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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安知晓     代嫁弃妃txt下载     代嫁弃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76章 生辰快乐

    赤丹河上风光明媚,一片绚烂,远处高林青木,随风飘荡,浅滩处海鸟嬉戏,偶尔展翅高飞,半空刮过漂亮的剪影。近处流水缓缓,满江金碎,笛声飘扬,好一条光彩夺目的赤丹河。

    帆船上,暖意四溢。

    流苏眼眶微红,愣愣地看着南瑾,八月十七,她的生辰,她已经有两年没有过生辰了。有一年锦绣在家帮她过,煮了一桌子菜,还煮了红鸡蛋和长寿面,让她全吃下去,又带着她出府去玩,在秀清河边放了很多烟花,这是她特意带回来,给她过生日庆祝。知道她娘和爹是不可能帮流苏过生日,敏儿能力有有限,一直以来节日都是锦绣陪着流苏庆祝。

    那一年流苏刚刚醒来,失去记忆,对一切都很陌生,对锦绣也是,只觉得很彷徨,那年的生辰她过得郁郁寡欢,为了不使锦绣失望,勉强装出一副快乐的样子。她只记得那一年的锦绣的笑得很开心,她感染她的快乐,从心里接受这位姐姐。

    而后两年生日,锦绣都随着方富贵出远门,每年到八九月,生意就变得非常繁忙,锦绣想要帮她庆祝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是从外地给她带回稀奇古怪的珍宝当成礼物。而家里就只有她和大娘,可想而知,在那段日子,她过的日子是非常煎熬,受到大娘的冷嘲热讽,偶尔还有打骂。对流苏而言,生辰对她而言,是非常痛苦的日子,每到生辰,大娘都会变本加厉地虐待她,有一年还故意用点燃的香烫伤她的手臂。这些阴暗的经历流苏很少想起,都埋在心底,锦绣和大娘的关系因为她的原因已经很不好,她不想让她们母女关系更恶化,在家里受到什么罪从不在锦绣面前提及,自然更不会让敏儿多嘴。

    过去了,始终是过去了,不开心多于开心,她一向看得开,痛苦的,快活的,都不怎么放在心上,而节日对她而言,和普通日子没什么两样,生辰更是如此。可能潜意识里想要忘记生辰中受过的罪,流苏极少提及这个日子。

    她没想到南瑾会知道。

    “南瑾……”他是故意带她出来玩的吧?知道今天是她生辰,流苏紧咬的唇一松,想要笑,倏然垂下眼眸,埋头藏进南瑾的胸前,一滴眼泪悄然落下,晕开在他雪白的衣裳上。“谢谢你!”

    南瑾伸手环住她的纤腰,把她整个人都抱在腿上,拥进怀里,娇柔暖香的身体填满他多年的空虚和空白,给他满足,给他幸福,让他舍不得放手,只好一步一步,争取她的心,一点一滴担待她的情绪,她的悲伤和快乐,她所有的一切,呵护得无微不至。眷恋也好,依赖也罢,他只想好好呵护怀里的少女,让她一生无忧,快快乐乐。

    “苏苏,以后每年生辰,我都会陪你度过,不会再有黑暗,不会再有恐惧,也不会再有悲伤,我会让你一生都这样幸福地笑。”南瑾亲亲她的发丝,轻声承诺道,眼里都是宠溺。

    不是无情冷漠,而是他的挚情全给她,再也容不得半点分给他人。

    天下最无情之人,亦是天下最挚情之人。

    流苏心头细细碎碎地疼痛起来,南瑾爱她,爱得彻底,爱得坦白,从未有过隐瞒,直接而真挚,诱惑也好,哄骗也罢,时到今日,她早就明白,他如愿了,他成功了,南瑾想要做到的事,想要得到的物或人,从不会逃脱他的手掌心。

    她也不例外,以心换心,是天下最公平,最无私的交易。

    他心甘情愿,她也心甘情愿。

    流苏握着南瑾的手,五指摊开,一根手指,一个手指合拢,紧握在一起。此时此刻,她真的想问一声,此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愿否?

    嗓子沙哑,想要出声,却梗在喉咙间,溢出淡淡的哭音,湿了南瑾的前襟,自从遇到他,她似乎变得很爱哭。

    流苏支起身子,玉臂一勾,拉下南瑾的脖子,主动送上自己的香唇,热潮未退,激情再现,相濡以沫,温暖彼此。

    爱情,爆发如此突然,却有水到渠成。

    “南瑾,你上辈子一定欠了我很多钱。”

    “我想也是,那就慢慢还,不要还完,一直欠到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欠着都成。”

    流苏窝心一笑,南瑾抬眸,倏然一怔,诧异道:“苏苏,快看!”

    流苏偏头,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只见远处的蓝天下竟然横跨一条彩虹,在高林上方若隐若现,绚烂而美丽。

    “是彩虹!”流苏惊喜,风雨之后见彩虹,多好的象征意义。

    阿碧脸颊抽了几下,“公子真是神了,连老天都帮他?”

    “公子的运气到底怎么来了?我怀疑吃公子一块肉就会长生不老。”小翠哼哼。

    “别看了,你们会羡慕死少夫人的,公子踩到的狗屎都是黄金做的。”玄北耸耸肩膀,严重怀疑他家公子的运气会好到什么地步。

    华丽的帆船在赤丹河在游行了一天,直到未时过后才回航,一路上带流苏去村落看满山遍地菜花,去孤岛上摘那些从未见过却甘甜可口的野果子,和两岸的摆卖小饰品和土特产的小商贩讨价还价。船上的女人多,小翠和阿碧那张嘴巴,又是一等一的伶俐,把那些拼命抬高价钱的小商贩们砍得满头大汗。个个都满腹怨言,看这船如此华丽,又是风家标志,定是风家堡的人,丫头们个个光鲜靓丽,比凤城大户人家的大小姐还有派头,竟然这么斤斤计较,讨价还价,实在令人匪夷所思,还以为是肥羊,能宰一顿呢。

    流苏在阿碧和小翠的怂恿下买了几样做工精致的木钗,还有两样沙梨,回船给南瑾尝尝。南瑾见她和紫灵阿碧她们玩得开心,也不阻止,沿江玩了遍,因为船只开始回航,会遇上回航高峰,南瑾这才下令回去。

    “玩得开心吗?”

    流苏点头,炫耀着手里的木钗,“好看吗?”

    “还算别致。”南瑾帮她插上,他爱看流苏素颜的样子,特别清新和舒雅,金玉倒显得俗气,木钗平添几分风流韵味,倒是不错。

    “赤丹河很长,还有很多有趣的地方你没去过,等过阵子再带你出来好好玩玩。”

    “其实像今天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不过你说话算话,别到时候用公事繁忙来推我。”

    “一定不会。”

    回到风家堡,夕阳已经落下,淡淡的余晖暖暖地笼罩山间,美到极致。

    风海棠已经从风家酒楼回来,和风夫人一起为了流苏的生辰准备节目庆祝,南瑾事先早就吩咐他们准备好。风家堡上下所有人都参与,在他们回来之前,一切都准备妥当,虽不比结婚那天盛大,却也非常热闹。

    流苏激动得热泪盈眶,开心地抱住风夫人和风海棠。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心情,那股暖流,那种幸福,似乎要冲破心脏薄薄的膜,四处扩散,迫不及待地告诉世人她的幸福。

    从南瑾到风家所有人,都给她意想不到的惊喜。

    “傻孩子,有什么好哭的,这是你来风家的第一个生日,当然要好好过。”风夫人疼爱地拂去她的眼泪,回头招呼他们开始庆祝。

    南瑾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缓缓地勾起唇角,看着流苏的眼光都是宠溺。

    这一夜,风家堡庆祝少夫人生辰,彻夜狂欢,一片升腾热闹。

第291章 弱点

    后半夜气温越发冷了,两个疲惫至极的人竟然意外的有精神,客栈没暖炉,房间里很冷,睡在一的两人自动自发地靠在一起取暖,黑暗中只看见两双晶亮晶亮的眼睛,深邃而宁静。

    流苏缓缓地放松自己紧绷的神经,身体也软了下来,倒也没那么紧张了,只是心跳还是不找所错地乱蹦,脸上热热的,她庆幸这是晚上,南瑾没看见她一脸的红晕。

    她的记忆中,从没有过如此不知所措又意外宁静的晚上,之前的随遇而安,过得也算平静,可午夜梦回,总感觉强大的孤寂包围着自己,想要抓住什么却握着一缕清风的无奈和惆怅。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做什么都是空空的,如今感觉缺少的那部分回来了,连灵魂都觉得满足。

    她不知道是什么,隐约知道和身边的男人有关,她心动过,迷茫过,困惑过,现在却想着暂时放下那份沉重空白。

    刚刚看着灶里的火光,她就觉得一切顺其自然,随遇而安,也是一种福气。

    这是一种生活态度,不管是方媛媛,还是方流苏,或者是现在龙初晴,这都是她对生活的态度,平静地接受她所面临的环境和路。

    她想要的,她争取,她接受,她不想要的,她逃避,她拒绝。

    与其像前段日子那么惴惴不安,彷徨迷茫,还不如做回自己,活出自己,才是对身边人最好的选择。

    人生短短数十年,最难做到的便是洒脱,她的记忆已经失去了,能否回来要看她的造化,既然如此,她也没有必要为了她再怎么努力也做不到的事情而苦恼。这些天困惑着自己的问题也解决了,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很多。

    南瑾说得对,自己的记忆还是自己想起来感触最深,若是听别人讲,和听着别人的故事没区别。

    她就等着,她当成它暂时离家出走了,等过段时间,也许它找到回家的路,若是一直找不到,她就重新创造。

    “睡不着吗?”两人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南瑾轻声问道,特有的清冷揉和着令人安心的味道,横在她腰间的手收紧,有些霸道地扣着她。

    熟悉的暖暖药香,让他身心放松,灵魂都觉得惬意。

    “在想一些事情!”流苏是个实在的人,很诚实地告知,靠着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流苏浅浅一笑,凝眸问道:“南瑾,你一生最迷茫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你现在迷茫吗?”南瑾不答反问。

    “前一刻钟是!”

    “为什么这么问?”南瑾享受着软玉在怀,流苏声音低低软软地绕在心尖,缓缓地围绕,撩拨,让他眷恋沉醉。

    若是苏苏对他有所好奇,那是好事,难免雀跃,情绪随之起伏。

    “我看你做事果决,眼光坚定,又是一副什么事情都掌控在手,无所畏惧的模样,是不是从来不用担心将来会发生什么,曾经发生什么,不曾犹豫过,也不曾彷徨过?每次我看你见微笑,就想到运筹帷幄和胸有成竹四个字,天塌下来,你也能把它再次撑起来的感觉,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可你就让人有这样的感觉,所以我很好奇,你迷茫过吗?”流苏眼光柔和,有些少许的好奇,也有少许的困惑,像他这样的强大的人,应该是没有弱点的。

    只有有弱点的人,才会有软弱的情绪,他能在龙雪梨面前如此放肆,自有他引以为傲的资本,如别人的世界里,如神祗一般存在,他人只能仰视他,崇拜他,又怎么会想到,神,是有弱点的呢。

    原来重逢后自己在她眼里是这样的,南瑾笑了,这是他一贯的样子,自小他就学会隐藏情绪,不允许自己软弱和犹豫,不管是在商场还是政坛,风南瑾一直为所欲为,呼风唤雨,只要他想做的事,从来没有失败过。这样的环境,自然产生了无以伦比的优越感,他有足以放肆狂傲的资本,不介意把他人都狠狠地踩在脚底下。

    直到他遇见他此生的克星。

    因为她,他尝试了人生最无数的第一次。

    第一次心动,第一次如白痴一样不顾一切保护一个人,第一次吹萧无人聆听而觉得无趣,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恐惧,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怜惜,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冲动,第一次尝到被拒绝的苦涩。

    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并不是无所不能。

    第一次知道,原来世上还有一个人,他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也可以为了她,放下自尊高傲,受尽羞辱折磨而活下来。

    第一次知道,他也会患得患失,开始失去自信,开始迷茫彷徨。

    第一次知道,有种感情,叫万劫不复,而他悲哀得发现,自己无法阻止!

    第一次知道,原来风南瑾也只是一个笨蛋!

    “还有呢,除了这个,在你眼里,我还是什么样的人?”夜色把一切浮动的情绪悄悄容纳,男子的声音如蛊惑般,带来致命的诱惑。

    流苏抬眸,见他眼光深邃专注,如一潭卷动的漩涡,要把她狠狠地吸进去,卷入他的世界里。心跳失速,流苏顿感有些慌张,本来因为拥抱而贴在她胸前的手无措地握成拳头,空气显得一些稀薄和珍贵,本是寒风萧萧,她却觉得好热。

    这话的意思好暧昧,撩拨得人心头悸动。

    流苏有些不敢面对这么直接的南瑾,南瑾却不肯放过她,似要逼出一个答案来,扣着她的腰间手劲越发大了,逼得她抬起头来,看入他专注的眼光里,“不许逃避!”

    流苏静谧地看着他,眼光中流转着一种复杂的光,空气中的暧昧越发朦胧,流苏眼里的情绪被人一一看入眼底,无可遁形,她逃,他追,不肯放弃,最终她投降了。

    “很孤寂!”流苏轻声道,声音有着心疼,第一次见南瑾的时候,那道落寞的身影就一直在心中盘旋不去,没想起一次,她就心疼一次。

    南瑾手臂略微僵硬,流苏感觉到了,嫩白的小手温柔地覆在他手背上,南瑾反手,十指交缠,柔软熟悉的触觉赶走他心里的苦涩,流苏接着道:“繁华落尽的孤寂,我记得有本书上说过,越是站得越高的人,心里就越孤单,曾经得到过陪伴又失去的人,会越加寂寞。我想你应该两者都有。冬儿说,雪衣公子好漂亮,她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男人,而我却觉得,雪衣公子好让人心疼,虽然当时你刚欺负过我。看见那样的你,只想让人站到你身边去,给你温暖的笑容。”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感觉很熟悉,心里酸酸的,又不知道为什么。我记得我说不认识你的时候,你脸色的表情让我很冲动地差点打自己一个耳光,回来的路上时候一直心绪不宁,总之一切都是莫名其妙。第二次看见你的百荷节,没料到你会出现,看见你被调戏,我觉得很……”流苏咬着唇,眼光一闪,有些说不下去,嘴巴如拴住似的,停顿好久,南瑾静静地听着,唇角上扬,也不催促她,等着她把话继续说完,流苏沉默好久,不断地给自己筑万里长城,蔫下去的勇气又冒上来,“我觉得很生气……”

    南瑾无声笑了,傻丫头吃醋了!

    这个认知让南瑾觉得,或许当初轻薄他的男子用不着五马分尸,冲这点也该给他留个全尸。

    她纠结地拧着手指,“你说我奇怪是吧?明明和你什么关系也没有,你做什么是你的事,我却觉得真生气,看见你把人家打到河里,我又觉得开心又错愕,简直也是一团糟,再后来的丽王府从阁楼上看见你,我……我是很开心的,要不是你欺负我……”

    接下来的话吱吱呜呜,南瑾听得不是很清楚,大概知道这傻丫头说她后悔打了他,南瑾嘴巴越掀越大,看她认错态度良好,情操大好,其实他一点也不介意被她打了。

    “其实我应该料得到之前我们是认识的,关系还很密切,只是你对我好似若即若离,有时候有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流苏似是不满南瑾的态度,明明感觉他走进又倏然退开,这是她见到南瑾以来的心理变化,知道他会在丽王府住一段日子,流苏第一感觉是喜悦,有多一点的相处时间,没想到却发生这种事。

    “这么听着,怎么这么像表白呢?”南瑾恍然大悟般说道。

    流苏大窘,脸色更是发烫,一把推开南瑾又想躲回龟壳中,被南瑾擒住双手,硬着扣着她,低低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热气吹得流苏的耳朵脖子有些痒,心里如兔子蹦上蹦下的。

    “你放开我!”流苏羞得想要躲起来,却发现自己整个身子都贴在他身上……

    猫儿似的声音挠得人跟是心痒痒的,就想把她这么欺负了去。

    “别动!”南瑾的声音沙哑透了,他们很久没在一起了,南瑾除了流苏之外从不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好不容易有上下其手的机会,自然狂烧起来。

    这样的夜,并不适合发生什么!

    南瑾把头埋在她脖颈间,喘息缓缓平复下来,真是自作自受,他自嘲了下。

    流苏当真不敢乱动了,乖得和绵羊一样。

    “这回不纠结我们过去的关系了?”良久之后,南瑾才轻声问道,他比谁都希望流苏能放下过去,虽然他给她的回忆都是美好的,萧绝给她的回忆伤害居多,这样对他不公平,但,他就是希望她能一切从头来过,过去那些在她身上发生过的,他知道的,还有他不知道的,都太沉重,忘记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流苏摇头,道:“不纠结了,顺其自然吧!”

    跟着心走,起码她知道,她现在很喜欢南瑾!

    至于过去,应该也是喜欢,不然印象不会如此深刻。

    “你就是这个性子,总是很平静地接受命运给予你的一切,不管是公平的还是不公平的,我真想剥开你脑子,看看你是什么构造的。”南瑾语气听不出喜怒来。

    “和你当然是不能比的!”流苏笑笑道。

    南瑾哼哼,流苏笑笑,有些困了,可有些事却又想问清楚,她咬着唇犹豫,该怎么说出口呢。

    “身体有没有不适?”南瑾倏然问了声。

    流苏摇头,盅虫傍晚喝过一次血,“你的血为什么能养盅虫?用别人的不行吗?”

    “这是南疆纳兰家的一门绝技,盅虫在沙漠的烈焰地带以三十六种毒素喂养而成,这种盅虫的潜伏期很长,以特殊的琴音可以强行唤醒,中盅毒之人,先是失去味觉,接着耳不能听,再接着是浑身僵硬不能动弹,后来舌头僵硬,不能说话,最后眼不能见,最后油尽灯枯而死。当初纳兰家就是靠着这种巫术横霸整个南疆,我的血能解百毒,是它最好的养料,有它,盅虫就不会吞噬你的身体。”南瑾平静地解释。

    流苏听得毛骨悚然,不敢相信世上竟然有此等可怕的蛊毒,背脊一阵阵发凉。

    南瑾似是感受到她的僵硬,轻拍着她的肩膀,沉声道:“别担心,一切有我!”

    “好可怕!”

    “龙雪梨也狠了点,不但用巫术封了你的记忆,还给你下这种恶心的东西,果然最毒妇人心!”南瑾说得咬牙切齿,要不是他游历天下时刚好在南疆学医,对纳兰家的蛊毒颇有研究,流苏这次必死无疑。

    “那皇位真的那么重要吗?”流苏不理解,“左拥江山,独享百年孤独,权力只不过是过眼云烟,何必争死争活?”

    “你这么想,不代表所有人都这么想,要不然自古以来也不会有那么多男人宁要江山不要美人,呼风唤雨才是强者的世界!”南瑾淡淡地道,那些血腥的事由他说来,变得很平静。

    “那你呢?”流苏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南瑾轻笑,“假如美人是自己非要不可的那位,白痴才会选江山!”

第296章 我陪着你

    下午的风吹得更急了,狂风肆虐,大雪飞扬,雪崩的余波还在,时而卷起层层雪浪,咆哮着,如隐藏的地底饥渴了千百万年的野兽,突然看见一群美味的食物而发出的凶横咆哮,轰隆隆作响,闻者心惊胆战。

    整个雪山,白茫茫一片,人烟罕见,飞禽消声。

    雪花穿透苍茫半空,从峭壁上飘下,如飘絮柔和美丽,落在寒潭,瞬间融化,烟雾缭绕中,流苏的脸,白得很吓人。

    寒潭吞噬着她所有的神智,麻痹着她所有的神经,她所仅剩的意识在沉浮飘荡,如泡在冰冷的海水中,茫然不见方向。流苏想要呼救,想要逃,却发现的四肢如铁杵般,僵硬得不能移动分毫。

    她的身体周身如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倏然,一股暖和的躯体,从后背贴上自己的身子,坚定有力的手圈着她纤细的腰,把她紧紧地抱入怀里,一丝不属于寒潭的温暖蔓延着她四肢百骸,流苏脑海里如被什么劈过一般,猝然清醒了一分,是南瑾!

    南瑾……

    他下来做什么?

    流苏着急起来,她虽然中了蛊虫,却被他护得好好的,除了毒发的时候身体虚弱,其余时间和平常并无二致,反倒是南瑾失血过多,他的身体那么虚弱,这寒潭的寒气他定然受不住。

    “你做什么?快上去,风南瑾!”流苏厉喝,声音低低地荡漾在寒潭的烟雾里,多了一丝祈求的味道,有了三分哭腔。

    这比她一个人待在寒潭里还要难受!

    这寒潭对他的身体损耗有多大,他不是不明白。

    南瑾动也不动,紧紧地抱着她,微热的呼吸缓缓地拂在她耳边,流苏身体一阵冷热交替,接着又是阵阵冰冷,翻滚的热气被彻骨的寒冷镇压着。

    “苏苏,你暖和些了吗?”南瑾怕是惊吓到她似的,若是用内力帮她渡气,流苏身体就不会那么冷,可偏偏他又要寒潭的冷气去压制蛊虫的烈焰之火,又舍不得看她冻得发紫的模样,只好下来把她抱在怀里,让她知道,有人在陪着,虽然不会暖和很多,只要知道有人陪着,任风雨飘摇并肩同在,她也许就会好过一点。

    他定是疯了!

    若是以前,绝不会做这种无意义的事。

    “南瑾,你身体比我还虚弱,受不住寒潭的冷气,你还是上去吧,我一个人待着,一会儿就好了,我不难受了,你快走吧!”流苏挣扎着,想要推开他,不料他越拽越紧,双臂如铁坚硬,流苏被固定在他怀里,紧紧地贴着。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南瑾也怀里也渐渐地变冷,在这种温度下,谁也暖和不了谁,可紧扣在腰间的手那么有力,那么坚定,仿佛扣住的神经,那么鲜明地感受到他的沉稳的心跳。

    “别动,我陪着你!”南瑾轻声道,如宣誓般,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陪着流苏,永远不会让她觉得是一个人。

    流苏一时无语,心头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拧着揉着,仿若要撕碎她,克制不住的热气涌上眼眶。

    “你真是……”流苏回头看着南瑾冻得发白的脸,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如此义无反顾,那份沉重的心意,该是多么的珍贵,自己很爱很爱这个男人吧!

    “冷么?”流苏浅浅一笑,一片烟雾缭绕中,她仿佛就看见南瑾墨玉般漂亮又深邃的眼睛,还有那一点娇艳凄绝的朱砂,印在骨子里。

    南瑾摇头,静静地看着她,烟雾中的脸温润平和得如一块上好的美玉,深邃的眼光含着专注和执着的深情,只有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亮光,看着看着,舍不得移开眼光。

    “不冷,其实苏苏身体很暖!”南瑾笑笑道,同样是在寒潭里,南瑾的身体比流苏更冷一些,一来他失血过多,体温偏寒,二来,流苏体内的蛊虫被寒气冻着,开始散发出烈焰之火,如一把火在她心底焚烧似的。

    寒潭的寒气刺得彼此肌肤发疼,流苏把脸贴着南瑾的胸前,沉默着,这冰天雪地的天气里,果真有些暖……

    不是身体暖,而是心,很暖……

    还有一些早就隐藏在心底的暧昧情愫,如心里的暖度一般,节节攀升。

    就此沉沦,她亦不悔!

    “南瑾,你是我见过最聪明,也是最笨的男人!”流苏声音柔柔的,如涟漪在南瑾的心里缓缓地荡漾开。

    心脉相贴的亲密和心悸,如小猫在彼此的心底撩拨。

    “苏苏,你知道吗?等我发现自己很笨,很傻的时候,已经万劫不复了!”南瑾声音依然那么冷清,在寒潭特有的寒气中,冷度更是降了几分,却听得流苏心头一颤。

    万劫不复……

    多激烈的词啊!

    是否曾经,她也万劫不复过?

    “怎么办呢?”流苏微微一笑:“我也想试试这种感觉呢。”

    他是上天派来引诱她的恶魔,诱惑她一起沉沦。

    “南瑾,我以前真的伤过你,对吗?”流苏呐呐地问道,双眸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她清楚地记得,南瑾说没有,可她却感觉得出来,一定有,只是他依然当她是宝贝,隐忍着伤痛,不让她看见伤口。

    “不是说好不介怀以前的事么?”南瑾四两拔千斤地应着,搂着她腰间的手松开,给她把脉。

    寒潭里动一分,都是刺骨般的痛……

    流苏体内的蛊虫活动已经越来越激烈了,随着寒气越来越沉,烈焰也越来越盛。

    “南瑾……”

    “嗯?”

    “南瑾……”

    “什么?”

    “南瑾……”

    “我在……”

    一直都在,从未离开。

    “对不起!……”

    南瑾为她把脉的手一顿,声音风雨欲来,“苏苏,我们之间永远不存在谁欠谁,所以你不必说对不起,不然我生气了!”

    “好,以后都不说了!”流苏柔顺地应着。

    猝然身体一颤,她不禁往南瑾怀里紧靠着,“好热……”

    “我知道,接下来可能要痛苦一点,你忍耐一阵!”南瑾紧声道,伸手把她抱紧,猝然升腾的体内,赶走刚刚的寒冷,流苏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回暖,连带着温暖了南瑾,她的额头上渗出汗水。

    “啊……”流苏痛呼,脸颊扭曲。

    火,一片炙热的火焰如四面八方地朝她侵袭而来,心头沉闷,如压着一块巨石,压得她透不过气来,所有的火苗都窜到她的五脏六腑,夺去她所有的呼吸,如此炙热的火焰在燃烧,仿佛要把她烧成灰烬。

    热,热得她想要把整个身体都浸入冰水中。

    流苏忍不住挣扎起来,“南瑾,好痛……”

    如火焚烧般的感觉折磨得流苏死去活来,比起蛊虫发作更加痛苦万分,蛊虫似是感应到有人想要把它镇压,引出,便在流苏体内兴风作浪,疯狂地毁坏她的身体,眼睛刺痛得要流下血泪,四肢如被刀子一刀一刀地划着,痛,流苏喉咙要被火焚烧得嘶哑,眼泪滚滚而下,突如其来的痛折腾得她恨不得现在就死去。

    表情狰狞恐怖,尖叫连连,四面八方都回应着她尖叫的声音,恐惧加深……

    南瑾紧紧地拽着她,任流苏怎么挣扎嘶叫也不肯松开他的手,那滚烫的身体似要烫伤他的手臂,即便是在寒潭里,也消减不了分毫热气。

    蛊虫散发出的烈焰正在和寒气相冲撞,一热,一冷,反复地交替,两股极致的力量在她内力相碰,如要毁天灭地,把她撕裂。

    对流苏而言,这简直是她有生以来最痛苦的一刻,极致的冷,极致的热,反复地交替,她冻得冰冷还未回过神来,又热得窒息。

    冰火两重天!

    “乖,乖……再忍忍……”南瑾不停地在她耳边安抚着,烈焰战胜了寒气,流苏受不住了。

    南瑾大急,单手控制着她冷热交替的身体,又咬开他的手腕上的伤口,又一次把血液送进流苏口里,丝丝妖娆的艳色的寒潭的水面上荡漾开来。

    血液稍微镇压了蛊虫的游动,烈焰的热度减了不少,寒气疯狂地包围,流苏痛苦得想要立刻死去。

    “痛……”

    除了痛,她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流苏的脸扭曲狰狞的可怕,南瑾也好不到哪儿去,脸色白得像鬼,他收手,也顾不上止血了,立刻以银针刺入流苏肩膀,头顶几处穴道,寒气本来占了上风,又被银针牵引,疯狂地涌入体内,压迫着蛊虫,逼得它不得不逃避寒气的攻击而四处游走。

    “乖,再忍忍……”南瑾知道流苏很痛,他也巴不得能代替她痛,可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等着蛊虫浮出,此时刚刚服下的药也发生了作用,两股力量夹攻,把蛊虫逼得逃无可逃,只能顺着身体游动。

    南瑾双眸一眯,出来了……

    他清楚地看见它在流苏血管中游动,眼睛掠过一抹狠意,银针看准了位置,一落一起,蛊虫被挑出,抛在雪地上,是一条青色,亮晶晶的蛊虫,还在雪地上蠕动着。随着蛊虫被南瑾挑出,流苏终于静了下来,极致的折磨耗尽她全部的力气,就那么软软地昏倒在南瑾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

第319章 宣泄的泪

    流苏靠在他胸前的头微微摇摇,哭音有少许的凄惨,阳光似乎感受到女子的悲伤,弱了几分,才片刻南瑾就感觉胸前有些湿意,清贵的男子双眉一拧,流苏哭得他心脏一抽一抽的,恨不得把所有她所想要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哄她开心。

    从认识她到现在,极少看见流苏哭泣,即便是哭,也是文文静静的,很压抑,很少放开胸怀去宣泄情绪。

    是宣泄……

    就像是现在,她好似就是在宣泄心底的无助和痛苦,紧紧地抓着他的腰,拧得他有些痛,那力度是极为实在,一点也不含糊,任南瑾聪颖睿智,也猜不中她此刻为何哭得这么伤心,现在她是女儿国的王爷,又是皇帝的母亲,即便龙雪梨视她为眼中钉,行为举止还得觊觎她三分,绝对不会有人惹她哭。

    难道是小白?

    南瑾心底摇摇头,小丫头虽然冷面冷心,却不缺孝心,自然不会惹得流苏哭。

    他双臂紧紧地拥着流苏,不知道原由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南瑾无奈地叹息,虽然心疼,却给心甘情愿地给她提供一个安定的空间任她发泄。

    往来讶异诡异的视线实在是令人不舒服,南瑾倏然打横抱起她,让清风先回去,他抱着流苏进了客栈。

    客栈只有零星几个人在,看见这一幕,齐唰唰地回头,集体呆愣状,这令人浮想联翩,掌柜和小二也目瞪口呆地看着寻常生人勿近的清贵公子在光天化日下抱着一名哭泣的女子上楼,纷纷脸红心跳。

    南瑾把流苏放在床上,女子哭得双眸红肿,鼻尖通红,泪痕错落,看上去显得狼狈而落魄,楚楚可怜,南瑾伸手轻轻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温热的泪让南瑾眉心拧成川字,眉目布满心疼,“哭够了么?”

    他的声音有着浓浓的怜惜的心疼,流苏好不容易遏制的心酸又一次涌上来,又急又猛,流苏猝然埋头在他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南瑾痛得肩膀一麻……

    一定出血了……

    她咬得一点也不含糊,南瑾差点以为,这怀里埋头的女子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流苏咬得够了,这才抬起头来,那雪白的雪缎上果真渗出血丝,红得那么鲜艳。

    流苏吸吸鼻子,仿佛是她被咬了一口似的,可怜兮兮地问道:“疼不疼?”

    南瑾叹息,他可以说不疼么?

    “你让我咬一口试一试?”南瑾挑挑眉,双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嫌弃地揪着她的脸颊,“别再哭了,人本来就不漂亮,一哭就丑了。”

    流苏核桃似的眼睛瞪起来,急急反驳,“我才不丑呢!”

    转而脸颊蹭上一朵红云,流苏遇见南瑾之前并不太在意自己的外貌,总觉得人长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她一直随遇而安,凡事也看得开,女儿家太漂亮也是麻烦事,她一点也不妒忌别的少女长得好看,和倾国又倾城的锦绣站在一起也不觉得尴尬或难堪。遇上南瑾之后就不一样了。

    南瑾清贵无双,清逸绝尘,这皮相放眼天下难出其二,她却平凡,毫不起眼,流苏曾经很介意自己长得不够好看。虽然不至于觉得配不配,倒是觉得,若是她能长得够好看一点,也不会辱南瑾。

    再脱俗的女子也遇上爱情也免不了有小儿女的心思,流苏倒也想打扮得好看点,不过自己本身就不好看,华丽的衣服首饰反而会显得俗气,有东施效颦的效果,她便顺其自然了,久而久之也就不在意这些表面的东西。

    今日刚刚恢复以前的记忆,被南瑾这么一说,流苏条件性地反驳,看着南瑾似笑非笑的脸她才觉得脸上燥热。

    “嗯,我的苏苏一点也不丑,给我一个人看足够美了!”南瑾柔和笑笑,转而正了脸色,“到底出什么事了,不许瞒着我!”

    “你那个伤口要不要先包扎一下?”流苏眼光一直瞅着南瑾的肩膀,血丝渗出多了一些,流苏有些后悔刚刚的冲动了,早知道就不咬他了,迟早还是自己心疼。

    南瑾侧头看了一眼,“没什么事,话说回来,你为什么咬我?”

    流苏脸上一热,满腹的柔软心肠都被他勾出来,“做个记号,免得我以后又忘了你,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有了!”

    这样的经历一辈子一次她都恨死自己了,再也不会有第二次了,她一定会记得牢牢的,把他刻在骨子里,生生世世都记得,不会再忘记了。

    “你恢复记忆了?”南瑾音线不稳,略有些急躁地握着她的肩膀,眼光紧紧地盯着她的眼,有少许的紧张和不可置信,他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他的苏苏会恢复记忆了。

    龙雪梨的巫术除了她,按理说没人能解,即便是游遍天下,阅历惊人的他也对此束手无策,她怎么会突然就恢复了呢?

    “是龙雪梨为你解了么?”南瑾眸光猝然冷厉起来,如万丈寒芒迸射,极为骇人,若是龙雪梨解的,定有更棘手的变化在等着他。

    南瑾如临大敌的模样让流苏有些害怕,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在街上突然就恢复记忆了。”

    南瑾松了一口气,接着拧着眉心,“怎么会突然就恢复记忆了呢?之前都没有一点征兆么?”

    流苏摇摇头,其实原因是什么,她多多少少是知晓一点的,她是方媛媛的时候,那决绝地毁灭一切的记忆太过深刻,因为超出她骨子里的良善和狠绝,一直都潜伏在记忆力,那炮竹的声音激起她潜在的记忆,不知不觉就这样恢复了。

    流苏觉得庆幸了,幸好她所有记忆她都恢复了,若是只恢复现代的记忆,恐怕又要伤害南瑾一次,说不定也把萧绝打入无底深渊,想象这种画面她就觉得后怕。

    “南瑾,我有些话想和你说!”流苏咬咬牙,从她恢复现代的记忆之后,一直欠着南瑾的解释,还有为自己做的一个交代。

第364章 番外34

    一句生完女儿之后退位的消息很快传遍女儿国,在朝廷上掀起轩然大波。

    第二天早朝,没人敢再提成年礼一事。

    小白会这么有恃无恐,自然有她自己的底气,小白是个很出色的帝王,在百姓和贵族之间取得一个很巧妙的平衡。当初很多人反对她登基,一来她的年龄太小,不足以胜任女儿国君主一职,二来是因为小白的已在女儿国政坛崭露头角,百官唯恐小女王不好控制。

    如今七八年过去了,女儿国越来越强盛,又没有大幅度地伤及他们的利益,百官自然很拥护她。这么多年她废去的律法不少了,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好听点,是顺着小主子,说难听点,他们也怕小主子真的发怒,他们不敢与之强硬对抗。

    成年礼,早就知道有一场硬战要打。

    她早就羽翼丰满,翅膀硬了,谁还能控制得住,而且周凡又不表态,丞相一党也就随着他一起沉默。老一派的官员们一筹莫展,情势一面倒,女王和丞相向来对着干,他们的影响力在朝廷上远远大于任何一位官员,这一次周凡意外的和小白站在统一战线,龙腾跃他们自然讨不了便宜。

    小白那脾气,众人都有深刻理解,她说退位,绝不是闹着玩的,为了成年礼损失一名英明神武的皇帝,得不偿失,龙腾跃他们不得不承认,又败了一局。

    至此,成年礼正式成为历史。

    “姐姐,你是不是故意和宗长那么说的呀?”苏陌很疑惑,她姐姐再怎么任性,也不会贸然说退位。

    怪不得成年礼她一点也不着急,原来早就准备杀手锏,嗤,害得她还以为有好戏看了呢?真没劲。

    小白悠悠然地喝茶,宫女泡的花茶越来越有水准了,待会儿她记得奖赏尚食局。

    明天就是国寿了,没了成年礼,过得自然舒心,又是年初,小白的日子过得很滋润,“明天我生日,送什么给我?”

    “你好意思吗?我才几岁,没钱没势,能送你什么?”苏陌拍落小白伸出的手,一本正经地说,“姐,你可别害我,以后少说退位的事。”

    小白挑眉,这是什么话?

    苏陌怒,嗷嗷地叫,“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呀,你要真退位了,不是轮到我了吗?”

    她姐姐轻轻松松地说退位,她可吊足了心呢,她现在没女儿,苏陌是第一顺位继承人,若是小白退位了,她肯定被抓回来改个姓坐上皇位。

    她很珍惜生命,没有想不开,所以要和小白先沟通好。

    小白一笑,屋里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舒念醒了,苏陌兴冲冲地跑进去,她现在也喜欢舒念,总和苏玥一起逗她。苏玥霸占欲强,经常轰她,结果越轰越粘紧了。

    十三晚上,宫里举行盛大的宴会,气氛很和乐,一直闹到二更天,小白借口醉了退场,宴会的气氛更热烈了。

    酒过三巡,情绪本就有点高亢,小白在高位看着,他们总归有点不自在,没闹开,小白一走,没了压迫感,自然很就热闹了。

    女儿国官员男女比例均衡,小白在位后提拔一批年轻的官员,她有严重的相貌控,自然是男的帅,女的美。有的平时没交集的,趁着三分酒意也能聊得很投入。

    小白屏退了无情和清风,一个人在御花园吹着风,晚风很凉,她喝了酒,脸上很热,倒没醉了,只有几分热度,风徐徐地吹着,挺舒服的。

    十三岁了……

    小白托着下巴,年过一年,慢慢长大了……

    也更加孤独了……

    “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周凡的声音从侧传来,走进凉亭,蹙眉看她。

    小白撅嘴,“你不和他们一起玩乐,跑这来做什么?”

    “你都走了,我在那有什么意思?”周凡轻声道。

    小白心头一颤,看着他发怔,他这是什么意思?奇怪,竟然为了他含义不明的一句话心头颤动,还真是作孽了。

    周凡可能意识到自己唐突了,微咳了声,似是狡辩,“我是说,你一走他们就玩开了,我索性也走了,他们更没拘束。”

    小白垂下眸,遮掩了失望,哦了一声,没说什么,支着头看着夜色。

    “要是喝醉了,回寝宫休息吧?”周凡的声音难得的温柔,刚瞅着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凉亭里挺心疼的,这是她的生日,别人玩得快乐,她连影子都那么孤独。

    “没事,坐会儿。”小白没看他。

    两人静了半晌,都没说话,小白看着夜色,闷闷不乐,明明是该开心的,可心里就是堵了。

    她比平常少女要幸运很多吧?

    美貌,财富,她都有了。

    智慧,健康,她也有了。

    寻常人渴望的,她统统都有了,可为什么还会觉得不快乐呢?

    特别是身边还站着周凡,更让她觉得心烦意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厌倦这种暧昧不明的关系。

    “你要没事,先回去吧。”小白冷了声音,下了逐客令。

    往年的生日都没有今年这么难受,她最讨厌的成年礼取消了,也完美地处理好和许慕白的关系,一切都很顺心,可还是觉得缺了什么。

    她侧头看了看周凡,是不是她太贪心了呢?

    月光下的青年,俊秀挺拔,卓尔不群,小白心头一窒,撇过头去,月亮圆圆的,清辉微冷,漫天星斗,她竟感觉的空荡荡的。

    一个很精致的檀木盒子出现在她面前,小白诧异地挑眉,礼物吗?今天刮什么风?往年的生日没见他送过什么。

    周凡有些不自在,声音都有些颤,“送你的。”

    小白听得出他声音里的紧张,这还真的奇闻,见过大风大浪的丞相竟然会紧张,小白发现她的指尖也有点颤。

    心跳乱了节拍。

    今天的月光,真美。

    “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

    小白打开,红色的绸缎上躺着一支蔷薇玉钗,蔷薇花上还缀着三颗粉色的小宝石。温润的色泽,精巧的雕功,小白一眼就喜欢上了。

    周凡见小白喜欢,也微微笑了,也只有他知道,手心紧张得出了汗,他还真怕小白冷着脸拒绝了呢。

    “真好看,你去哪买的?”

    “我自己雕的。”周凡语出惊人,“不过,宝石是请人镶嵌的。”

    小白一愣,看看蔷薇玉钗,又看看周凡,垂下头,勾起一抹甜甜的笑。

    白玉的触感温润,微凉,小白爱不释手,低低说了声谢谢。

    月光倾洒而下,御花园美到极致。

    “周凡……你帮我戴上。”小白把皇冠摘下,把玉钗给他,周凡走近,接过,插入她如云的秀发中。

    “好看吗?”

    周凡颔首,“很……好看。”

    小白一笑,又低下头,两人都是不善言辞的人,一时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沉默的气氛,尴尬又暧昧。

    周凡杵在那看着她,小白垂着头看地板。

    “那个……你要不要放烟花?”周凡清清喉咙,小白看着他,点点头,周凡迅速出了凉亭,没一会儿就拿来好几个烟花。

    今晚是国寿,傍晚的时候宫廷里就放了很多,每年小白都是看着,还没亲自点燃过。

    亲眼看着自己点燃的引子,冲天而起的烟花,小白也乐得轻笑。

    夜幕真的很美……

    小白突然喜欢上生日。

    周凡也被她拉着放了好几个,五颜六色的烟花如灿烂的花儿,在开放。

    “你怎么会想到要送我东西?又陪我放烟花?”小白好奇地问,以周凡的性格,不会有这种浪漫心思。

    周凡脸色显然很不自在,“小雨教我的。”

    很显然,我们伟大的丞相诚实过头了,一点也不理解少女千回百转的心思。玉钗是他很早很早以前就雕好了,总想着若是有机会,他会送给小白,可两人总是不断地争执,错过太多回。在周凡的想法里,他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去讨好她,怎么让她开心,自尊又不允许他问别人,小雨知道今天是国寿,就自动提供了法子。

    对周凡来说,让他做这种事,真的很为难,可小雨说,女孩子都喜欢,他也就豁出去试了。

    他不懂怎么去谈恋爱,可他愿意去学。

    可在小白一听是小雨教的,脸色就沉了,刚刚的喜悦一扫而空,怒瞪周凡一眼,转身就走。

    周凡不明白她为何生气,赶紧拉着她,“你生气什么?”

    “放开,死周凡,我讨厌你,讨厌你……”小白挣扎着推开他,竟委屈地红了眼睛,气得不行,周凡一急,竟然低头,吻住她喋喋不休的樱唇。

    鼻息交融,小白徒然瞪大了眼睛,唯一的感觉只停留在四片高温的唇上,心脏猛跳,回过神来捶了他两下,示意他放开。周凡蛮横地扣着,一手绕着她的肩头,扣着她的头,吻得更深了。

    小白整个人都怔住了,眼睛睁得更大了,周凡微微放开她,气息略有不稳,“小白,你闭上眼睛……”

    小白愣愣的,真的听话闭上眼睛,视线黑暗,触觉更为敏感,当周凡再次吻下,小白背脊上窜战栗的感觉……

第365章 番外35

    小白一头扎进锦被里,双手揪着被子,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很郁闷地在刨地,她怎么这么蠢呢?

    周凡餍足之后放开她,小白竟然反应过度,一手推开他就跑回寝宫,她这辈子没这么丢脸过,她郁闷到极点了。

    少女抬起红彤彤的脸,眉目润泽含情,樱唇分外艳色,一看就知道沉浸在爱河中的女孩,俏丽动人。

    她支着头,不禁回想着,她要是有胆子留下来,周凡会说什么?

    他为什么会吻她?

    “我为什么要跑呀,可恶!”小白嗷嗷叫地捶着床,平时天不怕地不怕,一被亲胆子就缩水了,这也太弱了,她恨不得时间能倒流那么一点点,那她准不会落跑,一定很淡定地问周凡,你为什么要亲我?

    “啊……”小白怒,用手蹂躏锦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用手轻抚着被周凡亲吻的唇,热热的,似乎还遗留着周凡的气息,小白身子热起来,心悸得厉害,掀起棉被盖住头颅,不能想了,不能想了……

    片刻又呼啦地掀开,直直地坐起来,双眼紧紧地盯着罗帐,仿佛要瞪出一个洞来,“周凡应该是喜欢我的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心脏又扑腾几下,小白赶紧镇压,乱跳什么,人家又没说喜欢你,发什么花痴?

    可是不喜欢,为什么要亲她?

    “姐姐,亲亲的感觉怎么样?”苏陌鬼灵精的声音笑嘻嘻地说,八卦地腻到她床上来。

    小白的思维还停留在周凡喜不喜欢我,一下子换到亲亲的感觉怎么样让她有点无所适从,怔怔的回答说,“很好啊!”

    直到苏陌趴在她腿上没心没肺地大笑,小白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恼羞成怒地揪起苏陌就是一阵暴打,苏陌哀哀地求饶她才作罢。

    “死丫头,你躲哪偷看了?”小白怒瞪着她,一想到他们两亲吻的画面被人看见,就像是做坏事被人看见般,心里怪不舒服的。

    苏陌赖在她身边小声地笑,存心刺激小白,“除了我,还有清风,无情,哥哥也看见了,姐姐,你们好强,亲了好长时间呢。”

    小白本就红透的脸又热了几分,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不活了!

    小白不干了,抓着苏陌又是一阵打,苏陌泥鳅般地滑溜,小白打得很没成就感,索性一脚就把她踢到床尾。

    “走走走,我要休息了。”小白下逐客令,板着脸,发火了。

    苏陌不怕她,爬着腻过来,“姐姐,你喜欢周凡哥哥的吧?”

    小鬼灵精说得很笃定,小白刚开口反驳她就笑,“承认吧,这又没什么丢脸的。”

    “关你什么事?”

    “姐姐,你刚刚表现太差劲了,胆子变小了,落跑干什么呀,你应该揪着周凡哥哥问他是不是喜欢你,你这一跑,周凡哥哥培养出来的情绪都没了,再过一天,准又是屁也不放一个,你多吃亏呀。”苏陌把无情刚刚观看的心得重复一遍,她其实不太懂,不过清风和无情说得准没错。

    小白不自在地清咳两声,“我才不在意。”

    “真的?”苏陌拉长声音,小白怒,一巴掌就把她扇到床下,“滚回你宫里玩,我要睡觉了。”

    苏陌吐吐舌头,她姐姐的反应真是无敌可爱哇……

    小白心里一团乱,什么滋味都有,这一夜,失眠了。

    皇帝是很累人的工作,一夜没睡,大清早起来上早朝,小白挂着一双熊猫眼,她庆幸离得远,百官估计看不到。

    国事继续讨论着,小白的眼光无意识地飘啊飘,频频落在周凡方向,丞相大人针对国事讨论得头头是道,一点异样也没有。

    她看见周凡,情不自禁想起昨晚的亲密,脸上一热,转而见他太过正常。

    小白心里不高兴了,为啥只有她自己像个白痴精神萎靡不振啊,吃亏,太吃亏了,少女心里不平衡了。

    她今天话很少,众人也没觉得有什么惊讶的,小主子话一直很少,要是没兴趣,她整个早朝不说话也是有可能的。

    而只有服侍她的太监一头冷汗,他们英明神武的小女王,在金銮殿上光明正大地打瞌睡,还打得不亦乐乎。

    这……这可是史无前例啊!

    许晴说完司徒家血案的进度,周凡抬头刚好就瞧见她在打瞌睡,眉心拧了拧,有点心疼,小白在位这么多年,从来不会无故缺席,也没出现过打瞌睡前例,很累的吧。

    像她这么大的少女,这个时候大多还窝在棉被里懒床呢。

    早朝结束时,小白还没缓过神来,傻傻地问了句,“发生了什么?”

    往下一看,百官鱼贯而出,只有周凡还在。

    “皇上,退朝了。”太监细细地提醒。

    周凡在看她,小白不自在地转开视线,“丞相还有事吗?”

    周凡摇头,小白困得要命,出了金銮殿,风凉凉地吹,精神了点,周凡说道:“明天是元宵节,宫里又要忙了,皇上多注意身子。”

    他的意思很简单,让她养好精神,毕竟不是每个早朝都这么幸运,打瞌睡不被发现的。

    话说回来,他昨天也失眠……

    小白没睡好,和他的理由一样吗?

    周凡发现,光是这样想着,心里就很雀跃。

    昨天算是天时地利人和,什么条件都具备了,他本来满腔的话要说,谁知道小白一溜烟就跑了,他错愕半晌,实在不明白她这算什么意思。

    现在让他问,又觉得不好开口,感觉不对,在感情上,周凡承认自己笨拙得可以。

    小白挥手让太监走远几步,金銮殿外边的广场很空,小白看了周凡半晌,见他什么话也不说,心里就犯嘀咕,老实说,她还是很希望周凡能对昨天的一幕说点什么的。

    你说你一时冲动也比什么都不说来得强吧?

    小白一有疙瘩就要弄清楚,她不喜欢闷葫芦。

    相对于周凡的笨拙,小白显然刚好相反,她昨天匆忙开溜,今天倒理直气壮得很,这问题憋了一晚上,她打个瞌睡都想着,很不舒服呀。

    于是,她劈头就问,“周凡,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165章 大赛惊变

    各家酒楼的厨子厨娘各就各位,所有需要的材料都准备妥当,就等着比赛开始。

    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每年的比赛,风家酒楼和悦来酒楼都站着东西方向,遥遥相对,互比的劲头十足。每一年进入决赛的都是风家酒楼和悦来酒楼,其他酒楼好似是绿叶衬红花似的。但积极性非常高,乐于参与,厨艺的切磋是最重要,这是美食节的一种优良的文化传承。

    裁判员入场,七名裁判员纷纷入座,唯一不同的是,秀王萧玮携秀王妃入座,两人言笑晏晏,看起来十分恩爱。

    风海棠和流苏相视一眼,只是微微一笑,一旁的小翠在风海棠耳边低语,“小姐,她不会使诈?故意压着我们风家呀?”

    “秀王是裁判,又不是她,怕什么?”风海棠倒是无所谓,一个美食节,能搞出什么名堂来,冠军对她而言,能拿到是好第一,拿不到好第二,无需担心。

    “小姐,话不是这么说的,男人啊,上了床,耳根子就软,枕边风吹一吹,得了,是男人头都昏了。”阿碧啧啧地道,语气开放,荤素无忌。

    莫离摇头,瞧她一副男人都是乌鸦的嘴脸就来气,阿碧凉凉地别过脸去,不冷不热地道:“在场听到的男人,可别对号入座。”

    莫离玄北都瞪她,阿碧老神在在地耸耸肩膀,这丫头的嘴比小翠要毒辣多了。

    小翠轻笑,连连称是,流苏无所谓地笑笑,“没关心,秀兰姐尽力就好。”

    风海棠沉静的眼光扫过对面的君无欢,刚好见他潇洒一笑,她重重一哼,别过脸去。

    凤城知府郭翼站起来宣布这次美食节比赛正式开始,郭翼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五官俊朗,看上去非常正派,身材微微有些发福。他今天的声音略有些沙哑,随着他话音落下,礼炮点燃,轰然而响,美食节正式开始。

    各家酒楼的厨子厨娘们开始准备菜肴,显然一阵油烟香气袭人,外围的观看的百姓也随着下锅的油,沸腾起来,纷纷在议论着这次美食节谁会夺得冠军,以风家酒楼和悦来酒楼的阵容最为瞩目。

    最近几年来,每年的美食节,不是悦来获胜就是风家拿得冠军,不管是人脉还是实力,其他酒楼都输一大截。

    台下一片热闹沸腾,各家厨子厨师各显神通,纷纷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赛场飘散出事物的香气,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纷纷跳出,华丽的阵容比起常年更胜一筹,真是一场珍馐盛宴。

    台上的知府和秀王他们交头接耳,一边交谈,一边看着底下的热闹,脸上笑容洋溢,非常满意这种欢庆的气氛。

    这种大型的比赛不少见,周围都布满了人,附近有高一点的阁楼上也都是人,为了亲眼目睹这场一年一度才有的盛宴。

    每个厨子厨娘都配有两名打手的,忙得不可开交,赛场就听到一片锅铲油炸的声音,十分热闹。

    李秀兰初赛准备的是炸酿猪蹄,而并非糖醋赤丹鲤鱼。

    “苏苏,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面吧?”风夫人拉着她的手,笑笑问道。

    流苏点点头,各地方风俗不太一样,京城可没有这种热闹的比赛,她是第一次亲自参与这样的热闹的比赛,若是以前,她想都不曾想过。

    “苏苏啊,你娘也曾经代表我们风家酒楼参赛过,捧回个冠军呢。”海棠在一边笑道,风夫人的手艺,才叫深藏不露。

    “真的?”流苏诧异,这事她从来没有听过。

    风夫人挥挥手道,“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风家酒楼刚开,规模很小,可不比现在的,高手如云,我的手艺过气了。”

    “娘,你谦虚了。”流苏笑笑道,三人正说话间,锣鼓一响,只听得哐啷一声,声传数里。

    第一轮比赛结束了。

    十几家酒楼的厨子厨娘捧着自己刚出炉的菜肴,端给了传菜的侍卫们,因为各家酒楼的所用的盘子都有标签,也不怕错认,且比赛的时候都送上了比赛的菜式,更是好辨认。

    一道道精美的菜肴传递上去,一一经过裁判员的面前,大家试吃都非常满意,纷纷点头,菜式精美,香气飘逸。

    毫无疑问的,是悦来酒楼和风家酒楼进入了决赛,各大酒楼还是输了一筹,李秀兰的炸酿猪蹄和悦来初赛准备的凤梨八宝营养汤获得胜利。

    宣布的结果已在众人意料之中,一家欢乐一家愁,有兴奋的,有失落的,一时场面有些失控,有人就算有不甘也不好说什么。

    已近中午,中场休息一个时辰,稍后决定再比赛,是悦来和风家酒楼进行决赛,这比上午的初赛更好看些。

    “大人,你今天嗓子还不舒服吗?”中途休息,秀王关心地问郭翼,他今天话不多,听起来沙哑低沉,不过神色不算太差。

    郭翼摇摇头,一脸无奈道:“上火好些天,听你的话,喝了几天的草药茶,已经没什么大碍,琢磨着快好了,今天已经清爽很多。”

    “如此便好!”秀王温和笑道,眼光露出一抹放松。

    郭翼爽朗笑道:“还得多谢王爷送的草药茶,若不然,下官的嗓子还要烧几天。”

    “只是举手之劳,大人不必言谢。”秀王淡淡笑道,温和有礼,郭翼便请他们夫妻到府中用午膳,这儿离郭府很近,下午还要参加决赛。

    悦来酒楼和风家酒楼的人都回去休息一阵,围观的人群都散去,吃过饭才来看热闹也不迟。散场的时候,各家酒楼的人都纷纷上来恭喜悦来和风家的两位当家,看他们两斗法,已是每年一度的必须的看点。只不过这次负责人换成苏苏,流苏一时还不适应这样的场面,都由风海棠给帮忙给挡了。

    君无欢抱着胸,凉凉地道:“风大小姐,又剩我们两人了。”

    风海棠不冷不热地纠正道:“君大少爷,错了,是剩下风家酒楼和悦来酒楼。”

    君无欢哦了一声,淡淡地颔首,唇角含着一抹魅惑众生的微笑,“风家酒楼决赛的菜式是糖醋赤丹鲤鱼吧?”

    他的声音别有深意,好似在说你们输定了,这种笃定让风海棠不屑地撇唇,“好像每次风家决定什么菜式,君大少爷都能猜得出来,佩服呀,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这次一定是我们赢!”君无欢朗朗一笑,带着一大队人马就走了。

    风海棠凶狠地瞪着他的背影,似乎恨不得剜一块肉出来,流苏拉着她的袖子,“姑姑,别气,秀兰姐会赢的。”

    “是啊,小姐,我会尽力!”李秀兰笃定地说道,对自己厨艺非常有信心。

    风夫人也上来劝着海棠,她和君无欢真是一对冤家。

    众人回去休息之后,一个时辰后又在赛场齐聚,下午更加热闹了,比起上午人山人海,一点也不逊色,可见人们有多关注这场比赛。

    鸣炮过后,最令人瞩目的决赛开始了。

    风家用的是从未出现在比赛场的糖醋赤丹鲤鱼,李秀兰最拿手的一道菜式。而悦来出乎意料的,用的不是他们的招牌菜,而是最寻常的,叫花鸡。

    连风海棠都微微愣了一下,君无欢搞什么鬼?竟然用叫花鸡?

    “不是吧?”阿碧嘴巴张张,脸颊抽了抽,“小翠,揍我一拳,没看错吧?”

    小翠轻笑,“没看错,是叫花鸡。”

    流苏也不是很明白为何悦来选的是叫花鸡,这道菜非常普通,在气势上就输了风家一筹,他看见台上的刘家夫妻一脸笑容,灵光一闪,低呼,“娘,姑姑,该不是刘家夫妻非常喜欢叫花**?”

    这可是两票呢。

    风海棠朝裁判台看去,杏眸瞪向君无欢,只见他优雅地吹了一声口哨。

    玄北惊奇道:“少夫人,你真的太聪明了,没错,刘家夫妻是出了名的喜欢叫花鸡,以前有人委托过冰月宫查刘家夫妻的底,这事我记得,听说他们是因为叫花鸡而结缘的,看来这两票我们是无缘了。”

    “君少爷太奸诈了吧,每年刘氏夫妻的票都是决定性的票数耶,他们夫妻投谁,谁就是冠军,加上秀王和我们有过节,今年一定不会投我们,这样一来,胜算更小了。小姐啊,君少爷不是摆明和我们作对到底嘛,他脑子里装什么东西呀?”小翠有些愤愤不平了,君无欢的脑子普通人真无法理解,明明那么爱风海棠,却死命和她作对。

    风海棠重重一哼,没好气地道:“随便他!”

    围观的人群起哄,拍掌,非常热闹,赛场沸腾如开水。

    叫花鸡的做法更繁琐了些,李秀兰先一步做好了糖醋赤丹鲤鱼,快一步先呈了上去,而后,悦来的厨子也做好了。

    试吃是先由知府郭翼先尝试的,糖醋赤丹鲤鱼的无论香气还是色泽,都非常出色,知府尝了一口,又忍不住尝了几口,赞声不绝。

    接下来是秀王尝试,他拿起筷子,刚要尝试……

    惊变,突起。

    “啊……”知府郭翼倏然捂着肚子,一脸扭曲,双眸瞪得如圆铃般,疼得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打翻了桌上的茶杯茶具……

    欢呼声顿停……

    风海棠,流苏等唰唰地站起来,连君无欢也深凝眉心。

    “大人,大人……快叫大夫……”秀王的声音又急又猛……

    台上一片大乱,台下一片死寂。

    郭翼在疼得脸色扭曲,浑身抽搐,大夫还没来,就伸直身子,断气了……

    “大人……”台上一片惊慌失措。

    流苏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感觉有些什么可怕的东西正朝着她涌过来。

    “大人死了……”秀王惊惧地站起来,猛然转身,冷冷地指着下面,“来人啊,把风家酒楼的厨娘和负责人给我抓起来!”

第166章 锒铛入狱

    八月初八美食节惊变,知府郭翼死亡的消息如风一样迅速蔓延整个凤城,人人闻之色变,轰动一时,成了茶余饭后最热门的消息。

    知府郭翼是吃了风家酒楼李秀兰所做的糖醋赤丹鲤鱼而死,浑身抽搐,面色略带青黑之色,初步判定是中毒而死。

    秀王立刻下令抓捕林秀兰和流苏,风海棠见状,脸色沉稳,向阿碧使了个眼色,让她奋起反抗,误伤一名官兵,结果三人都被抓到牢里。

    人山人海,在全城百姓的面前上演这场悲剧,所有人都被震惊了,奔走相告,即使没有去看美食节比赛的城民也知道,风家酒楼的人毒死知府大人。

    风夫人急得团团转,苏苏有孕在身,牢里湿气重,又阴凉,若是出了事,她会难过死的。玄北吊儿郎当的摸样也不见了,满脸严肃,谢君流和风海棠非常沉稳,直直走到秀王面前要个说法。

    “秀王爷,苏苏是你下令抓进去的,最好你能给个好理由!”风海棠容色沉静,这位在商场上打滚十年的女人在任何危机之前都能体现出她惊人的震慑力和凝聚力。坚定的语气安抚了风家所有不安的心。

    秀王风云不惊,沉声道:“风姑娘,郭大人众目睽睽之下吃下你们风家的糖醋鲤鱼而死,死状凄婉,你让本王给你说法,谁来给郭大人说法?”

    君无欢亦上前来,他和秀王交情很不错,开口道:“王爷,草民知道您和郭大人情同手足,可此事与风少夫人有何关系?她一介弱质女流,经不起牢里湿气入侵,若是发生意外,王爷恐怕也难向风南瑾交代吧?”

    一旁的林霜儿冷冷一笑,“哟,你们是仗着风南瑾的威名来威胁我家王爷么?风少夫人又怎么样,杀了人就能装无辜吗?皇子犯法与民同罪,更何况是她。”

    老实说,看见她锒铛入狱,她心里不知有多高兴,苏苏,你也有今天,看她娇娇柔柔的样子,不出几天,说不定就在牢里病死了,报应啊!

    “秀王妃,请你说话注意点,你哪儿看见苏苏杀人?长这么大人了,没人教过你,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吗?”风海棠冰冷道,语气如冰刀一样,直指她的眼睛。

    林霜儿被她强悍的气流一刺,有些畏惧地缩缩肩膀,沉默不语,秀王冷冷拂袖,温和的眼睛依然那么正气,沉声道:“风姑娘,这件事衙门会查得水落石出,郭大人吃了糖醋鲤鱼死是事实。铁证如山,风少夫人身为这次比赛的负责人,脱不了关系,在事情没有查得水落石出之前,恕本王不能放了风少夫人,即使风堡主在这,本王也会秉公办理。”

    秀王说得正气凛然,风海棠神色一沉,没错,铁证如山,众目睽睽之下,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了,她无话可说,可是苏苏……

    “王爷,风家酒楼的负责人是我,不是苏苏,请你放了她,抓我吧,我愿意为这件事负全责,等你们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风海棠沉声道,苏苏身体弱,又怀有身孕,在牢里若是有什么意外,便是一尸两命,到时候南瑾不发疯才怪,等南瑾发疯起来,这事就不那么好了结。

    “海棠……”风夫人和君无欢谢君流都喊了一声,十分着急,风海棠摆手,让他们安静,这个时候,救得了苏苏,一切无所谓。

    秀王沉吟了下,道:“风姑娘,对不起,你的要求本王无法答应,这次比赛的负责人是风少夫人,不是你,对不起,这件事本王会秉公办理,给风家堡和郭大人一个交代,倘若风少夫人真的无辜,本王不会冤枉好人。”

    秀王说罢,拂袖欲走,林霜儿幸灾乐祸一笑,跟在身后,风海棠眸色一沉,闪过一丝狠辣和犀利,冷冷喝道:“萧玮你给站住!”

    直喊秀王之名讳,众人都大吃一惊,秀王向来温和的眸光露出不悦来,冰冷地看着风海棠,她缓步上前,一字一顿地道:“萧玮,我警告你,苏苏若是伤了一根汗毛,我风家堡和冰月宫倾尽所有,定要你人头落地!”

    女人口气冷狠坚决,姿态狂傲不逊,有种横扫千军的霸气,这就是风家人在风雨中历练出来的霸气,不是天生,却更加逼人。

    秀王脸色一寒,“风海棠,你是在威胁本王?”

    风海棠凑近他,讥讽地勾起唇角,“威胁你又如何,最好你能向你所说的秉公办理,这个天下虽然姓萧,还没人敢动我风家的人,想要做什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本姑娘奉劝一句,好自为之!”

    秀王眼光露出杀气,而身边的侍卫刚刚一动,风海棠后面的莫离玄北和小翠等纷纷上前一步,形成两股阵势,风海棠的脸在阳光下别外坚毅,气场强硬得足以压倒任何一个男人。

    秀王重重一哼,拂袖而去。

    “小姐……”紫灵急得团团转……

    “海棠,怎么办?苏苏,我的宝贝……”风夫人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担心得不行。

    风海棠安抚她道:“大嫂,别担心,我刚刚让阿碧故意闹事也进去了,有她保护苏苏,不会有事,玄北,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立即通知南瑾,越来越好。”

    “是!”玄北领命匆匆而去。

    “君流,你先送我大嫂她们回家,莫离和小翠跟着我去衙门。”风海棠匆匆指挥,带人便要走。

    “海棠,我陪你去!”君无欢沉声道,眼光很认真。

    “海棠,你让无欢陪你去吧,他和官府的关系一向比我们好,说不定能说上话。”谢君流建议。

    风海棠看了一眼君无欢,冷冷地丢下一句,“随便你!”

    衙门里,仵作正在给郭翼检查死因,那盘糖醋赤丹鲤鱼也被端回官府,作为呈堂证物,风海棠一行人在大堂中等着他们给个说法,究竟郭翼是为何而死。

    秀王比海棠早一步到达,也冷冷地坐在厅上,林霜儿在一旁,幸灾乐祸,唇角含着冷笑。

    两批人马在大厅上安静地坐着,鸦雀无声。

    郭翼一死,衙门就由师爷林寻暂代职务,仵作验尸之后证实郭翼是中毒身亡,当场死亡,而糖醋赤丹鲤鱼里,却是有毒药,只是暂时还查不出是什么毒。

    风海棠一听这消息,眉头拧得死紧,君无欢也诧异,众目睽睽之下,那盘鱼是李秀兰做好之后,通过衙门的侍卫呈上去,整个过程只有李秀兰和那名侍卫接触过那盘鱼,最有下毒的可能就是他们两,传菜的侍卫年仅十六岁,是郭翼的远房表亲,平常和郭翼的关系非常好,根本就不可能会下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简简单单的一件事,变得复杂起来,君无欢亲自用银针试过那盘鱼,银针果真变成黑色,证实有毒。

    风海棠益发沉默,抿唇不语,“林师爷,就算郭大人是吃了糖醋赤丹鲤鱼中毒而死,可我侄媳苏苏从头到尾并未接触到那盘鱼,不可能是她下毒,事情还没有彻查清楚,能否让我们接她回家,若是衙门有任何需要,我风海棠以风家堡名义保证,苏苏一定随传随到!”

    林寻摇头道:“风大小姐,对不起,这件事本官不能答应,郭大人说死就死,若是李秀兰下毒,风少夫人也要负上一定的责任,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不能放人。”

    君无欢冷笑,“林师爷,这根本就不关风少夫人的事,为什么关着她,出了事,你们担当得起吗?”

    “一切按照规矩办事。”林寻口气无一丝转圜余地。

    林霜儿凉凉地道:“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还是凤城知府,你们想要安然度过?真是痴心妄想。”

    “风小姐,厨娘李秀兰的丈夫去年因为犯了杀人罪被郭大人宣判处斩,她怀恨在心趁机报复,倘若真是如此,风少夫人恐怕难逃干系。”

    “荒唐!”风海棠拍案而起,“秀兰姐遭她丈夫所离弃,之后她丈夫才引勾搭上别人妻子而出事,她会为了一个对不起她的男人做这种傻事吗?”

    “风小姐,本官也只是推断而已,事实是否真的如此,还要等下一步的调查结果,请你放心,我们衙门会秉公办理。”林寻也不怕风海棠的怒火,淡淡地说道。

    风海棠颔首,好一句秉公办理,简直就想让李秀兰百口莫辩,风海棠看了一眼对面坐着不动的秀王,冷笑道“林师爷,既然是秉公办理,那我可以见一见我侄媳和秀兰姐吧?”

    林寻摇头,道:“对不起,风小姐,你们现在还不能见疑犯!”

    风海棠大怒,他显然就是遵照别人的意思办事,小小的师爷可没那么胆子会违抗他们。不用说,一定是秀王的意思。君无欢慌忙拉着她,以眼神告诉她不要义气用事,他冷静地问道:“林师爷,不知道这件案子,何事开堂审理。”

    “三天之后开堂审理,本官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林寻正气地应道。

    “三天?”风海棠瞪眼,这三天够苏苏受的,不死也去半条命,玄北发出消息最快也要一天才到京城,南瑾赶回来,日夜兼程也要四天的时间,怎么来得及?

    “好,我就等着你开堂审理!”风海棠冷指一横,“林寻,当官的想要攀龙附凤最好认清楚,哪棵树比较大,不要赔了夫人又折兵,到时候会死得很难看。”

    林寻脸色一变,刚硬的气质有些动摇,不安地看向秀王,秀王八风不动,风海棠冷笑,转身离开。

    “小姐,就这么走了,少夫人怎么办?”小翠不安地问道。

    风海棠神色一沉,扭头狠狠地瞪着衙门,“除了南瑾,谁也扭转不了局面,秀王的目标不是苏苏,是南瑾!”

第167章 欲盖弥彰

    府衙牢房中,流苏、李秀兰、和阿碧被关进同一间牢房。

    阴风阵阵地地底不断地吹送,虽是八月天,牢房却非常阴冷,宛如十二月的凤城,湿气重,空气中飘散着腐朽和发霉的味道,刺得鼻尖难受。

    三人都没怎么说话,李秀兰似乎是吓坏了,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傻傻的,阿碧叫她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

    流苏细细回想着整件事的经过,十分不对劲,郭翼吃了鲤鱼为何会死?

    “秀兰姐,鲤鱼真的没有问题吗?为何郭大人吃了之后会猝死?”阿碧不解地问李秀兰。

    李秀兰脸色苍白,眼光漂浮,像是回忆着什么似的,痛苦地把头垂在膝盖间,双手拢着脑袋,成了一个防备的姿态,声音颤抖地从膝盖间飘出,“不是我,我不知道,我没有杀人……”

    阿碧和流苏对视一眼,疑惑地蹙眉,秀兰姐的神色不对劲,难道真的是她做了手脚?流苏捂着她的手,虽然她在酒楼的日子不算太长,对酒楼里的每个人了解也不算太深,可她始终相信,本性善良的李秀兰不会做这种事,郭大人是个风评不错的好官,公正清廉,她没理由要害他。

    “秀兰姐,没有人说你杀人,不要怕,倘若真不是你做的,衙门没有证据,不会乱冤枉好人。”流苏淡然道,声音低柔而安稳,像是一潭深水平静无波,无形之中让人感到安心,抚平她混乱不安的心。

    李秀兰抬起头,漂浮的眼光露出恐惧,反抓着流苏的手道:“少夫人,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害郭大人,对,去年我丈夫和大林的妻子勾搭,被大林发现,争执之间错手杀了大林,郭大人判他死刑,我一时之间很气愤,也很恨郭大人,恨不得杀了他。后来经过小姐细心开导,我已经把这件事淡忘了,是我丈夫他罪有应得,怪不得郭大人,少夫人,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郭大人吃了鲤鱼会死,做法和平常一样,并没有加入什么不该加的东西。”

    阿碧沉默了下,虽然李秀兰说她放下这件事,倘若有人抓着这点不放,她就有杀人动机了,形势对她们就十分不利,到底是谁这么阴毒,借着这次美食节陷害她们风家?

    流苏安抚着李秀兰,倏然听到外面一阵骚动,“参见王爷!”

    “风少夫人,郭大人死得突然,本王也是逼于无奈,请你放心,衙门一定会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还风家一个清白。”秀王温文有礼地道,声音略带歉意。

    流苏凝眸,沉声问道:“王爷,请问郭大人死因是什么?”

    秀王眼光扫了一眼李秀兰,道:“郭大人是中毒而死,已经证实,鲤鱼之内含有剧毒。”

    “不可能的,我没做过!”李秀兰立即反驳。

    流苏以眼神安抚她,看向秀王,清冷的少女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王爷,您特意屈尊降贵来牢房,该不会专程来告诉民女,让民女相信衙门的会还我风家一个清白吧?”

    秀王神色一怔,心里暗暗诧异,好聪颖的女子,不同于风海棠的光华逼人的凌厉和霸气,而是一种风华内敛的沉稳和宁静,同样聪明,一个狂放,一个内敛,她有一双非常透彻的眼睛,被她静静看着,让人感到心里任何的想法都瞒不过这样的眼睛,赤裸裸地被人看穿。这点出于意料之外,他还以为,这位看起来平凡没什么特色的风少夫人会容易掌控一些,看来走眼了。

    “本王是好意来看望风少夫人,看来你误会本王了。”秀王仍旧温和道,声音微冷。

    “是吗?”流苏缓缓一笑,清雅而淡静,眼光透彻,“为何来看我们的不是我姑姑和我娘,而是王爷您呢?”

    出事到现在,风海棠和风夫人不可能不来看她们,除非是外面有人故意挡着。

    秀王沉默,眼光定定地看向她,流苏毫无畏惧地回视,浅笑问道:“王爷,您若有别的事,请说无妨,何必拐弯抹角?”

    “看来少夫人的确是误会本王了,牢里湿气重,风少夫人请保重!”秀王眉梢温和,拂袖而去。

    来去匆匆,阿碧凝眉疑惑问道:“少夫人,你怀疑他么?”

    流苏笑笑,“本来没有怀疑,不过他的表现的确可疑了,欲盖弥彰,我想,他应该想要问我南瑾的事,被我看穿,索性就走了。”

    流苏不适地咳了几声,恶劣的环境刺激她气管,有些堵塞,阿碧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被流苏阻止,阿碧忙道:“少夫人,你身子比较弱,披着吧,我不会有事的。”

    流苏只得披着,“谢谢阿碧!”

    傍晚,衙差送来晚饭,显然是有人特意吩咐过的,不像其他牢房的饭菜又冷又硬,饭菜都是热的,还有一碗鸡汤。阿碧用拔出头钗,里头藏着一根细细的银针,一一试过没有问题才给流苏食用。

    夜里比较难熬,冷风不停地从地底窜出,冷得人瑟瑟发抖,十二月酷寒也不过如此。稻草虽然干燥,却不是很干净,偶尔有老鼠和蟑螂爬过,特别的吓人。

    流苏虽然不是娇生惯养长大,可被锦绣呵护得无微不至,天牢的环境如此恶劣,本就不太健康的身体很快就对环境产生反应,有些发高烧了,身体卷在一起,时冷时热,阵阵冷汗从额头上冒出来,湿了衣裳。阿碧和李秀兰非常担心,李秀兰也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她裹上,让她的身体暖和一些。

    “少夫人,你别吓唬我们啊?”阿碧不断地把内力输到她体内,减缓她的不适,随着夜越来越深,流苏额头的温度也越来越滚烫,呼吸热得烫手,而脸上却血色尽失。流苏不禁怨起这副弱不禁风的身子,太不经事了,却有无可奈何,不管她怎么打起精神也于事无补,整个人变得昏昏沉沉。

    阿碧拍着牢门,唤来衙差,急声吩咐道:“快去给请大夫,我们少夫人发烧了!”

    “深更半夜,上哪请大夫?”那衙差看了一眼卷在地上的流苏,看起来不似太严重的样子,漫不经心地道,“进来牢房的女人不是这儿不适就是那儿不适,发烧有什么要紧的,明天就好了,大半夜别吵,进了这里就是犯人,你还当同外头一样高高在上啊?”

    “你说什么?”阿碧气得想要杀人,那衙差冷哼了声就走开,任阿碧怎么叫都不应。

    阿碧急得一拳狠狠地砸在牢门上,血雾四溅。

    夜越来越浓了……冷风四起……

第168章 哮症发作

    京城,小楼。

    夜色如稠,月凉如水。

    八月的京城有些闷热,竹林清幽宁静,阻挡了热气入侵,徐徐凉风飘进院中,沁凉舒适,夜风吹过大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音,如一首有旋律的歌曲。

    今夜的南瑾睡得并不安稳,锦被下的绝世男子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凝聚成珠,顺着额角滴入鬓发,男子汗湿重衣。优雅的眉头在睡眠中皱得死紧,眉心一抹朱砂流光溢彩,衬出魅惑的色彩,妖娆胜血。

    南瑾……

    他梦到脸色苍白的流苏,站在一片白雾中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他的妻子看起来孱弱虚浮,声音沙哑无力,正无意识地喊着他,似乎伸手想抓住什么,却无法始终触不到他的手。

    “苏苏……”一阵心慌倏然袭击心口,尖锐的恐慌拽住他的心脏,男子顿然睁开眼睛,唰一声直直坐起来,眼里看不到刚睡醒的时的惺忪,一片清明,深邃的眼底有着恐惧和担忧。

    苏苏……是你在喊我吗?

    夜风从窗口灌进来,额头一片沁凉,南瑾用手擦拭,才发觉额头全是冷汗,他心猛然一沉,这是不寻常的情况,他虽浅眠,若无声吵闹,很少会被惊醒。

    是苏苏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吗?

    月过中天,子时三刻,夜已经非常深了。

    南瑾伸手拿起一旁的披风,穿上,转动身子,一拍床铺,反身已经坐上轮椅,正巧传来敲门声,韩叔冲动地推开房门。他脸色着急,手里拿着一张信纸,看见南瑾醒着,先是一怔,然后匆忙过来,“公子,不好了,少夫人出事了。”

    南瑾脸色一沉,迅速从韩叔手中夺过宣纸,打开一看,眉心深凝,眼光变得深邃而冷厉,“混账!”

    他一揉手上的纸张,向来八风不动的脸勃然大怒,薄唇抿成一道坚毅的弧度,转动轮椅就往外走。

    “公子,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进宫!”南瑾如冰的声音飘了过来,韩叔激灵灵地打个寒颤,子时进宫?他迅速跟上,推着南瑾,很快离开小楼。

    凤城,府衙牢房。

    流苏整晚都在昏昏沉沉中渡过,心口发闷,发疼,身子冷热交替,折磨得她浑身无力,神态疲软。能安然渡过一晚,全靠阿碧整晚不停地给她输送内力,让她的保持体力,有惊无险地渡过一个晚上。

    “少夫人,好点没?”阿碧冷静地扶着流苏,一探她的额头,出了一晚的冷汗,她的体温降下许多,不那么烫手了,不过整个人看起来虚脱无力,十分狼狈。流苏底子差,根本就抵不住牢里的寒气入侵。白天有阳光从窗口射下来,稍微还好一些,晚上简直就如隆冬,阿碧自己都冷得发抖,别说流苏了。

    “对不起,少夫人,都是我害了你!”李秀兰声音略带哭音,不停地道歉。

    流苏虚弱一笑,道:“秀兰姐,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的身体太娇气,经不起寒气,今天已经好多了,别担心。”

    流苏捂着发闷的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的哮喘经过南瑾的调理已经好了许多,若是以前,在这样的环境下早就发作了,经过一晚还没事,她希望这件事能快点了结,别在牢里发病,不然会危及孩子。

    “最可恶的就是那位衙差,我记住他的脸了,别想我放过他!”阿碧恶狠狠地地说着,扶着流苏在靠着墙壁,柔声道:“少夫人,别担心,只要公子回来,我们就会没事,你昨天晚上一直喊着公子的名字,公子一定能感觉到,一定会赶回来。”

    流苏的唇色苍白如纸,微微一笑,“我一晚都喊着南瑾吗?”

    阿碧和李秀兰都点点头,十分肯定,一晚昏昏沉沉,喊个不停,阿碧觉得十分庆幸,好在小姐有先见之明,让她随着一块进来,不然昨天晚上少夫人都有可能熬不过去。现在只希望,公子收到消息能快点赶回来。

    路上最快也要四天的路程,真不知道少夫人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南瑾在京城,怎么会那么快收到消息呢。”流苏淡淡笑道,秀王的目标显然就是南瑾,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少夫人,你别担心,好好休息一会,相信阿碧,一切都会没事。”阿碧眼光坚定地看着她,笑容宁静。

    流苏点点头,闭上眼睛沉沉地睡过去,她的确是太累了。

    秀王府中,林寻正找秀王商量郭翼被毒杀一事,经过一晚,他已经有些中气不足了,眼圈下挂着大大的黑眼袋,整晚没睡好觉似的。

    “王爷,要不放了风少夫人吧?关着李秀兰就行,若是真的和风家有关,再去拿人也来得及……”他婉言建议,额上冷汗阵阵,上头坐的男子明明温和成熟,魅力十足,而他却感到几分森冷之感。

    有些后悔答应他办这事了。

    “林大人,才过一个晚上你就怕了?”秀王的声音沉沉的,略有薄怒。

    林寻一抹额上冷汗,“王爷,话不能这么说,昨晚风少夫人在牢里发高烧,下官到今早才知道,幸好没事,若是出个什么意外,下官一百个脑袋也不够风南瑾砍啊!”

    秀王清茗一口香茶,眉梢略挑,“又是风南瑾?哼,传闻中的风南瑾当真有那么可怕么?再有钱也没势,他是平民,你是朝廷命官,用不着怕他。”

    “王爷……”林寻为难地喊一声,他贵为王孙贵族自然不用怕风南瑾,他一介小小师爷,得罪风南瑾,前途就无望了。

    倘若不是秀王说此事过后,会让他顺利当上凤城知府,他根本就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办这件事,事情还不请不出就关押着风家的少女主人,他真的怕出一丝意外。都是名利惹的祸,现在他是骑虎难下,左右为难,就像站在悬崖上,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说不怕是骗人的,她昨晚担心得一夜没睡。

    “林大人,你就怕得罪风南瑾,就不怕得罪本王么?”秀王冷笑道:“还是林大人也认为,本王是过气王爷,奈何不了你?”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林寻一脸恐慌,冷汗流得更急了,两边都得罪不起,夹着中间的他真的很后悔一时鬼迷心窍,这黄金就像是从血中捡起来的,惹来一身腥。

    秀王冷冷一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不是说风少夫人昨晚在牢里发高烧么?出事了么?”

    “回王爷,并无大碍!”林寻一早接到通报,吓得七魂没了六魄,狠狠地掌刮了那名衙差,吩咐人看紧了,一有什么事立刻通知他,这可不是什么闹着玩的事。

    “既然没什么大碍,林大人也无须担心,发个烧又死不了人。”秀王冷笑道。

    “王爷……”林寻迟疑问道,“不知王爷为何要关着风少夫人?”

    秀王眼光一沉,不悦地扫过他,口气危险带着深浓的警告,“林大人,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

    “是!”林寻诚惶诚恐地垂眸,恭敬地道:“下官多嘴,下官该死!”

    秀王冷哼,“风南瑾看来并不怎么喜爱他的夫人嘛,都一天了,竟然还不现身,本王到底要看看,他有什么能耐,能让他的夫人逃过此劫。”

    除非和他做交易,这么诺大的风家堡,怎能不让人心动呢?

    “王爷,外头有位自称是萧王的男子求见!”王府的侍卫匆匆来报,秀王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因为太急,差点打翻桌上的茶杯,“你说谁?”

    “萧王爷!”

    秀王倒吸一口凉气,他不是在京城么,怎么会出现在凤城?

    “林寻,你去后院躲一下,等会儿本王再安排你出府。”秀王很快稳定心神,让人带着林寻下去。

    他亲自随着侍卫出门,秀王府的大街上,站着两名身材挺拔的男子,一身便装,风尘仆仆的样子。

    果真是萧王萧绝和萧王府的侍卫统领林俊。

    “三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末将参见秀王千岁!”

    “免了,老七,你怎么来了,事先也不通知一声。”秀王露出兄长的慈爱笑容,张开双臂和萧绝拥抱了下,他们几兄弟之间的感觉还算不错。

    萧绝像是从什么地方刚刚赶回来似的,一脸风尘,秀王已经有两年不见萧绝,总觉得他有什么不一样了。五官还是俊美如昔,眼光还是冷硬无温,但是,两年前那种意气风发的狂傲和狠绝收敛许多,不再那么森冷逼人,眉间略带倦色,刻画出不属于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沧桑。

    这位真的是他的七弟萧绝么?

    感觉变了个人似的,一点都不像他熟悉的萧绝,那种冷酷,那种狠绝的锋芒敛去,像是一位饱经风霜的沧桑男子,变了好多,变得他都有些认不出来。

    他的凤城听闻过萧绝在京城的事,也许是因为那件事,让他变了吧?

    “快进去,快进去,今晚我们兄弟要好好喝一杯!”秀王很快回过神来,热情地招呼萧绝进了王府。

    “小弟恭敬不如从命!”萧绝微微颔首,随着兄长一起进去,冷硬的眼光深不可测,转动着秀王无法看透的冷芒。

    林俊随侍女下去休息,秀王吩咐人上茶,不动声色地问道:“老七,你不是在京城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凤城?”

    萧绝神色一凝,眼光掠过不悦和愤怒,道:“上个月边关急报,匈奴挥兵进犯我圣天边境,死伤数千,皇兄命我前去查探。”

    秀王大奇,“此事为何我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若是发生战事,凤城这边不可能毫无动静呀?”

    萧绝冷笑,淡淡道:“这是谎报!我军在边境练兵,误伤了匈奴三十几名牧民,我军又肆意闯入掠夺他们财富,导致他们奋起反抗,伤了我军百余人,张鹰却为了掩盖自己带兵不利事实,竟然谎报军情,皇兄差点就信他之言往边境增兵,亏得右相提议,先派人探查事实,免得发生不必要的争端,这才避免一场战事。”

    “这个张鹰也太胆大妄为,差点就导致不可收拾的局面。这么说,老七你刚从匈奴那边回来?”秀王问道。

    萧绝颔首,“路过凉城,反正离这儿不远,折道过来看看三哥。”

    匈奴和京城之间的路线本不会路经凤城,他也是临时起意过来看看,顺便散散心,没想到却听到一些让他意外的消息,萧绝也不拐弯抹角,看着秀王,沉声问道:“三哥,昨天美食节的事,究竟怎么了,你在凤城,怎么让衙门的人扣着风家的人?”

    秀王神色一凛,心里早就有一套说法,把昨天的事说了一遍之后方道:“老七,郭大人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毒死,就连三哥也差点没命,这事风家脱不了关系。”

    萧绝脸色如冰,毫无所动,“即便是如此,关风少夫人何事?为何把她关押?”

    萧绝口气已有责怪之意,这件事非同寻常,他幽深的瞳眸冰冷如霜,看不出情绪来,别怪他想得太多,秀王定别有用心,他们是皇家的兄弟,势必不会像寻常兄弟般推心置腹,相互猜忌是避免不了的。

    当年秀王不参与皇位之争,并不代表他现在没有那么心思争位。当今皇上有一子流落民间的事除了他和萧寒并无人知道。在所有人眼里,皇上无子,后继无人,每一位兄弟都有权争夺那张龙椅,秀王若是起了异心,想要借机和风家堡达成什么协议,以风家堡的影响力,秀王绝对有可能对皇室构成威胁,造成他日兄弟相残的局面。

    “老七,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质疑为兄么?”秀王怒问。

    萧绝淡淡一笑,“三哥多心了,倘若不信你,皇兄为何把让你定居在凤城呢?”

    秀王眼里怒火略褪,萧绝淡然道:“无论如何,先把她放了,若是在牢里出什么意外,风南瑾找人添命,皇兄不会保你。”

    “老七,三哥就不明白,为什么你们都那么怕他,这个天下姓萧,不是姓风啊,你和老九前几年三番四次上风家堡都被他挡在门外,难道就由着他这么嚣张吗?这是个最好的机会,风南瑾定会妥协,我们为何不利用?”

    萧绝神色一寒,道:“三哥,终于说出你的目的了。”

    “三哥也是为了我们萧家的江山社稷着想,你知道百姓怎么说的吗?都说他风南瑾是地下君王,你听听,这像什么话?”秀王冷笑。

    “是吗?”萧绝唇边含着一抹冷笑,眼光犀利而冷酷,似乎又恢复到以前那个说一不二,冷酷果断的萧王,“你当真是一点私心也没有?纯粹为了我们萧家的江山吗?”

    “老七!”秀王厉喝,遭到质疑而感到愤怒。

    “风南瑾虽然掌控天下经济命脉,神秘莫测,皇兄有意收服,但是,一事归一事,两者不能混为一谈,男人之间的事,别用女人来当挡箭牌,我不想她在牢里出了事,而引起风南瑾的报复,造成天下局势动荡,让有人有可趁之机。”

    “老七,你这话什么意思?”

    萧绝冷酷的眼光扫向他,冷硬道:“三哥,我希望你记住,收服风家堡是皇上命我和老九做的事,你不要随意插手,否则,不仅是我,连皇上也会怀疑你别有用心,到时候他会做什么,我就管不着了。”

    秀王一怒,道:“不是我不放过他,是他不会放过我们啊,风南瑾向冰月宫买你三嫂的人头,冰月宫已经发出阎罗令,要你三嫂的命,除了想要收服风家堡,三哥的本意也只想拿风少夫人的命换你三嫂的命。”

    关键时刻,秀王灵机一动,把林霜儿推出来,决不能让萧绝对他起疑。反正林霜儿和风南瑾之间的确有过一段恩怨,这件事不是秘密,萧绝可以随时查得到。他不想做的一切前功尽弃,对他突然出现在这儿,他实在是始料未及,这下子先要想办法过关才行,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萧绝一向心思缜密,绝对不能让他起疑。

    “三嫂?”萧绝疑惑蹙眉,秀王道:“是三哥新娶的王妃。”

    “郭翼中毒而死,是你的阴谋?”萧绝沉声问道。

    秀王摇头,迅速澄清道:“不是,这件事总之是阴差阳错,三哥是看见出事之后才会顺水推舟。”

    “风南瑾为何要三嫂的命?”萧绝刨根究底,对秀王的话将信将疑。只是为了三嫂才得罪风南瑾?他不信!

    秀王把林霜儿和风南瑾之间的事简短地说了一遍,反正当事人不在,证词肯定是往他有利的一方走。

    萧绝冷哼,沉吟着,“你想过没有,风南瑾到底会不会和你交易?”

    “他说到底是个平民,我们是王爷,他拿什么和我们斗,如果我们不下令放他夫人,他能劫狱不成?”

    萧绝冷笑,三哥的想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简单?

    他刚想说什么,一位府衙官差匆匆来报,神色慌张,“王爷,林大人呢?”

    “怎么了?”

    “禀王爷,风少夫人在牢里哮症发作!”

第169章 我好想你

    流苏在牢房里哮症发作,浑身抽搐难受,心口疼痛,浑浊的空气让她的病彻底复发,来得又急又猛,好几次喘不上气,几欲晕倒。

    阿碧掌心贴着她的后背,源源不断地输送内力,维持着她的心脉,流苏在死亡的边缘和死神抗争着。

    “南……南瑾……”断断续续,胸闷得窒息的脑海里只剩下一张清俊绝尘的脸,只剩下他浅笑的眉目,恍惚间,看见他眉间殷红凄绝的朱砂。

    “南瑾……”流苏痛苦地呻吟,窒息般的痛苦如潮水般不停地滚动涌来,瞬间淹没了她,流苏的身体,冰冷得骇人。

    “大夫啊……怎么还不来?”阿碧气得想要砸了牢门。她早就通知衙差,都过了这么久竟然还没有派大夫来。

    秀王和萧绝林寻几乎是同时赶到衙门,早就吩咐人去请大夫,由林寻带着大夫去牢房给流苏看病,阿碧慌忙揪着林寻的衣领大吼,“去,快点去告诉我家小姐,我们公子有药留下给少夫人的。快点去啊!”

    林寻并不知道流苏有气喘,匆忙派一名官差去风家酒楼通知风海棠,大夫匆匆给流苏把脉,用银针扎了几处穴位,让她平静下来,转头严肃地道:“大人,风少夫人身子骨不行,牢里湿气重又不透风,这样下去,大的小的都保不住,要马上给她换个地方。”

    “她……她……她有孕了?”

    “是!”老大夫沉声道,声音非常严肃,身为大夫,他必须为自己的病人着想,这是基本的医德,“风少夫人身体非常虚弱,加上有气喘,非常危险。”

    林寻看了一眼地上虚弱得像要死过去一般的流苏,心中非常害怕,后背流出一层汗水。

    “你愣着做什么?”阿碧又急又气,到底秀王给他什么好处,竟然如此顽固,不想让少夫人有事,又要想尽办法关着她。

    林寻匆忙挣脱阿碧的手,吩咐大夫好好看着流苏,他慌忙出去,告知萧绝和秀王。

    “两位王爷,这可怎么办?风少夫人有身孕,又有气喘,牢房不透风又湿冷,这样不行啊!”林寻抹去一头冷汗,急得都想要跪下叫秀王祖宗了,只要一方能让步,这事就好办了。

    “气喘……有孕……”萧绝神色略有些恍惚,一张清秀雅致的脸倏然浮上脑海,一股突如其来的心疼蔓延在骨髓,如被人用刀狠狠地刺在骨头上,撕裂般的疼痛。

    苏苏也是有气喘……倘若她还在,那件意外没有发生,她现在也是有孕,怀着他们的孩子。

    神经如被沾着辣油的鞭子狠狠地抽了一下,疼得他措手不及。

    “大夫看过了,怎么说?”秀王连忙问,那个女人可不能有事,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他从没想过让她死。

    “大夫说不能继续关在牢里,不然大人和小孩都不保。”林寻据实以告。

    “放人!”萧绝回过神来,冷冷一喝,这种情况还不放人,等到死在牢里,谁也别想善罢甘休。

    她和流苏一样,都有气喘,他明白那种不能呼吸的痛苦,不自觉中对她多了一份怜悯,有那样的病,定然会很痛苦。

    “不行!”林寻刚刚要走,秀王喝住,他知道萧绝在想什么,无非就是借着机会试探他,倘若他真的这么好说话,那刚刚和萧绝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会相信,他只会认为,他是别有居心才会扣留苏苏。

    演戏自然要演到底,他既然说了是为林霜儿才会这么做,就一定要让萧绝认为他真的是为了林霜儿才如此,倘若不是,以后萧绝定然会对他起疑,他想要做什么都不行。

    “老七,你当做帮帮三哥一回行吗?”秀王低声道,脸色着急,“只要风南瑾来要人,三哥和他说这事,我们立刻放人,不然他不会放过你三嫂。”

    “三哥!”萧绝历眸一沉,“你能保证在见到风南瑾之前她会没事吗?还有,你能保证风南瑾会接受你的条件?”

    萧绝声音又急又冷,冷锐得可以透视别人身体的眼光深深地锁在秀王身上,似乎在分析和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同样是深宫长大的孩子,戏台上临时发挥的演技都不错,谁都把自己该演好的角色演到底。

    “两位王爷,是要放人还是要继续关着,倒是给一句靠谱的话啊?”林寻为难地站着,这两位其实他更惹不起萧绝,秀王充其量就是一个无实权的王爷,而萧绝却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手握重权,最有可能是下一任君王,惹不起啊!

    萧绝冷着脸站到一旁,双眸冷硬如刀,秀王沉吟道:“林大人,府衙不是有特殊牢房么?把风少夫人转到特殊牢房去。”

    “特殊牢房?”萧绝眯起眼睛,还有这种说法?

    所谓的特殊牢房就是专门给特殊人使用的,至于哪些是特殊人物自然就不用细说,以萧绝的聪明,一点就透,这是哪个地方都存在的弊端。这些牢房是建立在地牢之上,通风透气,而且干净暖和,和普通牢房相差甚远。

    萧绝听林寻解释之后只是深凝着眉头不说话,心里却暗暗思量,到底三哥是不是真的没有私心,单纯是为了三嫂么?试一试就知道了,至于风少夫人,她现在一人两命,风南瑾不可能不管她。

    林寻见萧绝不再反对,匆匆下去让人转移牢房。

    “老七,多谢,若是顺利解决这件事,三哥和三嫂会好好谢谢你!”秀王口气真诚道。

    “三哥,你还是想清楚,怎么和风南瑾说吧!”萧绝冷冷地道。

    不动声色间,两兄弟已在戏台上过了一招,沉静,迅速,快捷,又深不可测,你试探我,我试探你,终究会错过什么,无人可知。

    风海棠迅速赶到衙门,飞身下马,不顾官差阻拦就冲进来,神色着急,声音却铿锵有力,落下一地刚硬,“萧玮,我要见她们还有马上给她换牢房,今天你们做不到这两样,我立刻发通告,风家船运全国停航三天,所造成的损失,我风家概不负责!”

    “风小姐,你别冲动!”秀王慌忙拦下她,瞪大眼睛,“风家航运停航一个上午天下损失有多大,怎么能停航三天?”

    风海棠冷笑,“风家航运是风家的,我爱停航就停航,你管得着吗?”

    “风小姐,你能不能讲理一点!”秀王被她激起怒火,这一停航,全国交通水上交通瘫痪不说,对经济造成的影响是不可限量的。

    “现在是谁不讲理?”风海棠冷笑,“我侄媳有气喘,在牢房危在旦夕,你连面都不让我见,竟然还来和我说道理,萧玮你活了一大把年纪,不觉得自己傻得可爱吗?”

    “风小姐,风少夫人的牢房已换,你要看风少夫人,请进去,我们不会阻拦。”萧绝在一旁沉声道,他认得她是风家大小姐,风行雷厉,说到就会做到,没必要引起经济动荡。

    风海棠冷眼扫过,“你是谁?”

    “萧绝!”萧绝淡淡地报上名号。

    风海棠秀眉一扬,萧王萧绝?她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绕过他们兄弟,秀王急问,“风小姐,为何不见风堡主?”

    妻子发病性命垂危,他总不能无动于衷吧?

    风海棠转过身来,樱唇含着一抹冰冷的讥诮,“想见南瑾?做梦去吧!”

    她说罢转身朝里走,秀王气结,萧绝沉吟道:“风家的人一直都这么嚣张吗?”

    “倒也不是!”

    “我明白了!”萧绝冷笑,因为亲人被困牢笼才会如此,哼,也确实,他们有那个资本。

    “老七,我进去看看,你要不要一起!”秀王提议。

    萧绝眸光一暗,虽然那位风少夫人和苏苏一样有气喘,身体病弱,也有身孕,可是看风海棠的神色也知道,她在风家万千宠爱集一身,而他的苏苏,从小就孤苦伶仃,只有锦绣疼惜,连他也不曾……

    想到这儿,心脏又莫名一缩,又迟钝疼起来。

    “不去了!”萧绝淡淡道,“我回王府等你,还有,这起案件快点开堂审理,风南瑾定会现身。”

    去看别人的幸福的摸样,只会更想起他可怜的流苏,何必再去对比,这只会使得他更陷入沉痛而无法自拔,萧绝脚步沉重地出了府衙。

    府衙外,阳光灿烂得刺眼,凤城的天气比京城暖和许多,四季如春,从没有冬天。萧绝举起手,摊开五指,眼光从指缝中透过来,暖和地溢在他眼睑,不那么刺眼。

    流苏啊,好可惜,没有带你来过凤城,如果是你,一定会喜欢这儿的天气,对吗?

    可知我真的,真的,好想再见你一次!

    你在那边,过得好吗?

    阳光如此温暖而他却如此冰冷。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从流苏死去的那天开始,他就注定错失阳光。

    身后的府衙朱门似火,男人沉重的脚步越走越远,缓缓地离开府衙,很久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原来他曾经离她,只有一步之遥,却擦身而过那么多年。

    生活就像一条直线,永远不会停留。

    有时候一转身,擦身而过,就会错过一辈子。

    不远处有位少女在大树后躲躲藏藏,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避免发出一丝声音,她的眼光露出惊恐,天啊,王爷,王爷怎么会在凤城出现?

    紫灵看着萧绝的身影越走越远,她低声惊呼起来,她是随着风海棠而来的,比风海棠慢了一步,不料却让她看见萧绝从府衙走出来,他看见小姐了吗?不会的,不会的,如果他看见小姐,不会不管不顾的。

    紫灵拔腿,匆匆地跑进府衙,天啊,她得马上告诉流苏这件事。

    特殊牢房中,眼光暖和地照进来,赶走一身冰冷,流苏脸上血色尽失,十分苍白,发丝略微凌乱,弱不禁风的身子在牢房中一夜,感觉迅速清减一圈,下巴都尖细得吓人。海棠心疼地拥着她,把南瑾为她配置的药喂她吃下,这药一直都带在紫灵身上,以防万一,昨天事出突然,风海棠没想到流苏身体有病这件事,其实也怪不得她,流苏自来了风家堡有南瑾的细心调理,从未发病,除了比正常人孱弱一些,一切都正常,她几乎都忘记她有哮喘这事了。

    秀王只是看一眼,看见流苏没事,他也不好再留,和林寻便离开。

    “小姐,你是怎么进来的?他允许你们进来了吗?”阿碧急问道。

    风海棠点点头,阿碧脸色一喜,“那为什么不让少夫人出去,这件事根本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苏苏啊,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风海棠不答反问,双手拂开流苏汗湿的发,这一天一夜,受了不少罪。

    流苏虚弱地摇摇头,吃了药就没那么难受,窒息的感觉也慢慢平复,南瑾配得药,对她的病情控制得非常准。

    “南瑾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了,你放心,他会平安把你救出去,至于姑姑,没有那个权力和秀王对抗,要多辛苦你两天。”海棠心疼地说道,“南瑾已经传回话来,让我以风家航运停航威胁秀王给你换牢房,可能猜到牢里的环境会让你的病复发,姑姑能做的就这么多,若是要求再多,秀王他们也不会答应,势必要让南瑾亲自来。对不起啊!”

    她刚刚收到冰月宫的飞鸽传书,府衙就传来消息苏苏的哮症复发,南瑾远在千里之外,都能想到这么细微的地方,而她近在凤城却疏忽,幸好苏苏有惊无险,否则她会自责死了。

    “姑姑,我没事,我猜得没错,秀王果然是要找南瑾。”流苏扯开一抹虚浮的笑,“怪我没本事,中他的圈套,不然南瑾也不会受他胁迫。”

    “苏苏,小人难防,这又不是你的错,别自责,换成谁都会被暗算,对南瑾要有信心,他不会受任何人胁迫,我倒想要看看他们脸上的表情。”风海棠冷冷地道,这时候紫灵匆匆而来,胸口不断地喘气,风海棠回身,“紫灵,你怎么这么慢?”

    “我……我在路上摔了一跤……”紫灵临时找个借口蒙过去,“小姐,你有没有事,要不要紧?”

    流苏看起来虽然很糟糕,却微笑摇摇头,示意紫灵别担心。

    紫灵抓着她的手欲言又止,有海棠和阿碧上,实在是不方便说,突然她灵机一动,问道:“姑小姐,刚刚我在外面看见一个男人,是谁啊,看起来蛮有地位的,长得也很俊,府衙门口的官差对他都很恭敬,不知道能不能找他说上话?”

    “你说他啊,一路货,能说的上话才奇怪,紫灵我告诉你,相信别人,不如相信我们家的南瑾。”风海棠凉凉道。

    “那到底是谁啊?”紫灵不死心地问道,用力抓了一下流苏的手。

    “是萧绝!秀王的七弟,你说能说上话吗?”

    流苏呼吸一窒,本来就够苍白的脸一下子又白了几分,浑身一颤,灵秀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有人吃老鼠般震惊,紫灵不动声色地紧紧拧她一把,微疼的感觉让流苏停顿的呼吸畅通,不小心岔气,“姑姑,你说的是萧绝,刚刚你在衙门看见他?”

    “是,我来的时候,他和秀王已在,是他让我进来看你,怎么了?为何这么惊讶?”海棠疑惑。

    流苏扯出一道僵硬的笑,“没事!”

    “姑小姐,开堂的时候,萧王会不会出现在公堂上?”紫灵又问道。海棠点点头,他多半是会出现的吧,毕竟他们兄弟都算准了,以为南瑾开堂的时候一定会回来,他和萧寒上风家堡那么多次都无功而返,这次定会见一见南瑾,不来才怪。

    流苏脸色发白,整个身体倏然颤抖起来,抓着海棠的手,问道:“南瑾……姑姑,南瑾什么时候回来?”

    “小姐,别太想南瑾公子,他很快回来!”紫灵抓过她的双手,淡淡笑道,不动声色地缓解她的紧张又不让海棠和阿碧起疑。

    海棠颔首,抚着流苏苍白的脸,心疼道:“傻丫头,别想了,很快就能见到南瑾,他回来,什么事都没有了。”

    流苏脑子有些混乱,萧绝怎么会在凤城?他刚刚就在衙门里,离她那么近,秀王刚刚也来打过招呼,倘若他跟着过来,就会发现她假死的事,到时候……

    萧绝,萧绝……他怎么会?

    流苏的心如被人浸在冰水中泡着一样,冷得怕人,连指尖都冰冷起来,紫灵显然是在告诉她,萧绝开堂那天会在公堂出现,她一定不能出现,如果南瑾来不及赶回来,她岂不是会被他发现?

    怎么办?

    她不想回到那么冷冰冰,给她压迫和禁锢的王府。倘若萧绝知道她欺骗他,定会勃然大怒,到时候牵连甚广,她收拾不了他的怒气。

    自从离开京城,她已经把萧绝整个人,有关的事深深地压进心底,她不会主动去想起过去所有的一切,试着忘记,重新开始。突然被人从心底最深的角落挖出来,血淋漓地晒在阳光下,她发现她还是会痛,所有的酸甜苦辣都涌上来,一时什么滋味都有,难过得心口发疼。

    南瑾……流苏咬着下唇,几欲咬出血来,这时候,她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南瑾,在她发烧痛苦的时候,想的是南瑾,在她病发,以为会死的时候,她最想见的是南瑾,在她最孤独无缘的时候,她想到的也是南瑾。

    不知不觉中,南瑾已经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密不可分,所想,所念都是他。

    不知不觉中,她喜欢凤城的天气,喜欢风家堡的氛围,喜欢又眷恋那个家,喜欢南瑾所给予的一切,也喜欢为南瑾付出的那种柔软心情,她不要在最幸福的时候被打入地狱,不甘心就这样结束。

    突然给人温暖,又倏然离开,那种空虚和绝望非常难受。

    “苏苏,你怎么了?”海棠发现她的不对劲,担忧地问道,流苏回过神来,苍白地摇头,她太过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忘了还有他们。

    “姑姑,我好累,想要休息,你和紫灵先回去吧,有阿碧照看我,药也在身边,我不会有事。”流苏淡然地道,她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小姐,你要小心一点。”紫灵语带双关地道,流苏沉静地点头。

    她们走后,流苏坐到石床上,林寻刚刚派人整理牢房,在石床上铺了一成厚厚的棉被,又给了她们一床被子,深怕流苏再有什么意外似的。她疲惫地躺下来,拉过被子,卷着身子,睁着眼睛,愣愣地看着棉被,小手微微拽紧了,有些颤抖。

    “少夫人,你怎么了?”阿碧担忧地看着她,流苏沉默地摇摇头,她得想清楚,宁愿躲在被窝里,也不能出现在萧绝面前。

    萧绝……

    一想到这个名字,流苏心脏一阵痉挛,猛然闭上,翻过身去,紧紧地咬着被角。

    南瑾,快点回来……

    我给你做的衣服只做了一半呢,我想把它做完。

    自从换了牢房,风海棠也被允许在来看望流苏,饭菜都是她从家里带过来,每次风海棠都和风夫人一起来看她们,在开堂之前,她们暂时还得待在这儿。

    萧绝想看事情的发展过程,也留下来,决定过两天再走,到底秀王是何意,慢慢看就清楚。当年为了帮萧越夺位,不是没有杀过兄长,倘若萧玮真的有异心,留他不得。

    “老七,你说都两天过去了,为何风南瑾还不出现,他妻子孩子都在牢里,他一点都不担心吗?”秀王不解。

    萧绝冷冷一笑,道:“只有一个可能,他不在凤城,明天就是开堂的日子,总会出现,你放心。”

    第二天,风和日丽,一片宁静,知府郭翼被毒杀一事由林寻主审,秀王萧王旁听,各就各位。

    府衙之外聚集着很多看热闹的百姓,对这起案件,上头非常重视,早就下令一定要查得水落石出。

    开堂之后,林秀兰和传菜的侍卫很快被带上公堂问话。

    林秀兰把鲤鱼的做法和材料都细细述说一遍,并声称,这道菜做出来并不会有毒,做法和平常的一样。而侍卫也说,他接到菜之后便呈上去,中间也没有停留,根本就没有机会下毒。

    仵作说明郭大人的确是中毒身亡,身上所中之毒和鲤鱼的毒完全吻合。

    林寻又搬出李秀兰丈夫被郭翼判死刑旧事揪出来,证明她有杀人动机,所有的不利证据都指向林秀兰,她大喊冤枉,这一切都不关她什么事。

    萧绝沉默不语,知府郭翼离奇死亡一事的确很诡异,李秀兰看起来不像是会下毒之人,而萧玮又说不是他做的,究竟是谁,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毒死郭翼而不引起别人怀疑,堪称完美的布局。

    “民妇李秀兰,你所用的鲤鱼来自赤丹河,是当天早上捕捉而来的,对吗?”萧绝问道。

    “是!”

    “会不会这条鲤鱼原先就有毒而你们不知道呢?”萧绝沉吟,男子深邃的眼光扫了一眼天色,风南瑾,为何还不到?难道真要把他夫人请出来,他才会现身?哼!

    “不会不会……”李秀兰摇手,“事先都已经检查过,没有中毒的痕迹。”

    萧绝冷冷一笑,“风家的负责人是风少夫人,本王认为,这件事她应该有资格回答,来人,传风少夫人!”

    “是!”两名官差领命下去,风海棠和风夫人都紧张地看着。

    萧绝冷笑道:“如果犯人不合作的话,本王不介意大刑伺候!”

    萧绝毕竟还是萧绝,多刁钻难缠的犯人他没见识过,非常懂得他们的心理,缓慢和危险的语气无情得令人心惊。

    “海棠,他不会对我们的苏苏用刑吧?”风夫人担心地低语,风海棠摇摇头,应该不会。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绷的张力和危险。

    两名官差匆忙回公堂,急声报道:“禀王爷,风少夫人哮症突然发作,昏迷过去!”

    风海棠和风夫人大吃一惊,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昏迷过去了?

    秀王和萧绝对视一眼,萧绝站起来,高大挺拔的身材透出少许逼人的冷酷,“哮症发作?昨天一天都好好的,突然哮症发作,还真的是及时,看来本王亲自去请风少夫人,看看她给不给本王这个面子!”

    “不用了!”冷厉而清锐的声音透过层层噪音,穿透层层围观的人群,清晰地传入公堂之上。

    萧绝才从堂上下来就被这道声音给喝住,人群自然让出一条道路来。

    “南瑾……你终于回来了……”风夫人和风海棠立刻扑了上去,激动得不得了。

    “韩叔!”南瑾冷喝一声,韩叔推着他进入公堂。

    这是第一次,风南瑾以真面目出现在凤城百姓的前面,四座哗然……

    多年来被称之为地下君王的男子竟然是个不良于行,绝色倾城的男子?

    秀王惊讶地倒吸一口气,这一幕,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连萧绝也诧异地挑眉,“是你?”

    在相国寺有过一面之别的男人,当时他给他的印象非常深刻。

    南瑾如玉的脸庞在公堂之上显得分外严肃,如一尊隽永的玉雕,“萧王,秀王,此案件还要劳烦二位亲自听审,郭大人地下若是有知,定然深感欣慰,圣天皇朝还没有谁能有二王陪审的先例。”

    冰冷的语气露出尖锐的嘲讽,南瑾宁静地坐在轮椅上,可散发出来的强悍之气,任何生物都无法忽视。

    如此单薄的身体,如此强韧的灵魂,着实令人惊讶。

    “风堡主,久闻大名,如雷贯耳!”萧绝淡淡抱拳道。

    “王爷有礼,南瑾愧不敢当,不知道此案情进展如何?”南瑾沉声问道。

    秀王一窒,审案只不过是名目,为逼他出现,现在被他这一问,他倒是答不出话来。

    南瑾唇角的嘲讽之意更浓了,凌厉的眼光一闪,直逼秀王,“我不管你想做什么都不会如愿,风家堡不会答应你任何条件!”

    “公子……”衙门传来喘气的声音,跑过来一道身穿官袍的青年男子,二十四五岁上下,非常俊秀,他脸如菜色,好似几天没睡过觉似的。

    “公子……你别走那么快呀,我都认不得府衙的大门在哪……累死了……”男子不分场合地抱怨。

    “秦大人?”萧绝诧异地挑眉,刑部侍郎秦路,他怎么会在这儿?

    秦路似乎刚刚看见萧绝似的,哦一声,似乎挺意外的,上前给他们行礼,“下官秦路参见两位王爷!”

    “秦大人,你怎么会在这儿?”

    秦路看看南瑾,尴尬一笑,南瑾冷哼,他嘿嘿一笑,“下官是新任凤城知府秦路!”

    林寻和秀王大吃一惊……郭翼的事怎么会那么快传到京城?皇上还这么快就派来新任知府?

    南瑾犀利的眼光扫向秀王,“想要做交易,也要看看你的对手是谁?”

    他冰冷地说罢,从袖中拿出一道圣旨,萧绝萧玮挑眉,圣旨?

    公堂所有人都跪下,包括萧绝萧玮,南瑾面无表情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风南瑾之妻风氏与风家酒楼厨娘林秀兰涉嫌凤城前任知府郭翼被毒杀一案,经现任凤城知府秦路多方调查,查无此事,立即无罪释放,钦此!”

    公堂之上静悄悄的,倘若不是场合不对,君无欢和风海棠会当场笑出来。

    查无此事,无罪释放!

    好一个查无此事!

    这根本就是一道极其彪悍,莫名其妙,非常诡异,非常野蛮霸道的圣旨!

    新任知府秦路才入府衙大门,就来一个查无此事,立即无罪释放,他连案情恐怕还不清楚。

    秦路脸颊抽了两下,的确,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连圣旨内容都不知道是什么,他只知道他睡到大半夜被人唤醒,扔到船上,一路马不停蹄,不曾休息赶来凤城,他还是在下船之前,才知道,他变成现任凤城知府了。

    南瑾面无表情,像是完成一件非常神圣的事,萧绝眉梢一沉,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圣旨,脸色阴沉得难看,没错,是他大哥的笔墨,也盖着玉玺,的确是如假包换的圣旨,可他大哥怎么会下这种莫名其妙,毫无根据可言,如同儿戏的圣旨?

    “萧王爷,想要抗旨么?”南瑾冷冷道,如画的眉目沉静如水。

    我伟大的公子啊,你别这么彪悍行不行?

    秦路哭笑不得,不过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当着面色如此严肃的南瑾面前笑。

    “这是怎么一回事?”萧绝沉声问道。

    “那你得回京问皇上,圣旨是他写的,南瑾毫不知情!”南瑾面无表情地道。

    扑哧……秦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南瑾眉角斜睨过去,秦路比了一个封嘴的手势,安静地站在他旁边。

    这圣旨分明就是他念,皇上写的。那语气明摆着是南瑾公子一贯的风格啊!

    简洁,果断,彪悍!

    “你究竟是谁?”萧绝大手紧捏着手中的圣旨,沉声问道,就算他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让皇上写这种圣旨,显然他们旧识,而皇上格外纵容他,就是他萧绝去讨这样的圣旨也未必成功,而他竟然拿得到。

    隐约中已经有个答案在他脑海里浮出,那位神秘莫测的右相?

    “风家堡风南瑾!”南瑾平平缓缓地回答。

    “老七,这圣旨究竟怎么回事?”情况大出秀王所料,不免得目瞪口呆。

    南瑾转动轮椅,冷笑道:“秀王爷,我说过,想要交易,也要看看对手是谁,倘若连对手的底细都摸不清楚,也要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重!萧王爷,回京之后,有什么问题你亲自去问皇上,现在我可以接我妻子回家了吗?”

    萧绝眸色一沉,南瑾也不再理会,回头吩咐一声,“玄北,少夫人身子欠安,准备一顶轿子抬进来。”

    “是,公子!”立刻下去准备,南瑾推动轮椅,向后方而去,向韩叔使了个眼色,别让任何人进来。

    “韩叔,为什么我们也不能进去?”风海棠和风夫人不满,韩叔平平淡淡道:“公子可能想和少夫人说几句贴心话。”

    牢房,阿碧早就听到声音,“公子……”

    南瑾手中金线一动,切断锁链,吩咐道:“去外面守着,别让人进来,等轿子来了,进来通知。”

    “是,公子!”阿碧很快出去。

    流苏从床上坐起来,她的昏迷只是假装而已,此刻看见南瑾,紧紧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

    “苏苏,对不起,我回来晚了。还好吗?”

    清润柔和的嗓音如三月湖面吹过的暖风,温柔的问候如最纯粹的风,瞬间,满世界的鲜花,嫣然绽放。

    流苏心里的担心,恐惧全无化为乌有,眼泪唰唰地落下,猛然伸手搂着他的脖子,紧紧地抱住,“南瑾……”

    温热的眼泪顺着衣领颗颗滴落在南瑾的肌肤上,分外滚烫逼人,无声无息间,眼泪湿了衣领,哭得南瑾心头最柔软的那块地方,微微一颤,伸手抱紧她,温柔地抚着她的长发,“没事了,我回来了!”

    流苏拼命地点头,眼泪掉得更急了。

    南瑾的手在她背脊上微微摩擦,伸到她腰间圈着,微微叹息,“瘦了!”

    一句简简单单的瘦了,饱含了男子最深沉的怜惜,流苏把头都蹭到他脖颈间,哭得很委屈。

    “南瑾……我好想你……”流苏伸手越发抱紧他,喃喃低语。

    “我知道,我知道!”南瑾轻声道:“我听见苏苏在叫我。”

    “我以后不会再离开你,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这种事,绝不会!”南瑾坚定地承诺。

    这样的事,一次就够了,再多,他也承受不起。

第170章 谢谢

    南瑾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梳理着她两鬓略显得凌乱的发丝,流苏在牢里又发烧又发病,脸容憔悴,看起来清减许多。南瑾心疼道:“乖,不哭了,眼睛肿得和核桃一样,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下,等轿子来,我就带你回家。”

    修长的手指擦干她的泪,点点微红的俏鼻,呵宠道:“难得见到苏苏哭,小心我记得,以后拿出来笑话你。”

    流苏被他逗得一笑,南瑾总是知道如何减缓她心里的难受,安抚她的恐惧和不安,把她的情绪当成他的来担待,细心呵护,无微不至,这样的他,让流苏益发深陷。

    “南瑾,我以为我会死在牢里,发病的时候,唯一想到的是你,我是不是太没用了,每次出事想到的都是你。”流苏咬着略显苍白的唇,声音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厌恶。

    南瑾心念一动,温柔地拉过她的手,温暖着她微凉的手,男子尊贵洁白的手优雅却有力,修长的手指张开,仿若握住全世界般,沉稳而强悍,给予他人无限的信心和安宁,这副单薄的身体,足以为她撑起天地,遮风挡雨。

    “苏苏,在危急的时候我很高兴你想得人是我,真的很高兴,因为证明苏苏心里有我,有什么比这更让我觉得快乐呢?傻瓜,不要在自责了,我会心疼的。”

    流苏咬着唇,微微点头,倏然想起什么,一脸慌张,“他是不是在公堂上,那我……”

    “乖,别紧张!”南瑾握着她的手,自然知道她说的他指的是谁,眼光温润而坚定,沉声道:“只要你不想见他,我不会让他看见你。”

    流苏心口略定,长长松了一口气,有南瑾在,的确她什么都不用担心。南瑾看她的脸色片刻,沉吟了下,开口问道:“苏苏,一直以来,我都没问过你以前的事,现在我想问你一件事,希望你能老实回答我,做得到吗?”

    流苏冰雪聪颖,见他此严肃又带着少许犹豫的脸色便知道他会问什么,不由得沉默了,半垂眼眸,遮去眼里一抹伤痛,沉沉地点头。

    南瑾薄唇轻启,见她一直垂着头,眉梢一挑,透彻的瞳眸掠过快得来不及捕捉的了然和黯淡,“算了,我不问了,等轿子来,我们就回家。”

    他风南瑾也有逃避的一天,真是讽刺,南瑾唇角勾勒出自嘲的弧度,碰上苏苏,打破他很多原则,束手无策,倘若之前有人告诉他,风南瑾有一天会被一个女人绑得死死的,他一定嗤之以鼻,不过现在……

    不承认也得承认,他的确对流苏没办法,不是介意她的过去,而是介意,她现在心里还有没有萧绝。

    问了,又怕听到他不希望听到的答案,索性就算了。

    因为太在乎,所以输不起。

    “南瑾啊……”流苏见他淡漠的神色,心口一疼,她见不得他有半点难受,“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承认,我没想过会在这儿遇见他,心里很害怕,也很矛盾,但是,从前天到现在,我从没想过要回到他身边,回到王府的想法。”

    南瑾诧异地抬眸看她,流苏淡淡一笑,倘若说出心里的话,能让南瑾觉得安心和不那么难受,她又有什么好顾忌的。流苏浅笑,继续道:“我曾经喜欢过萧绝,我承认,只是这份感情只是刚刚发芽就被我自己拔掉了,来不及长成参天大树。拔起的时候是有些疼,可这是我的选择,我喜欢过他,可我从来没说过,也没有努力去争取过。说懦弱也好,被动也罢,就是自己放弃了。我总是躲在角落等着别人主动来我,萧绝因为柳雪瑶的死很恨我,自然就不会主动来爱我。说到底,这份感情来不及成长,我也要负一定的责任。不过始终是过去了,在王府的时候,我几乎都要忘记我的笑容是什么样子,所以才会决定离开。”

    南瑾轻轻一笑,眉梢微挑,如玉的脸露出三分戏谑来,“这么说,因为我主动去爱你,所以你才会给我这个机会,是这个意思吗?”

    “是啊!”流苏大大方方地回答,“因为你主动来爱我,所以才让我有爱人的机会。所以南瑾,就算知道他在外面,我也选择留在你身边。”

    “再给我一个理由!”南瑾唇角擒着一抹笑,深邃的眼光如敛尽天下最繁华的风景,诱惑着她一步一步走进他的世界,分享他的喜怒哀乐。

    流苏故作沉思状,倏尔一笑,“你走后我给你做了一件衣裳,还没做完呢,我要把它做完。”

    南瑾一怔,“我很挑剔。”

    “放心,我会做得让你无可挑剔。”

    “公子,轿子来了,现在进来吗?”阿碧的声音飘进来,南瑾扬声道:“进来吧!”

    “是!”

    “苏苏,我们回家!”

    流苏点头,站起来,推着他出牢房,轿夫正好抬着轿子进来,流苏上了轿子,南瑾吩咐把轿帘拉得严严实实的,“苏苏,你躺下睡一觉,醒来就到家了。”

    “好,我明白!”流苏应着,这次的事,很显然地感受到心境的变化,南瑾爱她是毋庸置疑的,而她喜欢南瑾也是千真万确,似乎比喜欢还要多好多好多,这桩以赌注开始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没有人把它当成赌注,她和他都在认真地对待彼此。

    还是南瑾聪明,知道他要什么,也知道她要什么,倘若不是他以赌注的方式留下她,从一开始就计划着让她留在他身边,一步一步诱哄着她越陷越深,他们定然没有机会发展成今天这样。

    南瑾……如今心里喊着这个名字都让她觉得莫名的安心和甜蜜。

    轿子经过公堂,南瑾紧随其后,神色以不是在流苏面前的温和安闲,眉梢冰冷,眼光冷厉,浑身都有股不怒而威的尊贵和威仪。

    萧绝和秀王还未走,这件事从头到尾离奇诡异,犹如儿戏,一道圣旨把所有的一起都推翻了,而郭翼的死,还不明不白。

    风海棠和风夫人见他们出来,都涌了上来,南瑾微微一喝,“娘,姑姑,她没事,什么话都别说,让她休息一会儿,你们先风家堡,我稍后便到。”

    风海棠和风夫人点头,随着轿子出去,轿子里的流苏,低垂着头,她知道,萧绝就在外面,离她只是咫尺之间,她的手微微抚着小腹,神色宁静,祥和,微微的酸痛已经淡得感觉不到,流苏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是,她累了,听南瑾的话,好好睡一觉,醒来就在家里了。

    萧绝并不知道轿子里的人是流苏,只是冷扫一眼,问道:“风堡主,郭翼被毒杀一事的确是事实,就一句查无此事就了结么?”

    南瑾把玩着手中的金线,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看向秀王,“秀王,你确定要彻查此事么?也对,郭大人是你的挚友,他的死,你当然想要彻查,不过我提醒你一句,皇上已经为这件事做了个完美的了解,真相是什么,没人会关心,倘若秀王真要辜负皇上一番美意,南瑾自然不会有意见,秦大人身为凤城新任知府,定然会彻查此事,南瑾不才,略通医术,说不定真的能查清郭大人的死因,到时候就不怎么好看了。”

    “风堡主,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怀疑本王杀了郭大人?”秀王恼羞成怒,这次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郭翼死之后,新任知府是秦路,他不仅以后在府衙说不上话,反而让整个凤城都在风家堡的控制之下,秦路一看就知道是风南瑾的人,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秀王爷何必恼羞成怒,对号入座,南瑾什么都没说。”南瑾冷冷一笑,看向萧绝,道:“萧王,我想你比秀王会更清楚某些事,要不要彻查,和秦大人说一句话就成,他原是刑部的人,查案很有一手。”

    萧绝的眼光冷硬地扫向南瑾,这件事扑朔迷离,谁最有动机,他心里清楚,继续追查下去,终究牵连到谁,他也会清楚,萧绝沉声道:“既然皇上已下旨,本王无话可说!”

    “老七!”秀王不满,萧绝冷冷一瞪,饱含警告。

    “如此甚好!”南瑾也不再说什么,转头对秦路道:“秦大人,府衙的事劳烦你了!”

    “公子,别这么无情嘛,逼着我大开杀戒,我会内疚的。”秦路委屈地道,眼睛却布满笑意,不用他提醒,凤城府衙也该好好整顿一下,他为师爷和仵作等人致敬,爬错了树,活该摔死,没人同情,像他多好,一开始就知道那颗树大。

    南瑾冷冷一哼,朝萧绝颔首,“告辞!”

    韩叔推着南瑾,便出了府衙,秀王不满这次的事件,“老七,就这么算了吗?”

    萧绝眼光冷酷,不言不发地随南瑾出了府衙,不理会秀王,“风堡主,请留步!”

    南瑾摆手,示意韩叔停下,“萧王,还有何要事?”

    “我该喊你一声风堡主,还是右相大人?”萧绝沉声道,薄唇抿出无情的弧度。

    南瑾一笑,阳光下的男子更显得风华绝代,“随便你,风堡主也好,右相也好,都是风南瑾。”

    萧绝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承认了,眼光阴鸷,棠棠的风家堡堡主就是右相,而皇上早就知道,却还让他和萧寒去收服什么风家堡。

    似乎是猜到他在想什么,南瑾淡淡道:“萧王不必多心,皇上也只比你早知道三天。”

    “你倒是瞒得滴水不漏,有什么目的?”

    “皇上都不担心我有什么目的,我看王爷也无须操这个心,大家相安无事,岂不更好。”南瑾声音平缓建议。

    “王爷,倘若无事,南瑾告辞!”南瑾有礼地颔首,才走几步,又转动轮椅,回身,朝着萧绝淡然道:“其实,我应该和王爷说声谢谢。”

    “何出此言?”

    南瑾一笑,“突然想对你说声谢谢,告辞了!”

    也许,他一辈子也不知道,他曾经失去过什么,也不会知道,他这句谢谢是真心实意。

第171章 你发烧了

    风家堡,墨宇轩。

    南瑾回到风家堡之时,紫灵早就帮流苏简单地梳洗,换了睡袍让她上床休息。在牢里她根本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小小的脸黯淡无光,眼光里有明显的血丝,眉宇间皆是深浓的疲惫。

    “小姐,没遇见王爷吧?”紫灵帮她盖着棉被,迟疑地问道,她今天没有去府衙,一整天都担心极了。怕萧绝看见她起疑,又怕萧绝看见流苏。

    流苏摇头,“没事,别担心,那天亏得你提醒我,不然就糟了。”

    紫灵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还是公子最厉害,小姐,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熬药和粥,等你醒了就可以吃。”

    流苏点点头,紫灵便出去,房间瞬间陷入寂静之中,流苏睁开眼睛看着罗帐,、明明很累,却睡不着,这次的事情给她的冲击很大。郭翼无缘无故就死了,这当中一定有什么玄机,始终是因为吃了风家酒楼的鲤鱼而死,一条人命,她心里很不舒服。

    流苏翻来覆去,一直到南瑾回房。

    南瑾一回家和风海棠和风夫人打过招呼之后就回墨宇轩,本以为流苏会累得睡着,没想到她醒着。

    “怎么不休息?”南瑾转动轮椅过来,流苏摇摇头,“我不累,我想问你,郭翼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南瑾半垂眼眸,道:“死于意外,不关你们的事。”

    他不想把这些丑陋的事呈现在流苏面前,该她知道的,他不会瞒着,不该她知道,她也无须伤神,这是他们男人之间的争斗,郭翼只是不幸成了棋子,这种阴暗冰冷的事没必要让流苏知道。

    她只要开心地生活每一天就好。

    “意外?”

    “苏苏,你只知道是意外便是,手伸出来,我给你号脉。”南瑾温和地道,语气却很坚定,无意让她知道太多,这对她无益,他现在比较关心她的身子,流苏体质不同常人,稍有差池都是一尸两命。

    他也累得有些发昏,却始终放心不下,要亲自把脉之后才可确定。

    流苏明白他的意思,只得乖巧地伸出手。

    “没事吧?”流苏见南瑾半晌不说话,眼神有些恍惚,一颗心地提起来,以为孩子出什么事了,口气都紧张极了。

    南瑾这才回过神来,不着痕迹地晃晃头,淡淡一笑,“没事,只是虚弱而已,等会儿我给你开服药,这两天不要太劳累便可。”

    “南瑾等等!”流苏见他转动轮椅,迅速掀开被子下床,一把拽住他的扶手,手迅速地搭在南瑾的额头上,触手是一片滚烫的热,不由得大吃一惊,好烫……怪不得他刚刚有些不对劲……

    “南瑾,你发烧了?”

    “没……”

    才刚发出一个单音,人便如被抽去所有力量,一下子软到,身子控制不住地往前扑,流苏措手不及没扶住,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轮椅上跌下来。

    她脸色大变,慌忙蹲下来,费劲地扶起他的身子,拍拍南瑾的脸,“天啊,好烫……南瑾……来人啊……玄北,韩叔,快来啊……”

    南瑾双眸温顺地闭上,陷入昏迷之中,额头一片不正常的高温,气息微弱而滚烫,他的脸颊都非常烫,可是外表根本就看不出来,怪她粗心,在牢里抱着他就觉得他气息有些灼热,一时疏忽了,没想到烧得这么严重。

    “韩叔……”流苏着急得又喊了一声,南瑾虽然单薄,身材却修长挺拔,她的力道根本就不能把他抱上床去。

    韩叔和玄北很快就过来,风海棠和风夫人等也迅速赶来,都大吃一惊,“南瑾……我的宝贝儿子,怎么了?”

    韩叔把他抱到床上,风夫人立刻扑过来,触手都脸色大变,“发烧了……”

    “紫灵,小翠,快去厨房,煎一碗退烧药来,快点!”流苏跑到门口,匆忙吩咐小翠和紫灵。

    “怎么会烧得这么严重,南瑾啊,你醒醒呀,可别烧傻了!”风夫人着急地拍拍他的脸蛋,那力度很大,南瑾本来洁白的脸蛋被她这一拍都红了,感觉她比拍蚊子还用力,流苏心口一缩,慌忙拉着风夫人的手,“娘,别着急……”

    风海棠看不过去,拉开风夫人,让流苏坐到床边,探探额头,心口一沉,真的好烫,根本就是不正常的高温。

    阿碧很快端来一盆水,还从冰窖打了几块碎冰放进去,流苏拿过毛巾,沾湿,拧干,迅速地搭在南瑾额头上。

    “韩叔,南瑾怎么会烧成这样?”风海棠忧心忡忡地问,南瑾的虽然不良于行,可他本身是大夫,身体很健康,从小到大几乎就没有生过病,小病小痛都没有,一下子烧到昏倒,连她都吓坏了。

    韩叔憨厚的脸也浮上担忧,他根本就不知道南瑾发烧,他用没有那么胆子,没经过他允许去碰触他的身体,而外表却看不出,连声音都没有变调,会有人知道他发烧才奇怪呢。

    那天晚上一收到消息,南瑾就带着他立刻进宫,要了一道圣旨,接着他就派人把秦路给挖醒,丢上马车,赶到最近的码头,从赤丹河上赶回来。本来从京城到凤城,日夜兼程也要四天的路程,若是走水路的话就会省去一天的时间。那几天刚好寒流北上,兴许是吹了冷风,也难怪,他一直就没合眼过,玉雕似地坐在船头,遇上风暴也让船长全帆前进,差点都翻进赤丹河里,幸好是有惊无险地过了,他见他连着三个晚上都没闭眼,本来想劝劝他,后来又作罢,南瑾沉默的时候,不喜有人去烦他。谁也不知道,他发这么厉害的高烧,亏得他还得面不改色地在公堂之中掀起一阵狂潮而昏倒过去。

    流苏听着心疼极了,若不是为了她匆忙赶路,也不至于会染了风寒,“姑姑,找个大夫来看看吧,南瑾很久没生病,一病很严重的。”

    风海棠拍拍流苏的肩膀,安抚地道:“苏苏,别担心,南瑾开了一堆药方在药房,他的方子比别人的管用,不会有事的。”

    韩叔玄北他们在墨宇轩也帮不上忙,海棠让他们出去,留着苏苏和阿碧紫灵在照顾就行,风夫人担心儿子不肯离开,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真到孩子生病,她极为难受,阿碧怎么哄她都不走,风海棠只得让她留下。

    紫灵和小翠很快就端来一碗退烧药,流苏让两人扶着南瑾,一口一口地把整碗退烧药都喂下去,之后才让他躺下。

    “希望能快点有效。”流苏心里祈祷着,阿碧怕她太累,劝她去休息,南瑾两天三夜没合眼,流苏也差不多,在牢里睡得很不安稳,她怕公子一醒来,少夫人又要倒下去了。

    流苏摇摇头,坚持要等南瑾醒过来,坐在床边动也不动地,偶尔帮南瑾换换毛巾,探探他的体温,感觉高烧没有退下去的迹象,还有越烧越厉害的趋势。脸色也浮起不正常的红晕,吓得流苏六神无主,所幸那阵气势汹汹的高温来得快,退得也快,不然她都想把他泡到冰水里。

    “天啊,还是这么烫,退烧药一点用处都没有。”小翠探探他的额头,“这样烧下去,不会真的烧成傻子吧?”

    风夫人呸呸地骂她,一脚就踢过去,阿碧好笑地拦着她,也忧心忡忡道:“夫人,别生气,公子怎么会烧成傻子呢,不过我小时候村里有个男人,二十多岁,身强体壮的,就是因为发烧给烧成傻子的,公子烧得这么厉害,不会真的会烧坏脑子吧?”

    “阿碧,小翠,你们就别吓娘了!”流苏轻斥,两丫头耸耸肩膀,被她们吓得脸色发白的风夫人一听流苏的话,立刻跳起来,阿碧小翠机灵地后退,流苏摇摇头,“娘,你和阿碧小翠出去用晚膳,这儿有我就行,紫灵,你也出去吧!”

    “不行,苏苏,你有身孕,一定要按时吃饭,先让丫头们照顾南瑾,你中午也没吃,晚上一定要多吃点。”

    “娘,我没什么胃口!”南瑾昏迷不醒,她哪有吃饭的心思,“娘,你们去吧!”

    “不行,没胃口也要吃,不然南瑾醒来你倒下,他又不省心了,就算为了南瑾,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听娘的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风夫人很聪明地用南瑾来压她,紫灵小翠阿碧见状,也纷纷点头赞同。

    嗯,夫人总算说句有用的话,为了公子着想,少夫人也要好好吃饭休息。

    “是啊,小姐,我熬了粥,你还没喝呢,要不我端来房里,你多少用一点,你看看你,眼里都是血丝,比公子好不到哪儿去,还是听话乖乖吃饭吧,公子醒来看见你这样,又要心疼了……”

    “好了,紫灵,端来我房里吧!”流苏妥协了,风夫人便带着三个侍女出去,流苏回身,给南瑾换了毛巾,还是很烫。

    “南瑾,怎么还不醒,我好担心呢。”流苏抚着他的脸颊,终于知道风夫人为何总是喜欢对他又拍又捏了,好细致的肌肤。不过她现在没心情去感受指腹下的触觉,只感觉到一片滚烫的热。

    医书上说,人要偶尔要生生病,倘若很久没有生病,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病就极有可能会要了命。

    流苏细心地帮他擦拭额上的汗水,棉被捂了这么久,终于出汗了,出了汗,高烧估计能救退了。

    流苏细细地端详着他的脸,倏然发觉睡着的南瑾别有一番风情。五官精致秀气,因为发生的原因,脸颊红润,眉间的朱砂娇艳欲滴,很是魅惑。单是这样看,不得不承认,她都几乎错认南瑾是女人。可他睁开眼的时候,却没有人会眼拙得把他当成女人,冰冷,还有不属于女人的强势。

    “快点好起来了,这样躺着,真不习惯呢。”流苏喃呢着,又翻了翻毛巾。

    紫灵送饭进来,她勉强用了一点,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喝了半碗粥,又在紫灵的诱哄加威胁中喝了一碗汤,她才放心,收拾碗筷去前庭和风夫人她们一块用膳。

    夜色深浓,流苏倚着床头,太累了,微微眯一会,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打了瞌睡,又清醒了。

    因为她固执地想要亲自照顾南瑾,不肯休息,紫灵阿碧和小翠她们逼于无奈,只好在外房守着,没有进来打扰他们。流苏一醒来,伸手就去探探他额头上的温度,竟然是惊人的滚烫,吓得她的瞌睡虫全跑了。

    “南瑾,怎么办,烧还没退,你醒来告诉我该怎么办你再睡啊!”流苏急得眼泪都要滴下来,一场普通的高烧持续这么久绝对是不正常的现象,再烧下去,真的会烧坏脑子的。流苏着急地沾湿毛巾,又浮上他的额头,药也喝过了,该做的也做了,为何还是高烧不退。

    “南瑾……”流苏低声喊着他,南瑾昏迷着,毫无反应,本来还有些红润的唇变得有些暗黑,脸颊白一阵红一阵,十分骇人,那股高温始终不退。

    不行,要想想办法,不能这么烧下去,她因为晚上就会退烧,没想到更严重了,流苏抚着额头,倏然灵光一闪,“酒……”

    “紫灵,阿碧,小翠,去酒窖那一坛酒过来,越醇厚越好。”流苏出门来,阿碧陪着流苏在牢里也没睡安稳,这时候早就在软榻上睡沉了,紫灵也打盹着,剩下小翠守夜,她很快就去酒窖搬过一坛酒过来,流苏接过之后,把铜盆的水倒掉,把酒倒进去,小翠不解,流苏也没多说,让她先出去。

    她掀开棉被,一股药香夹着热气扑面而来,流苏扶起南瑾,脱下他的外衣,咬咬牙,把中衣和里衣也脱去,露出男子略显单薄的上半身。流苏把毛巾浸在酒里拧得半干,擦拭着南瑾的身子,额头,脸颊,脖子,手臂,胸膛,一一擦过。

    酒精很快蒸发,流苏又重复,不停地用酒精擦着他的身体。南瑾身子很单薄,瘦削。肌肤也不似普通男子那般健康,少见阳光的身子洁白无暇,呈现出病弱之态。

    自出生就不良于行,从未试过和正常人样能跑能跳,南瑾定然受了不少苦,总是如此沉稳和强悍,她几乎都忘记,他也拥有一副不太健全的身体。

    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地刺了一下,迟钝地疼起来,为了他这二十年来所受的罪。

    不良于行,却惊采绝艳,满腹经纶,他付出的努力定然是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这二十年对于他,又有几天是在阳光下度过?

    难道他一辈子都无法站起来了吗?

    流苏伸手抚摸着南瑾的长腿,她知道,他的腿毫无知觉,倘若有知觉,南瑾兴许还有办法治好自己,她天天给他洗脚按摩,有时候水温略有偏差,烫得他通红,他的脚也毫无感觉,如果他能站起来,多好?

    上天给他无双的容貌,无双的才华,却夺走他的健康,是彰显它的公平吗?

    心疼,却无可奈何。

    “南瑾,你最大的心愿,应该是能站起来吧?”流苏眼光微红,平常还没什么感觉,今天看见他昏迷不醒,一脸死寂地躺着,感触良多。

    南瑾不舒服地低吟了声,眉心隆起,流苏一喜,停下擦拭的动作,“南瑾,醒了吗?”

    她探手,发觉他额头上的温度退了,脸色一松,终于退了……

    一整夜都不停地擦着,一坛酒剩下半坛,终于让他退烧了。

    “南瑾……”流苏怕他着凉,慌忙给他穿上里衣,拉过棉被盖着他的身子,低声地喊着,南瑾费力地睁开眼睛,又沉重地闭上,再次睁开,眼睛红透了,布满血丝,失去平日的光彩,连他眉间的朱砂也黯淡三分。

    “苏苏……”他的声音沙哑,嗓子疼得不想再次开口,“什么时辰了?”

    “寅时了!”再过一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折腾一夜,辛苦了一夜,他的高烧退了,一切都值得了。

    南瑾神色一阵恍惚,掠过诧异,他竟然昏迷这么久了?

    “紫灵阿碧她们呢,怎么是你照顾我?”眼光扫了房间,不悦地问道,她是什么身子,竟然彻夜陪在床边照顾人,太不知轻重了。

    听得出他话里的薄怒,流苏慌忙道,“南瑾,是我让她们下去休息的,我不累,真的,一点也不累,看不见你醒来,我说什么也不放心,你烧得好厉害。”

    南瑾拧起眉,疲惫地闭上眼睛,“苏苏,上来,睡觉!”

    流苏伸手探探他的额头,南瑾单手用力,强悍却不失温柔地把她拉上床,声音有些怒意,“别管我,快点睡觉,你多长时间没休息了?”

    流苏委屈地咬着下唇看看他,南瑾察觉自己口气不善,“我已经没事了,别担心,躺下来睡觉。”

    太急切的心疼,所以才会发怒,他只是心疼她。

    流苏听话躺下,还不死心地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确定他的温度退了,这才放心,南瑾拉下她的手,道:“拿那床棉被来盖。”

    “不要。”流苏任性地挑眉,躲进棉被里,伸手环住他瘦削的腰,她习惯了在他怀里入眠。

    南瑾头疼地抚额,“苏苏,我病了,会传染给你。”

    “你烧退了。”流苏坚持。

    “苏苏,听话!”南瑾沉下声音,不过沙哑的音色听起来连一分威严都没有。

    “两床被子太挤了。”流苏含糊地道,得知他高烧退了,她也安心了,整个人放松下来,嗅着自己心安的味道,很快就沉沉地睡着了。

    南瑾无奈,也只得躺下,拉不开她报得死紧的手,只得调整她的睡姿,把她抱进怀里,让她睡得舒服些。

    “可别生病了。”南瑾淡淡叹息,似乎越来越依赖他了。

第173章 凤城风南瑾

    风家堡又恢复了常日的热闹,美食节的风波很快就过去,对他们造成的影响并不大。这次美食节的意外给风家酒楼倒是带来不少的影响,生意减少许多。光顾风家酒楼的大多都是交情不错的老顾客,新来人一听郭翼吃了糖醋鲤鱼死亡的事便止步了。风海棠倒是无所谓,风家又不靠风家酒楼吃饭,常年生意兴隆,累得她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流苏被南瑾禁足,待在风家堡修养一段时间,生意惨淡她乐的清闲一阵,当成休息。

    这件事以一句查无此事就了结,大部分人都觉得前任知府挺冤的,而最震撼的就是风南瑾的真面目一事。

    风南瑾这几年都在幕后操控着风家生意,外人无人得知他的真面目,这次在府衙大出风头,风靡全城,又一次证明风南瑾如神祗般的存在。

    而这样一个如神般存在的男子,竟然不良于行,倾国倾城,容颜堪胜女子。两极化的反差轰动全城,乃至天下,成了茶余饭后最热门的话题。

    凤城中风南瑾造成声势绝伦,而京城却如同陷入暴风雨前夕般沉静。

    萧绝一回到京城,直奔皇宫,皇上正在御书房接见户部尚书,商讨今年国税之事,听闻萧绝回来,连忙宣见。

    户部尚书恭敬地给萧绝行礼之后便出了御书房,皇上放下手中的卷宗,讶异地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惊奇道:“绝,怎么这么快就回京,其实不用这么着急回来禀报,趁机在路上多游玩几天嘛!”

    萧绝的王妃去世一事他通过萧寒知道一清二楚,这次就是故意让他去边境查探,顺便散散心,免得终日待在王府之中,触景伤情,伤口永远也好不了,对这个弟弟,他是非常疼惜的。

    “回皇上,臣弟没有心情。”萧绝冷冷地道,皇上诧异挑眉,这儿又没有外人,他何必如此生疏,这么冰冷的口气,还是第一次。

    “发生什么事?”皇上问道。

    萧绝抬眸,眼光如闪电般犀利,那一刻,似乎又恢复过去萧绝该有的凌厉和果断,伤怀绝望的神色不复见。他沉声道:“臣弟还想问问皇上一声,风南瑾为何成为右相,皇上为何又下了一道那样莫名其妙的圣旨?”

    皇上难得露出尴尬的神色,清清喉咙,他才莫名其妙得很啊,南瑾从不进宫,处理政务都通过秦路交给他,他想要见他的时候还不得便服出宫去小楼见他,那天突然进宫,吓他一跳,紧接这就是被哄着下了一道莫名其妙的圣旨,之后才发觉不对劲。南瑾这才告知他的真实身份,之前皇上连他是谁不知道,因南瑾救了他一命,又帮他化解一场政治危机,皇上对他特别信任。并不知道,他就是风南瑾,相处几年了,君臣之间的感情非常深厚,南瑾不良于行,终日都待在小楼足不出户,皇上以为他不想看见世人怜悯的眼光,性格才会如此怪癖,因此也体谅他。

    当初无意中发现南瑾的治国之才,皇上万分惊讶,以六部多年来累积的难题交给他解决,这些政治上的漏洞和弊端多年来都得不到根治,而南瑾接手之后不出三月,大部分的问题都得以顺利解决,帮他稳固朝纲,功不可没,这才提议让他当右相。

    而南瑾的条件也很简单,每年就待在京城三个月,不得问他出身,不得问他来历,一旦被他发现,立即辞去右相一职。皇上问过他,为何要答应出任右相,南瑾就会了一句,你日后便会知道。

    君臣两就以这样的方式处了三年,南瑾一心一意帮他治理江山,出谋划策,并无不轨之举,皇上也放下戒心,可能猜得出来他有事要借着右相这个身份去做,只要不危及他的江山,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前段日子知道他就是风南瑾,真的吓他一跳,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总之这件事说来话长,从今往后,你和萧寒就不用担心风家堡的问题,专心找皇子的下落吧。”皇上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就匆匆下了结论。他没想到,萧绝刚好在凤城,正想着等他回来便说这件事,估计这一路回来受了不少气,难怪一脸阴沉。

    “皇上!”萧绝微喝,眉间露出挫败和无可奈何的神色,“为何你这么纵容他?你不觉得太不寻常了吗?明明知道我和萧寒这几年都想办法收服风家堡,而他却不说。还有,那道莫名其妙的圣旨?皇上,你当真不觉得你太纵容他了吗?”

    “你说那道圣旨吗?”皇上挑眉,颇为不解地道:“南瑾不会这么嚣张,两手空空就向朕要圣旨,那是他拿风家船运每年利润的十一分之一换来的,这笔交易很值得,风家船运十分之一的利润,那是一笔庞大的数目,来换他夫人的命,他夫人这条命也算是天下最值钱的了。”

    “风家船运十分之一的利润?”哼,他还真舍得,萧绝眼光阴鸷,想起南瑾那张风云不动的脸,如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莫名其妙地讨厌他,从相国寺见他第一面开始,就非常讨厌。

    皇上知道萧绝生气,只得安抚道:“朕是比较信任南瑾,他做事很有分寸,那道圣旨是写下之后,他才告诉朕,每年会把风家船运十分之一的利润交给朝廷。倘若就这么两手空空,他应该也料定朕会有其他想法,公平交易,大家都不吃亏,至于郭翼,朕已经告诉南瑾,让他回去之后好好安抚他的家人,也算是补偿。”

    “皇上,你和风南瑾达成协议了吗?他始终是个威胁。”萧绝冷酷道,那么大的势力,天容他,萧家不容他。

    皇上眼光沉吟,道:“他若是别有居心,这三年有的是机会,绝,这件事就不要再提,朝廷和风家能和平共处就和平共处,大家各退一步。”

    萧绝冷笑道:“皇上,要风家堡十分之一的利润就足矣?难道不想要十成十吗?”

    萧绝的话有些阴狠,这本就是他们最初讨论的结果,倘若收服不了风家堡,就完全毁了风家,取而代之,掌控风家船运。

    到现在,他仍然还是这个想法。

    “绝,风家船运若不是风南瑾在经营也不是风家船运,哪来的十成十利润,这件事到此为止,朕相信他!”皇上坚决地道。

    萧绝唇角一勾,笑容微冷,“既然皇上金口已开,臣弟无话可说,臣弟告退!”

第174章 雪蔷薇

    风家堡,墨宇轩。

    南瑾烧退之后,身体还比较孱弱,流苏让他在房里休息,难得多出时间休息,南瑾让韩叔去书房把他的医书都搬过来,看得非常起劲。

    流苏这几天看到的就是这凌乱又有趣的一幕,男子穿着纯白的睡衣,表情认真,薄唇紧抿,倚着软垫,手里拿着一本医书目不转睛地看,身上床上也摊开好几本,害得他以为他在研究什么疑难杂症,本就有一身医书,犯不着这么勤奋吧?

    “南瑾,你真是劳碌命,让你好好休息还整天看医书,不用这么拼命吧,医书什么时候都可以看。”流苏顺势坐在床边,她的肚子最近几天有些隆起,看得出是怀孕的样子,风家堡上下对她疼爱有加,加上南瑾的细心调理,流苏的脸色红润有光,非常好看,可惜怎么补都不长肉,还是瘦得可怜。

    南瑾凝眸扫了她肚子一眼,微微一笑,“有空的时候多看看,早上孕吐得厉害,现在好点了吗?”

    最近经常孕吐,还是一反前三个月的乖巧,开始闹腾,每天早上都吐得流苏七荤八素,吃尽苦头。

    流苏翩然一笑,“阿碧进城给我买了酸梅,好多了。这种情况要持续多长?”

    “因人而异,吃点苦头,听说在胎中闹得很凶的孩子,生出来都很乖巧。”南瑾一边看医书,一边笑道。

    “听说?”流苏诧异地挑眉,他嘴巴里也有听说两字么,不是都讲求真凭实据么?她好奇地凑过来,“听谁说的?”

    “娘说的。”南瑾声音平平缓缓,一点起落都没有,好似说一件非常正经的事。

    流苏扑哧一声笑出来,南瑾不解地抬眸,他说错什么吗?

    流苏笑得弯了腰,南瑾就是有这种本事,讲冷笑话那是一等一的高杆,明明都把周围的人都逗笑了,他还能面不改色地问,你们笑什么?

    好不容易流苏才止住笑,坐近了他,小脸凑过来,调皮地笑道:“南瑾,你在说你很乖巧吗?”

    南瑾眉梢一挑,细细地回味刚刚的话,终于察觉不对劲,竟然平板地反问,“我不乖巧吗?”

    “我看娘都烦死你了,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儿子,都恨不得塞回去重生,瞧瞧,一张笑脸都没有,娘每天都要抱怨一句,怎么不把你生成女儿。”

    “我又不卖笑。”南瑾哼哼,一脸不屑。

    流苏终于笑倒在他身上,和南瑾聊天,果真是益心益肺,南瑾不晓得她在笑什么,一本正经就瞅着她,流苏笑得更欢了,差点岔气。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可爱呢?

    “苏苏,别笑了,我问你,雪蔷薇呢?”南瑾拿书本戳戳她趴在他身上的脑袋,流苏这才勉强止住笑容。

    他不提,她都要说了呢。

    “我浸在水中,在院子里呢,和你摘下来那天还是一样,一点枯萎的迹象都没有,好神奇哦,你要拿来做什么?娘说,你要当药引呀?”流苏好奇地问道,这雪蔷薇真的太神奇了,她的好奇心完全被他勾起。

    “嗯,最近在研究,希望能有用。”南瑾淡淡一笑。

    “你也太嚣张了,都不知道娘有多心疼,那天我都怕她拆了我呢,幸好你不在家,不然她肯定扑上去咬你一口。”流苏想起风夫人发飙的强悍相,心有余悸。

    南瑾唇角含着一抹笑,彪悍地下结论,“娘太小气。”

    流苏又扑哧一笑,是他太强悍,不是娘太小气,“听说雪蔷薇很珍贵,皇宫都未必有,西域那边现在也少产,又要七八年才开花,娘自然会舍不得,哪像你,一声不吭就摘了,我琢磨着娘是看你这几天生病才会放过你,等你好,一定拳头伺候。”

    “雪蔷薇是我从西域带回来,是她抢走不肯还给我。”南瑾唇角一勾,十分不屑,提起他娘,大有不想说的感觉。

    流苏嘴巴张了张,服了娘的本事。

    “那你拿来当什么药引?”流苏好奇地问道,南瑾神色一怔,轻抚她的脸颊,淡淡笑道:“没事,炼药来玩玩。”

    为了炼药来玩玩?

    “对了,苏苏,你晕船吗?”南瑾倏然想起什么,转开话题。

    “我没坐过船,不知道会不会晕,怎么了?”

    “我想说,后天我们一起去出航,看看赤丹河的风光,想不想去?”南瑾温言提议,他还不曾带流苏出门去玩,来了凤城,整天也在风家堡和风家酒楼转,还欣赏不到凤城独特的好风光。

    “没问题,你也闷了几天,出去走走也好,我还没看过赤丹河上的风光呢。”流苏淡淡地笑道。

    “水上,是我们风家的天下!”南瑾坚沉地道。

    流苏一笑置之,骄傲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他一手创立的水上天下,风家所有人都骄傲着呢,包括她,有南瑾在,就是他们最强而有力的后盾。

    晌午时分,用过午膳之后,南瑾就去院子里拿出一朵浸在水里的雪蔷薇,果真和那天摘下来无异,白得如一朵浮云,淡淡的露珠更添一点润泽。韩叔惊喜地道:“公子,真的找到方法医治你的腿了吗?”

    服侍他多年的憨厚男子露出激动和惊喜的表情,南瑾诧异地凝眸,“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医治我的腿?”

    “那公子拿雪蔷薇做什么?”韩叔惊喜的表情急退,南瑾学医就是想要医治自己的腿。韩叔自小就服侍南瑾的衣食住行,南瑾七岁的时候,他记得特别清楚,有一次庙会,风夫人说南瑾太自闭,硬拉着他去凤城看热闹。因为人流太多,风夫人和他们走散了,南瑾便让韩叔推他到一旁的大树下,然后让他去找风夫人。

    那个安静的小男孩坐在轮椅上,如玉雕般,又漂亮又冷漠,引起好多人的好奇观望。同龄的孩子见他的轮椅漂亮,就恶劣地把南瑾推到地上,肆意把玩轮椅,毫无顾忌地嘲笑。有人见他的眉间的朱砂好看,还伸手过来肆意抚摸,以为是特意点上去的。

    南瑾自小就安静,遭到这样的侮辱也面不改色,静静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面无表情。最后有个猥琐的中年女人见他如玉人般,抚摸他额间的朱砂之刻想要亲他一口被南瑾拧断了手,那手血淋漓地被他无情丢出去。

    吓得周围的人纷纷尖叫,四处逃窜,像是见到一个魔鬼般。南瑾自小不良于行,三岁便随着他爹习武,本来想要强身健体,却练出一身好功夫,七岁的他武功虽不高,仅有皮毛,他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易如反掌。

    韩叔和风夫人回来之后刚好看见这一幕,都吓呆了,风夫人心疼死自己儿子,无视那名断手的女人在地上哭嚎,扑上去狠狠地踩她几脚解恨。

    从那之后,风家所有人都非常护着南瑾,也极少出现在凤城街头,保护得滴水不漏。

    南瑾从那之后才开始学医,他早就知道他和别人不同,而那次的事情过后,虽然还是如常,但是毕竟年龄还小,受到的冲击常人难以想象。一身高超的医术多年来都用在钻研他的腿病之上,所有人都知道,南瑾最大的愿望是站起来。

    可惜十几年都过去了,他始终没有找到办法医治他的腿病,最终放弃了。现在的南瑾也不是年少的南瑾,一身本领,惊采绝艳,早有自保之力,即便不良于行,也同常人无异,大家也渐渐淡忘这件事,风家人潜意识里都觉得他们公子再正常不过,比四肢健全的人不知道厉害多少倍。

    一年前他无意从医术上找到医治腿病的方法,必须以三朵雪蔷薇做药引,便向风夫人索要。因为还不确定是否能成功,所以没告诉风夫人是要拿来医治腿病,免得给了希望会更失望。

    而后他再深入研究,便发现,单有雪蔷薇根本就不足够,还要配有无色花,这是一种长在沙漠和草原边界上的花,每50年开花一次,花期只有一个时辰。南瑾去南疆和西域跑了几次才了解到,无色花前几年才开花,被人采走,想要再次开花,又要一个五十年。

    这件事除了韩叔没有人知道,前段日子他向风夫人要雪蔷薇,他以为又找到办法医治腿病,原来不是。

    南瑾神眼光深凝着雪蔷薇,淡淡道:“治苏苏的哮症。”

    韩叔大惊失色,紧张地道:“公子,这怎么可以?雪蔷薇如此珍贵,西域现在也未必有,万一将来你有机会得到无色花,而又没有雪蔷薇可怎么办?”

    南瑾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往后靠着轮椅,轻轻闭上眼睛,脸色平和宁静,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韩叔,你认为,我,还有那个机会吗?”

    韩叔听他平静的语气,憨厚的男子顿感心头钝痛,这些年,的确辛苦了他,“公子,万一有那个机会呢,冰月宫不是一直在找无色花吗?”

    “韩叔,既然有人千辛万苦采到无色花,你以为会几年不用,等着你们找到?这是无双的药引,既然取得,自会马上用,我早就说过,只是徒劳无功,一年来没有任何消息,早该放弃了,不要浪费人力物力。”

    “公子?”

    南瑾摆手,神色坚定,“苏苏有孕,生产的时候若是有事就是一尸两命,我输不起。与其等着无色花救治我的腿,我宁愿立刻医治苏苏的哮症。她的命和我的腿,哪样对我来说最重要,我不会分不出来。韩叔,别说了,推我去药房吧!”

    “公子啊……”韩叔似乎还想说什么,南瑾眼光淡淡扫了过来,坚定而执着,他知道劝阻无效,只好推着他去药房。

    若是将来找到无色花可怎办啊?那是他唯一能站起来的机会,错过了就一辈子都要坐在轮椅上,那么想要站起来,哪怕是走一步的人,能承受那种错过吗?

    韩叔叹息,少夫人的哮症经过仔细调理在生产的时候未必有事,公子是不是太杞人忧天了,还是心疼少夫人哮症发作时的痛苦?

    看来少夫人对他,真的太重要,不然不会连这样的机会他都选择放弃。

    他不知道该可惜,还是该感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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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嫁弃妃介绍:
“签字!”
“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
“我对你而言……就……只有利用价值吗?”
男子冷冷一笑,“你奢望什么?”
女子的心渐渐碎了,“萧绝,为什么,你会这么狠心?”代嫁弃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代嫁弃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代嫁弃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