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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后,我被病娇世子爷盯上了全文阅读

作者:杉树和珊     和离后,我被病娇世子爷盯上了txt下载     和离后,我被病娇世子爷盯上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落井下石

    顾兰馨被赶出公主府后,直接来了孙柳芸的住处,进了门,下人告诉她,孙柳芸有事外出去了,她等了好长时间才等到了她的人。

    当即就有些不快,语气也不怎么好:“孙姐姐才生完孩子,不好好躺在床上坐月子,出去买什么东西?”

    闻言,孙柳芸柳眉一挑,随即柔柔笑道:“都是些孩子贴身用的东西,我不放心旁人去。”

    “顾妹妹今日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孙柳芸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下人后,坐了下来,问道。

    这话一出,顾兰馨当即就炸了,她怒视着孙柳芸:“如今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你还不知道?”

    “你害的我哥哥和长乐公主和离,被陛下赐了五十杖责,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动。”顾兰馨恨恨说道:“父亲如今也被陛下降职,而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孙柳芸一脸无辜:“这如何是我的错了?是表哥对我旧情难忘,可又舍不得长乐公主这个金枝玉叶,所以逼迫我成为他的外室,我也是受害者。”

    “你说什么?”顾兰馨眼睛瞪大,一脸的难以置信:“你是疯了吧!”

    “我自小父母双亡,从小寄养在顾家,可姨娘也仅仅是顾大人的妾氏,我在顾家更是如履薄冰。后来,表哥说喜欢我,愿意和我在一起,我自然开心,于是便有了非分之想,想要成为表哥的妻子。”孙柳芸说着说着,就用帕子擦拭起眼泪来,好不柔弱可怜:“可实在让我没想到的是,表哥竟是这种人,贪恋权势娶了公主后又放不下我,竟逼着我成了他的外室。我不过区区弱女子,如何反抗得了?”

    顾兰馨可算是听明白了,孙柳芸这是在撇清她和哥哥的关系。

    她气的发抖,当即大步上前,就要扇孙柳芸巴掌,被孙柳芸贴身丫头采萍给拦了下来:“四姑娘息怒。”

    顾兰馨怒视采萍,冷笑一推:“采萍,伺候这个贱人久了,你怕是忘了你真正的主子是谁,你的卖身契可依旧在我顾家,如今倒是反过来去维护旁人了!”

    采萍一怔,方才她只是下意识行为,根本没想那么多,经顾兰馨这么一提醒,她脸色瞬间就白了。

    是了,伺候孙姑娘久了,她早把她当成自己真正的主子了,可始终,她还是顾家的下人,孙姑娘也从未说过把她卖身契拿回来。

    “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孙柳芸被顾兰馨狠狠甩了一巴掌,一边的脸瞬间红肿起来。

    孙柳芸往后狠狠一踉跄,幸而采萍及时扶住了她才没有摔倒,孙柳芸推开采萍,看着顾兰馨:“顾妹妹恼羞成怒也没用,我说的都是实话。”

    顾兰馨用手指着孙柳芸,眼睛里喷着火:“明明是你勾引我哥哥的,竟还想倒打一耙,你这么急于撇清和我哥哥的关系,我哥哥一落难,你就要落井下石,我倒是要看看,你见了我哥哥以后,还是否像如今这么硬气。”

    孙柳芸看着柔弱,可气势丝毫不输:“莫说是去见你哥哥,便是在长乐公主面前,我亦是敢说。”

    左右如今顾书瑾和长乐公主和离了,他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她又何必死心眼跟着他。

    而且,她又从未喜欢过他,一切都不过是虚以委蛇,若不能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她还不如去寻求她的真爱。

    “顾妹妹,你不妨仔细想想,如今表哥和长乐公主的事闹得这么大,可我依旧安然无恙,为什么?”孙柳芸笑着看向顾兰馨:“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卒,长乐公主乃至陛下娘娘根本没时间来管我的死活。他们生气的,是表哥的行为,而不是我。因为我们都心知肚明,若表哥是个好的,便不会费尽心机养我这个外室,让我有了孩子。”

    “所以说,这一切都是我哥哥的错,你最无辜了?”顾兰馨气的心脏疼,望着孙柳芸,连连冷笑,她从前怎么不知道这个表姐是这种货色。

    孙柳芸轻笑:“我是受表哥胁迫,自然无辜。”

    顾兰馨又要伸手,可这次孙柳芸由不得她了,直接就辖制住她的手腕:“顾妹妹,你与你好哥哥一样欺软怕硬,在这对我发脾气有什么用,我若是你,到了如今就该缩起来,哪里都不去,而不是在这里疯狗乱咬人。”

    “你——”顾兰馨被堵的哑口无言,被孙柳芸狠狠一推,直接后退了好几步,她用手撑在桌子上,望着孙柳芸,几乎一字一顿,咬牙道:“孙柳芸,你以为我哥哥就这样了么,你会为你今日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孙柳芸以为她哥哥翻不了身了么,那是孙柳芸不了解夜姝凰对她哥哥的深情。

    只要哥哥耐心哄夜姝凰几天,再把这个贱人和那个孽种交由夜姝凰处理,她相信,夜姝凰一定会原谅他哥哥的。

    而且,顾兰馨在心里暗暗发誓,只要这次哥哥和夜姝凰重修旧好,她一定将夜姝凰当成自己亲嫂子那般对待,再不会嫌弃她是草包和不学无术的。

    孙柳芸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当初长乐公主为顾书瑾做的那些事她也曾听说过,若长乐公主真对顾书瑾旧情难忘,顾书瑾能翻身,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样一想,孙柳芸便有些后悔,方才不该把话说的那么绝。

    安郎虽承诺她,马上就带她走,可要是有好日子过,谁愿意到处流浪呢。

    孙柳芸眼中那一瞬间的慌乱被顾兰馨捕捉到了,她心里底气更足了,四处打量了一下这屋子,然后讽刺开口:“我若没猜错的话,孙姑娘这屋子也是我哥哥帮忙购置的,既然孙姑娘要和我哥哥了断,那就带着你和你儿子一起滚吧。”

    “待我哥哥和长乐公主破镜重圆后,会有比这金贵千万倍的孩子,你生的这个,不过是个孽种。”顾兰馨冷笑着补充。

    不要跟她说,她哥哥珍视他和孙柳芸的这个孩子,那是建立在不影响他荣华富贵的基础上的,若是那孩子阻了他的路,他第一个不放过他。

自然是真的

    本来孙柳芸还有些后悔,可顾兰馨这话,彻底打消了她的念头。

    是了,若是顾书瑾和长乐公主重修旧好,肯定会拿她作为破坏他们感情的罪魁祸首,第一个就放不了她,还有她的孩子。

    跟着顾书瑾这些年了,她早就清楚他骨子里的虚伪凉薄,哪怕对她有年少时的喜欢,可一旦触及到他的利益,他下手比谁都狠。

    而且,孙柳芸看了内室一眼,目露一丝难得的,真切的温柔,她如今有了孩子,更得为他打算。

    所以,孙柳芸渐渐下定了决心。

    “顾妹妹放心,今日我便收拾东西,等明日一早便离开,从此你和你哥哥走的你们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两不相干。”

    顾兰馨压根就不相信,就这样一个贱人,从前都是靠他哥哥养活,能离开地了这里?

    顾兰馨对着孙柳芸很是不屑:“这样最好,明早之前彻底滚蛋,不要污了这块地。”

    “要不要我请人帮你收拾行李?哦,我忘了,你吃穿用度都是依靠哥哥救济,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顾兰馨讽刺。

    孙柳芸眼眸里划过一丝恨意,但转瞬即逝:“这就不劳烦顾妹妹操心了。”

    教训了孙柳芸,顾兰馨神清气爽,瞪了一眼在一旁像木桩子一样一直站着不同的采萍,然后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了这里。

    她明日便来这好好看孙柳芸这个贱人的笑话。

    采萍心里被顾兰馨那一眼看得心底发寒,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孙柳芸,瞧见她垂着眼眸,看不清情绪,她试探性问道:“姑娘,您是真的准备离开么?”

    孙柳芸抬头看着采萍,凄惨一笑:“离开了这,我能去哪呢?我不过区区女子,身无所长,如今又有了孩子,到哪都是没立锥之地。”

    采萍不解:“那您方才为何对四姑娘说,您明早就离开这?”

    “我若不说,她今日会轻易放过我么?”孙柳芸微微苦笑,似是无奈。

    “其实您今日,不该说出那些话的。”采萍犹豫片刻,还是说了。

    她实在不明白,一向冷静温柔,识大体的孙姑娘,会突然言辞激烈地说这些话来刺激四姑娘。

    “是我冲动了,以为表哥是真的落魄了,又怕他和长乐公主和离的事连累到我,所以才想着要尽快和顾家撇清关系。”孙柳芸哀婉一叹,幽幽地看了一眼采萍:“采萍,表哥一失势,我便翻脸不认人,你说,我是不是狠心恶毒的女人?”

    孙柳芸如此直截了当地承认,倒让采萍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她低着头:“姑娘有姑娘的难处,婢子能理解的。”

    “当时顾妹妹的态度,明显是来找我茬的,当时脑子一热,便把话说了出去,根本没想过若真是离开这里,我该如何自处。”孙柳芸闭上了眼,似认命了一般:“走一步,看一步吧,明日的事明日再说。”

    真的只是这样么?

    采萍还想说几句,可看着孙柳芸的模样,显然不欲多言,只得作罢。

    可她心里,渐渐起了忐忑。

    孙姑娘不离开这里还好,顾府的目光只会聚集在她身上,无人会在意她,可孙姑娘真是离开了,她一个卖身契还在顾家手里的婢女,又该何去何从?

    到那时,顾家会不会把对孙姑娘的怒气全部发泄在她身上?

    想到这,她心里紧了紧,抬眸看了一眼孙柳芸,心里暗道,孙姑娘,婢子伺候你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当初如此受宠,却从未想过把我的卖身契从顾家要回来,可见您是半点没替婢子想过,既然如此的话,也就别怪婢子不顾念主仆之情了。

    ……

    顾兰馨一回顾府,就立马奔向了顾书瑾的住处。

    顾书瑾本就是皮外之伤,再加上大夫的精心医治,神色看起来好了不少。

    顾书瑾自己也清楚,若他不能尽快向父亲证明自己的用处,他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顾兰馨一股脑地就将今日发生的事一字不落且添油加醋的全都告诉了顾书瑾。

    顾书瑾越听,脸色就越铁青,最后听完,咬牙切齿地说了句:“这个贱人!”

    他丝毫不怀疑顾兰馨的话是否真实,他相信了,自然就是真的。

    他也需要这样一个理由,将孙柳芸母子彻底放弃。

    “哥哥,那孙柳芸就是个自私恶毒,只图荣华富贵的贱人,根本不值得哥哥曾经为她做的那么多。”顾兰馨继续道:“她就是个丧门星,克死了姨娘姨父,如今又害了我们顾府。”

    “哥哥,你如今还需振作起来。长乐公主当初对你何等情深,你如今不过是被妖女蛊惑,这才犯了如此大错,只要你诚心向长乐公主解释,妹妹相信,她定是会原谅你的。”顾兰馨信誓旦旦。

    顾书瑾点了点头,他自然也希望是这样。

    可他只要一想到他被杖责时,夜姝凰那冷淡和事不关己的眼神时,他就忍不住担忧,夜姝凰真的还对他有情么?

    他真的还有希望么?

    夜半子时

    青瓦巷一处屋子的房顶上,多了个不速之客。

    嗯,不是夜姝凰还能是谁呢。

    今夜不知怎么回事,她死活睡不着,实在无聊,便来了这里。

    她想起,她和顾书瑾的事闹得那样大,她还从未见过另一位当事人呢,过了今夜,孙柳芸便要离开这,她怎能不来看看?

    不来还好,这一来,竟是瞧上了这个热闹。

    小院里,此刻灯火通明,乌泱泱地站了一堆人,围成一个圈。

    而中间,则是跪着一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小丫头,正是采萍:“婢子说的句句属实,若有半点虚言,便叫婢子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孙柳芸啊,孙柳芸,我原本只觉得你自私恶毒,没想到你还是这般水性杨花的女人。”顾兰馨冷笑道:“早便和别人暗通款曲,给哥哥戴了绿帽子!”

    “馨儿!”顾远道斥责道:“是你表姐不爱惜自己名节,尚在闺中便与人私通,有了孽种,与你哥哥有何关系?”

又是巧遇?

    顾兰馨被斥责地微微一愣,夜姝凰却是一下子就明白了顾远道话里的意思。

    啧啧啧,真不愧是老狐狸啊,难怪今夜亲自来了这,原来是在打这个主意。

    一阵凉风吹过,夜姝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虽是夏日,可在这深夜,还是有股子寒意。

    正在夜姝凰后悔没多穿点衣服就出来时,身后突然一暖,她身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件披风。

    她下意识回头,竟是看见了宁翌辰,眼睛瞬间瞪大。

    他他他……怎么来了?

    而且,什么时候来的?

    为什么她还是丝毫没察觉到?

    看着夜姝凰这惊讶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鹿,宁翌辰轻轻一笑,在她旁边坐了下来,语气轻柔,他道:“公主,好巧。”

    ???

    这是巧不巧的事么?

    已经过了子时了,谁正常人不睡觉跑到人屋顶上看热闹?

    她是一时兴起,难道宁翌辰也是?

    “是很巧,大半夜的,在本宫前驸马外室家的屋顶上与世子相遇。”夜姝凰皮笑肉不笑:“本宫是来看热闹的,世子也是?”

    宁翌辰恍若没有听见夜姝凰话里的讽刺,淡淡笑了,竟是承认了:“如公主所言,我亦是来看热闹的。”

    “莫说本宫信不信,就是问世子你自己,你相信自己的话么?”夜姝凰看着宁翌辰:“本宫觉得,是世子在跟踪本宫,这个理由似乎更恰当一些。”

    不过,这次着实是夜姝凰冤枉宁翌辰了,他这次确实没有跟踪夜姝凰,他不过外出办一些事,回来时习惯性地去公主府看一眼,然后就看见夜姝凰从公主府出去。

    于是,他想都没想,直接就跟了上去。

    本来他没打算暴露自己的,可又不舍得放弃这个和她说话的机会,于是,又是一个没忍住,走了上去。

    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么个情况。

    “公主如此想的话,章怀无话可说。”

    这语气里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你——”

    夜姝凰实在是被气到了,没想到看着翩翩如玉的宁翌辰竟是有这种泼皮无赖的一面。

    她转回头,不再看他,并将身上的披风拽下来,扔给了宁翌辰,讽刺开口:“本宫身体好,受点寒无关紧要,倒是世子你,身子本就弱,若是因为本宫再生病了,本宫担待不起。”

    宁翌辰轻声问道:“公主是生气了么?”

    本来夜姝凰不欲再理会宁翌辰,可这话问的实在太过幽怨,她又忍不住偏头望了一眼宁翌辰,能看清他眼眸里难过和受伤。

    她心底莫名一慌,心跳也加快起来。

    他这……不至于吧,她不过是实话实说,任谁遇到今夜这情况都是怀疑对方的企图的,怎么他还委屈上了?

    “我……我也没生气……”夜姝凰不敢再看宁翌辰的眼睛,说话也结巴起来:“就是今夜和世子的相遇,实在是……太过巧合,忍不住就多想了一些,世子不必太在意。”

    “而且,世子的身体确实是弱,若是今夜因为把衣服让我给我而生病了,我也不会良心不安的。”夜姝凰耐着性子温和地解释了一番。

    若是旁人,夜姝凰早便甩袖子走了,可对着宁翌辰,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着比旁人多的耐心。

    此刻夜姝凰还尚未意识到,从一开始,她就对他,虽有警惕之心,可从未排斥过。

    宁翌辰闻言,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很专注。

    此刻,弯弯的月牙正倒映在她眼睛里,月光则照在她身上,让她多了分清冷圣洁。

    “公主,我向你发誓,今夜之事实乃巧合,若我骗了你,就让我……”

    话未说完,就被夜姝凰打断了:“不过是件小事,实在无需发誓,我相信世子。”

    暂且,就让她相信是巧合吧。

    她看向屋子下面,淡淡笑了:“光顾着和世子说话了,连这场好戏都快错过了。”

    宁翌辰蹙眉,也不知道阿杳是信了自己的话,还是不信,可他又不能直接问,再问,怕是真要露馅了。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披风,突然想把它给扔出去,可他还是忍住了,不能在阿杳面前失了态。

    将目光重新放回顾家和孙柳芸这里。

    这时的顾兰馨是明白了自家父亲的意思。

    顾远道看着孙柳芸,痛心疾首道:“我顾家怜你自幼双亲病故,把你接到顾家来住,你姨娘待你,视如己出,可你呢,执意搬出顾府后,竟与人私通产出孽种,这也就罢了,我顾家向来仁厚,养了你们一对孤儿寡母也不是不行。”

    “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你竟将此等事推到处处帮你的表哥身上,让众人皆以为是瑾儿与你有私情,竟让长乐公主误会瑾儿,连累的长乐公主和瑾儿和离!”

    “瑾儿把你当亲妹妹对待,你却如此害他,损坏他的名声,孙柳芸,我顾家与你有何深仇大恨,要你如此恶毒地置我顾家于死地!”

    顾远道慷慨激扬,言辞激烈,十分激动。

    此刻的孙柳芸哪还有半点冷静,她跑到采萍面前,狠狠就是甩了几个耳光,然后声嘶力竭地质问:“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我!”

    若是没有采萍的背叛,她早便离开了这,怎会被顾家人逮的正着!

    都是这个贱人!

    采萍被扇倒在地,嘴角已被打出了血,可她丝毫不在意,踉跄着爬了起来,对着孙柳芸连连冷笑:“若姑娘真是待婢子不薄,婢子伺候了姑娘十多年,姑娘不该就从未想过把婢子的卖身契从顾家要回来,婢子的终身大事,姑娘更是没想过。”

    “姑娘以为每次去茶馆找那男人,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么?婢子曾撞见过不少次,但婢子从未跟您提过,为的便是今日。”

    “您白日哄骗于我,说不会离开这,可婢子知道,您早便收拾好了行李。”采萍正色道:“婢子终究是顾家的下人,怎能看到您畏罪潜逃,让顾家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地!”

    这话,似是佐证了顾远道那番话语的真实性。

圣女姜娆

    看着这底下的动静,宁翌辰扯了扯唇,勾勒出一丝凉薄的笑意:“这倒真是应了那句话。”

    夜姝凰挑眉,下意识问道:“什么话?”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宁翌辰回答。

    夜姝凰忍不住笑了,这句话,形容的还真贴切。

    这顾家人,无论是主人,客人亦或者是下人,都是在算计人和准备算计人的路上。

    夜姝凰忍不住想了,若是原主还在的话,会不会就被他们给骗了过去,然后不顾西武帝后的反对,执意和顾书瑾破镜重圆?

    不过又转念一想,若真是原主,还不一定就会和顾书瑾和离,那可能,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世子会不会觉得,当初的我很愚蠢,竟喜欢上了这种人家的庶子。”

    宁翌辰沉默片刻,然后缓缓摇头,每一个字都透露着认真:“我从未觉得过公主愚蠢,公主是最至情至性之人,从前是,如今更是。”

    “在我看来,公主便是世间最尊贵,最美好的女子。”宁翌辰垂眸思索片刻,接着又道:“这锦绣山河,万千社稷都比不得公主的浅眸含笑……”

    “打住打住!”夜姝凰越听越觉得怪异。

    这些话,是用来形容她的么?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世子是特地来嘲讽我的么?”

    宁翌辰微愣,随即就是疑惑,他后面说的,虽是青玄教他说的,可他觉得说的很对,这世间万事万物确实都比不上她的一丝一毫。

    阿杳怎会误会他是在嘲讽她?

    他要张嘴解释,可夜姝凰不想听了:“世子还是别说话了,不然本宫会忍不住把你踹下去的。”

    宁翌辰只得无奈闭上了嘴。

    有了采萍这个贴身婢女的指证,孙柳芸和人私通并嫁祸给无辜表哥的事似乎更加真实了。

    孙柳芸直接就被绑回了顾家,而那个孩子,也被带了回去。

    很快,这里的人都走了个干净。

    夜姝凰站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宁翌辰,然后道:“这场热闹已经结束,本宫要走了,夜里寒凉,世子也快些回去。”

    说完,一个纵身,跳下了房顶,丝毫没有留恋地离开了。

    宁翌辰还坐在那里,他看着夜姝凰的背影,期待着她能回头看他一眼。

    可最终,他还是没等到夜姝凰的回眸。

    他心里有点难过,有点失落,他和阿杳说了那么多话,可阿杳还是没注意到他。

    宁翌辰就那样孤单地坐在那里,低着头,看起来可怜极了。

    青玄跳了出来,看着自家世子这个模样,得了,又被长乐公主给伤了。

    “世子,以属下多年来看话本的经验,下一步,顾书瑾那厮就要跑去向长乐公主求和离了,若是长乐公主顾念旧情一时心软重新原谅了他,您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虽然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但世子对待长乐公主的事,整个就是个恋爱脑的状况,无论说什么,世子都是会相信。

    果然,宁翌辰听完这话,抬起头,凉飕飕地瞥了一眼青玄:“我要你提醒?”

    “就顾书瑾那废物,配和我相比?”

    话是这么说的,可人已经站了起来,嫌恶地将披风扔给了青玄,被阿杳嫌弃过的东西,他也不想要了。

    青玄一脸懵地接过,这又是在发什么脾气?

    等到他反应过来,宁翌辰已经走远了,他赶紧跟上,可心里是苦不堪言。

    早知道来京城后世子变得这么难伺候,就让橙影来了,让他来忍受世子的各种臭脾气。

    夜姝凰一人独自走在回公主府的路上,月亮渐渐西沉,周围的蝉鸣也渐渐消失,寂静地有些可怕。

    她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冷声道:“跟着本宫一路了,还不滚出来。”

    话落,有女子由远及近地走了过来,一身红衣,一头乌黑的秀发被编成一个个辫子。

    她妆容艳丽,妖娆至极。

    手腕和脚腕处戴着银圈,环佩叮咚,清脆作响,

    举手投足之间,透着若有若无的魅惑之意。

    夜姝凰蹙眉,在原主的记忆里,似乎没这个人,而她当初在东陵时,曾见过她的画像。

    只见她盈盈一笑:“世人皆道西武长乐公主夜姝凰嚣张跋扈,愚不可及,和同名同姓的东陵长公主夜姝凰相差甚远。”

    “可如今我瞧着,长乐公主似乎与传闻中有所不同。”

    这一句话,语气幽幽,听着,似别有深意。

    夜姝凰眯了眯眼:“你是姜娆?”

    东陵苗疆,尤擅种蛊,而姜娆,便是如今苗疆的圣女。

    不同于以往圣女的圣洁和高不可攀,姜娆精通蛊术,妖丽冶华,风情万种。

    姜娆脸色微变,竟是没想到她会如此轻易地猜到自己的身份。

    夜姝凰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若本宫没记错的话,不日苗疆会有一场祭祀,需要圣女亲自主持,圣女不待在东陵,千里迢迢跑来西武做甚?”

    “姜娆来这,自然是有事要做。”姜娆莲花移步,缓缓走近夜姝凰:“长乐公主当真是见多识广,竟一眼认出姜娆的身份,还知道苗疆接下来的祭祀。”

    夜姝凰不甚在意:“圣女谬赞。”

    “呵……”姜娆轻笑,在离夜姝凰五六步的距离停了下来:“长乐公主可想知道,姜娆此行来西武的目地。”

    夜姝凰淡漠一笑,直接拒绝:“不过区区苗疆圣女,你的事,本宫因何要清楚?”

    姜娆原本还想卖卖关子,可被夜姝凰这么侮辱性拒绝,脸色瞬间一僵:“长乐公主未免太过狂妄。”

    狂妄?

    可能吧,不过这也得看人。

    夜姝凰淡淡地看了一眼姜娆:“圣女若是没旁的事,本宫就先告辞了,你请自便。”

    说完,便转身离开。

    姜娆突然冷笑:“长乐公主纵然不好奇,我也是要说,我此来,是为两件事,其中一件,便是来——”

    话未说完,她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鞭,就要朝夜姝凰攻击而去。

    速度极快,也极为凶猛。

    这条鞭子经过苗疆特有的蛊虫浸泡,奇毒无比,若被它鞭打出血肉,那人必死无疑。

永生不得所爱

    姜娆看着夜姝凰,眼睛里有着怨毒和嫉妒之色。

    她道:“其中一件,便是来要公主的命。”

    夜姝凰早便有防备,幻变出一把玉骨扇,纵身,迎了上去。

    如蛇一般灵活舞动的长鞭渐渐失了分寸,开始乱了起来。

    姜娆很快落了下风,毒蛇一般的目光紧盯着夜姝凰,出手愈发狠辣。

    白衣女子冷凉如月,雾一般的飘渺虚幻。红衣女子美艳似妖,鬼魅般的嗜血残忍。

    最后,姜娆狠狠摔倒在地,口吐鲜血,而手上的鞭子,早已被夜姝凰斩断。

    夜姝凰打开的扇子合上,看着姜娆,语气清淡:“圣女,你输了。”

    “是吗?”姜娆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抬头,显得更为妖治,她笑得癫狂,似乎是疯魔了:“长乐公主,哦不,是长公主殿下,您如此聪慧,难道没想过您明明已经死了,为何又重生在了与您同名同姓的长乐公主身上?”

    她说呢,单单只是用了苗疆秘术,他的身体怎会变得如此之差,原来,他不仅将夜姝凰的魂体带来,就连她的术法内力也全都带来了。

    姜娆似嘲似讽:“他对你还真是痴心一片,一点委屈都舍不得你受。”

    夜姝凰表情微凝:“你还知道些什么?”

    “想知道啊,很简单。”姜娆挑衅开口:“你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头,然后自扇自己三个巴掌,说我三声我是个贱人,我就告诉你。”

    夜姝凰眼神渐渐幽深:“本宫不过随便一问,倒是给你脸了。本宫的事自然会自己查清,无需圣女担心。”

    “圣女,你实在不该如此着急抛出自己的底牌,本宫对于有威胁的人,向来是杀而不留的。”夜姝凰微叹了一口气,弯下腰,用玉骨扇挑起了她的下巴,微微勾唇,像是在笑,可眼底没有一点笑意:“圣女,你想的不错,我确实觉得疑惑和奇怪,但也还没到必须要知道的程度。”

    “你所说的那人,帮我重生后却没告诉我,显然是不想让我知道,既然如此的话,我何不成全他的心意,不去知晓。”

    似是被夜姝凰云淡风轻的态度给激怒了,姜娆猛地拍打掉夜姝凰的手,她怒视着夜姝凰,嫉妒让她红了眼:“他真是瞎了眼,喜欢你这种狠心自私的女人,夜姝凰,你也配!你就是个贱人,生母都欲除之而后快的贱人!”

    “你就该永生不得所爱,孤苦一生!”

    姜娆越说越兴奋,似说的越多,便能够成真一样。

    对于这些诅咒,夜姝凰听过了无数遍,早已麻木。

    她清冷一笑,看着姜娆,眼神睥睨:“本宫是否孤苦一生,尚且不知。但圣女你,会死在今日。”

    说着,抬起手,便要给姜娆致命一击,姜娆瞳孔缩大,终于出现了一丝恐惧。

    可似乎是方才和姜娆打斗过程中费了心神,夜姝凰突然一个恍神,招式竟落了空,这瞬间就让姜娆有了喘息之机。

    一阵白烟突然出现,迷了夜姝凰的视线,等到烟雾彻底散去,人早已消失不见。

    夜姝凰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小瓷瓶,微微勾唇。

    已经有了诱饵,就看鱼儿何时上钩了。

    夜姝凰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而在这一夜,皇宫里的帝后亦是一夜未眠。

    皇后在凤仪宫的寝宫里点了满地的蜡烛,枯坐在床上,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慢慢地燃尽。

    而西武帝,他饮了一夜的酒,最后醉倒在了凤仪宫的那棵梧桐树下,是在树下睡了一夜。

    相对而言,顾府一家,算是都睡了一个好觉。

    顾书瑾做梦梦到了长乐公主与他和好如初,他重新过上了人上人的生活。

    次日,夜姝凰去了一趟皇宫,将宁翌辰马车被人动过手脚的事告诉给了西武帝。

    西武帝并没有太大反应,就是告诉大理寺要彻查这件事。

    夜姝凰瞧着西武帝神色不太对,问了一句:“父皇,您怎么脸色看起来这么难看,是没休息好么?”

    西武帝摆摆手:“没事,就是最近政务繁忙,劳累了些。”

    夜姝凰点点头,然后道:“那父皇您好好休息,儿臣去看看母后。”

    “凰儿,最近你母后心情不太好,你就别去打扰她了,让她多静静。”西武帝几乎躺在椅子上了,可一听夜姝凰这话,立马就跳了起来,急忙道。

    夜姝凰蹙眉,让母后静静就静静,怎么父皇的反应如此大?

    “母后为什么心情不好?”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西武帝咳嗽了一声:“这不关你们孩子的事,我和你母后会自己处理的。凰儿,听父皇一句话,最近最好都不要进宫,免得你母后看着糟心。”

    “她昨晚把父皇我给赶出来了,更别提凰儿你了,所以凰儿,你最近别进宫了。”西武帝又重复了一遍。

    夜姝凰也不是个不听劝的人,既然父皇三番两次地叮嘱,也定是有他的道理,也就点头同意了:“好,儿臣明白了。”

    西武帝这才欣慰笑笑,心道,凰儿和离过后,这是真懂事了啊。

    果然,从前都是被顾书瑾给教坏的。

    想到这,西武帝脸色冰冷了许多,派去顾府的人已经开始动手了。

    作为一个帝王,想让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太过简单。

    ……

    夜姝凰坐在回公主府的马车上,刚和红凝说了句终于可以好好休息的时候,掀开帘子,就瞧见了眼前一幕,一时,不知是气还是笑了。

    这顾书瑾是真的厉害,刚受了五十杖责,这才几日,两日都还没到吧,就跑来了公主府。

    瞧这架势,又弹琴又吟诗的,体力真是够够的。

    竟还是凤求凰?

    他是笃定她放不下他?

    夜姝凰刚下马车,顾书瑾连忙站起身,整理整理衣冠,然后含笑看着她,温和道:“公主从宫里回来了?不知父皇……哦不,是陛下娘娘如今怎么样?”

    夜姝凰淡淡道:“他们很好,无需顾公子担心。”

    说着,便要进府,真是一个眼神都懒得给顾书瑾。

    顾书瑾瞧着夜姝凰态度如此冷淡,也急了,就要伸手去拉夜姝凰。

赶来

    夜姝凰一个侧身,没让顾书瑾碰到自己,她神情淡漠:“顾公子可知冒犯皇室是何罪名?今日若是你碰到了本宫,那你这只手也不必要了。”

    “凰儿,你真的要如此绝情么!”顾书瑾双目瞪大,神情很是受伤。

    夜姝凰嫌恶地蹙起了眉头,这称呼由他叫出,真是比吃了苍蝇还恶心。

    “凰儿,我自知以前有太多对不起你的地方了,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会改,只要你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顾书瑾急切道。

    “做什么都可以?”夜姝凰挑眉问。

    “是是是!”顾书瑾语气都激动了起来。

    果然还是原来的夜姝凰,他只要说上几句软话,她马上就重新投入他的怀抱。

    夜姝凰幽幽问道:“那顾公子的那个表妹和儿子呢,他们母子要怎么办?”

    顾书瑾心里又是一阵激动,夜姝凰果然生气的是孙柳芸和那个野种,这个问题,早在昨晚他就把答案给想出来了。

    他在心里暗自得意。

    “凰儿,你真的误会我了。我没有外室,也没有儿子。我和孙柳芸之间一直是清清白白的。”

    紧接着,顾书瑾便把想了一晚上的话一句不落地全部解释给夜姝凰听。

    总之一句话,他是最无辜的,出于兄妹之情帮了孙柳芸几次,孙柳芸便赖上他了,不仅诬陷他养外室,还想给孩子找个便宜爹。

    “所以,凰儿,我是被冤枉的,你原谅我好不好!”顾书瑾继续求和,这次底气明显足了许久。

    “凰儿,你还记得么,你我初次见面时,我便是穿着这一身白衣在桃花树下弹琴,弹的便是凤求凰……”

    顾书瑾开始和夜姝凰回忆往事,他正在自我感动中,而夜姝凰却是愈发不耐烦。

    “既如此的话,本宫现在就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你可愿意?”

    顾书瑾狂点头,表决心:“只要是凰儿的话,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去做。”

    “本宫想要你去死,你可愿意?”夜姝凰似笑非笑。

    “我愿……”

    意字还未说出口,顾书瑾就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夜姝凰:“凰儿,你真的要如此绝情么!”

    “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我也会把孙柳芸那对贱人母子亲自交给你,要杀要剐任你处置,你就不能原谅我么!”

    “凰儿,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你真的想让我死,然后让自己后悔一生么!”

    声声泣血,好不凄惨。

    夜姝凰简直被顾书瑾这一番不要脸的言论给气笑了。

    “本宫自然是想让你死。”夜姝凰轻笑:“本宫如今也才二八年华,是正值婚配的大好年龄,不久还要寻一个身份尊贵,人品贵重的世家贵公子做驸马。”

    “而顾公子你的存在,便是个耻辱,你说,本宫容不容得下你。”

    “凰儿,你是在说笑是不是,你是在骗我的是不是,你以前明明说过,此生唯我不嫁的。”顾书瑾根本不愿意相信夜姝凰会为了旁人而想要他死。

    他上前几步,也不顾夜姝凰的警告,伸出手,就要来拉夜姝凰的手,可他还没碰到夜姝凰,一道很强的内力打了过来,顾书瑾惨叫一声,险些跌倒在地。

    夜姝凰不用看也猜到是谁。

    她如今可算是瞧明白了,章怀世子来京城后什么事也没有,光顾着盯着她了。

    宁翌辰脚步匆匆地赶来,眼底似结了一层霜,十分冰冷。

    他要是再不出来,那只咸猪手就要碰到阿杳了。

    夜姝凰后退几步,给顾书瑾和宁翌辰腾位置。

    啧啧啧,这两人今日还穿着相同颜色的衣裳。

    其实单看顾书瑾相貌的话,他长的确实不错,书生气很足,芝兰玉树,温润如玉。

    可一旦和宁翌辰一对比,莫说宁翌辰那与生俱来的矜贵优雅的气质,单论皮相,顾书瑾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顾书瑾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人便是那日在茶馆遇见的那人。

    倒不是他记性好,是宁翌辰这气质和长相,他想不记得都难。

    “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有多远滚多远,二是死。”宁翌辰不说废话,神情极为冷漠地看着顾书瑾。

    顾书瑾心里又惊又惧,可夜姝凰就在这,他落不下面子,只能硬着头皮道:“凰儿都没发话,你算什么……”

    冥顽不灵。

    宁翌辰刚准备抬手解决他,就被夜姝凰按下了胳膊,他不解地看着夜姝凰,眼眸里闪过片丝慌乱之色。

    阿杳该不会真的舍不得顾书瑾。

    这样的想法一出,他眼眸一暗,垂下眸,不让夜姝凰看清他眼底的幽暗。

    他听话地放下手,沉默下来。

    夜姝凰此刻和宁翌辰的距离很近,她能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

    这味道,很淡,淡到几乎可以忽视。

    若不是极熟悉这种气味,根本发现不了,恐怕,连宁翌辰自己都还没发现自己身上何时沾染了这种气味。

    看到夜姝凰维护自己,顾书瑾觉得自己又可以了:“凰儿,这个人太大胆了,竟然敢伤我,你不要放过他!”

    “顾书瑾,你可知你眼前之人是谁,你就敢如此说话?”此刻的夜姝凰是在笑着,她反问道。

    “他是镇西王府的章怀世子。”

    什么!

    本来他以为,就算此人非富即贵,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世家公子,没想到竟然是镇西王府的章怀世子。

    他的身份,连陛下都忌惮三分。

    方才自己还大言不惭地说要夜姝凰不要放过他!

    顾书瑾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全身都麻木起来。

    此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夜姝凰也不想陪顾书瑾演下去了,她看着顾书瑾,没带一点感情:“红凝,方才顾三公子犯了几条忌讳,你可看清楚了?”

    红凝上前,恭敬道:“属下看清楚了,一共四条。”

    “顾三公子未遵公主令,擅闯公主府其罪一;顾三公子一介庶民,竟敢称呼公主名讳其罪二;顾三公子卑贱之身胆敢冒犯公主其罪三。”

她的套路

    红凝停顿片刻,看了一眼宁翌辰,继续道:“顾三公子对章怀世子言语不敬,行事不恭,其罪四。”

    夜姝凰淡淡笑了:“红凝,你去一趟宫里,将顾三公子所作所为都告诉陛下,然后就说顾远道教子无方,治家尚且不严,他也不必当官了,直接让陛下撤了他的官职,自此当一个庶民吧。”

    顾书瑾脸色已然是白的不能再白,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可独独没想到这种让他彻底绝望的可能。

    这已经是他最后的机会了,要是父亲知道,他不仅没赢得夜姝凰的原谅,而且害的父亲他被彻底罢官,那他接下来的结局,他想都不敢想!

    “扑通”一声响,顾书瑾跪在了夜姝凰的面前。

    此刻么,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句话已经不重要了。

    他忍着身上还没好的痛,膝行着爬到夜姝凰的脚边,也不敢再喊夜姝凰名字了:“公主,求求你原谅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不相信公主心里一点都没有我了,公主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只要你肯原谅我。”顾书瑾痛哭流涕:“公主,没有你我活不去啊。”

    夜姝凰挑眉,嗯,这最后一句话是实话,不过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顾书瑾,你想清楚,你再如此纠缠不休下去,你们顾家,就不仅仅是罢官这么简单了。”

    说完,看向宁翌辰:“章怀世子大概还没参观过公主府,今日本宫刚好有时间,不如带世子进去参观参观,以尽一下地主之谊?”

    “是章怀的荣幸。”宁翌辰微微颔首,风度翩翩,温润如玉,哪有半点方才的阴郁。

    他就说么,阿杳怎么可能对那种人旧情难忘,更何况还没有旧情,就怪青玄那个蠢货,误导了他。

    正在镇西王府打扫卫生的青玄莫名打了个喷嚏,是谁在骂他?

    他还不够惨么?

    诺大的镇西王府,下人全被遣走了,就只能让他来打扫清理卫生。

    那个姜娆真是个祸害,到哪去见世子不好,偏偏来王府,害的世子觉得王府哪哪地方都脏了,让他全部打扫一遍。

    夜姝凰和宁翌辰一前一后进了公主府,至于顾书瑾,直接就被门口的侍卫给扔了下去。

    他还要叫喊,就传来夜姝凰凉凉的声音。

    “若顾三公子还要撒泼,就直接割了他的舌头。”

    “夜姝凰你……你你……你……”宁翌辰用手指着夜姝凰的背影,全身颤抖,而眼前灰蒙蒙一片,突然间喉头微甜,一口鲜血喷在地下,然后彻底昏倒在地。

    “红凝姑娘,这咋办?”侍卫啧啧一声,这是被气昏了过去啊。

    唉,真惨,不过,也是活该。

    “直接扔回顾府。”

    ……

    “世子今日怎么有空来公主府了?”夜姝凰将宁翌辰往花园处引,边走边问道,语气还算是随意。

    宁翌辰温和一笑:“经过昨夜的事,我大概猜到顾书瑾会来纠缠公主,所以来看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到公主的。”

    “哦……”夜姝凰恍然,似想到了什么,她问:“世子之前对东陵苗疆感兴趣,可曾知道有关苗疆圣女的事?”

    宁翌辰脸色顿时一变,停住了脚步,可对上夜姝凰探寻的目光,又恢复了淡然,可他的心在胆颤:“略知一二,但知道的不多。”

    “公主问这个做什么?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阿杳为何突然问起苗疆圣女的事,难道是姜娆?

    他想起昨晚,眸子暗了暗,若不是因为……,他早便容不了她了。

    “昨晚,我回公主府时,遇见了一个人,她一句话也没说,就直接对我出手。最后,她输了,我问她是何人,她说她是苗疆圣女,我还想再问,她却跑了。”

    夜姝凰语气淡淡,如此惊险的事被她这么一说,就像是谈论吃饭喝水这般的小事。

    宁翌辰却是彻底慌了神,他拉住夜姝凰胳膊,上下打量,着急问道:“那你有没有受伤,她没把你怎么样吧,这么严重的事,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夜姝凰看着宁翌辰,能清楚地看到他眼睛里流露出的急切担忧,这样的眼神,她昨晚在梦中曾见到过,也是对着她。

    而那时,她尚且稚童。

    穆然的,她心里似被针一般疼,那种疼绵长而又让人难以忽视。

    “我无事,那人并不是我的对手。”夜姝凰对着宁翌辰轻轻一笑。

    宁翌辰被夜姝凰的笑晃了晃神,心里也莫名放松了下来。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此刻他的眸光是有多温柔:“那便好。”

    “所以,章怀世子是不是要松开我?”夜姝凰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肩上的一双手。

    宁翌辰反应过来,急急忙忙放下了手,顿时面红耳赤,连耳后根都红了,他不敢看夜姝凰的眼睛:“是章怀失态。”

    “无妨,本宫一向不拘小节。”夜姝凰不甚在意。

    “世子方才为何如此关心我?我记得,我和世子并没有见过几面。”

    这话,似乎是在不经意间问出来的,很随意,却让宁翌辰心里有了很大的起伏。

    他在心里纠结,他要不要趁此机会就向阿杳表明心意。

    可就这么突兀,阿杳会不会觉得自己太孟浪了?

    就在宁翌辰在做心理斗争时,夜姝凰帮他开口了。

    她问:“宁翌辰,你是不是心悦于我?”

    这一问,犹如在宁翌辰炸了个响雷,让他彻底懵圈,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阿杳竟然知道了?

    阿杳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阿杳是怎么知道的?

    这一个个问题不断在他心里抛出来,可他面上,继续呆滞。

    “不过本宫想告诉世子,本宫被顾书瑾伤的太深,如今已经断情绝爱了。”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宁翌辰一个透心凉。

    他急了:“公主方才还不是跟顾书瑾说,要重新选一个身份尊贵,人品贵重的世家公子做驸马么?”

    夜姝凰盯着宁翌辰,似笑非笑:“本宫与顾书瑾说这些话的时候,世子不是没来么,怎么知晓本宫说的这些话的?”

掉马

    宁翌辰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后知后觉,他被阿杳给套路了。

    “世子,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答案。”夜姝凰声音轻了下去。

    她不清楚她对宁翌辰的情感是如何,但她很想知道,宁翌辰对她是何等心思。

    她对情爱之事虽然从未关注过,但她不会傻到连宁翌辰的心思都看不出来。

    当局者迷,宁翌辰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可有些东西,嘴巴没说出来,但全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终于,宁翌辰似下定了决心,他注视着夜姝凰,缓缓说道:“是的,我心悦于公主你,心甚悦之,任何人任何事,都比不得你在我心里的一丝一毫。”

    夜姝凰沉默,看着他的眼睛,是那么真挚,令人动容。

    也许,这也是她数次对他心软的原因。

    “为什么?”夜姝凰问。

    阿杳问为什么?

    宁翌辰想,大概是见到阿杳的第一眼吧,他就注意到她了。

    明明自己已然是饥肠辘辘,可还是将偷偷藏起来的点心分出一半给冷宫里的小猫吃。

    她当时便发现他了,吓得不轻,但时刻没忘记她嫡公主的身份,插着腰,趾高气昂地问他是谁。

    眼珠骨碌碌地转着,闪着灵气。

    他当时便在想,怎会有如此清澈干净的眼睛。

    之后,他跟随父亲在皇宫里住了一段时间后,便回了苗疆。

    再次见到阿杳时,已是三年后,她十二岁,豆蔻年华,便被东陵帝立为储君。

    而他十四,亲手杀了他的亲生父亲。

    那时的阿杳,虽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她眼里再没了光彩。

    阿杳她,并不快乐。

    而最后一次见到阿杳,是他此生最后悔,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刻。

    他至今闭上眼睛,心里还是止不住怨恨自己,为何自己不能早点察觉到异常,让阿杳遭受如此磨难!

    “大概是天意,一见公主后,旁的人,便再也入不了我的心了。”

    夜姝凰微怔,竟是如此么?

    许是这阳光太过强烈,照的她睁不开眼,她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男子的脸庞渐渐与她梦中少年的脸重合。

    在失去意识地最后一刻,她是在想,他会是他么?

    他抱起她,脚步匆匆,面色惨白,不比突然昏迷的夜姝凰好过多少。

    青玄得到消息,急急忙忙赶到了公主府时,就瞧见自家世子坐在了外边的椅子上,一言不发。

    如画的眉宇间一片清冷无双,眼底是深沉如海的幽凉。

    “世子,长乐公主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青玄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劝了一句。

    宁翌辰没说话,静静敛着眸子,眼底思绪难测,幽云翻滚,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样的世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青玄吞了吞口水,欲言又止,气氛愈发压抑起来。

    “查清楚了么,姜娆如今在哪?”宁翌辰抬眸,眼睛已变得猩红,可他的语气甚至算得上温和。

    “梨花巷。”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黑压压的乌云将月亮给遮了个彻底,人间,一片昏暗。

    偶尔,一阵乌鸦叫声,在这寂静的晚上格外渗人。

    梨花巷里一处普通的院子里

    昨夜被夜姝凰重伤的姜娆,今夜又被宁翌辰重创。

    姜娆觉得全身经脉都被宁翌辰震碎,连五脏六腑都似乎移了位,浑身剧痛。

    而面前的男子,一身素白锦袍,风华灼灼,却对着她,极尽残忍之语。

    “若你还敢伤她一次,我定亲自将你的血肉挖出来,喂给你自己吃。”

    他的声音,是彻骨的寒。

    “宁翌辰,你会后悔的!”姜娆冷笑,强忍着剧痛,站了起来:“如今她早已忘记了你,与她而言,你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陌路人。而你呢,动用禁术,一生康健尽毁,自此与药罐为伍,我倒早看看,以夜姝凰的凉薄无情,你的这副深情,能维持多久。”

    “这些,就无需圣女担心了。”

    清清凉凉的女声响起,宁翌辰下意识回头,从来都是无所畏惧的他终于是露出了害怕的神色。

    阿杳她,怎会来这?

    她都知道了么,他又该如何解释这些事?

    宁翌辰陷入了无比焦虑恐慌之中。

    夜姝凰站在门前,月亮不知何时又出来了,月光照在了她身上,一半明亮,一半昏暗。

    她表面淡然,可内心早已是波涛翻滚。

    原来,真的是他,在此刻,她才真正确定。

    “你竟然无事!”

    看着夜姝凰完好无缺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姜娆原本心底的那一丝侥幸彻底破灭。

    “圣女的那些蛊毒,都是是本宫几百年前玩剩下的玩意,用它们来对付本宫,圣女是否是太小瞧了本宫。”夜姝凰淡漠道。

    姜娆怎么可能相信,她讥讽:“若今日没有宁翌辰,你会活到现在?技不如人便说大话,堂堂长公主,不过如此!”

    “若是我不中招,如何能知道你在这?又如何能知道究竟是谁助我重生?”夜姝凰轻笑。

    都是聪明人,很快姜娆便明白了夜姝凰话里的意思,她想起了昨夜夜姝凰准备杀她时的失误,原来,她从昨晚开始,便开始了算计!

    “你如何知道我和宁翌辰有关系的?”

    夜姝凰靠在门框上,漫不经心:“昨夜,我在你身上散下了一种香,那种香,只要沾染上,气味经久不散。而今日,我在世子身上闻到了这种气味。”

    “这天下,便只有我会调制出这种香。”

    原来,这真相竟是如此。

    夜姝凰不光把她算计进去,就连宁翌辰也是她试探的对象。

    姜娆瞥了一眼宁翌辰,目光中带有几分嘲讽,她勾唇一笑:“宁翌辰,你瞧见了吧,你所谓的心上人,有一万个心眼。你和她在一起,你永远不知她是真心实意,还是在与你演戏。”

    “宁翌辰,向来无坚不摧的人才能永生,而你败给了你眼前的女子。”姜娆看向夜姝凰:“夜姝凰,你以为我输了么,不,这场红颜之争才刚刚开始,你我拭目以待。”

    说完,她大笑着离开。

    “阿杳,你都知道了。”宁翌辰不敢看夜姝凰,低着头,嘴里全是苦涩。

承诺

    阿杳,好久远的称呼了啊,久到了她快要忘记她还有这样一个乳名。

    夜姝凰摇了摇头:“其实,我并不清楚。”

    宁翌辰抬眸,不解。

    夜姝凰笑了:“宁翌辰,你可想知道,我昨夜梦到了什么?”

    未等宁翌辰回答,她便自顾自说了。

    她梦到了她小时候的一些事,那些事从未出现在她记忆里,却出现在了她的梦境中。

    梦里的人她记得很模糊了,可有一个叫“小六”的貌美少年,她记得很清楚。

    他会偷偷跑去御膳房给她偷来精致的点心给她充饥,他会帮她教训在背后偷偷议论讥笑她的宫女内侍,他也会和她一起照顾冷宫里的猫儿狗儿。

    他很少说话,一直是她在叽叽喳喳地说,而他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着,偶尔讲到激动处,他会识趣地附和几句。

    他是她在冷宫孤单无靠时唯一的伙伴,给了她温暖和活下去的希望。

    她不知道他是谁,她也没问过,他说他叫小六,是因为他是他父亲的第六个孩子,他和他的兄弟姐妹一样,都没有名字,都是个数字的称呼。

    他知道她的身份名字,那她就告诉了她的乳名。

    自那以后,他就一直喊她“阿杳”。

    后来他走了,而她的梦也就醒了。

    她的眼眶似乎有了泪:“宁翌辰,你是小六么?”

    他轻声回答:“我是。”

    阿杳记起他了,虽然不多,但对他而言,已然是极好。

    ……

    青玄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宁翌辰给盼了回来。

    他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世子,发现他眉眼含笑,嘴角上扬,隐隐还偷着一股子得意,惊的眼珠子就要瞪出来了。

    咋回事?

    世子终于把姜娆那个祸害给杀了,为长乐公主报仇了,所以才这么开心?

    “世子,您这是人逢喜事?”青玄一边看他的脸色,一边斟酌着话语。

    宁翌辰瞥了一眼青玄:“今夜我去找姜娆时,被阿杳给发现了。”

    什么!

    青玄一脸震惊,他虽然早有预料,但他也实在没想到世子会这么快掉马。

    “那长乐公主怎么说?”这下子青玄的底气足了起来。

    宁翌辰眸里有光,熠熠生辉:“阿杳跟我说,她虽然现在还不太清楚对我的感情,但她知道,若是真有一日,喜欢上一个人,那个人一定会是我。”

    额……

    长乐公主说了这样的话,世子就开心成这样,是不是太容易满足了?

    要是万一长乐公主一生都喜欢不上别人,那世子不是就被坑了么?

    青玄突然觉得世子很傻。

    世子为着长乐公主付出了那么多,可到头来,只是得了长乐公主一个似是而非的承诺。

    长乐公主把世子忘的彻底,还可以重新开始,而世子却始终留在了原地,只能等着长乐公主回头。

    他有点替世子感到不值。

    可他也知道,情爱这东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世子自己觉得值得,那才是最重要的。

    宁翌辰确实是开心的。

    阿杳虽然将他们的过往忘的干净,但同时也忘记了那些不好的回忆,却又让阿杳在梦里回忆起了他少年时的模样,让他和阿杳的关系能更近一步。

    宁翌辰本来心情很愉悦的,可看到青玄要哭不笑的表情时,冷了眸子,他凉凉问道:“青玄,你这是不替你主子高兴么?”

    青玄打了个激灵,立马转移话题:“属下正在思考一件事究竟要不要告诉您呢?”

    “你还有事敢瞒着我?”宁翌辰语气幽幽。

    “属下哪敢啊,这不是镇西王吩咐属下暂时不告诉您嘛,说是要给您一个惊喜。”青玄小声解释。

    宁翌辰蹙眉,想了片刻,立马就猜到了:“是不是那老头子在西北待不下去了,要来京城了?”

    “是……吧。”青玄结结巴巴。

    “还有什么事?”宁翌辰很敏锐地察觉到青玄的心虚,眼神危险。

    青玄实在受不了世子这阴恻恻的眼神,脱口而出:“镇西王在西北替您选了好几位适龄女子,就准备带回京城,然后让您挑一个称心如意的成婚。”

    宁翌辰脸色瞬间黑了:“你去告诉他,要是他真的把那人带来王府,我刚好也不必留在这了,直接入赘阿杳的公主府。”

    青玄再次懵了,等他反应过来,宁翌辰已经转身走进王府了。

    看着世子雪衣飘飘恍若谪仙的背影,青玄在心底疯狂吐槽,您这样谪仙一般的人儿,能不能别把入赘这个词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真是服了啊。

    ……

    顾远道被罢官圣旨下了之后,整个顾府如丧考妣。

    顾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此番夜姝凰会如此绝情,要将顾家彻底逼死。

    顾书瑾直接被关了起来,而顾兰馨哭哭闹闹为顾书瑾求情,也被关了起来。

    顾远道一脸颓废地坐在椅子上,已经彻底是心如死灰了。

    “和那狐狸精一样,是个晦气的丧门星。”顾夫人脸色也很是难看,她虽然不希望那狐狸精生的那对兄妹好,但顾家沦落至此,她也落不得什么好处。

    “老爷,夫人,孙姑娘她被人给放走了。”有下人脚步匆匆赶来前院,气喘吁吁地来禀告。

    顾远道猛地从座位上起身,看着下人,眼神仿佛要吃人:“你说什么!”

    “小人只是去方便了一下,回去时,孙姑娘身上的绳子就被人解开了,人不见了,连孩子也被带走了。”下人实在有苦说不出。

    顾家今时不同往日了,就在今儿晚上,遣散了一大半下人,看守柴房的,就他一个人了。

    要不是他是签了死契,他也不想待在这永远没有出头之日的地方。

    顾远道一股怒火不由得从两肋一下窜了上来,脸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他大步上去,狠狠踹向下人的心窝:“你这个废物,连一个弱女子和婴儿都看不住,我要你何用。”

    下人被踹倒在地,顾不得疼痛,连忙跪地求饶。

    顾远道越听越烦躁,还要动脚,被一道冷淡的声音给打断了。

    “父亲,孙姑娘是我放走的,你不必去难为旁人。”

伪君子

    来人一身灰白色锦袍,手执一把折扇,相貌舒展,远远比不得顾书瑾容貌精致,但看着就让人很舒服。

    他不同以顾书瑾性子的张扬,总是透着一股内敛和与世无争的气息。

    他是顾书文,顾家的嫡长子,一贯被顾远道忽视。

    他平静地看着顾远道:“孙姑娘原本便与顾家的事事非非没有关系,顾家也没有资格决定她的生死。”

    “所以你就放走了她?”顾远道阴沉着眸子,在压抑着怒火。

    “是。”顾书文低头沉默片刻,然后还是抬眸,无惧顾远道的目光,缓缓说道:“而且,归根结底,是我们顾家对不住孙姑娘。孙姑娘之所以变成这样,是父亲你的罪过。”

    最后一句,顾书文加重了语气,有怨,也有恨。

    顾远道瞪大双眼,想起了一些往事,心里顿时起了巨大的恐惧和心虚,他往后踉跄了好几步,难以置信地盯着顾书文。

    看着自己父亲的反应,顾书文自嘲般笑笑:“看来,父亲还未忘记。”

    被自己儿子发现了丑事,顾远道恼羞成怒,看着顾书文,就像是有深仇大恨的仇人,他咬牙切齿:“你这个孽子——”

    正要动手,被顾夫人拉住了,顾夫人跑了过去,把顾书文护在身后,她冷眼看着顾远道:“顾远道,你还想对文哥儿动手么?顾书瑾已经废了,你还想彻底断子绝孙么!”

    “你自己敢做丢人现眼的事,还怕自家儿子说?”顾夫人冷笑:“你若是再敢对文哥儿动手,你别说再当官了,我让你连人都当不了!”

    顾夫人此时也不惧顾远道了,她知道他,不光虚荣,而且虚伪,是个彻彻底底的伪君子。

    他假装清高了这些年,要是一朝被人发现曾经侮辱了自己小妾的侄女,她看他还怎么有脸活下去。

    “你——你——”顾远道高抬着手,浑身气的颤抖,可始终打不下去。

    做了恶事,他心里始终是怕的,也最怕别人提及。

    如今他被顾夫人拿捏住了软肋,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顾夫人冷哼一声,不再理会顾远道,拽着顾书文就走了。

    ……

    孙柳芸被顾书文放走之后,抱着孩子,急急忙忙地往和她心上人约定的地方去。

    因是清晨,街上的人也不多,所以也没有引起人的过多关注。

    她很快便来到了月老庙前的连理树前,呼吸有些急促,可也很激动。

    孙柳芸看着怀里熟睡的婴儿,心里顿时柔软起来,她用手轻抚着婴儿的额头,眼睛里有着温柔的笑意。

    顾家已然是完了,她再有所执念,也没什么用了,荣华富贵不过过眼云烟,她也没那个福气,也不必强求了。只要她和她孩子安好,哪怕是粗茶淡饭,她也心甘情愿。

    安郎就很好,虽然相貌才学都不及顾书瑾,但他给了她顾书瑾永远给不了的踏实稳住。

    孙柳芸没等多久,安南便来了,她激动地迎了上去,眼眶有泪:“安郎。”

    安南依旧是一身黑衣,他没看孙柳芸,反而将目光放在她怀里的孩子:“把孩子交给我。”

    孙柳芸没察觉到安南语气中的异常冷漠,他一说,就立马给了他,并笑着说道:“这孩子长的像安郎你。”

    安南接过,看了一眼,没多大情感起伏,他看向孙柳芸那娇美的面容,眸子漆黑的深不见底。

    孙柳芸被这样盯着,心里起了一丝怪异和不安:“安郎,你怎么了?”

    “长乐公主查上我了。”安南冷漠道。

    孙柳芸不解,疑惑地看着他。

    “我是北齐太子府的暗卫,负责来搅混西武朝堂。”安南眼睛里没有一丝情感:“我接近你,是因为长乐公主和顾书瑾的关系。”

    “而因为你,长乐公主查上我了,所以,为了不暴露身份,芸娘你,只能死了。”

    孙柳芸脸色瞬间惨白,她疯狂摇头,揪着安南的衣裳:“不,不不可能!安郎你是在开玩笑吧,这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在骗我,一定是的。”

    看着陷入癫狂的孙柳芸,安南依旧面无表情,他作为暗卫,从来不需要感情。

    他从袖中掏出匕首,毫不犹豫的,就要往孙柳芸的胸口上刺去。

    就在这时,一块小石头飞过来,打在了他的手上,安南手里一吃痛,匕首掉落在了地上。

    一个身穿绿衣的女子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长叹了一声:“唉,痴情女子负心汉,古人诚不欺我。”

    安南看着来人,眼底一慌,这人他认识,是珍宝阁的掌柜绿和,不知道和长乐公主达成了什么协议,就是她在一直在查他的底细。

    他自知不是她对手,看了一眼左手里抱着的婴儿,眼底一暗,然后就随手扔了出去。

    “不——”孙柳芸心惊肉跳,惨叫一声,两眼一番,昏了过去。

    绿和面色一冷,下意识就飞扑过去,接住了婴儿。

    安南趁此机会,就要撒腿就跑,可绿和岂会轻易放过他,一根银针直接就飞过去,直接就扎在了他的腿上。

    银针上有着软骨散,安南直接跌落在地,想要咬破嘴里的毒药,可发觉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不一会儿,也昏睡了过去。

    婴儿经历了这些,早就被吓醒,顿时嚎啕大哭起来,声音极为凄惨,穿透力极强,险些把绿和耳膜给震碎。

    向来无所不能的绿和,面对着这样一个小东西实在无可奈何。

    她看了一眼婴儿,再看了一眼吓晕过去的孙柳芸,叹了一口气。

    本来殿下让她去查孙柳芸时,她还有些不在意,就这么一个只贪图荣华富贵,心思恶毒的女人,有什么好查的。

    可当她查到孙柳芸年幼时身上发生的悲剧时,有些事,也就不好说了。

    说不上同情,但总是有一分感慨的。

    正如殿下曾经说过的,这世间的人和事,并不是非黑即白。

    孙柳芸固然有可恨的地方,可终究,也是被命运所摆弄的可怜女子。

    这就如同世人所说的,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算了,左右孙柳芸也碍不了殿下的事了,先把她带回去,等回禀了殿下,看殿下如何定夺吧。

番外:她的人生

    孙柳芸自小是听着阿娘辱骂阿爹是废物这种话长大的。

    阿娘平生最羡慕的人便是她的妹妹,那个去七品官家做妾的姨娘了。

    每每去顾家一次,阿娘便会回来骂阿爹一次,说他不中用,说她是瞎了眼才会嫁给这样不争气的废物。

    说完,便狠狠瞪了一眼躲在角落里的她,摔门而出。

    而阿爹,面对着阿娘的轻视谩骂,没有一点回应,只是继续着手中未干完的活。

    村里的村民都说,阿爹这样不是老实本分,是蠢,是活该,说是阿娘这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说阿爹活该被戴绿帽子。

    她的小伙伴们也看不起她的阿爹,说她阿爹是绿帽王,绿帽一顶接着一顶。

    可她从来不这么想,她觉得阿爹是世间最好的人。

    阿娘不在时,她一个人害怕,阿爹会来跟她讲故事。阿爹也会雕刻各种小玩意给她。阿爹也时常趁着阿娘不在,偷偷买桂花糕给她吃。

    她觉得,她最喜欢的就是阿爹了,连阿娘都比不上。

    有时她甚至在想,要是阿娘不在了,她和阿爹会不会过的更好。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的想法很快便得到了实现。

    一向以老实人著称的阿爹在亲眼看见自己的妻子和自己最好的兄弟睡在一处时,彻底爆发了。

    阿爹狠狠打了阿娘好几个耳光,若不是村民们拦着,阿爹可能要杀了阿娘。

    阿娘并不觉得自己错了,她觉得自己的一生都被阿爹给耽误了,如今偷了个人又算什么。

    大概是阿娘的态度彻底惹恼了阿爹,当天夜里,在明亮的月光下,阿爹直接掐死了在睡梦中的阿娘。

    阿娘没挣扎几下,便彻底没了气息。

    然后,阿爹便在这间屋子里,悬梁自尽了。

    在这一夜,她失去了双亲,而她的人生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姨娘可怜她失去双亲,接她来了顾府。

    姨娘虽然是顾府的妾氏,可她向来得宠,又生了表哥和表妹一对兄妹,在顾府的地位很是稳固。

    姨娘告诉她,把顾府当做自己家里就行,没有什么好顾及的。

    她当时看着姨娘慈爱的目光,真的就相信了。

    她想,有这么疼爱她的姨娘,住在这样漂亮宽敞的宅子里,她做梦都会笑醒的。

    顾府的当家主母不怎么喜欢她,但也从未为难过她。

    顾家原本有四个孩子,大公子和二姑娘都是顾夫人的孩子,但二姑娘早在一岁时就夭折亡故了。

    至于大公子,她听从姨娘的话,要去多亲近他,可大公子对待人,向来冷漠,她渐渐的,也就不愿意去了。

    至于书瑾表哥和兰馨表妹,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时常和她在一起玩。

    她喜欢这样的生活。

    在顾府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三年过去了,她十二岁。

    和顾府孩子们一起读书写字,她被教的知书达礼,养的如娇花一般。

    她以为生活就会如此这么美好地过下去,可事实从来都是残忍的。

    “阿娘,我早便看孙柳芸不爽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把她赶出去啊,哥哥成日里夸赞她,都快把我这个妹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屋里面,是顾兰馨撒娇抱怨的声音。

    她心跳的很快,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她想要知道,姨娘会怎么说。

    姨娘对她那么好,定然不会想要敢她走的。

    可到底,姨娘让她失望了。

    “死丫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我把那丧门星接来顾府养,是为了让她去勾引大公子的。只要大公子名声坏了,你哥哥不就能继承顾家家业了么。这样的话,你可不要再说了,万一叫旁人听去了,定是让我们母女不得好过的。”

    原来,所谓的血缘至亲,不过是表面,终究比不过到手的荣华富贵。

    她本以为,这是最残忍的,可没想到,她的姨娘,比她想象的更加无情冷漠。

    那是一个倾盆大雨的夜晚,电闪雷鸣,她的姨娘在她茶杯里下了药,然后带着一个男人进了她的闺房。

    姨娘以为她昏迷了过去,可她不知道的是,她并没有喝那杯水,她的意识一直是清醒的。

    她也知道了姨娘的谋算,既然大公子对她不屑一顾,那么为了不浪费这些年对她的养育之恩,姨娘便顺水推舟地把她送给她自己的丈夫,让她来替自己固宠。

    她不知道那晚她是怎么度过的,暴雨声掩盖了她的哭泣声,而她失去的,也不仅仅是贞洁。

    后来,姨娘因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去世了,她跪在姨娘的灵前,哭的很伤心。

    可她知道,她心里是在疯狂地大笑着。

    这就叫恶有恶报啊。

    姨娘毁了她的人生,那么她就要毁了她最放不下地一对儿女。

    她知道天家的长乐公主在一次宴会上对顾书瑾一见钟情了,所以她主动去勾引顾书瑾,他本就对她有几分好感,很快便上钩了。

    后来,长乐公主越逼越紧,看着态度,是得不到顾书瑾誓不罢休。

    而顾书瑾在尝到长乐公主的身份所给他带来的甜头后,对她渐渐开始敷衍。

    她在心里讥笑,堂堂公主,眼光竟是这么差,看上这么一个爱慕虚荣的货色。

    她假装和顾书瑾彻底了断,和顾远道请辞,他大概也觉得她碍眼了,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在面对她时,顾远道像是忘记了曾经对她做过的一切,没有半点心虚,道貌岸然地令她恶心。

    这让她更加坚定了要毁了顾家之心。

    男人么,往往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她毫不留情地诀别和长乐公主死缠烂打的纠缠两厢对比之下,顾书瑾很快就偏向了她。

    她成了顾书瑾的外室。

    他不仅替她找好了屋子,还把一直伺候她的采萍叫了过来,吩咐采萍好好照顾她。

    她自然对着顾书瑾一番温软细语,哄的顾书瑾不知道天高地厚,让他深刻觉得长乐公主粗俗无礼,根本配不上他。

    事情都在往她预想的方向发展,顾书瑾对着长乐公主越冷淡,长乐公主就越觉得他与众不同,就对他执念越深。

    后来有一日,顾书瑾来了这里,情绪低落地告诉他,陛下下圣旨了,给他和长乐公主赐婚,君命难为,他对不住她。

    她当时真想给这个虚伪的男人狠狠一巴掌,可她并没有那么做。

    她只是扑到他怀里,委屈而又乖顺地说,她不求名分,只要和他在一起。

    顾书瑾对这样的话,自然是满意的,可嘴上还说着委屈了她这番话。

    她知道,如今顾府今非昔比了,顾远道从区区七品官一跃成了一品尚书。

    她开始怀疑,她的计划是否是对的。

    按照长乐公主对待顾书瑾的深情,会在知道顾书瑾有她这个外室后,会迁怒于他,然后让陛下皇后降罪于顾家么。

    与此同时,她也开始享受这种锦衣玉食,前呼后拥的日子。

    她心里起了莫名的虚荣心,西武最尊贵的公主又如何,长乐公主求而不得的男人,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这样舒舒服服的日子就很好,何必再去费尽心机地想报仇那些事呢。

    或许,她真是和她阿娘,和姨娘,骨子里同一种人。

    在荣华富贵,锦衣玉食面前,清白,尊严,报仇,似乎都是不值一提的存在。

    她被眼前的富贵迷了眼。

    直到她认识一个叫安南的男子,她潜藏于内心深处的欲望被彻底挑了起来。

    那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她独自一人去逛花灯,在月老庙前被人直接抢了荷包,众人为避免麻烦,皆是熟视无睹,只有安南站了出来,打跑了抢劫的人。

    那一瞬间,她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她对他,心动了。

    那是她对顾书瑾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对她似乎也很有好感,于是她和他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但她心里始终清楚,他们不会长久。

    后来,她怀孕了,是安南的孩子。

    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办。

    安南问她,可愿意和他一起回北齐,她沉默了,他便知道她的答案。

    她是个很俗气的女人,她不想背井离乡,也不想放弃眼前的富贵。

    安南似乎很懂她的心,他开始一步步诱导她,说像她这样聪慧漂亮的女子如何只能做个不见光的外室,她比之那些所谓的金枝玉叶,不知道强了多少。

    她渐渐地相信了安南的话,也开始将顾书瑾告诉她关于长乐公主以及皇家的事,都一字不落地告诉了安南。

    她希望他能帮她出主意,让她尽快摆脱外室的身份。

    安南也真的帮她出主意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成了顾书瑾的。

    顾书瑾自然高兴,还跟她说,他没有背叛他和她的爱情,从和长乐公主大婚以来,他从来没碰过她。

    她自然是高兴,可高兴的不是顾书瑾对她的守身如玉,而是长乐公主这个金枝玉叶的无用。

    她告诉了顾书瑾她的计划,他没多想就欣然同意了。

    此时的顾书瑾无论在公主府,还是在顾府,甚至在陛下面前,都是如鱼得水。

    顾书瑾轻视看不起长乐公主,左右长乐公主的名声已经够坏了,再坏一些也无妨。

    顾书瑾从不曾想过计划失败了会如何,因为他笃定,就算计划败露了,长乐公主也不敢怎么样,更不敢和他和离。

    他们都是这样想的,她也不例外。

    可事情,到底是出现了意外。

    长乐公主不仅对顾书瑾彻底绝情了,还连带着顾府一起遭殃。

    这原本是她最初最想要看到的结局,可深陷欲望泥潭的她却出现了一丝恐慌和害怕。

    她难以想象,顾府获罪,顾书瑾成了无用的废子,她的出路又在哪里。

    好在,安郎说,会带她走,远走他乡,她虽不太情愿,但也只能如此。

    在那天夜里,她收拾好了行李,抱着孩子,准备离开,却遭到采萍的背叛,顾远道和顾兰馨都来了,将她母子俩围了个水泄不通。

    顾远道开始将她和顾书瑾撇清关系,将一切罪责推到她身上,妄图以此来获得长乐公主乃至陛下娘娘的宽恕。

    她被直接绑回了顾家,那个她一切苦难噩梦开始的地方。

    原本她以为,她的人生到此结束,可顾家大公子趁着下人去方便时偷偷解开了她的绳子,放她和孩子离开。

    她问他为什么帮她,大公子说,这是他们顾家欠她的。

    大公子还说,如今顾远道已被陛下下旨罢官,再也伤害不了她什么了,只希望她离开这里,能有一个全新的生活。

    这一次,她流下了真正感激的泪水。

    可她匆匆赶去那里时,迎接她的,不是崭新的人生,而是蓄谋已久的背叛。

    她以为情深意重的心上人,是刻意接近她的细作,为的,是搅乱西武的朝堂。

    原来,像她这么卑贱如土的人,竟还有被人利用的一天。

    昔日柔情似水的恋人对她拔刀相向,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有人突然救了她。

    而安南,竟然将她的孩子当做诱饵直接抛了出去,为的,是自己能够逃命。

    她被吓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也不知是在何处。

    但孩子还在她旁边熟睡,她的心一下子就定了下来。

    有侍女过来,她就问是谁救了她,那侍女只是道,是她家主子。

    那究竟是谁呢?

    莫名的,她想起了一个人,是长乐公主么?

    很快的,绿和走了进来,替她解惑,确实是长乐公主的吩咐。

    长乐公主只留下一句,往事已矣,希望她好自为之。

    千万句话涌现她在脑海里,却说不出一句话。

    她对着公主府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她没说别的,只说了一句民女遥祝长乐公主一生顺遂,得偿所愿。

    她这一生,如同水中浮萍一般漂泊无依,苍天不曾善待过她什么,那她便没必要良善。

    从开始的立志复仇,到后来的沉迷于眼前的富贵而无法自拔,害人害己。

    等到她想要再次回头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走偏了那么多,而自己已变得面目全非。

    好在,这一切都还未结束,而她和孩子还有机会去获得新的人生。

心狠手辣的长乐

    长乐公主府内有一处暗室,专门关押那些嘴硬的,不服管教的犯人亦或是下人。

    安南此刻被绑着,赤身**,身上也已经没有半块好肉。不仅如此,他的左眼也被人活生生地挖去,没有人给他清洗医治,也已经结痂了,看起来异常阴森可怖。

    他心里无比清楚,如果再死抗下去,他的右眼也将会没有。

    要是对于普通人,承受这些了非人的严刑拷打,怕是早就吐口了。可是,在这之前,他承受过比这更痛苦的训练惩罚,对于这些,自然便也是能够接受的了。

    吱呀一声,暗室的门打开,落下一缕光,随即,又关上。

    安南抬头,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看着来人。

    一身红衣,张扬明艳,有着倾世之容,是西武的长乐公主夜姝凰。

    “听说,你始终不肯招供。”

    她的声音慢悠悠的,带着几分笑意,看起来很是漫不经心。

    “阁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背叛主上的。”

    夜姝凰轻笑:“你这种人,本宫见多了。你们北齐不是流传一句话么,叫死鸭子嘴硬,你说你是么?”

    安南冷笑一声,根本没把夜姝凰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连这些见不得光的暗卫都撬不开他的嘴,更何况是夜姝凰这等女流之辈。

    夜姝凰轻叹般摇了摇头,很有些无奈:“总有人觉得自己骨头硬,嘴巴硬,可到头来,受罪受苦的还得是自己。”

    “安南你说,人若是没有了面皮,嘴巴,还是否如此硬。”

    耳边,是夜姝凰幽幽的话语,安南心里,顿时涌起森森的寒意,只见夜姝凰慢慢走近,白皙修长的手轻抚过他的脸庞。

    安南的瞳孔猛地放大,暗室里传来凄厉地犹如厉鬼般的叫声。

    这天下,极少人知道,东陵长公主夜姝凰,善剥人皮。

    ……

    “殿下,水凉了,还需要换么?”红凝隔着屏风问道。

    夜姝凰这沐浴,已经整整用了三个时辰,洗得自然是在暗室里的血腥味。

    夜姝凰终于觉得身上干净了,这才从浴桶里起身。

    待到夜姝凰穿戴好之后,红凝才别别扭扭地小心翼翼地说了句:“殿下,其实您没必要亲自去审讯安南的,属下……也是可以的。”

    后半句,明显底气不足。

    夜姝凰瞥了一眼红凝,瞧着她尚还有些惨白的脸,微微挑眉:“你确定?”

    红凝不说话了,其实她也不敢确定。

    她自我感觉,她自己也算得上是见过世面的暗卫了,各种审讯手段她都是手到擒来,可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过生剥人皮的。

    而且还是殿下亲自示范,那血淋淋的画面,那恍若地狱恶鬼般的惨叫声,哪怕她经历过最严格的训练,还是听得她头皮发麻。

    “属下可以学。”红凝低声道。

    夜姝凰觉得好笑,这单纯又忠心的小姑娘啊。

    她拍了拍红凝的肩膀:“这又不是什么好的东西,学它做什么呢。”

    红凝低下头,没说话了,既然殿下不让她学,那她就不学了。

    “听说北齐太子和东陵睿王,荣清公主不日会来京城,不知道是来打什么主意。”夜姝凰勾唇,真好啊,不用她去,她的仇人便送上门来了。

    此刻宫里

    夜恒霄正跪在紫宸殿里向西武帝请罪。

    西武帝沉着眸子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

    “儿臣实在是一时糊涂。”夜恒霄叩首,态度极为诚恳:“儿臣真的只是想要给章怀世子一个教训,真的没想要真的伤到他。”

    “哦,给章怀一个教训?怀王此话从何说起?”西武帝表情冷淡。

    夜恒霄急忙道:“是皇妹,皇妹说,章怀世子住在宫里那几日时,对她说了些轻浮的话,她怕引起不必要的纷争,就不敢告诉父皇。而儿臣实在是气不过,这才在章怀世子出宫的马车上做了一些手脚,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

    “儿臣实在没想到因着这个,还得罪了善小王爷,闹出那样的风波。是儿臣的不对,请父皇责罚。”

    西武帝笑笑,这事可大可小,往大的了说,就是怀王胆大妄为,胆敢谋害镇西王府的嫡传继承人,是想动摇西武西北之地之根本。

    往小的了说,就像怀王所说,不过是为了替自家皇妹出气,并不想把事情闹大,而得罪了善小王爷,纯纯就是误会一场。

    西武帝明显不想多管这件事,若镇西王府的世子连自己都护不好,就别谈能守护好西武的西北之地。

    “行了,既然是这样,朕也不好太过罚你了,就罚你一年俸禄和一个月禁闭,你在怀王府好好反省吧。”

    “是。儿臣遵旨,多谢父皇隆恩。”夜恒霄心里彻底放松了下来,如今,他算是清楚了父皇对待镇西王府的态度了。

    看来,父皇是容不下镇西王府了。

    那么这样的话,若是他能找到镇西王府的错处,将镇西王府连根拔掉,到那时,这储君之位不是他的,那还能是谁的。

    嗯,夜恒霄的想法是很好的,只可惜,与西武帝的想法是完全相反的。

    西武帝不太关心宁翌辰这件事,是因为他觉得宁翌辰有那个能力去自己解决,而并不是夜恒霄所想,他的父皇巴不得宁翌辰早死,断了镇西王府的后路。

    ……

    夜姝凰忙完了手中的事后,还没歇多久,青玄就来了,一看见她,就对她套近乎地笑。

    “可是你家世子有什么事?”夜姝凰直接就问了。

    青玄当即就回道:“今儿个不是七夕么,我家世子想请公主晚上一起去游湖赏月。”

    说着,便将手中的请柬递了过去。

    夜姝凰接过,然后翻开一看,上面只画有一对只有背影牵着手的恋人。

    她忍不住笑了,宁翌辰这是在暗示什么?

    “好,你回去告诉你们世子,我应了。”

    “好嘞。”青玄笑眯眯地:“那青玄告退。”

    夜幕很快降临,夜姝凰依旧是一身红衣,又怕夜里天寒,又穿了件紫色披风。

    等到她刚出公主府时,就瞧见宁翌辰正在门口等着她。

    今晚的宁翌辰并没有穿着那仙气飘飘恍若谪仙的白衣,相反的,今晚他穿了一身颜色稍显鲜艳的蓝色锦袍。

    少了分清尘谪仙,多了一分飘逸潇洒。

    让人看着,也是挪不开眼。

    夜姝凰眉眼含笑,上下打量了一番宁翌辰,心情不错,毕竟谁不看喜欢美男子呢。

    “世子怎么换了一身衣服?”

    宁翌辰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是为了看起来和阿杳你更般配。”

    是青玄告诉他,自古红蓝最出有情人,所以他才特的换了这一身衣裳。

    夜姝凰微微沉默。

    嗯?

    这是什么意思?

    换身衣裳就能看起来般配了?

    宁翌辰瞧着夜姝凰蹙起了眉头,当即就有些委屈地问道:“阿杳,怎么了?是不好看么?”

    夜姝凰微微沉默,有些无奈,就宁翌辰那张人神共愤的脸,哪怕就是穿着乞丐装,都不会有人觉得难看,他居然还时刻担心自己不够好看。

    这是说他自卑呢,还是故意来炫耀呢。

    “怎么会。世子天人之姿,如何会不好看。”夜姝凰耐着性子,温声解释:“我不过是随口问问,世子不要多想。”

    “那阿杳你喜欢么?”宁翌辰听着夜姝凰的夸赞,眉毛都挑起来了,然后开始得寸进尺。

    得了,这不就应了那句给三分颜色就要开染房么,夜姝凰这次懒得搭理宁翌辰了。

    她错开宁翌辰,直接就先走了:“若是世子不愿意去,本宫也不强求,就先走一步了。”

    嗯,殿下除了会剥人皮,阴阳怪气起来也很有一套。

    明明是章怀世子约的殿下,殿下却说若世子不愿意去,她不强求。

    红凝跟在夜姝凰背后,默默地想着。

    宁翌辰急了,先是狠狠瞪了一眼一直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青玄,然后连忙就追了上去:“阿杳,我没有,我怎么会不愿意去呢,你误会我了。”

    青玄那个只会出馊主意的狗头军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改天就把他调走,让橙影接替他的位置。

    青玄委屈极了,他是跟世子说过,对待自己心爱的女子时,有时脸皮就要厚点,会有意想不到的后果。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家世子会这么不懂得察言观色。

    明明长乐公主都已经轻声慢语地哄世子了,可世子非的要来一句,你喜欢么。

    那长乐公主该怎么回答?

    是说喜欢?那是喜欢什么?喜欢衣裳还是喜欢世子这个人?

    若是说不喜欢,那不就说明方才长乐公主那番话是骗世子的么?

    世子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每次都来怪他,真是气死个人。

    夜姝凰没真的生气,走的也不快,宁翌辰很快便跟了上来,很快便来了街上。

    七月七,牛郎织女鹊桥会,是无数有情人欢度佳节的日子。

    对于姻缘尚未有着落的年轻女郎,她们会在家中庭院之中,设香案、摆酒果,望月而拜,然后向牛、女二星乞巧,以求寻觅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西武民风开放,男女之别并没有那么严重,尤其是今夜这特殊的日子,街上,灯火通明,随处可见携手相伴的年轻男女。

    宁翌辰和夜姝凰来了护城河,上面已停泊了不少船。

    有青楼里的花船,也有官宦人家的船,还有负责往船上送茶果酒水的小船。

    宁翌辰租下的船靠在岸边,他很是殷切地让夜姝凰先上去,夜姝凰也没拒绝,但许是她的脚步重量没控制好,一个踉跄,踩空了踏板,差点翻船,幸而宁翌辰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阿杳,小心一点。”宁翌辰声音很轻柔。

    夜姝凰刚准备应宁翌辰一声,可一低头,宁翌辰不知道何时已经牵上了她的手。

    她微愣,不过也不排斥,心里还有点特殊的感觉,痒痒的,麻麻的,像小猫挠似的。

    然后她就忍不住看了一眼宁翌辰。

    看着很自然,也没什么奇怪之处,可他那双已经红通的耳朵,和无处安放,处处透着心虚的眼神已经暴露了自己。

    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呢。

    夜姝凰有些好笑,宁翌辰是怎么每次想到这些令人想不到的小动作的?

    可好笑过后,她心里隐隐有些有些酸楚,他是经历了些什么,才会如此谨慎,连主动牵个手都要耍小心思,都要如此小心翼翼。

    夜姝凰主动回握住他的手,能明显感觉到宁翌辰身子一僵,只听到她浅浅含笑:“既然答应了世子在这七夕之夜游湖赏月,我怎能让世子身边无佳人携手相伴呢。”

    说是游湖赏月,可今夜,月亮本就是小小的月牙,又被大半个乌云盖住,只露出了一角,实在没什么好赏的。

    所以,就只剩下游湖了。

    可偏偏天不随人愿,一声响雷炸起,顿时,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

    夏日的雨总是说来就来。

    这不大的船根本庇不住宁翌辰和夜姝凰两人,时有雨水渗进来。

    宁翌辰此刻内心是无比的后悔,早知道要下雨,他就该租个大船的,不该为了和阿杳距离更近,而特地租了个小船。

    如今害的阿杳和他一起淋雨受罪。

    就在宁翌辰无比懊恼时,一件披风直接就搭在了他身上。

    夜姝凰微微踮起脚,将披风前的带子替他系好。

    宁翌辰下意识低下头,便能看见她长长的睫毛在眼投入美好的弧形,轻轻地,似乎如蝶羽一样在轻轻颤动。

    他的心不禁“砰砰”加快,耳后根不由得又就红了。

    可夜姝凰此刻根本没关注那么多,她很快系好,然后道:“世子你身体不好,不能淋雨受寒了,你往后站一点,我去前面替你挡着点雨。”

    说着,便将宁翌辰护在了身后。

    宁翌辰终于是回神过来意识到自己竟然让阿杳一个弱女子去替他挡雨?

    那他是不是太不中用了?

    于是,宁翌辰上前一步,就要就和夜姝凰抢前面的位置。

    “阿杳,其实我身体也没那么……”

    话未说完,就被夜姝凰打断了,此刻的夜姝凰态度强硬地不行,脸色很冷:“世子若不想要我生气,就好好地站在后面。”

平阳侯府

    她想起姜娆的话,宁翌辰是因为让她重生,动用禁术,所以身体才变得如此之差。

    她垂下眼眸,眼底一片幽暗。

    宁翌辰心里又急又气,拿这样的阿杳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在,这雨也是一阵一阵的,没一会儿,雨停了下来。

    此时,因为帮宁翌辰挡了大部分的雨,夜姝凰身上的衣服几乎是湿完了。

    宁翌辰赶紧走过去,准备将身上的披风给她重新穿上,但被夜姝凰抬手拒绝了。

    她不甚在意:“没事,我用内力便能弄干,倒是世子你,身上也淋湿了不少,还是穿着吧。”

    宁翌辰刚想要反驳她的话,船外,是一道清脆犹如黄鹂鸟的声音响起。

    “船上的公子姑娘,若是你们不嫌弃的话,可来我们船上歇一歇。”

    宁翌辰皱眉,很有些不悦,怎么今日什么人,什么事都来打断他和阿杳的约会。

    “阿杳,我们别理她。”

    说着,不等夜姝凰拒绝,就重新把披风系在了她身上。

    “阿杳,我身体真没你想象的那么差,姜娆虽是苗疆圣女,但并非嫡系一脉,更深层的东西,她根本接触不到,而关于苗疆秘术,她不过一知半解,她说的话,做不得真的。”

    宁翌辰垂着眸子,低头看夜姝凰,语气轻缓。

    他明白阿杳的想法,她虽然不说,但他知道,她心里是有愧疚的,觉得是她害了他。

    可事实并不是阿杳想的如此,他和阿杳,从来都是平等的,从没有谁亏欠谁一说,但他不能说。

    当初阿杳自己做了选择要忘记,他不能那么自私。

    夜姝凰沉默,似乎在思索着宁翌辰话里的真实性,良久,她才缓缓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相信你,只是……”

    她停顿片刻,然后道:“我也希望你能相信,我之所以给你做出那个承诺,并非是因为愧疚。”

    “阿杳,我知道。”宁翌辰回应。

    阿杳从来都是冷静自持的人,知道自己想要些什么,她不会把情爱和恩情混为一谈。

    所以当时,阿杳说了那样的话时,他才会那么高兴,他在阿杳心里,终于是有了一席之地了。

    夜姝凰笑了,不再看宁翌辰:“行了,时辰不早了,也该走了。”

    “好。”

    夜姝凰刚走出船室,就瞧见方才说话的姑娘还站在她所在的船舫上,正张望着这艘小船。

    瞧见她出来,黄衣姑娘对她福了福身:“姑娘可算是出来了,我等你等了许久呢。”

    夜姝凰挑眉,等她?

    若是等她,怎的眼神还往船室里看?

    宁翌辰紧随其后出来,下意识看向夜姝凰看的方向,然后蹙起了眉头,他不喜旁人用这种眼神看他:“阿杳,我们该走了。”

    夜姝凰还尚未回答,那黄衣姑娘就抢先开口了,她的声音温柔的能要滴出水来:“公子,小女子芳月这厢有礼了。”

    可惜,宁翌辰看都没看那芳月姑娘一眼。

    “芳月姑娘,我和我未婚夫就先走了,你请自便。”

    看着这芳月目光痴缠地紧盯着宁翌辰看,谁还看不明白呢,夜姝凰心里起了玩弄的心思。

    果然,一听到未婚夫这个词,芳月脸色顿时难看了许多,她没再看夜姝凰,反而问向宁翌辰:“这位公子,小女子瞧着方才下大雨,不少雨水都飘进你们那船室里,你们身上的衣裳都湿的差不多了,要不来我们船上换身干净的衣裳?”

    “多谢姑娘的好意,我和我未婚夫的家离这护城河不远,就不麻烦了。”夜姝凰走上前几步,微微浅笑。

    芳月顿时觉得夜姝凰的这个微笑是挑衅,于是表情更加难看了:“这位姑娘,我是在和公子说话,你不要插嘴,还有公子还未说话呢,姑娘怎知他不愿意?”

    让她不要插嘴?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夜姝凰觉得好笑,她偏头看了一眼宁翌辰,问:“那公子可愿意上这位芳月姑娘的船?”

    宁翌辰知道夜姝凰的心思,也十分乐意配合她,他温和一笑:“阿杳说笑了,我岂是脚踏两只船的人?”

    说着,终于是瞥了一眼芳月,眼神凉薄冰冷,若不是看在她是个女子,他早便出手了。

    这眼神让芳月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和他对视,可她还是不甘心。

    此番刚刚回到京城,在这七夕之夜,遇到了一个让她如此心动的男子,这不是缘分是什么?她又怎能轻易放过。

    这公子如今对她如此冷淡,想来是与那女子刚定亲没多久,正是感情深厚的时候,而且这公子不知晓她的身份,所以才选择性看不到她。

    若是知晓了她是平阳侯府的女儿,她不信他不会心动!

    “芳月姑娘听到了吧,并非是我一人的意思,我未婚夫也不愿和旁的女子同在一条船上。我们已经在这耽搁许久了,就先离开了,姑娘慢慢游湖。”夜姝凰勾唇一笑,然后随手就坐了下来,将一只船桨递给了宁翌辰,宁翌辰笑着接过,亦是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然后就在卢芳月的目光下,一摇一晃地,慢悠悠地将小船划走了。

    卢芳月看着,一口银牙咬碎,险些要被夜姝凰这挑衅嚣张的态度给气死。

    “二姐姐,我们该怎么办?”一直站在卢芳月身后的粉衣女子可算是开口说话了。

    卢芳月瞪了一眼卢芳茵,恨恨道:“自然是去查那位公子的身份了,我卢芳月想要的男人就没有得不到的。”

    卢芳茵有些为难:“可人家公子已经有未婚妻了。”

    卢芳月嗤笑,很是不屑:“你觉得我会争不过一个民女?”

    对,在卢芳月看来,夜姝凰就是个民女,粗俗无礼,丝毫不知礼义廉耻。

    “可二姐姐,我总觉得那姑娘有点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卢芳茵皱着眉头,有些犹豫开口:“而且她看着也不像个普通人。”

    卢芳月冷笑,上下打量了卢芳茵一番,极为轻视:“你不过区区庶女,你见过的人,能有几个尊贵的?”

风波起

    “单看他们今日所乘的船,被雨淋成那样,便知他们不过普通贱民,不知你哪里来眼睛会觉得那女人身份不简单。”

    卢芳茵被说的垂下了头,也不敢反驳她的话。

    “走了,真是晦气。”卢芳月白了一眼卢芳茵,转身就往船舱里走。

    卢芳茵赶紧跟了上去。

    夜姝凰和宁翌辰分别后并未直接回公主府,她准备去珍宝阁一趟。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发生,心神不宁的。

    刚走到珍宝阁所在的五福街上,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里太静了,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那挂在街道两边的花灯在随风摇摆,透着一股子诡异。

    这里是京城里最繁华的一条街,今夜又是七夕,纵然已到了深夜,也不该是如此状况。

    “殿下,这里很不对劲。”红凝压低了声音。

    夜姝凰此刻表情凝重了起来,空气里突然传来一股淡淡的幽香,她只觉得有些熟悉,突然,瞳孔微微睁大。

    这是曼陀罗的花香!

    难道……

    夜姝凰眸色暗了暗,加快了脚步,红凝见状,也不敢多问,直接就跟在夜姝凰的身后。

    向来门庭若市的珍宝阁,今夜,格外安静,虽然大门未关,可如同街道上一样,一个人也无。

    夜姝凰只看了一眼,便冷声吩咐道:“红凝,你守好这里,别让任何人进来,若有任何异常,立马来找我。”

    红凝神色严肃:“是!”

    夜姝凰即刻往内室里去,越往里走,那曼陀罗花香便越发浓重。

    她一把推开了内室的大门,就瞧见绿和昏死在地上,连忙跑了过去,试探了一下绿和的气息,然后才略微放松地叹了一口气。

    还好,也只是昏睡了过去。

    “绿和,醒醒,醒醒。”夜姝凰拍拍绿和的脸,可她没有丝毫转醒的意思。

    于是,她使用内力,淡紫色的光芒从她手中溢出,然后萦绕在绿和的额头上,片刻,绿和才幽幽转醒。

    看着夜姝凰的脸,顿时一惊,然后就是惨白,她四处张望了一下,语气有些激动:“殿下,您怎么来了?”

    “你先起来。”心里已经有了些许猜测,夜姝凰站起了身:“是不是凤魇来过了。”

    东陵奇异志有言,修魅道之术,饮血啖肉,乃邪者,是为幽异宫。

    其少主凤魇,紫眸赤瞳,生性嗜血,喜杀戮,善凌虐人心。

    “是!”绿和咬牙,浑身颤抖,有无尽的自责和悔恨。

    夜姝凰看着绿和,沉着眸子,没有说话。

    而绿和低着头,根本不敢和夜姝凰对视。

    良久,夜姝凰才缓缓问道:“珍宝阁里的其他人都被他虏去了?”

    绿和颤栗,面色极为苍白,她跪了下去:“是属下无能。”

    “绿和姑娘怎是无能之人,若真是无能,怎会把孤瞒得如此之好?”夜姝凰看着跪在地上的绿和,眼睛里全是冰冷之色:“他幽异宫再如何强大,再无所不用其极,珍宝阁就是废物了?那么些人就这么轻易被凤魇掳走?凤魇究竟何时来的西武,你和他,都做了些什么交易?”

    “绿和,孤对你太失望了。”

    绿和身体僵硬,她张了张嘴,想要试图解释,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解释不了。

    夜姝凰看着绿和只是低着头,依旧一言不发,她狠狠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等再次睁开时,眼里也已没有了喜怒:“绿和,你当真不愿意说么?”

    绿和没回答,可她那挺直如松的腰板已经代表了她的答案。

    对不起,殿下。

    事关您的安危,属下无论如何都不会向您透露半句。

    “你走吧。”

    绿和一震,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夜姝凰:“殿下,您这是要赶属下走么?”

    夜姝凰表情恢复了淡漠:“孤当日救你之恩,这些年你为孤做的这些事,早便已经还清了。你也不欠孤什么了,你走吧。”

    随之而来的,便是更长久的沉默,夜姝凰没说话,而绿和亦是垂眸,保持着一个姿势。

    最终,绿和对着夜姝凰长叩了一首,她语气哽咽,但一字一句,极为认真。

    “属下当日入长公主时便发过誓,此生不会背叛殿下。殿下放心,属下哪怕牺牲自己性命,也定会将珍宝阁所有人安然无恙地带回来。”

    “属下自知伤了殿下的心,也不配再待在殿下身边。属下在此,拜别殿下,恭祝殿下早日完成大业,君临天下。”

    说完,绿和又重重地在地上叩了一首,然后站起身,对着夜姝凰抱拳又行了一礼:“绿和就此和殿下别过。”

    自始至终,夜姝凰都没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夜姝凰眼眸幽深地见不到底。

    这件事发生的太过突然,她根本没多少准备。

    绿和的性子看似是她们三人当中是最跳脱的,可心思最重,也最是执拗。

    究竟是发生了何事,凤魇究竟威胁了绿和什么?

    夜姝凰想起了那日和绿和相认,虽然看起来顺理成章,可如今想起来,绿和相信的也太快了。

    以绿和谨慎小心的态度,哪怕是确信真的是她,也会再试探几次,以防万一。

    可那日,绿和不仅对于她重生这种看起来荒诞之事并没有太过震惊,短暂怀疑过后,便是彻底相信了她。

    如今细细想来,绿和对她重生更多的不是震惊和激动,而是一颗心落定下来的放松和释然。

    莫非,绿和早便对自己重生之事有所预料,是凤魇告诉她的?

    那个嗜血残忍,喜欢凌虐人心的恶魔。

    年少时,便能将那些人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这些年过去了,他怕是更加变本加厉了。

    只是她会怕么?

    夜姝凰冷笑,当年的他,尚在他的地盘上,他都败在了她手上。如今,也会是一样。

    她衣袖一挥,冷声道:“滚出来。”

    男子没防备,直接从房梁上掉了下来。

    他一身黑色长衫,衣摆之处绽放着紫色的曼陀罗花,而那容颜似曾相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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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4248/ 第一时间欣赏和离后,我被病娇世子爷盯上了最新章节! 作者:杉树和珊所写的《和离后,我被病娇世子爷盯上了》为转载作品,和离后,我被病娇世子爷盯上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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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后,我被病娇世子爷盯上了介绍:
夜姝凰是被乱箭射死的。
本以为她会死不不瞑目,可再次睁开眼,她发现自己竟重生到了与她同名同姓的西武公主身上。
还有个渣男驸马?
渣男驸马企图污蔑她的清白,然后逼迫她同意他的小情人和野种进门?
这她能忍?
不是往她身上泼脏水么,不是不同意白莲花进门就要和她和离么,成全你。
她略施小计,渣男名声扫地,被她扫地出门。
在经历白莲花表妹的落井下石后,渣男终于意识到她的好了,在公主府前又弹琴又吟诗,疯狂求复合,却被匆匆赶来的世子一脚踹开。
“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滚,二是死。”
渣男落荒而逃,独留她一脸懵逼。
而他深情款款地上前:“阿杳,他们都配不上你。”
然后呢?
世子之心,昭然若揭。
她断然拒绝:“本宫被渣男伤的太深,从此断情绝爱!”
世子急了:“那是因为公主没遇见我,我人美心善又钟情,只喜欢公主一人……”和离后,我被病娇世子爷盯上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和离后,我被病娇世子爷盯上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和离后,我被病娇世子爷盯上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