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阁下这倒是真小人,当初奉孝给了阁下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评价,杜某还觉得有些过于阴狠了。
如今看来,阁下倒是真的不愧这个评价。”
“郭奉孝说的?那日后小子一定要将这个评价发扬光大才是,也好给后世的史官一个落笔的地方才是。”
“阁下倒是不忌讳....”
“忌讳什么,生于乱世,当心狠手辣才能始终。”刘宸咧嘴一笑,“若非如此,小子又怎么会为了能够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亲手布置了第二次的徐州大屠杀?”
“所以徐州的瘟疫,其实也真的是你在背后操持?”
杜畿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还变得肃然了起来,似乎想要知道刘宸这个人的真实性情到底是如何的。
“是!”刘宸毫不犹豫的承认了。
有些出乎意料,也有些意料之中,正如他之前所知道的那样,刘宸此子年纪虽轻,但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真小人。
“这般看,你还真是一个做得出来这种事情的人...”
“那是自然!”刘宸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让杜畿嗤笑,不过刘宸的手段也让杜畿心寒。
“纵然杜府君说的很对,也很会装孙子。
让范先卫固两人对府君已经放松了警惕不说,更是对其开始了潜移默化的分离和挑拨。
借助你与卫固之间的关系,连番挑拨卫固与范先。
先是对他们阿谀奉承,将他们两人背后的家族抬了出来,也将这河东郡的诸多权利都让给了两个人。
然后换来了一个河东太守的虚名,但却也获得了两个人的信任。
占据了明面上的大义。
之后你又以卫固为都督,兼任郡丞和功曹;可反手你却将河东郡在册的数千名将校士卒全都交给了河东中郎将范先。
一时间这看似是河东郡的政务交给了卫固,兵权交给了范先。
但是这河东郡在册的兵马不过三千人,当年那王邑堵黄河渡口的就有五千之众不说,这各个关隘城池更是不知凡几。
除此之外,还有那河东卫家与河东范家的私兵。
这些兵马可不是三千兵将可以比拟的。
最重要的,你还给了那卫固一个都督...
如此以来的话,战时的督,加上郡中的郡丞与功曹之位...卫固的权利会远远超过只有一个河东郡中郎将的范先。
此时就是战时,范先将卫固调离安邑,又何尝不是有一种担心?
若是小子猜得不错的话,杜府君下一步的计划本应该是借助这件事情让双方再次扩军。
一个小小的河东郡,却要有两方势力,这样一来谁都想要多一些兵马从而压制住另一方。
而在这种时候,你这个已经获得了信任的河东郡太守就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比如...让他们争取民心?”
杜畿已经开始沉默了,月光下的脸庞也变得有些沉重了起来。
“这都是你的猜测?”
“杜府君是知道的,陈公台这段时间不在小子的身边,而小子麾下的那个河内太守魏种...很明显他没有这个本事。”
“你说得对!”杜畿轻笑了一声,“魏种治理河内或许会是一把好手,让他平衡河内各方势力也算是不错。
协助你调拨粮草辎重,恢复民生,倒也能够做得很好....
可他偏偏不通军略,也不算太懂谋划,就刚刚阁下说的那些,他想不出。”
“所以,小子倒也不算没有本事。”
“嗯...若是没有几分本事,你做不到现在的地步。”杜畿微微点头,“倒是杜某刚刚有些失言。”
“杜府君只是太过于惊讶小子的才华了,不过不要紧,小子日后让杜府君惊讶的...”
“夸你两句你莫不是还想要上房揭瓦不成?你这般跳脱的性子,之前就没有人管管你?”
“小子虽然跳脱,但是却不会耽误正事。
就比如现在,若是小子在这种关键时刻派出兵马打着卫家的旗号去对范家做点什么。
那本就忧心忡忡的范先定然会多想,哪怕他足够聪明知道这是有人想要嫁祸卫家,可他这个脑子也不会想到是小子这个河内的人出现在了河东的腹地。
而且还是专门折腾了他们范家一顿,这不符合常理。”
“所以,在发生了这件事情之后,范先最容易做的事情就是将怒火发泄到卫家身上。
可是卫家势力比范家还要大上三分,他又动不了卫家。
那么暴怒的范先,便会做出些许出格的事情。”
“范先暴躁易怒,做事情有时候犹犹豫豫,有时候又是毫不顾忌,什么都不管不顾。
这种人若是怒火无处发泄的话,这河东郡的百姓可就真的是遭殃了。”
杜畿很了解卫固和范先的性格,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情发生了之后范先的驴脾气会做点什么事情出来。
“其实小子这计策也不怎么样,毕竟就算是范先一怒之下真的敢乱来,最多也就是对这河东的百姓做点什么。
最多就是让这河东变得悲惨一些,百姓死伤一些,流民再多一些,土地再荒芜一些。
实在不行...也就是这人世间的悲惨更多一些...”
“够了!”杜畿突然怒喝一声打断了刘宸的话语,“阁下也曾经受过那生死离别之苦。
可为什么阁下做事要如此狠辣决绝。
难道阁下非要将自己的苦,也让别人承受一番才可以!
这非君子之道!”
“君子?”刘宸听到了这里忍不住的笑了,“杜府君啊,其实小子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就听到过这么一段话。
说这有些人啊,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便时时刻刻想要为其他正在淋雨的人打上一把伞。
或许这种人就是杜府君口中的君子...
但是小子不同,小子也淋过雨,但相比较于给别人撑上一把伞,小子更喜欢的是把其他打伞之人手中的伞也撕得粉碎!
这雨水充沛,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享受这一份儿痛苦!”
刘宸这句话说完,自己也走到了那杜畿的身边,仿佛自己就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恶徒一般。
可也同样是这些话,那杜畿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差。
“杜府君...”刘宸看着杜畿那彻底阴沉灰黑的脸色,再次确定了杜畿的命门何在,“还是小子刚刚那句话。
若是此时站在小子面前的是这河东郡守杜畿杜府君,那么小子这计策不过就是让杜府君哂笑一声罢了。
可若是此时站在小子面前的是那个立志要让天下百姓再无伤痛饥饿,要让百姓平稳富足的杜畿杜伯侯。
那先生...你就没有选择!”
“你非君子...”
“小子说过很多遍了,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你...”
“先生当年就曾经发下宏愿,要来这河东治理百姓,恢复河东之荣光。
如今时过境迁,先生终于站到了自己想要的位置。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想来都承载着先生的心血,这里的每一名百姓哪怕尚且未曾见过先生。
恐怕也已经在先生的心中有了十分重要的位置。
先生既然有如此想法,那么小子刚刚说的那些,先生就不会让它发生!”
杜畿不言,他不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从自己的只言片语之中感受到这件事情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对自己这般了解的。
但是他明白的是,这个小子这一次当真是算准了自己。
将自己的命门一把握住。
“阁下...想让杜某如何做?”杜畿的这句话似乎说得不情不愿,不过却也算是主动打开了这个口子,让刘宸第一次在他的面前占据了上风。
同样听到了这句话的刘宸,也终于长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松弛了些许。
当然,心中也再一次感觉到了些许的愧疚。
“杜畿杜伯侯,在河东郡,共当了十六年太守,史书评价其政绩为“常为天下最”
其能力尚且不说,但是他有一颗对百姓炙热的心。
一个出身京兆杜家的世家子,一个哪怕是有些破败的世家,一个酷吏贪官为第一代先祖的京兆杜家。
但是却在这人吃人的乱世之中,生出了一个一心为民的官。
事必亲躬,亲力亲为。
这八字评价整个汉末三国只有两个人真真正正的做到了。
一个是为了蜀汉活活累死的大汉丞相诸葛亮,另一个就是大汉河东太守杜畿。
因为他热爱这一方土地和百姓,无数次可以升任朝堂的机会他甩手放开,从魏公国建立到曹魏的建立。
他一次次被升迁又一次次回到了这里。
直到老了,真的干不动了,才被调任朝堂给曹丕当曹魏大管家,接了当年荀彧的位置。
同样是为了这天下百姓,让这个天下第一太守只在一件事情上折戟。
那就是征寡妻与军,他不忍和赵俨等其他官吏一样,为了自己的仕途,将活人的妻子强行带走送到军中给将士为妻。
他宁可年年被朝廷苛责痛斥,也不肯做这等事情。
这是一个在真正昏暗世道之中,坚守心中有光明的人。
可今日,我利用的就是他心中的这一抹光....”
第一百二十二章
“如今河东局面危急,杜府君你的情况也同样危急,这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范先与卫固两人罢了。
当初这河东郡的老府君王邑虽然也不想让这里落入曹孟德的手中...”
“阁下请注意你的话语,当初老太守王邑或许是有些许的误会,这河东如今也是在我大汉朝廷的手中。
而不是什么所谓的...所谓的某个人手中!”
“....”刘宸看着面前的杜畿,“若非小子知道杜府君是一个实诚的真君子,就刚刚的那句话小子一定会觉得杜府君是一个伪君子来着...”
“大汉势微这本就是事实,阁下无需再多提醒杜某什么,日后有什么事情杜某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但是杜某知道,在此时此刻,杜某是大汉的河东郡守,这河东郡也是大汉的河东郡。”
“....杜府君说得对!”刘宸也不想自己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情绪就这么被杜畿三言两语给打岔了,只能强笑着说着迎合的话语,然后将话题再次牵引回去。
“如今河东郡到了这个地步,那范先和卫固两个人恐怕是不能留了....”
“他们两个的确是不能留了,可你有什么办法让他们两个从这世上消失?”
“若是偷袭...”
“安邑纵然分兵,不过如今范先麾下仍然有数千精锐,还有刚刚招募的三千新军...”杜畿说到了一半还提醒了刘宸一句,“那新军被范先手下的副将张晟统率训练。
你若是想要利用新军炸营,那恐怕是有些困难了。”
“....若是偷袭...”
“范先虽然性格不好,但毕竟是范家出身,而且之前在河东镇守多年,能力就算是不强也算不上太差。
哪怕是驻守河东腹地安邑,那同样也是颇有几分谨慎的。
他的大营杜某曾经也去过一次,整体来说就是稳重有余而进取不足。
但,应对你口中所谓的突袭,想来是很容易的。”
这个消息也让刘宸颇为无奈,最后看着面前的杜畿,想出来了另一个办法。
“听闻杜府君如今颇受信任....”
“老夫没钱设宴,而且就算是有钱,如今这个时候设宴招待范先,他也会好生琢磨一番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此这件事情同样不可靠!”
刘宸看着自己提出来一个建议就被杜畿否决一个建议的模样,最后也是眉头紧皱,忍不住长长叹息一声。
“杜府君,你到底图什么,若是再这般下去,就算是小子在这里浪费时间到了天亮又如何?
这事情他不是这般做的...”
“若是阁下想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那不如就让杜某人帮一帮你如何?”
听到了杜畿这句话之后,刘宸非但没有感觉到有什么高兴,反倒是有些退缩。
“杜府君,这出谋划策的事情,要不还是小子来就可以...”
“若是你一切都可以做好的话,那来找老夫做什么?”杜畿轻笑,然后抬眸看着面前的刘宸继续说道,“相信杜某可以给阁下一个极为不错的建议,不妨听一听杜某人的计策?”
“小子担心杜府君会在最后顺手卖了小子....”
“哈哈,杜某又不是人牙子,如何会做出这种事情?”杜畿突然大笑一声,然后翻身走到了自己的桌案后面,从那书架上将一卷卷竹简拿开。
“杜府君这是....”
“既然要动手,如何能够不看舆图?”杜畿说话间,从那无数竹简书籍之中将一卷包裹好的布帛拿了出来。
带着些许枯黄的布帛正是一卷河东郡的舆图,里面的记载可谓是相当的详细。
“河东郡的所有村落和县城,还有各地坞堡以及兵营,当然,连同驻兵之地也都标注得清清楚楚,其中兵马几何都是我刚刚改过的。
有了这个,想来阁下对于这河东郡的局势就更加明了了。”
刘宸看着面前的河东郡舆图,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那就是杜畿看似被圈禁在了这小小的河东郡守府之中。
但是他对于这河东从来没有停下过自己的手段。
而且从现在看,可以算得上是颇有成效了。
“黄河渡口的这些兵马....是用来防备那位刚刚到达关中的夏侯惇将军的吧。”刘宸看着河东郡的舆图,很快就找到了一处要紧的地方。
而杜畿在这句话之后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淇关,安邑,黄河渡口...河东郡的兵马大多数集中在这三处地方,其他地方虽有些许兵营驻军,却也没有太多的实力,而且大多数应该是新招募的兵马,,,,这是准备屯田?”
“阁下好眼力,的确是如此。”
“杜府君撺掇的?”刘宸似乎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了,“真是没想到杜府君自己都被困在这小小的河东郡守府了,竟然还在打算明年春耕的事情..”
“河东百姓太过于苦难,不过好在河东郡的底子不错。
如今这般折腾一番的话,等到这河东郡的事情结束之后,也就可以立刻让百姓开始恢复生产和开垦荒地了。
至于那些新卒,直接屯田虽然有些许的急迫,但却可以快速的恢复河东的生机。
等过了两年之后,杜某也可以再次做出改变了,这河东百姓的日子也就好过多了....”
杜畿说到自己日后对这河东的谋划的时候,总是一副滔滔不绝的样子,之前的沉稳也似乎成了泡影一般。
整个人都充斥着兴奋和憧憬,刘宸也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喜欢河东,喜欢河东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
“所以,我等不是更需要尽快解决此事,不是么?”刘宸只能再次将话题转移回来,然后点了点这舆图上的某个位置,“若是小子猜得不错,你是想要让小子在这里闹出来些许动静儿吧。”
杜畿看着那舆图上的手指,然后露出来一个笑容。
“阁下好聪慧!”
“哼...如此一来,杜府君下一步的计划...”
“只要阁下动作够快,那么黄河渡口的兵马就来不及反应。
同样,或许这河东也就未必会落入曹公的手中。”杜畿直接打断了刘宸的话语,“杜某也没打算瞒住阁下,也知道阁下想要什么。
阁下想要的是河东郡之地,然后让河东与河内练成一片,将自己的局面变得更加的危险。
可有些事情并非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这一次能否拿下范先,就看阁下的手段了。”
“若是我做到了....”
“若是阁下做到了,也算是对杜某有了救命之恩,那杜某自然也不介意帮阁下一把,让这河东暂时落入阁下的手中。
免去了阁下被元让将军直接攻打的危险。”
“.....”刘宸看着面前的杜畿,不知道他说得有几分真诚,“杜府君说得可当真?”
“杜某从来不会妄言,更不会哄骗他人!”
“....”
刘宸并没有在这太守府中浪费太多的时间,在和杜畿继续商讨了些许后面的具体事情之后便直接转身离开。
在杜畿确定开始装孙子之后,他虽然仍然很难走出郡守府,但是范先等人对这郡守府的看管也放松了很多,给了刘宸机会。
而当刘宸再次回到自家大军身边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晌午了,毕竟离开郡守府很容易,但是想要出城那就只能等到日头初升,城门大开了。
之后在刘宸的一声令下,成廉再次带着兵马离开了安邑附近,甚至可以说远遁而去。
对此成廉虽然十分怀疑,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数天之后,白波谷之中,一杆大旗再次出现在了这里,“白波”二字在旗帜之上迎风飘荡。
而这大旗之下,上千名士卒正头裹黄巾,正在席地而坐着休息,有的人在闭目养神,也有的人在沉默着擦拭自己手中的兵刃。
还有一名将领在给自己的战马淋水擦拭。
至于这白波谷外面的一处矮丘上,一个面容带着些许稚嫩的青年躺在地上,头颅枕着自己交叉的双手,嘴巴里叼着一根野草,感受着那微微吹袭的风,闭上眼睛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这一行人正是那从安邑离开的刘宸等人,而他们就在不久之前,刚刚突袭了河东郡的绛邑县并顺带劫持了绛邑县的县令。
打扮成了白波黄巾余孽的他们,闹出来了这么大的动静儿,自然是要引起某些人的注意了。
“先生,斥候来报,安邑的兵马动了!”
一名士卒突然出现在刘宸的身边,让他蹭的一下子从地上蹿了起来。
“带了多少人?”
“不下五千...”斥候低声说道,“不过行军速度很快,而且阵容整齐应该是那范先麾下的精锐老卒们。”
“嗯,既然鱼已经上钩了,那么我等也该动手了。”刘宸冷笑一声之后,直接让人传令全军再次动身,“将辎重散落白波谷中,做出我等仍然在白波谷的假象!”
“留下我等继续深入的痕迹,将范先继续往白波谷往里面引!”
“诺!”
“还有,将那位...那位...贾衢先生给带来!”
“诺!”
很快,这白波谷的兵马就按照刘宸的吩咐动了起来。
同时一名穿着颇为...朴素的年轻人也被带到了刘宸的身边。
刘宸未曾说话,一直看着那山下,似乎那里有什么灿烂的花儿一般。
另一边的年轻人也同样沉默不语,只是双眼平静的看着面前的刘宸,等待着他先开口。
“贾衢先生,之前小子说的事情,你可考虑好了?”
此人就是刘宸劫持带走的县令,年不过二十有五已经是河东郡的县令了。
“考虑什么,给你们这群假扮成黄巾余孽的贼寇出力么?”贾衢看着刘宸忍不住朝着他嗤笑了一声,“想要招揽某家,但是却连自己的身份都不肯相告,实在是有些可笑。”
“身份不早就告诉阁下了么,我乃是大汉朝廷麾下的官军!”
“大汉的官军会去劫掠河东的一座小小县城?”
“我等从来未曾动过百姓的一分一毫...也不会让先生差点在鬼门关中走一遭!”
“....”贾衢脸黑了,在不久之前他可不是绛邑县令,最开始他是河东郡的郡吏。
后来因为范先为了震慑杜畿,直接砍杀了三十余名郡守府的属官乃至小吏,这家伙侥幸逃过一死之后才想办法让自己出镇了绛邑县令。
只不过他在绛邑县屁股都还没做热呢,就发现自家的城门让人诈开了,然后一票兵马不杀人不放火,不劫掠百姓,也不抢掠府库。
朝着县令的府邸就冲了过去,之后他就出现在这里了...
一套操作猛如虎,看得这位县令整个人都懵了。
之后刘宸就对他进行了锲而不舍的招揽,但贾衢却是从来未曾有半点答应的意思。
“这位将军若非是忘记了,某家也是朝廷任命的大汉县令,如今尔等将某家从县衙之中就这么劫持了。
这可不是我大汉之军要做的事情!”
“县令...一个区区县令,先生想来是满不了的吧。”刘宸对于这种斥责并没有如何生气,反倒是继续着自己的和善。
“无论满足与否,某家都是朝廷委任的官员县令,不是尔等可以劫持之人,你们这是和朝廷作对...”
“小子现在就可以将先生放回去,之后你继续做你的县令,小子也会放出消息,是先生自己逃脱的。
和我等没有任何的关系。
但小子同时还有另外一个办法,那就是先生若是可以,就暂且跟随小子一段时间。
长则三个月,短则月余,先生便可以完成自己曾经的梦想了...”
“梦想?”
“先生难不成就不想当一个真正的将军?小子正好有数千兵马可以让你指挥,若是运气不错的话,先生扬名天下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这一刻,贾衢还真的有些心动了。
而刘宸看到他这个样子,也忍不住笑了。
“贾衢....要不是听到了你的表字,还真就把你错过去了,贾逵!”
第一百二十三章
“将军如今是想要借助白波谷的地势,直接伏杀范先?”贾衢似乎被刘宸的条件说动了一般,甚至开始主动试探起来了对方的心意。
“贾衢先生何以见得?”
“河东郡虽然兵马不少,但是所有兵马基本还是在中郎将范先和郡丞卫固两人手中掌握着。
其中兵马驻扎也基本上就是在河东的郡治安邑县驻守,从而策应四方。
可现在的局面却是大不相同了,司隶校尉钟繇请调曹公大将夏侯惇亲率兵马前去关中以震慑河东。
所以有一支兵马已经被调走了,在如今的黄河渡口以防万一。
之后河内....”
贾衢说到这里的时候还忍不住看了看面前的刘宸,似乎若有所思。
看到刘宸脸色不变这才轻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
“之后河内的兵马突然出动,据说有数千精锐已经靠近淇关,似乎有攻打河东郡的意思。
为防万一,郡丞卫固再次带着些许兵马以河东都督的身份驻守淇关,对峙河内而来的大将侯成。
这样一来,兵马可就一分为三了,当初驻扎安邑的兵马也变得很是薄弱。
不过如今这三个地方的兵马不仅仅是各司其职,也是将这河东的南面,中心腹地还有东北方向都控制住了。
若是内部有所动荡,立刻就会有兵马出动。
再加上河东卫家与河东范氏两个家族的存在,这河东才能够保证不会出现问题。”
贾衢的话让刘宸微微点头,心中感慨。
“这天下有才之人总是各领风骚。”
当然,转念就想到了自己麾下的那些家伙,一时间他恨不得给这群混账东西一个响亮的耳光。
都是一群什么玩意!
“先生继续,就算是如此,你怎么会觉得我等可以斩杀范先...”
“范先能够成为河东郡中郎将,本就是家族使了力气,若是单说能力,他并没有资格统率河东诸多兵将。
此时才智天赋都算平平无奇,若是尔等打出来的是黑山贼亦或者是潜入河东的曹公精锐乃至是河内兵马。
他恐怕都会胆小而畏缩不前。
可你们打出来的却是白波黄巾余孽,自从当年郭太等人被斩杀之后,白波黄巾一直就是躲躲藏藏不敢露面。
就算是有些许兵马也不足为虑,以范先的性格,定然不会将这些人放在眼中。
所以他纵然会倾巢而出,但说到底他的心中也没有多么当一回事儿罢了。
所以,白波黄巾余孽的旗号,只是为了将范先引出来罢了。
在某家看来,这位将军麾下的兵马不敢说多么精锐,却也绝对是久经大战的锐士。
以有心算无备,加上多番布置,这一次定然是要将那范先斩杀的。
不知道某家说得可对?”
“为何是在白波谷深处?为何不是诱范先进入之后,我等封锁谷口然后一把火将他们全都烧死?”
“尔等办不到!”贾衢说得毫不客气,“先不说范先不会蠢到连后路都不给自己留下就直接冲杀进去。
就算他真的犯了蠢,可是贾某已经看过了,你们虽然不是黄巾余孽,但也同样没有什么粮秣辎重。
想来是偷偷潜入进河东郡的兵马,这种情况你们准备不了充足的引火之物。
所以,也烧不死,甚至吓不到范先,反倒是会让他看出来你们的根底。”
刘宸忍不住双掌相击,连声赞叹。
“贾衢先生似乎被我等劫持了,也不过就是不足一天的时间,先生的这双眼睛果然有些东西的。”
“若是没有些许本事,恐怕将军也看不上某家。”此时的贾衢倒是颇为自信,让刘宸也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那贾衢先生可知我等要如何伏杀此人?”
“范先欺软怕硬,如今轻敌而来,一路上见到将军特意布置下的杂乱无章定然会更加轻视。
再见到这白波谷的混乱和痕迹,定然会以为你们就躲藏在这白波谷的深处。
以他的性格,他定然会留下小半兵马彻底封锁住这白波谷的谷口。
然后亲率剩下的兵马继续深入,突袭围剿他心中的那白波黄巾余孽!
而这个时候,将军的兵马想来已经以逸待劳等候多时了。
加之些许布置和埋伏....便可以在这白波谷的深处反败为胜了..”
“贾衢先生,这是自己在心中走了一遍战事?”
“习惯罢了。”贾衢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某家不是什么世家豪族,虽然出身于河东襄陵的贾氏。
祖上也虽然有些钱粮,不过在祖父那一代就已经算是十分的没落了。
家中也无其他兄弟不说,祖父将家中最后的一点家产变卖却也没能换来一个前程出来。
最后反倒是在党锢之中被彻底抛弃,因此在见证了天下混乱之后,便彻底放弃了出山入仕的想法。
常年在家中教导自己的子孙后代。
等到了贾某人这一代,实在是....丢人了些!”
贾衢说话的时候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似乎想到了自己当年的那种窘迫。
自家妻子嫁给自己的时候,家里正好是一穷二白的,到了寒冬的时候有时候为了能够熬过去,还得打着借宿的名义去自家大舅哥那里住一天。
去的时候身穿单衣,回来的时候起来早点,趁着没人起床,把大舅哥的冬衣冬裤穿上就走,时不时还得顺他一床被子...
那日子过得,若非是自家祖父博闻强记,愣是一个人记住了家中当初所有的藏书的话,他都没有一个学习的地方。
自己的学识兵法多是靠着自家祖父口述出来的。
最后靠着媳妇家的举荐这才去郡中谋了一个小吏的差事,然后趁乱才能够从一介小吏变成了一个没人看重的县令。
最后落到了这个下场。
至于自己小时候发下的宏愿....他自己都忘记了好久好久了。
“贾衢先生的过往,小子也算是有所耳闻,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就不要再过多回忆了。
今日小子可以向贾先生保证,只要这一战小子可以得胜。
日后先生的名字,定然会被天下所铭记,那当年发下的宏愿也定然会成为日后的现实。
先生,也一定会成为这天下的一方名将。”
空口白牙画大饼,刘宸干得老熟练呢,那满脸的真诚和郑重严肃的语气。
用陈宫如今的话来说,那就是....“这不要脸的劲儿,真是简直了!”
不过贾衢是真的没有见过刘宸这种人,此时在贾衢的眼中,他对于这个将自己从绛邑县府衙劫走的年轻将军还是充满了不信任。
可是却感觉此人十分的了解自己,甚至可以读懂自己这么多年未曾对人说过的心中之事。
这种感觉,对于一个不过二十五岁还刚刚差点被送进了鬼门关的贾衢来说,格外的让他激动。
所以刚刚他说了一大堆,是一丁点忙也没有给刘宸帮上,但是却像刘宸展露出来了自己的能力。
或许,在他的心中,也是有过想要搏一搏的心思。
相比较于杜畿来说,贾逵也是一个君子,只不过他经历的苦难和杜畿完全不同。
杜畿心中有大义和百姓,贾逵在心中除了大义与百姓之外,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私心之所在。
他想要得到认可....这才是他一生都在追求的东西。
刘宸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剩下的就是按照贾衢刚刚说的那些,一步一步将那范先引入绝境之地。
两人从山丘下来,走入了白波谷之中,而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范先也带着安邑的兵马急吼吼的冲杀过来。
一路上,他看到了大量的痕迹,还有那几乎不加以掩饰的行军残留,甚至道路两侧还有丢弃的东西。
他便更加确定这一次的敌人是什么了。
白波谷中,看着那一地的狼藉,和仓惶朝着白波谷深处逃窜的“黄巾贼寇”,他大喜过望。
“范延,你带两千兵马给我守在白波谷口,不可让任何人逃脱!”
“诺!”
“其他人,给我继续杀进去!”范先担心那山谷深处的贼寇有了猪呢比,直接一声怒吼,大军就再次开动起来。
“若是有敌人来犯,你立刻点燃狼烟通知我等!”
不过在最后时刻,他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告诉自己的副将,也是家将范延,若是有人来袭立刻点燃狼烟通知,以防这是什么埋伏。
“将军放心,范延晓得!”
在安排好了一切之后,范先便已经忍不住自己心中那即将杀戮的兴奋朝着山谷深处直接冲杀而去。
一路上的杂乱再一次的确信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可随着冲锋的深入,他终于见到了那要绞杀的黄巾余孽。
千余名换好了自己的衣甲,扔掉了头顶的黄巾,严阵以待的河内精锐。
同时也看到了那跃马挺矛,满脸狞笑的将领,成廉。
可还没等到他想明白这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两声巨响直接从自己大军的两侧爆发了出来。
黑色的烟雾直接弥漫了战场,一股刺鼻的味道涌入了他的鼻腔喉咙,巨大的响声让他胯下的战马都猛然一惊,将他掀翻下来。
在他摔落在地,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那不远处的敌人。
可他看到的只是一杆已经冲到了他面前的长矛,紧跟着....鲜血喷洒而出。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这就是将军的手段?”当贾衢听到那两声巨响之后,也是被炸蒙了。
不过等到他看到那烟尘散尽之后却又笑了出来。
爆炸发生在这白波谷深处的两侧,动静肯定是算不上什么震耳欲聋,只不过是突然出现的爆炸让那些毫无准备的人吓了一大跳罢了。
再加上那顿时升上半空遮盖了半个战场的黑色烟尘,更是让范先麾下的兵马一时间感觉到了不知所措。
而这边众人不但有了准备,成廉和刘宸两个人胯下的战马也被堵住了耳朵,并未受到什么惊吓。
当爆炸发生的那一刻,成廉就已经长矛挥舞冲杀出去,并且第一时间将那个被掀翻下马的家伙斩杀当场。
大军掩杀,范先麾下的兵马虽多,却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而贾衢在烟雾散尽之后看到那一个半大不大的坑洞,以及那被吓懵了跌坐在地上如同泥猴子一样的士卒之后,也就知道这就是虚张声势罢了。
刘宸也是不去隐瞒,直接伸出马鞭点了点那爆炸之地。
“这东西可是小子熬尽了心血才苦心钻营出来的东西,要知道为了研制这种东西小子可是废了好大的...”
“这么多年虽然贾某专心课业,不过对于那道士丹砂之术也是有所了解的。
这动静...很像他们炸炉!”
贾衢一句话让刘宸将剩下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脸皮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这先生倒是...倒是博闻强识...”
“这东西又不是什么新鲜玩意?”贾衢轻笑一声,“难道河内到现在都没有设置官方作坊?”
“这...”
“你们麾下没有制作火箭的工坊?”
“这...”
“你们果然是河内的兵马,若你们出现在了这里,那么淇关外面的就是佯攻唬人的兵马了,你们翻过了太行余脉?”
“....先生诓我?”刘宸此时有点牙痒痒了。
“算不上什么诓骗将军,只是有些事情还是知道了比较好。”贾衢一声轻笑之后,也顺带告诉了刘宸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
“看样子将军并不知道这军中辎重都是怎么制作的。
若是将军此时带着引火之物出现的话,就应该知道这引火之物中最重要的一件东西就是火箭。
而火箭的箭头上则是附着诸多易燃的引火之物,诸如从尸体上提出来的尸油,还有松脂和炼丹所需的硫磺等物。
所以但凡是学过兵法的,亦或者是带兵的将领,或多或少都要和炼丹之物打打交道的。
其他将领如此,某家虽然不是将领也是如此。
只不过这火箭有个最大的问题,制作繁琐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这种东西火力比较小也就罢了,燃烧也很慢。
外加这些年因为松脂这东西的确是不太好弄了,便有人将主意打到了那炼丹士的身上。
毕竟那些人炼出来的东西我们是不敢吃的,但是他们动不动就炸炉的本事那也是天下皆知的。
所以有人想要用炼丹士的手段替换掉现在的火箭上面的引火之物。
你这东西某家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不过却也不至于让某家太过于吃惊的事情。”
贾衢的话让刘宸已经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他的脑子里...这里的确是一个空白之地。
“战事结束了!”贾衢说完之后都没给刘宸继续说话的机会,直接伸出手指向了那已经平静的战场,“范先死了,那位将军已经开始收降诸多兵马了。
将军下一步的打算是....招降还是突袭?”
贾衢说的是驻守谷口的那些兵马。
“贾先生,你说刚刚那动静儿虽然不算多么大,这外面应该听到了吧。”
“这白波谷只有一个出口,这里距离谷口的距离虽说不近不过却也不算太远。
刚刚的动静儿,足够谷口的那些人听到了。”
“既然如此,那事情反倒是好办了,范先领兵的话,能够让他信任的应该就只有他身边的家将了。
范家的家将除了听命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对范氏的忠心。
若是稍后他们还不肯出手的话,那就让成廉带着范先的首级去转一圈!”
“主死仆不能独活,所以范家的家将不管是谁都一定会死战到底!”贾衢轻笑了一声之后也朝着刘宸拱了拱手,“将军,好手段!”
“那贾衢先生的答案是...”
“若是想要守住河东,那么最重要的是黄河渡口,虽然黄河算不上天险,但守住了黄河渡口,便可以让关中的夏侯惇短时间内难以得到河东的消息。
如此将军便能够拥有更多的时间。”
“你想要收降黄河渡口的兵马?”
“虽然只有千余人,但若是将军能够信任某家的话,或许某家可以还给将军一个惊喜也说不定!”
贾衢的神情十分的严肃,而那一双眸子中似乎也闪烁着压抑和激动的光芒。
“看来,先生当真很像当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
“虽然不知道将军是怎么知道某家的过去的,但成为征战沙场的宿将,乃是某家的毕生所愿。
若是此时能够....”
“既然如此,那就去吧!”刘宸没在继续听下去,“若是你想带些护卫就去选些人手跟在你的身边,若是不需要...
那便自己小心一些就是了。”
“将军不担心...”
“你家在哪里我又不是找不到,你若是一去不回,你贾氏满门虽然人不算多,却也足够我泄愤了。”
“....将军还真是...一个纯粹的人!”
“纯粹的小人!”刘宸直接大笑一声,然后策马缓缓离开。
而贾衢也直接快步离开,在前往黄河渡口之前,他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去要上一匹战马。
比如...战死的那个家伙胯下的那匹好马。
白波谷的战斗很惨烈,但是结束的也很迅速。
成廉先是临阵突袭斩杀了河东中郎将范先,紧跟着招降敌军之后让这些兵马直接朝着谷口逃窜。
并且成廉手持范先的首级在后追赶。
范先留下的后军在范延的带领下和那些溃军冲撞之后直接变成了一个笑话。
成廉再次展现了自己突阵的能力,跃马军中刺杀范延于马下。
“此战大胜,降兵不下千余,溃军已经追杀不及了,至于战死的...我等决定就地焚烧也就罢了。”
成廉带着一身的血污来到了刘宸的面前,将这一次的战事告知刘宸。
“一切按照将军的想法行事就是了。”对此刘宸并没有多掺和,“尽快整顿兵马,然后朝着安邑继续进发!”
“我等现在就要强攻....”
“不需要强攻,安邑的军营在城外,老卒已经被清理了,就剩下一群新兵不足为患罢了。
尽快冲杀过去,攻占军营,安邑城自然会打开城门!”
“....先生在城中有自己人?”
“算不上自己人,就是河东郡守杜畿,和小子有些交情罢了。
只要我等清理掉范先和他的麾下兵马,那么他就愿意将河东郡送到我等手中!”
“.....”魏越看着面前的刘宸,总感觉这位先生当真是越来越看不清了,“若非是对先生也算是有些了解,本将现在就会斩了你这个胡吹大气的家伙。”
“将军也是知道的,小子做事向来都是先算后做,若是没有把握的事情,小子是不会动手的。”
“所以当年主公的事情也是如此,你心中早就有所准备?”成廉说这句话的时候,手中的长矛看似在下垂,可是那神情却是感觉要随时将他刺落马下一样。
“吕布将军....他的事情...或许如此吧。”刘宸没有狡辩,但是也没有承认。
他知道当初的事情在这些人的心中永远都是一根刺,可这根刺现在还不是露出来的时候。
“呵!”成廉冷笑一声之后便直接调转马头,继续按照刘宸的将令朝着安邑的方向大军进发。
只不过当他调转马头之后,那脸色却是立刻变得正常了起来,仿佛刚刚那些对话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安邑城下,成廉跃马挺枪率先冲杀进入,挑开营门,一阵厮杀之下将那新军的军营便彻底的占据。
而本应该支援军营的安邑守军,却是直到城外的大战全部结束了,他们也没有出现哪怕一个人。
只有成廉和刘宸解决了一切,带着兵马在那安邑城门之外列阵的时候,这城墙上才出现了一道身影。
“开门!老夫要亲自迎接朝廷的谒者!”
河东郡太守杜畿一声令下,安邑大门缓缓打开,通知这安邑,乃至于整个河东也正式开始了易主之路。
“河内兵马一分为三,其中范先虽死,但尚且有卫固带兵还在淇关,若是阁下愿意相信杜某,某家愿意凭借这三寸不烂之舌,说降那卫固来投!”
河东郡守府中,杜畿和刘宸再次相见的时候,已经是主客移位了。
而杜畿,似乎也要开始完成他的诺言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淇关之上,今日再次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作为河东郡太守的杜畿,纵然从来未曾巡视过这河东郡的任何一处地方。
在这河东郡也同样也算是一个大大的名人。
当河东郡太守的信物出现在淇关守将的桌案上面的时候,守将已经不知道该做点什么了。
他只能将自己的目光放到主位上的卫固身上,弱弱地问上一句。
“郡丞,这东西....”
看着同样脸色难看无比的卫固,淇关守将非常识趣儿的将自己后半句话给收了回去。
“东西的确是真的,但是...”卫固说道一般也不知道自己该在接下来说点什么才好,只能是深吸一口气,“切让某家亲自登城一看!”
卫固实在是想不出那位本应该被困在郡守府的好友是怎么突然出现在他们背后的。
还堂而皇之地要求见自己?
可当卫固站在城墙上,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的时候,他还是只能选择相信这个事实。
“郡丞,这下面的...”
“的确是咱们河东郡的太守杜府君,开门吧!”卫固眉头紧皱,却仍然下令让人打开城门,并且亲自下城将杜畿请了进来。
“杜府君...”借助进城的机会,卫固直接屏退了众人让他和杜畿两个人在众人的保护之中缓缓行走,同时也轻声说着自己的疑惑。
只是他刚刚说了个开头就被杜畿直接打断了。
“如今人多眼杂,卫郡丞还是等回了府邸再说吧。”杜畿脸上带着笑容,用只有两个人的话语阻止了卫固的好奇和追问,当然也补充了一句,“你我关系,还是叫我伯侯吧。”
“...伯侯...”卫固再次听到这个表字的时候,甚至有些许的出神,想要再问却看到杜畿那淡然的模样之后,也只能压下了心中的疑惑,转而让人加快了速度。
淇关守将府邸之中,此时已经被卫固临时借用,回到府邸之中的第一件事,卫固就让包括淇关守将在内的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并让自己的心腹私兵家将护住了府邸,给了他足够的时间。
“伯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范先将军呢?是安邑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范先已经死了!”杜畿第一句话就让卫固直接瞪大了眼睛。
“你莫要胡说...”
“他的首级如今还挂在安邑的城墙上面,若是不信你自己派出斥候去打探就是了,你我乃是朋友,我没必要在这种时候用这种话骗你。
而且....若非如此,某家如何出现在你的面前?”
这句话彻底让卫固放下了所有的幻想,甚至连自己那勉强的笑容都留不下了。
“你...是你动的手?”
“杜某一介文弱之人,虽然也曾学过君子六艺,却比不了范先将军的战场杀伐之术。
再说了,这安邑城中可没有我能够动用的势力。
兵权尽在他手,就算某家说是自己动的手,卫兄难不成就真的相信了?”
“...这...这我自然是不信的!”卫固的气势再次回落了下来,不过很快就开始担心起来另外的一件事情,“既然不是杜府...伯侯兄动手,那么...可是曹公的兵马已经到了?”
这才是卫固最为担心的事情,若是曹孟德的兵马杀进来了,而且安邑还丢了的话。
他卫固就成了一只孤军,到时候恐怕连卫家都放不过他。
那才是真正的绝境。
“放心,曹公的兵马现在还没到。”杜畿先是让卫固微微放下心来,紧跟着就补充了一句,“但是河内的兵马却是已经在你的眼皮子下面绕过了太行山余脉,拿下了河东!”
“.....河内的兵马?”卫固差点尖叫出来,一脸的惊愕,“不可能,这几日我等日日紧盯那侯成的大军,从来未曾有半分松懈,他们若是有兵马离开我等绝对不会不知道的!”
“不是侯成的兵马...”
“那更不可能!”卫固这一下子变得更加不淡定了,“侯成麾下的数千精锐都在这里,他河内本就是溃兵趁虚而入罢了。
这数千精锐尽数在淇关被我等拖住,他上哪来的兵马还能绕过太行余脉夺下河东?
伯侯,你这是在诓我!”
看着卫固如今的这幅模样,杜畿无奈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
“堂堂河东卫家,多少能臣辈出,如今的家主卫觊也是一时豪杰,怎么卫固兄就半点卫觊的本事都没学到?
卫固兄再仔细看一看城下那侯成,看一看到底是杜某在诓骗你,还是那侯成从始至终就在诓骗你!”
“这....”
“不管侯成闹出来了多少动静儿,若是他手中当真是河内的精锐,他为何这么久了都不肯攻打淇关?
一路上的粮秣运输耗费,他河内刚刚稳定下来,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
这么浅显的道理,怎么卫固兄你就想不明白呢!”
卫固此时被杜畿一顿怒斥说得瞠目结舌,此时就算是不想承认也知道了自己被淇关城下的侯成给吓唬住了。
可如今河东的大局已定,他再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了,只能是继续着茫然不知所措。
“伯侯兄,你就给卫某一句实话吧!”卫固此时也算是看明白了,杜畿今日过来,绝对不会只是告诉他这些事情的。
“如今河东已经是这般模样了,伯侯兄既然来了这里,定然是不忍卫某死在河东。
还请伯侯兄给卫某一条活路!”
此时的卫固已经忘记了当初控制软禁杜畿的人也有他一份儿,他只能够和当初初入河东的杜畿一样,将自己所有的希望放在这点交情上面。
只不过,相比较当初卫固的犹豫不决,杜畿可是要靠谱很多了。
“幸亏卫兄还有几分理智,杜某既然来了就不会对你如今的局面坐视不理。
范先已经死了!
卫固兄若是想要效仿那伯牙旧事,那杜某也不拦着,但若是卫兄心中还有河东百姓,还有这家国大义。
还请卫兄莫要再继续执迷不悟,带着麾下的兵马投降就是!”
“投降?”卫固虽然也想到了杜畿的目的,但是当他真的听到了杜畿这些话语之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会是从杜畿嘴里说出来的,“伯侯来此就仅仅是为了劝降某家?”
“卫兄!”杜畿再次拱手躬身,“杜某此来与其说是劝降卫兄,不如说是为了这河东的安稳。
如今河东局面不稳,河内刘宸突袭得手,虽然已经拿下安邑,但范先之死早晚会成为范家不稳的开端。
若是此时卫兄所在的卫氏一族再生出什么变故,那河东的百姓可就真的遭殃了。
如今卫觊公并未言语,这河东大小事宜全都交给了卫兄你来负责。
既然如此,还请卫兄看在这河东百姓的份儿上,能够出面稳定局面!”
杜畿嘴里是一个字儿没有提好处和条件,但却给卫固吃了一个实打实的定心丸。
卫固也明白了杜畿的意思。
“只要你带兵投降,地位保持不变,卫家就是最大的靠山!
但是...范家...是保不住了。”
“伯侯,你是想要让某家亲自动手稳定这河东局面么?”
“如今可保河东安稳者,唯有卫兄!”杜畿再一次重申了此事,甚至这一次直接躬身行礼,对卫固行了大礼。
“若是我能够保证河东稳定...”
“卫固乃是我河东郡丞,又是杜某亲自任命的都督,保证河东安稳本就是分内之事啊!”
“....既如此,那卫某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卫固并没有多浪费什么时间,当天便下令打开了淇关城门,亲自背缚双手请侯成领军进入。
之后在侯成的安抚之下,被杜畿带入安邑面见刘宸,而淇关则是直接交给了侯成等人代为看管之。
同时侯成传信河内郡守府,将此间战事一一告知,并且请魏种做好接应河东的准备。
另一边,快马回到安邑的卫固也在杜畿的举荐之下,继续担任河东郡丞一职,并保留都督之权继续统兵。
将原淇关兵马以及他本部兵马交由他统率,立刻出兵剿灭叛党余孽。
至于这叛军余孽是谁....九泉之下的范先恐怕是相当有发言权的。
“河东范家乃是豪强起家,虽有不少私兵却无名将统帅,加之此时范先身死,族中子弟尚且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等若是先以怀柔之策安抚范家,让范家得以放松警惕。
之后以宴请之名,让范家之人前来郡守府赴宴。
之后我等兵分两路,一路刀斧手在郡守府埋伏,将其斩杀当场。
另一路由某家亲自率领,突袭范家坞堡与家族,将其家中子弟仆从斩尽杀绝。
如此,当万无一失!”
卫固似乎也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上来便是一套连环计,利用自己对范家的了解,直接将他们算计到了绝路上。
对于这种计策,刘宸报以大笑,并且立刻应允,全权交给卫固负责。
等到卫固离开之后,刘宸才再次看向了那位河东郡守杜畿。
“杜府君,没想到这卫固也是颇有几分本事的...”
“他出身安邑卫氏,若是没有几分本事也不能在乱世之中做到这个地步的。”杜畿脸色不变,但是却也给了刘宸一个解释,“只不过卫固此人,虽然多谋,却不善断。
是一个出了名的犹豫不决之人,所以倒也算不得什么英雄。”
“英雄?他不配!”刘宸也是跟着冷笑了一声,“不过这杜府君好手段啊,先是将范先的首级挂在这安邑城墙之上。
将他的死讯传遍河东乃至袁曹军中,这样一来,不但可以保住卫固和他身后的卫家。
还让河东再次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杜畿听到这些话只是沉默不语,不承认却也不否认。
“杜府君,卫固在这里平定范家,顺手拖住了小子不能动弹。
成廉已经带着兵马前去解良了,成廉的兵马可以堵住解良,让高干麾下大将郭援不能进入河东之地。
但是另一边曹孟德麾下的夏侯惇...不对,还有雍凉的马家....
杜府君,这可不是你当初答应小子的啊!”
“杜某说了,只要阁下能够坐稳河东,杜某就会帮助阁下暂时得到河东郡之地,这河东的困局永远不是那所谓的范先和卫固。
该提醒的自然会提醒到,但是这破局之事,还得是阁下自己想办法才是!”
“.....”刘宸被杜畿这一套言论说的连连点头,“杜府君说得对,有些事情的确是只能靠自己。”
“那,杜某先行告退!”杜畿躬身行礼,微笑退后。
而刘宸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抬手将一旁的砚台拿了起来,不过很快就再次轻轻将砚台放了回去。
“来人!”一声大吼,一名护卫直接快步进入,正是护卫了他许多年的吕征。
“先生!”
“你亲自去一趟黄河渡口,告诉那贾衢,从今日开始他就是河东的将军了。
给我堵住黄河渡口,一名夏侯惇麾下的士卒也不许给我放进来。
只要他挡住了夏侯惇,那么河东安稳下来的那一刻,他就是我河东的中郎将了!”
“诺!”
“速去!”
“诺!”
在吕征离开之后,刘宸的心情也彻底平静了下来,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舆图缓缓打开。
看着诸多标注好的要地,最后将目光放到了最后一处漏洞上。
“浦坂....雍凉之地....马家,韩遂...不好搞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黄河渡口,滚滚黄河水让人看上去就感觉到了心潮澎湃。
而此时驻守在这里的主将也已经换成了刘宸麾下的新秀,贾衢。
“贾将军,从今日开始你便是这两千兵马的主将,先生有令,这军中之事全部交由将军负责。
一应赏罚他也绝不过问半分!
只希望将军能够早日拿到那河东中郎将之位,扬名天下!”
吕征将刘宸的意思表达清楚之后,贾衢也是躬身领命。
在这一刻开始,他总算是确定了,那个年轻人并没有想要反悔的意思,同样也不会在乎他的年纪和资历。
“如今河东局势如何,尊使可否告诉某家一声?”
听到了贾衢的话语之后,吕征的脸上倒是出现了些许笑容。
“这一点还请将军放心就是了,如今河东中郎将范先已经被成廉将军斩杀。
其麾下兵马虽然有不少人溃逃在外,但大部已经被召回并且收降。
如今安邑在河东郡太守杜畿的带领下已经投降我等,侯成将军也已经进入淇关驻扎防备。
卫固张晟等河东将领也全部投降,便是成廉将军麾下已经整合兵马,人数超过了四千之数。
并且在成廉将军的带领下前往解良,以防袁绍外甥高干和其麾下大将郭援的进攻。”
吕征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不过贾衢也从这里面听出来了很多东西。
“当初先生让你前来的时候,那位杜府君已经离开了?”
“正是!”
“...换而言之,杜府君并不知道某家其实已经是先生的人,或者说....杜府君甚至都不知道这黄河渡口的主将已经换人了?”
听到了贾衢这句话之后,吕征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确定了这件事情之后,贾衢也算是在心中有了几分算计。
“看来某家猜得不错,杜府君曾经出身司空府,所以无论如何,那位先生也是不会对其完全放心的。”
这话说得十分小声,即便是吕征算是耳聪目明也一时没有听见他说得什么。
“将军刚刚说什么...”
“无事,无事!”贾衢脸色微微一变之后,立刻改变了自己的态度,“还请校尉稍等数日时间。
某家有一封信需要校尉带回安邑,送给先生!”
“诺!”
一日之后,吕征带着贾衢送给刘宸的信帛回到了安邑城中,并且将贾衢的密信送了上去。
“你先出去,让人守住府邸,若是无事闲杂人等不许进入!”
“诺!”
将府邸保护好了之后,刘宸这才打开了信帛仔细看了起来。
信帛非常简单,前缀自不用多说,但是里面的干货也的确是让刘宸眉头一挑。
“....如今河东局面大有不同,杜畿意图调动兵马防守高干,意图以夏侯惇出兵借机攻入河东,坐收渔翁之利。
然,夏侯元让兵法不精,钟繇此人仍然面对三辅之乱以及袁尚威逼延津之势。
此时某之存在,乃是所有人预料之外,遂可大用!
某意图示敌以弱,引夏侯元让提前进攻河东之地,然后半渡而击之。
只要某家计划成功,夏侯惇便不足为虑!
而夏侯惇一败,曹孟德麾下定然没有再次进攻的实力,钟繇想要再夺河东,那定然要借助雍凉各方势力!
此时曹公已经接受了荀文若的建议,以钟繇以侍中的身份代理司隶校尉,持节督关中诸军。
他已经正式进入长安,想来下一步就是要书信招揽马腾韩遂等人。
因此解决关中兵马已经是刻不容缓。
三辅之乱已经经历数年之久,韩马双方乃至诸多雍凉之地的势力都受创不小。
钟繇如今担任了司隶校尉,又有朝廷的命令持节督关中诸军。
有朝廷大义,也有足够的理由,加上如今雍凉各路势力已经快要扛不住了。
只要钟繇打着朝廷的名义,然后用粮秣辎重做诱惑,想要解决此事并不算难。
遂我等要先一步大败夏侯惇,从而解决关中之事,紧跟着便可以分兵前往蒲州乃至蒲坂。
从而防止三辅之乱被钟繇平定之后,会有兵马突袭河东...”
密信很长,计划很详细,从如何诱敌深入,如何埋伏进攻,如今虚虚实实调拨兵马进入蒲州驻防。
密信之中都有足够的交代,看得出来贾衢确实是颇有几分军务之能。
能够从只言片语之中,分析出来如今真正的局势如何,不得不说刘宸也小觑了贾衢的本事。
“来人!”刘宸再次一声大吼,吕征再次从外面走了进来...
黄河渡口,贾衢一改往日的沉稳和严谨,以安邑大胜为理由,连续数日赏赐众多士卒酒肉乃至钱帛。
虽然花销很大,但是效果绝佳。
“这赏赐之事你等不用担心,如今本将初来乍到,若是不让众军士看到本将的好处。
这如何能够让他们信服本将?”
中军大帐之中,贾衢一脸的自豪,正在和麾下众将说着这些话语,同时一杯酒接着一杯酒朝着副将敬了过去。
之前的主将已经被调回安邑了,这是为了防止他心中不服从而对贾衢有所埋怨。
此时贾衢为了收拢军心可是下了很大的本钱。
而众人可以正大光明的混吃混喝,还有诸多赏赐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这心中所谓的信服二字,却也不知道有几分真诚。
“将军,这赏赐自然是好,只不过如今我等还不到掉以轻心的时候。”此时一名书佐却是小声提醒起来,“这弘农尚且还有夏侯惇麾下大军,若是我等如此不慎,恐怕会出现大问题!”
此人年纪不大,却是颇为英俊,乃是河内温县人被刘宸送到此处帮扶贾衢治军之人。
他乃是魏种为刘宸寻找到的一名年轻俊杰,算是温县司马家的一名旁系子弟,家中虽有些许余财却无举荐之能。
本来因为河内之地连番战乱,想要推着自己年迈的老母避祸荆州而去,但是因为刘宸的出现让河内出现了变化。
紧跟着魏种也的确是治理地方的一把好手,两人齐力之下快速稳定了河内的局面。
虽然中途有些委屈,但也算是保住了河内的元气。
这就让已经打算离开的人再次犹豫了起来。
魏种一边清扫流寇,一边将山中百姓迁徙而出,同时开垦荒地的同时也不断寻访贤能。
河内温县司马氏作为一方豪族,此时自然是首当其冲被他数次拜访。
其中主家司马防一脉已经没人可让他用,但是这旁支却是可以让他诱导几人的。
这个年轻人司马芝就是如此,进入刘宸的幕府之中的,之后先是跟在侯成军中历练,紧跟着侯成进入淇关,他则是快马加鞭进入安邑。
刘宸给他的第一道命令,就是让他去寻找贾衢,在他身边当个参军。
用刘宸的话来说就是...
“司马芝此人虽然年岁不大,却家学渊源,加之为人耿直颇明律法,可用治军!
此乃河内之人,虽不能执掌军中,却也可以震慑心有杂念之人。”
这话说得,要不是贾衢也知道自家的那位先生是个什么人,恐怕也会觉得不舒服。
这心有杂念,怎么听着都像是说他自己...
不过就算是贾衢也得承认,这个小家伙确实是有几分能力。
此时听到了司马芝的疑惑之后,贾衢并未怪罪,不够也没有认可。
“这一点本将心中有数,你大可不用担心!
另外,这几日的时间你莫要扰了兄弟们的兴致,本将好不容易让他们好生放松一番。
你若是打扰了他们的兴致,本将可不饶你!”
听到了这句话之后,那司马芝先是一愣,然后微微一笑便退了下去。
“既然将军有此等想法,那小子也不会让将军失望。”
“嗯...”
酒宴仍然在没完没了的进行,这黄河渡口大营的防备也是越来越空虚。
黄河水滔滔,夜晚听到那河水拍打岸边也颇有几分别样的味道。
士卒们正在欢声笑语地吃喝,并未发现已经有熟人趁着那夜色跳入了滔滔黄河之中,朝着对岸疯狂地游了过去。
当然,这些跳入黄河水的家伙也不知道,就在这黄河渡口的某处阴暗之地,几名身着劲装的汉子正在盯着他们,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收入了自己的眼中。
“该走的已经走了,咱们也该去禀告将军了!”
“诺!”
当天夜里,酒宴散去之后,已经“迷醉”的贾衢在参军司马芝的搀扶下来到了黄河边上,说是要看一看这黄河壮阔。
对于这种要求,众将虽然心中有所担心,害怕这位主将会不会喝大了一脚跨过去直接淹死他自己。
不过贾衢乃是主将,他认准的事情,谁也劝不住,只能叮嘱司马芝看护好就是了。
等到贾衢带着司马芝来到了黄河边的时候,贾衢第一件事就是让护卫全部撤离。
然后,下一刻他就恢复了正常,那平静的脸色,还有挺直的腰身和沉稳的语气,这哪里有半点喝醉的模样。
“子华,你说...那夏侯惇现在是不是已经在河对岸等待许久?”
第一百二十七章
“将军....”司马芝看到贾衢这副模样之后哪里还能不知道贾衢刚刚一直在忽悠他们,“看来这一切都是将军的计划!”
“当然,子华都能够看出来的问题,本将又如何能够看不到。”贾衢轻笑一声,然后指向了那滔滔黄河水,“夏侯惇虽然不通兵法韬略,但也不是废物。
之前那位郡守将范先的脑袋挂在了城墙上,范先之死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河东。
当然也会传入其他人的耳中。
河东可是实打实的四战之地,河内是先生自己人,魏种定然会想办法控制住局面,不让消息继续外泄。
而三辅之地本身就乱成了一锅粥,各方打来打去,就算是看出来了有机可乘现在也顾不上河东之地的。
唯一担心的就是袁曹两方了。
所幸的是,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幽州之战到现在都还没有结束,公孙瓒的存在极大的拖延了袁绍的手脚。
加上之前张燕大败,袁尚在延津布防,高干和沮授在夹击张燕,争取再次扩大战果。
仅仅凭借一个郭援对河东造成不了太大的威胁。
最后剩下的就是夏侯惇了,咱们看出来的东西,他夏侯惇肯定也能够看出来。
此时在夏侯惇眼中,河东突然生出这般变故,虽然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却也让他看到了突入河东的机会。
他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个确切的时机罢了!”
贾衢说完之后,司马芝也是微微点头,“贾将军所说在理,所以将军算准了那夏侯惇定然会在对岸等待机会?”
“当然!毕竟这黄河...可算不上什么天险...”贾衢的话让一旁的司马芝也笑了起来。
“将军说得对,这黄河的确不算是什么天险,若是偷袭这里的确是最好不过了。
只可惜,那夏侯惇并不知道!”
贾衢与司马芝在观察了许久之后,终于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大营之中,同时看着那已经安静下来的大营。
贾衢直接来到了已经空荡荡的中军大帐,在司马芝的帮扶下,再次召集起来了另外的一支兵马。
这是之前就被分开,负责巡营的士卒,也是他早就选拔出来的精锐。
“众将听令!”贾衢一声令下,这些兵马便径直走出了这做大营,转而像黄河渡口而去。
与此同时,同样得到了那贾衢因为河东大胜而肆无忌惮的消息,在夏侯惇的命令之下,曹军也直接登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船只朝着黄河渡口大营而去!
“黄河不同于长江,别看黄河水湍急,但却也同样不可靠。
涝的时候直接就把周围所有的土地给你淹了,旱的时候却又能够让你见到河床子。
到了凛冽寒冬,甚至这河面上能够直接跑马。
所以就这黄河,在这渡口附近的水流也是最为平稳的。
看着气势如虹,若是真想渡河的话,趁着夜色的确是最好的机会。
而且船只无需太大,些许舟楫便可以在黄河上行走...”
这是河东河内乃至黄河两岸所有百姓都知道的一件事情,那就是这黄河看着汹涌,实则没有什么卵用。
因为从古至今,想要让黄河当天下的人都毫无意外的失败了。
中原和北疆等地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尚且算是情有可原,可在司马芝这种“本地人”可就完全不同了。
“常闻,当年世祖皇帝曾经被追杀至黄河岸边,却赶上天寒地冻,黄河结冰让世祖皇帝跑马而过逃得一命。
那夏侯惇乃是豫州之人,虽然在兖州生活过些许时间,恐怕并不知道这黄河的特性。
尚且以为这黄河之水和长江一般,若是找到了善渡之地,还会兴奋许久。
完全没有想过,这早就在我等的算计之中!”
司马芝的话让在场众人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与此同时那黄河的河面之上,也终于出现了他们等待许久的船只兵马。
夜色之中,他们看不清这船只大小,也不知道所容兵马几何,但是却明明白白的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众将士,准备了!”
“诺!”
在贾衢的命令之下,大军快速隐藏,安静等待着兵马的到来。
区区一炷香的时间,夏侯惇的兵马就已经正式渡河,一次将船只靠向了岸边,大量的兵马开始井然有序的上岸备战。
就在他们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的时候,贾衢的命令也终于到了。
“杀过去,给我直接冲过去!”
“趁着他们还没有完全上岸,快,冲杀过去!”
“弓弩手,凭感觉即可,射杀!”
“冲过去,杀!”
一道道命令之下,贾衢麾下的兵马突然杀出,顿时打了夏侯惇一个措手不及。
那些刚刚上岸的士卒,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什么就被刀剑临身,一道道狰狞的伤口让他们好不凄惨。
而突然遇到了袭击的众人,第一反应自然是想要翻身逃跑。
可就是这个本能性的动作,变故就已经出现了。
“莫要慌张,莫要慌乱!他们不过就是在虚张声势而已。”夏侯惇不断的呼喊怒斥,让士卒不要慌乱。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又如何能够使三两句话就能够说得清的。
上了岸的兵马想要逃跑,没上岸的兵马被挤了下去,这黄河岸边不断有落水之人的呼喊求救之声。
夏侯惇眼见已经不能成功了,便一脸晦气着朝着后方一声大吼。
“撤....”
夏侯惇此时一声怒吼想要离开,只可惜他想得太好,但是做的太晚了。
“火箭!”贾衢一声令下,数个火堆就被引燃,同时一根根早就准备好的火箭也被点燃。
最后在贾衢的一声命令之下,朝着半空之中飞射而去。
“射!”
无数道火焰光芒照亮了天空也照亮了黄河,一艘艘小船被落下的火箭点燃了船只,虽然没有被泼洒火油桐油等引火之物。
但是大量的火焰箭矢落下之后,他们的船只还是被点燃了不少。
越来越多的士卒在火焰的逼迫之下,再次跳下了黄河,然后被滔滔河水席卷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一夜之后,夏侯惇带着残兵败将回到了黄河对岸,等到他们再次踏上岸边的时候,一个个甚至生出来了恍若隔世的感觉。
夏侯惇回过头去,看着那滔滔黄河,似乎还能够从这黄河水中,看到一具具本属于他麾下士卒的尸体。
“是本将无能,未能想到是那贼将的算计,累的袍泽丧命于此...”夏侯惇满脸忧伤,却也很快就下达了新的命令,“尔等立刻沿着黄河下游搜寻,无比寻找是否还有生者。
所有人,再去找钟繇调拨兵马,务必要倾尽全力的救人!”
“诺!”
“速去...”此时的夏侯惇,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沉默而又无奈。
只是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黄河,看着那河对岸模模糊糊的模样,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同样经过了昨夜那酣畅淋漓的一战之后,贾衢不但正式在军中建立了自己的规矩和威望。
更是完成了自己的前半段计划。
“子华!”
“小子在!”
“从今日起,全军整顿,不许再有饮酒,更不许有其他违背军纪之事!
用最快的速度整顿兵马,若是有人敢于反抗...”
“小子必杀之!”这一刻的司马芝显露出来了远超他这个年纪的狠辣。
“好!”
就在这一声“好”字之后,这昨日还无比兴奋轻松的兵马,突然之间就完全换了一种生活模式。
无比严苛的训练和军纪巡查让他们苦不堪言,尤其是这种刚刚还满脸兴奋,满是轻松的时候突然变成了这种生活。
一时间军中虽然不能说哀声载道,却也是一个个小心翼翼的。
小心到,甚至就连自家的主将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杜府君,你输了!”安邑城,郡守府中。
刘宸满脸笑容地看着面前的杜畿,说出了这句他已经憋闷了许久的话语。
“贾衢....杜某记得,,,那个家伙似乎曾经是我郡守府的小吏...之后被调任外面当个县令。”
杜畿不愧是河东的太守,虽然和贾衢只是匆匆见过两面,甚至可能连话都没有说过一句。
但是却知道他是从自己手下出去的人。
“嗯,杜府君好记性,就是当初郡守府的小吏,是小子去埋伏范先的路上,途径绛邑县的时候顺手带走的。”
“,,,,,”杜畿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先生还真是好手段,对我河东的一草一木都是了若指掌。
就连这...我等都没有发现的人,你们都如此了然于胸!
先生,佩服!”
杜畿这是第一次觉得刘宸能够做到如此地步,并非仅仅是靠着运气那么简单,甚至可能他都没啥运气可言。
“杜府君过奖了,不过就是运气罢了...哈哈哈哈....”刘宸一阵大笑之后便转身离开,最后还留下了一句,“今夜郡守府设宴,款待河东范家众人!杜府君莫要忘记出席啊!”
“.....看来这安邑,又要刮起来一阵腥风血雨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郡守府的夜宴,那注定会是一场悲剧而收场,河东郡太守杜畿亲自出门迎接,范家家主更是被众星捧月一般迎入了郡守府之中。
太守杜畿带着十余名郡守府的新任属官将范家众人迎接进去。
甚至将范家家主都送到了主位之上,吓得那位范家家主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连连推辞这才做到了左首位置上。
“府君...”范家家主看着做到了自己对面的杜畿,再一次感觉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地方,感激起身想要再次更换座位却被杜畿阻止。
“范公不必如此,今日乃是宴请范公,自然是要让范公做这位置才是。
你莫要多想什么,稍后先生到来之后,还有事情想要和范公商讨。”
“既然如此,那老夫恭敬不如从命了。”范家主也不再继续矫情下去,听到了那所谓的先生有事要找他商议之后,甚至还生出来了几分自豪的感觉。
心中甚至还给了自己一个十分充足的理由。
“我范家乃是河东豪族,不管是谁想要立足河东,都少不了和我范家打交道,若是没有范家的支持,这河东恐怕也发展不起来的。”
这种想法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有,几乎所有家族乃至天下人都会有之中类似的想法,或者说这才是世家豪族得以安身立命的根本。
没有了他们,连给掌权者治理地方的人他们都找不到,有种你们就事必亲躬,亲力亲为。
看看是你们先累死还是先服软!
反正各家都有坞堡,大不了躲入深山坞堡之中,坚持个十年八年乃至二三十年和玩一样...
想明白了这一切之后,范先再次正了正自己的衣冠,清了清自己的嗓子,然后端坐于桌案后面,等待着那位先生的到来....
而这一等,就是足足半个时辰之久。
“咳咳...”看着大家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那范家主也只能一阵轻咳,然后将杜畿的目光吸引过来,“府君这先生...为何还不肯出现?”
听到了范家主的话语之后,那杜畿似乎才是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
“哎呀,这先生张罗着样宴请诸位,怎么一到关键时刻他反倒是出了这等事情!”杜畿一脸的急迫朝着众人连连躬身道歉,“杜某这就前去寻找,还请诸位再休憩上一段时间。”
杜畿说完之后直接转身离开,朝着那后院而去,范家家主和范家众人互相对视一眼之后并未发现哪里有所问题,也就摇头哂笑一声,继续饮茶等待。
而回到了后院的杜畿并未停留,一路深入最终在刘宸的书房将他找到。
“先生真是好兴致,如今杀戮将起,竟然这般悠哉?”
“杜府君来了?快做,稍后有春炉暖酒,小子还让厨房准备了些许下酒的小菜,正好今日下面送上来一头死了的老牛。
你杜府君你可是有口福了!”
看到刘宸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杜畿也是无奈摇了摇头。
“先生就真不打算出去一下了,那好歹是范家的家主....还有范家的众多...”
“他们是什么和小子有什么关系?”刘宸直接大笑一声,“在小子看来,他们就是一群将死之人罢了,对死人小子没有半点兴趣浪费自己的时间!”
随着刘宸这句话,春炉暖酒还有做好的下酒小菜便被送了上来,只不过杜畿看着那一桌子的酒菜,实在是没有下筷的心情。
侯成已经在半日之前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安邑城中,前院的护卫也已经在他回来之后换成了他的兵马。
此时在经历了这么久的训练,这些人也该真正见识一下血腥杀戮的感觉了。
“将军,后院的酒菜已经上了。”
随着亲卫的这一句话,一直闭目养神的侯成直接站了起来,同时腰间的佩刀也抽了出来。
“将士们,冲进去,一个不留!”
“诺!”
一声大吼,侯成直接撞破府门,然后一刀将本负责看守前院的门房劈倒在地,再一刀砍下了他的首级。
“记住本将的话,一个不留!”
侯成用确切的行动告诉了第一次杀人的士卒们,什么才是真正的一个不留...
后院书房之中,那杀戮的声音已经传到了这里,杜畿刚刚拾起来的碗筷也再次放到了桌案之上。
“先生需要做的这么绝么?”刚刚的惨叫声中有不少属于女人的哀嚎,他知道刘宸要杀得可不仅仅是范家的那些人这么简单。
他心中有些不愿,却也无法改变。
只是这一双死死盯着刘宸的眼睛,毫不留情地表达着自己的愤怒。
“范家毕竟是在河东立足百年的豪强,若是不能将他们彻底钉死的话,日后难免有人想要借助他们的名号做些让我等不开心的事情。
在小子看来,若是能够用现在多死一些人来换取日后更大的安稳。
那小子便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前面负责伺候的,可是有不少良善的百姓...”
“他们生在这个乱世之中,那便是最大的不幸!”
“可我等身为地方官吏,我等乃是他们的父母官,不应该将他们保护...”
“我军中将士需要女人!”刘宸直接打断了杜畿的话语,“这一次我选的都是刚刚新婚不久,或者家中有姊妹之人。
杀了他们,他们的妻子我会送到军中成为我军中将士的女人。
从此为我军中将士生儿育女,安家立业。
如此以来,那些将士有了家眷,也就在这河内河东之地有了着落。
当然.....仅仅是他们还不够,所以我还需要更多的女人。
杜府君,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
“哈...”杜畿似乎对这件事情早有预料,此时听到这句话之后只是冷笑却无惊讶,“活死人妻,居然又让杜某见到了活死人妻。
为了让麾下将士有妻,竟然不惜拆散那新婚燕尔的百姓之家。
难不成这天下的士卒是人,这天下的百姓就不是人了么?
难不成这天下...”
“若是河东没了百姓,我可以招募流民,我可以从匈奴鲜卑那里迁徙胡人,我可以从山里找人出来耕种盘剥。
但若是这河东没有兵马,那么我也不敢保证下一个来到河东的人,会不会比小子做的还要更加的过分。
当然,这些事情你若是不愿意做,小子也不会逼你。
甚至这河东之地我还会让你执掌,给你足够的权利,让你保护这些百姓。
但是小子要告诉你的是,这种事情你见得多,小子做得也多。
这河东之地落入小子的手中,或许你还能在这里和小子拍着桌子瞪眼睛。
可若是落入了你那所谓朝廷的手中,那些人未必会有小子更好说话。”
刘宸和杜畿之间的对话可谓是剑拔弩张,加上那时不时传过来的惨叫哀嚎之声,更是颇有几分应景的感觉。
“若是仅仅为了女人,你大可不必如此,虽然杜某不会做这种活死人妻的事情,但若是先生当真需要女人填充麾下士卒将校的家眷。
杜某也会想办法的....”
“下这么大的本钱,甚至让侯成都亲自回来了,自然也不能仅仅是为了女人,这些人进入这座府邸之中,他们就不能活着再走出去。
范家如今虽然只算是一方豪强,不过却也算是立足百年了,在这河东也算是颇有名望的,所以他们只可以是意图刺杀河东郡守,从而被我等绞杀灭族。
若非如此,擅自屠杀一个百年豪强,若是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恐怕会遭到其他世家的联合抵制。
我要是有本事将他们都屠了,那倒也不怕什么。
可谁让咱们没有这个本事呢。
所以该守规矩的时候,还是要守一些规矩的。”
“.....”杜畿此时的手心已经开始有些冒汗了,甚至眼角不自主的看向了那紧闭的房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杜府君不用看了,今夜卫固会偷袭范家坞堡得手,但是紧跟着卫家就会立刻出兵,以清理门户为由,将卫固带回祠堂之中闭门思过。
一切罪责都会落入卫固这个家伙的手中,若非是他这一脉在卫家颇有几分势力,他的脑地也保不住。
想要借助范家的事情一石二鸟,不但壮大卫家,顺手还让小子成为这世家的公敌。
他想的倒是很好。”
“你去找过卫家之人....”杜畿此时才感觉到些许哑然,“你一直都知道杜某想要做什么...”
“卫家的卫觊作为家主,少年早成,以才学见称,早年被曹孟德征辟成为了司空府的属吏,算起来和杜府君卫觊还算是半个同僚。
这些年先是茂陵县令,又是尚书郎在朝中也算是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脚跟。
河东交给了那卫固负责,可他偏偏做了让曹公很不高兴的事情,这卫觊一脉本就对卫固这种自私至极的行为有些意见。
他偏偏还以为我出身贫寒,想要算计小子一番。
既然他有这个想法,那小子何不顺水推舟,给这卫氏一族在河东换一个当家之人?”
“杜某人本以为那贾小子就已经失误了,没看出来他还有名将之姿。
如今发现你这个所谓的贫寒小子,竟然也不是那么的简单...”
就在杜畿说话的功夫,那书房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暴力撞开,两个浑身浴血的汉子直接莽撞的冲了进来。
正是那慌不择路冲出重围,侥幸撞进此地的范家家主还有他的一名护卫子弟。
“杜畿!”那范家家主看到了杜畿和刘宸之后顿时双眼赤红,恨意充斥胸膛,“你害得我范家好惨!给我杀了他!”
范家家主一声怒吼,那同样是浑身被鲜血染红的护卫子弟就径直朝着杜畿冲了过去。
他们并不认得刘宸,但是知道杜畿就是他们的仇敌。
就在杜畿打算后撤再喊人的时候,一旁的刘宸将手中的茶盏猛地朝着那范家子弟脸上摔了过去,紧跟着双手在自己书架旁边一抽。
两柄悬挂在那里许久的佩剑就被他抽了出来。
一长一短握在了他的手中。
长剑轻挑将短矛荡开,大步跨出的同时短剑朝着那护卫子弟的心口就刺了过去。
同时长剑再次回转,一长一短之间配合无比默契。
短短十余合之后,短矛就再一次的被荡开,紧跟着剑光划过刺穿了那范家之人的喉咙。
“小子虽然赤手空拳比不得陈宫陈登那种常年厮杀在外的名士,但这一手双剑的本事,也是从十岁的时候练到了现在。
对付这等蟊贼,倒也不需要呼喊什么护卫前来。”
随着刘宸的这句话,双剑再次朝着范家家主刺了过去,盏茶功夫之后,那老家伙就在房门旁边被刘宸直接钉死在了门框之上。
“他们能够来到这里,也是你...”
在这一刻,杜畿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问题。
“若是这里一具尸体都没有,那说范家想要刺杀河东郡守也是有些过于儿戏的。”
“.....”
“从今日开始,杜府君就是真真正正的河东郡守,河东卫氏的卫觊会在朝中亲自为这件事情做出回应。
同时也会给小子一个合理的身份。
河东卫氏的本家也会当众为府君正名,全力帮助杜府君安定河东,执行律法。
当然,这卫家扩充一下自己的势力倒也是合情合理。
这其中的度,便交给杜府君了。”
“先生是打算现在就回转河内么?”
“河内有魏种与郝萌两人,倒也不需要小子多做什么。
趁着如今所有人都以为小子要坐镇河东的功夫,小子打算带着人去一趟三辅走一走。
若是运气足够好的话,或许还能解决最后一个心腹大患。”
第一百二十九章
“河东范家意图勾结白波黄巾余孽攻打河东,其意图刺杀河东郡太守杜畿,所幸被杜府君识破奸计,斩杀于府邸之中。
范家家主手持利刃死在了郡守府的书房之中。”
“范家之事,朝廷无比震怒,郡守府亲自下令,将其连根拔起,以震慑其他心怀不轨之辈。”
“河东郡守府下令,没收河东范家一切家财,收敛范家女眷充作官营,范家男子若有存者,发落徭役。
没收范家作坊,田垄,商铺等...”
“太守感念河东百姓多遭战乱,今年税赋以郡守府代为向朝廷缴纳。
同时若有四方流民意图落户河东者,可前往郡守府和各地县衙登记造册,征领土地农具。”
“奉朝廷令,河东郡部分兵马转为屯田兵马,专司屯田...”
“以河东郡守府张贴告示,安排百姓蓄养诸类家禽...”
一连数道命令从郡守府中发了出去,并且在河东卫氏的帮助之下,用了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河东郡的大街小巷,并且告知到了所有百姓的耳中。
“莫要小觑了一个立足数百年的世家之地,河东卫氏的确是算不得什么,他的本事也就是在河东一地罢了。
也就是这两年才出现了卫固和卫觊两个可造之材。
可是卫家在这里立足了这么久,是十几代人兢兢业业的发展。
这河东的百姓或许不知道河东的郡守是谁,或许不知道朝中三公是谁,或许不知道这朝廷的陛下叫什么。
但是他们一定知道,这一代卫家的家主是谁,也一定知道卫家有出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在他们的心中,卫家,不仅仅是他们正在耕地的主人,不仅仅是他们所在地方的官员。
更是他们另类的一种长辈亲人,会告诉他们朝廷派了谁来,朝廷让他们干什么,甚至在最危险的时候,保护他们的性命。
这就是世家,这才是真正扎根地方的世家。”
河东郡守府中,面对众多属官对自己的质问,为何今年会给朝中举荐众多河东卫氏以及和卫氏息息相关之人。
杜畿说下了那些话语,让这些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丝希望的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河东卫家有如今的本事是他们上百年乃至数百年,一代代人换来的。
如今正值乱世,乃是大丈夫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若是尔等能够成为大丈夫,或可减少家族上百年的努力。
好生做人,好生教导子孙,日后的你们,又何尝不是明日的卫家。
路要一步步走,饭得一口口吃。”
这是作为过来人的杜畿,给这些“孩子”们最后的教导了。
而此时他的目光则是看向了另外的一个方向,心中也有了另外的一个声音。
“这河东我给你看好了,那关中的事情,可就交给你了。”
就在两日之前,刘宸匹马双剑,一副游侠儿打扮,在只有杜畿知道的情况下出安邑,过蒲州进入了雍凉三辅之地。
他要试一试用这一己之力,拖住三辅之乱,给他自己,也给刘备争取那最后的一丝时间。
就在河东稳定下来的同一时间,另一边的战场也进入了最后的阶段。
幽州易京外,作为实际上的河北之主袁绍正在不断的怒吼。
无数巨石在在抛车呼啸下将一块块巨石扔向了易京的头顶。
同时无数箭矢飞驰而过,大量的兵马朝着那易京冲杀过去,却倒在同样漫天的箭雨之下。
如今的易京已经换上了主将公孙瓒亲自驻守,无数的巨石和粮秣辎重支撑之下,他们硬生生地扛住了袁绍的攻击,长达两个月之久。
“主公!”此时袁绍的中军之中,又有人打光了自己的麾下,前来袁绍面前哭诉,“末将麾下的兵马已经死伤殆尽了,还请主公暂停攻势,如今公孙瓒决死之心已生,我等不如暂退...”
“拖下去,斩了!”
“主公...”
“拖下去,斩了!”袁绍面对这种劝说也是毫不犹豫的下令斩杀,同时看向了身边的将领,“吕威璜,从今日开始他麾下的兵马调至你的麾下,继续去攻击!”
“诺!”
袁绍的命令让众人再一次感受到了他的决心,就连几名想要上前劝说的心腹之人都默默的退了回去,同时对那个被拉走的家伙抱一歉意。
这家伙之所以敢上前,或多或少都有他们的“鼓励”来着...
相比较于袁绍的疯狂,另一边公孙瓒也是丝毫不差。
手持长矛一次次将冲杀到阵前的袁绍士卒斩杀当场,同时不断发出怒吼,和副将田楷以及从弟公孙范两人也都是浑身浴血,死战不退。
他们的出现很大程度地提升了军中士气,让他们能够坚持到了现在。
“再坚持坚持,袁绍兵马士气不振,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一名公孙瓒麾下的校尉连杀十余人之后,登上了高处,振臂高呼提升士气。
但很快一名早就看他不顺眼的袁绍麾下小将就在士卒的掩护下直接摸到了他的身边,一个跨越冲到了他的面前,然后给了他一攮子。
不过他这里刚刚成功,肋下就感受到了剧痛,紧跟着一名仿佛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小校露出来了一脸的狰狞。
“狗贼,拿命来!”嘶哑着嗓子的怒吼被另一杆出现在喉咙的长矛打断,他也死在了这纷杂的战场之上。
这种不断一命换一命的事情在这里屡见不鲜。
双方能够焦灼到如此地步,还有一个人的功劳必不可少,那就是此时再次出现在袁绍后军战场上的公孙续。
“众将士,随我杀!”
一声怒吼,一名二十四五的年轻人胯下白马,手持长枪带着数千骑兵直接冲杀过来。
而袁绍似乎也早就有所准备,麾下大将颜良文丑两人也准备就绪早早的等待着他的出现。
“杀!”颜良一声怒吼,后军立刻变阵,准备防御骑兵的冲杀。
上千面盾牌齐刷刷的顶在了他的头上,防备着那箭雨的落下。
一杆杆长矛从盾牌的缝隙之中插了出来,做好了迎接骑兵冲锋的准备。
“弓弩手,射!”
文丑一声大吼,一阵箭雨已经抢先出手了。
不过颜良文丑两人准备充足,那公孙续和他麾下的将校兵马也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
只见两匹快马在此时直接超过了主将公孙续,一枪一矛荡开无数箭矢直接撞向了那袁绍的军阵之中。
面对无数盾牌,无论是长枪还是长矛都不是一个善于破阵的武器。
可他们两个人愣是以枪矛当做长棍,一击之下直接敲飞面前的数面盾牌,同时战马飞跃之后跨过了长矛林阵,冲入了军阵之中。
一人白袍白马银枪银甲,一人一身玄黑之色,宛若黑白无常一般荡开了那挡在他面前的众多兵马,在军阵之中宛若无人之境般游走厮杀。
而后方的骑兵也追随着两人的脚步直接冲入了军阵之中。
就在袁绍的后军要被冲破搅乱的那一刻,颜良文丑两人带着诸如冯礼、邓升等大将也冲杀了过来,双方一阵厮杀。
颜良文丑二人更是将那“黑白双煞”挡在了身前不让他们继续冲刺。
“子龙和国让已经被挡住了,坦之该你上了!”此时骑兵的后方,陈宫伸手拍了拍一旁严阵以待的关平,“冲过去,证明你自己的时候到了!”
听到了这句话之后,关平顿时气血上涌,然后怒吼一声朝着战场上同样冲杀出去。
手中长刀已经经历过好几次的更新换代了,此时他浑身穿着绿袍,披挂玄甲,还有一面大氅在迎风飘扬。
胯下是一匹乌云踏雪的西域混血宝马,手中长刀也已经是一杆真正的镔铁打造,古朴无光的沉重长刀。
冲入敌阵之后,手中长刀兜转一圈,数名袁军士卒就已经被斩杀当场。
战马一个冲撞,一名冲上前的士卒刚刚想要偷袭关平就直接被战马撞飞出去,口中鲜血喷洒而出,口鼻溢血倒飞出去。
颜良文丑被田豫和赵云拖住,虽然两人打得有些艰难,但仍然可以相互拖住。
而关平这里,那冯礼、邓升两人无论是单打独斗亦或者是两人夹击都不是如今关平那家伙的对手。
“虽然这小子还有几分稚嫩,不过已经颇有几分大将之风了,这勇武...还有这模样,和他爹是真像!”
陈宫身边的简雍看着在乱军之中显得勇猛无畏的关平,忍不住的感慨了起来。
而听到这句话的陈宫,直接露出来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你这个话千万不要让那小子听到,否则他一定会和你炸毛的...哪怕是之前对你一口一个叔父的叫着,他也会炸毛。”
“炸毛?你们这些人说话倒是很有意思...”简雍轻笑一声,不过仍然不认可陈宫的话,“你们太宠着这家伙了。
一个当儿子的,就算是嘴上再如何嘴硬,他又何尝不是想要得到自己父亲的认可?”
“....这话你和他说!”
“老夫会说的!”
第一百三十章
一场大战在黄昏前夕结束,公孙续在过了晌午就开始了撤离,在赵云和田豫两个猛人的亲自断后之下,安全撤离。
关平在一阵厮杀之后,也带着一身血污跟着大军撤退出去。
至于公孙续,在陈宫敲响了撤兵的铜锣声后,虽然不忿却也没有反对。
“如今的公孙续可算是听话很多了。”在大军缓缓撤离的这个过程之中,简雍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若是还和我等刚刚见到他的时候那副模样,那老夫第一件事一定是先想办法将这个不知趣的小子斩了。
也省得坏了咱们的性命!”
陈宫说这话的时候,那是一脸的鄙夷,好像之前他们经历了很大的不愉快一般。
不过从一旁简雍那深以为然的模样来看,陈宫似乎说得很对。
“不得不说,陈公你这算计谋划上的确是不同凡响,若非是陈公出力,当初我等可是救不下这公孙续的。”
说话间,简雍似乎又想起来了公孙续之前和他们梗着脖子和他们硬气的模样。
想到这一幕,他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马鞭,似乎下一刻就要抽在那公孙续的身上一样。
他们和公孙续相遇在一个多月之前,那个时候莫要说河东,就是连河内刘宸都没有安稳下来呢。
当初在陈宫关平离开野王之前,刘宸曾经语重心长地告诉陈宫此行的目的为何物。
“不管陈将军你是想要日后投靠袁本初,还是想要给袁本初准备好一份儿大礼,然后再投降袁本初。
那都没有让袁本初亲眼看到你的实力最为重要。
这一次河内需要时间,你需要展现实力的舞台。
袁本初此时已经势力大成,想要在他麾下占据一方天地,那就请陈将军好好表现一番吧。”
这些话让陈宫从懒散拉了出来,哪怕他明知道这是刘宸的激将法,但不得不说刘宸这个家伙说得很在理。
因为刘宸知道陈宫最大的弱点在哪里。
“好面子,陈公台最好颜面,所以就算是他明白了曹孟德的好也不会再去寻找曹孟德。
相比较于性命,他宁可死也不会背上那无双骂名。
想要加入袁本初本就已经是无奈之中的无奈之举了,若是在袁本初麾下还要从头来过。
甚至还要被排挤,被折腾,那他这日子也就真的没法过了。
他的颜面会将他活活逼死的。
要不是因为他那可怜的自尊和颜面,他又如何会走到如今这一步,当年背弃曹孟德一条路走到了黑。
在吕布麾下,他在吕布知道了他想要和袁术勾结的时候,但凡狠下心来,放下颜面也不至于将路走绝了。
至于如今,若非是他顾念自己的颜面,也不会在河内蹉跎岁月....”
这是刘宸在教导关平的时候说过的话语,当时的陈宫就在房门之外准备让他处理公文。
当陈宫听到这些话语的时候,想要冷笑最后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因为在那可笑的尊严之外,陈宫还有良心,他知道自己的问题之所在..也知道他说得对。
也正是因为如此,陈宫才在这一战上可谓是超常发挥。
先是急行军劫住了公孙续的兵马,然后用简雍这个叔父辈儿的长辈和公孙续会面,希望公孙续能够停下动作。
也将袁绍心中的那种想法说得明明白白。
“如今易京易守难攻,成为了伯圭最后的依仗,也是唯一可以拖延下去的机会。
袁绍久攻不下,为了节省兵力,不得已而选择围而不攻,同时想办法将公孙瓒诱出易京,从而斩杀他。
可之前伯圭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在易京死活不肯出来,让袁绍的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如今你能够单枪匹马冲杀出去,然后再求得援兵回转幽州。
你难道不觉得这太过于顺利了不成?
这就是袁绍想要诱敌而出....”
这些话是陈宫仔细分析战局之后的结果,然后由简雍转告公孙续,想要让他听话,暂缓支援的速度,从而转攻涿郡等地,从根子上断绝袁绍粮道。
可任凭他简雍关系和公孙家极好,外加态度也十分的谦和,那已经急红了眼的公孙续也只是将腰间宝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用一句话来回应了此事。
“我父亲,还有我公孙家的一家老小全都在易京被那袁绍狗贼团团包围。
此时为人子者若是不能救援生父,与畜生何异?
今日侄儿叫你一声叔父,若是再敢说出此话,莫要怪公孙续翻脸无情!”
就这话说出来,简雍心里就一个想法。
“这是亲的...这绝对是亲的!这妥妥的就是公孙伯圭的亲儿子!没跑!”
看着这近乎于完全一样的冲动和任性,简雍只能回去告诉陈宫,自己没办法了。
而了解到了公孙续的脾气之后,陈宫看了看一旁的关平赵云和田豫,心中估量了一下用一千人突袭五千人然后生擒敌将的可能性之后。
果断选择了另一个办法,既然没有办法劝住公孙续,那就只能提前一步先行引出来袁绍的埋伏了。
公孙续借调的五千精骑虽然也是黑山精锐,但毕竟是一人一马,长途奔袭之下已经是强弩之末。
而陈宫麾下的数百人却是一人双骑,此时仍然有足够的体力和机动力。
在陈宫的带领下,他们抢先一步行进,同时让简雍带着赵云和百余训练好的精锐打着帮助公孙瓒的名义来到了公孙续的身边。
而当公孙续带兵进入战场附近之后,公孙瓒秘密派人送信给公孙续,让他率五千骑兵于北隰之中,举火把为应,公孙瓒就从城内出战。
结果这封信被袁绍劫持之后,来了一出将计就计,举起火把忽悠公孙瓒出营,然后埋伏掉公孙瓒的大军同时,顺带破了易京的防守。
另一边再利用公孙瓒被埋伏这件事情诱骗公孙续冲动,将他也诓骗到自己的埋伏之中。
这一战,若是没有陈宫等人的参与,公孙续会战死,公孙瓒会大败,易京会被攻破,公孙瓒最后兵败自焚。
幽州霸主公孙瓒一脉,彻底连个根都没留下。
但如今这封信被袁绍截获了,然后顺带被陈宫截获了,最后改了改扔了回去,让简雍给到了公孙续的面前。
其他没有改变,但是在时间和方式上做了改变,其原因就是陈宫发现了这封信的问题。
袁绍举火诱敌,陈宫在他举火的同时直接出兵以田豫为先锋一把火点了他的营寨。
紧跟着让关平通知提前进入战场的公孙续等人出兵抄了袁绍的后路。
这一战公孙瓒被袁绍埋伏却因为公孙续的突然出现而未曾大败。
偷袭易京的人也因为田豫突袭袁绍大营而受到了打扰未能成功。
公孙续也借助这一战成功和自家老爹公孙瓒取得了联系,并且在公孙瓒“爱与鼓励”的鞭挞之下将指挥权交给了陈宫...
当然,这里面有很大的原因,都是因为简雍这张嘴会说。
同时在得到了公孙瓒的准许之后,双方也正式合并到了一处,陈宫接手了战事之后,立刻对公孙续的打法作出了改变。
“若是让公孙续直接撤离战场远去涿郡,那自然会遭到他的反对。
这两个人父子情深的,反倒不如继续在战场上骚扰。
不断袭扰袁绍的后军,子龙和国让两人都是勇猛之人,关平如今也已经能够拿得出手。
以两人为尖刀,以关平为策应,逼袁绍留下大量的兵马将校在后方布放。
这样也能够拖住袁绍进攻的步伐。
同样也可以减少那公孙伯圭受到的压力!”
这些理由成功的劝说住了公孙续,没有让双方的矛盾加剧,也成功的让局势变成了如今的这个模样。
而对于袁绍最糟糕的事情也出现了。
陈宫没有掐断他的粮道,但是却加剧了他粮草的消耗。
“袁绍自诩仁义,这幽州百姓却是已经食不果腹了,如今幽州被袁本初拿到手中,已经是必不可少的事情了。
既然如此,那就给他袁本初加一把火!”
陈宫放过了袁绍的粮道,甚至还或多或少的保护了他的粮道。
但转手却在幽州散布谣言,说袁本初为了照顾幽州百姓的生存,若是有存活不下去之人,便可以去寻找袁绍大营。
从这位袁大将军手中领取足够的粮秣辎重。
这种消息传出去之后,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闻风而动的百姓都堵在了那袁绍的大营之外,求这位大汉的大将军给他们一口活命的口粮。
要求不大,但是禁不住闻风而动的百姓越来越多。
而且袁本初也清楚,一旦他真的松口了,那么后面的事情就远远超出他的掌控了。
日后不知道会有多少幽州的百姓会堵住他的营门,求他救他们的性命...
面对这种事情,若是换做另一个人,哪怕是刘玄德恐怕也是一阵无奈之后将营中粮草给他们散尽,然后选择仓皇退兵罢了。
但这偏偏是袁本初,他的选择也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放粮,告诉沮授,加快运粮,务必要保证幽州百姓的口粮!”
“幽州各郡县,从今日起开始就地赈灾!”
“让尚儿拜访冀州诸多世家,让他们再拿出些许粮草接应我等....”
袁本初,又何尝不是一个仁主?
第一百三十一章
“袁本初除了心中颇有仁义之外,最重要的是这个家伙有世家子的骄傲。
他出身四世三公的袁家,从小就没为这种事情发过愁,如今这天下诸侯之中,他袁本初的颜面最大不说,实力底蕴也最为雄厚。
曹孟德为了粮草哭爹喊娘了多少次,就连刘表和刘焉刘璋父子这荆益之地都为这种破事儿发过不知道多少次愁了。
那袁术更是因为这粮草的事情几乎直接毁掉了自己。
这天下也就是袁本初从始至终都没有因为粮草的事情发过愁了。
他本就是一个大手大脚的性子,如今见到百姓对他趋之若鹜,若是将他们拒之门外,那他袁本初就不是四世三公的袁家子了。”
此时在公孙续大军驻扎之地,已经得到了那百姓蜂拥而至消息的陈宫心中十分满意。
甚至还好心地给众人解释了起来。
“此时在袁本初的心中,幽州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这幽州的百姓自然也是他治下的百姓。
既然如此,救济百姓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之前他的想法是攻破公孙瓒之后,用从易京夺下的粮秣去赈济百姓,然后收获民心。
可如今让老夫这么一折腾,他只能将自己的顺序调换一下了。
先一步将百姓救活了,再继续攻打公孙瓒...”
“为何他就不能坐视不管..”
“因为这是争夺民心最为关键的时候,他袁本初的性格和大略都不允许他放弃,而且他麾下的田丰也好,沮授也罢。
就算是审配逢纪等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对袁绍说什么放弃百姓的胡话。
他们不是傻子,连袁谭当初因为杀伐过重都差点被袁绍活活打死,这个时候哪个不开眼的敢说放弃百姓?”
“所以,这样一来他袁本初就算是被架住了...”
“的确,这是将他袁本初给架住了!”陈宫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忍不住自己脸上的笑容了,更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激动了,“他袁本初短时间是别想从幽州脱身了!”
“听陈公这般说,那倒也的确如此!”一旁的田豫也终于反应过来了,“袁本初现在既然不能放任不管,同样也不能离开幽州。
因为此时他若是撤军了,那么他这一战就彻底亏大了。
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在赈济灾民百姓之后,继续攻略公孙将军,占据易京,弥补自己的损失才行。
而我等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抽身撤离易京战场...”
“不是可以,是一定!”陈宫轻声说道,“袁绍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现在的情况是怎样的。
他虽然会被我等牵着鼻子走下去,可紧跟着他一定会想办法反制我等。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现在沮授和袁尚已经准备好了兵马...打着押送粮草的名义,前来幽州合围我等了。”
“....不至于...”
“查!”陈宫猛地站了起来,“我等麾下全是骑兵,若是想要克制我等,那么除了骑兵之外,他们一定会多设烽火台!
查查幽州各郡现在是不是已经开始建造烽火台了,同时查一下那刘和现在去哪里了!”
“刘和?”一旁的公孙续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忍不住冷笑一声,“那废物你管他作甚...”
“他是废物,但如今刘虞当初麾下的那些故旧已经打着他的名义加入了袁绍军中。
你父亲公孙将军当初逼杀刘虞全家之后,却漏了那被袁绍困住的刘和。
之后刘虞旧部鲜于辅、齐周、鲜于银等人共推阎柔为乌丸司马,从乌桓,鲜卑等异族部落招募兵马,加上自己之前的本部兵马。
总共数万人之众在侧翼和公孙瓒厮杀多年!
他们最开始的时候这是想要给刘虞报仇罢了,所以斩杀了公孙将军的渔阳太守邹丹。
也就是在这一刻,袁本初见到了这群人的实力,一群乌合之众组合起来的兵马,愣是将公孙将军的侧翼打穿了。
为此袁绍不但放出来了刘和,更是给他配上了当年的大将麴义为辅助。
想要借助刘和的身份掌控这支兵马。”
陈宫此时将舆图放在了众人的面前,亲自给众人画出来了一条条的路线,是当年幽州之战的攻防作战图。
从这里面可以看出,陈宫不但真正了解幽州之战,甚至将他那最大的优势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
用刘宸的话来说,“陈宫最善于在事情都结束了再将一切都尽数收于自己心中,他这种做法说的好听一点叫做善于分析战局。
说得难听一些就是事后..嗯...马后炮行为!
这种性格让他在战阵上往往能够错失先机,但在另一个方面却不同,若是他在战事过半的时候加入进去。
给他时间,他便可以分析出来如今敌人的疏漏在哪里,并且可以快速地反败为胜...最起码可以做到拉近双方的差距!”
刘宸虽然才华中等,天赋平庸。
但是在知人善任上,不知道是不是继承了他那个便宜老爹的血脉,颇有些无师自通的感觉。
此时陈宫就在做这件事情,在所有人都以为刘和麾下的阎柔等将校乃是袁绍最大的依仗,可在陈宫的眼中却是恰恰相反。
“当初袁本初想要趁着阎柔等人威势正盛的时候再次帮他们一把,然后利用刘和将这支兵马彻底的收入麾下。
所以他派出了自己麾下最强的将领,还有刘和这个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少君。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派出了自家的大将麴义!
这个人....能力不俗但是限制太大,而且性格极度恶劣。
当初的界桥之战他的确是为袁本初打出来了一场奇迹之战,可是他的所有本事都依赖于他常年混迹雍凉之地。
所以在界桥利用地势对付白马义从这种纯粹的进攻骑可以说是无往不利。
可来到了幽州,他的一身本事却是慢慢被发现了问题,开始的时候公孙瓒心中惊惧,加上麾下又是残兵败将,所以他连败数次。
单单是在鲍丘就被斩杀超过两万人之多,一度被打回了易京不敢出来。
而那麴义的问题也就在这个时候彻底出现了,先是包围易京之后狂傲无比,对待刘和等人态度十分不屑,让其心中愤懑。
之后公孙瓒也找到了麴义的弱点,直接在易京闭门不出,然后借助易京地势在内屯田,还有三个结拜兄弟的支持,积累的粮草越来越多。
而麴义这里却是恰恰相反,足足一年的时间耗费粮草无数,但是却无法攻破易京之地。
他的骄傲又让他惹怒了麾下几乎所有将领,连同背后的袁绍都被他得罪的不轻。
可偏偏他自己还是不自知的人,一身傲骨谁都不服。
所以他和这群家伙待在一起非但没有帮助袁本初掌控这支足有数万人的兵马,反倒是因为兵马指挥的时候双方闹得不可开交。
一度让本已经心向袁绍的刘和都感觉到了阵阵后悔。
等到时机差不多了,公孙将军悍然出兵,一战要将那粮草断绝的敌军击溃。
可这个时候那家伙再次犯浑,麴义将刘和等人甩开了!
然后自己率领余众数千人退走,他最后安全了,可刘和等人算是被他卖了一个彻底。
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气势被打得溃败不说,那粮秣辎重更是被劫持到了公孙瓒的手中。
一度都要坚持不下去了。
若非是如此,那麴义就算是有些无礼,也不至于被袁绍朝歌理由就斩杀了的。
就连他的心腹麾下都被依次扑杀。
只可惜即便是如此也没有用了,刘和等人与袁绍之间的间隙已经出现了,任凭他们再如何想要弥补也做不到...
为了这件事情,刘和虽然没有摆明了要和袁绍闹僵,但双方也没有再继续坚持下去。
各自统率本部兵马兵分两路行事,就算是现在袁绍包围易京,那刘和也没有带兵和他们在此地会合。”
陈宫此时在舆图上重现了当初的第一次易京之战,也将刘和与袁绍两人之间的关系拆解了出来。
同时也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如今袁绍被我等拖住,若是想要解决这件事情的话,除了粮草之外,他还需要趁着这个机会将我等这个后顾之忧解决掉。
除了之前所说的沮授与袁尚的援兵之外,最重要的应该就是袁绍会再次请出刘和了。
那刘和虽然经历了大败,粮秣辎重有不足,但他麾下毕竟是鲜卑与乌桓人,善于骑战也的确就是事实。
只要袁绍给出来足够的粮秣辎重,再加上袁绍在这个时候态度诚恳一些。
派出一个舌辩之士多说一说好话,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
“若是当真如陈公所说的话,那么我等还真的是要小心刘和的骑兵了....”公孙续听了这么多也算是明白了过来,脸色有些难看的看向了一旁的陈宫,“不过我等虽然人数有所不及,但麾下兵马都是精锐。
想来并不会惧怕....”
“这就是为何老夫要查烽火台了。
仅仅凭借着刘和那小家伙,老夫并不怕他们,一群刚刚惨败的乌合之众罢了。
可若是袁本初大肆在幽州兴建烽火台,然后再命令冀州援兵对我等围追堵截,最后让刘和带兵围剿的话。
那我等就要面临一条死路了...”
“陈公!”公孙续想了半天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是,只能再次朝着陈宫躬身,“还请陈公给我等一个说法,想要让我等如何做!”
“撤兵!”
“撤...这不可能,若是我等离开了,那父亲在易京就是真的孤立无援了!”
“撤兵!”陈宫再次说了一遍,“如今公孙将军暂时没有危险,危险在我等这里!
此时撤兵对于我等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在我等撤离之后,也可以从另一个方向继续帮助公孙将军坚持下去。
少君想要的可不是和公孙将军同生共死,少君想要的是公孙将军活下去,最起码是公孙一家能够延续下去!
难道老夫说的,不对么?”
公孙续被这些说辞弄得沉默起来,麾下的几名副将也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宫也没有继续逼迫他,只是抬手挡住了简雍等想要继续劝说的话语,冷静的等待着公孙续做出一个回答。
沉默让军帐之中的气氛越发的凝重,公孙续最后还是没有能够继续坚持自己的看法。
“既然陈公如此说,那可否告诉小子,我等要去哪里...可否是回转冀州,亦或者是攻打涿郡断了那袁绍的粮道。
还是说...还是....”
“去辽西!”陈宫一句话就让公孙续锁住了眉头。
“陈公莫不是在说笑不成?去辽西?陈公不如直接说让我等去回公孙家....”
“现在除了公孙家之外,还有什么人可以帮助令尊?”陈宫此时已经放下了客气,逐渐抓住了公孙续的心态,“不管当初公孙将军和公孙家闹到了什么地步。
但如今想要救下公孙将军的只有辽西公孙氏。
虽然他们也同样对朝廷尊敬,但对于公孙家来说,这幽州掌握在谁的手中,都不如握在自己人的手中更加合适。
哪怕这个自己人并不想承认公孙家的血脉也无妨。
同样,此时想要解决幽州之危,需要的不是几千的兵马,张燕大败而逃的消息想来少君也已经知道了。
没有了张燕的十万大军,难不成就要让我等这三五千人死磕到底?
面子,亦或者是令尊的性命,如今尽数握在了少君你的手中。
若是少君想要这个颜面,那老夫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你....”
“话已至此,少君自便就是!”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夜色之下,一处不起眼的矮小丘陵,幽州少君,公孙瓒嫡长子公孙续难得一见的拎着两坛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烈酒,在这无人之地畅饮不断。
只是这烈酒入喉,那公孙续的脸上非但没有半分开怀,反倒是一副越发惆怅的模样。
“少君,这酒水虽烈,但却不可独饮,否则便喝不出这酒水的味道。”
一道声音突然从公孙续的身后传来,让那正在举着酒坛子大口畅饮的公孙续动作一顿。
没有回头不过却也听出来这道声音是属于谁了。
“关平....那陈宫老儿不是说好了给我等些许时间么,怎么这么快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让你前来要一个答案了...是不是有些太心急了?”
似乎听出来了公孙续语气之中的不善,关平轻笑一声也没有着急反驳什么,反倒是主动将另一坛烈酒拍开泥封,学着公孙续的模样大口喝了起来。
只不过关平可不是公孙续这从小在北疆野蛮生长的家伙,仅仅是半口,那深入喉咙的辛辣和刺鼻的味道便让他咳嗽不断了。
差点将酒坛子给扔了出去丢了大人。
“咳咳咳...咳咳...好烈的酒....”
“你们这些生活在中原的贵人不常在幽并苦寒之地出现,自然不知道我等的情况。”公孙续并未笑话关平的莽撞,反倒是给了他一个解释。
“这幽州自古就是苦寒之地,尤其是到了冬日,那天寒地冻的简直是可以冻死个人。
每年没能熬过去这个冬日的,不知道有多少苦难的百姓。
而且这越往北,这日子就越是难熬。
所以在幽州虽然酿酒也耗费粮食,但却不得不酿,因为相较于那没完没了的柴火木炭,还有御寒的衣物。
这加了多洗的烈酒药酒算下来反倒是划算一些。
尤其是辽东的烈酒,乃是上等的御寒之物,几乎从小就要学着喝上一些,保证在冬日里身子便暖洋洋的。
所以这东西我们北疆之人喝着习惯,但是你们这些中原的贵人们一碰就会感觉到辛辣到难以入口,称之为上不得台面。
你们喜欢的,一般都是那鲜果酿造的果酒,有儒雅气....”
公孙续说到这里的时候还忍不住笑了起来,“儒雅气是什么某家是不懂的,但是某家知道你们喝的是滋味,但是我们喝的是自己的命!
北疆的人糙得很,北疆的命也贱得很,但是北疆的人,却是烈得很!”
“少君这些话,似乎说得不仅仅是这坛中之酒,还有少君的心事...”
“心事...算不上是什么心事,这是一些不想回忆的往事罢了。”公孙续继续往自己嘴巴里灌着酒水,“今日那陈宫说出来让我等求助辽西公孙家的时候,我便已经想要翻脸了。”
“那辽西公孙氏可是和少君....或者说和公孙将军有所交恶...”
公孙续看着关平许久,然后突然笑了起来、
“倒是某家忘了,当年你并未和你父亲在一起,所以你我虽然算是平辈相交,但这些事情想来云长叔父是未曾告诉过你的。
父亲的确是出身辽西公孙氏一族,论起出身来那的确是相当不俗了。
毕竟这幽州苦寒之地,能够算上世代两千石的世家也就只有那辽西公孙氏了。
作为幽州的传承世家,自然也是规矩森严了。
父亲算是上一代家主的子嗣,只不过却是因为上一代公孙氏家主醉酒之后,和一名婢女苟合之后剩下的子嗣。
这种身份的人,在那传承久远的世家之中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想来不用某家多说,你也应该有所了解吧。”
关平沉默,最后还是微微点头。
“曾听几位师兄醉酒之后说过一二,这等人被视为家中耻辱,等闲人不会有所亲近...甚至还会对其颇有几分凌辱。”
“凌辱?那简直就太轻了。”公孙续将一坛烈酒喝干之后,直接砸在了地上发出来了一声清脆的响声,“据当初府中的老人所说,若非是祖母用尽了办法,受尽了委屈,父亲可能连降生在这世间的机会都没有。
从小到大,父亲在公孙家也是受尽了所有人的欺凌,动辄打骂也就罢了。
就连本应该属于他的去跟着家中长者修习文武事都没有机会。
甚至因为父亲长相俊美,声音洪亮而遭到不轨之人嫉妒,差点让人毒哑了父亲的嗓子。
最后还是祖母自请离开公孙府邸,从此不再说自己乃是公孙一脉之人,这才给父亲找到了一条出路。
而这个出路不是在公孙家势力根基最盛的辽西之地,而是公孙家几乎不会涉足的涿郡。
在那郡守府中,当一个小小的书佐罢了。”
“被人嫌弃,远离家族,最后还被扔到外面自生自灭。
看得出来公孙将军的确是和公孙家关系十分不睦,这么多年公孙将军不和公孙家有半点联系也是合情合理的....”
“当年的事情都是一些家中老人和两位族叔告知某家的,他们只是说,父亲当年所受的屈辱用言语无法表述。
父亲能够走到这一步,也是因为父亲当年得到了涿郡太守的看重...”
“公孙将军是怎么得到郡守看重的?”和公孙续已经有所熟悉的关平,听到这话突然就兴奋了起来,甚至还突然拉住了公孙续的手臂。
“....这...你问这个作何?”
“少君有所不知,某家和父...和家中也有些许不妥之处,一直想要凭借自己的本事闯出来一番成就。
所以今日向少君打听一番,这种事情....”
公孙续听到关平的话语之后也是露出来一副了然的神情,然后借着酒劲儿在月色下打量着身边关平的模样。
“听兄弟一句劝,算了!”
“算...算了?什么叫算了?”
“算了!”公孙续还是这么一句话,“不是兄弟我打击你,你我也算是半个世交,平辈相交下也算是自家兄弟。
所以听兄长一句劝,阿平你这幅模样,实在是没有什么希望!”
关平听到这话已经是脸皮抽搐不止了。
“某家这副容貌怎么了?难不成就这么上不得台面?再说了,某家一身文武艺,和这容貌又有什么关系!”
看着关平满脸的愤懑和不解,公孙续也是长长叹息一声。
“不是为兄想要打击你,当年父亲在郡守府当一个书佐,平素里做的事情就是抄录一些无伤大雅的案牍罢了。
原本这一生是没有希望得到贵人赏识的。
据族叔说,就是因为父亲模样俊美声音洪亮这两个特点,才被郡守看重成了他的女婿。
之后,那郡守也就成了为兄弟外公。
有了外公的帮扶,先让父亲进入卢公门下,再入太尉刘公门下,有了卢公的名望和太尉刘公的权势照拂。
家父这才从一介书佐小吏摇身一变,成为了这大汉的官员,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涿郡县令也算正式走向了仕途。
之后的事情想来你也有所耳闻。
家父在明,叔父玄德公在百姓之中为一方豪侠,两人相辅相成交情日深,这在地方上的威望也是颇重。
之后就是天下生乱,父亲和玄德叔父各自发展了。
所以....”
公孙续最后看着关平这一张最多算是刚毅的脸庞,给自己做了一个总结。
“听为兄一句劝,你这模样,似乎没什么好办法,,,”
“....”关平被这话刺激的有些尴尬,最后憋了半天来了一句,“其实小弟妻子的娘家,在这大汉也颇有地位...”
“哦?贤弟已经娶妻了?”
“嗯,已然有了家室...”
“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乃是我大汉温候,徐州牧之女...”关平说完之后,公孙续还一副惊叹的模样,似乎在感慨关平这副模样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家世显耀的妻子。
不过等公孙续仔细琢磨了一阵之后....
“大汉温候,徐州牧那不是吕奉先么?”
“....嗯!”
“听说斩杀吕奉先的....似乎还是....这....”
关平听到了这话,直接一把将最后那大半坛烈酒拿了过来,然后直接大口大口往自己嘴里灌了起来。
直到这大半坛子的烈酒全都灌入自己的腹中,将自己也灌醉,毫无仪态地倒在了这荒凉的山丘上之后,才算是真的安静了下来。
只不过从公孙续的角度看去,似乎还能够看到,这关平的嘴巴不断的张张合合,在醉梦之中说着什么。
他虽然听不清,但是似乎能够感觉得到....这话里面含母量极高...
“哎...”公孙续看到关平这个模样,也是忍不住的发出一声感慨,“还真是每家每户,这日子都有难言之隐啊....”
说完这句话之后,再看着天空上那一轮残月,还有远处那若隐若现的灯火光亮,公孙续的心中似乎也做出来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一般。
“辽西公孙氏....呵...切让我去为父亲看一看,这大名鼎鼎的公孙氏,有没有半分后悔...”
第一百三十三章
“既然陈公已经心中有所打算,那公孙续自然不会不识好歹。
从今日开始,大军转道西向,朝着辽西而去。
至于公孙家....小子自会和他们有所联系!”
有了公孙续的应承之后,陈宫也算是定下心来,立刻大手一挥大军直接朝着辽西方向而去。
袁本初此时自顾不暇,刘和的兵马还远远未到,至于那烽火台,的确是在幽州各地不断的拔地而起。
只可惜,他们算错了陈宫选择的道路如何。
如果非要说什么意外的话,那应该就是作为军中数得着的勇猛之人关平,此时却是如同一条死狗一样被捆在战马上跟着大军前进。
“这家伙昨日不是说去劝慰一下公孙少君么,怎么还把自己劝慰成这个德行了?
就这么一个德行,若是让高顺那家伙看到了,非得赏他百八十军棍给他长长记性不可!”
陈宫看着已经过了整整一夜还人事不醒的关平,也是满脸的无语。
一旁的公孙续听到这话之后也是朝着关平的方向看了过去,这么一副模样也是让他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这倒是陈公你错怪关平贤弟了,昨日他的确是找某家诉说心事,只不过酒量不佳,刚刚喝了没多少...就成这德行了!”
“....荒唐!”听到这话之后,陈宫脸色更加难看了,“喝多了误事也就罢了,这混账东西竟然最后还没喝过?
堂堂大丈夫,喝酒做事都丢了人,真是混账!”
“陈公今日怎么脾气这么冲...”
公孙续看着陈宫如此模样,也有些搞不明白因为什么,此时一旁已经和陈宫关平彻底熟络了的简雍却是将公孙续拉到了一边。
“阿平那小子算起来是公台先生的半个弟子,跟随公台先生修习兵法多年,所以对阿平这小子管得更加严厉一些...”
“关平贤弟是陈公弟子?他不是拜了三君之一的陈氏纪公为师么?”
“哎...”简雍听到这个的时候也是有些感慨,“阿平当年的确是受了不少的苦,不过却这些年却是被保护了起来。
为了让他有所出息,那位给他找了诸多名师教导。
他的武艺底子是吕布亲自教导给他筑基的,跟着陷阵营主将高顺厮杀战场,之前听说还在张辽手底下学过几天。
同时在徐州的时候,跟在公台先生身边学习兵法韬略,还拜入了三君之一的陈氏纪公膝下学习经史子集,修身习德。
可以说,当年他父亲失去的东西,如今全部被灌输在了他的身上...”
听到了简雍的话语之后,一旁的公孙续也是忍不住看向了那个被捆在了战马上,醉醺醺还清醒不了的关平,忍不住露出来了一个笑容。
“这家伙弟子很好,性格也不错,日后....他一定可以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希望吧...”简雍一声呼啸,然后马鞭直接抽打在战马的腹部,双腿一夹,战马一声嘶鸣便冲杀了出去。
同时大军也朝着辽西方向再次加速,另外...关平也终于在那颠簸之中,大吼一声吐了出来...
陈宫带着公孙续走向了光明的未来,另一边的刘宸却是一路骂骂咧咧,用着含娘量极高的口头禅一路逃窜。
“三辅这群虎玩意们,他们是疯了么?一个个的命都不要了,这都打得哪儿和哪儿!”
“乱了,彻底乱了,这完全乱套了!”
此时披头散发的刘宸一路逃窜,身后还跟着数十名呼啸而来,不停追杀的寇匪。
甚至看他们的模样,刘宸都分不出来他们是这三辅之地的马贼山匪,还是那一群乱七八糟诸侯手底下的溃兵。
亦或者是马腾韩遂派出来的游骑?
总之自从他过了蒲州进入了三辅之地后,这日子就没有消停过,随处可见的杀伐和劫掠,还有是不是就会冒出来的冷箭。
若非是他为了保险起见,给自己弄了一个贫苦的造型,他恐怕现在早就被人大卸八块了。
就是这样,他的战马都被抢走了,或者说他主动送出去的。
否则这匹战马就会成为他丢失性命的源头。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经常受到追杀,腰间两把长短剑都快砍得崩刃了。
“他娘的,干!”再一次的蹿到了密林之中,看着仍然不肯放弃竟然弃马追杀进来的一群追杀匪徒,刘宸终于怒了。
双手将腰间双剑抽出,然后朝着密林深处逃窜而去,而身后的追杀之人也因为密林的阻拦慢慢拉开了距离。
“今日小爷就免费教导你们一下什么叫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刘宸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眼睛闪出一抹狠辣的神色,然后猛然一个回身,双剑朝着那贼寇刺杀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浑身鲜血淋漓的年轻人手持双剑缓缓走出了密林,鲜血顺着剑刃滴答落下。
同时之前只能算是狼狈的衣甲,如今已经是彻底的成了一身破衣烂衫,那若隐若现的伤痕还在不断溢出鲜血。
双手的虎口似乎也已经撕裂了,一瘸一拐走路的模样,让他更加像是一个将死之人。
本就不善于厮杀的刘宸,靠着十几年偷摸习练的顾应法成功从这一战中活了下来。
可紧随其后的就是一阵阵的虚弱,烈日之下漫无目的的行走,神情越来越恍惚的困顿,最后终于坚持不住直接倒在了地上。
当他倒下的那一刻,仿佛见到了一架马车还有数十骑的队伍朝着他缓缓走来,一个女子探出身子仿佛看到了他的模样。
似乎看到了,一个飞奔而来的身影,似乎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模样...
然后,便彻底的昏了过去.....
“为什么每次见到你,都是这么的狼狈不堪呢,还是说你这命里就是多灾多难的,若是我不在你身边了,你是不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正在匀速行驶的马车上,一个女子正在细心的照顾着昏迷不醒的刘宸,给他清洗包扎伤口。
同时一旁的一个青年连连叹息。
“小妹你说的那是什么玩意,就这么个混账东西你就该扔下去喂狗!”
“二哥!”女子眉头一皱等了年轻一眼,然后就让他闭上了嘴巴。
“你就会护着这个东西!”
“不仅仅是我会护着,你问问外面的那些家伙,看看他们会不会同意你将他扔出去...”
听到了自家小妹的话语之后,那青年也只能闭口不言了。
这两个人自然就是从许都离开,一路北上寻夫的糜贞和她的二哥糜芳。
至于身边的这些护卫,自然是如今的豫州牧刘玄德麾下专门负责护送的精锐,为首之人乃是刘备新得的两名小将。
从荆州投奔而来的南郡人冯习,张南。
这段时间刘备在刘宸的提醒之下,在豫州大力改革,同时拜访豫州的诸多名士,在新得名士刘琰的帮助下,让他名声大噪。
一手借助曹孟德的名声压制世家,另一手则是在屯田之上大量的安抚流民,赈济那些从淮泗逃难而来的灾民。
同时以袁涣这陈郡袁家嫡子的身份安抚世家,让孙乾请出恩师郑玄开坛授课,在豫州继续大兴教育。
一时间倒是真的让他风头无两。
再加上接连斩杀吕布,袁术等人的功劳,有朝廷背书,此时的刘备在豫州之地的确是名声大噪到让曹孟德都感觉有些震惊。
相反这荆州却是与众不同,当年那个单骑下宜城,孤身破荆州的刘景升在一次次失败之后发现仅凭自己并不足以撼动荆州局面。
最终选择了妥协,与荆州诸多世家选择了共治。
可这么做的的后果就是,荆州官场被几大家族把持眼中,大量寒门乃至小世家,甚至是荆南的才俊子弟,那简直是完全找不到晋升之机。
若非是还有张羡扛着,这荆州天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在刘备坐镇豫州并且将豫州局势安抚完毕之后,便立刻着手布置从荆州引渡人才之事。
先是用自己的功劳与陛下刘协取得联系。
然后再劝说刘协顾念当年张济的频频救驾之功,让刘协给张济一个封赏。
哪怕是身后名的封赏。
之后在以刘琰为使者,同时亲自前去南阳吊唁已故大汉平阳侯,骠骑将军张济。
可谓是将姿态摆的十足,也让张绣对刘备的态度非常和蔼。
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但是他对刘备的态度,决定了刘备可以将自己的手肆无忌惮地朝着荆州伸了过去。
用自己的声名开路,然后不断招揽荆州不得志的豪杰,同时招揽那些年幼的子弟,同意他们在郑玄公的膝下求学听课。
同时给他们诸多机会,让他们可以在自己的手下出仕。
都是一群年纪不大的孩子,有几个少年老成的能够抵挡得了这种诱惑。
所以刘备的麾下一时间招揽到了不少人,其中大半都是一群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还总以为自己一身本事的孩子。
对于这些心高气傲,眼睛长在了脑袋顶的家伙,刘备在兴奋之后也感觉到了一脸的无奈。
不知道应该如何教导他们才能够将他们彻底的收入自己的囊中。
直到糜贞出现之后,希望他能够帮忙将自己送到河内的时候,刘备仿佛找到了一条真正的光明大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刘宸在昏迷之中仿佛回到了曾经熟悉的地方,在那一片虚妄之中似乎又见到了自己那些熟悉的亲人朋友。
这种情况,让他一度感觉自己是不是已经要死了,所以临死之前上天让他在梦中见一见那些怀念许久的人。
亦或者...他们就是来这里接自己的?
一滴泪水就这么从他的眼角滑落,顺着脸颊即将落到了地上,那湿润的泪痕更是让刘宸感觉到了一阵冰冷。
就在这一刻,一只温润的手划过了他的泪水,让已经进入半睡半醒间的刘宸再次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
就在这一抹之后,他的身体快速回温,整个人也终于再次见到了仿佛许久都不见的光明。
迷迷茫茫中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再次看到了那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女人。
“......”当视线再次聚焦的刘宸也快速的恢复了理智,只不过他的理智越大,他的脑子越乱。
向来以口舌之利著称的刘宸在这一刻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才好。
“怎么,现在不敢张嘴了?”一旁的糜芳见到刘宸清醒之后就已经忍不住嘲讽了起来,“这是亏心事做多了,遭报应了?”
“....”仍然是沉默,难得的没有反唇相讥。
只不过他的沉默没有换来原谅,换来的只有更加难听的话语。
“还是说心中愧疚,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那我还真是小觑你了,本以为你这种人还会没脸没皮的和我们拉拉关系。
结果被我家小妹救了之后,你竟然连个道谢的话都不会说了。
还真是...”
“多谢....”
“你还真好意思说多谢?刘宸你是有多么不要脸!”结果刘宸的这声道谢刚刚开始就被糜芳直接打断了,“我家小妹为了你什么都不要了,千里迢迢来找你,还把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最后你来一句多谢,你在这里寒酸谁呢?”
“....”刘宸再次沉默了下去,甚至从始至终都不肯看那糜贞一眼,他知道自己在最后选择进入河内的那一刻,就代表着他已经放弃了这个女人。
只是他真的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敢找过来。
“你可知道我家小妹今日来找了你,日后这天下会如何说这么一个女人?
你又可知道她为了今日做了多少努力,下了多大的决心?
最后换来的就是你的一句道谢?”
“...抱歉..”
“抱歉?你这一声抱歉恐怕连我都对不住的,就在我等离开之前,当朝司空曹孟德派人告诉某家,只要某家愿意。
立刻就可以前往东海为相,从此甚至可以超过大哥的所有努力。
但就是你这个混账东西将我家小妹迷得....未曾将你扔下车去都是某家的心善了!”
糜芳说到这里的时候虽然连连怒喝,不过刘宸还是能够听出来,他是真的没有因为这东海国相的身份而感觉到可惜。
看着糜芳这骂起来没完没了的,一旁的糜贞终于是看不下去了,伸手往糜芳的腰间恶狠狠的转了一圈,让他充分明白了什么叫做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
看着自己那个双眼瞪大的二哥,糜贞二话没说就将马车的帘子掀开了。
“出去!”
“我....”
“出去!”
“...你们孤男寡女的在这车厢里算什么事?我不出去!”糜芳仍然在努力的坚持,但终归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小妹。
“出去,徐州谁不知道糜家的姑娘尚未出阁就已经将自己送了出去,我早就成了笑话,用不着二哥你在这里碍事!
出去!”
“.....”
在糜贞的催促之下,糜芳最终还是离开了这车厢之中,只不过刘宸也没有在这车厢之中多做停留。
“你不该来这里,若是无事就早些回去,徐州之人死伤不少,没有多少人记得你的事情。
日后好个好人早点嫁了...”
这话说出来之后,刚刚走出去的糜芳差点忍不住进来将刘宸活活打死在这里。
“既然早早找个人嫁了,那为何不能嫁你...”
“你是商女,我不会娶一个商户之女自掉身份!”刘宸并没有多做什么掩饰,甚至对于他之前做的那些事情也是供认不讳,“你这么聪慧,从一开始就应该知道我在骗你。”
“我知道!”
“既然知道,那么咱们两个就没有谁欠谁的说法,日后天高路远,祝你早日觅得良人!”
“为什么你就不能是...”
“我说了,我不可能和一个商女有任何的关系!”刘宸再次重申了一遍,“我要走的路需要世家豪族相助,也需要羌氐胡人为臂助。
所以我的妻子可以是世家之女,甚至可以使羌人氐人,也可以是其他势力的联姻。
但绝对不可以是一个卑贱的商女。
这....太掉价了!”
“掉价...”
“我和玄德公不同,当初为了拉拢你兄长,也为了能够得到糜家的支持,所以可以同意将你纳为妾。
但那个时候他已经有了甘氏,也已经有了些许名望,对他来说,你不过就是一个代表着糜家投效的妾室罢了。
可我不同,本想和当初温候之女扯上什么关系,结果却被自家兄弟抢了先。
为了阿平那个小子我也不能做出什么混账事来。
可若是我纳入房中的第一个女人是你的话,那日后就算是我想要借助联姻之事拉拢其他什么人,也会为人诟病。
所以....你现在明白我为何让你早早去许都了么?”
“让我走远点,或许还能抱有几分希望...”
“让你滚得远远的不要打扰我做事!”刘宸连最后糜贞自己劝服自己的理由都不给她,“趁着现在你还有机会。
早点滚回你该去的地方,找个良人早日将你自己嫁了。
我想你大哥也不会对你坐视不管,该有的嫁妆也不会少了你的。
日后平平凡凡做个妇人,在这乱世能够平安度过一生,哪怕是受些委屈也算是对得起你了!”
说完之后,刘宸二话不说就掀开了门帘走了出去。
结果刚刚走出去就看到了一柄闪烁着寒光的佩剑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直挺挺的要刺穿自己的喉咙。
“滚!”一声怒吼,刘宸同样长剑出鞘将其荡开,“糜芳,你身边这些人恐怕不是糜家的私兵护卫吧。
你做事情之前最好想清楚,你若是对我出手,他们会不会让你们兄妹两个活着离开这里!”
随着这一幕,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周围的数十骑也各持兵刃包围了过来。
“你...”
“在我让你们离开徐州的那一刻,糜家就已经没了,你糜芳可没本事在豫州境内带兵过境。
所以这些人只能是如今的豫州牧玄德公派出来保护你们的。
我和玄德公的关系不是你们可以比的。
想来他们也得到过另一条命令,入我麾下听从我的将令。
糜芳....在这里杀我,你真的觉得你有这个机会么?”
此时的刘宸甚至已经不能用薄情寡义四个字来形容了,糜芳那握着佩剑的手也被气得不断颤抖。
“将这东西收起来吧,就算是不为你想,也该为你那个妹妹想一想,现在将她带回去,或许她还能多活几年...”
刘宸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就听到马车里面turnaround传来了一声闷响,紧跟着发现了事情不对的刘宸和糜芳同时反身冲了进去。
但是他们看到的,是车厢壁上的一抹喷撒出来的鲜血,还有那个倒下的女人。
从那嘴角残留的鲜血来看,刚刚糜贞当真是被气得不轻。
“滚开!”糜芳一声怒吼撞开了面前的刘宸,然后看着倒下去的糜贞手足无措。
“.....”刘宸看到这一幕之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再次缓缓退了出去,然后对那驾车的车夫说了一句,“最近的城池,快一点!”
三辅曾经也算是重镇,如今虽然荒凉得有些过分,不过想要找到一个医者郎中倒也不算多么困难。
当医者被送到糜贞面前的时候,看着那蜡黄难看的脸色也是把他吓了一跳。
“诊治!”伴随着这句话还有数十个金瓜子,以及一把放在他脖颈上的长剑,“治好她你拿走身边的金瓜子,治不好...我拿走你的脑袋!”
这话让那医者直接就开始打冷颤了。
翻开眼皮,号脉问诊,连同她是为什么就成了这个样子,最后诊治的结果让他看着一旁的刘宸和糜芳都是满脸尴尬。
“这位姑娘倒不是什么疑难杂症,说到底不过就是心事郁结,心脉不畅。
再加上可能刚刚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导致了肝气淤堵,然后气血上涌,最终才导致了如今的呕血之症。
如今她气血两空,加上心中....这身体上的病好医,可是这心中的病若是不好,日后恐怕也是难以长久!”
“刘宸!”听到这些话之后,糜芳又是一副想要拔剑的模样,看向刘宸的眼神都是充满了恶狠狠的意味。
“先治病!”刘宸仍然是面容冷淡,语气态度都没有任何的波动,看着那医者并没有收回那架在他脖子上的长剑。
“你开方子,我让人去抓药,这段时间你跟着我!”
“老朽家中...”
“否则你带着你的家人就可以在乱葬岗相聚了,我保证给你们全家一个团圆!
而且我做事很讲道理,不但管杀也管埋!”
“.....”这话说完,那医者算是无话可说了,只能朝着刘宸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接过布帛就开始研墨书写起来,很快一个补气血的方子就出来了。
“这方子可以补她的气血,但如今她身体虚弱,万万不可用猛药,这耗费的时日难免就会久一些的...”
“嗯!”
“这段时间...尽可能的不要让她再次伤了肝火心脉,这身子本来就虚,若是再继续让她这么折腾郁结下去,恐怕早早就会....”
“她好不了,按照雍凉的规矩,我让你全家陪她!”
“.....”
“给你妹妹抓药去吧,我等暂时在这里修整一番!”刘宸将方子直接甩给了糜芳,“还有,为什么这一次你们过来还带着一群孩子?”
此时刘宸才注意到这车队之中不仅仅有糜芳和糜贞,也不仅仅有数十名精锐的护卫和两个小将。
竟然还有一群半大孩子。
最大的不过十一二岁,最小的...他娘的怎么还有一个奶娃子!
“最小的那个是玄德公与甘氏的儿子刘荏,其他的是最近投奔玄德公的...嗯...子弟!”
刘宸惊了!
“....让他去豫州打出名声收揽英豪,他就收了群这?
他就不怕这些人的家里说他刘玄德拐卖儿童么!”
“荆豫两地的豪强等闲不会和玄德公有什么关系,所以在诸葛子瑜的建议下,玄德公许诺各家那些不受重视的子弟可以前去许都。
在玄德公的举荐下进入郑玄公和孙乾膝下听学,从而招揽了不少家族子弟。
只不过这断时间郑玄公的身体...实在是有些不太好,孙乾又没有本事真得教导出他们多少可用的本事。
所以这一次便让他们跟着我等来找你了!”
“找我作甚!”
“让他们在你门下修习...”糜芳说完还帮刘备传了一句话,“你能带出来一个阿平,就能够再带出更多....”
“滚!滚远点!”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刘宸嘴上虽然不饶人,但在医者说最好不要继续颠簸之后,刘宸就随便找了一个理由让兵马找地方暂时驻扎。
糜芳负责抓药和照顾自家妹妹,而刘宸则是面对着这群半大孩子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尤其是看着那个不过两三岁的奶娃子,他总感觉那位将他们送过来的家伙是不是有点什么大病!
“刘荏....谁能告诉我,玄德公将自家儿子送过来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之后,众人都是面面相觑,只有安顿好兵马的冯习跑了过来,从怀中掏出来一封信帛递给了刘宸。
“这是主公给先生的密信...”
刘宸刚刚将那密信拿了过来,就听到冯习再次开口。
“这里面只是普通的问候,因为害怕曹孟德派人巡查阻拦,所以用这密信来掩人耳目。
主公同时还有口信想...”
“说!”此时刘宸的拳头已经握紧了,“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主公有言,他如今已经在豫州威望日盛,曹孟德已经对他有了疑心,他会找机会再次立下功劳然后寻找机会离开。
为了防止家眷落入曹孟德之手,他会趁着如今曹孟德无暇他顾,将子嗣家眷陆续送入关中。
还请先生做好接应....”
“送到关中?”刘宸听到这话后忍不住笑了,“你们是不知道关中现在是什么局面么?”
“这一点先生还请放心,在我等来之前,主公已经得到了消息,钟繇已经从洛阳附近出发,不日就要进入长安了。
同时,他已经保证会用最快的速度稳定住关中的局面。
到了那个时候....”
“到了那个时候关中就不好走了!”刘宸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钟繇进入长安之后,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拉拢韩遂和马腾两人。
他们是三辅之乱中势力最大的两方势力,只要说服了双方之后,给他们足够的好处,便可以用他们来震慑三辅之地....”
“那这三辅之乱不就...”
“三辅乱不乱,这对于我等来说,对于玄德公来说没有关系,你们带着几十人打出来豫州牧刘玄德旗号,在这关中三辅便可以畅通无阻。
因为这些家伙很明白,自己的事情还解决不了呢,没有人会闲得没事儿去给自己惹麻烦。
可若是让重要真的用这种办法平定了三辅之乱,那么后面的事情就很难做了。
钟繇此人很善于抓住机会,他只要说服马腾韩遂停手,定然会用质子这种事情将两人控制住再说。
到了后面,马腾和韩遂就算是反应过来也没有用了。
三辅将慢慢被钟繇所掌控,也就会被曹孟德所控制。
而玄德公日后再想做点什么的时候,就一定会面临着马腾和韩遂两个人的阻拦。
一个混乱的三辅,亦或者是一个慢慢被整合的三辅...哪个对于我们来说更加的有用?”
“这....”冯习年轻,为将尚且不足,更不要说他对这三辅本身就并不了解。
而刘宸看着冯习这一脸的为难,再看看他身后的那群满眼都是好奇,但同样不知所措的半大孩子。
算是明白了刘备的意思。
“这哪里是要求什么安稳,这不纯纯的就是要我给他带娃么?”
“咳咳...他们都是各家才俊,虽然出身旁系不受待见,不过...”
“好了,我不想听到什么过与不过的。”刘宸打断了冯习的话,然后将那五六个娃娃叫到了自己的面前。
“我现在不想知道你们是谁,又是哪家的子弟,我只告诉你们,现在你们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说出你们的名字。
既然那位玄德公将你们送了过来。
我不管你们是没有反抗,亦或者是不想反抗,也想要博一个未来。
总之我会按照他心中所想去教导你们,也会为你们寻找真正的良师益友。
但你们到底能够学到多少东西,那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刘宸的话让众多孩子有些紧张,一个个面面相觑之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张张嘴却又发不出来什么声音。
“从今日开始,什么时候我想要知道你们的名字之时,就是你们可以被我委任到府衙之中继续深造的时候。
希望你们能够早点让我想要知道你们的名字!”
这句话对于这群半大的孩子来说,可以算得上是极大的刺激了,至于刘宸为什么对这群家伙这般的随意,乃至于丝毫不上心的那种随意。
也是因为他已经看惯了...
无论是刘关张,亦或者是诸葛瑾袁涣,还是吕布陈宫高顺张辽等等。
包括天下第一太守杜畿,河内太守魏种,三大刺史之一的名将贾逵这些史书留名之人也算是在他麾下为官做将。
当名人看得多了,也就没有什么重要不重要的了。
至于这些人,就算是有什么经天纬地的大人物,现在对于刘宸来说,就是一群没有长开的孩子罢了。
想要有所成就....看他们日后的本事和造化了!
冯习和刚刚赶过来的张南看到了这一幕之后,也是感觉到这位在主公及其麾下口中的这位先生果然是...不同凡响!
“既然这两日要因为那个麻烦的女人停留一段时间,那么正好借助这次机会好好和你们所以说这三辅之乱。
日后我们少不得要和关中三辅的人打交道。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是连这过往都不了解,那这日后定然会出现纰漏的。”
听到了刘宸的话语之后,包括冯习张南在内的一行人都在互相对视一样之后,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至于那些孩子,就算是那个还在懵懂的奶娃娃也在一旁的那个少年的帮扶下老老实实坐了下去,看那模样分外老实。
“刘荏...就这么个没断奶的娃子能干什么!”刘宸看着刘荏这个小不点就感觉到一阵的厌烦。
“先生,其实少君已经四岁有余...”
“那倒是张嘴说句话啊!”
看着瞪大眼睛的刘宸,众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三辅之乱并非是这两年才有的,其实曹孟德也好,袁本初也罢,并非是没有时间,更不是没有机会将三辅问题解决。
毕竟有句话说得好嘛,夏虫不可语冰,就算是这三辅之地的家伙闹腾的再如何欢实,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家伙罢了。
就算是马腾韩遂两人,不过是一个背靠羌人,一个靠背叛叛军起家。
这两个人在雍凉之地还算是有些威望,自保不俗,但是进攻不足。
让他们进入三辅之地,并且在三辅之地闹成这个样子,说到底还是袁绍和曹孟德两个人故意而为之罢了。
如今曹孟德已经平定了内部和后方,袁本初也到了最后的阶段。
他们都将自己的眼睛放在了三辅之地,想要占据这最后的一个地方!
从而为日后的大战增加更多的机会罢了。
很明显,如今曹孟德动作更加的快一些!”
“先生的意思是,曹公他们从一开始就有能力解决三辅之乱...”
一名眉清目秀的孩童突然站了起来,率先提出疑惑,并且提出来质疑。
“可他们这般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三辅成为一个阻碍他们矛盾地方,我更喜欢将这种地方叫做...缓冲之地!”
“缓冲...”
“对,就是缓和双方冲突的地方,让双方都不至于在各自解决自家问题的时候,在因为交接之地多生什么矛盾。
不过也就是因为这一点,哪怕我承认曹孟德有英雄气,承认袁本初有世家子的仁,但仍然对他们无比厌烦的原因。
三辅这个地方可以算得上是得天独厚,当年可是大汉的重要之地,是大汉的储粮之地。
百姓数百万,良田无数,富饶无比。
可如今这三辅之地因为人祸、战争、旱灾、蝗灾、饥荒、地震,上百万的人口几乎从这地方消失了!
当然的繁华之地现在虽然算不上什么十室九空,可也算得上是人吃人的情况层出不穷。
这天下就没有人能够管一管?
当然有,肯定有,可是没有人愿意管!
这三辅之地不是曹孟德的治下,也不是袁本初的治下,所以这地方....日子再苦难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我麾下有一个人名叫杜畿,乃是京兆杜家的旁系,当年他一个世家旁系子弟,愣是被折磨的活不下去了。
被养母带着从子午谷艰难行进了两个月,九死一生进入了汉中之地逃生。
京兆三辅之地,两个月的逃难去了汉中!
这若是让大汉的列祖列宗知道了,那就是一个笑话!
可是这个笑话如今就在我等眼前发生了,还偏偏有人乐在其中,引以为豪!”
“曹公与袁公都是天下英豪,若是按照先生所说,那这天下有什么人可以比他们做得更好。
或许他们这般做,虽然心狠,但是对这天下的未来,更好呢!”
“或许是,但你也说了,或许是!”刘宸看着那个颇为活跃的小家伙,并没有感觉到有丝毫的不喜和无奈,“若是这天下可作为之人都已经经历了无数苦难,变成了这般模样的话。
或许我会躲到某个深山之中就此过了余生,这天下的事情和我这心狠手辣之人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只可惜,这老天爷偏偏让我看到了还有那么一个人就喜欢多管闲事。
自己都快过不下去了,竟然还想着什么理想信念...
既然见到了,那就不能仅仅是见到了!”
刘宸的洗脑大法,在这一刻就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