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根治哮喘
南瑾整个下午都待在药房配药,哮症治标难治本,时常反复发作,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病发,苏苏的哮症属于寒哮,体温偏冷,畏寒,喜热食,厌冷饮。在寒冷的天气下更容易发作,幸亏她儿时曾有神医给她开过药方,抑制哮症发作,把发病间隔延长,若能仔细调理,注意周围环境,寻常并不会发病。
哮症若要治本极其艰难,南瑾也没有把握能根治,而流苏身体孱弱,怀孕生子本就勉强,加上哮症,他深怕会有什么闪失。自她来风家堡,南瑾就开始琢磨着给她调养身子,成果并不佳。
加上在牢里寒气入侵,空气混浊,引发哮症,对身体大有损伤,南瑾更是担忧她熬不过生产那关,急切想要医好她的哮症。他反复钻研医书和她的药方,加上雪蔷薇这种珍贵的药引,终于找到治疗她哮症的方法。
药房里,南瑾写下一大串中药名称,让韩叔一一拿过来。射干、麻黄、细辛、半夏、生姜,紫菀、款冬花、甘草,五味子,葶苈子、苏子、杏仁等,他仔细衡量比例,反复掂酌,终于配置出药方,让韩叔记下比例,最后把雪蔷薇碾碎,取其花汁,分七次放入药中,每天一副,服七天便可。
“公子,少夫人的病真的能根治吗?”韩叔好奇地看着一脸严肃的南瑾,一手拿着医书,另外一手记下药性和配方。因为这几味药材放在一起煎非常苦涩,难以入喉。雪蔷薇很美,香气也浓郁,其花汁却苦比黄连。花汁是药煎好之后才放进去,更是增加药的苦性,比起任何一副药,南瑾配制的这副算是苦中极品。
“我不会拿苏苏当试验。”南瑾淡淡说道,平缓的语气却道出他的认真和严肃。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拿流苏的命开玩笑。
他把车前草的药性和其他的对比,淡淡蹙眉,好像都不行。
味道甘甜的草药不是没有,放在药里,可以缓冲药的苦味,可不能和其他药性相冲相克,不然会让其他草药失去它原本的功效,南瑾试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草药减缓药的苦性,只得作罢。
“韩叔,去煎药吧,煎两个时辰,用温火,慢慢熬,晚膳之后便能服用。”
“是!”
韩叔下去煎药,南瑾出了药房,已接近黄昏,晚霞漫天,别外灿烂迷人,淡淡的光辉铺洒而下,给山上铺上一层朦胧的面纱。
南瑾推着轮椅去了后山,麒麟山是凤城境内最高的山峰,从山下仰望,云雾缭绕,奇峰怪石,如在仙境之中,分外神秘迷人。从山上俯视,视野宽广,远处的赤丹河波涛汹涌,潮起潮落,千帆竟发。鹰击长空,海鸟翱翔,凤城之内,车水马龙,剪影如虹,一切尽在眼下,壮丽而雄伟,如天子君临天下,俯瞰江山。
他很喜欢在山顶看日出日落,看尽世间美景,这种站在高处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感觉,既让人迷恋,又让人心安。
一轮红日缓缓西沉,如红透脸的小孩,慢慢地把脸蛋沉到海平面下,只余淡淡的光和温暖铺洒在赤丹河上,半江暖红。
在山上看日落,别有一番雅致和沧桑的味道。
男子宁静坐在轮椅上,静谧如水,微有冷意,如寒潭秋月,疏离而朦胧,灵秀深邃的瞳眸平和宁静,远远眺望赤丹河,露出不为人知的失落。
山顶晚风吹,微凉。从男子的衣裳灌入,雪衣飘逸,如浮云蹁跹。吹起男子墨发,青丝流溢,划过一道又一道的浅浅的凉意。
南瑾垂下眼眸,看着自己毫无动静的双腿,眼光露出在外人眼中从未流露的伤痛。他的腿,是否一辈子都没有希望站起来?
十几年过去了,始终找不到方法治愈他的腿伤。他比谁都希望,腿上疼痛是什么感觉,走一走,跑一跑是什么感觉,哪怕是一步也好。
南瑾微微叹息,长长舒了一口气,抬眸已是一片平静。敛去一切情绪,平静地看着远处赤丹河中千帆回航的胜景。
一条雪白的裘衣披上肩膀,赶走傍晚凉意,带来阵阵暖意,娇柔的小手从脖颈伸到前面,把垂下的带子系好。暖暖的药香从身后满溢,笼罩鼻尖,这种味道,这种感觉,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在身后。
南瑾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伸手握住眷恋不已的小手,常年冰凉的体温,竟然是暖的,暖暖的,好舒服。
“怎么也跑上来了?”
“韩叔说你来看日落,所以我就找来,该吃饭了。”流苏用手微微梳理着被晚风吹得凌乱的发丝,轻笑道,其实她已经来很久了,从侧脸看,刚好看见他瞳眸中露出的失落和伤痛,不忍多过打扰。她懂他,像南瑾这样的男子,定然不希望有人看见他的脆弱和难堪,如神祗一般存在的男子,其实,也有心里不堪一击的一面。
“你看,那就是赤丹河!”南瑾摇手一指,流苏顺着眼光看过去,不由得发出一声赞叹,“好壮观啊!”
黄昏正是回航高峰,无数条船只正徐徐地靠近渡口,洁白的帆布在半空翻滚,风家的大旗在飘扬,碧海长空,千帆过尽,好一片壮丽的风景。
“是,早上和傍晚,出航和回航,都是高峰,从麒麟山上看,一览无遗,非常壮观。”南瑾握紧她的手,淡淡笑道。
“以后不管要看日落,还是看赤丹河此番壮丽之景,都要让我陪着。”形只影单,看风景都觉得孤独。他都不知道,她刚刚看着他的背影有多难受。
“好!”
“有没有像当日在相国寺我陪你在山顶看日落的感觉?也是这样,现在我也喜欢站在高山上看日出日落,潮起潮退,比之平地,另有一番感觉。”流苏揉揉他的肩膀,道,“你在药房一整天,又跑上来看日落,累不累?感冒才刚刚好,也不知道多添件衣服,别又吹风了。”
“今天在药房给配了服药,晚膳过后用用。”南瑾回头,笑道,“你这哮症该治一治了。”
“回家之后你已经帮我仔细调理,除了刚开始有些胸闷气短,现在已经好多了。”流苏笑道。
“我说的是根治!”
流苏诧异挑眉,蹲在他旁边,迟疑问道:“能治好吗?”
南瑾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笑道:“我说能就一定能,相信我!”
流苏惊喜得点点头,哮症发作的时候那种窒息痛苦的感觉她实在是怕了,像是冰冷的蛇吐着火红的蛇信,盘旋在脖子上,时刻有窒息,失去生命的危险。
成大夫说过,她的病很难根治,是要随着一生,她早有准备,今年发作的次数又比前两年多,且在牢里受了寒气侵袭,身体更大有损伤,她知道发病更会频繁,异于平常,南瑾虽然医术高明,却也不是万能。现在听说能治好,心里既意外,又激动。
“怎么突然之间就能治了?”流苏疑惑地问道,若是能治,南瑾应该早就治好她,也不用等到现在。
南瑾淡淡一笑,“不是突然能治,这几天翻医书,结合你之前服用的药方才有头绪。我会让你有个健健康康的身体。”
南瑾并不打算把雪蔷薇的事情告诉她,若是告诉她,流苏定然不肯服用,想要给他留着当药引,可是否能得到无色花还是未知数,就算得到,也未必真得能让治好他的腿,他同样会用来医治流苏的哮症,既然如此,他也不想流苏心里有什么负担。
“谢谢你,南瑾!”流苏诚挚道,原来这几天他费心费力就是为了她的哮症。她还以为他突然有闲情逸致研究医书了呢。
“走了,回去吃饭!”南瑾揉揉她的头,流苏站起来,把裘衣弄好,推着他下山。
“苏苏,一会儿让紫灵多准备一些酸梅蜜饯之类的东西在房里。”
“药很苦?”
“有点。”南瑾斟酌着说。
“我就是个药罐子,多苦的药都吃过,不怕。”
“苏苏啊,你还是听我话吧。”
“知道了,南瑾公子!”流苏愉快地应着,并不是很在意,她长年吃药,多苦的药都吃过,南瑾的警告,她当成一阵风吹过。
等到晚膳之后,韩叔把要端进房里,流苏才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哇……这是什么味道啊?”
那碗药差点没端稳,因为雪蔷薇的花汁是新鲜放进去的,苦中带涩,又有种酸臭的腥气,非常恐怖,流苏瞪着它,表情像是看见蛇一样,太可怕了。
南瑾早就吩咐紫灵多准备蜜饯,立刻拿过来给她爽口,流苏心有余悸地瞅着它,“能不能放点糖?”
“苏苏,已经放很多了,还热着你赶紧喝,不然等凉一点,味道会更难闻。”南瑾笑笑地催促。
“小姐,你又不是没喝过药,很苦吗?”
“紫灵,你来尝一口?”
“不要!”紫灵退避三舍。
“南瑾,我怀疑你存心虐待我。”流苏捏着鼻子,好久没做这个丢人的动作了,她一口气把药全部灌进腹中,那股特殊恐怖的味道顿时如墨水溢开,胃中一阵翻滚,流苏几欲呕吐,南瑾往她嘴巴里塞了酸梅蜜饯。
“好难喝,还要喝六天,想想就要吐了。”流苏皱着眉头,像个受虐的小媳妇,可怜兮兮地瞅着南瑾控诉。
南瑾摊摊手,“我也没办法。”
紫灵聊表同情地给她一记安慰的眼神出去了,药虽然苦,却暖心暖肺,如温泉浸泡着,暖得有些懒意。
流苏吃了很多酸梅蜜饯才压住胃部翻滚的呕吐感,南瑾爱莫能助,只能让她多忍住。
第二天早膳过后,玄北来报,秦路求见,南瑾让他带秦路去书房。
风海棠和流苏都料得到他是为了郭翼被杀一案而来,虽然一句查无此事了结此事,也给郭翼家人补偿,毕竟是一条人命,多少钱也补偿不了,虽然这错并不是风家所为,毕竟也有间接关系,风海棠很关心这件案子。
而南瑾却不想她们接触到这件案子的真相,态度坚定,不许她们过问,这事全交给他来处理便可。
秦路正等得无聊,见南瑾进来,笑嘻嘻便起来行礼,俊秀的脸都是谄笑,连忙邀功,“公子,为了查这起案子,下官真的是劳心劳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连续三天晚上不眠不休,马不停蹄展开调查……”
“秦大人,三天不眠不休加上路上三天总共是六天,你还有命站在这里?真是奇迹,我看秦大人脸色红润,精神饱满抖擞,怎么看都不见劳心劳力的辛苦样,倒是吃饱喝足的富足样。”南瑾语气平平缓缓,如三月湖水般,平静无波。
秦路大大的笑脸一垮,肩膀一抖,笑呵呵地凑过来,“公子,我觉得你要是稍微多那么一点幽默感,简直就太完美了。我会崇拜死公子,誓死追随公子……”
南瑾斜眼一睨,秦路笑得十分灿烂,“公子,幽默啊,幽默。”
“废话少说,我要听真相。”南瑾一转轮椅,正儿八经地坐着,一脸严肃,逼出三分威严。
秦路调整一下面部肌肉,正儿八经道:“郭大人的死,怎么说呢,是有心人故意制造出来的意外。”
南瑾挑眉,秦路期盼地瞅着他,他心里彪悍无敌的公子一定能猜到他说什么,南瑾面无表情道:“秦大人,你在和我玩文字么?”
干嘛这么严肃,一点都不可爱,秦路抿唇道:“事情是这样,美食节前几天,郭大人的嗓子就很不舒服,据下官调查,郭夫人说过,秀王曾经给郭大人送了草药茶,说是可以治疗嗓子疼痛。那草药茶,郭夫人留了一包,下官派人查验过,你猜这么着,里头竟然有一味药,是甘草。甘草无毒,味甘,啊,公子也是大夫,下官就不多说,反正它的确有治疗嗓子疼痛的奇效,且无毒。可偏偏它就不能和鲤鱼一起食用,甘草和鲤鱼若是一起服用,服食者便会出现中毒迹象,轻者呕吐腹泻,重者抽搐死亡。郭大人在美食节前几天一直服用这种草药茶,体内有大量甘草茶味沉淀,再加上吃了鲤鱼,马上就相克而死。其实若是当时救治得当,是可避免一死。不过郭大人的头部天通穴位有个非常细微的针孔,有人担心他没死而在天通穴上刺了一针。其实呢,这已经是画蛇添足之举,郭大人真正的死因是误服鲤鱼和甘草想冲中毒而死。不过呢,就算他服鲤鱼之后只是昏迷,这针也会要他的命,所以郭大人那天终究逃不过一死。至于鲤鱼里为何会有毒,下官不得而知,因为那盘鲤鱼早就馊了,不知道倒在哪儿了。下官推断,定是有人在郭大人死后趁着一片混乱在鲤鱼中下毒。这种毒和郭大人中的毒肯定不是一种毒,可仵作验出来的却是一种毒,分明就是胡说八道。否则这一切都无法说得通。公子料得没错,仵作的确是有问题,事先被人收买,而师爷林寻就更不用说,明摆着是和秀王一伙,这件事主谋是秀王没错,不过呢,以什么罪名逮捕他呢?你说甘草和鲤鱼会致命吧,这没人知道,他可以说他送草药茶给郭大人是治疗他的嗓子,好心好意。而之后的事也是下官步步推断,没有真凭实据,所以,公子……以上,就是这件案子的大概经过。”
“鲤鱼和甘草?”南瑾凝眉,“我怎么就这么孤陋寡闻,这两样不能一起食用?”
秦路咧开大大一朵笑脸,“公子,要不马上让人做一道鲤鱼,然后下官给您泡一壶甘草茶,你品尝一下,如何?”
南瑾一记历眸扫过去,秦路赶紧调整面部肌肉,一脸严肃,“公子,别这么冷酷嘛,你一向讲求真凭实据,下官只不过给你个机会让你实践,也让下官体会公子您认真求证的精神,日后办案下官也好有样学样嘛,对不对?”
“鲤鱼和甘草?哼,亏他想得出来,的确是好法子,神不知鬼不觉,你又是怎么知道这样食物不能一起服用?”
秦路哦了一声,装模作样地深思一会,露出非常沉痛的表情,“下官自小是在赤丹河边长大,自然有很多机会吃到鲤鱼,小时候村子里有几个一起食用甘草和鲤鱼死亡的村民,其实也看个人的,有的人会死,有的人就会活下来。公子你也知道,下官的爹是个大夫,虽然本人对医术不怎么了解,小时候跟在他身边,见过村民的死状,和郭大人非常相似。”
南瑾半垂瞳眸,沉吟了片刻,问道:“此事到此为此,不用再查,我自有分寸。”
秦路诧异挑眉,嘴巴张成O形,“公子,你说得不是真的吧?秀王摆明着有问题,皇上现在无子嗣,底下兄弟个个都有机会,当然蠢蠢欲动,当然萧王是不管在治国能力和朝中势力都胜过其他王爷,秀王想要借风家堡声威助他登位,这是明摆的事,你不会看不出来吧?我怀疑他在一定秘密屯兵,要大笔财力支撑,这才把脑筋动在风家堡头上。公子,你就这样纵容他吗?”
“无子嗣?”南瑾薄唇冷冷勾起,笑得秦路打了寒颤,虽然在他心里,眼前这位公子从来不算正常过,不过露出这样冰冷嘲讽的笑倒是第一回,怪吓人的。
“公子,你想说什么?”他一脸小生怕怕地问。
南瑾静静地坐在轮椅上,淡淡的光线斜射进来,笼在他身上,暖和却感染不到他,眉宇间的朱砂在阳光折射下流光溢彩,孤独凄绝,稍显冷漠。
他面无表情道:“于我何干?”
秦路错愕,想到不到他会问这一句,他是右相,会皇上分忧是分内之事,这口气怎么有点像隔岸观火,外加没事煽风点火呢?嗯,错觉,错觉,最近睡不好,经常会有错觉……
南瑾冷笑,继续道:“他们萧家的兄弟爱怎么斗就怎么斗,我不想管,也没心情管。那个位置自古便是踏着皑皑白骨登上,满山血河为路,谁有本事算谁就争好了,那是他们萧家人的事,与我无关。皇上属意萧绝众所周知,又不是什么秘密,秀王想要出位,第一个要死的人是萧绝,这是他要烦的事,即便是被人杀了,又能怨得了谁?只能怪自己没本事,连一个小小秀王都防范不了,我也不认为他有什么资格继承皇位。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弱肉强食,强者为王。”
“公子,话不能这么说,你也是朝廷命官,秀王要是叛乱,危害的是社稷百姓,你有能力阻止,为何袖手旁观?”秦路难得一脸认真,以他认为最严肃的口气说话。
南瑾眉梢一挑,斜眼扫过,眼光有三分趣味,“秦大人,谁告诉你,朝廷命官就要忧国忧民?谁告诉你我有能力阻止?”
秦路一脸无语,他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我只做我想要做的事,其他的,别来烦我。”南瑾淡淡地道,落下一地刚硬无情,旁人生死荣辱,不是他操心的事。
“公子,那这么说,皇上属意萧王,你是右相,你帮他?”秦路好奇地问。
南瑾眼光掠过笑意,“帮?秦大人,你看本公子像是乐于助人的善心人士?”
秦路没忍住,扑哧一笑,岔了口气,上一刻还觉得南瑾公子冷漠无情,下一秒就觉得,他实在可爱得让人亲一口。
乐于助人的善心人士?他倒没看出来,原来他还是有自知之明,难得啊!
南瑾面无表情地瞅着他,秦路自动自觉地止住笑容,“公子,你真可爱!”
刚刚还觉得有些暖和的书房立刻像是结了冰,南瑾那张风云不动的玉脸唰一下全沉了,如刷了一层厚厚的冰,眼光与隆冬同温,“秦大人,你想去被流放到哪儿?沙漠?冰岛?还是南疆?”
“公子,我错了!”秦路捂脸,认真忏悔,他不要到这种鸟不生蛋的破地方。
南瑾哼了哼,“秦大人,不管在官场还是在商场,记住一句话,与其终日哀怨时不与我,不如主动出击,创造对自己有利的条件,倘若连这点都不明白,赶紧回家种田打鱼吧!”
秦路怔了一下,接着有模有样地给南瑾行一礼,“下官受教,明白。既然公子说到此为止那就到此为止。”
南瑾颔首,提醒道:“我夫人或者我姑姑若是问起,便说郭大人死于甘草鲤鱼食用中毒,是意外,明白吗?”
“是,公子放心,下官自有分寸。”当他家人真是幸福,被保护得滴水不漏,他也好想啊,投错胎了。
南瑾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秦路倏然想起一件事,“公子,师爷和仵作,关多少年?全凭公子一句话。”
南瑾眼光掠过凉意,不紧不慢地开口,“秦路,你跟着我多少年?”
话题转得莫名其妙,秦路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竖起三根指头,“不多不少,三年了。”
南瑾笑得很温和,如果常年对着你只有冷笑的人突然露出善意的笑意,是非常吓人的。是人都知道有问题,秦路有种想死的感觉。
“你觉得这个问题有必要问吗?”
秦路哭丧着脸,“下官愚钝,明白了,这回全明白了,下官告辞!”
关一辈子,没得商量了!
他再不走,他都要遭殃了,秦路脚下抹油,跑得飞快。
他才出书房,在前院就让风海棠拦下,“秦大人,郭大人的死查得如何?”
秦路不得不佩服,南瑾真是料事如神,便把郭大人死于意外这件事简单说了一下,风海棠挑眉,“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
“不会是南瑾故意让你这么说的吧?”风海棠眼光锐利地锁在他脸上。
秦路一身正气道:“风小姐,此言差矣,本官乃朝廷命官,郭大人是本官同僚,这么大一件事,怎能信口雌黄?”
“没事了,你走吧!”风海棠沉静盯他片刻,淡淡道。
秦路告辞,以后没事,他要少来风家堡!
午膳的时候南瑾吩咐小翠阿碧准备明天出航的相关事宜,乐得两丫头高兴得跳起来,玄北去通知渡口准备,南瑾让紫灵多带一些酸梅。
“这就对了,南瑾有空就要带苏苏出去玩玩,我们风家人没在赤丹河上逛一圈怎么行呢?苏苏啊,可别晕船,好好欣赏一下水上风光,顺道出海也没问题,从赤丹河北边航行三个时辰就是漠北海,海上也好看。”风夫人兴冲冲地提议。
风海棠在一旁提醒道:“大嫂,出海一天怎么够?来回就要一个下午,等南瑾有空,多出两三天,带苏苏出海玩还行,一天的话,在赤丹河上游览就不错了。哎呀,明天是十七,中秋刚过,这几天是出航高峰。”
“我们晚点出航,早点回来,避开出回航高峰就行。”南瑾淡淡笑道,流苏对这没意见,她跟着南瑾就好。
“是啊,反正明天苏苏要好好玩就成。”风夫人眉开眼笑。
第二天吃过早膳,到了辰时三刻才出门,韩叔玄北紫灵和阿碧小翠随行,一行人两辆马车。
“整天坐马车,我好想骑马!”紫灵羡慕地看着玄北意气风发地骑着马,她也想骑,不过一直没有时间学,总觉得女子骑马英姿飒爽得很好看。
玄北听见她的抱怨,朝着紫灵勾手指,邪气笑道:“小紫灵,来来来,哥哥带你一起。”
紫灵瞪眼,瞅着他骄傲得和孔雀的嚣张样就来气,不过真的……好帅气,她要学骑马,下次把赢了他,看他还嚣不嚣张。
阿碧和小翠见状,推她一把,小翠帅气地挥手,“紫灵,一会儿有本事把他一脚踢下来,我给你洗脚一个月都没问题。”
“是,踢下来,我给你端水一个月,也没问题。”阿碧也附和。
紫灵跺跺脚,脸颊一红,“我才不要和他共骑。”
男女授受不亲,她才不要!
玄北才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紫灵才动身要走,男子猿臂一勾,不顾她惊慌失措的尖叫,把她拎起来,借力巧妙翻转,让她安安稳稳坐在前面。
“干什么啊,放开我,我要下去,色胚,放手,小姐……”紫灵惊呼……
“小紫灵,哥哥暂时失聪,你叫公子都没用。”玄北口气像极了上惯青楼的花花公子突然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气。乐得紧搂着她吃尽便宜,她越是挣扎,他越是得意,香香软软的,好舒服呢,艳福不浅啊!
流苏尴尬一笑,示意她自力更生。
南瑾摇头,随着上了马车,一路向渡口而去,流苏愉快地看着外头紫灵和玄北打闹的快乐样,南瑾问:“你也想试一试?”
这个心愿恐怕他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流苏摇头,她知道南瑾在想什么,凑到他身边来,笑得很暧昧,“你看,玄北和紫灵是不是很配?”
“不知道!不过没看出来。”南瑾老实回答。
“怎么这样,好歹玄北也是你信任的兄弟,关心一下嘛。”流苏抗议,她可是很关心紫灵的呢。
南瑾眉梢一挑,“突然有兴趣当喜娘了?”
流苏笑笑,“紫灵和我有缘,情同姐妹,我当然希望她找个好归宿,我觉得玄北不错呀!”
南瑾哼哼,“你所谓的不错就是玄北那痞子?”
没眼光!
“玄北是不错呀,有义气,又风趣,长得也好看,最要紧的是,紫灵喜欢他,他也喜欢紫灵,以后一定会对紫灵好。”
南瑾哼哼,没看出来玄北哪儿好?
“你没觉得?”
南瑾倏然觉得这个话题非常无聊,闲闲地坐着,不应话,流苏像是发觉什么,凑到他面前,双眸直勾勾地瞅着他,看得南瑾清清喉咙,不自在地扭头,不理会她,流苏轻笑,“南瑾,你在吃醋吗?”
南瑾刚扭过的头唰一下扭回来,“吃醋?我?哼,笑话!”
流苏笑意盈盈,“那为何不理我?”
南瑾语塞,转头看风景,看得非常认真。
“南瑾,有时候你真可爱。”流苏蹭到他身边,也不顾他瞪视的眼光,倚着南瑾的手臂,开心地笑道:“南瑾,咱们给他们牵线怎么样?”
“随便你!”
“你得答应才行。”
“苏苏,是玄北娶妻,我答应做什么?”南瑾挑眉,谁家的妻子谁自己烦去,他才懒得操那份心。
“那我做主了?”
南瑾颔首,流苏浅笑,看着窗外打情骂俏的两人,笑道:“紫灵一定开心死了!”
一行人很快到了渡口,风家航运六个管事百忙之中都抽空过来,在渡口等着风南瑾他们。
“这是少夫人!”南瑾淡淡地道,正式把流苏介绍给风家航运几位管事,平常他们频繁出入风家堡,但都是来去匆匆,没什么机会碰面。
“属下参见少夫人!”六人同时给流苏行礼。
流苏颔首,有礼笑道,“大家辛苦了!”
此六人都很年轻,看起来非常精明睿智,出类拔萃,能进入风家航运高层定然是经过南瑾细细挑选,他的眼光一直精准无比。
船已经准备好了,这是天下最大的帆船,风家专用,非常高大华丽。
这时候出航的船只已不像清晨频繁拥挤,昨天玄北就通知渡口,管事们早就把自己要出航的船只早早就安排走了,整个渡口非常空旷,偶尔才有一两只出航。
南瑾流苏带着上船,扬帆而起。
今日的水面很静,玄北和紫灵他们在船尾,而流苏推着南瑾在船头吹风,八月的江南凉风徐徐,凉爽又带着和煦。吹得非常舒服,阳光灿烂,给水面铺上一层金光,河面金碎,满江跳跃,分外活泼。
赤丹河横跨南北全境,河水非常清澈,水映蓝天,像一块纯净的蓝宝石,水流缓慢,两岸有很多村落,生长着各种各样的热带树木。绿草茵茵的田野,高大的树木,碧蓝的天空,田野上到处盛开的鲜花,形成了赤丹河上独特的迷人风光。
两岸村落里有在河里洗衣的青春少女,纯朴干净的脸,一地欢声笑语,有村面打渔,河面上还飘着小扁舟,有一叶扁舟上,一名俊秀的青年在静静地坐着,着迷地看着心爱的姑娘在吹着笛子,悠扬带着爱情的甜蜜的笛声在赤丹河上飘荡不去。
“赤丹河真的好美!”流苏迎着河风,一头青丝随风飘逸,洒出三分潇洒,三分柔情,浅蓝长裙和河天一色,仿若水上精灵翩翩起舞,瞬间晃花南瑾的眼睛。
她更美!
两岸风光虽美,却抵不过她轻眸浅笑。
“开心吗?”南瑾笑问。
流苏点头,开心极了,从未领略过如此美丽的风景,从山上看下壮丽非凡,在河上看,却如亲临幻境,清新秀丽。
“早知道赤丹河这么美,当初就该坐船来凤城,这一路上一定大饱眼福。”流苏有些后悔当初走陆路。
“这可不行。”南瑾摇头,流苏挑眉,他继续道:“当初若是走水路,我怎么会遇上苏苏呢?”
“也对哦!”流苏回眸一笑,发丝掠过她灵秀的翦眸,语带沉静快乐,“那我宁愿和南瑾相遇。不过说不定我们有缘,在凤城也能见到呢。”
流苏笑容清浅而温淡,如一朵在清风中的雏菊,不漂亮,却非常雅致,南瑾心一动,伸手拉她入怀,流苏措手不及,跌在他怀里,下意识反手勾着他的脖子,南瑾环住她的身子,俯身,情不自禁攫住她的双唇。
船舱鬼鬼祟祟闪出几个脑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亲热,阿碧笑道:“我终于相信,公子可以让女人怀孕了!”
几人失笑,阿碧的话也是他们心底的想法,小翠也笑道:“公子吻得好热情,你猜他多久才会放开。”
“我打赌,公子的手一定会伸进少夫人衣襟里。”玄北笃定下结论。
“公子又不是你,色胚!”阿碧嗤道。
“这不是色不色的问题,是男人的本能!”玄北一本正经地纠正。
小翠翻个白眼,“紫灵,你以后离这头只会发情的猪远点。”
紫灵一脸挫败地看着这三人,看人亲热还大胆地研究打赌,她算服了他们。连韩叔都一脸笑容……
直到流苏透不过气来,南瑾才放开她,意犹未尽地在被他吻得艳红的唇上轻啄两口,流苏脸颊酡红,南瑾向来清透的眼眸染上少许微红,刚一碰触,流苏脸色更潮红,紧张地抓紧他胸前的衣襟。
南瑾声音略失平日温静,浅浅道:“苏苏啊,生辰快乐!”
流苏诧异地张嘴,他不提,她都忘了,“你……你怎么会知道?”
“只要有心,便可知道!”
第177章 天造地设
日出日落,转眼已经过去四个多月,已是年关,飘荡在凤城空气风中的温度,略有下降,平添冷意。
高山之上自比平地多一抹寒气,流苏的哮症已被南瑾彻底根治,多年来困扰着她的病痛不再让她烦恼,因为哮症,身体自然畏寒,这个毛病却依然存在。南瑾早就吩咐下面给她缝制两件貂皮雪裘给她保暖。
墨宇轩主楼非常大,为了防止秋冬冷气下降,流苏沐浴受冻,八月底的时候,南瑾命人在墨宇轩的寝屋里修砌一座小小的浴池,把山上的天然温暖以竹管引导在房里,又以特殊的方式流出去,让浴池中一年四季都有干净的泉水供应。这起浩大的工程到了忙了一个多月才完工,花费巨大。
自从那道彪悍的圣旨开始,风南瑾宠妻,天下皆知。
凤城的气温偏热,冬天微冷,却无雪,有两个月偏湿冷,只要仔细保暖,并不会觉得难熬,他大动土木在寝房修砌浴池,极其奢华,就为了让流苏冬天过得好些。风海棠和风夫人都摇头,幸好儿子不是皇帝,不然苏苏就成妲己了。
宠妻到这种地步,已是天下无双,谁与争锋?
面对风夫人和风海棠的戏谑,流苏简直无地自容,她也和南瑾说过不要这么费事,他却不听,只是淡淡地道,自然温泉对孕妇有好处,流苏在九、十月份孕吐厉害。多泡泡对母体和胎儿都很好。这么说,流苏也住嘴了。
她的肚子已经非常明显,如藏着一个小球。经过南瑾的细心调理,身体早就没有什么大碍,脸色红润,十分健康。不过看起来仍然非常瘦,挺着个大肚子总让人觉得触目惊心,怕她走路一个不小心就要往前扑似的。纤细的身子总是让人很不放心,风夫人怕她有个闪失,让紫灵阿碧小翠天天跟着,寸步不离。
她现在可是风家堡上下捧在手心的宝,含在嘴里都怕化了。
流苏精神到十月底才稍微好转,好的时候看看酒楼的账目,和风海棠讨论酒楼的生意。也不去酒楼了,肚子一大起来,别说风夫人不放心她出门,南瑾也不愿她来回跑,流苏也不逞强,微沉的体重让她觉得自己有些笨重,走路和企鹅般,重心不稳。
多半的时候在墨宇轩里,看看书,她对医书兴趣本就浓厚,南瑾有空的时候亲自指点,详细给她讲解药理知识。歇息的时候抚琴为乐,南瑾以箫应和,琴瑟和鸣,默契十足。
墨宇轩庭院深处,经常听到一对璧人的轻声细语,妙语连珠,偶尔亦听到公子爽朗的笑声。风家堡上下无人不为公子感到开心,无人不为他天天祝福。
在他们眼里,流苏和南瑾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虽然没有惊艳的容貌,却有雅致的神韵,心如芷兰,素净纯澈。也只有她,能化去南瑾心里的坚冰,触及他的灵魂,相依相伴。
虽不会武功,不懂奇门遁甲之术,却精丹青,熟音律,一曲琴音惊四座,无双国手谁人及?
“大功告成,终于做好了!”流苏修剪罢线头,脸上一松,做了两个月的衣裳,终于成了。
本来早该做好了,只是她身体异于常人,怀孕前三个月,孕吐得最厉害,她和常人刚好相反,在四五月的时候吐得天昏地暗,终日不离床铺,昏昏沉沉地睡着。几乎是吃什么都吐出来,本来就瘦得可怜的流苏又清减了几圈。即使每天泡温泉放松筋骨,她还是觉得浑身酸痛,别提有什么精神拿针线了,躺在床上都觉得十分难受。南瑾教阿碧紫灵小翠按摩的手法,每天都帮她按摩。
怀孕到第六个月,到深秋时节,这种情况才稍微好一点,南瑾这才开始帮她调理身体,最近两个月早上和傍晚都让她出来散步,做一些身体比较能承受运动,每天都安排得很充实,到了晚上泡过温泉之后就昏昏欲睡,这衣裳做做停停,经四个月才大功告成,流苏自己都觉得好不容易。
南瑾放下手中的账簿,流苏笑问,“怎么样?好看吗?”
“不错!”南瑾毫不吝啬地赞美。
流苏撑着身子起来,沉沉的肚子让她走起来有些笨重,南瑾伸手牵住她,早知道她想要做什么,轻笑道:“不急于一时,以后再试也一样。”
“试一试,不合身我可以趁现在修改。”流苏坚持,帮南瑾换上,突然想到什么,边换边说道:“南瑾,昨天看《凌云医录》,上头有说,泡温泉对活血养气,旁边有个例子,是腿疾二十多年的男子,住在山里,常年泡温泉,后来腿疾便好了,你也试一试?”
“我们情况又不一样,温泉若是有效,我早就试了。”南瑾淡淡道,流苏很少提及他的腿,想必昨天看医书看到相似的例子给她希望了,其实他早在十年前就看到这样的例子,和他是两种情况,根本不能混为一谈。
“试一试又不费事,反正你每天都要沐浴,一样的嘛!”流苏浅笑,帮他把腰带系上,抬眸,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这样的眼光,南瑾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得点头,流苏眼睛笑得和弯月似的,微微整理好他的衣领,“感觉真不错,又漂亮……不对,是英俊了,玉树临风啊!”流苏妒忌地看着他的样貌,顿了顿,忍无可忍地道:“南瑾,你真的长得好漂亮,太让人嫉妒了。”
柔而不媚,刚而不猛,美得柔和,却又不带脂粉味。
南瑾当做没听见,垂眸看看流苏所做的衣裳,很合身,袖口所绣的墨竹栩栩如生,绣功精湛,淡雅不失清贵,他非常喜欢。
“喜欢吗?”
南瑾颔首,流苏浅笑,霸气道:“既然喜欢,以后你只能穿我做的衣裳。”
南瑾眉梢一挑,眼光滑过笑意,添三分风流韵味,清贵逼人,难得流苏露出霸道的语气,这话彻底取悦了他,南瑾伸手一点她的俏鼻,“好,不过你得赶紧再做一件。”
“当然没问题!”
房间笑意正浓,韩叔的声音飘了进来,略带慌张,“公子,前头有人求医!”
南瑾笑意敛去,无情地开头,“不医!”
流苏知道他的怪癖,南瑾不医风家堡以外的人,韩叔似乎有些支支吾吾,道:“公子,慕容山庄昨晚被幽灵宫灭门,只有慕容少主一人逃出来,他被幽灵宫的三日断魂散所伤,昏迷不醒,夫人和小姐正在照顾他,小姐让你速去!”
南瑾闻言,呼吸顿沉,脸色大变!
第178章 灭门之祸
慕容山庄被灭门一事迅速传遍整个武林,闻者脸色大变,纷纷嗟叹,世事无常,幽灵宫太过冷酷无情,一夜之间竟残杀慕容一家三百余口。
次日,幽灵宫主宫雪凝立即发布消息,此事玉幽灵宫毫无关系,是有人存心栽赃嫁祸。然,她的话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信度。
近日幽灵冰月两宫为了私怨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武林人士对此两宫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江湖传闻,慕容少庄主在酒楼酒醉调戏幽灵宫之女,遭到幽灵宫报复,少宫主带人血洗慕容家。
慕容、东方、北堂和苏城白家,并称武林四大家,慕容世家位居其首,老庄主德高望重,口碑甚好,一向得到武林人士的敬重,这次慕容家被灭门一事,其余三大世家联合少林、武当、丐帮、蛾眉、昆仑五大门派,群起而攻之,讨伐幽灵宫。
幽灵宫主宫雪凝自第一天在发布消息此事与幽灵宫无关之外,对此事三缄其口,不再理会,是不屑多做解释,还是确有此事,各说纷纭。
此事最具戏剧化的是,为了对付幽灵宫,东方家想要和冰月宫合作,冰月宫和幽灵宫最近闹得你死我活,两宫已是水火不容,大家都料定冰月宫一定会答应和武林人士合作共同抗敌。谁知道右护法玄武却拒绝东方家之邀,声明此事乃武林和幽灵宫的纠纷,于他们无关,冰月宫不想介入其中。
冰月宫一发话,却被三大家反咬一口,原来这只是试探之举,有人曾看见慕容家出事当晚,右护法玄武能出现在慕容山庄,他们一致咬定,慕容家灭门一案,冰月宫也有份参与,两宫同时成了武林人士必除的魔宫。
事情传上幽灵宫之时,西门如玉扑哧一笑,潇洒拍手,“传得好!”
“少宫主,这事闹得很大,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春桃无语地看着如玉娇躯横卧,懒洋洋地躺在宫主之位假寐。
底下八名少女神色亦是着急,就她一人老神在在。
“这帮打着名门正派的大旗的武林人士能有什么高招?幽灵冰月两宫一直都是他们的眼中钉,这此借着慕容家的事大做文章,无非就想把我们一网打尽,这么烂的招数也敢用,真不怕丢人,明眼人一看就出来了。”如玉毫不在意,洒脱笑笑,“宫雪梅想要幽灵宫和冰月宫相互残杀,她好从中获利,这回倒好,我们两宫人马都毫无动静,就挑起武林血案,借刀杀人,这女人的心思歹毒,真是令人恐惧啊!”
“少宫主,你就别在那说风凉话了,到底要怎么办?现在武林人士都集中在凤城,有三处药铺据点已经被他们毁了,这样下去可不行。这事又不关我们的事,凭什么赖我们头上,二宫主也真是……呸呸呸,说错了,宫雪梅真是可恶,打着幽灵宫的名号为非作歹还不够,这次还给我们惹来这么大麻烦,宫主早该杀她才对。”夏竹一脸愤慨,众女纷纷点头赞同她的话,对宫雪梅的行径颇为不齿。
如玉慵懒地直起身子,三分慵懒透出一份沉锐,娇气又不失霸气,“生气又怎样?好歹她也是宫主的亲妹妹,要怎么处置,也得看宫主的意思,要不,谁去叫宫主出关?”
宫雪凝半月前就闭关修炼,宫务全是如玉在处理,每次宫雪凝闭关都要三个月,早着呢。
“宫主是她亲姐姐,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她那么恨我们幽灵宫,当年她勾结外人想要入宫夺位,宫主已经大发慈悲饶她一命,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陷我们于不义。”秋云俏脸粉红,怒不可遏。
“为了男人呗!”如玉凉凉地剃指甲,又淡淡地接了句,“我猜的!”
她们姐妹有什么恩怨,谁也不知道,她走了之后,如玉才到幽灵宫,之前发生的事,她更是一无所知。也没人敢过问,如玉痞子似的态度让众女瞪圆眼睛,“少宫主!”
“行了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他们找的到幽灵宫和冰月宫在哪儿再说。”如玉一点也不担心,反而颇有兴趣,“最近密林里的机关我重新设置过了,五行阵法也每天都有变动,我也想看看谁这么有才,能闯到幽灵宫来,反正我们也是魔宫,他们要来送死,我们怎么好意思阻止呢?”
“少宫主,请容属下提醒你一句,宫雪梅是前任二宫主,知道幽灵宫在哪,也知道山上很多机关。”冬雪不痛不痒地提醒。
如玉红唇魅惑一勾,妖孽一笑,“她能破我的机关再说,!”
“少宫主,就任由宫雪梅这么陷害我们吗?幽灵宫的声誉就被破坏光了。”
“声誉?”如玉蹙眉,作疑惑状,“幽灵宫有声誉这种奢侈的东西吗?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一声。”
众女纷纷无语,如玉潇洒地站起来,长袖在空气中划过一道优雅霸气的剪影,“春桃,我们去凤城逛逛,看看热闹去!”
冒充谁不好,竟然敢冒充她西门如玉去灭人家满门,宫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不代表她会一笑而过,当她是病猫好欺负吗?
风家堡中,南瑾都在为慕容少白疗伤解毒,南瑾和武林世家一向无来往,只听闻过慕容少白之名,有过一面之缘。但,风海棠人脉甚广,风家药材一向是慕容家提供,风海棠和慕容少白是挚交,这次看在风海棠的份上才为了解毒疗伤。
整整三天,总算从鬼门关前把他的命给救回来,慕容少白除了中剧毒之外,内伤颇重,南瑾费了不少力才保住他这条性命。
“海棠……”慕容少白一醒来就着急地喊着海棠,眼光急切,隐约含着一丝微弱的希望,“我家是不是……”
风海棠沉默地摇摇头,斟酌着语气道:“少白,你有伤在身,先好好歇息,风家堡很安全,把身体养好再说。”
“这么说……我家人已经……”慕容家先是被人下了剧毒才早血光之灾,不然江湖上还没有人有那么本事让慕容家一门灭绝,慕容老庄主拼了命才把慕容少白送离,逃过一劫,他心里早就有数,家人一定凶多吉少。
海棠沉默地点头,老实地道:“大火已经把慕容家烧得一干二净,无一生还。”
噗……刚刚清醒过来的慕容少白脸颊剧烈扭曲,额头青筋暴跳,倏然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少白……”海棠着急地喊着,南瑾淡淡道:“他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只是气血上涌,一时受了刺激,多休息一天就好。”
南瑾推动轮椅出了客房,阳光照得他身上暖洋洋一片,眉间有抹淡淡的疲惫,风海棠紧随其后,“南瑾,这件事你怎么看?”
南瑾唇角一勾,有点凄,有点厉,“不管是朝廷还是江湖,都离不了这点破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南瑾公子的人生格言就是,事不关己,旁人勿扰。
“话不能这么说,南瑾啊,冰月宫也牵扯其中,你想坐视不理吗?”风海棠问道。
“所谓的江湖正派人士,还不是打着正气的旗帜,满足他们的私欲,整件事都不清不楚就纠结起来要灭幽灵宫和冰月宫,可笑,我为何要为了这群可笑的人浪费我的时间。冰月宫的事一直有玄武在处理,他们未必找得到。再说,冰月宫和风家堡关系密切不是个秘密,外头一直传我就是冰月宫宫主,玄北在我身边出现多次,也不是秘密,只不过他们心里想着,嘴巴不敢说罢了,什么冰月宫?明白就冲风家堡这块金山来的,旗号打得倒漂亮!姑姑,不管慕容少白说什么,别来我和说,他伤好之后就请他走。麻烦怕我,我不怕麻烦,只是不想为了无所谓的人浪费时间!”
南瑾说得极其冷酷无情,这群齐聚在凤城的武林正派人士最终为了什么,他一清二楚,想在他眼皮底下耍手段,也不掂量够不够看。
冰月宫自有玄武玄北,前阵子调查幽灵宫和冰月宫之间的纠纷是玄北玄武差点丧命,查清楚只是外人挑衅,他就让玄武不必理会,跳梁小丑始终是跳梁小丑,两宫人马按兵不动,就开始以慕容家血案挑起武林公愤,一群人,人云亦云,可笑之极,他才不想介入其中。
有空他还宁愿陪流苏在闺房里画眉凝脂,这些纷纷扰扰的事,谁有空谁去烦。
回到墨宇轩,只有流苏在,南瑾奇问,“紫灵她们呢?”
一般流苏身边都有人陪着,免得出意外,流苏抿唇,放下手中的针线,她又在给南瑾缝制新衣,“阿碧说最近凤城都是武林人士,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她和小翠跑到城中去了,紫灵也跟着去,我在房里又没事。倒是你,姑姑的朋友没事了吗?”
南瑾摇头,轻声道:“没事,最近凤城不太安稳,没有知会我,不要下山。”
流苏点头,调皮地眨着眼睛,“知会你就成了?”
“要是闷,我陪你!”
“是,我走路和笨鸟一样,哪儿都去不了,一直会乖乖的待产。”
南瑾颔首,流苏的确很善解人意。
凤城之中,八方云集,武林各路人士四面八方涌过来,齐聚云城,一时间,风云汇聚,初冬的空气都火热三分。
凤城所有的客栈都住满人,无一空下,这阵子,酒楼客栈生意好得红紫,天天客满。掌柜都腰包鼓了,眉笑颜开,才不管你是来杀人还是来放火。
酒楼里,客栈里都是形形色色的江湖人物,而街道上也是,整个凤城好似一下子被四面八方过来的武林人士填满了,连乞丐都比寻常多出三四倍。
这么多武林人士齐聚一城,定然不会平平安安,人在江湖,你我他多多少少有些私人恩怨,大街迎面碰上难免会磕磕碰碰,大干一场,然后某某个德高望重的前辈就会出来调停,双方又会戏剧化的握手言和,深明大义,豪气干云,为大局着想,先干掉幽灵宫和冰月宫,私人恩怨容后再说,瞧瞧,多伟大,多无私的想法。
这样的闹剧不止一场,在凤凰大道上走过,起码会碰上四五次,你笑罢,我登场,硝烟不断,结局却是不外乎的一种,看得阿碧小翠都要打瞌睡。
“这些武林人士也太假了,我要是和谁有仇,天皇老子来我照打无误,谁挡路谁见阎王去,一群装腔作势的小人。没劲,还以为能看上几场好打,学两手呢。”阿碧鄙夷着刚刚歇架的几人,没劲,不打得对方半死她才不停呢。
“早就告诉你没热闹看,你偏不信,这些道貌岸然的武林正派人士,我呸,肚子里那些鬼主意,比幽灵宫还不如呢。”小翠嗤道。
最近几天官差都少出来走动了,秦路是个非常机灵的男人,你们武林人士的纠纷和我们官府无关,街上闹出人命也算是江湖仇杀,他一概不理,乐得在府衙睡大觉,天崩地裂都不管,而他没发话,官差自然没有自觉上街巡视,刀剑不长眼,不小心碰上叫爹娘就来不及了。
“小翠,要不要找几个人过过招,好久没活动筋骨,就峨眉派的,去不去?”阿碧兴冲冲地提议。
紫灵一听,有些不安,“阿碧,小翠,你们别闹事,惹麻烦就不好了,酒楼就在附近呢。”
小翠阿碧撇撇唇,三人在凤凰大道上逛了一圈就要打道回府,倏然紫灵脸色微变,匆忙躲到阿碧小翠身后。
天啊,她看见如玉和春桃了,两人正在对街的酒楼里,紫灵瞅了一眼,赶紧拉着阿碧小翠就避开她们的视线。
“紫灵,你怎么了?”
“做什么躲躲闪闪的,怕谁吃了你?”
紫灵缩缩脖子,僵硬一笑,“看见一位故人,不想见她而已。”
如玉和流苏是好友没错,可流苏怀着萧绝的孩子的事没有几人知道,如玉是知情的一人,她不想让如玉知道,以免多生事端。流苏的生活好不容易才平静幸福,实在没必要提及过去的人和事。
她也不知道流苏愿不愿意见如玉,得回去问问她,她可不敢私下做决定。
酒楼上的春桃往下探望,疑惑地蹙眉,“我发誓,我刚刚好像真的看见紫灵,怎么一闪眼就不见了?”
“眼花了吧?”如玉清抿一口,“找了流苏和紫灵那么久都没消息,可能不在风城里,当初走得太匆忙,没告诉她具体的地址,我都把令牌给她,有困难就找人帮忙,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说不定没来凤城,不过小姐,我真的有看到紫灵。”春桃重复。
“有缘自会相见,何必强求,去我家旧居那儿看看,多住两天,静观其变,看看这群人能搞出什么花样来,要是和风家堡两个鱼死网破,嘿嘿,那就有看头了。”如玉妖孽一笑,魅惑众生。
第179章 取名
除夕的脚步近了,本该喜气正浓的凤城中一片安静,毫无过年的喜气。风家堡上也无什么喜庆气息,十二月下旬冷气突然下降,空气冷得人瑟瑟发抖,是近几十年来最冷的一年,本来还有一分喜庆也被冷风吹散了。
除夕夜的时候,风家堡上很热闹,大家聚在一起吃团圆饭,放烟花,麒麟山上一片欢腾,看得城中那些过年还在城中无法和家人团圆的武林人士双眸唰红。
慕容家出事本来就将近年关,他们兴师动众想要围剿幽灵宫和冰月宫正巧赶上年关,自然无法回家过年,听到爆竹声,看见烟花就只有红眼的份。
在凤城知府一事过后,冰月宫和风家堡的关系是摆在心里公开的秘密,事实上大部分人都知道风南瑾掌控整个冰月宫,能迅速收集大江南北一切情报。其地点就在凤城不远,而幽灵宫经有心人士透露,凤城东边的柳山上,山下是一片密林,林中以五行八卦九宫布阵,结合二十八星宿,是一大迷失森林,且林中毒气蔓延,都是毒蛇毒蝎,丛林阴森恐怖,机关重重,常人根本无法窥探其三分。
这帮打着正派旗帜的武林人士多次闯入森林,却无人能闯过迷阵,有几人被毒蝎毒蛇咬伤,瞬间中毒抽搐昏迷,而十几人在密林走失,第二天却被发现横躺在森林外,面目青紫恐怖,中毒之深,危在旦夕。
武林人士接二连三遭到重创,又无法为中毒之人解毒,听闻风南瑾肯为慕容少白解毒疗伤,便顾不得他们正找冰月宫欲除之后快,连忙带着受伤的人上山求医。
可惜,南瑾公子来一个挡一个,一两个挡一双,根本就没什么情面可讲,而风家堡的人抱胸嬉戏,毫无顾忌当着他们的面冷嘲热讽,好不愉快。弄得他们狼狈不堪,又悻悻而回。
“南瑾,你真的不给他们医治吗?”天气有些冷,流苏身体本就畏冷,躲在被窝里取暖。南瑾午后休息,留在房间里陪她。
“谁跑到你身边碎嘴了?”南瑾蹙蹙眉,略有些不悦,风家堡中的人一定不会,那就是外人了?
“慕容公子也是好意,让我劝劝你救救他们,说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不该见死不救。”流苏浅笑着转述慕容少白的话,他重伤未愈,一直留在风家堡中,直到年后,身体已经大好,每隔两三天就有一大批武林人士在外头求医,他自然是知道,南瑾见死不救的冷酷引起他的不满,和南瑾说等于没说一样,只好通过流苏劝他。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该死的时候自然就死,不该死自然有人救他们,我何必费那个心思?”南瑾淡淡地道,拉过棉被盖着紧紧地裹着她,今年的冬天真够冷的,辛苦了流苏,还好房里有温泉,热气总是回荡,显得很温暖,而外头却冷得人打颤。
心里头总感觉有些什么事要发生,很不安,这让他着实烦恼了两天,更是没有心思去管别人的闲事,南瑾的第六感一向精准无比,从未出错。
“小翠和阿碧说让我别和你说这事,你会不开心,外头那些人也不是善男信女,运气好就活下来,运气不好死了就算,反正是他们自己贪心所至,我不晓得最近发生什么事,堡中的警戒好像加强了,你是怕危险吗?”流苏少出房门,在堡里走几趟便细心地发现风家堡好似多了很多她不认识的人,都是生脸孔,眼光锐利,动作利索,非池中之物,阿碧笑道是最近公子调了冰月宫一半人手在山上守护,以防万一。
她不明白,明明是武林中的纠纷,也不关冰月宫的事,怎么就扯在一起了呢?
南瑾颔首,淡淡道:“狗急了都会被逼跳墙,何况是人,我怕他们连基本的规则都打破,强行攻进风家堡,最好不是如此,否则会死得很难看!”
“他们又没有什么借口,怎么敢私自闯进风家堡?”
南瑾笑笑,“苏苏,皇上想要娶一个女人从来不用什么借口,就算没有,他们也会找,莫须有的罪名多得是。”
流苏理解地点点头,其实南瑾救不救人,她不关心,他性子冷,又怪癖,都是一些路人甲想让他费神简直就难如登天。流苏也不想南瑾做他不开心的事,随外人怎么说好了,南瑾一向也不在乎外人的看法,她更不会。
“啊……”倏然低呼一声,流苏小脸都皱在一起了,疼得抽了一下,捂着肚子,呲牙咧嘴。
“小家伙又调皮?”
流苏点头,见南瑾唇角含笑,不禁瞪眼,南瑾转过头去,装作没看见,流苏抗议,“这孩子怎么每次都踢得这么重,你赌是女孩,没准是男孩,气力也太大了。”
“是男是女生出来就知道,我赌女孩不一定是女孩。”南瑾笑笑,伸手温柔地抚抚她的肚子,感觉手心震动了一下,流苏又呲牙,苦着脸蛋。
今天也动得太频繁了些。
“南瑾,要不要听听?”流苏颇有兴致地提议,“过来教训她一下,免得她太俏皮,好疼呢。”
“胡说八道!”南瑾眉梢一挑,不过还是撑着身体移近一点,侧耳伏在她肚子上听听胎儿的动静,流苏唇角一勾,伸手轻抚他的发丝,从怀孕到现在,这个孩子能平平安安,都是南瑾的功劳,倘若当初她没有遇上南瑾,这孩子她一定没有能力保住,当初的想法实在是太简单,幸好,她遇上南瑾,被南瑾爱上。
一路走来,怀孕的不适,怀孕的悲喜,新生命的跳动,都是南瑾陪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来,分享她即为人母的快乐,担待她怀孕的忧虑,所有为人父该做的,他都做了,而且超出常人所不能想象的范围,南瑾这个爹当之无愧。
现在看见他伏着听胎儿的动静,突然感觉心口暖得如浸泡在温泉里,感动得想要落泪,这一切,已不是一句爱就能过敌得过。
“听见了吗?”孩子又踢了一下,这次很轻,好似知道南瑾在听着,变得文雅了,小小地动一下,和之前粗鲁野蛮相比,这次可算是大家闺秀了。
南瑾嗯了一声,眼光变得非常柔和,常年的坚冰化为一缕春风,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又小小地陷一块。南瑾记起第一次知道苏苏怀孕的时候,他是震惊,有那么一瞬间,失落、不甘、伤感,遗憾,还有淡淡的嫉妒,所有的负面情绪一涌而上,把他束缚,让他窒息,生平第一次,失去控制,差点捏碎扶手。他想了很久,在放手和不放手之间挣扎很久,没有一个男人能那么容易接受自己喜欢的女人曾经属于另外一个男人,他风南瑾也不例外,在爱情面前,这是普普通通的男人,会嫉妒,会不甘,只是自小情绪藏得深,没有表现出来罢了。当时,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决定不会放手,顺从心里的渴望,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却不想放弃唯一的机会。
对这个孩子,他的心情是复杂的,特别是开始的时候,看着苏苏这么疼爱孩子,不免想到,也许她正是因为爱着孩子的爹所以特别疼爱他。后来陪着她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他已经放下所有的心结,真心诚意接受这个孩子,权当他是自己孩子,不是亲生又如何,他照样会视如己出。
不是爱屋及乌,只是单纯的喜欢上这个孩子,眷恋上这种为人父的感动和骄傲。
这是所有人都无法给他的感触。
“苏苏,我会好好疼这个孩子的,绝对!”南瑾起身,看着流苏,认真地道。
流苏浅浅一笑,“我知道,哪有爹爹不疼自己孩子的。”
南瑾颔首,亲一下她的唇角,流苏心口悸动,羞红脸颊,抓着南瑾道,“南瑾,起个名字!”
“还不知道是男是女,怎么起名?”
“你赌女孩,就起个女孩的名字,要是男孩,我来起,怎么样?”流苏道。
南瑾半垂眼眸,沉吟片刻,“女孩啊……叫苏晚,成么?”
“苏晚……”流苏细细沉吟,反复咬着这两个字,“风苏晚,很不错的名字,好,就它了!”
南瑾偏头笑问,“男孩呢?”
流苏想了一下,道:“男孩,我本来想说子熙,不过这个当字比较好,正名就要景渊,怎样?”
南瑾轻笑,“风景渊,字子熙,不错!”
流苏眼睛笑如弯月,南瑾垂眸,眼光浅柔地看着她的肚子,期待这小生命赶紧诞生。
门上传来两声敲门声,阿碧的声音传了进来,“公子,少夫人,新裁剪好的冬衣来了,可以进来吗?”
“进来!”
阿碧捧着这一季的为流苏裁剪的冬衣进来,见两人都在床上,抿唇一笑,“少夫人,要试一试吗?”
流苏脸蛋羞涩得通红,摇摇头,“放到衣柜吧,都是林师傅裁剪的,应该合身。”
因为流苏肚子渐渐大了,衣服也得月月更换,衣柜都堆满了衣服,阿碧瞅着,道:“少夫人,以前的一些旧衣服我拿出去丢了吧,不然放不下。”
流苏没多想,点点头,“好……”
阿碧从衣柜里拿出流苏以前旧的衣裳,其实有些就穿过几回,也不算旧,不过她每月都添置好几件衣裳,以前的几乎都穿不上了,阿碧一股脑儿拿出十几件,流苏诧异地看着她抱着一推衣服出去,她以为阿碧说的旧衣服就几件呢。
不过想想也算了,反正怀孕,以前的衣服也穿不下。
阿碧抱着衣裳出去的时候,林师傅还没走,顺口问了一下是不是要拿去洗的,阿碧笑道:“这是少夫人的旧衣裳,拿去丢了。”
“哎呀,这些衣裳都很新,怎么就丢了呢?不然阿碧姑娘,你给我们作坊吧,回去改改样式还能卖个好价钱呢。”林师傅一脸笑容,舍不得浪费。
流苏身材娇小,瘦弱,其他的侍女根本就穿不下她的衣服,就算穿得下也不可能会穿,丢了的确挺可惜的,阿碧便把给了林师傅,她喜笑颜开地接过。
阿碧送她到门口,今天又有一大批武林人士来求医,阿碧撇撇嘴,“我说,回去吧,公子是不可能会医治你们。”
峨眉的一位师太气得双眸一瞪,上前一步,正要开骂,只看见一块令牌从衣服堆滚出来,刚好落到她脚下,她捡起,倏然倒吸一口凉气,“幽灵宫少宫主的令牌怎么会在这儿?”
第180章 幽灵宫令牌
玄英师太凶狠的口气,一脸迸发出的杀气,林师傅心脏狠狠一窒,脚下颤抖,差点摔倒,他们这些武林人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总是说武林黑道怎样怎样,而自己却借着惩奸除恶的大旗杀气,还理直气壮,自以为很正派,其实同他们嘴巴里的大恶心又有什么分别,他们小老百姓还是少惹为妙。
“等等,这些衣服是谁的?”玄英师太宝剑横直,冰冷地架在林师傅的脖子上,逼得她不得不仰头,中年妇女瞳眸一缩,害怕得浑身僵硬,生命被威胁之刻,所有的血液都凝固在血管中,指尖颤抖不已。
阿碧眼光狠狠地扫了过去,玄英师太冷哼,宝剑一动,林师傅害怕地喊起来,“是风少夫人的!”
四座皆惊,倒吸一口,风少夫人?
风南瑾宠妻,天下皆知,传闻中的风少夫人给他们的印象实在很薄弱,完全被掩盖在南瑾的锋芒之后,很多人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提起她,总不忘了一个身份,那就是风少夫人。
理应是娇柔孱弱之女,怎么会有幽灵宫少宫主的令牌?
她被陷入狱之时,玄北为她四处奔走,冰月宫和风家堡的关系已渐渐明亮化,难道幽灵宫也是他们风家堡在背后掌控?
这是所有人此时心中的想法,如蛇一样钻入心口,冰冷而危险,风家堡的威名本就凌驾于三大堡,四大家之上,冰月幽灵两宫又是武林最大的两宫,势力延伸大江南北,倘若都是他们风家堡在掌控,风南瑾岂不是捏住武林的咽喉,严重危害到他们的利益。
不管声望还是名利,日后都会被风家堡压制,这是他们决不允许出现的情况。
风家堡的昌盛早就惹得别人眼红,却苦无机会挫挫他们的锐气,老天正好给他们一个绝佳的机会,这令牌来得太及时了!
一群武林正派人士眼中都闪过阴毒的光,玄英剑一撤,林师傅匆忙上了马车,也不管他们的纠纷,匆匆驾车离开。
阿碧拧着眉,伸手想要拿过那块令牌,谁知玄英师太手一缩,怒眼圆瞪,姿态嚣张地骂道:“怎么?想要销毁证据吗?”
阿碧冷笑,在风家堡门前比大声,谁怕谁啊,少女抱着胸,不冷不热地嘲讽,“本姑娘只不过想要看一看,是谁放在里头我们少夫人衣服里头尚未可知,玄英师太如此咄咄逼人,难不成就认定令牌是我们少夫人的?”
少林的明空大师上前,双手合十,眉宇都是慈悲之色,他是少林一代高僧,待少林出战,围剿幽灵宫和冰月宫,威名远播,在所有的武林人士中,是最值得尊敬的一位,德高望重。随着中毒的人日益增多,已到无法忽视的地步,这次他才随着他们一起上山,希望能求得风南瑾出手相救,不料刚到堡门前就发生令牌一事。
“阿弥陀佛,阿碧姑娘,令牌是在风少夫人衣裳寻得,可否请风少夫人出来澄清一切!”
“大师说得对,躲在风家堡里当缩头乌龟是什么意思,有本事出来说一声,这令牌是怎么回事?”东方家少主叫嚣。
“难不成堂堂的风家堡少夫人竟然是魔宫的少宫主?”武当一名弟子冷笑。
“让风南瑾夫妇出来,别躲在家里当缩头乌龟!”
“对,出来!出来!”众人叫嚣。
阿碧冷笑,他们还真是两套标准,冰月宫在他们眼中也是魔宫,怎么公子是主人就成,少夫人是幽灵宫少宫主就不成?分明是找借口徒生事端,说得倒好听。
冰月宫行事作风果断冷酷,却从不滥杀无辜,其势力在他们眼中已经构成莫大的威胁,而幽灵宫行事作风偏阴毒诡秘,下手无情,特别是最近主动挑起不少武林血案,在他们眼中,早就欲除之而后快。别说她不相信少夫人是幽灵宫的人,就算是,他们又能怎么样?明明知道冰月宫是风家堡在掌控,他们却不敢上来挑衅,却四处找冰月宫的地点,难不成知道幽灵宫也是风家堡的就敢肆意妄为了?
“明空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即使我家公子出来澄清,你们会相信吗?”阿碧凉凉地反问,门口的叫嚣已经引来风夫人和风海棠玄北等人的注意,纷纷赶来。
“阿碧,发生什么事?”风海棠见到这帮武林人士凶神恶煞,沉声问道。
阿碧简单地把事情说一遍,风海棠蹙眉,回头道:“莫离,通知公子!”
“是!”莫离领命而去。
门口聚众有五十多人,个个配有兵刃,而三辆马车上都是中毒的人,风海棠见此情形,便知道今日此事不会善了。不禁蹙眉,丐帮一名弟子仗着人多势众,喊了一声,“他们在故意拖延时间,我们冲进去,亲自找风南瑾要个说法!”
“对,冲进去!”
“各位,不要冲动,还是等堡主出来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明空大师阻止,却制止不了利益熏红眼睛的他们,风家堡啊,天下第一大堡,富可敌国,活脱脱一座巨大的金山藏宝库。
门口顿时骚动起来,打斗,突起……
众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猛然往里头冲,慌乱顿起,一把宝剑趁机冰冷地刺向不会武功的风少夫人。阿碧小翠立即抽出随身长鞭,往刺向风夫人的宝剑一抽,唰两声,长鞭划破长空,发出冰冷的锐气,一人卷住剑柄,一人狠狠抽在那女人的脸上,血雾四射,只听见那女人一声惨叫,倏然捂住被抽破的半边脸孔,鲜血顺着指缝冉冉而出,瞬间红了手背。
“师傅……”女子惨叫,被毁容痛苦让她声音带着哭音,转头向一名中年女人求救,似乎想要让她为她出气。
“废物!”那是一位年至中年的女人,有些苍老,脸色黯淡无光,双眸阴厉,对自己弟子受伤毫不在乎,瞪着风夫人的眼光有些恨意。
玄北早就让人护着风夫人回去,率领众人拼命抵挡住他们的攻势,一时乱成一团。
刀光剑影,一片混乱!
战况激烈,杀气迸射!
剑尖相撞,一窜零星火光四处激射,不知是利益熏红眼睛,还是杀红眼睛,叫声四起,拼命地往里头冲去。
明空大师退到乱战之外,慈悲的眼光露出一团困惑和无奈,念了声阿弥陀佛,淡淡地观战,北堂山庄的庄主也不和他们一起胡闹,摇摇头,什么话都没说。
风家堡大部分的侍女家丁都会武功,且身手不弱,南瑾最近又从冰月宫调来十几名高手在堡中守护,实力和这批武林高手相比,虽略逊,却相差不远。不过事发突然,好多人还在后院巡视,风家堡又大,来不及到前面来,前院人手不多,一时被打得措手不及,被逼到堡中前庭。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风海棠剑气一扫,这批所谓的武林正派人士的蛮不讲理,她算是长见识,娇喝一声,“都给打,别手下留情!”
他们招招夺命,剑尖逼人,出的都是阴狠的杀招,毫不留情,似乎恨不得把风家堡的人赶尽杀绝,简直就是一群强盗。
风家堡的壮丽他们来不及欣赏,听闻警铃之声齐聚的风家堡其他人马纷纷涌到前面来,一时间,占了上风的武林人士顿显弱势。
一脸寒峭的风南瑾出现在走廊拐角处,韩叔推着他,在大堂前停下。南瑾双眸沉如坚冰,眉间一点朱砂凄绝而艳丽,静静地坐在轮椅上,也不发话让他们停下,如一座冰雕,寒气逼人,冷厉的眸光扫过这群武林人士的丑态,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讥诮弧度。轻轻地把玩着手心的蚕丝金线,好似在安静地看着一场闹剧。
韩叔憨厚的脸上也露出不悦,这群人太过分了,强盗都没有他们蛮横,莫离一说前头有人硬闯,南瑾就让他带着四人在墨宇轩守着流苏,别让她出来,跟着韩叔来到前庭,没想到看到如此野蛮的一幕。
那就比比,看看谁更彪悍吧!
“南瑾啊,让他们停下来吧!”风夫人从大堂中出来,担忧地看着前头一片混战。
南瑾摆手,“娘,别担心,他们久不练伸手,让他们过过瘾,免得个个都不知道天高地厚!”
风夫人忧虑地咬唇,有他儿子在,天塌下来都不怕,可不知道为何,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前庭激战,火光四射,玄英师太一掌击中一名侍女,狠狠地摔倒茶花中,小翠阿碧冷鞭一挥,默契十足抽向她,左右开弓,玄英师太避开小翠一鞭,却躲不过阿碧,手臂被抽了一下,鲜血直流,连连后退,碰翻了路边的茶花,一脚踩烂。
风夫人心疼得不得了,这些茶花都是珍贵品种,打斗间毁了不少。
阿碧小翠见状,鞭子如雨点似的,发狠地往她脚下抽去,打得她如跳舞一般,脚下被抽好几鞭,惨叫连连。
风海棠剑气冷扫间已经放倒数人,而风家堡几个武功弱一点的侍女家丁也被打得难以起身。
南瑾不急不慢地看着,风家堡显然占了上风。
倏然两条身影飞身而起,宝剑在眼光下闪着冰冷的杀气,身如蛟龙,气势如虹,直劈风南瑾而来。
韩叔立刻拉着风夫人后退几步,南瑾安安稳稳地坐在轮椅上,眼睁睁地看着两把宝剑破空而来,他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一拍轮椅扶手,触动机关,一把柳叶刀迅速向一名男子手腕扫去,无情地挑断男子手筋,宝剑哐啷落地,他尖锐地大吼一声,捂着手腕哀嚎。南瑾另一手袖口一抖,一枚黑棋冷握在手,风轻云淡一弹,霸气凌然,打中另外一名男子腰腹,顿时他从半空跌落在地,浑身抽搐,惨叫连连。
轻轻松松解决两人,迅速,冰冷,无情!
“阿弥陀佛,风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明空大师的声音浑厚有力,灌注三层内力,在如此混乱吵杂之下,亦能听得一清二楚。
南瑾历眸斜斜上挑,声音平平缓缓,“大师乃出家之人,凡尘俗事亦能让大师出山,出乎南瑾意料之外。”
北堂庄主蹙眉,略有风霜的脸极为厚重霸气,沉声道:“风堡主,你不肯医治外头那些中毒的武林人士,他们乃是爱护心切,请堡主多多海涵!”
南瑾冷笑,不咸不淡地反问,“北堂庄主说出此话,不觉得面红耳赤么?他们的死活,于我何干,在我的地方如此放肆,我又何必客气?”
“堡主,双方何不各退一步……”
南瑾哼哼,“各退一步?你们有什么资格来和我谈条件?”
北堂庄主呼吸一窒,外头传闻果真不假,风南瑾根本就不卖任何人情面,连他和明空大师出面也遭到他冷嗤,我行我素,狂傲而不逊,冷漠的脸,似笑非笑的嘲讽,倨傲不可侵犯的深情,清贵绝尘的气质,不怒而威。
“住手!”见南瑾丝毫没有喊停的意思,北堂庄主大喝一声,且自南瑾出现,如同主心骨一样屹立在那里,风家堡的人攻势更加迅猛,他们的人渐渐露出疲态。
打得激烈的两边人马立即分开,前庭一片混乱,摆在前庭所有的茶花都被殃及,几乎全部被毁,一地残红浅白,风夫人看得那个叫心疼。
两方人马以大道为界限,分立一旁,全神戒备,随时都有大干一场的趋势。
风海棠上来,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南瑾眉梢一挑,眸光闪过诧异,风海棠问道:“怎么看?苏苏她……”
“不关苏苏的事!”南瑾摆手,坚定地道,毫无条件信任流苏。
玄英师太把那令牌冷冷地丢在地上,把手臂上和大腿上都被阿碧和小翠抽了好几鞭,一件道袍染上鲜血,双眸气红,瞪着南瑾问:“风堡主,这是怎么回事?”
阿碧捡起那块令牌,特制的骷髅头,一朵血红牡丹,的确是幽灵宫少宫主的令牌,南瑾不动声色让袖口一藏,众人见他不咸不淡,东方家的少庄主怒问,“风堡主,你这算什么意思?让风少夫人出来交代一声,难不成她就是幽灵宫的少宫主?”
众人纷纷附和,光鲜亮丽的东方少庄主一脸高傲,第一次见到名满天下的风南瑾,一个瘸子而已,他根本就看不起他。
“交代?”南瑾冷笑,把玩着蚕丝金线,冷声反问:“我夫人是谁,凭什么和你交代?”
小翠一扬唇角,“公子,他是咱家后院菜园最大最白最嫩的那根蒜,要炒要腌都随您,公子您眼拙了吧,竟然认不出来。”
“臭丫头!你找死!”他挥剑就要刺向小翠,小翠嚣张一甩长鞭,那架势,一气呵成,一脸单挑就上的霸气,气得东方钰差点翻白眼。
“哦哦,怪不得这么臭呢?”阿碧装模作样地捂着鼻子,气得东方钰更是气血上升。
“东方贤侄,别和这帮臭丫头计较!”白家庄主安抚道,东方钰狠狠地瞪了阿碧和小翠一样,不甘一哼。
“风堡主,事以至此,何不让少夫人出来和大家说个明白?”北堂庄主意义深长地道。
风海棠嗤笑,“你们真是可笑,我侄媳是谁关你们屁事?让你们来多事?一肚子黑水的人还能装得正气,可笑,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别在这儿碍眼。”
今天他们硬闯风家堡,毁了一地茶花,姿态蛮横,以正气之举掩盖丑陋的目的,简直就让人作呕!
“风姑娘,大家好言好语,你又何必出口伤人,大家都为了武林的安危而来。”有人不满地道。
“武林的安危?”风海棠失笑,“可笑!”
“风南瑾,今天没有个交代,别想我们会善罢甘休,谁都怕你,并不代表我们会怕你,危害武林人人得而诛之,风少夫人若是幽灵宫少宫主,她杀了慕容一家,堡主请把她交给我们武林处理,不得包庇!”白震飞厉喝,一脸正义,矛头直指流苏。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慕容少白眼里闪过一抹恨意和挣扎,抿唇不语。
提到慕容山庄被灭门惨案,群雄个个热血激昂,同仇敌忾,似乎和幽灵宫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是他们。
南瑾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慕容山庄在凤城管辖范围之内,幽灵宫少宫主杀了慕容一家,不是交给官府处理么?轮得到你们多管闲事?”
北堂庄主被南瑾当面一刺,脸色是不好了,一句多管闲事就把所有人的慷慨激昂都无情地压了下去,看风南瑾的眼光都变得恶狠狠,和要吃人的一般。
“风堡主如此维护令夫人,难道她真的是幽灵宫的少宫主,而你们夫妻两一唱一和,在武林掀起腥风血雨,这算什么?夫唱妇随,还是妇唱夫随?”一名面色阴森的青年人好奇地问道,冷冷的声音带着三分嘲弄和恶意。
南瑾冷眉一扫,不紧不慢地开口,“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似乎料不到南瑾神色如此镇定,不紧不慢的语气逼得人透不过气来,冷漠的眼神如君主巡视领土般,涓狂,霸气,还有对他们不屑一顾和毫不在乎的轻视,姿态安闲而凛人。
群雄开始骚动,明空大师道:“风施主,是与不是,还请风施主说过明白,大家也好安心回去。何苦回避话题?”
南瑾淡淡勾唇,“大师看南瑾似是回避话题之人么?是我做,我承认,不是我做的,我懒得解释,有什么好说?再说,我说实话,你们也未必会信,目的不在于此,又在怎么会听我之言?”
“恐怕是堡主有意包庇尊夫人吧?”
南瑾挑眉,“我夫人就算是幽灵宫少主,你们又能如何?抓她?凭你们?”
嘲讽和轻视的眼光让点燃众人心中最阴暗角落的火苗,唰一下疯狂燃烧,手中的兵刃蠢蠢欲动,想要把南瑾劈成两半。
“风南瑾,你有什么好嚣张的?没有这张轮椅,你还不是和废人一样任人鱼肉……”他话还没说完,风家堡的人纷纷怒焰升腾,阿碧小翠两条长鞭狠狠地抽过去,东方钰慌忙躲避之际,阿宝手中的暗器出手,狠狠地打中他的肩膀,鲜血立刻涌出。没有公子的命令,他不敢伤他要害,免得突生事端。
东方钰尖叫得杀猪般,阿宝的匕首淬了毒,他整个手臂都麻了,他们动作太快,群雄应付不及,东方钰顿时脸色青紫,一脸扭曲,扑通一声倒地,众人乱成一团。
“解药?”东方山庄的人狠狠地瞪着阿宝,阿宝笑嘻嘻地咧开嘴,笑容阳光灿烂得欠揍,“鄙人觉得东方少爷嘴巴实在是臭得熏死人,还是闭嘴为好,不然我怕会熏死你们,奇怪,阿碧小翠,你们都觉得臭了,为什么他们那么近却闻不到味道?”
“阿宝啊,你说,这人和畜生的鼻子能相提并论吗?”阿碧鄙视他无常识。
“都从茅房里出来,怎么会闻到对方的臭味呢,闻自己的就成了。”小翠笑嘻嘻地接口。
群雄大怒,玄英师太厉喝,“你们风家堡简直欺人太甚,用心歹毒,不用问了,她如此闪烁其词,风少夫人一定就是血洗慕容山庄的凶手,大师,北堂庄主,你们都是慕容庄主的挚友,难道就这样置之不理么?还有慕容少庄主,你忘了慕容家的血海深仇吗?”
几人眼光都变得复杂起来,南瑾冷笑,扫了一旁的慕容少白,见他眼光痛苦,不禁嘲讽地勾起唇角,“慕容少庄主,当日幽灵宫少宫主带人灭慕容一家满门,你应当见过她,你认为,我的夫人有可能是那位身体灵便,能打能杀的幽灵宫少宫主?”
一群白痴!
慕容少白诧异地张开嘴巴,他见过流苏大肚便便的摸样,怎么可能是那位心狠手辣之女,当下向群雄抱拳道:“各位前辈,大侠,江湖的各路朋友,此事恐怕令有误会,风少夫人绝对不是幽灵宫少宫主,在下可以保证,风少夫人是无辜的。”
所谓的急转而下,说得恐怕就是这种情况,刚刚还沉浸在仇恨和挣扎中的慕容少白主动出来给流苏澄清,群雄纷纷瞪眼,怒指慕容少白骂他忘恩负义,受风家堡点滴之恩却不顾慕容家血海深仇。
“慕容公子,你别让他们给骗了!”
“是啊,风南瑾诡计多端,这一定是他的阴谋诡计!”
“慕容少庄主,难道你忘了慕容老庄主死得有多惨吗?”
南瑾冷笑地看着这场闹剧,他们自然是不希望慕容少白亲自出来澄清,不然他们哪儿来的立场继续在这儿胡作非为?
一直在场的紫灵见事情发展得越发不可收拾,慌忙对南瑾道,“公子,这令牌不是小姐的,你要相信小姐,她不是什么幽灵宫少宫主。”
南瑾沉静的眸子看不出情绪,他自然是知道流苏不是幽灵宫少宫主,淡漠的眼光示意紫灵把话说下去,众人的吵闹也静下来,眼光纷纷盯着她身上,有警告的,有好奇的,有询问的……
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看着,紫灵难免有些紧张,玄北从一旁过来,环住她的肩膀,给她勇气,紫灵僵硬一笑,迎着群雄的眼光勇敢地道:“这令牌是如玉小姐给我们少夫人,让我们路上若是遇上什么麻烦,就拿着令牌去药铺求助,我们少夫人根本就不是你们说的什么少宫主。”
“肯定是这丫头编排出来的鬼话,大家不要信她!”有人高喝。
南瑾脸色一沉,冷厉的眼光扫过他们,那股不怒而威的气势横扫千军,顿时压住全场骚动,有的人天生就有这种震慑人心的力量。
“明空大师,北堂庄主,这事已经一清二楚,连慕容少庄主都说内人不是幽灵宫少宫主,敢问两位,今天此事如何了结?”南瑾不紧不慢地问道,戏看够了,就该秋后算账了。
明空大师道:“阿弥陀佛,是我等鲁莽,惊扰风堡主!”
“大师,你在说什么,就算风少夫人不是幽灵宫少宫主,也和她有关,不然她怎么会有她的令牌?”
南瑾冷笑,这样下去简直就是没完没了,等会该连冰月宫的事都扯出来了。南瑾根本就不看说话人,转向明空大师和北堂庄主,“大师,惊扰算是小事,可是,我娘的茶花,该怎么赔呢?这一颗就价值连城,谁来赔?”
明空大师和北堂庄主明显一怔,风南瑾果真是生意人,不是赔不起,而是谁赔呢?这么庞大的数目。
而南瑾的眸光沉静如水,似有不依不饶之态。
其他人见满地破碎的茶花,脸色一阵青白,那股嚣张的气焰立刻散了,有人小声嘀咕,“风家堡富可敌国,会在意什么茶花吗?”
声音虽小,却被南瑾听得清清楚楚,他眼光扫过他们,倏然大变,身子一下子坐直了,一股凉气顿生,少了两人。
“玄北,阿碧,小翠,立刻去墨宇轩!”南瑾急急下令,就在这时候,一阵大笑张狂传开,那名脸色黯淡的中年女子擒着流苏,身边的女弟子眼光锐利地戒备着,脸上的血痕还没有干净,恐怖得如地狱来的魔鬼。流苏痛苦地蹙着眉,脸色苍白,被她勒的颈脖疼痛,说不出话来。
“少夫人……”
“苏苏……”
风家堡这边的人大惊,想要过去,中年女子掐住流苏的咽喉,表情阴毒,“谁敢过来?”其他人不得不止步。
南瑾一双眸子越发冷静沉寂得骇人,阳光下的脸色竟然比流苏还要苍白,平缓得听不到一丝波动的声音扬起,“什么条件?”
“果真是风堡主,快人快语,想要你妻子和孩子平安无事,立刻带你娘这个贱人去幽灵宫,否则,你宝贝妻子就没命生下孩子。”中年女子哈哈大笑,笑声刺耳尖锐,抱着流苏掠向堡外。
“不要追!”南瑾厉喝,阻止他们要追的脚步,脸色寒如寒霜。流苏痛苦的眼光在他脑海里盘旋不去,她的身体根本就经不起折腾,倘若不小心……他心脏窒息般一疼,平静地口,“小翠,立刻赶下山,让他们别阻拦,随她去,别让她伤了少夫人。”
“是!”阿碧匆匆忙忙地下山,她肃着脸,非常恐惧。
群雄似乎也被这情况给惊愣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南瑾,怎么办?”风海棠和风夫人大急,风南瑾手背上青筋突起,压抑着一股深沉的怒气,厉眸扫过群雄,猛然一拍两边扶手,无数支牛毛针如细雨潇洒而出,纷纷射向他们……
只听见声声惨叫,大部分人纷纷倒地,捂着脸,或者眼睛痛呼哀嚎……有人被射中眼睛,有人被射中脸,有人被射中心脏,南瑾纯粹是发泄心中这股怨气,下手非常绝情,且乱无章法,杀气从他周身满溢,三里之外都能感受到白刃般的压迫,他就如地狱来的夺命修罗。
那些眼睛中针的,鲜血滴滴从眼睛溢出,运气不好的话,算是废了,有的被射中要害,当场死亡。
五十多人,有的死亡,有的受重伤,有的受轻伤,倒地一片,哭喊连天,好生凄剜的一幕。
明空大师和北堂庄主大惊失色,南瑾此举已是大开杀戒,他们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他疯了!
眨眼间的功夫,竟然夺取十几条人命,伤几十人,他是魔鬼,活生生的魔鬼!
去墨宇轩匆匆回来的玄北报告道:“公子,莫离胸口中了一剑,昏迷不醒,其他人……死了!”
小翠她们呼吸一沉,狠辣的恨意闪过,竟然在风家堡杀人!
南瑾颔首,面色波澜不惊,清透冷锐的眼光凝着一股坚冰,锐利坚硬,杀气从这双眼睛中透出,很温和,不明显,而非常的犀利和深刻。
白衣胜雪,公子如玉,清贵无暇,很难想象,他的手刚刚染上无数血腥,却表现得如此风轻云淡。
冷扫那群尸体和在地上打滚的人,转动轮椅,看着明空大师和北堂庄主,“这就是贪心的代价!”
明空大师和北堂庄主被他冷狠的模样震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南瑾冷声道:“把他们都丢出去!”
“是!”小翠阿宝他们领命,拖着他们,不管是死是活,如垃圾一样扔到外面。
“南瑾,你带娘去幽灵宫,换回苏苏和孩子!”风夫人抓着南瑾的手,慈祥地道,好似刚刚的杀人阎罗不存在似的。
“娘,我的妻子,我自己会救,不会用任何人去换!”南瑾沉声道,落下一地铁骨铮铮,分外刚硬!
第181章 残局
风家堡少夫人被幽灵宫之人所掳,风南瑾残杀武林人士泄愤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整个凤城,人人皆知。
众人嗟叹,此事此起彼伏,一波三折,极是戏剧化,从幽灵宫和冰月宫莫名其妙纠纷开始,事情的发展让人始料不及。
先是幽灵宫和冰月宫两宫人马相互厮杀,紧接着又沉寂一段时间,突然爆出幽灵宫少宫主屠杀慕容山庄一家,而冰月宫右护法玄武暗中相助,武林人士聚众讨伐。表面上看来就是两宫人马联手挑起武林纠纷,而事实如何,却无人可知。
风南瑾一怒之下毒杀十多名武林人士一事很快就传遍整个凤城乃至武林,闻者色变,风南瑾处事之狠辣绝情,一度传遍天下。
明空大师那日之后便回少林寺,并声明,少林从此不会再插手风家堡和武林的纠纷,而北堂庄主亦回到北堂山庄,不再过问此事。
就在凤城里的如玉一听此事立即脸色大变,抓着一位峨眉的少女急问,“你确定,风少夫人拿着幽灵宫少宫主的令牌?”
峨眉子弟虽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紧张和惊骇,亦老实回答,“是幽灵宫少宫主的令牌!”
如玉脸色倏然发白,手劲一松,那少女便摇头离开,如玉半晌没回过神来,是苏苏?
怎么会是苏苏呢?她怎么会嫁给风南瑾?
如玉当初走得匆忙,把令牌留给流苏,是料定她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在路上一定会遇到麻烦,拿着她的令牌在任何一家幽灵宫名下的药铺都可以求助,可以帮她一路平安到达凤城,亦会有人通知她流苏的下落,免得她花费心思去找。而她没想打,流苏和紫灵却音讯全无,这块令牌没有出现过,本来还奇怪着,现在终于能解释,原来她是遇上风南瑾了,可为何会嫁给他?
她还怀着身孕呢,如玉百思不得其解!
“糟了!”掳走她的人一定是宫雪梅,让南瑾去幽灵宫,那幽灵宫岂不是?
“春桃,回宫!”如玉厉喝一声,迅速上马出城,神色着急,宫雪梅不一定懂得破她的阵法,但,她一定另有密道上幽灵宫,她竟然疏忽这点了。上了幽灵宫,她的姐妹们就遭殃了。
凤城东郊一千里处便是柳山,这儿离凤城很近,当如玉她们两人匆匆赶到柳山地下之时,密林里已是一片狂风暴雨过的惨状。
整个密林的机关被风南瑾毁得一干二净,树林里的毒蝎毒蛇尸体横遍,蔓延在树林里的毒气不断地升腾,升到半空,缓缓地消散在空气中,她所排的五行八卦阵被风南瑾所破,所有的机关被他带人摧毁。
“天啊……少宫主……”春桃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如千军万马狠狠地践踏过的密林,发出一声惊呼。
如玉的容颜发白,浑身颤抖,眼光露出惊人的诧异和震惊,如被雷劈了,动也不动地看着残局。
太强大了,太可怕了,太彪悍了!
第182章 坠崖
如玉在排阵方面得天独厚,以五行八卦阵而闻名。她天资聪颖,深得宫雪凝真传。数十年来,这座密林是幽灵宫的天然屏障,如同迷失森林一般,有进无出,毒气满溢,机关重重,无数探索幽灵宫地址的武林高手都葬身于此,根本就没有人能逃过密林的机关所击。
一如密林,如困牢笼,有的人即便能躲过毒物的侵袭,躲过层层机关的迫害,费尽毕生所学,却未能走出密林一步,最终饿死在密林之中。
总之,一如密林,多半逃不开一个死亡的结局。
既然是幽灵宫的自然屏障,历代的宫主在密林里布置的机关更是日益精进,到了如玉这一代更是精妙绝伦,她把她所学来的本事都放在设置密林机关上,困住无数想要冲上幽灵宫的武林人士,这儿被他们成为死亡谷。
五行八卦阵,就是动态的太极八卦阵,只不过充分利用了天时、地利,将阵法加入活动的各种因素,使整个太极八卦阵活了起来。也就是说,它是时刻处于变化中的。这里面所指的五行,已经不是简单的金木水火土,而是环境的总和。金,其实就是光亮、光线;木,这里就是各种植被;水,在这里已经化成雾和汽;火,就是温度;土,则是大地。五行都在变化。所以阵法也就随时变化,在密林中,如玉已经把无形八卦运用到了极致。
所排阵法乃五行八卦中最精妙的玲珑局,乃如玉自创,结合九宫二十八星宿,根据东南西北方位把密林排成一个迷阵,以迷阵为基础,机关为辅,毒物为引,非常精妙,玲珑局不似寻常的太极阵,攻势弱,守势强。如玉把攻守结合,一旦有人闯阵,就会向山上发出警报,有十八名少女便会入阵,更大程度地发挥出玲珑局的攻势。连号称奇门遁甲之术天下无双的宫雪凝在三天之内也无法破如玉的阵法,堪称举世无双。
而南瑾,却在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内,入如无人之境,利索彪悍地闯过密林,直到柳山山下。
南瑾自小不良于行,更珍惜自己生命的价值,风堡主在他幼年时就请名师指导,南瑾终日在家里,所学到的东西何止是别人的十倍。琴棋书画、医卜星相、天文地理、五行八卦、奇门遁甲无一不精。
只是他从未展露过他的本事,世人只知道,风南瑾是个经商奇才,医术超绝,武功高强,却不知道,他也是五行八卦中的高手,比起如玉,更上一层楼。
“斗转星移?”如玉匆匆进了密林,十八位少女冰冷躺在地上,大多身上都有可怕的伤口,少女们面色青紫,显然被毒物所伤,如玉凝眉,探她们的鼻息,松了一口气,受了极大的内伤,却不致命。
是被她的玲珑局力量反扑所伤,南瑾用的是斗转星移之法,把危机和力道全部反扑在她们身上,使得她们被玲珑局所困,极力破阵,因为如玉教过她们如何破阵。
“风南瑾……”如玉咬着这三个字,到底你有多大的本事?
“春桃,留着给她们解毒!”如玉从袖口丢出一瓶解药,匆匆上山。
才在半山腰,如玉就倒吸一口凉气,山上杀得一片火热,兵刃相碰的声音传遍整个山头,空气中的气息灼热而滚烫,夹着血腥的味道。
“该死的!”如玉展开轻功掠上山顶,着急而担忧,而触目的景象却让她震惊错愕。
地上尸体横躺,鲜血染红小径,花草,少女们的死状有的非常残忍,有被剑刺死的,有的被削下手臂。
两方人马正打得非常激烈,都穿着洁白的衣裙,袖口绣着一朵骷髅头,那是幽灵宫的标志,几乎以假乱真,一眼看过去,她还会以为是幽灵宫的人自相残杀。
“少宫主!”夏竹和冬雪一见如玉回来,立刻过来,如玉厉喝,“她们怎么上山的?”
这群是宫雪梅的手下,怎么可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上山,还杀了幽灵宫不少人。
“从密道上来的,原先的密道被宫主封了之后,宫雪梅顺着密道挖了另外一个出口,宫主,怎么办,宫雪梅让我们去通知宫主。”夏竹急忙报道。
如玉瞄了一眼,娇小的脸闪过一抹狠辣,沉声道:“把她们引去我的梅亭小筑,那儿我新设置机关,出口在东南口偏坤位五步,你引进去,赶尽杀绝!”
最后四个字,如玉咬得特别重,幽灵宫不少姐妹都被她们所伤,留她们一个全尸算是便宜了。
“是!”夏竹立刻领命。
“冬雪你跟着去!”
“是!”
“秋云,宫雪梅和风南瑾呢?”
秋云应道:“上寒水崖了!”
如玉匆忙点头,吩咐秋云去让宫雪凝出关,她匆匆忙忙赶去寒水崖。
寒水崖顶,山势陡峭险峻,奇峰突起,崖顶常年刮着猛烈的风,飞沙走石。这座寒水崖是附近山脉中最险峻,最高的一座山崖,三面都是奇峰峭壁,底下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鸟兽绝迹,难以攀登。只有一条小道通向寒水崖顶。
如玉赶到的时候两方人马正在冷冷地对峙,宫雪梅挟持流苏站在峭壁边,脸色阴沉狠毒,她身边有九名少女,其中的一位她认得,是当日冒充她四处行恶的少宫主。
而风南瑾这边,却只有五人,风南瑾,风夫人,风海棠,玄北和小翠。
风南瑾沉静地坐在轮椅上,眼神中透露的是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的镇定和大气,不见一丝担忧和恐惧,只是冰冷地看着她。
如玉一上寒水崖,南瑾眼光一眯,露出三分沉锐,几乎可以猜得出她的身份。
“如玉……”流苏一眼看见如玉,细碎地喊着,她被宫雪梅钳制住,咽喉被勒出一道淡淡的血痕,苍白着脸,却力图稳定心绪,眼光坚韧沉静,没有露出一丝恐慌。
在此情况下的少女,危在旦夕,却不惊不惧,狂风吹拂她的发丝,在脸上划过柔韧的弧度,似蒲柳,那么微弱,却此般坚强。
“流苏……”如玉上前,顾不得风南瑾,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如玉眸光如电,直射宫雪梅,“宫雪梅,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幽灵宫总算有说得上话的人出来了,怎么,宫雪凝怕死让你上来送死么?”宫雪梅嘲讽一笑,挑衅道。
风南瑾冷冷一喝,“既然幽灵宫有人上来,谈条件!”
“谈条件?哈哈哈……”尖锐的笑声响彻崖顶,尖锐得可以刺破狂风中卷起的飞沙走石,张狂,又夹着层层浓烈的恨意。
流苏被她的笑声震得耳朵有些发痒,哐啷作响,高亢的笑声刺得耳膜微微发疼,不由得蹙眉,这个女人是疯子!
“我说过,拿你娘的贱命来换!我要你杀了宫雪凝,而你娘,我要把她碎尸万段,以偿我这二十年所受的苦!”宫雪梅笑罢,冷酷地道,瞪着风夫人的眼光夹着尖锐的恨。
“疯子!”风海棠哼了哼,若不是看着流苏在她手上,她真想一鞭子狠狠地抽过去,劈烂她那张黯淡无光的脸,“我大嫂和你无冤无仇,你找到她什么麻烦?”
“无冤无仇?哈哈……”宫雪梅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笑声尖锐,阴冷的眸子倏然迸出一股杀气,手一扬,撕裂她脸上的假皮面具,“秋水盈,你还认得我吗?”
那是一张非常可怕的脸,半边脸颊非常完美,水嫩娇柔,而另一边却凹凸不平,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咬过,留下丑陋的痕迹。
流苏的眼光看过去,正巧看到她脸上的伤痕,倒吸一口气,那是被蛇咬伤的痕迹,她生平就怕蛇,身子一阵颤抖,平静的眼光露出三分恐惧,似乎听到爬在草丛里的媚蛇发出森冷的警告,正一口一口地啃咬她的脸庞。宫雪梅却误认为她是被她的脸吓到,一路上,流苏都安静配合,不惊不惧,没有哀求,没有疑惑,平静坚强,现在却露出恐惧,定然是被她吓到,宫雪梅恼怒,扬手啪一声,狠狠地刮了流苏一巴掌。
“啊……”流苏痛呼……被她打偏了头,唇角破了,鲜血溢出,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可见她打得多用力。
“苏苏……”
“流苏……”
南瑾的眼光迅速划过一道杀气,金线出手,唰一声直扑宫雪梅咽喉,毫不留情,宫雪梅可以抓住流苏挡在面前,南瑾瞳眸一睁,立刻抽回金线。
这一来一回,剧烈的动作弄得流苏肚子一阵拧痛,痛苦地蹙眉,冷汗从额头上滴下。
不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我就不叫风南瑾!
南瑾眼光冷厉,冷声道:“宫雪梅,别伤害她!”
“原来是你?”风海棠诧异地挑眉,终于想起来她是谁,迟疑地拧眉,“柳无梅?”
风夫人诧异地看着她,似乎也想起她是谁,恍然大悟,宫雪梅哈哈大笑,“现在想起我是谁,是不是死也瞑目了?”
这时,一道人影翩然飘上寒水崖,白衣胜雪,飘逸出尘,三十多岁的女人却如而二八少女,美得如梦如幻,精致的五官,孤傲的神色,有种孤芳自赏的风情。
幽灵宫主宫雪凝!武林之中人人闻之色变的女魔头!
“宫主……”如玉迎上去,宫雪凝摇摇头,看向宫雪梅的眼光非常失望,樱唇微微启动,“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放不下,作孽,快放了风少夫人,我们之间的恩怨无须累及无辜。”
“亲爱的姐姐,十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宫雪梅冷笑地打招呼,她和宫雪凝虽然是同胞姐妹,却无相似之处,虽然也是美女,却不及宫雪凝一分飘逸。
宫雪凝眼光看向风夫人,有些复杂,看向宫雪梅,抿唇,沉声道:“雪梅,错一步,已错大半辈子,难道你要错一辈子吗?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别在这假惺惺!”宫雪梅倏然厉喝,脸色扭曲,勒着流苏颈子的力道不受控制地加大,疼得流苏额头上的冷汗更密,看到南瑾心疼不已,宫雪梅看见宫雪凝出现,显然已经气得失去理智。
“当年若不是你一副假仁假义,私下帮一个外人,风慕云怎么会弃我而去,我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都是你们两个贱人,如果不是秋水盈,慕云不会变心,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得到慕云,还有你……”宫雪梅一脸扭曲地怒指南瑾,扭曲得可怕的脸更加恐怖,非常狰狞,强烈的恨意蒙蔽她所有的理智,“若不是你娘勾引慕云,怀了你这个杂种,如果不是你这个杂种,慕云不会对秋水盈处处关怀,日久生情,都是你们的错,我要你们都死,在我面前死!”
她太激动,勒得流苏透不过气来,脸色苍白得可怕。被人指着鼻子骂,风南瑾毫无感觉,看见流苏一脸冷汗,难受得脸色苍白,他眸光一沉,该死的宫雪梅!
崖顶狂风大作,杀气疯狂蔓延,南瑾脸色难看至极!
风夫人着急喊道:“宫雪梅,你松开苏苏,别伤了她……”
“哦,我忘了,这是你的宝贝孙子……哈哈,我本来想让风家绝子绝孙,不过这样也不错,风南瑾,我要你立刻杀了宫雪凝,然后跳下去自杀,两条人命,换你妻子和孩子,很公平,之后我再慢慢收拾秋水盈,哈哈……我等这一刻等了足足十多年,明天都在恨中渡过,我要你们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呵呵……”宫雪梅为即将来临的画面而兴奋,为了报仇,足足等了十多年,马上就要享受胜利的果实,兴奋,太让人兴奋。
她的话让不少人心口发寒,恐惧,这个女人被仇恨逼疯了。
“不要,南瑾……啊……”流苏一听宫雪梅的话,背脊爬上一股冷意,才开头就被宫雪梅从背后打了一掌,“闭嘴!”
南瑾脸色紧绷,宫雪凝摇头叹息,微微怜悯,“雪梅,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他人,为何如此执迷不悟!”
“你住口!”如魔鬼的般丑陋的半边脸狰狞恐怖,宫雪梅失控地尖叫。
这件事的起源是二十年前,风家堡堡主风慕云是一位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公子,风家富甲一方,又广施善心,人缘极好。风慕云武功高强,侠义心肠。当年爱慕他的女人在凤城可以从凤凰大道排到渡口,可谓壮观,可他眼界极高,且又正气,不沾风尘,更惹得众家少女芳心大动。
其中便有幽灵宫的宫雪凝合宫雪梅两姐妹,宫雪梅先认识风慕云,为了怕他知道她是幽灵宫的人,便化名柳无梅。后来宫雪凝好奇心高气傲的妹妹究竟会爱上什么人,便下山看看。一眼却钟情风慕云。
当年的宫雪梅热情奔放,作风大胆,处处向风慕云示爱,恨不得立刻嫁给这位如意郎君,而宫雪凝孤冷沉静,非常内敛。相比于热情奔放的宫雪梅,风慕云对宫雪凝颇有好感,两人经常一起出游,琴瑟和鸣,是一对非常相配的璧人,风慕云心里真心把宫雪凝当成红颜知己,而宫雪梅却认为,是宫雪凝抢了她的意中人,姐妹两经常发生摩擦,本来感情颇好的两人却因为风慕云大打出手,一气翻脸。
宫雪梅利用南疆巫术迷惑了风慕云的神智,让他有了爱上她的假象,两人在风家的别院过了一段非常惬意的日子,非常恩爱,而风慕云而答应在别院迎娶宫雪梅,就在娶妻当天,宫雪凝风尘仆仆从南疆赶回来,以蓝茵圣草之果唤醒风慕云。风慕云得知这阵子所过的都是一段虚假的日子,一怒之下拔剑伤了宫雪梅。
后来他避着宫雪梅,而宫雪梅却紧追不舍,他不胜其烦。刚好那时候认识了南瑾的娘,秋水盈当时刚到凤城,在风家酒楼当厨娘,风慕云第一次见到秋水盈便喜欢上她,方知自己寻寻觅觅一生,为了就是等她,秋水盈才是他的缘分。他立刻展开猛烈的攻势,很快让秋水盈爱上他,嫁入风家堡。
沉浸在爱情中的风慕云彻底把宫雪梅丢在一边,忘了女人的妒忌心有多强,而那时候的宫雪梅却怀了孩子,听到风慕云即将成亲的事,气得失去理智,发誓要把迷惑风慕云的女人碎尸万段。成亲当天,宫雪梅偷偷潜入风家堡,掳走秋水盈,而那时候刚巧,秋水盈亦有了身孕,宫雪梅嫉妒得发狂,想要把秋水盈推入蛇堆,让她被万蛇缠身,撕咬而死。
她恶毒的计划被宫雪凝阻止,对这个三番四次坏了自己好事的姐姐,宫雪梅恨之入骨,她认定,如果宫雪凝不是为了私心帮风慕云解了巫术,那风家堡女主人的位置便是她的,她要杀秋水盈也被她制止,新仇旧恨涌上来,她二话不说就朝宫雪凝动手。宫雪凝早就通知风慕云,他也及时赶到,宫雪梅嫉妒红眼,见他们恩爱的样子,气得失去理智,中途变招,要杀秋水盈解恨,被风慕云一掌打落蛇堆,她的孩子不幸流产,宫雪凝来不及救她,在蛇窟下,她被蛇咬伤半边脸颊。
失去孩子,又被毁容,这种恨让宫雪梅变得越发偏激,心里越发扭曲,几次上风家堡大开杀戒,搞得风家堡无宁日,一片鸡飞狗跳。
宫雪凝逼不得已才用银针封住她的内力,把她带回幽灵宫,风家堡才有了安宁之日。
直到风南瑾出世,宫雪梅得知,风家唯一的传人竟然自小不良于行,是个瘸子,她幸灾乐祸很长一段时间。她的孩子被自己的爹亲自杀了,对风慕云由爱生恨,扭曲她的心灵,而他们的孩子却是个残疾,她认为这就是报应。
她以为风慕云会因此疏离秋水盈,没想到他们却依然恩爱,第三年又怀上孩子,宫雪梅嫉妒得发狂,故意混进风家酒楼,把秋水盈从楼梯上摔下来,孩子不幸夭折,而秋水盈却因为一生无法再受孕。
这件事风慕云大怒,立誓要杀宫雪梅报仇,而宫雪凝念及姐妹之情,救了宫雪梅一命,带回幽灵宫,禁止她再出宫一步。
除了恨风慕云和秋水盈,她也恨宫雪凝,倘若不是她多管闲事,她就不会有这种下场,她认定所有的悲剧起源都是她姐姐害的。几年之后,她勾结外人想要覆灭幽灵宫,杀宫雪凝,而被宫雪凝发现,气得把她逐出幽灵宫。
自此之后,便不再听到宫雪梅的名字,直到最近,江湖上出了一个行事作风和幽灵宫极为相似的组织,在武林中冒幽灵宫之名为非作歹,挑起腥风血雨。又挑起幽灵宫和冰月宫相互残杀,她想要借着风家的手,杀了宫雪凝,而她的诡计被宫雪凝和风南瑾识破,两人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她这才借故杀了慕容全家,嫁祸幽灵宫,让两宫成为武林公敌,借武林人士之手杀了他们。
而不料到,所谓的武林正派人士却如此不济,不禁畏惧风家堡,连幽灵宫的密林都闯不过去,她这才借机挟持流苏,趁机复仇。
她的恨持续了二十年,沉淀在心里最阴暗的角落,日益腐烂,已不是他们所想象。
这段陈年往事被掀开,对三个女人来说,都是血淋漓的伤口,宫雪凝也很爱风慕云,只不过她的爱让她成全他的幸福,即使嫉妒秋水盈,却祝福了风慕云,她是个独特的女人。看着宫雪梅这样,她更是庆幸,当初她没有被嫉妒冲昏头脑,否则现在宫雪梅就是她活生生的例子。
很不幸,也很悲哀!
“风南瑾,我要你杀了宫雪凝,立刻,不然我杀了你妻子,这可是一尸两命!”宫雪梅威胁地抵着流苏的咽喉,露出娇嫩的脖子,被她勒得发红,渗出血丝,似乎一用力,就会把流苏的脖子狠狠地拧断。
宫雪梅清楚地知道,这个世上,也只会风南瑾又可能杀得了武功出神入化的宫雪凝。
“宫雪梅你疯了吗?宫主是你姐姐,你还有没有人性?”如玉厉声骂道:“活得这么可悲,你为什么不跳下寒水崖一了百了,免得活着痛苦,还碍着别人眼睛。”
如玉伶牙俐齿让宫雪梅脸色扭曲,狠狠地捏向流苏的脖颈大动脉,如玉大急,风南瑾手中金线一动,如灵蛇一样射向宫雪凝,他如宫雪梅所愿。
宫雪凝脚尖点地,翩然离地,身体轻盈如燕,闪到一旁,理智地开口,“风南瑾,先别说你杀不了我,即便你杀了我,自己跳下去,她也不会放过你夫人。”
南瑾根本就如没听到她说话一般,一拍扶手,暗器随之激射而出,三把柳叶刀分上中下三个方向射向宫雪凝,一把牛毛针随之而出。宫雪凝雪袖一挥,三把柳叶刀反向射回风南瑾,她身形翩然而起,躲过扑上来的牛毛针。
身如白色凤凰,矫若游龙,翩然起舞,姿态优雅,下手轻柔却杀气刚硬,她把美和力完美地结合,以守为主,并未向南瑾出手。
两道人影,雪白如斯,矫健如斯,缠斗起来,南瑾行动不便,暗器是他最有力的武器,而宫雪凝无意伤风南瑾,展开凌步,若隐若现地在避开和迎之间徘徊。
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这才是真正的高手过招,瞬息风云变幻,南瑾的狠绝利索,宫雪凝的飘逸潇洒,组成一幅很和谐的画面。
两人都是世上少有的人中龙凤,把大气和柔美结合得非常完美,看得人在惊险中,还不忘了赞叹。
悬崖上狂风大作,卷起一股细碎的石子扑打得人脸颊作疼。
风夫人缓缓趁着他们的视线都聚集在南瑾和宫雪凝的打斗上,悄然走近宫雪梅,等到小翠他们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夫人……”众人厉喝。
风夫人眼光乞求地看着宫雪梅,“宫雪梅,你恨我就杀了我,放了苏苏,她是无辜的。”
众人想要过来,风夫人回头厉喝一声,“不许过来!”
宫雪梅哈哈大笑,“秋水盈,你也会有今天,好,我就先杀了你这个贱人!”
“不要,娘……”流苏大惊,挣扎起来,用力推开宫雪梅,就在这时,风夫人眼光倏然一变,反手架开她想要抓住流苏的手,娇喝一声,“少夫人,快跑!”
是阿碧的声音!
“你不是秋水盈,岂有此理!”宫雪梅脸色大变,如玉玄北风海棠她们蜂拥而上,想要救回流苏,宫雪梅身边九名女人迅速上前,一一挡住,顿时场面一片混乱。
阿碧架开流苏之刻,南瑾和宫雪凝的打斗立即停止,南瑾迅速转动轮椅向流苏而来,流苏才跑了两步就被宫雪梅脚下扫起的石头伤了小腿,猛然向前头狠狠地摔倒,她惊呼一声,反射性地抱住自己的肚子,护着孩子……
“啊……”一阵剧烈的痛从腹部传来,疼得流苏一下子爬不起来,南瑾大惊,阿碧一时分心,被宫雪梅一掌狠狠地打飞出气,比南瑾快一步一把拽住流苏的头发,狠狠地拖起来,流苏浑身无力,头发被她扯得发麻,却抵不过腹部传来阵阵剧痛,她感觉有些潮热的液体正顺着大腿流出来,她疼得抽搐,想要立刻晕过去。
南瑾大急,宫雪梅怒道,“风南瑾,竟然敢糊弄我,好,看来你一点都不在乎她,好好好!”
她连连说了三个好字,口气更是发狠,“我就让你们风家绝子绝孙!”
她倏然拽住流苏的头发,可怜的她,疼得双腿打颤,根本就站不稳,几乎都被她从地上拖到悬崖边,地下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不要……”南瑾脸色倏变,在他惊恐的眼光中,宫雪梅一把狠狠地把流苏推下悬崖……发出一道尖锐的笑声……
流苏一身昏眩,身体急速下降,一滴眼泪溢出,“永别了,南瑾……”
生命的最后一刻,南瑾的脸闪过脑海,益发清晰,时间太快南瑾根本就没有思考,或者说他尚来不及思考,已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双手猛然一拍轮椅,身子飞掠向崖底……
“南瑾……”
“公子……”
“少夫人……”
“苏苏……”
“流苏……”
崖上一片大乱,而宫雪梅发狠地命令道:“阻止他们,别让他们救人,给我杀!”
众女挥剑而上,挡住他们,不让他们靠近悬崖。
第183章 为我活着
南瑾身子急速下降,手中的金线立刻出手,卷住流苏的手臂,身体借力,一阵激烈的翻转,她迅速上升,而他急速下降,错身之刻,南瑾反手,抱住流苏的腰,两人的身体一起落下崖底,南瑾冷静地判断情势,见机以抽出金线迅速地绕上峭壁上的树枝,两人的身体一顿,又一沉,悬挂在半空中。
此处离崖顶只有二十多米。
两人合在一起的力道不轻,金线又细,力道的摩擦,狠狠地划伤南瑾的手心,鲜血顺着他的掌心冉冉而下,染红了手臂,衣裳。
流苏头发散乱,脸色苍白得可怕,失色的唇一阵哆嗦,半晌没有回过神来,下腹传来一阵阵绞痛,尖锐的痛犹如无数的刀子在神经上狠狠地划着,她的神智略有涣散。
“苏苏……”南瑾一手抱住她,一手紧紧地抓住流苏,急切地喊着,“苏苏,忍着,玄北他们很快就想办法把我们拉上去,别担心!”
南瑾的声音无论何时何地都让人安定而宁静,即便是在此危急的时刻,他亦不见一丝慌乱,在崖上眼睁睁地看着流苏被推下来的恐慌已经沉淀。
“傻瓜……”流苏眼泪哗啦地从眼睛里流出来,跌下山崖的恐惧,腹部的疼痛都没有让她哭,而南瑾随着她一起跳下,却如一把刀狠狠地刺在心脏上,疼得难以呼吸,“南瑾……是个傻瓜!”
南瑾苍白的唇一勾,他是个傻瓜,放不开手的傻瓜!
“别哭,我不会让你有事!”南瑾温静而坚定地说着,幸好金线能坚韧能撑得住两人的力量,他让流苏的脚稍微垫在峭壁上,这儿太险峻,根本就站不住,没有金线撑着,必然会跌下万丈深渊,地下白茫茫一片,深不见底。
“南瑾……”流苏哭得双眸通红,“你是想我心疼死吗?万一有事怎么办,我不要你有事,你不应该下来,我……”
“苏苏……”南瑾温和地插入她的话,“只要我活着,就不可能会放开你的手,你上天我跟着,你下地,我陪着,你若不放手,我决不放手!”
南瑾的话温和有力,情到深处,她的生命早就重于他,南瑾根本就不会弃她的生命而不顾。
“啊……”一阵绞痛从腹部传来,流苏疼得失声,后颈扬起,冷汗从额头上滴滴而下,失声尖叫,“肚子好疼,南瑾……好疼……”
该死的,经过今天的折腾,她早就动了胎气,刚刚又摔了一跤,终究伤了孩子,这个孩子恐怕要早产,而这种情况,能不能保住还是个问题。
“苏苏,忍着,快了……”南瑾低声安抚。
崖上打得一片火热,宫雪凝对上宫雪梅,如玉被假的少宫主缠住,不得脱身,风海棠等人也是,根本就脱不开。
宫雪凝对宫雪梅虽然失望,下手还留着三分情面,不忍痛下杀手。
受了伤的阿碧努力地爬在悬崖边,往下一看,很清楚地看见他们悬挂在半空,惊喜地往回喊,“小姐,快点,公子和少夫人在下面,他们没事,快点……”
风家堡众人大喜,打得更猛烈,力图速战速决,而宫雪凝眼光亦是一变,不再留情,想要尽快撂倒宫雪梅救人。
然而,崖底的南瑾却突然感到不对劲,仰首看去,只见树枝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糟了!
生嫩的树枝顶不住他们两人的重量,正在断裂,幸亏是新鲜的树枝,断得不那么快,可再这么下去,定然会断,他和流苏都会命丧于此,南瑾抬头看向上头,就算他们现在就过来救人也来不及了。
流苏阵痛一阵有一阵,疼得她紧咬牙关,南瑾心一痛,看着她的眼光充满眷恋和爱惜,倏然俯身,狠狠地吻住她的唇,抵死缠绵,好似要耗尽下半辈子所有的热情,吻得激烈……和绝望!
“南瑾……”流苏不解……
南瑾深刻地凝视流苏,“苏苏,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南瑾……”流苏心口没由来的一阵慌张,低过阵痛的苦楚。
南瑾眼光露出三分忧伤和遗憾,“我真的很想和苏苏白头偕老,永不分离,所以我不会死!苏苏,没看见我的尸首,就必须好好地活下来,那说明我还活着,总有一天会回到你身边,听好了,活着,一定要活着,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健康,快乐,帮我守着风家堡,记住,我没回来之前,好好的守住风家堡!”
南瑾知道若是他死了,流苏定然也活不长,愧疚和心疼会折磨得她生不如死,多半会随他而去,他了解她,只好用他的责任来束缚她……
流苏还在恍惚间,南瑾迅速拉起她的手,把金线缠在她手上,因为流苏脚下能借力,并不会有多少重量悬空,定能等到救援,而他不行,他脚不便,而且,这儿只有一块石头能借力,就算腿好,他整个身体都是悬空,树枝又发出咯吱的声音,更激烈,更急切了,像是催促着什么。
南瑾眼光益发忧伤,流苏倏然意识到什么,撕裂的嗓子突然刀割般地疼起来,“南瑾……不要,我会恨你的,我不要,放开我……我真的会……恨你……”
断断续续,字字泣血,流苏的眼睛一阵辛辣地疼,气血翻滚,恐惧和疼痛如魔鬼拽住她的心脏。
“生下孩子,好好活着,帮我守住风家堡!”
生和死,无所惧,倘若真的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他把活着的机会给她!
南瑾眷恋地看她一眼,如同一辈子就看这么一眼,倏然松手,整个身体顿时如断了线的风筝,残破地跌向崖底,渐渐的,消失在流苏的视线里。
“不……啊……”绝望低哑的尖叫顿时响起……
第184章 早产
崖上的阿碧看得清清楚楚,眼眶欲裂,嘶吼一声,“公子!”
风海棠心一沉,恐慌涌上,阿碧的话激起她心中最沉的恐慌,一剑狠狠地劈过去,发狠似地削下一白衣少女的半边脑袋,只听一声惨叫,血浆迸射,风海棠迅速跑到崖边,看得眼睛发赤,苍白的唇颤抖不已,“苏苏……”
只见苏苏被吊在悬崖上,半个身子悬挂在空中,身子和峭壁成四十五度角,树枝欲断不断,正在缓慢地离开,十分惊险,似乎一动她就会掉到山崖,风海棠看得心口发汗,整整二十米,她就算下去,内力也不足以把她抱上来,没看见南瑾的身影,她就知晓不好了,当下只能顾着苏苏。
“苏苏,坚持住,姑姑马上救你上来!”风海棠朝着流苏大喊,这里,属玄北内力最高,可是,也无法救得苏苏,风海棠回头喊道:“玄北,快点解决她们,苏苏坚持不住了!”
流苏的手腕被金线扯得鲜血淋漓,她死死地抓住,嗓子已经发哑,眼睛血红,已经哭不出声音,阵痛抵不过心痛,绞痛得她连灵魂都窒息,颤抖,流苏痛苦得浑身抽搐……
撕心裂肺……
“南……南瑾……”她双眸锁在崖底,瞪着血红的眼睛,似乎想要在白茫茫中看到南瑾清贵的脸。
妖娆的血顺着手腕一滴一滴地滴下,妖娆艳丽,如地狱的曼珠沙华,灼灼其华。顺着手臂缓缓地流溢,太深刻的痛苦和绝望突如其来,打得流苏措手不及,只觉得一股猩甜的铁锈味道,在她喉咙间凝聚,发散。
她头发凌厉,泪痕交错,血迹斑斑,十分狼狈。
她眼睛血红,脸色扭曲,浑身抽搐,一身绝望。
从未有一刻这么清晰地认识到,南瑾在她心里的位置,早就在心口深深扎根。这份感情,早在第一次见面,就种了种子,第一次见面,第二次红线相牵,第三次相遇,一次比一次,更清晰地走进心里,这几个月朝夕相处,疼宠呵护,她早就招架不住,早就深深地爱上他,只是习惯了陪伴,习惯了呵护,她以为这种喜欢是亲情,她以为这种心悸是羞涩,可是……为什么看着他松手,会生不如死的撕裂之痛。
甚至宁愿以自己的命去换得他的生命,那么深爱,却来不及告诉他一声。
生与死,他把生的机会留给她,谁能教教她,怎么摆脱想要随他而去的想法。
手想要放开了!
就这样吧……
生相陪,死相伴。
生同裘,死同穴。
“生下孩子,好好活着,帮我守着风家堡!”南瑾的话,还在耳边荡漾,流苏突感一阵撕裂的痛,南瑾连死的权利都帮她剥夺了。
下腹一阵又接着一阵的绞痛提醒她,孩子要出生了,势必要早产,她还要顾及小生命。
山崖上,玄北小翠他们终于放倒所有的白衣少女,如玉一剑刺死那位假冒的少宫主,宫雪梅见大势已去,匆忙想要逃离,宫雪凝抿唇,袖箭出手,分三道疾风射向宫雪梅的三道穴位,精准无比,一下子制住她,宫雪梅身形一顿,轰然倒地,昏死过去。
所有人纷纷扑至崖边,看得眼眶欲裂,没看见南瑾,小翠和玄北立刻知道怎么回事,脸色一阵发白。
“宫主,求求你救救流苏!”小翠已经去那绳子,如玉抓住宫雪凝求助,宫雪凝秀眉一蹙,身如惊鸿,迅速掠向流苏……
“啊……”阵痛刺得流苏神经阵阵紧绷,身心俱疲,一心只想随着南瑾而去,“南瑾……对不起……”
她实在是撑不住了,剧烈的挣扎终究扯断了树枝,流苏的身子如破碎的娃娃,急速下坠,她缓缓地闭上眼睛,这样也好……
南瑾,等一等,我就来陪你!
她竟然意外地发现,心情如此平和和宁静,没有死亡的悲伤和恐惧,只有解脱的安宁。
倏然身子一紧,耳边传来喟叹,流苏睁开眼睛,看见一双沉静的眸子,宫雪凝抱着她,叹息,“可怜的孩子……”
她脚下一点,顺着悬崖急掠而上,因为太高,力道难免不足,几次下坠借力,很快登上崖顶,才一下来,风海棠和小翠立刻接过她,“苏苏……”
阵痛折磨得流苏浑身冷汗,“姑姑……噗……”
才一开口,隐忍在喉咙间的鲜血顿时溢出,妖娆蔓延,一身凄绝。下身传来剧痛,她浑身抽搐,“啊……姑姑……疼……”
她已经不知道是心痛还是身子痛,宫雪凝淡淡道:“她要生产了,情况不太好,如果风姑娘信得过我,就把她抱到幽灵宫,我给她接生。”
“多谢!”风海棠匆忙道,让玄北抱起流苏,急急忙忙下崖顶,她回身往悬崖下探望,心口一沉,好深……这儿飞禽走兽绝迹,想要下去危险匆匆,南瑾……
风海棠沉痛地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已经掩去眼中的痛苦,“小翠,发求救信号,让玄武带人去崖底搜索……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小翠眼睛微红,沉重地点头,“小姐……公子恐怕……”
“去发信号!”风海棠厉喝,小翠立刻领命,风海棠也随着下崖。
流苏难产,情况十分不妙……
如玉和海棠在房里压制着流苏挣扎的手,早就吩咐幽灵宫的侍女去煮热水,端了进来,宫雪凝以银针,扎着流苏手腕的几处穴道,减轻她的痛苦,可她依然痛得低哼,早就哭哑的嗓子发出低沉呜咽的声音,破碎,苍凉……
“南瑾……”又是一阵疼痛袭来,流苏一遍又一遍喊着南瑾的名字。
似乎只有喊着南瑾,才不会这么痛苦。
“苏苏……”如玉聪明地唤她苏苏,不停地和她说话,让她忍过阵痛,海棠更是心疼的给她拭汗,可怜的流苏,唇角血迹未干,衣襟上染红鲜血,妖娆凄绝,手臂也是,看起来让人心怜,心疼。
又一波阵痛过去,流苏被折腾得浑身无力,海棠心疼地道:“苏苏,忍着,不怕……南瑾会回来的!”
“姑姑……”流苏的声音微弱而沙哑,泪眼朦胧,声音有种破碎的悲伤,“我要南瑾……”
“好好,南瑾会没事,玄武下去找了,会找到南瑾……”
海棠安慰着,而如玉不想打破流苏的希望,抿唇不语,眼光都是同情,寒水崖深不见底,万物绝迹,这么高掉下去,定然是凶多吉少,看流苏的样子,似乎很爱风南瑾……
“宫主,什么时候生?她痛了两个时辰,还要多久?”如玉转开话题……
宫雪凝脸色凝重,“孩子头往上,是难产,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她一掌在流苏浑圆的肚子上运气,胎位不正,她的身体虽已仔细调理,若是顺产,定然有九分把握能平安生产,可她不是顺产,孩子才七个多月,是早产,为她把脉的时候发现,南瑾早就发现还是胎位不正,正在慢慢地调正胎位,可惜时间还来不及,她就被宫雪梅挟持,动了胎气,提前生产,现在匆忙调正胎位,对母体定然损伤极大。
她没有多大的把握!
“那怎么办?苏苏会有危险吗?”风海棠和如玉异口同声问道,首先关心流苏的安全。
宫雪凝凝眸,“如果只能保一个,我希望你快点做决定!”
淡淡的声音像是平地惊雷,炸得她们措手不及,风海棠沉吟片刻,道:“苏苏不能有事!”
“不……我要孩子……”流苏虚弱地出声,少女脸色惨白,菱唇失色,却非常坚定,她要孩子!
“苏苏……”
“我要孩子……”流苏重复,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阵痛,“啊……”
“羊水破了……”宫雪凝惊呼,太快了,她连忙用银针刺入她脚底的穴位,现在只能强行催正胎位,不然孩子会窒息而死,方法过于危险,宫雪凝不得不让如玉缓缓地把内力输入流苏体内,护住她的心脉。
腹部一阵剧烈的疼痛,流苏发出凄厉的尖叫,“啊……”
宫雪凝点燃熏香,手运气,在她腹部上缓缓导正胎位,流苏浑身抽搐疼痛,汗湿重衣。
凄厉的叫声让风海棠心中恐慌不已,乞求地看着宫雪凝,“宫前辈,请您务必尽力,求您了!”
宫雪凝沉重地点点头,“风少夫人,不要晕过去,支持住……”
“啊……”
“苏苏,坚强点,你一定要撑过去,等你生下孩子,南瑾就回来,撑下去,让南瑾看看坚强的苏苏……”风海棠擦拭着她的汗水,心疼极了。
流苏虚弱地点头,南瑾……想着南瑾,似乎……更痛了……
外头一干人等听到她凄厉的叫声,都不忍得蹙眉,着急地走来走去。
流苏冷汗阵阵,湿了头发,湿濡地贴在脸颊上,面色苍白,紧紧地抓住风海棠的手,勒得风海棠手都出现淤青,眼角滴出晶莹的泪珠。
日渐西斜,残阳泣血,天上晚霞漫天,悲壮略显苍凉,山上薄雾笼罩,一片祥和,风平浪静。
时间过得似乎特别慢,所有人的心弦都被绷得紧紧的,如同满弓,再拉就有崩断的危险。
夕阳完全沉入山后,淡淡的月光散发出浅白的光,给大地披上一层朦胧的面纱。
夜,渐渐沉了……
流苏的孩子还没有出世,中途晕过去几次,都被宫雪凝强行唤醒。
“苏苏,想想孩子,你要当娘了,努力点!”海棠温柔地抚着她的脸,流苏觉得眼光湿润,孩子……她的孩子,她要当娘了,想到小生命,母爱的力量让她又产生一股活力,咬紧牙关,她要平安地把孩子生下来。
这是她和南瑾费尽心思一直爱护的孩子,她不会让她有事。
直到天际即将发白,终于看见孩子的头出来,所有人都累得要趴下了,流苏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中,宫雪凝让海棠拧着流苏的胳膊让她保持清醒,继续用力,终于生下孩子……
黎明的第一道光线倏然划过苍穹,如银白的利箭划过长空,天亮了……
流苏生下一名女儿。
“为什么她不哭?”如玉心惊地看着宫雪凝手上的孩子,因为早产,孩子不足月,特别的小,皮肤皱褶很多,眉间有一点艳丽的朱砂,脸色略微发紫。
不会是窒息而死吧?
如玉一探鼻息,心下一凉,震惊得张开嘴巴!
宫雪凝厉喝一声,“如玉,赶快去厨房,拿一根葱过来,快!”
“孩子……怎么了?”流苏也嗅到不妙的味道,心中一沉,她累得指头都动不了,却依然想要爬起来,看看她的孩子,海棠立刻按住她,流苏眼泪一下子飙出来,“姑姑,孩子怎么了?”
“是不是……”那个死字怎么也出不了嘴巴,海棠眼眶红了,宫雪凝刚想说话,流苏气血上涌,唇角倏然溢出触目惊心的鲜血,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彻底崩溃,眼前一黑,倏然晕了过去,整个身子软软都倒在海棠怀里。
“苏苏……”海棠大急,宫雪凝叹息,如玉很快拿来一把白嫩的葱,宫雪凝抽过一根,在孩子身上轻轻抽了几下,毫无反应,她心口一凉,一狠心,狠狠地抽了一下,孩子白嫩的身体立刻出现一道血痕,倏然大声哭起来……
“哇……”响亮的哭声迎着晨曦的光,如希望撒过平原,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外头等了一夜,累得要睡着的风家堡众人,都倏然打起精神,少夫人平安生下孩子了。
孩子在娘胎太久,有些窒息,一口气憋着,出不来,自然显得脸色发紫,人的力度太大,接触婴儿娇嫩的肌肤必会伤到孩子,所以用细嫩的葱抽打,让孩子哭泣,此法要及时,如若不然,孩子便会窒息而死。
海棠见孩子平安,立刻让宫雪凝给流苏看看,这个孩子出生,简直要了苏苏半条命,宫雪凝道:“风少夫人一时受刺激,并无大碍,仔细调养便能恢复!”
总算是母女平安,风海棠舒了一口气,接过如玉手中的孩子。
皮肤还未完全展开,白嫩娇柔,小小短短的四肢,很柔软,好似一捏就会碎了,特别让风海棠震惊的是孩子眉宇间有一抹和南瑾一摸一样的朱砂。
娇艳,凄绝,空灵!
是南瑾的孩子吗?她一直以为流苏怀的不是南瑾的孩子,可这个孩子,明显就是……
连如玉都诧异,她很明白,这个孩子是萧绝的,可怎么会有何南瑾一样的朱砂呢?难道处久了,太令人匪夷所思。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苏苏和孩子都没事,至于风南瑾……
“苏苏,快点醒过来,孩子没事,没事了……”海棠心疼地喊着,这两天,她受了不少罪,她希望苏苏能坚强地熬过来。
第185章 寻觅
寒水崖上。
风家堡出事当天,玄武就收到南瑾所发信号,赶到柳山,在山脚下就看见小翠所发信号,因为密林机关已被风南瑾所毁,玄武带人很快就上了幽灵宫,因为寒水崖太高,下去费了一番功夫,折腾到了晚上玄武才勉强和几个人下去,可很快却上来,人人脸上惊恐。
玄武带了5个人下去,三人受了些轻伤,脚下被毒草划伤,大腿肿得和柱子一样。已呈现半昏迷之态,一人被野狼咬了一口,摔倒在毒草堆了,背脊被刺得鲜血淋漓,黑血蔓延。整个背部都肿起来,是被玄武强行拉上来。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据玄武的说法,山崖下是一片大树林,遍地的荆棘,因为太黑,他们开始并未注意,几人被荆棘刺伤,这才发现,是种毒草。玄武大惊,山崖下面黑漆漆的,阴风直吹,仿若地狱吹来的毒风,夹着阴寒血腥的之气,扑面而来,让人毛骨悚然。狂飙的阴风,鬼哭狼嚎的恐怖。陷阱重重,毒气蔓延,就算他没有受伤,也觉得心口难受,一阵窒息,似乎踏一步都如同进入地狱,如魔鬼张着血盆大嘴,等着把他们吞噬。
因为火把,引来狼群,立刻袭击,一人不小心被狼爪击中摔在毒草丛中,玄武当机立断,立刻扯断绳子让上头的人把他们拉上去。
太可怕了下面,简直就不是人待的地方。玄武让人把中毒的三人先送下山,本来想要找人医治,而冬雪一看他们中毒已深的样子,让他们服了简单的解毒剂,先留在冰月宫,也许宫雪凝会有方法。
崖底就像是一个恶毒的世界,野狼盛行,毒物满地,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公子还能活命吗?玄武心惊胆战地想着,心头寒如隆冬。
玄北问他情况如何时,向来沉默寡言的男子脸色一阵扭曲,一拳狠狠地砸在树干上,登时血雾四溅,一片猩红。
对南瑾的担忧,对风家堡未来的担忧,让他失去理智。
一直以来,风南瑾都是他的信仰,一直追随的目标,一下子信仰没了,彷徨,忧伤,恐惧,蜂拥而上。
玄北见他这样,心里犹如堵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们那时候离产房不远,流苏那凄厉的叫声一声一声传出来,分外悲戚,他们不由自主都红了眼睛。
公子生死未卜,看起来也是凶多吉少,少夫人在产房,也是难产,母子不晓得会不会平安,好好的风家堡似乎就这样四分五裂。
夜深人静,兄弟两沉默地坐在树下,一夜孤独,苍凉。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流苏平安产下一女,沉沉地睡了过去,风海棠这才有时间松一口气,一天一夜没睡的女人疲惫得只想找个柔软的床铺好好睡一觉,而打击又接踵而来。
风海棠听罢玄武的话,抬头看看天地,坚定道:“天亮了,可以看清楚山崖地下的环境,再下去找!”
已经过了一夜,假如像玄北所说,崖底如此凶险,南瑾双腿不便,又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山崖地下这么多毒草,定然是毒气满溢,先不说这一夜过去,他会不会被毒气所伤,在那种野狼出没的地方,指不定被吞噬入腹,尸骨无存了。
风海棠痛苦地闭上眼睛,翦眸下一片青黛,一滴眼泪从眼睛溢出,风海棠倏然睁开眼睛,一擦眼泪,掷地有声,一地刚硬,“我亲自下去!”
“小姐,不行!”玄北阻止,“公子出事,少夫人又刚刚生产,风家堡就只有你能独撑大局,万一你再出事,我们怎么办,还是让我和玄武下去,一定会仔细搜寻公子的下落!”
玄武也不让风海棠下去,风海棠执意坚持,回头吩咐道:“如果苏苏醒了,这件事谁都不许和她说,我自己来说,听明白了吗?”
小翠阿碧点点头,少夫人接二连三受到刺激,真是苦了她,再不能受刺激,她们分得清楚。
宫雪凝刚刚帮流苏接生罢,便去给冰月宫的人解毒,并把一瓶药交给风海棠,“服下它,你们下去,应该不会被毒气毒草所伤。”
风海棠沉默地接过,“多谢!”
如玉也跟着上了寒水崖,崖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天地为之色变,风海棠心口一尽,如玉嘱咐他们小心点。
大家本来没有什么交情,纯属陌生人,经过一天一夜,感觉却亲近不少,冰月宫和幽灵宫自此真的成为友谊之宫,能够携手同进,何况中间还有流苏这根强而有力的纽带。
海棠点点头,和玄武玄北还有两人下去。
崖底真的很深,足足有千尺,他们腰上都绑了绳子,沿着悬崖而下,峭壁非常险峻,古树,奇花,各种各样的植物都有。幸亏是白天,看的真切,比起昨晚,下去的时候顺利很多。
崖底是一片野树林,非常大,毒气飘散得极为厉害,淡淡的粉红之气在空气中蔓延,昨天晚上下来太晚,根本就看不得不是很清楚,现在看着大吃一惊。
除了一片野树林,遍地都是他们叫不出名字的红花和荆棘,红花长在荆棘中,非常妖红的颜色,比血的颜色还要深一点,花径长满刺,很长,遍地盛开,妖娆凄绝,还结了红色的果子,淡淡的粉色朦胧下,美得嗜血。
“天啊……”服了宫雪凝所给的药,玄武觉得并没有昨晚那么难受,风海棠来不及惊叹这儿的妖魅,立刻让他们解开绳子找人。
空气慵懒而紧绷,慵懒的是红花的艳,紧绷的是野兽压迫的危险。
风海棠压低声音,告诉他们要轻声轻步,不许发生大的动静,免得惊动狼群。
对比南瑾摔下来的角度,很容易判断,他很大是摔到野树林里,在野树林里,这里一看就是荒无人烟的野树林。树上都结着果实,因为无人涉足的原因,长年累月下来,树林里有个地方推荐了厚厚的果实,有的足足有深到膝盖。
天啊……
“小姐,公子不会被压在野果下面吧?”玄北惊呼,好厚的果实群。
风海棠已发现了有一个数像是被重物过似的,两三根树枝莫名其妙地折断,平实的果实层似乎被什么践踏过一样,在那棵树下十分凌乱,果实都向四边蔓延,空出好大一块地方。野果往两边散开,分出一条小径,一直蔓延。
风海棠很确定那儿是南瑾掉下来的地方,他们立刻掀开展开轻功,掠过果实,落在树边。
树下已有人爬行过的痕迹,也有动物爬行过的痕迹,且草地上有大量的鲜血,芳草点滴沾红,沿途有血液蔓延。
“公子的萧?”玄北眼尖地看到南瑾的萧,随着南瑾多年的萧被摔断了,截成两段,沾着点点鲜血。
“南瑾是掉这儿没错!”风海棠脸色一喜,众人随着那条小小的野果小径走过,很快就通过野树林,倏然脸色大变……
第186章 野狼
漫边的红花几乎把整个山谷都围绕,毒气蔓延而出,常年毒气缭绕,把岩壁都染红,似血猩红。
倘若说刚刚他们见到那片花海是小河,这儿便是大海。
炙热的空气扑面而来,花香袭人,却夹着一股腥臊的味道,难闻得令人作呕。
众人脸色巨变,这儿高林耸立,正是背光处,树林把阳光遮住,显得特别的幽暗,红色的毒雾中,一双双幽绿的眼睛在毒雾中显得特别的触目惊心。
狂风卷过,草木骚动,一股危险的气息拽住他们的神经,背脊窜过一阵冷意。
野狼……
好多野狼……
整个山谷都是,幽绿的光,发出森冷的气息,獠牙洁白,森森寒人,高壮的躯体,锐利的白牙,幽绿的眼睛,足足有上百多只,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们的眼睛,露出极度凶狠嗜血的渴望,像是渴了千百万年的河流急迫地需要水源,这是一群嗜血的野狼,正睁着森冷的眼睛,缓缓地巡视着他们的盛世珍馐。
山谷中,诡异而阴森,仿若死人谷。
这儿毒雾缭绕,人烟绝迹,飞禽死绝,而这批野狼却安然无恙,且发出彪悍的侵略气息,一看就知道,他们本身带有剧毒。从小喝着鹤顶红长大的人,满身都是毒,连吐气都是毒,而这批野狼,亦是常年在毒气中浸泡,成长,亦带着逼人的毒。
“我的爷爷啊……”玄北惊呼一声,看得眼眶欲裂,他们是顺着果实层的小径一直追过来,竟然碰上一群毒野狼,那公子还有命吗?
不给他们当晚餐啃了才怪呢。
风海棠脸色唰一下就发白,地下的血迹已经干枯,像是有人爬行过痕迹,留下一道猩红的血迹,南瑾在掉下来的时候应该是没死的,甚至想要自救,可是,遇上这批野狼,定然是凶多吉少。
“小姐你看……”玄武眼尖地指着不远处的荆棘旁边,白雪的布料,染了鲜血,半边猩红,独特的布料,很容易就认出来,那是南瑾的衣裳,碎布……
风海棠本来就白得像鬼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苍白透明得可清晰看见脸颊的血管,双眸迸出仇恨的光芒,胸口剧烈的起伏……
“南瑾……是不是他们把南瑾……”她身体剧烈晃荡一下,玄武眼明手快扶着她,担忧地看着她发白的脸,发红的眼……
“他们是不是把公子……”剩下的话吞回腹中,他们的脸颊一阵剧烈的扭曲,像是忍着什么痛苦似的。
整个山谷,本就不大,一个活生生的人掉下来,一地血迹,玉箫断裂,碎布横枝,除了被野狼撕裂吞噬,还能有什么解释?
一股阴风大作,瞬时间天地无光,百花泣血,彪悍的卷风在扫动缭绕毒气,更散开了些,他们看得更清楚了……
起码上百只的野狼,腥臊之味极浓,随着阴风狂飙而过,野狼动了。
动一动,整个山谷都在摇晃,发出沉闷的压迫之声,他们张着锐利的爪子,幽绿的眸子更森冷寒峭,龇牙,长长獠牙露出,锐利尖刻,倏然扑向他们,眼光里都是嗜血的兴奋。
嗷嗷……声音震耳欲聋。
“我要杀了你们!”风海棠倏然发出一声尖叫,手中宝剑一动,倏然劈下,剑气一扫,划过黑压压的野狼,登时血肉模糊,残肢四起……
嗷嗷……野狼避开很快,身形敏捷,往四边分开,只有两只被长剑劈死,血雾四溅,滴落在红花上,倍添妖娆。
美……美得夺目,美得震惊,美得嗜血。
野狼跳跃,奔跑,身如蛟龙,张着爪子就扑过来,玄北玄武等人立刻抽出宝剑,奋起抵挡,认定他们把南瑾撕裂吞噬,激起他们心底最沉的怒和恨。
登时,剑气冷扫,气若惊鸿,五人百兽大战,惨叫顿起,猩红飘曳,草木气血,阴风含悲,一片血肉模糊,杀得天昏地暗。
风海棠根本就不让野狼近身,宝剑在手,气扫千军,怒极而招式凌乱,不少野狼被她劈得四分五裂。
“糟了!小姐快走,它们的血有毒!”玄北倏然大喊,刺伤野狼之刻,鲜血溅到他的手臂上,片刻,一片青紫,玄北大惊,厉喝一声。
风海棠不甘,她要杀了它们,为南瑾报仇,不然她不甘心,她不甘心……眼泪滴滴从眼眶里滴落,玄武见状,立刻掠身过来,一把卷住她的纤腰,大吼一声,“快走!”
“放开我!”风海棠不满地大喊。
“不许动!”玄武在她耳边厉喝,震得她耳膜一阵哐啷作响,无人迅速掠走,赶回刚刚的悬崖边,上百野狼展开疯狂的追赶,巨大的身子有不显笨重,如灵豹那么矫捷,踏在地上如惊雷顿响,好像有无数的野兽在地底不断地奔腾跳跃。紧紧地追着他们,奔跑着,嘶吼着……
那是一幕非常让人震惊的场面,上百只野狼在身后迅速追赶他们,黑压压的一片,幽绿的眸光在略暗的光线中分外骇人。近在咫尺,速度竟然被他们要快……
眼看他们锋利的爪牙就要抓到他们的后背,五人反应极快地抓住绳索急速借力纵身而上,而山崖上的人反映很快立刻拉他们上来。
有两只野狼在他们上跃的时候从岩石上纵身而起,锐利的爪子扑向风海棠,风海棠回身,眼光发狠,狠狠地劈下,把它的爪子劈断,野狼从半空轰然倒下,血雾升腾。
群狼朝他们发出震彻云霄的嘶吼,听得人心底发寒,从半空看,粉色的毒雾缭绕,红花妖娆如地狱里的曼珠沙华,黑压压的野狼,占据整个山谷,龇牙,冷爪森森。
上了山崖,玄北就支撑不住,一头狠狠地扎到地上,高大的身形在地上抽搐几下,就昏迷过去,如玉赶紧让玄武抱着他下去让宫雪凝解毒。
海棠浑身瘫软在地上,风夫人在他们下崖的时候就被护送而来,所有的事情小翠和阿碧都说得清清楚楚,她着急地站在山崖上等他们回来,没看见南瑾,她的身形晃了晃,挤出一抹难看到极点的笑容,蹲在海棠身边,呼吸很浅,声音颤抖,“海棠,南……南瑾呢?”
海棠双眸顿红,转身倏然抱住风夫人,嚎嚎大哭起来,哭声凄厉,哭得肝肠寸断,她和南瑾年龄相差就不大,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亲眼看到那满地的血迹,断裂的萧,破碎的布,脑海里闪烁的都是南瑾被野狼撕裂的画面,她心痛得难以呼吸,好痛,好痛的感觉。
“大嫂……”海棠哭泣着,紧紧地抱着风夫人,习惯了南瑾的冷漠果决,习惯了南瑾的彪悍冷酷,习惯了南瑾的无所不能。那个在风家堡心目中犹如灵魂存在的男人,那个在天下人面前如神祗一般存在的男人,总是让人以为,他是不会伤的,是不会死的,一下子太突然的噩耗,震惊所有人的神经。
风海棠的哭声,压抑而沉痛,声声含怨,声声泣血,闻者落泪,风家堡众侍女哭红眼睛,冰月宫所有人一脸沉痛,如玉悄然别过脸,不忍心看这凄婉的一幕。
“南瑾……”风夫人的声音轻得有些飘渺,空灵,“南瑾……回不来了,是吗?”
轻轻的声音哽咽在喉咙间,眼泪一颗一颗,晶莹剔透,从风夫人眼睛里滚下来。众人以为风夫人的性子定然会哭天抢地,要死要活,拒绝相信,而不料她如此平静,没有哭声,无声无息,眼泪流淌一脸。
风海棠哭声愕然而止,泪眼朦胧,悲伤道:“大嫂,你哭出来吧,哭出来会舒服些!”
风夫人一脸木然,脸颊失色,脑海里盘旋的都是昔日南瑾回堡之后的欢声笑语,以后再也听不到了,看不到儿子的脸,听不到儿子的声音,闻不到儿子的气息。顿时觉得心口空荡荡的,有些什么东西,僵硬了,麻木了,连灵魂都动弹不得。
悲到极处,嗓子失去说话的能力,沙哑中,磨砺着,刺痛神经。
原来,绝望就是这种感觉……
比起风慕云死去的那年,更清晰,更刻骨。
“大嫂?”风海棠大惊,风夫人摇头,推开她,缓缓地走进崖边,众人大惊,纷纷过去拦住她。
风夫人眼光望向下面,半晌无语,神色始终一片死寂。
风家堡经过一大沉重打击,平日笑声全无,只剩下浓浓的悲伤,笼罩着她们。
流苏还在沉睡不醒,海棠走进房里,流苏沉睡着,头发凌乱,脸颊呈现一片透明的死白,她要怎么和苏苏说这个噩耗呢?
“苏苏,这可怎么办?”海棠疼惜地拂开她湿润的发,房间点着熏香和暖炉,温度比室温要高得多了,暖和得有些热,流苏的脸颊竟凉凉的,一点温暖都没有。
小小的婴儿睡在她身边,呼吸浅浅,皮肤皱皱的,短短的小手,那么柔软,那么细滑,眉间一点朱砂嫣红欲滴,鲜嫩如画,五官虽小,却看出南瑾的雏形。海棠看着她们母女,心口一阵迟钝的痛,眼泪潸然而下。
没有南瑾,她们母女要怎么办呢?苏苏那么娇柔,两人那么恩爱,她能面对日后没有南瑾的日子吗?
屋外传来一阵吵闹声,海棠一擦眼泪,匆匆出门,是小翠阿碧和如玉的声音,玄武在一旁沉默不语,像是在争执什么。
经过这两天的事,风家堡对幽灵宫是心存感激,倘若不是宫雪凝,流苏和孩子便是一尸两命,她是风家堡的大恩人,她一向恩怨分明,之前的事并不关她们的事,自然也怪不到他们头上,说到底,还是宫雪梅自己心理变态惹得血案。
“小姐,你来得正好,让她们把宫雪梅交给我们,我要把她砍成肉泥,丢出去喂狗!”小翠恶狠狠地倒,眼睛还是红肿,寻常泼辣的气势不减一分,更加坚持。一副你不把人交出来,我就灭了你们的放肆。
如玉浅浅地摇头道:“宫主说过了,请你们高抬贵手放了宫雪梅,宫主已经废了她的武功,锁在丽洞,她保证宫雪梅不会出现在你们风家堡所有人面前。”
“不出现?笑话,我们公子死了,她倒好,安然无恙地活着,做梦,这口气我咽不下去!”阿碧也怒道。
如玉叹息,脸色凝重,“我和苏苏是挚友,南瑾死了,她无依无靠,我也想杀了宫雪梅为苏苏出口气,可她毕竟是我们宫主的亲妹妹。况且宫主有话,她救了你们少夫人和小小姐两命,倘若不是她,苏苏和孩子都会保不住,又帮你们五六人解毒,这么多条人命已经足以抵过宫雪梅一命,你们就宽手放她一马吧,我们宫主不会交出她。”
风海棠沉默地听着,如玉说得合情合理,她沉稳地开口道:“小翠,阿碧,不得无礼,少宫主说得对,宫雪凝对我们风家有恩,势必还她这个人情,这次我们就放过宫雪梅,但是,最好别让我们的人在外面看见她,否则,必会将她挫骨扬灰!”
“小姐!”阿碧和小翠不依,风海棠素手一摆,阻止她们说下去,淡淡地道:“这件事到此为止,去准备马车,我们带苏苏和孩子回家。”
玄武见风海棠态度坚决,只得作罢,小翠和阿碧狠狠地跺跺脚,十分不甘,玄武下去准备马车,如玉匆忙道:“风姑娘,苏苏刚刚生产,身体还未复原,不如就留在幽灵宫,等她康复了再走也不迟,免得路上颠簸。”
这次事情最无辜的就是她,如玉想多陪陪她,让她能坚强地熬过去。
风海棠摇头,淡然道:“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们,风家堡出这么大的事,好多事情还容我回去善后。对了,少宫主,南瑾出事的事我希望少宫主能封锁消息,这件事只有我们知道,外人并未得知……”
“糟了,宫雪梅有两名手下已经逃下山!”如玉惊呼。
海棠倒吸一口凉气,倘若南瑾死亡的消息传出去,风家船运定然大乱,稍微处理不好就会造成天下经济动荡,影响深远。其他的商行若是得知南瑾已死,定会联合起来,对付风家,首当其冲就是风家航运。
风家堡垄断天下航运多年,利润让人眼红,除了南瑾,根本就没有人能吞下这块巨饼,本来就结合了很多家航运联合在一起,有南瑾震慑,才一直顺利经营,南瑾一死,风家就剩下她和苏苏风夫人三人能主事,根本就没人能压得住,到时候一定会大乱,四分五裂,各船航会从风家分离出去,别的商家又会看准时机,努力打垮风家,风海棠眼睛一闭,已经意识到未来混乱的局面,沉沉的叹一口气。
风家命中注定有此一劫,逃也逃不过。
“风姑娘放心,我会立刻派人下山寻找她们!”如玉沉声道,心里其实没底,已经过了一天,消息传播只要一瞬间,现在只盼望她们受伤找地方养伤,没有时间把消息传出去。南瑾锋芒太盛,一举一动都是天下瞩目的对象,这次的事情,实在有些出乎她意料之外。
风海棠点点头,她也明白能阻止的几率已经很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来的始终会来,少宫主,苏苏没有什么朋友,你要是有空,多上风家堡陪陪她,南瑾的事对她打击太大,有你陪陪她,会好过一点,我们风家堡随时欢迎你。”
如玉偏头,担忧地看了房中一眼,“点点头,这两天我把宫务处理好就上风家堡小住一段时间,风姑娘别嫌我打扰便是!”
海棠一笑,淡淡道声,“欢迎!”
玄武已经把马车准备后,他小心翼翼地把流苏抱到马车上,风夫人抱着孩子,见此相似的五官,悲从中来,忍了许久的泪如掉线的珍珠般,滚滚而下。低低的哭声压抑得让风海棠的心如针扎似的。
风家堡的混乱场面已经收拾妥当,海棠把流苏送回墨宇轩,立刻派人去把风家航运的几个管事找上山来,她有事要和他们商议。
一切还是那么风平浪静,更让人心口沉如坚冰,暴风雨前的海平面,都是那么平静,安宁。
孩子哭了,哭声很响亮,她的眼睛还没睁开,张着樱桃小嘴,哭得好生凄惨,流苏睡在床上,动都不动,脸色苍白如纸,沉睡不醒。
孩子多半是饿了,风夫人立刻让小翠下山去找一名乳娘上来,喂饱了孩子,她打了个饱嗝,这才满意,不哭不闹,又安安静静地睡在流苏身边。
为了怕孩子会再饿,风夫人让乳娘先在风家堡住下,到了晚上,紫灵叫流苏起来吃饭,却怎么也叫不醒,她大惊失色,立刻通知风夫人和风海棠。
风夫人回家之后一直在自己房里,沉沉地睡着,独自舔舐南瑾死亡的伤口,而风海棠整天和风家航运的管事在开会,告知南瑾之事,拟定应变计划,一个下午没人出书房一步。
她们很快就到墨宇轩,沿途就让人去请大夫,怎么叫流苏也不醒,气息浅浅,很有规律,风夫人和风海棠松一口气,风家堡可再也经不起新一轮的打击。
大夫很快便来了,为流苏详细把脉之后便道:“少夫人身体产后虚弱,本无大碍,只是仔细调理便会恢复,为何昏迷不醒,老夫实在不知。”
“这是什么意思?”众人心揪起来。
老大夫沉沉叹息,“少夫人昏迷前似乎受了刺激,有意封闭自己,也许是她自己不想醒来,具体原因是什么,实在不清楚,你们最好有心理准备,也许一天两天就醒了,也许一年两年,也许一辈子,这要看少夫人的意志!”
第187章 风小白
流苏沉睡不醒,如木偶般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一点人气都没有,倘若不是细细浅浅的呼吸,众人都会认为,流苏已是一具尸体。
如玉在她们回家的第三天就上风家堡小住,见流苏昏迷不醒,回去找宫雪凝来给她看看,宫雪凝的判断和老大夫一样,流苏是自己不想醒过来,这要看她自己的意愿和意志,药物是唤不醒她,只能顺其自然。
具体什么时候醒来,她也不确定。
孩子被抱到风夫人哪儿照顾,不足月,显得特别小,风夫人天天看着酷似南瑾的脸,又安慰,又悲伤,百味交织。
第五天,她就睁开眼睛,一双灵秀的眼睛,酷似流苏,如墨玉般,又大又黑又圆,灵气逼人。脸上的皱褶也散开,细嫩滑腻,是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把南瑾和流苏外貌上的优点都集合了,非常漂亮。活脱脱就是女版的小南瑾,特别是那点朱砂,似是模子刻出来的。
孩子不懂父母悲,除了吃就是睡,吹饱了就睡,睡醒就吃,寻常出生几天的孩子,哭闹得很厉害,特别是晚上的时间,不吵得你翻天覆地誓不罢休,可这孩子安静得很奇怪,她除了肚子饿的时候会象征性地哭两声,还哭得很有规律,其他时间绝不发出一点声音,有时候睁着一双灵气的眼睛,咕噜噜地瞅着风夫人,可当风夫人看向她的时候,又很大牌地闭上眼睛去找周公。
不哭,不笑,不闹,嫩嘟嘟的脸非常正经严肃!
南瑾之死的悲伤被她冲散不少,风夫人有时候拎着她左看右看,怎么看都像南瑾小时候的摸样,有好几次都掀开尿布看看是不是性别搞错了。她还会不乐意地用小断腿踢她,小动作可爱极了。
连风海棠有时候都哭笑不得。
这天阳光很好,风夫人抱着她在院子里玩,一群人都围过来逗她,被抱来抱去,小家伙也不认生,睁着眼睛瞅着他们,粉嫩嫩的唇偶尔露出朵稀罕的笑容。
“真像公子!”阿碧逗着她,小翠捏捏她的脸颊,如玉一手拍开她,小孩子这么嫩的脸,捏着很疼的。
“这孩子长大后一定倾国倾城,活脱脱的美人胚子,不过怎么就这么严肃呢?”如玉好奇地瞅着,一点都不明白,萧绝的孩子怎么和南瑾长得如模子印似的,连个性都这么像,要不是推算月份,她几乎认为这就是南瑾的孩子。
“我们公子就这么严肃!”阿碧笑道,“笑一笑多好,每次都扯一扯唇角,小家伙,你在应付我们么?”
“给你扯扯唇角就不错了,南瑾小时候连扯唇角的迹象都没有。”风夫人插上一句。
“这样很无趣耶,一点都不好玩,小小姐,来,给姐姐亲一个。”小翠笑嘻嘻地凑上去,红丹丹的唇就要亲她的脸颊。
小家伙倏然很不给面子地别过脸去,躲开魔唇袭击,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自从南瑾走后,风家堡好久没有听到笑声了,好不容易今天有了笑容,冲散山上的悲伤气氛。
“叫什么名字呢?”海棠抱着她,淡淡地问道,口气有些忧伤,最近风家船运忙得不可开交,她好不容易挤出一点时间来陪着风夫人逗小孩玩。南瑾的事还没有传开,一切都很正常。
风平浪静下的可怕,更是无法预料的!
“苏苏和南瑾应该取名字了,可惜……”一个不在了,一个昏睡不醒,可怜的孩子,风夫人的口气更是悲伤,想起南瑾,心口又是一阵扯痛。
“风夫人,要不取个小名吧。”如玉提议道,她反正没事,在风家堡住了一段时间,她性子潇洒,热情,和小翠阿碧她们非常脾性相投,处得非常不错,加上和流苏的关系,风家堡都没把她当外人。
“小名,也不错!”风夫人和风海棠都同意,叫个小名,“叫什么?”
“宝贝!”
“可爱!”
小翠阿碧立刻道,风海棠翻白眼,连小家伙都很不给面子,小脑袋往风海棠怀里一歪,大大打击了阿碧和小翠。
“怎么这样,叫可爱不错啊!小可爱!”阿碧不甘,伸手过去就要捏她,风海棠瞪眼。
“小花,花花……”小翠突发奇想,谁让她这么严肃,她就要套一个很有爱的名字给她,“小草……”
众人绝倒,服了她。
“叫安安……平平安安的意思。”如玉道,风海棠觉得还不错,风夫人沉吟,“我想叫她南瑾……”
众人吐血……瞪着她就像她在吃老鼠一样。
小家伙打了个哈欠,很给面子地回应,风夫人瞪她,小家伙面无表情,粉粉唇晶莹剔透,可爱得想让人咬一口,就着表情太不可爱。
“叫楠楠也成……”风海棠顺着风夫人的意思,玄北从外插来一句,“小小姐是十三生的,叫十三好了!”
“十三……十三……叫着挺顺口的……”风海棠没意见,感觉不错。
小翠翻白眼,“玄北你个十三的,这是市井骂人的话!”
众人无语。
小家伙似乎不想再听噪音,脑袋拢在风海棠怀里,想要舒服地睡觉,风海棠见状,“叫小白吧!你看她白白嫩嫩的。”
小家伙突然咯咯一笑,四座皆奇,从不笑的小家伙突然笑了,感觉挺吓人,非常有喜感,他们都好奇地凑过来。
她似乎笑得很开心,粉粉的唇都口水,风夫人惊奇道:“莫非是小宝贝同意这个名字?那就叫小白。”
额……小白!
“我想到老鼠!”如玉声音低弱地反驳,幽灵宫经常会看到小白鼠,小白……真的是……
苏苏啊,你还是赶紧醒吧,不待见这么混的起名阵势。
“瞧她笑得多开心,小白,小白……越叫越好听!”小翠也没意见,真太可爱的名字。
玄北翻白眼,如玉无语,风海棠一锤定音,“就小白!”
倏然感觉腿上一片湿润微热,风海棠蹙眉,顿然不顾形象叫起来,“小白,你竟然撒尿?”
风海棠一下子就举起她,大失形象,风夫人立刻接过,骂了一句,“活该你被小白欺负,这么折腾,也不小心点。”
孩子还没抬头,太过脆弱,这么大动作,稍有不慎就拧伤,风海棠欲哭无泪,“臭小白,姑婆给你起名,还这么无礼,小心你的屁股!”
众人大笑,风夫人抱她回房收拾,风海棠也回房换衣服,好不容易抱她一回,竟然尿了她一身,可恶的丫头,和她爹一样不可爱,想起南瑾,心口有些淡淡的忧伤。
这么快乐的气氛,可惜,少了南瑾和苏苏,怎么笑也掩不去心中的伤。
“你说,海棠起名的时候,小白就笑,是想要撒尿作弄海棠,不怀好意地笑,还是满意这个名字就笑?”如玉有些迟疑地开口。
众人纷纷蹙眉,思考这个非常严肃的问题,一阵诡异的沉默。
你看我,我看你,没人说话,半晌,韩叔这才扯扯唇角,“巧合吧?”
唰唰数双眼光射过去,韩叔默,小翠拍拍胸口,“嗯,应该是巧合……巧合!”
不然太可怕了!
纸毕竟包不住火,南瑾死亡的消息很快在凤城中传开,传得沸沸扬扬,一波三叠,迅速蔓延,仿若一股强劲的风,蔓延整个天下。
朝廷为之震动,江湖为之震撼,一时家喻户晓。
前三天,风平浪静,所有的一切都非常正常,沉浸在震惊中的人们静观其变,是幸灾乐祸,还是隔岸观火,无人可知。都在等着风家堡的下一步动作。
风南瑾死后,风海棠接手风家航运,维持风家航运的正常营运,她早就是独当一面的女人,处理生意有条有理,非常沉稳。
风家航运的六位管事亦全力支持风海棠,撑住风家航运。
可是,第四天过后,情况就有了微妙的变化。
原本被风家堡合并的船运开始蠢蠢欲动,想要把原来自己的船运给分出去,在前三天静观其变之后,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风海棠撑不起整个风家航运,为避免自己利益受损,便想要私自撕毁当初和风南瑾签订的并体合约。
五年前风家航运是凤城最大的船行,却远远不是今天的规模,当时的凤城就有四家同等规模的船行一起竞争,是风南瑾利用高价买下两家,增强竞争力,通过竞争把其余两家逼得宣布破产,成功地合并四家航运,成为天下第一大航运。后来经过两年,沿着赤丹河两边最大的三家航运归属风家堡,其他的都是小规模的船行,现在的风家堡是由八家比较大的航运组合而成。
当时双方签订过合体条约,每年纯利润中,南瑾会根据各家船运的成绩四六分红,几年来一直把彼此的利益关系处理极好,七家船运也由原来的不服到后来的心悦诚服。
南瑾一死,风海棠上任,几乎都所有人都认为,一个女人绝对撑不起整个航运,底下有骚动纯属正常情况。
骚动归骚动,其余人还处在观看阶段,使得他们撕毁和约的导火线是,二月二十七日,漠北海海盗突然袭击风家商船,伤四百零八人,船只被夺十八只,被毁二十只。这是五年来规模最大的海袭事件,这是南瑾掌权时候从未发生的惨剧,这次事件,导致了风家航运彻底陷入解体危机。
第188章 漠北海王
风家航运在漠北海上接二连三遇到海盗袭击,一连半月,漠北海海盗盛行,拦截商船,打劫货物,货失人亡,船有的被毁,有的被劫,一时哀声四起,血案连连。
风海棠请求官府出面镇压海盗,秦路出兵,讨伐漠北海海盗,却因不擅海战,一万人马折损七千,伤亡惨重,凤城经漠北海航线被迫全部停航,风家整个亏损严重。
漠北海海盗在五年前就横行漠北海,所向披靡,所经航运都必须避开他们,当时的风家也曾遭到海盗袭击,他们习惯了抢劫,习惯了猖狂的日子,海上是他们的天下。四年前,风南瑾被这群海盗时不时的袭击惹得不厌其烦,亲自出海,找漠北海王谈判。
这事在当时就很轰动,漠北海盗盛行多年,靠着打劫沿途船只,发财致富,他们彪悍,强大,就连官府都拿他们毫无办法。这支海盗称得上是漠北海上最强劲的一支军队,擅长海战,具有非常强大的作战能力,彪悍地在漠北海上横行,且多年来抢劫的金银财宝足够充裕后备。朝廷的水军和他们比起来,简直就太菜,打起仗,漠北海王都嫌不够看,如同鸡蛋碰石头。
风南瑾也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会出海找漠北海王谈判。
一个是年仅十六岁的少年,一个是多年背负盛名的海上之王,不用想也知道,彪悍的海王一根手指就能拎起少年丢到海里喂鲨鱼。
这是一场毫无胜算,几乎是没有什么悬念的谈判。
而使人大跌眼球的是,风南瑾一人独自出海,短短半天便回来,令人惊奇的事,风家航运在漠北海上开始通行无阻,只要有风家旗帜的船只,漠北海盗都会绕道而行,再无人敢动风家。当时的海盗虽然没有打劫风家,但对其他航运下手毫不留情,似乎把对风南瑾的愤怒转嫁到其他船运上,肆意烧抢。再过一年,风南瑾统一整个航运,风家航运横行天下,所有船只都插上风家标记,漠北海上再无海盗出没,一直沉寂了三年。
当年到底他们说了什么,达成什么条件,无人可知,风家人也暗中猜测,一直是谜中之谜。以南瑾的性子,自然是不会和别人谈什么条件。他只会让人知难而退,再不识相那就拳头说话,强者为王。
漠北海王输了一筹,沉寂三年,南瑾一死,漠北海盗又开始在海上横行。
一头关了整整三年的野兽,定然是饥饿交加,非常凶狠,出闸定是尸横遍野,憋了整整三年的一口气,终于可以舒了。
这个海上又是他们的天下,漠北海王在海上大放厥词,“老子就是要灭了风家,看谁敢拦!”
听口气,遇神杀神,遇佛弑佛,秦路派出的一万水军,半天之内,几乎全军覆没。
风海棠又是一夜没睡,被折腾得焦头烂额,风家堡一片愁云惨淡,漠北海航线全航封锁之后,漠北海盗已经嚣张过海,在赤丹河上肆意烧抢,接连一个月,风家航运商船被毁三分之一,所有赔偿将近一亿两白银。
风海棠三天没有合眼过,秦路也没有办法,这群海盗前几年他们就剿灭过许多次,都以失败告终,最后朝廷只能任他们在海上嚣张,不管不顾,这么多年下来,实力非常可怕,朝廷哪肯出兵镇压,就像那一万水军,还不是差点全军覆没。
南瑾之事秦路在消息传出的第一天,他就向朝廷送出奏章,南瑾死亡的消息,对朝廷是一大损失,皇上震动,深表哀痛,却又不能公开他右相之身份,停朝三天,以示哀痛之意,这次水军出海讨伐海盗一事,是经他批准,几乎全军覆没之后,秦路再次申请出兵镇压的奏章都被萧绝压下。
身为一位明智的决策人,这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借由海盗之手,彻底打垮风家。萧绝冷静睿智的脑海迅速做出反应,让秦路不准插手风家船运和海盗纠纷一事,也就是说,朝廷对这次的事件置之不理。
道理其实很简单,风家锋芒太盛,遭人妒忌已是小事。风南瑾多年来一直隐于幕后,依然风靡天下,直逼萧家王室,如果说经济和政治是统一的标准,从某个意义上来说,萧家和风家是平分天下,萧家一手掌控政治,风家一手控制经济,最令人可怕的是,风南瑾在政坛的地位竟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风家航运无一朝廷中人,在不能收服之下,萧绝想要铲除风家已不是一天两天之事。
这次是绝佳的机会,风南瑾一死,风家顶梁柱轰然倒塌,旗下分家航运定会大乱,加上海盗盛行,专门袭击风家,风海棠一介女流,根本就无力撑起风家堡,风家的海上霸主之位,眼看就会被毁于一旦。
木秀于林,风必毁之,早就遭人嫉妒的风家堡,这次是树倒猢狲散,强倒众人推。
对外,无法彻底解决海盗之事,对内,旗下七家分航纷纷要求解体,内忧外患,货物被劫,合约被毁的巨额赔款,他也派人潜入七家大航运中推波助澜,他倒要看看风海棠凭什么救风家航运,他也想看看,风靡多年的风家堡这一次怎么度过危机。
风南瑾,想必你死也不会安宁吧!
风海棠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过,人坐在书房,看着航运四面八方送来的急报,亏损账目,脑里像是被针刺一般,双眸血红,其实风家航运体制非常健全,漠北海上停航之后,所有赔款风海棠已经命人赔完,只要照着赤丹河这条航线,照样有丰厚的利润回报。
而坏就坏在,漠北海盗只打劫插有有风家旗帜的商船,柳溪亲自运送一片茶叶穿过漠北海回凤城,早就听闻南瑾已死之事,聪明地扯下风家船运的大旗,连夜做好柳家航运的大旗挂上去,安然无恙地回到凤城渡口,逃过一劫。
此事一出,众大小航运纷纷哗然,立刻举起解体大旗,司马家,王家,彭家,钱家纷纷撕毁合约,从风家航运分离出去。带走属于他们的一半船只,风海棠头痛不已……
柳家、李家和轩辕家都和风家堡有亲密来往,年轻一代和南瑾都是挚交,唯有他们没有离弃风家。
柳秀柳溪李烈轩辕晨一致达成协议,就算最后只能以垮台结束,也会撑到最后一刻。
漠北海王就是有意针对风家,故意想要让他们风家船运解体,再加上朝廷中人从中作梗,推波助澜,进一步恶化事件。
这么大一个风家船运,一旦出事,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朝着她丢过来,沉甸甸的包袱,压得风海棠喘不过气来,她恨不得多出一百双眼睛,一百双手,一百个分身,去解决这些事,南瑾能游刃有余,她终于知道其中的辛苦了。
啪……一声巨大的声响,厚厚的账册被她狠狠地砸在桌上,她的手心被震得通红,纸张四分,风海棠胸口不断地喘气,她怒,她恨,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
撕毁合约也就算了,竟然在这时候和风家打对垒,拼命地降低价格,抢他们的生意,因为海盗袭击风家航运事件,过去整整三天都接不到一笔订单,风海棠已经拼命降低价格,有人愿意让风家在赤丹河上运货,可司马、王、彭、钱四家联合起来,压低价格,似乎有意要把风家赶尽杀绝,不让他们接到一笔货。
南瑾待他们不薄,他们怕损害自己利益分离出去情有可原,以这么低级卑鄙的方法逼迫他们就太阴损,风家虽然即将垮了,可多年打下来的坚实基础还在,只要解决海盗问题,再妥善经营,自然会恢复原有的盛状。可如今他们似乎有点后路也不留给她,彻底联合起来,把风家往死里逼,南瑾尸骨未寒,他们竟然恩将仇报。
这就是现实,残酷的现实!
墙倒众人推,墙倒众人推,说得一点也没错!
这批混蛋,还有朝廷这群过河拆桥的东西,可恨,南瑾当右相的时候功绩在那儿呢,现在现在却一点情面也不看,太现实,太卑鄙。
风海棠紧紧咬着下唇,脸色苍白得可怕,不行,她一定要撑住,要撑起风家,苏苏昏迷不醒,大嫂毫无经商能力,风家堡只有她能主持大局,她不能被打垮,不然风家真的完了。
“海棠,你休息一下!”君无欢匆匆进书房,眼光扫过书桌的凌乱,心疼地看着她一脸疲倦的神色,风夫人劝不听风海棠,只好派人去请君无欢过来劝劝她。自从风家出事,君无欢和谢君流一直帮助柳秀他们稳住风家,海棠身上的重担,不用想也知道很重。
风家航运垮了,风家还有酒楼药铺和冰月宫,光是冰月宫一年的收入也足以支撑风家堡,可风家堡是风家祖业,只要有一口气,风海棠都不会让风家航运毁于这一代,更何况,柳家李家轩辕家,主业便是航运,到现在还不离不弃,一旦风家垮了,他们也垮了,肩负着几家人的希望,她心里压力定然很大。
君无欢比谁都了解风海棠,负责任,固执,坚持,高傲,性子十分坚韧,他就怕越是逼紧,连她也倒下,谁还能撑着风家堡?
“你怎么进来?”风海棠见到君无欢,沉声问,出声才知道自己声音沙哑得吓人。这人是风家堡拒绝来往用户,谁敢放他上来的?
君无欢如狐狸似眼睛溢满浓浓的心疼,才一个月的功夫,她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了,脸色白得像鬼,眼下有一层淡淡的青黛,青黑得吓人,整个人瘦得他都快认不出来,绝色的脸憔悴,皮肤暗黄无光,哪是熟悉的那个艳光四射的风海棠。
“海棠,听我的话,休息一下,你累了!”君无欢抓着她的手臂,忧心劝道。若不是事到极点,风夫人不会派人请他上山,海棠的固执他深深见识过,风家所有的重担都压在她身上,他真的很不舍,这时候还管过去什么恩恩怨怨,光心疼就来不及。
“不用你管!”风海棠推开他的手,高傲的心让她拒绝在君无欢面前露出一点悲伤,只想离他远远的,“你给我滚,不用你这时候来假好心!”
“海棠!”君无欢厉喝,脸色难看,“你发烧了,你没发现吗?”
额头温度烫得怕人,眼中血丝满溢,她自己都没发现么?风海棠一扯唇角,“关你什么事,我死了也轮不到你送丧,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风海棠挣不脱他的手,挣扎起来,抬起脚就狠狠地踢向他小腹,疼得君无欢冷汗淋漓,却依然没有放手。
一把狠狠地拉过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不顾她的挣扎,不顾她的拳打脚踢,嘶声厉吼,紧紧地抱着,直到她打累了,君无欢才在她耳边轻声道:“海棠,别逞强,我会陪着你,不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她不说还好,一说风海棠新仇旧恨全部涌上来,血红的眼也不知是疲倦,还是泪意,更红了,“你骗我,被骗一次,是我傻,我不想再当傻瓜,八年前你也说会陪我,结果呢,你跑去花天酒地,一夜春宵,这次呢,你又想做什么?给我的羞辱还不够吗?我又不是七老八十,无盐之貌,哪一点对不起你?你至于拿一个青楼女人来羞辱我吗?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这个混蛋!你给我滚!”
君无欢哑口无言,八年前风慕云过世,风南瑾才十二岁,随师学艺,风家船运第一次遇到解航危机,差点就营运不下去,那时候风家船运规模不算大,还不如现在的十分之一,但是,由她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全力撑着非常辛苦,那时候他们已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而海棠却一心顾着风家堡,婚事一再延期,那时候毕竟年轻,历练也少,对彼此都不够包容,难免会犯错,君无欢一次醉酒误事,在青楼过了一夜,刚好在那一夜,风海棠累得病倒,昏迷不醒,后来这件事无意传到她耳里,本就性子烈的女人,一气之下解除婚约,君无欢也拉不下脸面道歉,两人一僵就是八年,他受够了。
就算他错了,也是无心之失,八年也惩罚也够了,真的够了。
若是真有心装进别人,他又何苦等她八年,凭他君无欢的条件,想嫁进君家的人多的是,何苦为了一个风海棠耗了八年,只是心不允许,不愿意屈就罢了。
“海棠,别在折磨自己,也别在折磨我,我认输了,认输了,输得一塌糊涂,错失一次,我不想遗憾一生。我们都太骄傲,谁也不肯低头,那我认输了,可以么,我输给自己了,为什么偏偏就认定你呢?海棠,对不起,虽然晚了八年,希望还来得及,对不起,当年什么事都没发生,我都醉死了,哪能发生什么,只是睡死了一夜,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每次被你误会,懒得去解释,每次我们吵架,都是我先低头,我不甘心。我以为很快你会气消,没想到那么决绝,一转身就没回头,一晃就八年,后来越久,越拉不下脸来道歉。我后悔了,早就后悔了,对不起,海棠,如果早点认错,我们也不必浪费八年的时间,对不起!”君无欢紧紧地抱住她,不停地道歉,本就是误会,却因为两人的性子,白白错过八年,明明都在凤城之中,对面相逢却转身背道而驰,这种苦,他很明白,看了她整整八年的背影,每一次想要冲过去道歉,却被高傲的自尊给拉下脚步。
又是何苦呢,早就该明白,在她面前,他的骄傲一文不值。
这一次和八年前如此相似,风家依然是她一人独撑大局,这次,他说什么也不会离开半步。
患难真情,越是处境艰难,越能体现真心,他是爱极风海棠,自从她说要嫁人开始,就整天挂心,恨极了这种折磨。
“你……你骗我!”风海棠震惊地听着,就为了他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你混蛋,你骗我,你还说她抱起来比我舒服,说什么我没有女人味,说……”
“我胡说八道的,我胡说八道的,海棠,我胡说的……”君无欢似怕她又误会什么似的,一直强调,“你也不想想你自己的臭脾气,那样咄咄逼人,半斤怨什么八两。”
“你……”风海棠眼泪含在眼里,恨恨地瞪他,明显将信将疑。
君无欢哪儿还有什么风流潇洒的贵公子样,海棠现在心理正脆弱,且态度有松动,不会抓住机会的人是傻瓜,哪儿还记得什么男人的自尊问题,立刻举手发誓,“我君无欢发誓,若有半句虚言,就罚我这辈子娶不到风海棠!”
风海棠眼泪滚滚而下,咬着的下唇溢出哭音,“你这个混蛋……唔……”
剩下的话被君无欢吞噬。
君无欢恨不得狠狠地把她揉进身体,再不分离,这个折磨他八年的女人,高傲、刚烈、可恶……可他却放不开,不是没想过放手,可一旦看见她的身影,所有被熄灭的火又死灰复燃,怎么也过不了自己那关。
可惜的他,他激烈的热情风海棠回应不了,很不给面子地晕过去,三天三夜没有合眼,沉重的包袱压得她透不过气,再上高烧,身体心理都到了极限。
风海棠发烧病了,病来如山倒,这次病得很重,睡得昏昏沉沉,柳秀柳溪李烈轩辕晨坐镇风家船运,力图挽救残局,短短的半个多月,巨额的赔款已经让风家捉襟见肘,难以承受,还好有冰月宫和幽灵宫全力支撑,谢家君家也大力帮忙,不至于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小白都满月了,这次风家航运危机,大家也没什么心思给她办什么满月酒。
风海棠也病倒了,风家一片愁云惨淡,流苏睡了整整一个多月,丝毫没有见醒的迹象,一日如玉抱着小白去墨宇轩看她,自从她昏迷不醒之后,风夫人每天都过来看她,不过没把小白抱过来,免得更伤心。
如玉回幽灵宫一段日子,最近刚刚上风家堡,风家航运出事,幽灵宫也鼎力相助,她能做的都做了,能不能撑过去,还不知道呢。
“苏苏,你女儿长得很漂亮,七八天的时候已经是小美人胚子,现在一个多月,更美了,简直就是小祸水。脖子有些硬了,不久能抬起来了,不好奇她长什么摸样么?老实说,我可被吓到了,小白啊,可能天生就该是风家的小公主,长得和南瑾和刻出来似的,来来,摸摸,这是她的手,小白……”如玉把小白放在她身边,让她触碰小白嫩嫩的手,可怜的小白,出生到现在,娘还没抱过……
“小白,这是娘,拉拉手……”小小的手被包在流苏的小手里,小家伙手在流苏手心里抓痒痒似的,短短的手指有些不安分。
“小白,有没有闻到娘的气息?”如玉怜惜笑笑,逗着她玩,幸好长得不像她爹,这么些天,她都要忘记小白的爹其实是萧绝了。
“哇……”抓着流苏手的小白倏然哇一声哭起来,吓如玉一跳,赶紧抱起她,“小家伙,你怎么了?”
小白自出生到现在极少哭,这次意外得哭得稀里哗啦,短短的小手的舞动,白嫩的脸升腾一点胭脂红,十分可爱。
“乖,不哭不哭……”如玉抱着她,哄着,这孩子的怪脾气,她还摸不着北,怎么突然就哭了呢?
小白的哭声可响亮了,哭个不停,很快就引来紫灵和风夫人,风夫人老练地接过去,笨拙地哄着,“怎么哭了?”
“不知道,突然就哭了!”如玉也莫名其妙。
哄孩子对风夫人来说还是个新鲜的经验,南瑾小时候也不怎么哭,小白除了肚子饿才会哭,这一哭才颇有为人母,为人奶奶的感觉。
“小白乖乖,不哭……”
“南瑾……”低低弱弱的声音在小白的哭声中不是很明显,倒是如玉有武功,耳尖地听见了,不可置信地扑到床边,“苏苏,是你在叫吗?你醒了吗?”
静了一会儿,连小白也不哭了,屋里什么声音也没有,流苏还是安静地躺着,一个多月不见阳光,脸色更是苍白,如玉眼中的激动褪去,紫灵叹息,“如玉小姐,八成听错了。”
就在他们要离开的时候,很清晰地听到流苏在喊,“南瑾……南瑾……”
来来去去,喊的都是南瑾的名字,众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蠕动的唇,似乎怕是错觉。
“南瑾……”流苏毫无意识地喊着,睫毛颤如蝶翼,片刻,完全睁开。众人大喜,紫灵立刻跑出去,一边大喊,“小翠,阿碧,快去请大夫……小姐醒了……”
“苏苏……”风夫人和如玉都扑到床边,风夫人更是激动得红了眼睛,“苏苏,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总算是老天保佑……”
流苏失色的唇微微颤抖,眼光在房间里缓缓地转了一圈,又闭上,一滴眼泪从眼角滑出来,晶莹,饱含悲伤。
没有看见南瑾,如果南瑾活着,她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一定是南瑾。
心痛的力量充斥五脏六腑,撕心裂肺般,尖锐地刺激她的神经,任自己被这股绝望淹没,直到小白咯咯的笑声,流苏才缓缓睁开泪眼。
孩子没事,她一直以为,她失去南瑾之后,又失去孩子,刚刚在黑暗冰冷的深渊,她听到南瑾的呼唤,喝令她马上醒过来,她听到孩子的哭声,她朦胧间看见南瑾抱着孩子在等她,可醒来,却只看见孩子。
见她眼光愣愣地看着小白,如玉一擦她眼泪,道:“苏苏,小白没事,非常健康,长得很漂亮呢。”
“是啊,苏苏,快来看看……”
流苏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如玉见机扶着她,苍白的脸色依然很不太好,笨拙地接过小白,才看她的脸,眼泪就狂飙而出,手剧烈地颤抖,差点把她摔掉,幸好风夫人一边扶着她的头。
小白看见娘醒了,咯咯地笑,流苏心中钝痛,想要对着她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浓浓的忧伤蔓延,如玉安抚性地拍着她的肩膀,“苏苏,别伤心了,你刚醒,身体要紧。”
“我没事。”流苏擦去眼泪,轻抚这张和南瑾酷似的脸,有些迷茫,有些不解,更多的是忧伤,“是男孩吗?”
“不是,是女儿!”
流苏惊讶,是女儿?真的和南瑾很像,有种看见小南瑾的错觉,“南瑾真是活神仙,说女儿就是女儿。”
风夫人怜惜地抚着她的发丝,可怜的孩子,“苏苏,别伤心了,又没有看见南瑾的尸体,说不定还活着,你别太绝望,说不定他平安地活在哪儿,可能受伤了,不能回来,你别太伤心,我们一起等他回来,好不好?”
“没看见尸体?南瑾还没死是吗?”流苏沉寂的眼睛划过一道亮光,激动不已,她以为……
“是啊,海棠玄武都下去找了,没找到,你放心。”如玉安抚道,这是众人一致的说法,若是流苏醒来就告诉她,没有发现南瑾的尸体,绝口不提底下有毒花野狼的事,起码给她一个撑下去的希望,免得她胡思乱想,日子久了,有了心理准备,慢慢接受南瑾回不来的事实,也就不那么痛苦。
“没看见尸体,南瑾说没有看见尸体,就说明他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会回来见我的!”流苏喃喃自语,似乎在努力说服自己,风夫人勉强一笑,不敢再她面前落泪。
“是啊,苏苏,坚强点,知道吗?别在昏睡了,风家再也经不起打击,现在航运面临解航危机,海棠又累得病倒,你别再昏睡,不然我们风家真的没有人了。”风夫人伤怀地道。
“风家航运怎么了?”
正在这时候,大夫来了,有风夫人抱过小白,“先让大夫给你看看!”
老大夫给流苏把脉,详细检查她的舌头、眼睛,问了一些醒来之后的感觉,流苏如实回答,老大夫松了一口气,“少夫人身体已无大碍,只是气血不足,这几天不宜太过操劳,老夫会开几幅药,给少夫人调养身体。”
“多谢大夫!”风夫人送他出去,玄北阿碧他们都站在房外,见大夫出来,听说没事,这才放心,一片愁云惨淡中,这也算是一件难得的喜事吧!
漠北海上,海盗依然猖獗,风家航运已经完全停了在漠北海上的航线,最近几天,他们全体过海,在赤丹河上烧抢船只货物,人员伤亡,货物损失,船只被毁,又造成一次巨大的损失。
似乎不把风家赶尽杀绝誓不罢休,几个航运一起竞争,朝廷推波逐浪,各个方面的压力全部压来,压得风家航运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面临解航危机。
风海棠病重,再无力支撑大局,君家、谢家、其他三家船家,已到捉襟见肘的地步,资金流被截断。这一个月来,赔款的数目达到令人咋舌的地步,加上被抢去的船只和钱财,富可敌国的风家堡也出现资金短缺危机。
固定财产是有,可能流动的资金已使用得差不多,这毕竟也是风家的事,不好让别人倾家荡产来帮忙,海棠拒绝了幽灵宫和谢家君家的后续资金资助,最根本的问题是风家要恢复正常的营运,不然再多的钱也于事无补。
他们都不是一个人,有一大群人要养,不能因为风家把他们都拖垮。
司马、王家等四家航运几乎已经把风家所有的生意都抢光,包括原来风家的大客户,都被他们抢走,在海盗猖獗之下,没有人敢让风家运货。
一家酒楼,每天都没有生意,只会导致关门的下场。
“少夫人,你休息一会儿,小姐都病了,你可别也病了。”阿碧劝道。
“我没事,去泡一壶醒目茶上来!”
自从海棠生病之后,送来的账目都是流苏在看,她已经迅速理好所有的亏损和风家航运现如今面临的困境。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风家航运有最完善的经营模式,最有效率的造船技术人员,最有头脑的高层管事。这些都是航运的主心骨,风南瑾早有先见之明,主心骨人员都是他自己直接挑选和掌管,对风家忠心耿耿,这些人,司马家他们无法带走,即便是以高额报酬利诱也悻悻而回。
风家多年来打下这么厚的根基,风南瑾有强大的人脉关系,只是因为现在海盗猖獗,很多商家不敢把钱投入下来,免得打水漂,这和风海棠拒绝君家谢家和幽灵宫帮忙是同一道理。
流苏本就聪颖,对生意经营自有一套见解,这半年跟在南瑾身边,遇到问题也懂得虚心求教,学了不少东西,接手海棠处理后续危机,都处理得稳稳当当,没有出现一丝凌乱。
“苏苏……”如玉进来,把一本账册和一叠银票放在她面前,“这儿有一百万两白银还有西门家的在凤城生意所有的账目,都交给你,估计能撑半个月。”
流苏揉揉疲惫的眉心,连续几天,她睡眠严重不足,非常疲惫,靠着一种信念在撑着,她一定要把风家航运救起来。
这是南瑾的责任,是南瑾的希望。
“如玉,我很谢谢你,不过我不能接受,你也知道,这笔钱投进来,一定是打水漂,有去无回,我不能把你也拖垮。”流苏坚决地拒绝,清秀的小脸在短短几天之内,变得分外坚毅和有力。
如玉一笑,过来坐在扶手上,一手揽过她,爽朗一笑,“这笔钱是我自己的,不是幽灵宫的,你放心用,这是西门家的钱,我一个人吃死了也能吃十辈子,整天睡在冰冷的银子上很难受的,你就放心拿去用,就当是借给你,以后还回来便是。”
“可是……”
“可什么是,拿去用吧,能解燃眉之急,只要坚持住,总有办法。”
流苏一笑,沉声道:“多谢,风家不会垮,我会还给你的!”
如玉点点头,转而一笑,“苏苏,你和在京城的时候很不一样,变得很坚强,很柔韧,前天伤亡一百多人,被毁十几条船,我看你都处变不惊,八风不动,看来风南瑾对你影响不小。
流苏淡淡地挑眉,翻开另一本账册,“也许我本来就这样!”
没有时间让她沉浸悲伤,她只能选择坚强!
如玉诧异地看着她,流苏往后靠着,沉吟道:“现在情况下,如果接到货运也不出航,延期运货,航运的声誉便会扫地,目前是海盗猖獗,并不是声誉出现问题,可现在很明显有人想要我们名誉扫地,每次出航,漠北海盗都会得到消息前来烧抢,他们的消息怎么会那么灵通,从漠北海到赤丹河要几个时辰,难不成他们日夜都派人盯着风家航运?”
“你的意思是?”
“有人故意把出航的准确时间告诉漠北海王,所以每次他们都会那么准时。”
“苏苏,你知不知道,这次朝廷中人混进来推波助澜,是萧绝幕后指使!”如玉沉声道。
流苏冷冷一笑,“朝廷巴不得风家赶紧垮台,当然会有动作,我不奇怪,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看看他能搞垮风家,还是我能救起风家!”
“你做了什么?”如玉心一沉,有种不好预感!
流苏唇角勾起一抹铁血的笑,“漠北海王,我会独自出海见他!”
“你疯了!”
“只有他停手,风家航运才能机会起死回生,南瑾可以让他三年沉寂,我也要试一试,这是风家航运唯一的机会!”少女的声音坚韧有力,掷地有声,落下一地刚硬!
第189章 出海谈判
流苏派人出海要求谈判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整个风家堡,遭到众人的拒绝,特别是风海棠和风夫人,说什么都不同意。
流苏一意孤行,决定的事,没想过回头,流苏早就料到他们会反对,颇有先见之明,先斩后奏,在众人反对声中,漠北海王同意谈判,要求风少夫人在二月二十八日一人亲自出海,不许带闲杂人等,否则谈判破裂。
风海棠卧病在床几天,流苏吩咐过不许去打扰她,船行的事由她全权处理,在风海棠得知她要出海的消息,漠北海王已经传回消息,当下急火攻心,差点昏倒。
漠北海王,多年来在漠北海上气焰之嚣张,无人可敌,此生就碰过风南瑾一个对手,惨遭败北,被迫销声匿迹三年,可想而知,他对风南瑾可是恨之入骨,光看他对风家航运所下毒手便可知,他就盼着风家航运解航,这次要求谈判,哪儿那么容易,他对风南瑾的恨定然悉数转嫁在流苏身上,妻代夫过,天经地义,他又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风海棠撑着身子,病了几天,明显憔悴多了,光润的脸色暗黄暗黄,看起来很不健康,流苏扶着她的肩膀,坚定地道:“姑姑,你别担心,我会没事,你有病在身,好好养着身子,船行的事我会妥善处理,三天后我出海见漠北海王,总要试一试,不能坐以待毙!”
“苏苏啊……咳咳……”风海棠吃力地咳几声,流苏拍着她的后背,她好不容易顺一口气,这才道:“你知道漠北海王是谁吗?你知道海盗是做什么的吗?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是一群恶贯满盈的劫匪。他在漠北海的海上之王,无人可敌,遇神杀神,遇佛弑佛,这天下有几个人能有南瑾的本事,在他面前全身而退,逼得他不得不见了风家航运就绕道?苏苏,南瑾得罪过他,他恨风家入骨,这一去多半是有去无回,我宁愿风家船运立即解航,也不会让你出海。”
流苏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神色淡然,灵秀的眼光依然坚韧,并无动摇之色,“姑姑,即便拼尽我所有,即便赔上性命,我也不会让风家航运解航。在悬崖上,南瑾松手的时候告诉我,要好好守着风家堡,帮他守着,这是他的希望,他一手创造出的王国,又怎能毁在他手上。我会做到的,南瑾能做到,我也能。”
“苏苏……”海棠心疼地看着,见她眼光越坚定,她心底的不安就越浓厚,“你这个傻瓜,南瑾只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才用责任绑着你,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不明白他的苦心的呢?倘若今天躺在这儿的是南瑾,他也不会让你出海,苏苏,听话,不要去,没有风家航运,风家堡还是风家堡,我们照样活得有声有色,你若有事,南瑾回来怎么办?小白怎么办?”
流苏轻笑,眉梢染忧,明明心里那么酸痛,想要哭,却逼出唇角淡然的笑意,语气波澜不惊,非常平静,“姑姑,南瑾真的还能回来吗?”
风海棠脸色一怔,心口倏然发疼,眼眶不由自主就红了,早就知道这件事瞒不了多久,流苏如此聪颖,很快就能察觉有异,没想到这么快,也没想到她会如此平静。
这几天一直在处理船行的危机,坚强得让她心疼,眼光沉稳而坚韧,抱着小白也能微笑,她以为她依然相信他们的话,抱着南瑾会回来的希望活着,没想到,她却看得如此透彻,一时让她无言以对。
流苏淡淡道:“南瑾回不来了,我比谁都明白,所以我会好好为他守住风家航运,将来九泉之下见到他,我也能自豪地站在他面前,告诉他,我很坚强,我做到他所交代的一切,我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姑姑,我不想将来九泉之下无颜面对南瑾。”
“你怎么就这么傻呢,南瑾最大的希望是你活着,你要是出海,出了意外,他牺牲自己救你的意义在哪儿?”风海棠急得大吼,嗓子有些发疼,又气又急。
苏苏什么时候就这么固执呢,怎么说都不改变注意。
“姑姑,风家这些年在外结怨不少,生意场上,朝廷,黑白两道,都有不少仇家,因为风家航运的财力和冰月宫的势力,他们才不敢妄动,这两者缺一不可。若是垮了,你认为风家堡还会是现在的风家堡吗?自古以来,钱和势都是结合在一起,风家航运这么大一块饼,觊觎它的人不计其数,等着看我们解航的人多不胜数,这是南瑾打下的江山,凭什么让别人白白夺去,我偏不让他们如愿。这些人,一个个等着看笑话的,到最后只能看自己的笑话,我拼死也不会让南瑾的心血付诸东流。”流苏沉声道,一脸坚决,靠着这股信念撑着她醒过来,靠着这股信念,也能帮她撑起风家堡。
有信念的人,才会千方百计,不计一切代价实现目标。
“这些事,你怎么知道?”海棠震惊地看着她,苏苏一直被南瑾护着身后,保护得滴水不漏,这些事又怎么会让她知道?
“我不是傻瓜,这种事何必别人告诉我呢?自己略微也能猜到,木秀于林,风必毁之,树大招风已是见怪不怪。以前我不想理会这些事,因为有南瑾在,我什么都不必做,只要好好做好他的妻子就可以,天塌下来有他在身边撑住,他不会让我有一丝彷徨和害怕。可现在他不在,我就要自己来面对这些暴风雨。南瑾说不会屈服环境,只会改造环境适应他,我也要试一试,我要证明给大家看,南瑾的眼光没有错,他的妻子不是一个只会躲在他身后的布偶。姑姑,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这么强烈地想要去做一件事,这么渴望去完成另外一个人的心愿,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祸福与共,你就相信我一回,放手让我去可以吗?”流苏抓着海棠的手乞求道。
“傻孩子,姑姑即便一百个,一千个不同意,你也执意要去了,不是吗?”风海棠叹息,她不知道,苏苏原来是这种想法。她不是不相信苏苏,而是,不相信漠北海王会那么轻易地放过苏苏。
她太单纯,根本就不理解,海盗的生活是什么?
杀烧抢劫,掳掠,凶狠残忍,无恶不作,这才是海盗的真面目,苏苏怎么是他们的对手?
“我现在就只有你们是亲人,我希望能得到姑姑的支持!”流苏淡淡道,她说得没错,就算她不同意,她也执意要去。
“苏苏啊,你想过小白吗?”海棠反问,流苏一怔,抿唇不语,半晌才道:“她是福泽深厚的孩子,我不担心!”
海棠深深地看她一眼,微微叹息。
流苏出门的时候,朝君无欢点点头,微微一笑便出了海棠苑,君无欢这才进房陪海棠。见她一脸凝重地坐在床上,走过去,拧拧她的脸颊,“想什么这么入神,还是说服不了她吗?”
海棠摇摇头,沉吟道:“一直没发现,苏苏的内心和南瑾一样强大,外表柔弱,意志却刚硬,刚刚看她的眼睛,隐约有些非常尖锐的东西在转动。当时我就没有想到出海找漠北海王谈判,潜意识里就认为,我不是南瑾,做不到南瑾所做的事,苏苏她就不一样,才理出头绪,就勇敢地找漠北海王谈判,枉我多长她几年,竟然比不上她勇敢。”
君无欢摇头,“话不能这么说,如果南瑾没死,她还是以前的苏苏,人的个性是被环境所逼,是南瑾的死给她冲击太大。她的性子本来就有刚硬的一面,在南瑾身边才敛去,不显锋芒,若没有南瑾,自然会再现尖锐。”
“是吗?”风海棠侧目看他,君无欢眉梢一挑,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海棠不痛不痒地道:“你死了,我就不会这样!”
君无欢无语,咬牙切齿地瞪她,风海棠当做没看见,哼!别以为和好就让他好过,这八年的委屈,定会好好讨回来,谁让女人小心眼呢?
君无欢倏然诡异一笑,暧昧的头颅凑到她面前,“你把你比作苏苏,我比作南瑾,是不是说明,你和苏苏爱南瑾一样爱我?”
男子漂亮的大眼睛都是得逞的笑意,风海棠无语,这人瞎掰的功底真深厚,这层皮估计是铜墙铁壁了。
所有人就如玉没有劝过苏苏,从假死一事之后,如玉便明白,苏苏一旦决定的事,没有人能改变。
风夫人正抱着小白在院子里玩,如玉和阿碧小翠等人都在,流苏过去打招呼,之后便道:“阿碧,你随我去船行!”
“现在去船行做什么?”风夫人一惊,不会现在就要去吧?
流苏过去,亲亲小白的脸颊,笑道:“娘,我去学开船!”
众人一听就知道她过海棠那关,海棠同意,其他人反对无效了。如玉对这个也挺有兴趣,爽朗一笑,“我陪你去,顺便也学学怎么开船!”
流苏点头,便去渡口,柳秀和柳溪亲自去教苏苏和如玉开船,刚好在渡口遇到司马家的少爷,他折扇一开,“哟,风少夫人也来渡口?怎么?风家已经不成到要您亲自来开船了么?”
他身边一干人等轰然大笑,一脸蔑视,风南瑾一死,风家就剩三个女人,能做什么?哼!
外头是男人的天下,女人就该在家里相夫教子,抛头露面成何体统,不过风家目前也就只有女人能主事,连刚出生的也是小小姐,看来是天要亡风家。
柳溪一路上在一边走一边解释,刚好被他听到,最近早就听说风少夫人代替有风海棠坐镇风家航运,早就上门见识一下,今天终于见到她的真面目,风南瑾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他家里随便一个侍女长得都比她美艳多了。
“苏苏,司马家的二少爷!”柳秀轻声道,流苏颔首,司马俊,人如其名,长得倒是挺俊秀,不过脂粉味有些重,过于白皙的皮肤让他看起来很阴柔,有种娘娘腔的味道,狭长的眼睛露出不怀好意的笑,狡猾中带着点恶意。
“司马俊,你又来做什么?司马家也不成,让你亲自来督促运货么?”柳溪尖锐地冷笑,得意什么,笑到最后才笑得最灿烂,还不到他们得意的时候。
“本少爷结伴游湖来着,真巧,碰上风少夫人,少夫人可要小心了,最近赤丹河上海盗盛行,听说您还要亲自出海去会会漠北海王,可得小心了,这么白嫩嫩的脸,说不定被漠北海王看上,饶过风家一次呢。”司马俊眯着眼睛,露出阳光般的笑容,白灿灿的牙齿让人想要扑过去狠狠揍得他满地找牙,明显羞辱性的话,激得几人忍不住怒红眼,柳溪忍不住,流苏一把拉住她的手。
小人得志而已,无需为了他们动怒,还不值得!
“司马少爷您也得保佑,倘若漠北海王能妥协,不再找风家的麻烦,你们可别自乱阵脚才成。”流苏淡淡笑应,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
为这种人生气,浪费时间而已。
“你……”司马俊眼中凶光一闪,重重一哼,“少夫人才该日烧三炷香,向风南瑾的牌位三鞠躬,求他在天有灵保佑你别死得太惨,听说漠北海王最大的趣味就是把人丢下海喂鲨鱼,您可得小心点,别到时候到了九泉之下,风南瑾都认不出您的样子。”司马俊恶毒道,一脸冷笑。
流苏淡然颔首,“多谢关心!”
不痛不痒的话让司马俊气得脸色涨红,拂袖冷冷一哼,错身离开,如玉手一动,早就趁他们不在意捡起的小石头倏然离手,狠狠地击中他的小腿。浑厚的内力让司马俊小腿一麻,瞬间失力,狠狠地往前扑去。
哗啦一声,水渍四溅,这儿是渡口,地上坑坑洼洼,他摔倒的地方刚好是一个小水洼,腥味四溢,他整张脸狠狠地砸在臭水里,臭水四溅,柳秀等人毫不客气地嘲笑,比他们刚刚更放肆。
他身边的同伴赶紧过去扶起他,司马俊倏然回过身来,眼光怨恨地瞪着他们,水滴一滴一滴顺着发丝滴下,凌乱而狼狈,柳秀猖狂地大笑,“司马二少爷,新造型啊,很不错啊!就是臭了点。”
如玉潇洒地抱着胸,露出善意的笑,“我说司马少爷,您走路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这么大的水洼都没看见,您眼睛长在屁股上吗?”
“哈哈……”众人大笑,流苏也浅笑摇摇头,司马俊狠狠一跺脚,愤怒指着他们,“你们等着!”
“叫得疯的狗总是不会咬人,会让别人等着的人,都是纸老虎,底气不足,不堪一击!”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如玉冷笑。
“就是,苏苏,这种人何必忍着他,推下海让他当一回落汤鸡更过瘾。”柳溪哼哼道。
流苏只是淡淡笑笑,神色安然,“现在他们正得势,我们让三步,磕三响头都没问题,风水轮流转,他日风家航运起死回生,他们即便是让三百步,磕三百个响头,也未必能求得我只言半句,只会任我宰割,这便是竞争场上的伸缩之道。”
流苏说罢,一笑而过,踩着甲板上船,柳秀柳溪相视一眼,那瞬间,似乎看见南瑾的刚硬。
如玉一笑,翩然掠上船,她早就知道,流苏本就这么彪悍!
风帆需要水手来起落篷、顺着风力风向调整等,靠个人掌控极难,柳秀柳溪都能单独航行,只要能分辨方向和风力,其实并不难。有两位高手指导,流苏学起来很快。在凤城生活久的人对风向的变化都很敏感,这是习惯性所养成的敏锐,特别是他们在船行长大的孩子,更是如此,在海上航行都不用看风向变化。
可苏苏不是,她对风向的变化敏锐程度不够,柳秀在船头插上三面小旗,教流苏分辨方向。
加上又指南针,第一天流苏勉强学了些窍门,因为漠北海的风力比赤丹河多变,却又强劲,柳秀和柳溪详细地想她解说所有有可能发生的危险和变故,教她应付。柳秀选的是一只中型帆船,在船上堆放适量的货物,让船的吃水力达到一定稳定程度,流苏第二天再尝试的时候,已经抓住窍门,虽然笨拙,可只要不是遇上飓风和暴雨,独自航行到漠北岛已不成问题。
柳溪连连称赞她学习功夫快,这么短的时间就能驾驭,她当时要三天才勉强航行,流苏淡淡笑笑,当初在赤丹河上游玩的时候,她好奇怎么航行,南瑾给她讲解过,回去的时候还详细解说落蓬调整等问题。她印象非常深刻,这两天学起来也快,如玉倒不如她怎么容易上手。
夜色深浓,一片苍凉,流苏晚膳过后就在房里逗着小白玩,明天就出海,她想多珍惜一些和女儿相处的时光。
小白越大越漂亮,几乎是两天一个变化,越大越有南瑾的架势,冷着脸,如墨玉般的眸子灵气逼人,却略显冷漠,正经严肃得不得了。流苏抱着的时候,偶尔会施舍给她几个笑容,其他人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身子还是小小的,短短的腿,短短的手,非常可爱,抱在手里,好像怕一用力,就会捏碎般。
“小家伙,你怎么一点也不可爱?”流苏捏着她的脸,趴在一边都逗着她,半晌她也不肯嘟一声给她听,流苏在她嫩嫩的腿上轻轻一拧,小白的小短腿倏然一踢,漆黑的眼睛瞅着流苏,特别的幽怨,看得流苏心情大好,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了好几口。
小白不满地晃脑袋,不满娘亲吃她豆腐,流苏凤眸一瞪,小白也回她一瞪,黑溜溜的眼睛分外迷人灵气。
就好像南瑾在瞪着她一样,流苏心里又酸又痛,倏然用手捂住小白的脸,小白的小短臂挥动,轻轻地砸到流苏的手上,手遮住她的光线了。
流苏这才放开她,抱起来,搂在怀里,“小白,娘明天就出海,娘一定会回来,看着小白长大嫁人,看着风家越来越好,娘一定会回来,到时候小白要乖乖地露出一朵笑容给娘看哦!”
笑起来,就如南瑾在笑,欣慰的笑,赞许的笑,能撑着她继续走下去的笑。
明明说得开心,眼泪不知不觉就落下,流苏一擦,接着笑道,“小白,你的名字真的好白,呵呵……”
小家伙突然嗷嗷地叫,似乎在抗议这个名字,流苏捏捏她的脸庞,“奶奶说,姑婆给你起名到时候,你还笑,自己都满意,现在抗议什么?”
可怜的小白只能委屈地躲在墙角画圈圈,不知在诅咒谁,连睁眼睛的欲望都没有了,这名儿起得太委屈,他们明摆着欺负她不能说话嘛!
流苏怜爱地看着女儿,心口酸酸痛痛,一夜难眠,怕是看不够似的,一直看着,偶尔说说话,逗着她玩。小白晚上本就晚睡,今夜似乎知道娘亲的心情,睡得更晚,流苏逗着她,偶尔咯咯地笑,粉嫩嫩的唇都是口水渣滓,流苏苦笑不得,知道子时过了,小白这才欢迎周公的招呼,沉沉地闭上眼睛。
女儿身上香香软软的,抱起来很舒服,流苏亲了又亲,最后也沉沉地睡过去。
第二天清早流苏便醒了,小白还沉沉地睡着,小家伙昨天醒来几次,正睡得沉,风夫人风海棠等就送她到门口,外头还是很沉,灰暗的天空,清晨有点凉意,风夫人红着眼,抓着她的手,紧声道:“一定要小心,知道吗?”
“苏苏,姑姑不知道怎么说,总之你见机行事,实在不行就想办法回来。”风海棠沉声道。海棠到现在还是想着,若是苏苏能改变想法不去,那是最好的,可显然,流苏并无半点这种想法。
流苏点点头,紫灵泪光闪闪,哽咽着,流苏浅笑,“我又不是去送死,别哭了,脸蛋哭花就不好看了。”
“那明明……”就是送死呀!
流苏淡淡一笑,便上马车,玄北和如玉阿碧小翠陪着她去渡口,马车上,如玉提醒,“我教你用的金针记住了么,危急的时候就拿出来用,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流苏点头,小翠还是不放心,“少夫人,不如我们跟你一起去,我们在后面的船上保护你,好不好,不会让他们发现的。”
流苏摇摇头,“这个问题我们说过了,这次我自己去,你们不要轻举妄动,虽然你们都说和海盗不用讲什么信用,可我的直觉告诉我,只要被他们发现有人跟着我一起去,风家船运再无一点机会,我不能冒这个险。”
小翠阿碧相视一眼,只得作罢,马车很快就到渡口,柳秀柳溪已经在渡口准备好,篷布已经拉上,顺着风势帮她调整好,流苏到了渡口,众人又担心地交代几句,她一一笑应,这才上船。
最近海盗猖獗,出航的船只很少,漠北海盗虽然只会打劫风家航运,其余的船行却怕殃及池鱼,尽量减少出航的次数,出航的船只更是寥寥无几,流苏顺着赤丹河,一直出海,都没有发现什么船。
海上风力有变,流苏降下篷布,调整好,这才安稳地朝着指南针上的方向行驶。
这是她第一次出海航行,第一次看见漠北海。
蔚蓝的海水,蔚蓝的蓝天,海天一色,接天无穷碧,宛如一块巨大的蔚蓝宝石。美得纯净,美得大气,有种气势磅礴的壮丽。
今天风和日丽,海上风光明媚,可流苏身体却微微有些颤抖。
白茫茫的大海,无边无际,看不到方向,辽阔,空旷,海水扑打船身,发生催促人心的击打声,远处,白雾缭绕,如一层厚厚的神秘面纱。
海,她是陌生的,陌生到身子忍不住颤抖。
赤丹河已经越走越远,太阳升到正午,炙热的阳光从苍穹泻下,在海面上洒下一层金光。海风扑面而来,炙热中夹着海的味道,壮阔,威严,还有残酷!
整个天地都只有她一人,如蜉蝣映着碧空,分外渺小。
“南瑾……可得保佑我!”流苏又十指握在前面,闭着眼睛,似乎在向海神祷告,乞求心爱之人冥冥之中的庇佑,她一个人,着实有些恐惧。
船缓慢地在海上航行,朝着特定的方向,人人都说漠北海盗的老巢在漠北岛,那是千里海域最大,最凶猛的海盗岛,闻者色变,人人恐惧。对染着血腥和残酷的海盗岛,在大陆一直披着一层神秘的面纱,无人知道其中深浅。
幸好今天海面很平静,显得辽阔,午时三刻时分,流苏终于看见岛屿,根据指南针上的方向所指,这是漠北群岛没错。
距离漠北群岛一千里处,已经停着六艘海盗船,五艘巨大的船拥着一艘非常华丽结实的海盗船。其造型比起风家最先进的风帆要结实华丽,非常巨大,中间一艘显然是主船。六艘船上都插着一面黑色的旗帜,一颗巨大的骷髅头,旗帜是黑的,骷髅头是白的,骷髅头上斜划一道血色痕迹,看起来更加恐怖血腥,把海盗凶残血腥的本性显露无疑。
周围五艘船上都是海盗,自看见流苏的帆船之后,一片叫嚣,奔腾。
激越的声音带着嗜血的兴奋,在漠北海上狂飙而过,震彻云霄,直扑流苏而来,那赤裸裸的,嗜血的叫嚣奔腾,残酷地掠过,似乎想要以血来填满饥饿一千多年的河流。
血腥、残酷的恐惧紧紧地抓住流苏神经,尽管她已经努力地平缓呼吸,减缓心脏跳动的频率,依然脸色苍白,牙齿打颤。
她很害怕!
这是人之常情,大陆任何人面对这群恶贯满盈,凶残勇猛的海盗都会害怕,她不晓得几年前南瑾独自出海的时候有没有恐惧,她只知道,她双腿颤抖都麻痹了,僵硬了。
流苏咽了咽口水,既然来了,就没有退缩的道理,即便害怕得指尖颤抖,流苏也勇敢地挺直背脊。
娇柔的背影在甲板上格外刚硬!
输人不输阵!
气势上输人一筹,骨气上一定要赢回一面。
“风少夫人?”主船的甲板上出现一名男子,二十五六岁上下,唇角含着清逸的笑,挑眉疑问。蓝天白云下,男子面如冠玉,风度翩翩,非常俊朗,衣冠整洁,举手投足优雅大方,像极了游荡江南,泼墨作画的少年佳公子,一点也不像海盗。
流苏大跌眼球,这和她想象中的海盗完全不同,和周围所有人的打扮也不太一样。
周围船上的海盗男女皆有,散着头发,非常凌乱,说是披头散发也不为过。脸上画着青青绿绿的图案,有的裸着胳膊,上头有各式各样的刺青,嚣张而凶猛。他们的衣服略有敞开,不似大陆男女那般保守,男的露胳膊露腿,肌肉奋起,非常有力。女海盗甚至露出肚脐,麦黄色的腰非常柔韧,挂着粗狂的腰链,随着扭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男女胸前,脖子上都佩戴着有大海味道的首饰,不似大陆的精致,以粗犷为主,极有异地风情。
他们眼光凶狠,狰狞,瞪着流苏,仿若饿了很久的野兽,想要把她吃得尸骨无存。不管男女看上去都非常有攻击力,血腥中带着野蛮,嗜血中带着彪悍,把大海的力度和残酷完美地结合。
这才是她想象中的海盗,而那位男子,却显得格格不入。
难道他就是漠北海王?一位长身如玉的男子?
“我是风氏苏苏,风南瑾的妻子!”流苏浅笑,有礼地应道,收敛心中的好奇,既来之则安之,害怕恐惧已于事无益。
“哦哦……杀了她……”
“杀了她……”
流苏声音刚落,五艘船上响起激越的喊杀声,个个叫得洪亮,杀气如龙卷风般剧烈,铺天盖地朝流苏扑过来,要把她狠狠地撕碎在漠北海上。他们和她素不相识,却像是和她有着不同戴天之仇般,恨不得把她剜心凿骨。
嗜血的杀意在海上狂飙而过!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下马威,在气势上,流苏已无还手之力。
洁白的脸,在阳光下感受不到光线的温暖,只觉得森冷,连海风吹拂都夹着寒意,流苏的脸白得透明。
小手拢着,握紧手里的夜明珠,这颗夜明珠是南瑾送给她的,她从出海就一直握在手心里,在极度害怕的时候用力握紧,就像是南瑾握着她的手,给她无穷的力量。在一片杀气中,慢慢地让自己平静下来。
勇者,无欲则刚!
什么都不想,便什么都不会害怕!
俊朗的男子似乎是想要看她在一片杀声中吓得屁滚尿流的狼狈,或者是落荒而逃的懦弱,可惜,除了刚开始看见流苏眼里的恐惧,他只看见她站得越发挺直,眼光越发坚定刚毅,男子唇角勾起淡淡的诧异之笑。
好!有勇气!有魄力!
“在下林浪,欢迎风少夫人来到漠北海,请上船!”林浪见下马威效果不太好,摆手让他们安静,这群海盗立刻安静下来,海上又恢复平静。
两船错身而过,流苏上了主船。
主船上,人其实不多,甲板上分两排人站着,一排三人,一排女人,一排男人,服侍和中原人士无异,女的娇俏,男的俊朗,年龄都不大,身上同样也佩戴着粗犷的首饰,不是金,不是银,也不是玉,而是皮革制作的项链手链,腰佩等,海上风情洋溢。
看着流苏的眼光特别的沉锐,微微的诧异之后,一女人朗朗开口,“噢,这就是那残废的妻子呀,也不怎么样嘛,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捏死她。”
众人哈哈大笑。
流苏脸色一沉,她不喜欢从别人嘴巴里说南瑾是残废这种话,流苏眼光静静地看着她,柔和的声音不霸气,也不逼人,却非常坚定,“南瑾不是残废,这个世上有很多身体完好,内心残废的人,南瑾身残,心不残,比起世上任何人,南瑾都健康,完整!”
那女人一哼,哈哈大笑,气焰极为嚣张,挑衅道:“我偏要说他是残废,又怎样?”
流苏淡淡一笑,反问,“你想说便说,我能怎样?”
女人杏眸一瞪,唰一声,白光闪过,眼光露出凶狠的杀意,宝剑破风而至,冰冷地抵住流苏的脖颈大动脉,“你不能怎样,我能这样?”
冰冷的宝剑往侧一动,狠狠一划,避开流苏的要害在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妖娆的鲜血立刻溢出,红了宝剑,尖锐辛辣的痛,让流苏淡淡地蹙眉。
好狠的女人!
这才是海盗的本性,不管穿得多光鲜亮丽,也掩不去骨子里的凶残个性。
“送上门来的猎物,不见见血,太对不起我饿了三年的宝剑!”女子眼光露出凶狠的笑。
流苏打了寒颤。
“退下!”威严的女声沉沉而至,那女人眼光一闪,宝剑收起,两排男女出列恭迎,抱拳高喊,“参见王!”
流苏放眼看去,从船舱中走出一位女子,二十七八上下,皮肤白皙,黛眉杏眸,美得绝艳,大红的海盗王服,尊贵而粗犷,头戴一顶冠珠,锐利的眼神隐约可见冷酷绝情,举手投足的刚硬利索,巾帼不让须眉。
血腥和美丽,残酷和佳人,两种极端的对比,竟然那么和谐!
威名远播,横扫漠北无敌手的海上之王,竟然是一名美丽的女人?
第190章 竟是女人
流苏非常震惊,她一直认为漠北海王是个威武健壮,十分彪悍的男人,没想到竟是女人,这着实出乎意料之外,沉静的眸光露出惊奇。
很美丽,很冷酷的一个女人!
浑身刚硬中带着冷硬,沉锐的眼光如电般,犀利得让人不敢逼视。
大红的王袍潇洒一扬,漠北海王姿潇洒地坐在准备好的虎皮大椅上,一副君临天下的冷傲和孤绝。
“你就是风南瑾之妻?”声音清脆如黄莺,却极有力度,凝望着流苏的眼光充满审判和衡量的姿态。
流苏不卑不亢地站着,淡淡应道,“是,我是风南瑾之妻!”
漠北海王唇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并无一丝温度,辛辣的恨意一闪而过,“有骨气,胆敢独自出海见我,风少夫人,事有能为,有所不能为,力所不及就别逞强,摔得太惨可就别怪我下手无情!”
冷硬的温度让流苏身体一震,微微轻颤,本就白皙的脸更显出一片透明的白,漠北海王锐利的实现一扫,倏然哈哈大笑,尖锐的笑声冲破云霄,狠狠地掠过海面,连海底的鲨鱼都被惊蛰一下。
她一扬王袍,顿然站起来,尊贵的王袍随海风一飘,顿有烈火红妆、巾帼红颜的尊贵和力度,走进流苏,艳光四射的容貌映入流苏淡静的翦眸,美得很有魔力。流苏心底恐惧急速飙升,却毅然挺着背脊,不露出慌乱,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漠北海王突然出手,抓住她的右手,强劲的力度,握得流苏关节发白,她只要再用力一点,就能捏碎流苏的骨头。
“风少夫人,你手在发抖,很冷吗?”冷狠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恶意,流苏只觉得关节疼得发麻,骨头被她捏的咯咯作响,炎炎烈日下,逼出额头少许冷汗。
“王,属下看她是怕您才颤抖的,瞧瞧这张脸,这身子,哈哈,也敢到漠北海上来,丢给兄弟们玩玩,不出一个时辰就被玩死了,一点劲度都没有。”一男子哈哈大笑,吐出恶毒的话,引得几人大笑,旁边几条海盗船上男子哈大笑,纷纷起哄,似乎听到什么兴奋的事,激动得大声叫嚣。
热浪一波接着一波滚滚而来,夹着残酷的羞辱和即将来临的风暴,流苏心底打了寒颤,一股冰冷的凉意从脚底窜上背脊,汗湿重衣。
“多谢海王关心,苏苏很好,初次出海的确颇多不习惯,海风吹得有些冷。”流苏浅浅一笑,手搭在漠北海王的手腕上,缓缓地拉开。
不紧不慢,不急不躁,漠北海王眉头一扬,颇有些趣味地看着她,近距离两双眼睛在凝视,一双灵秀柔和,一双冷酷强悍,你强一分,我便弱三分,你强三分,我便弱九分,不动声色地在半空较量一回,没有打雷闪电,只有静得不能再静的空气缓缓流动。
“好胆色!”漠北海王冷冷一哼,看似软趴趴的角色,倒有几分硬气,她和那残废还真是天生一对,以貌惑人。
哼!
如此更好,她喜欢旗鼓相当的对手,太弱,她还瞧不上眼!
手在放开的时候,一捏她的虎口,流苏痛得五指一松,漠北海王已经夺走她手心的夜明珠。
好锐利的眼睛,她竟然看出来她手中有东西,流苏心里微微吃惊,不愧是横行多年的海王,好彪悍的敏锐力,这种洞察危机的能力世上少有人匹敌。
晶润的明珠在阳光下萤光四射,晶莹剔透之美,让人炫目。
原来是夜明珠,她还以为是什么暗器呢,哼!
“好东西!风少夫人习惯随手带这种价值连城的宝物?”漠北海王扬扬手中的明珠,冷硬的眼光掠过一抹辛辣的嘲讽。
流苏见明珠被她所夺,心知不好,要是要不回来,所幸笑道:“我丈夫说过,此乃南疆出产的辟邪珠,带在身边可消灾挡祸,苏苏第一次出海,带在身边可保佑我顺利得见海王。倘若海王喜欢,此辟邪珠便送给您。”
海王双眉一扬,放肆大笑,“风少夫人出手真大方,我喜欢!”
她说罢,左手一扬,夜明珠离手,在空中迅速划过一道直线,叮咚一声落入大海,消沉不见。海王姿态狂放,肆意,一点都不把苏苏放在眼里,流苏心头略有不舍,却不动声色地看着,始终带着浅淡的微笑。
“风少夫人送给我,辟邪珠就是我的,这么做,风少夫人不会介意吧?”海王笑意盈盈问道。
流苏摇头,“海王身为海上之王,横行千里海域,所向无敌,未逢对手,自然不需辟邪珠庇佑,丢掉很正常,苏苏不会介意。”
她心头非常不舍,因为这颗夜明珠是南瑾让人特意从南疆带回来,质感滑腻,温润,常年带着淡淡的暖意,握在手心很舒服。见她毫不客气地丢进大海,流苏心头很快掠过心疼,亦极快消失。
海王冷冷一笑,回身,狂放不羁坐下,双眸一沉,开门见山道:“风少夫人想要我罢手,漠北海盗不再找风家的麻烦,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如何!”
流苏凝眸,静静问道:“你想如何?”
海王唇角勾起冷然的笑,带着三分诡秘的阴险,七分报复的快意,玉指横直漠北海,沉声道:“漠北海上是我的天下,风少夫人想要和我谈条件,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在我面前说话的资格。”
流苏早就有准备,她一定会百般刁难,不会那么容易就进入正题,此刻听她之言,倒也不那么惊讶,颔首道:“请海王不吝赐教。”
海王扬声一笑,走到船头,拇指和食指卷起,吹了一声响亮尖锐的口哨。
平静的海水翻滚着,涌动着,如暴风雨滚滚而来,乘风破浪,气势如雷,惊涛骇浪扑面而来,海水滚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如一个漩涡在转动。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黑暗得宛如吞噬一切。
像是有些什么东西即将破海而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流苏看清了。
是一群凶猛巨大的白鲨,一共有八只大白鲨,矫捷如龙,凶狠如虎,尖锐的嘴巴大大地张开,急切着用什么东西填满。
流苏大惊,第一次看见这么壮观骇然的场面,掌心都出了一团冷汗。
“跳下去,活着上来,你就有资格站在我漠北海王面前说话,不然,就葬身鱼腹,九泉之下陪风南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