了嗓子,她缓缓地坐起来,白色的衣裳,苍白的脸,惨白的唇,凌乱的头发,眼神极度的绝望和凌厉,看起来很像一个索命女鬼,春桃就抬头稍微看了一眼从匆忙地把眼睛垂下,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害怕得颤抖,身子抖得厉害,连跪着都感觉跪不稳,林云儿那凌厉冰冷的眼光,看得她牙齿直打颤。

    好可怕,好恐怖的感觉……

    那冰冷的感觉,从脚底一直窜到头皮……

    林云儿踩着地板,脚步有些虚浮,她眼光凌厉而混乱,缓缓地低下身子,抓着春桃的衣襟,双手猛然掐住她的脖子,表情狰狞扭曲,眼光狠毒而阴辣,孩子枉死,她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抓起来陪葬。

    “侧妃娘娘……饶命……咳……咳……饶命啊……”春桃瞳眸暴睁,血管中的血液迅速流动,一种临近死亡的阴冷抓住她的咽喉,她似乎嗅到死神的身上的冷气,春桃挣扎起来,“侧妃娘娘饶命啊……”

    林云儿柔柔弱弱的,力道却不小,人的潜力可以无限制发掘,孩子的死让她悲伤过度,愧疚,愧恨,愤怒,不甘,绝望……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浮上来,激起她最深沉的恨,她怨恨老天爷的不公……为什么这么残忍地对待她。

    “侧妃娘娘……咳……咳……”求生的本能让春桃也顾不上主仆之分,在死亡边缘游走,那还顾得上许多,一脚狠狠地踢在林云儿的肚子上。林云儿刚刚小产,肚子是最禁不起折腾的,被春桃一踢,疼得她蹙眉,掐在春桃脖子上的手松开,倒在一旁痛苦地呻吟。

    春桃一得自由,连滚带爬远离她,伏在地上,贪婪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一个呻吟,一个咳嗽,主仆两人都狼狈不堪……

    林云儿捂着肚子,倏然回头怨毒地瞪了春桃一眼,大骂道:“死奴才,你吃了豹子胆了不是,敢踢我?”

    春桃害怕得缩缩肩膀,这个侍女虽然一肚子坏水,为人也尖酸刻薄,此刻看见林云儿就想老鼠看见猫,害怕得不得了。她吞吞口水,犹豫了一下,爬过去,抓着林云儿裙摆,哭着哀求,“侧妃娘娘,饶了奴婢吧,真的不关奴婢的事,奴婢真的不知道有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要掉包了,奴婢冤枉啊……侧妃娘娘……饶了奴婢吧!”

    “混账,如果不是你办事不利,事情会搞成这样吗?给我滚开!”林云儿气得一脚狠狠地踢开她,撑着床柱站起来,坐到床上去,冷冷地看着春桃匍匐在地,眼光有怨恨,也有恼怒和不屑,“没出息的奴才!”

    春桃敢怒不敢言,当她的贴身侍女,被她打骂惯了,现在更是不敢说什么。

    萧绝早就爱上流苏的事情,林云儿早就知晓,她经常听到萧绝在梦里喊着柳雪瑶的名字,心中就嫉妒得发狂,也知道自己只是柳雪瑶的替身而已。而后来,有好几次,她听到萧绝喊着流苏的名字,从那以后,怨恨就像一颗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

    后来怀孕之后,她以为能留住萧绝的眼光,而没想到流苏也怀孕了,这件事对她的冲击非常大,有好几次,真的好想拧断方流苏的脖子,狠狠地拧断……

    她好不容易才有幸福,又怎么能让被人抢走,她巴不得方流苏能永远地消失,消失在她和萧绝面前。

    好几次想要下药毒杀她的孩子,她知道流苏有哮症,身体非常虚弱,小产对她的身体一定非常不好,说不定母子两人都会命丧九泉,那就一了百了,她再也不用担心。

    可她不敢!

    林云儿只是被妒忌蒙蔽了眼睛,毕竟是杀人,她从来没有杀过人,说不害怕是骗人的,而且她也是母亲,下药害别人的孩子会给孩子造孽的,她很迷信这个,所有一直没有下手。

    今天看见萧绝和方流苏共骑一匹回来,而萧绝在殿中明显的醋意让她意识到,萧绝对方流苏的爱已经越来越隐藏不住,若是再不下手,她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会被人夺走。

    恨意和妒忌如魔鬼般,进驻她的心灵,染成一片黑暗和冰冷。

    她知道紫灵每天都会帮流苏煎药,她检查过药渣,发现也是安胎药,她故意让春桃也在那个时间段去煎药,故意挑衅紫灵,两人争吵不断,厨房油烟又大,脾气也自然会变得暴躁,不愿意共处一室,春桃偷偷回来看火的时候,就在流苏的安胎药里下了藏红花。

    所有的一切都做的天衣无缝,流苏一直瞒着萧绝怀孕一事,很容易让萧绝认为是她不想要孩子,然后喝下堕胎药,就算她们知道只有紫灵和春桃在厨房,那她们又不知道方流苏怀孕,自然不会下药去害她。

    计划得很周详,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药竟然被人掉包了,她喝下了有藏红花的拿碗药,小产的时候,她还措手不及,外房的侍女就惊慌失色去找萧绝,她和春桃匆忙之间,只得把一切都嫁祸给流苏。

    明明知道不是她,一时之间她的想法只是她的孩子没有了她什么都没有了,流苏也不能太好过,嫁祸不成也要让她惹上一身腥,而没想到到后来戏剧性的出现一位叫阿刚的证人来指证紫灵。她就顺手推舟,大演苦情戏,先要借萧绝的手除去方流苏。而如玉,日后再慢慢收拾,为她的孩子报仇也来得及。

    “侧妃娘娘,真的不关奴婢的事,奴婢也没想到玉夫人会换了汤药,侧妃娘娘,现在怎么办?如果玉夫人把这件事告诉王爷,我们就死定了!”春桃心有余悸地道,一脸惊慌。

    “没用的奴才!”林云儿冷冷一喝,眼光阴鸷,“她现在和我们同一条船上,她要揭发我们,她自己也跑不了,这个贱人,我以后一定要把她凌迟处死!”

    林云儿阴寒地发誓,正在这个时候,屋外传来一声恭敬的女声,“侧妃娘娘,如玉夫人求见!”

第117章 螳螂捕蝉

    林云儿脸色倏变,粉拳紧握,青筋暴跳,苍白的脸颊因为愤怒地染上少许红晕,她双眸瞪得圆圆的,良久,良久,才恢复平静,冷冷地撇向春桃一眼,春桃立刻起来,整理好身上凌乱的衣裳,又帮林云儿整理好,这才让如玉进来。

    如玉进来,一身碧绿的罗裙,体态轻盈娇柔,看起来秀丽柔美,比起林云儿的伪装的娇柔,如玉多了一抹真实,脸色如常,没有什么很大的反应,对林云儿仇视的眼光,视若无睹,没有一点畏惧。

    “云儿妹妹,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如玉微笑,笑意不达眼底,娇柔得近乎无情的面孔看起来什么陌生,明明是浅笑盈盈的摸样,却能让你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低了好几度。

    林云儿冲上去,抓着她的肩膀,双眸被恨意充斥,她脸颊扭曲恐怖,厉声喝道:“如玉,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为什么?我要杀你了!”

    说罢就想要伸手扯住如玉的头发,状似泼妇,连小产后腹部一阵阵绞痛都忍住了。

    如玉身形一闪,迅速灵活,袖子轻摆,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林云儿,你装什么清高呢?流苏和你也无冤无仇,为何你要毒害她的孩子?害人终害己,我只不过是想让你尝尝自作孽不可活的滋味,还算不错吧?”

    林云儿呼吸一窒,果然是她,她果然承认了,林云儿心中的怨恨铺天盖地地卷来,淹没她所有理智,“你凭什么说我?你也串通那个阿刚,让他指证方流苏,你既然也想她死,为什么一开始要换药?”

    如玉淡淡一笑,眉梢一挑,别具风姿,似乎是笑林云儿的单纯和愚蠢,不冷不热地道:“谁说我要流苏死?流苏是我最要好的姐妹,冤有头债有主,流苏是无辜的,我不想她死,也不想她的孩子有事,你的孩子,是你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别人!”

    “可笑,你不想她死,那为什么让阿刚来指证她?”林云儿压根着不相信她的话,冷笑着反问。

    如玉抱着胸,似乎有些遗憾似的,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惋惜,整个人看起来妖娆而霸气,一点都不像过去那个温柔哀怨的如玉,倒像是临时带错了面具。

    “我想我没必要和你说!”如玉笑得妖娆艳丽,凑近林云儿,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道:“我只是想让萧绝尝尝失去家人,失去所爱那种痛苦和绝望!”

    萧绝为了流苏受伤划破了秀荷的脸,并把她赶出王府,从那之后,她就看出,萧绝对流苏绝不止是恨意这么简单,她故意接近流苏,努力伪装,就想有一天借流苏的手,狠狠地报复萧绝。

    他这样的男人几乎没有什么弱点,唯一的弱点就是感情,有死去的柳雪瑶为例,她相信,流苏若伤他,定是万劫不复。

    而对流苏本人,她没有恶意,她恨的人只是萧绝,萧绝害死她一家,害得她家破人亡,她只是有意害死他的孩子,并不过分,何况,拿碗药本来也是要夺走流苏的孩子,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林云儿自尝苦果。

    “聪明的就别再耍花样,安安分分等过这段时间,你最讨厌的两个人就会消失,如果敢做什么小动作,别怪我不客气!”如玉说罢,潇洒地转身便走,倏然回过头来,浅浅一笑,“忘了告诉你,我是个杀手!”

第118章 堕胎药

    夕阳西沉,月上柳梢,清白的月光如神女的洁净的光芒,轻轻地笼罩在王府上空,繁星点点,苍穹如巨大的怪兽,睁着冰冷诡异的眸子,冷冷地俯视大地,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黑暗中,不见踪影,暗色把所有的罪恶和丑陋都掩饰在它的色彩下。

    如玉娇柔的身子站在桃花林中,眼光似乎飘香远方,好似在回忆着什么,眼神有快乐,有仇恨,有酸涩,有惆怅,心沉浮在冰冷的海洋中,只有彻骨的冰冷。

    “少宫主,宫主让你早日回宫!”一名黑衣人鬼魅般的身影落在她身后,无声无息,落地并未惊动一片树叶,其内功修为非同一般。

    “知道了!”如玉的声音沉静而安详,脸色如玉,在青白的月光下,如一尊毫无瑕疵的玉雕,她举手投足间都露出一种自然而然的领袖风度,让人望而生畏。

    之前伪装的那位哀怨忧愁的少女并不存在,仿若南柯一梦,早就破碎了,这才是真真正正的西门如玉,幽灵宫的少宫主。

    “少宫主,既然你恨萧绝杀你全家,为何不直接杀了他,一了百了,什么仇都报了!”身后的黑衣人犹豫了片刻,沉声问道。

    如玉翩然一笑,姿态潇洒而放纵,月色下如率领百万兵马兵临城下的铿锵红颜,风采照人,“仇恨就像一颗枯萎的树,在心里扎根的越久,想要杀人的欲望就越淡,杀人并不是最好的报仇方式,让他生不如死,才是我西门如玉的目的,这个世界上,最锐利的杀人武器,是感情,感情可以杀人于无形,能让他痛不欲生。”

    “属下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回去告诉宫主,近日内,我便会回宫,让她放心!”

    “是!”鬼魅的黑衣人应了一声,迅速地消失在桃花林中。

    如玉淡淡地抬头看看天上的月光,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她知道,萧绝已经深爱流苏,也知道,流苏会利用假死药离开萧绝。以她的聪颖,萧绝下一步会做什么,她早就猜到了。若是能让萧绝以为是他亲手杀了流苏,那就太完美了。

    流苏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王府,而她也达到她复仇的目的,让萧绝一生痛苦,还有什么比这更激动人心呢?

    光是想象那种场景,就让人觉得兴奋啊!

    “萧绝,好戏就要上演,欠我西门家的,不是死就能解决的!”啪一声,随着衣袖而动,桃花枝应声而断……像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片刻,梧桐苑里,一张字条凌空射入流苏的床柱上,流苏一惊,拿下字条,是如玉写给她的,上头写着,“今晚行动!云烈字。”

    流苏心中一沉,按计划,应该是四天之后才会服下假死药,云烈安排好一切出城,难道他也知道王府有变,让她提早行动么?

    这个字迹的确是云烈的,而且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这件事。

    流苏拿着那颗假死药,思考着要如何更加完美逃过萧绝的眼睛,稍微有些差错就会万劫不复。

    同样的夜里,书房里,萧绝负手而立,清白的月光淡淡地笼罩在他的脸上,蒙上一层坚毅的朦胧色彩。高大挺拔身体在黑暗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的沉重还有压迫,空气如有实质的网,把一切都紧紧地束缚住。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几度风起云涌,最终所有的罪证都指向流苏,为了安抚林云儿的情绪,他不得不出此下策,把紫灵关进地牢。

    至今,仍在思考着究竟谁才是下药之人,他心里已经隐约猜得出事情的大概,却苦无证据,如玉是何许人也,做事滴水不漏,怎么可能让人抓到把柄。

    门轻轻地敲响两次,萧绝回身,收去一脸的严肃,沉声道:“进来!”

    进来的是一位很年轻的侍卫,十分俊秀干练,他叫林俊,是萧王府的护卫队长,萧绝非常信任他。

    “那丫头怎么样?”他一进来,萧绝就沉声问道。

    林俊恭敬地应道:“回王爷,紫灵在地牢里一直说她是冤枉的,不关王妃的事,求王爷明察!”

    萧绝嗯了一声,心中有些了然,林俊犹豫了下,道:“王爷,恕卑职直言,王妃不像是会下毒的人,王爷为何要关着紫灵姑娘?”

    “有些长进,可惜还不够!”萧绝赞许一声,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本王将计就计,将这个下药之人引出来!”

    “不知道王爷有什么好计谋?”

    萧绝冷冷一笑,想在他府中为所欲为,哪那么容易,“我让你煎的药,好了么?”

    林俊瞳眸一睁开,倏然点点头,萧绝唇角一勾,“拿着药,去梧桐苑!”

    “是!”

    梧桐苑中,敏儿在外殿听到脚步声,匆匆忙忙地往外一看,看见萧绝带着林俊过来,林俊手里还拿着一碗药,敏儿大惊,跑进内堂,喊了一声,“小姐,不好了,不好了,王爷来了……”

    流苏将假死药一收,藏入袖子中,疑惑地蹙眉,“他来做什么?”

    “小姐,我看见林俊手中拿着一碗药,小姐,我好怕,会不会是……”敏儿惊恐地睁大眼睛。

    流苏凝眉,眼光也露出一抹不安来,萧绝是认定她就是下药之人么?

    迎出外堂的时候,流苏神色淡然地看着萧绝冷酷的脸,他眼里那种不信任和寒竣让她心为之一沉,下意识地以手护着腹部。

    林俊上前几步,把药放在桌子上,热气还不停地往外面冒出来,苦涩的味道充斥在鼻尖。

    流苏眉梢一跳,苦涩的药味,还有萧绝脸色的冰冷,这种沉重的气氛让她意识到,有些什么危险正在向她的脖子伸过来。流苏扫过桌上那碗药,冷冷地问道:“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萧绝抿唇,面无表情,“紫灵已经认罪,是你命令她下的药,流苏,你还想要否认么?”

    “你胡说!”流苏还未说话,敏儿就大声反驳,萧绝冷眸一扫,头一偏,沉声道:“把她带出去!”

    “放开我,放开我!……”敏儿挣扎起来,回头高喊流苏的名字,不愿意离开她半步,可惜抵不过男人的力气,被林俊拉远了。

    “我不相信这是紫灵说的!”流苏淡然地回应,“那碗是什么药?”

    “堕胎药!一命偿一命!”萧绝的声音非常冷静。

第119章 她不信他

    房间里静得骇然,萧绝和流苏之间流转着一股极度冰冷的气流,两双冰冷而沉静的眸子像是较量似的,在空中交织,碰撞,谈判,对决,最终以流苏露出一抹恨意而告终。一场眼神的交锋,如闷热夏天闪过的闪电,分外骇人,谁也不肯退让,直到最后,流苏的眼睛中露出逼人的恨意。

    第一次,如此去恨一个人!

    不知道为何,听到堕胎这两字,心头就一阵阵紧缩般的疼痛,分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觉得非常非常的难受,整个心脏如被蚂蚁啃咬似的,又酸又疼,潜记忆中的痛入潮水般蜂拥而至,完全淹没了她。

    原来,恨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的!恨不得冲上去,狠狠地在他身上开一个口子,狠狠地在他身上发泄。平静冷然的脸,第一次破裂得如此彻底,让人感觉到她内心深处最深沉的怨恨。

    “一命偿一命?”流苏恨极反笑,粉拳握得死紧,皓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跳,脸色苍白如纸,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下巴倔强地扬起,“凭什么?”

    “就凭你杀了本王的子嗣,这个孩子就不能留!”萧绝冷酷地说道,语气毫无转圜的地步。

    流苏的下唇几乎咬出血来,偏头看向桌子上的那碗药,蹙眉,倏然冷笑地上前,“事情还未明朗就判我死刑,萧绝,你够狠,够毒,我终于明白为何当日柳雪瑶会推我帮她挡箭,因为你们本性就是一类人,自私,无情,都是一路货色。”

    萧绝静静地听着她骂,表情始终不变,冷酷的瞳眸幽暗而冰冷,如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阻止人别人窥探,历来看不出表情的脸更冷,更硬了。

    高大的男子站在屋里,背脊挺直,微弱的灯火明暗参半,折射在他刀削般的脸上,如钢铁般坚毅,亦如这个男人的意志。他的肩膀如此强健坚硬,好似撑得起整个天下,容不得半点犹豫和柔弱。

    流苏再次走近一步,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地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皓白的手缓缓地伸向萧绝心口的位置,冷声道,“终有一天,你尝到,什么叫痛不欲生!”

    “流苏……”萧绝瞳眸一暗……

    流苏收尽了所有的情绪,表情恢复平静,刚刚的怒气和嘲讽好似不存在般,沉静的脸,透彻的眼,眨眼间又恢复了之前的流苏,速度之快,连萧绝都拍案叫绝。

    “老实告诉我,你本就不打算生下这个孩子对不对?”萧绝冷着脸问道,抓着她的手,固执地问道。

    流苏冷冷一笑,“王爷问这话不觉得白问了么?不管我要不要,最后这个孩子都不能平安出生。”

    “本王问的是你本来想不想要!”萧绝厉喝一声,对这个问题,非常的在乎和执着,心里一直介意的,就是她本不想要他的孩子。

    流苏坦然地看着他,眼光澄净而透彻,她声音十分坚定,“是!”

    萧绝脸色倏然一变,眸光阴鸷,冷酷的面容闪过一抹愤怒和失望,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似乎是尽力忍着没有往流苏的脖子上掐去。

    他恨不得狠狠地拧断她的脖子……

    狠狠的……

    拧断……

    这个可恶的女人!

    “难道做错过一件事就永远不能回头么?”萧绝突然沉声问道,冷酷的眼光闪过一抹痛苦,深沉而压抑,薄唇勾起,笑声充满了自嘲的味道,“流苏,你对别人总是宽容大度,浅笑以对,为何对我总是这般苛刻?”

    流苏心口一窒,俏脸发白,眼光一闪,如果不是有期待,又怎么会苛刻,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错误。

    前世多少次回眸换得今生一次相遇,如果相遇是一种缘分,那她和萧绝之间的相遇就是一种孽缘,在她想要靠近他的时候,他狠心地推开她,在他想要好好爱她的时候,她又已有离去的念头。

    从一开始,就是心结、误会、若即若离……他们的心从未靠近过。

    “萧绝,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是不够坦诚,做了这个决定后,我们都不要后悔。人生不能同时踏进两条河流,注定要分道扬镳的,始终留不住。今天过后,将来我不会后悔,你也不要后悔,人生不是游戏,不能重来,我也不会给你重来的机会!”不相信也好,试探也罢,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少女的眼光淡然而坚定,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关系,现在的流苏温润清雅的脸庞总有一种近乎圣洁的光辉,让人不敢逼视,眼光也比过去更坚毅了。

    王府大院这座牢笼,已经沉重地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如果不走,总有一天,她会窒息而死。

    “方流苏……”萧绝眼光扫向那碗堕胎药,那其实只是一种补身的药,并非堕胎药,流苏误会了他,才会说出这么决绝的话,日后会解释的,会解释的……看着她的神色,不安从他的心底缓缓升起,渐渐地抓住他的灵魂,难以呼吸,有种将要失去的恐惧如魔鬼的毒手般,掐住他的咽喉,这是第一次,看见流苏露出这种绝望和冰冷的表情。

    有人要对付王府,目标是他,他猜得出来,他从头到尾都不相信流苏会下药,只是顺其自然演了一场戏,他就顺了她的意,让流苏落胎。只要顺了她的意思,她觉得目的达到,才会露出破绽。

    可流苏……不相信他!

    也是啊,从认识到现在,他们对彼此的认识的确很少,他带给她的只有羞辱和伤害,她不相信他是应该的。

    信任是两人一起建立起来,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信任。

    “流苏,我现在只是希望,以后我能让你感觉到,我是可以信任的。真是疯了才会和你说这些。”萧绝自嘲。

    “你可信任?你都不相信我,为何我要相信你?”流苏挥开他的手,转头看着那碗堕胎药,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深沉而悲痛的笑意来,“王爷,我们终究是母子一场,能不能让妾身安安静静地和他道别先?”

    萧绝脸色难看至极,深沉地瞪了她一眼,冷然转身出去,愤怒地甩上大门。

    冷风迎面吹来,英挺的男子阴鸷的眼光稍微缓和下来,眯起眼睛,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敏儿一见他出来,立刻扑上去,想要冲进房里,却被萧绝横手拦下,眼神示意林俊拦着她,敏儿大急,也顾不上主仆之分,也忘记眼前的萧绝是她平时最害怕的王爷,厉声质问,“王爷,你把我家小姐怎样了?放开我,林俊你放开我,我要进去看看我家小姐。”

    萧绝冷冷地看着敏儿,嗤之以鼻,“林俊,放出消息,就说本王让王妃喝下堕胎药,派人严加看管梧桐苑,任何人不得进出!还有这个丫头,带下去!”

    “我不要,我要陪着我家小姐,萧绝,你个魔鬼,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敏儿被林俊拖着出去,大怒,意识到王爷可能让王妃喝下堕胎药,心头钝痛,声音凄厉地盘旋在王府上空。

    萧绝脸色冷酷,毫无所动,沉沉地看着林俊拖着她出去,敏儿这么一喊,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他把流苏的胎儿打掉,为林云儿报仇,那凶手的也知道了,他的目的达到了,只要让人严加看管流苏,别让她见任何人,凶手就会放下戒心,就会自动露出马脚。

    雪梅阁中,春桃急急忙忙把王爷打掉王妃胎儿的事告知林云儿,林云儿大喜,以为计划成功了,萧绝相信她和如玉合演的这场戏,只要拔除流苏这个眼中钉,日后再收拾如玉,便可高枕无忧了。

    而如玉那边,桃红也把这件事告知,如玉只是笑笑,“那碗根本就不是堕胎药,不过流苏会把它变成一碗毒药的!”

    “少宫主,这是什么意思?”

    如玉潇洒一笑,风姿卓绝,“我们得去一趟梧桐苑,把流苏这个戏码继续唱下去,桃红,准备一下,今晚离开王府。”

    “是!”

    梧桐苑内,流苏拿起那晚药进了内堂,眼光在那药上看了很久很久,流苏从袖口中拿出那颗假死药,那她是不是可以将计就计,借着这碗药离开王府?

    她死了,萧绝会难过么?估计不会吧!

    柳雪瑶才是他最爱的女人,她方流苏只是无足轻重的一个女人罢了!

    她已经没办法继续在王府生活下去,她接受不了一夫多妻的制度,没办法再面对萧绝。

    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心就疲惫沉重得想要好好地睡一觉,她都不记得,又多久没有笑过了。

    无意中害了柳雪瑶的债,该还的也还得差不多了。

    流苏站起来,打开衣柜,拿出一瓶毒药,犹豫了一下,毅然放进药里。

    她打开后窗户,让药汁沿着屋檐倒尽。

    萧绝交代林俊派人严加把守梧桐苑,不许任何人进出,刚要离开之际就听到屋里一阵剧烈的撞击声,接着是一连串的霹雳巴拉的重物倒地的声音。

    他脸色倏变,“流苏……”

    以一种骇人的速度跑过去,林俊也意识到不好,立刻带人一起跟着跑过去……

    房里的景象让萧绝脸色顿白……流苏躺在血泊着,脸色苍白,毫无血色,鲜血从下身不停地冒出来,染红她的罗裙……

    萧绝只觉得死亡掐住了他的咽喉,那瞬间,天旋地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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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嫁弃妃介绍:
“签字!”
“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
“我对你而言……就……只有利用价值吗?”
男子冷冷一笑,“你奢望什么?”
女子的心渐渐碎了,“萧绝,为什么,你会这么狠心?”代嫁弃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代嫁弃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代嫁弃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