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至于这天下需要什么样的主人，需要什么样的法度和规矩，我不想教给你们。
当然，就算是告诉你们了，恐怕你们也听不下去。
这种事情需要你们自己去找到自己的方向。
今日要告诉你们的是，这三辅之乱的历史。
其实三辅之乱这件事得从董卓西迁说起，当年董卓带着西凉兵马入主关中的时候，的确是也有雄心壮志。
而且对关中的诸多世家，对天下的名士，那都是分外的客气。
在大义上，董卓当真是做到了问心无愧，甚至就连请弘农王退位让当今的陛下登基这件事情上也不能说全无道理。
如今的这位陛下，的确是在才华天赋上要远高于怯懦的弘农王。
可你们可知道，这么一个曾经为天下豪侠表率的董仲颖为何最后落了这么一个悲惨名声？”
“因为他乃是西凉鄙夫，此等出身...”
“就算不承认他给自己找到的那太后董氏一族的身份，我大汉数百年雍凉幽并出来的将门也是数不胜数。
怎么当年那些人能够走出来，并且被人们所认可，到了董仲颖就走不出来了？
就算是不说那太原郭王两家，就算是不说幽州公孙，单单是雍凉一脉，武威与敦煌的张氏一族，武威贾氏，安定皇甫，姑臧段氏....
这些人哪个不是一方将门，出将入相的人物，在朝中可曾收到过那些名士的鄙夷？
董仲颖当年也曾经是雍凉副将，也曾经坐镇西域，甚至成为了我大汉平定黄巾的四位主将之一。
这个时候，怎么没人说他是个西凉鄙夫？
他不是没有走出过雍凉之地，也不是没有过机会，他当然很难，难到很多人都走不下去。
可他难，那其他人这一路走来莫不是就不难了？
这天下从来没有天生的将门，哪个不是尸山血海中，从明枪暗箭之中杀出来的？
只不过他当初选择了捷径，毁了自己的名声这是其一。
他看似善待世家名士，但是却丝毫不守规矩，虽然足够的权势可以让他破坏规矩。
但无论是当年的荀攸亦或者是之后的王允等人，豁出性命要将他刺杀之人也同样比比皆是。
这是其二。
除此之外还有其三，那就是他在得罪了名士，世家豪强等等众多势力之后，麾下兵马因为野性难驯，再次将这百姓祸害了一个够呛，将他最后一条生路也给毁了。
董卓的兵马在进入洛阳时就已经四处杀人放火，劫掠女人，作风极度残暴。
在最后离开洛阳之前更是掘了大汉皇陵，将他们心中最后的那一点底线和桎梏也彻底松开。
一群没了约束的狼，进入长安之后哪里还会有半点善良。
董卓西迁之后，建造郿坞，要在那里囤积三十年的粮草，这个数字朝廷自然是拿不出来的。
所以便只能纵兵劫掠了！
董卓要一石粮，那么劫掠之人最起码要抢走十石粮才行，否则他交差了自己人便不够分了。
从世家豪族手中抢粮虽然量大，但是危险也多，可这百姓就没有这个问题了。
一群无法反抗的百姓自然也就成为了这些西凉兵马最好的盘剥之人。
所以，坏了民心便是其三！
一个人得罪了朝廷，败坏了民心，最后还站在了世家豪族的对立面。
你们且告诉我，他的活路在哪里？”
听到了刘宸的话语之后，便是之前那个昂首挺胸的家伙都忍不住缩了回去。
看到没有人再继续自作聪明的反驳什么了，刘宸这才继续说了下去。
“董卓为了镇压百姓，以严刑统治，对诱降后的叛民施以割舌头、斩手足、挖眼睛、活煮，如果还没弄死的，就放血混着酒一起喝。
到了后面，他的胆量也越来越大，除了对百姓对手之外，看到了世家豪族不肯出手，便开始对世家豪族也下了杀心。
百姓不能逃，世家却可以，大量的世家子弟逃入汉中乃是益州避祸，让三辅失去了第一批治理之人，愈发混乱了起来。
等到那些世家豪族也走得走，怂的怂了。
那董卓的最后一步也就开始了，因为刺杀之事此起彼伏，他将屠刀对准了朝中官员。
这是董卓又一次破坏规矩的开始。
杀得挺痛快，很多人看着也很痛快。
只不过可惜的是，他前脚杀，却不能后脚补上....这一点你们谁能告诉我为什么！”
这一次刚刚那个咋咋呼呼的家伙没有站出来，反倒是另一个年纪最大的上前一步。
“杀戮朝臣虽可以快速镇压朝局，也能够借机收拢不少好处，但却有一个最大的问题。
那就是杀戮朝臣过甚便会让天下人心中生惧！
虽然可以说人人向往仕途朝堂，但却也不尽然。
听闻当年武帝时期，也曾因为武帝觉得丞相办事不利，遂接连罢免乃至斩杀当朝丞相。
连连更换丞相不但让朝局愈发混乱，最重要的是，让即将担任丞相之人也是瑟瑟发抖，几欲昏聩！
这便是人之本性，趋利避害！
所以董卓杀戮朝臣非但没有让那些阿决定杀他的忠贞之辈感到害怕而放弃，反倒是让大量准备报效朝廷的人而放弃。
也就是那个还是，朝中出现了青黄不接的现象。
大量的郡县无人治理，朝中的职位大量空缺，这或许就是三辅之乱进一步失控的原因。”
“嗯....孺子可教！”刘宸看着面前这个小家伙第一次露出来了笑容，只不过他仍然没有问此人的姓名如何。
“多谢先生夸奖...”
“夸奖？你若是这般说就可以滚回去了，你们能够出现在我的面前，最起码也证明了你们的天赋不错。
若是说出来这些东西都要一句夸奖，那不如趁早离开就是了！”
“....小子明白！”
“这三辅之乱起源于董卓，最初的原因是他破坏了规矩，但之所以能够发展起来，则是因为王允的犹豫不决！
王允在诛杀董卓后也清算一堆董卓的党羽，这本来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可他偏偏又是一个反复无常，犹豫不决的性子。
最开始的时候王允为了肃清董卓余党，为朝中众多臣子还有那位陛下出一出心中的恶气。
所以杀起来就有些不管不顾了，该杀的不该杀的全都要杀。
可偏偏他该杀的要么手中握有兵权短时间难以下手，要么就是诸如吕布李肃这种和他一同刺杀董卓之人，也杀不得。
所以最后他选了一群董卓府中的幕僚出身的先下手。
李儒和贾诩都看出来了，所以他们提前就跑了。
蔡邕也看出来了，但是他不想跑了，他想要留下自己这一生的心血《东观汉记》
所以他虽然死得冤枉，却也是死得其所。
至于那倒霉催的丁彦思....那是压根就什么都不知道，莫名其妙就被屠了个满门。
也就是丁彦思这一死，贾诩等人找到了机会，直接开始传播出王允要赶尽杀绝的消息。
而偏偏这个时候，吕布又连杀牛辅等驻边大将，还顺手杀了李肃这个几次三番说降他的人。
让这个传言变得更加的真实了。
王允后面后悔了，但是又不好意思直说，竟然做了一件近乎于算是默认的事情。
后面的事情你就们也知道了吧。”
“王允斩杀蔡公，引发天下名士震动，李傕郭汜两人反攻长安，众多西凉降兵担心被狡兔死走狗烹。
临阵反叛者不知几何，吕布王允再次离心离德，李傕郭汜两个国贼成功杀入了长安之中。
开始了李郭乱政....”
“的确，当年王允不信吕布，因此而对他冷落，李郭大军前来的时候，王允更是不许吕布出城决战。
最后李郭攻城十日而城陷，吕布与他们在城中打巷战，李傕、郭汜则任由士兵们在城中任意杀人纵火，长安老少，杀之悉尽，死者狼籍。王允不与吕布同逃，被李、郭所害。
他们一共就在长安执掌了两年的时间，却放纵自己的士兵四处劫掠，而且当初为了攻破长安，他们还邀请马腾韩遂两人共同进入长安。
这就造成了第四次三辅之乱的开端。
李傕掌权之后，马腾屯兵于郿，接近于长安，韩遂屯于凉州的金城，并没有真正的崛起。
马腾背靠羌人，又在雍凉之地颇有威望。
可韩遂虽然步步高升，但是那九曲黄河的名声当初可不是什么好名声，说到底...算是为了和山东联盟对抗组成的一个西凉部落。
所以，李傕郭汜为了防备马腾做大，便联系了金城的韩遂，让他从背后偷袭马腾。
也算是将本该是他的东西，再拿回去！”
“驱虎吞狼...不过似乎并没有成功！”之前那个咋咋呼呼的家伙再次恢复了正常。
“当然没有成功，就韩遂那个脑子，一般人是领悟不到他的想法的。”刘宸忍不住脸皮一抽，撇了撇嘴，“他前脚送走了李傕的使者，后面就找到了马腾。
正赶上刘焉长子左中郎将刘范和侍中马宇以及谏议大夫种邵等人密谋，拉拢马腾这股势力来对付李傕、郭汜。
所以马腾、韩遂起兵与郭汜、樊稠大战于长平观下。
结果此时的西凉大军正所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马腾遭受惨败，刘范等人均被杀死。
而马腾和韩遂，也再次结了仇！
第四次三辅之乱正式开始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三辅的乱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年也曾经有无数人想要改变这个局面。
这些年天下纷争不断，这天灾也同样不断。
关中三辅之地，战火纷飞，可偏偏同时还有着没完没了的天灾来这里火上浇油。
兴平元年，这一年不止有兵灾，关中地区大旱，还连续发生了两场地龙翻身，紧跟着就是随之而来的旱灾和蝗灾。
一个基本失去生机的地方，还要面临这种没完没了的天灾，即便各地还有农作，也不会有什么产量，更不要说供养李傕、郭汜之部众了。
所以那个时候，咱们的这位陛下就想要为三辅的百姓出一份力。
在兵祸和天灾刚刚开始的时候，为了安抚百姓，年仅十三岁的陛下曾亲自下田耕地，希望能带动百姓恢复农耕之事。
只可惜他这里刚刚安抚民心，蝗灾就紧随而至，导致了三辅之地近乎于颗粒无收的结果。
紧跟着天狗食日，不祥之兆出现让陛下斋戒沐浴五日，罢朝五天，士卒也暂时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兵器。
在这之后，关中物价彻底崩殂。
一斛谷粮要五十万钱，一斛豆麦要二十万钱，百姓们种不出来粮食，也买不到粮食。
李傕郭汜还要他们交出来足够的粮食，稍有不慎就是命丧当场。
陛下当初尚且心软，便命令御史侯汶从太仓拿出朝廷的存粮，煮成糜粥分给饥民吃。
可当下面的人将最新的奏疏递上去的时候，大家却是发现，这被活活饿死的百姓并没有半点减少。
情况也没有任何的好转。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否有人从中作梗，所以在严查之下，御史侯汶办事不力煮出来的米粥更像是单纯的米水一般清澈。
而大量的粮草却在离开太仓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李傕郭汜收入了自己的囊中。
陛下在这一刻或许才是真正的失望了，将自己的怒火发泄到了御史侯汶身上，五十军棍让这件事情就此罢了。
而百姓则是靠着吃人喝米水，勉强活到了九月桑果成熟。
但也就是因为这一次的天灾让百姓崩溃，也让李傕郭汜因为粮秣之事再次爆发了矛盾。
最后甚至出现了双方火并的现象，最后导致了陛下出逃，李郭命丧，朝廷移至许都。
而三辅之地，终于落入了早就已经等候多时的马韩等人手中。”
在刘宸的口中，三辅之地仿佛成为了一个烈焰熔炉一般，无数的百姓被扔到了这座熔炉之中最后被焚烧殆尽。
“可先生为何要说，曹公和袁公两人可以平定三辅之乱？毕竟如今这三辅的混乱已经是旷日持久了。
之前董卓和李傕郭汜也都是兵强马壮，常年坐镇雍凉关中之地，非等闲人可以匹敌...”
“董卓尚在的时候，的确是等闲人难以匹敌，但李傕郭汜时期西凉兵内部矛盾重重，互相掣肘之下，已经是有了天大的机会。
那个时候陛下就已经数次派出使者前去兖州和邺城请他们两人出兵了。
但当初曹孟德有父仇，袁本初与公孙瓒交战正酣，谁都顾不上关中的乱局，所以无奈之下陛下在李傕郭汜的手中又坚持了足足两年的时间。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在听到他们两个动辄便以汉臣自居的时候全然不耻。
说实话，我并不反感虚伪，他们也绝对算不上虚伪。
我大汉如今这个模样，他们为自己考虑一番那也是合情合理之事，可有句话说得好。
若是食得汉禄，当做汉臣。
玄德公这些年就打着个大汉宗亲的旗号还不被认可，我在这上面对其都是不吝斥责，更不要说曹孟德和袁本初能够走到这一步或多或少也是因为当年朝中支持。
他们不能吃饱了就掀桌子，最后还要让厨子跑过来和天下人说，他们做得对！
这不是虚伪，这或多或少的，有点不要脸了！”
“咳咳咳...先生慎言，慎言...”就刘宸这说话的性格，便是冯习张南都感觉这位先生实在是有些不着四六，这么敢张嘴...背后得是什么背景才能保证活到现在的。
“没什么慎言不慎言的，难不成你们还会将我刚刚的话语说出去不成？”刘宸看着几人直接就是一声冷笑，“就算是曹孟德当初想要毁我名声，最后不也没成功？”
“.....先生说的是！”冯习低头撇了撇嘴，实在是不想告诉刘宸，他此时在中原之地的名声那叫一个臭啊。
若非是主公死保，薛州那小子现在都被人扒皮抽筋挂在树枝子上了。
哪里还有机会和现在一样，跟着那群盗墓贼东躲西藏的。
不过这些话，在他们来之前刘备已经叮嘱过很多次了，不许告诉刘宸，他会帮助刘宸解决名声的问题...
刘宸看着众人没有什么意见之后便
“这三辅之地可以算得上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可无论是当年的董卓，亦或者是李傕郭汜，就算是王允也有朝廷背靠。
可是马腾韩遂有什么？
他们势力在如今三辅之地确实是很不错，甚至可以称之为最强。
但也不过就是三辅雍凉罢了，甚至在雍凉之地，他们恐怕还不如那羌氐胡人的势力更强。
董卓和李傕郭汜等人执掌雍凉三辅的时候，自然是压得住那些心怀不轨之辈，可是韩遂和马腾两个人却是没有这个本事。
偏偏这两个人还有大仇。
当年韩遂背刺马腾，杀了马腾发妻，剁了马腾幼子，还差点让他的长子马超被钉死在自家府门之前。
这种仇怨之下，别说他们现在结拜成为了异姓兄弟，就算是现在他们的爹娘告诉他们，其实他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那也没办法让他们心平气和的说话。
所以，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若即若离，这三辅之地的其他势力也是在他们之间左右摇摆从中捞取好处。
只不过他们越发的放肆，这三辅之地的百姓可就真的遭了难了。
有本事的可以杀人放火金腰带，可这天下人本事平平的仍然是占据了大多数。
这些人便只能被他们追杀屠戮，九死一生....
在此之前，曹孟德和袁本初两个人都是有把握做到平定三辅之乱的。
因为如此局面并不是必须要用兵马进入才可以了，马腾韩遂两个人不是当年的董卓及其麾下的西凉兵马。
那些人自己玩脱了，所以从始至终他们没有后路可言。
马腾韩遂，两个人都不是想要占据一方从而称王称霸的性子，他们要的是在自保的基础上得到更多。
所以无论是借用朝廷的名义安抚，亦或者是挑拨离间，最后分而化之。
这对于手握朝廷的曹孟德，以及势力最强的袁本初来说都不是问题。
但他们谁都不想管三辅之乱。
在他们看来，三辅越乱，他们的后方便会越安稳，他们稳定局面的速度就越快。
至于在这个过程之中，三辅之地的百姓会被屠杀多少...并不重要。
大不了到时候推翻重来就是了，人死光了就重新迁徙，没人了就将女子送入军中嫁人生产。
实在不行还可以迁徙匈奴，鲜卑和乌桓等胡人进入。
总之他们要的只是这三辅之地日后能够给他们种出来足够的粮秣，至于这田垄是谁在耕种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影响。”
刘宸的这些话甚至让在场的众人感觉到了一阵难以言状的纠结和难受。
仿佛他将这世间最真实，但是最不应该出现的真相就这么撕裂之后展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尤其是那些刚刚走出家门，对这世间怀有无穷的憧憬的“孩子”们。
他们此时满心全都是要治理天下，让百姓富足，这是他们从小就被灌输的东西，可如今...这一切似乎都是那么不对了。
“怎么？看到了这人世间的真相之后，你们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刘宸说着这些话，自己忍不住都笑了起来，不过他对这些人的打击仍然没有结束。
“你们以为自己现在看到的真相就很残忍？你们觉得如今的心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那我告诉你们。
曾经就在你们的西北方向，在那个风沙遍地，百姓穷困潦倒的雍凉贫瘠之地，有那么一个出身普通的良家子。
他一人一刀横行羌人之地，被称之为雍凉游侠儿！
他对待朋友无比真诚，朋友前来愿意拿出自己的一切招待他们，甚至不求回报，只因为他在心中认可这些人为朋友。
之后此人进入军中奋勇杀敌，主将赏识，麾下信任，无数人都对他掏心掏肺。
可那时候世道艰难，他纵然有千般功劳却上升无路，在一次次立功之后却被打压之后，他最终选择了另辟蹊径。
用钱来换取自己的前途，之后他自然是一帆风顺。
从一个小小的西域都尉一步一步走到了地方刺史，走到了大军副帅，甚至走到了这大汉国相之位。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忘记了自己原来还可以在战场上建立功勋。
他宁可去杀良冒功，然后用钱去买下一个未来。
正如他所说，最后怎么也是要花钱，那我为什么要奋勇杀敌，屠杀百姓不一样可以达到这等目的？
此人是谁，想来你们也是知道的....”
“大汉国贼，董仲颖...”这个故事，知道的人很多，就算是不知道前面也知道后面。
“那还有一个人，他曾经在洛阳设下五色棒，不畏权贵只为良心。
出身宦门却立志要荡平天下污浊，从人人所不屑变成了三君至交，愿意和他共谋大事。
他为了百姓可以在济南国清理掉所有的官场，他为了百姓可以不眠不休处理公务，保证百姓安居乐业。
甚至被家族称之为败类，可仍然不改初心。
他一次次被调离，被打压，被折腾的欲仙欲死，可仍然扬言要让这天下重回清明。
也曾经说过，为官者当心心念念以百姓为子，方可始终！
可同样是这世道，他发现空有理念却不能改变一切，他选择了沉沦，选择了归隐。
然后再次出现的时候他仍然怀揣梦想意图挽大厦将倾，可最终换来的却是险死还生，和无穷无尽的嘲讽。
那一天，他失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也失去了自己心中的信念。
他将这份仇恨换成了动力，他决定了既然自己改变不了这个世道，那就创造一个属于他心中的世道。
若有人不服那便杀之！
所以有名士辱他，他便杀之！有百姓仇视他，他便屠杀百姓。
他成功了，他真的在创建一个属于他心中的世道，可是这个世道里面早就没有了当初那些被他心心念念要保护好的百姓。
当然，这个人是谁想来也不用我多说了。”
“大汉司空，曹公孟德...”
“还有一人曾任大汉司隶校尉，一柄佩剑敢直指董贼，不惧生死。
也曾经为百姓而舍性命，为人真诚不失性情。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同样在一次次权谋算计之后，也同样迷失了自己的本心。
甚至连同他的麾下也慢慢从一致对外变成了互相算计。
这个人，叫做袁本初！”
刘宸接连举了这几个例子之后，再次站了起来走到了这些人的面前。
“所以，如今你们这些小家伙能不能告诉我，这霍乱天下的到底是他们，还是让他们改变了的世道？”
“.....”
“若是你们从一开始就有顺势而为的想法，那么终归会被这世道所左右，最终变得和他们这些人一样，甚至还不如他们。
可若是你们从一开始就要逆天而行...
这或许很难也很可笑！
但...这不才是你们心中一直想要的东西么？”
“想要让我知道你们的名字，那就先想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似尔等刚刚那个样子，我多看一眼都觉得浪费！”
第一百三十八章 徐州最大的人牙子
刘宸和他们这群孩子啰里啰嗦这么多，自然不会是闲得无聊才这么做的。
既然这些人被送了过来，那刘备的意思已经很是明显了。
其一，刘备想要让借助刘宸这里为他积攒势力，同时将这些本来是被诓骗到手中的少年郎彻底刻上他的烙印。
这群正在求学的少年郎，如果可以真的在刘宸这里学有所成，那么日后就可以直接被刘备全盘接收。
其二，刘备在给刘宸安排人手，这些人年纪小，天赋不错，背后又有家族。
若是能够收为己用....
不过对于这一点，刘宸心中只有一句话还给他。
“真是纯纯的有点病！”
刘宸并不需要刘备为他做什么，因为无论他做什么，在刘宸眼中那都是自作多情罢了。
而且还会坏了他的计划。
对于这些孩子的教诲，他有自己的想法，不过却不是要在这地方继续教导。
“冯习！”刘宸在休憩过后，再一次将负责营防守卫的冯习叫到了自己的身边，“这段时间你和张南商量一下，留下一个人守卫此地。
另一个人...另一个人跟着我出去一趟！”
“不知道先生要去何处？”
“扶风。”
“扶风？”冯习听到这句话之后不由皱起来了自己的眉头，“扶风在三辅腹地，我等如今在临晋附近。
想要进入扶风的话...可是需要跨过整个三辅之地。
末将的意思是，我等在扶风外围尚且还好，凭借着主公豫州牧的旗号尚且还能坚持下去。
等闲之人不敢对我等动手。
可若是继续深入三辅，真要是遇到了三辅之地的诸多势力的话，主公的旗号...”
“害怕不好用？”
“这一次所来之人虽然都是精锐，主公如今在中原之地也是名望日隆，只不过这...这雍凉之地的人，对这些都不是很看重。”
“那不叫不是很看重，那叫压根不在乎！”刘宸嗤笑了一声，“在雍凉之地，恐怕玄德公这面豫州牧的旗帜，远不如雍凉之地羌人部落的名号有用。
所以这一次我不打算带着兵马前去。”
“不打算...不打算带着兵马...”冯习被刘宸这句话弄得惊住了，“先生这般做是否有些不妥，之前先生也说了。
三辅之地混乱无比，各方势力纵横交错。
就算是大军过境一个不甚都可能阴沟翻船。
如今先生竟然要...独自前往？”
“.....”刘宸看着面前的年轻小将，眉头已经快要皱到了一起，“我刚刚是不是说的，让你陪我一起去一趟扶风？”
“先生说的是，有某家护卫自然是好一些的。”冯习微微点头，不过转而又补充了一句，“但末将觉得还是带着张南比较好！”
“....为何？”
“虽然我与张南相识多年，也知道此行危险，这么做有些对他不住。
但我二人性格不同，张南虽然鲁莽，但是勇武远胜末将，主公也是一直让末将为主让张南为辅来带领兵马。
若是带兵前去那自然无需多说。
但若是先生想要孤身...想要秘密前往扶风的话，那么相比较于末将，还是带上张南更加的方便一些。
他的勇武，或许更加适合一方护卫！”
看着这个满口都是情真意切的家伙，刘宸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就不怕这话传入了你那兄弟张南耳中之后，会有人说你贪生怕死想要害他？”
“我二人乃是过命的交情，末将是什么性格，没有人比张南更加的了解。
先生对此大可放心便是。”
“我就是说说而已，你大可不必如此。”看着冯习这般郑重的模样，刘宸忍不住笑着拍了拍冯习的肩膀，“既然如此，你安排妥当之后将张南找来。
还有，去找些破旧的衣衫，再给那群娃子脸上糊上泥巴污秽。
除了刘荏之外，所有人都收拾一番，这一次让他们跟着我一起走。”
“....先生带上他们....”
“既然光明正大的走不过去，那就给自己找个身份过去也好。”
“....这...”
“有时候我心情好可以给你解释两句，但不要总是浪费我的时间。
若你总是有所疑惑，现在离开带着你的人，还有这群麻烦回你的豫州去，我保证不拦着！”
“末将不敢...”
“在一个地方就有一个地方的规矩，我和你家主公不同。
他虽然喜怒不形于色，但说到底对你们还算宽宥。
但我向来是个心狠手辣的，做事情也不喜欢麻烦，我这么说你可能够明白？”
“末将明白！”
看着刘宸那双带着笑意却让自己感觉到冰冷的眼睛，冯习默默地将头低了下去，躬身行礼之后立刻退走。
大概半日的功夫过去，同样换好了破旧衣衫的张南便带着一群如同泥猴子一样的娃子就来到了刘宸面前，然后在刘宸的带领下朝着扶风的方向而去。
这一次刘宸并没有给自己多做什么打扮，仍然是破旧的衣甲，腰间双剑在手，胯下是刚刚找来的一匹战马。
和其他人一对比，本来没什么容貌的刘宸反倒是显得颇有几分英武了起来。
而他之所以这么一副打扮的原因也很简单，他给自己从新找来一个机会。
“我们是从北边来的并肩子，本想拍点斗花子送到中原去给那些大人物们耍一耍，结果弄来这么一群兔崽子不说，连咱们的线头子都死在了半路上。
今日来到三辅是为了求条活路，还请诸位给个道来！”
在他们上路不久之后便碰上了拦路之人，不过刘宸这一次没有和张南抄家伙就上，反倒是直接策马上前朝着那些围杀过来的马匪说了这么一段众人听不懂的话语。
不过张南听不懂，但是对方似乎是听明白了。
“北面来的外码？”
“看兄弟说的，我们是吃长路的，我是个走头子，身边这个家伙是个皮子！”
“....”一群人互相对视之后开始了一阵窃窃私语，然后在张南紧张的情绪之中，刘宸扔过去了一个小小的钱袋子。
算是给他们的见面钱。
若是之前只有刘宸一个人的时候，这钱出手他也就活不长了。
不过如今却是不同了，这些人见到了这钱财之后反倒是默默让出了道路，请他们就此通过。
看到这一幕之后，那张南和他身后被绑住了双手，一路拖拽的娃子都愣得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直到双方拉开了距离，张南确定那些人不会再追杀自己之后，这才看向了刘宸想要这位先生给他们的好奇一个答案..
“北边来的并肩子是辽东的黑话，说的是自家山中的兄弟，斗花子说的是姑娘。
线头子说的是引路人。
这些都是幽州那一带人牙子口里的话，他们在外面做的是拐卖贩人的买卖。
虽然这年头卖儿卖女的很多，但这怎么个卖法也是有规矩的。
若是卖给其他人直接扔到锅里炖了，这没有事情。
若是卖给了世家豪族这也没什么，那叫卖身为奴。
但还有很多人是从某个地方专门买些孩子送到其他富饶的地方卖出去，或者干脆卖给胡人做奴隶。
这些人牙子可是有大罪的。
自古这贩人最起码也是酷刑当身，重者甚至要斩首乃至腰斩弃市。
如今朝廷就算是再不好，这各州府郡县的官吏也还在呢，这人牙子也不能堂而皇之的行走四方。
所以会有些行话证明自己的身份，行走四方的时候碰到了拦路的盗匪给些买路钱，莫要拦了自家的道路。
这越是乱世，这些山中盗匪越是守这方面的规矩。
毕竟谁也不敢说日后自己就用不到这种人了。”
刘宸的解释算是满足了一下众人的好奇心，不过紧跟着更大的好奇心就出现了。
“先生为何会对这些事情这么了解...”
“知道徐州当年最大的人牙子是谁么？”
“.....呃...不了解...”
“我十一岁被贩到了徐州本来会被卖入东海糜家为奴仆，在最后时刻我说服了当年那个把我弄来的家伙。
让我从一个被卖的家伙，变成了一个卖其他人的牙子！
之后我一手帮助他在徐州站稳脚跟，成为了徐州号称魁首的人牙子。
甚至还帮助过徐州牧陶谦背地里捯饬过从淮泗而来的流民。”
“先生果然...果然从小就是不同凡响...”
“是么？那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
“...这，定然是先生智谋深远...”
“我没有将那一批货物卖给下邳陈家或者东海糜家。
反倒是亲手挖了他们的舌头，刺穿他们的耳朵，最后打断了他们的四肢扔到了下邳街头。
借助当初下邳之人富饶却礼佛的特性，让他们成为专业的乞儿为我挣钱。
当初因为徐州佛家盛行，徐州之人爱做些善事，看到乞儿都会忍不住送上些许钱帛，以求一个心安理得。
我便投其所好给他们弄了一些见了都会心颤的乞儿出来。”
刘宸说完之后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身后这群被捆着双手的孩子，那眼神充满了笑容和慈爱。
“对，当初那些孩子不但是和我一路扶持进入徐州的，还都是和你们差不多大...我记得最小的那个也就是比刘荏大上一两岁罢了。
那小家伙还是我亲手挖出来的双眼眼珠，那双眼睛让我做了肉羹成为了他们的一顿饭....”
“哇~”终于忍不住有人吐了出来，似乎从这些话里看到了当初的情景一般。
第一百三十九章
经历了这么一件“意外”之后，无论是张南还是他们身后这群被充当为货物的小家伙们都老实了很多。
对于刘宸的许多行为，他们纵然看不明白也不会多说什么。
甚至，许多人的眼神之中，已经出现了些许后悔和畏惧的神情，不过对此刘宸没有半点的在意。
哪怕他很清楚这些家伙心中想什么，也没有半点关系。
“这三辅，也被叫做“三秦”，乃是治理长安京畿地区的三位官员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同时指这三位官员管辖的地区京兆、左冯翊、右扶风三个地方。
这些年因为秦之一字有些不好，所以慢慢才变成了辅...
我等是从左冯翊进入此处，必须突进穿过长安京兆，才能进入扶风郡。
你们谁能告诉我，这一次的目的是什么？
此行若是有出众者，我便可以给你们再寻一个正经儿的先生。
出身大家，兵法韬略，亦或者是治理地方都绝对算得上是可圈可点的。”
听到了刘宸的考校，几个孩子虽然心中还是有些惧怕纠结，不过也没放过这次机会。
“扶风马家！”年纪最大的那个孩子张口就说了出来，“扶风虽然也是三辅之地，但是相比较于京兆和左冯翊两地。
却并非是最混乱的地方，就是因为扶风有马家坐镇。
小子听说过，那扶风马氏传承自伏波将军马援一脉，不过却出身旁系不知道没落了多久。
马腾之父马肃曾经是天水兰干尉，只不过因为办事不利从而失官留居陇西，自此便被传为自甘堕落，甚至娶了一个羌女为妻，从此被马家所不齿！
马腾和兄长马翼两人从小贫寒只能互相扶持，勉强度日。
索性两人都是一身好力气，慢慢在天水打出来了不菲的名气，之后更是有了不小的名气之后还加入了军中，从此便开始发迹了。
如今马腾虽然回到了扶风但是却没有回到茂陵马氏，反倒是驻军槐里。
想来和马家的关系并没有如何缓和。
所以这一次先生前往扶风定然是要去寻找马家！”
“马家...为何不是马腾？”刘宸似乎来了些许兴趣。
“因为马腾不会和我等有任何的关系！”那最为年长之人确实是天赋不错，“虽然外人都说那马腾为人贤良忠厚，受众人尊敬。
但却也是一个有些野心，看重利益之辈。
当年投军于凉州耿鄙使君麾下，被州郡署为军从事，掌领部众。
之后更是一路累迁至偏将军，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可耿鄙却亲信小人，最后被心腹刺杀，马腾受其恩惠非但没有为其报仇。
反倒是联合韩遂等人，与汉阳人王国合兵，自号“合众将军”，共同推举王国为主帅，率领其部众，寇掠三辅，一同反叛大汉。
就连当年刺杀耿鄙的陇西太守李相如也和他再为袍泽。
所以马腾此人看似忠厚之辈，实则心中冷静，知道如何做才是让自己得到好处最大。”
“那如今马腾好处最大的办法是...”
“正如之前先生所说的那般，在钟繇示好之后主动投靠，并献上质子以资曹公。
从而得到朝廷正式的封赏任命，一举摆脱如今的身份！
小子曾在郑公门下听讲，有幸听过当朝尚书卫觊对雍凉之地的评价。
卫公曾言，西方诸将，皆竖夫屈起，无雄天下意，苟安乐目下而已！
此话足以证明那西北众将空有野心却无壮志。
马腾在朝廷恩赐面前定然难以保持，迫不及待地送出质子换取朝廷恩赏从而再次获得大义！”
“那我为何要不惜危险的进入扶风去寻找马家的帮助？”
“马腾和马家关系不睦，虽然马家如今已经势微，但让马氏一族像马腾示好，便是他们想恐怕马腾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
更不要说，马氏这些年纵然有些见不得人的地方，但一直是以经学传家，向来自诩为儒道正统之一。
无论是当年的大儒马融亦或者是当年代天巡视的太傅马日磾，都是出了名的世间大儒。
这么多年马氏一族早就已经从战场杀伐之将变成了一个学问世家。
哪怕是没落了也没有放下自己的尊严和坚持，所以如今的马氏一族和马腾一家虽然算不上是什么水火不容。
却也是颇有几分互相看不上的。
若是让马腾再次崛起，那传承许久的茂陵马氏恐怕就真的没有什么希望了。
所以先生之所以要如此冒险，就是因为看准了这一点。
马腾投入曹公麾下已经是必不可少，但若是想要让玄德公日后方便行事，那么这三辅之地同样不能安静下来。
利用马氏便可以联合这关中三辅的其他诸多家族.....”
那人说到这里的时候，看向刘宸的眼神也有了些许怪异。
“所以先生和自己口中所厌恶之人并没有半分差距，甚至先生想要的，是这三辅更加的乱...”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场面顿时变得寂静了起来，甚至众人的神情都变得十分的诡异，就连张南也连连咳嗽。
想要为这个小家伙解释一番，却嘴笨的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急得自己满头大汗。
“所以呢，你想要说什么？”
刘宸并没有因为被质疑而感觉到恼怒，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的平静的回问了这么一句。
“小子想...想...”
“想不出来自己是想要干什么，还是刚刚一时口快了？”刘宸看着吭哧了半天也说不来什么话的小家伙，无奈的摇了摇头。
“等你想好了这句话该怎么说，你就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
我会给你找一个最为合适的先生，教导你最善于做的事情。”
“先生既然如此比曹公更加卑劣，为何还要一副对他所不齿的模样！”那孩子在刘宸转过头的时候终于说出来了这句话。
“还有，小子南阳郭攸之！
出身甚至算不得什么寒门，家中同样贫苦，所以先生之前说三辅之地的百姓受尽了苦难。
这一点小子很有体会。
当年的南阳百姓又何尝不是备受欺凌。
也曾经在战乱和屠戮劫掠之中苦苦生存。
小子当年本想进入益州避祸，就是因为听到了玄德公的名声，小子才会选择放弃西入益州。
可如今见到先生....”
“倍感失望？”
“....小子知道先生有大才，在离开之前，玄德公也不止一次说过，先生乃是他见过所有人之中最有才华...”
“他怎么觉得和我有什么关系！”刘宸突然打断了郭攸之的话语，“是谁给你的错觉，让你产生了这种错觉，我与那刘玄德有什么关系！”
“先生难不成不是在为玄德公筹谋？”
“我麾下有吕布溃军，如今仍然以保护吕布之女吕玲绮为己任。
兖州名士陈宫隔三岔五就和冀州的沮授书信往来，一副择日而投之的模样。
还有河东太守杜畿如今仍然以汉臣自居，从来不肯承认我等的身份，他乃是出身大汉司空曹孟德府邸之人。
也是荀文若举荐之辈，那是曹孟德的心腹。
你告诉，这些人哪个和刘玄德有半点关系？
在兖州他擅自回军让河内局面糜烂，在徐州他自作主张，亲自带兵围剿斩杀吕布。
更是为了名望直接突入淮泗再败袁术，夺回玉玺...
你们看到的是他刘玄德名望大噪了，可你们怎么不看一看他干的这些破事儿哪个不是让我满头冷汗！
当初我的确是告诉过他，要抓紧名望之事，他也是真的记住了，可这家伙记二不记三。
光想着自己的名望了，将我告诉他的，需要时间这几个字忘得那是一干二净。
这段时间他都快成曹孟德麾下的急先锋了，给他把后方打理得井井有条！
现在曹孟德的大军都快到黄河边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刘宸是真的气愤填膺，毕竟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世间会有这种混账之人。
他是一个劲儿的再给刘备筹划，刘备那是拼了命的在给他找麻烦添恶心。
明知道自己麾下以吕布溃军为主，结果还让关羽亲手剁了吕布的脑袋。
吓得刘宸得到消息的当天就让关平跟着陈宫出去了，有多远滚多远的那种，否则现在关平和吕玲绮这夫妻两个非得没一个不可！
而本来驻守武德的高顺得到了消息之后就要带兵过了河。
最后还得是魏种亲自去了一趟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说，刘宸带着那个从徐州带出来的孩子给吕布披麻戴孝哭了三天丧这才算勉强安抚了他和成廉的脾气。
听着刘宸说了这些话之后，别说郭攸之和其他那些孩子了，便是一旁的张南也是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表达自己的心情。
“你们大可以放心，我是真小人，但你们的那位玄德公可是君子的很。
我和他，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帮他，也是因为当今天下算得上仁义的，算得上可造就的也就只有他一个了。
他自己都没意见的事情，你们管那么多作甚，我又不打算在他麾下出仕！
还有，等日后他来了三辅之地，定然会好生安抚百姓恢复生产的。
至于如今...老子现在一肚子邪火。
你们是打算让我在马氏身上宣泄一下，还是打算在你们身上发泄一番？”
第一百四十章
雍州三辅，扶风郡茂陵县，马氏门前。
“还请代为通报一声，就说....”刘宸看着那马家紧闭的大门，还有那一脸倨傲的门子，突然感觉这马家没落那也是当真合情合理的。
“你们是何等人竟然敢在我马氏门前喧闹，还不退下！”
一声放肆的怒吼，马氏的门房直接阻止了刘宸接下来的话语，并且让他心中再一次的确定了刚刚的那种感觉。
就这么一群玩意，他马家就该完蛋！
“小子是有要是拜访马氏一族，还请代为通报...”
“滚滚滚滚....”门房一脸的不耐烦，压根就没听到刘宸刚刚说了什么，“我马氏一族虽然都是心善之人。
但是你们这些人可不要得寸进尺！
想要吃的自己去后门等着，每日晌午时分就会有人给你们送出来些许吃喝，拿了就走。
我马氏不需要你们感恩，不过也不用你们没完没了地叨扰！”
“.....我等是拜访...”
“拜访什么拜访，每年就你们这种打着拜访的名义来我马氏一族混吃混喝的家伙不知道有多少个。
你看看你们这模样，一个个的穷酸模样，还想要拜访我们马氏...
真是可笑至极...”
“张南，现在去给我大嘴巴子抽他的话，你说咱们会不会被马氏一族的人给活活打死？”
刘宸也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此时看着那门子没完没了的嘲讽和越发过分的言语，他已经生出来了一种把马氏之人打出来的念头了。
“若是先生允许，末将这就去给他一个教训！”
看得出来，张南同样也有这种想法....
至于身后的郭攸之等人，虽然同样被这门子的态度所刺激，不过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去给他一个教训吧！”刘宸最终还是决定了要用最简单也是最粗暴的方式来解决，“另外，你要将豫州牧的信物准备好。
这马氏虽然这些年搞什么经学传家，不过毕竟他们出自伏波将军马援一脉。
这该有的尚武勇猛之气，终归还是有的。”
“诺！”张南一声应诺之后，一手拿着刘备在离开前给他们写的文书和信笺，这是帮助他们渡过豫州各个关卡的东西。
另一只手则是从腰间佩剑的剑柄出拿来，大跨步的走到了那不断发出咆哮的门房面前。
然后一巴掌将他抽了一个昏天黑地。
同时也将马氏的大门给抽开了。
而这一刻，刘宸等人也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将门之后。
哪怕是从伏波将军马援的孙子马融开始，这马氏一族已经弃武从文了，可当有人打上马氏的那一刻。
仍然有数百名身穿甲胄，手持利刃盾牌乃至劲弩的私兵鱼贯而出，并且用了极快的速度就站下了一个不错的阵势。
动作敏捷麻利，队伍严谨，配合默契。
一看就是久经训练之人！
毫无疑问这就是马氏一族训练出来的私兵，马氏一族能够雄踞三辅之一，的确是有过人之处的！
张南见状也并未有任何的退缩，一个跨步之后手中佩剑出鞘想要给这些人一个教训。
不过张南也是知道如今他们并非是为了寻衅滋事，冲杀过去的同时，剑刃外翻尽可能的避免伤人无辜。
可张南的畏手畏脚却是给了马氏私兵足够的机会。
仅仅数次交锋就让张南被牢牢压制了下来。
这群私兵不仅兵甲精良，更是配合默契，完全不像是家族之中自行训练的兵马，反倒像是真正久经训练的悍卒一般。
当张南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被压制得几无还手之力，甚至想要脱身撤离也已经做不到了。
看着即将被生擒活捉，丢人现眼的张南，还有那至今都再无一名族人出现的马氏大门口。
刘宸知道这是茂陵马氏给自己的下马威了。
“你们在这里待着，不许乱跑！”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刘宸大跨步的朝着里面走去。
“止步...”就在刘宸刚刚抬脚的那一刻，立刻就有人冲了上来想要阻拦，可一脸面无表情的刘宸却是仿佛没有听到一样径直往里走去。
“止步！”又是一声大吼，长矛已经放在了他的面前，可刘宸却是仍然没有停下半分。
一步跨了出去，直接让自己撞上了那锋利的长矛，吓得那私兵立刻缩手将兵刃收回。
“止步....”
“大汉皇叔，陆城侯，豫州牧刘玄德奉陛下之命遣人来访，如今马氏避而不见不说，还用私兵驱逐朝中使者。
这茂陵马家，是已经做好了背离大汉的准备了不成！”
刘宸的一声怒吼，立刻让面前的私兵再次后退两步，被这话语，也被这气势所震慑。
“朝中使者前来，茂陵马氏为何避而不见，可是意图背叛大汉不成！”
又是一声怒吼，这一次刘宸不是在对这如今尚且未曾露面的茂陵马氏之人诉说，而是仰天怒吼一声，让这句话传遍了周围所有人的耳中。
茂陵马氏，在这扶风郡乃至雍凉也都是赫赫有名的，在这茂陵那更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如今这句话从刘宸的嘴里怒吼出来之后，不少百姓都因为这句话而忍不住探出来了自己的脑袋朝着这边张望起来。
“背叛大汉”这四个字的威力还是相当大的。
“朝中使者前来，茂陵马氏为何避而不见，可是意图背叛大汉不成！”
眼见马氏一族还没有人出现，刘宸直接再次大吼一声。
那私兵见状便想要冲上前去阻止，可刘宸这臭不要脸的性格就是当年吕布曹操刘备等人都是领教过的，更何况这群家伙。
“我已表明朝廷身份，马氏竟然还要将我擒拿，这马氏一族果然已经叛离大汉！
沦为了那羌人走狗....”
“够了！”就在私兵的大手即将摁在刘宸身上的时候，这马氏的大门终于再次走出来了一个年纪不小的汉子。
此人和马家的画风十分不符，没有半点书卷气不说，甚至还穿着戎装...
模样长相更是出了名的阔耳方口，虎背熊腰着实雄壮。
就这么一个家伙，说他是个猛将都比说他是个文人更加的合适。
“不管你们是何人，也不是你们在我马氏门前放肆的原因！
立刻闭嘴，我保你们的性命！”
“阁下这话说的，难不成你还敢杀了我等不成？”刘宸此时也不想再畏畏缩缩了，“我等乃是...”
“乃是什么都不重要，这地方哪天不得死上千八百人，羌氐胡人可不会在乎你是什么朝廷的谒者还是豫州牧的信使。
你在他们的眼中，不过就是待宰羔羊罢了！”
这话威胁的意味十分浓重，甚至可以说是丝毫都不加以掩饰了。
“听到这话，小子还真是大开眼界，久闻扶风马氏一族以经学传家，这些年可谓世代守礼！
只可惜今日的所见所闻当真是让小子大开眼界了。
门子狗眼看人低不说，这马氏之人说话也这般的放肆，动辄就用羌氐胡人来威胁。
这是传闻不如见....”
“家父马续！”
“马续又...又...马将军的儿子...果然大气！”刘宸刚张开嘴就后悔了，“未曾想到竟然是少将军当面，还请马将军领路。
小子无礼，想要拜访马氏...”
“知道怎么说人话了？”那马续之子说话还是那么冷笑模样，不过刘宸是不敢多说什么了。
“小子刚刚莽撞无知，不知道少将军在家...嗯...还请少将军见谅...”
刘宸此时心中是真的后悔了，他若是知道马续的儿子还活着，并且还在马家带着的话，借给他三个胆子他也不敢让张南出手啊。
同时再看了一眼那一旁被张南大耳雷子差点抽晕过去的门子，也算是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傲气了。
“看来你对老夫有所了解？”
“小子就算是再孤陋寡闻，也知道当年马氏双雄的名号，令尊当年的名声可是名扬天下。
小子也曾有幸听说过马续将军的过往，惊为天人...”
“哦？不妨说说？”似乎是听到了有人夸耀自己的父亲，那汉子也来终于来了兴趣，“老夫听一听如今这外面都怎么传我马家...”
“那自然是..”
“传的都让你这无知小辈来我马氏门口这般放肆了！”那马续之子一声怒喝直接让刘宸的腰杆挺了起来。
“小子知错！”
“这些年的确是不少人都说我扶风马氏不行了，先祖马援一脉没落了，程乡侯也在马遵叔父那一脉断了传承。
合乡侯一脉也寂寥了下去，多年未曾出现过什么出将入相之人。
甚至还有人说我马氏一族因为当年涉及到了窦宪之事从而被朝廷嫌弃！
但即便是先祖马伏波一脉没落了，可我马氏尚且曾祖中垒校尉余祖一脉尚存！
老夫祖父乃是将作大匠马严，某家父亲乃是曾任的度辽将军马续，老夫叔父乃是天下大儒马融公！
便是老夫的侄儿也是曾经的当朝太傅马日磾！
我马氏一族纵然没落，也不是你这等小辈可以放肆的！”
马续之子连连怒骂，让刘宸半个字儿都说不出来，甚至刘宸明知道他这是指桑骂槐。
可他也只能心甘情愿当这个被骂的桑，被杀的鸡。
因为他敢和马氏的学者对骂，但是真不敢和马续这一脉的家伙呲牙。
前者最多是说他一声无知小儿，大家名声都不好，谁也说不得谁。
可这后者...马续这是真不管不顾，说动手那就真动手的。
“小子之前莽撞了，还请少将军见谅，小子愿意亲自前往府中给马氏赔罪，还请少将军许以通融....”
“滚进来吧！”那人没有半点尊重，但是刘宸也不敢有丁点意见，然后一把拉住了身边的张南让他安静。
“还有一件事请少将军通融，此人乃是小子护卫，身后这些则是...”
“我马氏不差这几张嘴，滚进来就是了！”
“多谢少将军...多谢少将军。”刘宸换上了一脸的谄媚，然后返身回去朝着郭攸之等人就是一脚，“愣着干什么，还不谢过少将军，跟着我去拜谒马氏！”
“先生...”郭攸之看着那一脸粗矿豪气的将军有些呆滞，“小子虽然也知道扶风马氏一族的些许事情。
不过刚刚这马续....那马氏不是以经学传家么？”
“马氏的确是经学传家，只不过在马氏的传承之中还是除了点意外。
马氏在伏波将军马援之后第一个重现猛将之姿的可不是如今的马腾，而是刚刚这位少将军的父亲。
当年大汉的度辽将军马续....”
“马续...这名字小子未曾听过...”
“你们还太小自然是没听过的，他和马融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当年马融善于经学，虽然性格有缺不过却是一方大儒。
而马续偏偏是另类之人，他曾经一度被称之为马氏的耻辱，甚至最后成为了大汉雍凉之地的忌讳...”
第一百四十一章
“忌讳？”
刘宸等人在这位少将军的引领下进入了厢房之中暂时修整，同时送上属于豫州牧刘玄德的信物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然后....就是要沐浴更衣，换上一身干净的行头，准备等候马氏之人的邀请。
当然在这个时候，郭攸之等人也是可以和刘宸问出来之前的问题了，那所谓的忌讳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当年伏波将军马援便是驻扎西北之人，在这羌胡之中威望极重。
可偏偏马氏一族的性格和运气又是极为不好，伏波将军本就是降将出身也就罢了，这马氏的过往还不干净。
伏波将军的曾祖父马通与其兄长马何罗同宠臣江充关系友好，并参与巫蛊之乱。
之后武帝清理巫蛊之祸的时候，马何罗忧惧不已，于是铤而走险，与马通、马安成合谋，企图刺杀武帝。
因此马氏一族被武帝下令诛杀殆尽。
马通之子马实侥幸逃脱一命并且在宣帝之时再次出仕，持节远走四方被称之为使君。
算是马氏一族的重新开始了。
之后这一脉才算是传承了下来，其子孙多富贵，更是送女进入宫中，一时风头无两。
伏波将军再次崛起马氏之后，这舒坦的好日子还没清净两天呢，黄门侍郎马康便又一次地牵涉进了窦宪案之中。
不但那黄门侍郎马康被斩杀，甚至波及到了扶风马氏一族。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马氏一族为了自保直接将大权从马援这一脉的手中变成了马援的三弟马余这一脉。
也就是现在的马氏主家！”
“所以....”郭攸之此时已经听出来刘宸话里面的意思了，“马腾和马氏一族的关系不仅仅是因为马腾之父当年在陇西收到的苦难...”
“他还是伏波将军马援的嫡亲传人！只不过现在的马氏并没有给他们这一脉什么机会留下。
所以马腾纵然和此时的马氏一族同门而出，但却是关系相当不睦，更加不认可如今马氏这种自毁前途的行为。
尤其是马融当年虽然号称当世大儒，曾经虽然也是硬汉一条，可在出现了数次危险之后，终于还是晚年不保，屈服于权贵，为天下士人所不齿。
马腾自然也是看他马融乃至于马氏所不起的，认为大家都不过是俗人罢了，马氏却又做那自命清高之事。
这梁子也就结下来了！”
刘宸说完之后，郭攸之等人这才连连点头，如此一说可就比之前郭攸之说的那个明白多了。
“那先生所说的马续是这忌讳...”
“马氏一门为了自保，也为了向朝中示好所以选择弃武从文，可偏偏有那么一个人他非要和马氏一族拧着走。
这个人就是马续了。
马续是个天才，哪怕是在这马氏乃至于整个雍凉之地都绝对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天赋异禀之人了。
七岁能通《论语》，十三明《尚书》，十六治《诗》，博观群籍，善《九章算术》。
就这份儿本事，日后说他是一个比马融更加优秀的大儒也是合情合理的。
永元四年，编著《汉书》的班固冤死狱中，《汉书》中的“八表”和《天文志》尚未完成，于是和帝命班固的妹妹班昭补写“八表”，而马续补写《天文志》。
此时他已经是颇有几分名声的大儒了，而马融还在挚恂膝下听讲求学呢。
这等人，不管生在哪个家族恐怕都是会被重点培养的。
尤其还是这急需一个大儒坐镇的扶风马家，你们可想而知当初的马家在马续身上，寄予了何等的厚望！”
“这我等倒是可以理解的...”其中一个孩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毕竟他们也算是世家子弟，这种世家豪族里面的事儿，他们也是了解的。
刘宸也是忍不住的摇了摇头，心中感慨马续就是他马家的祸害，专门祸害自己人的那种。
“马续他有如此天赋，却在马氏之人心心念念之中来了一个急转弯，直接朝着军伍之中杀了进去，而且还是那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那种。
元初六年秋，鲜卑人进犯马城县边塞，杀害郡县官吏。
那时候马续自请回边担任中郎将，从此相仿班定远再次弃笔从戎抵挡鲜卑。
而且还在马氏知道消息之前度辽将军邓遵派出三千积射士，和马续率领南匈奴的军队，与辽西、右北平的兵马会合，出边塞追击并大败鲜卑人。
凭借此等战功，马氏自然也没办法多说什么，只能想办法让他从中郎将晋为张掖太守，想要让他继续做一个名臣。
结果这位马续将军，不好治理地方，专门喜欢四下清剿。
什么马匪流寇，什么羌胡氐人，只要是能打的，他是一个都不落下，看得马氏一族的那些老家伙，一个个的恨不得将这家伙的脑壳掀开，看看他脑袋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永建五年，马续代替韩皓担任护羌校尉，在军旅之路上那是越走越远了。
当时西河地区的羌人各部落因朝廷设立的屯田逼近他们，害怕必定遭到算计，于是各部化解仇恨，结盟发誓，各自做戒备。
马续担任护羌校尉之后，直接将所有屯田挪至湟中之地，让羌胡各部落安稳下来。
然后等到钟羌部落的良封等人进犯陇西和汉阳的时候，反手就将他们给陷进去了不说，还差点将他们给屠一遍。
永和元年的时候，他凭借战功接替耿晔担任度辽将军。
自此成为了西北之地真正的掌兵大将，也成为了马氏自己的心头大患...”
“噗嗤！”终于有人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起来，便是被称之为鲁莽的张南都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毕竟带入马氏的身份之后，他们也能够感觉到这种浓浓的无奈，尤其是看着曾经自家的希望一路朝着那不归路上越走越远....
“马续将军并非是什么平凡之辈，他能够一步一步走到了度辽将军的位置自然也是有着自己的本事的。
永和五年五月，南匈奴左部句龙王吾斯、车纽等人反叛东汉，率领三千多骑兵入侵河西，接着又招引南匈奴右贤王，合起来有七八千骑兵包围美稷，杀害朔方郡和代郡长史。
马续与中郎将梁并、乌桓校尉王元征调边境的部队以及乌桓、鲜卑、羌胡兵马共计两万余人平定此乱。
这一战任凭南匈奴等人如何算计，也没想到马续会不用本部兵马，而直接征召各部胡人。
出其不意之下自然是将南匈奴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大将军梁商定下计策，马续将军亲自执行，趁着匈奴大败的机会对其招降，共计招降包括南匈奴右贤王的部属抑鞑等一万三千人之多。
永和六年，马续率领五千鲜卑骑兵到谷城继续攻打吾斯，平定叛乱。
可以说这一刻的马续将自己的威望在这西北乃至整个北疆之地都达到了巅峰。
这羌胡或许不认马家，但是绝对认马续以及他的儿子，也就是那位少将军....
但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马续的悲剧也就注定要开始了。”
“大将军梁商去世，梁冀、梁不疑与宦官曹节、王甫等结交专权乱政。
百年羌乱正式进入世间，从此西北之地再无半点安宁....”
郭攸之年纪最大，所知晓的东西也是最多，当他听到永和六年的时候，就知道了后面的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永和六年八月，大将军梁商病重，其子梁冀等人正式接任大将军之位，从此开始了跋扈将军的故事。
听先生所言，马续将军乃是大将军梁商的心腹，也因为大将军梁商的庇护才能够重新在西北之地崛起。
如今大将军死了，马续没有了靠山，无论是当初的朝廷还是后面的跋扈将军，都不可能再放心将这西北之地交给...他这么一个外人！
而偏偏就是那个时候，西北百年羌乱终于进入了最惨烈的时候，朝廷已经控制不住西北的局势了。
此时必须找一个...找一个...”
“找一个替罪羊，此处就我们这些人，你有什么不敢说的，害怕我等出卖了你不成？”刘宸看着有些谨慎过头的郭攸之轻笑了一声。
“小子只是不想妄议朝廷...”
“你就是单纯的谨慎罢了，当然谨慎并没有错...只是你这般步步小心，字字句句都步步为营的话，日后恐怕会短命也说不定。
太谨慎了虽然老成大气，却耗费心力！”
“小子多谢先生教导...”
“没教导，就是给你提上一个醒儿罢了，有些事情我等说再多也难让你听进去半分。”
刘宸说完之后便不再理他，同时那外面也传来了马氏之人的声音。
“我家家主请诸位尊客前去议厅，家主已经在议厅等候！”
听到了这句话之后，刘宸也再一次整理了自己的衣冠，看着同样脸色变得肃穆起来的众人。
“你们这么严肃作甚，如今这种事情难不成还能让你们这群小家伙也过去旁听不成？”
“呃....诺！”众人刚刚躬身准备告退，就听到刘宸再次说了一句。
“不过今日这事儿或许能够让你们开开眼界，跟我走吧！”
“嗯？”
“还不过来？”
“诺！”
第一百四十二章
“小子刘宸，拜见马氏长者...”
“你是朝廷的使者？不知道阁下前来是有什么旨意要告诉我等的？”那马氏的族长并不想和刘宸多说什么废话，带着嘲讽的语气就打断了刘宸的话语。
然后看着郭攸之这一群半大的孩子更是直接冷哼一声。
“这是我马氏的议事之地，怎么什么人都能滚进来了！还不给我轰出去！”
“他们是小子的随从弟子，也是玄德公三令五申交代过的后辈，算不得什么外人！”
“狂妄..你擅自冒充朝廷谒者的事情还没有说清，你如今还敢大言不惭....”
“看来那拜帖和信物已经能够证明小子的身份了...”刘宸并没有被这句话唬住，毕竟对于马家来说，无论是朝廷还是豫州牧...
他们似乎都惹不起！
“哼！”马氏的族长直接冷哼一声再次打断了刘宸的话语，“你倒是好大的胆子，在我马氏门前胡说八道，毁我马家名誉，还敢出言哄骗...你真当我马氏一族的刀锋不利乎？”
听着这文绉绉的威胁话，刘宸第三次在马氏一族感觉到，他们的没落简直就是必然的。
“马家主可否听小子说一句话之后，再问小子这马家的刀够不够锋利？”
“你这无知小辈，又想要胡说八道一些什么！”
“大汉司空曹孟德已经向陛下请旨，让钟繇进入长安正是担任司隶校尉，同时钟繇也派出使者前去槐里与金城。
意图以朝廷名义说和马腾韩遂两人...”
“小辈！”刘宸第三次被人打断了，“你说这些与我等有什么关系，就因为这种事情你便想假借朝廷之名，败坏我马氏的名声！
你这小辈...”
“小子一直认为的是马氏一门只是弃武从文了，从此诗书礼乐，经史传家。
真是未曾想到，这当年威名赫赫的扶风马氏一族如今已经都读书读成了傻子！”
刘宸此时也不再一味的客气，上来就将这嘲讽的话直接打断，甚至面对那再次站起来的少将军也没有半点软弱。
“少将军，小子敬佩令尊的本事，也敬重少将军的身份。
若是少将军非要将小子轰出去的话，那小子也说不得什么，但希望少将军能够明白一个最基本的道理。
无论是当年的令尊还是如今的少将军，在这马氏一门仍然还被如此善待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保住马家！
别人看不懂或者不想看懂的事情，少将军是不是也想要装作视而不见！
马腾驻军槐里，这些年马氏一门日子如何想来少将军还是清楚明白的。
今日小子在这里，若是你们想要聊一聊，也就罢了。
可若是不想聊下去...马家是不敢杀了小子的，也不敢真的将小子得罪干净。
至于那羌胡之人会不会杀了我等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等若是死在了扶风，那倒也算是帮了那马腾。”
“你...”
“我之前敬你身份，对你多有尊崇是为了方便和马氏一门说话。
若是马氏一门真就不会说人话，小子也没必要和马氏一门再继续浪费时间。
少将军敢杀我，也会杀我，但少将军也不至于非要为了出这一口恶气，坏了马氏一门的前路才是！”
刘宸说完之后便朝着马续之子再次躬身行礼，然后便直接转身离开。
当真是没有半点停留的意思，连同张南和郭攸之等人也是毫不犹豫地朝着后方转身离开。
这一下子反倒是让马氏一门的众人愣在了原地。
而那马续之子虽然脸色也有些难看，不过刘宸刚刚虽然对马氏一门不客气，但是对他和其父马续却是分外敬重。
这倒也让他有了几分好感。
此时看着局面僵持，他倒也不想多生什么是非，乖乖地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看到这一幕的马氏一门族人，也终于有些开始慌乱了起来。
“且慢！”
“家主可还有什么事情？若仍然是对小子质问的话，那还是免开尊口的好，也省得小子一时气愤说出点不该说的话来，让大家都很难看！”
“小子无需在这里揶揄老夫！”马家的家主马留直接冷哼一声，那花白的胡子微不可查的颤动了起来，“你刚刚那般言辞凿凿的模样，恐怕不仅仅是要和我等说什么钟繇与那...寿成之事吧。
说说吧，你这小辈到底有什么手段，来我马氏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到底想要干什么。
若是可以...我马氏一门未必就不能帮一帮你这小辈！”
这话说得，就连刘宸身后的这群孩子都忍不住默默撇嘴了，心中也是忍不住的嗤笑一声。
“果然如同先生所说，死要面子活受罪...”
至于刘宸此时反倒是没有过多的在意这些，在听到了马留的挽留之话以后，并没有纠结于他口中的语气，直接见好就收的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马公不愧是马公，老成持重，让小子佩服！”
这一刻刘宸的脸上，仿佛每一刻毛孔都透露出真诚的笑容，都是对马留满满的憧憬。
若非是众人刚刚看到了他爆发的模样，还真的会被他这幅模样给唬住了不可。
“你这小辈，倒是能屈能伸的...”
“马公说笑了，小子很明白自己的斤两，若小子如今也混到了大汉司空的位置，麾下猛将如云谋士如雨，兵马十余万，，，那小子都不在这里浪费这个时间。
谁让小子没这个本事呢！”
“小辈...老夫是该说你是对人真诚呢，还是该说你就是个虚伪的家伙？”
“只要马公愿意帮一帮小子，想如何说小子，那就如何说小子！
若是马公最后还不解气，小子不介意让马公教训一顿，就算是唾小子之面，小子也保证让它自干！”
“....你倒是真豁的出去！”
“马腾若是真得和钟繇有了什么关系，那日后马家的日子不好过，小子的日子也不好过。
所以小子虽然看不上马家如今的这副德行，但是小子并不介意将自己的脸面放在地上让马家之人踩上一踩。
毕竟....无论是颜面还是好处，都要活得下来才有资格说下去的。”
“.....你打算如何？”
“马腾与韩遂连这三辅之乱都压制不住，他们的势力和野心都远不能和当年的董卓以及李郭二人相比的。
这等人物纵然闹出来再大的动静，他的心也是小的。
钟繇想要做得简单一些，直接将马腾与韩遂全部收入自己的囊中，这样三辅自然也就成为了他曹孟德的后花园。
既然如此，那么我等就给他们两人再添一把火...”
“火从何来？”
“兴平元年，马腾因私事有求于李傕未得到满足而大怒，调集军队准备进攻李傕，献帝派使者调解，马腾不听。韩遂率军从金城来调解二人的纠纷，结果又与马腾联合。
谏议大夫种邵、侍中马宇、左中郎将刘范策划让马腾进袭长安，自己为内应，来诛灭李傕等叛臣贼子。
不料计划泄露李傕派樊稠、郭汜及自己的侄子李利进攻马腾、韩遂，二人被击败，死伤过万之众。
韩遂为自保主动联系樊稠投靠了李傕郭汜樊稠等人，并未将此事告知马腾。
为了平息后方，李傕下诏赦免马腾等，以马腾为安狄将军，韩遂为安羌将军，两人自此成为了异姓兄弟。
可紧跟着双方便再次兵刃相向，韩遂突袭马腾后方杀了他的妻子儿女，近乎屠杀马腾满门上下！
发妻，幼子全数被屠戮一空，只有长子马超被捅穿喉咙之后拼死厮杀出去。
那一年马超十八岁，险死还生的场面恐怕他现在还记忆犹新。
听闻此时的马孟起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狼狈逃窜的小子了，在这三辅之地颇有几分威名？”
“嗯...”少将军，也就是马续之子马程微微点头回答了他这个问题，“孟起骁勇，当年侥幸逃脱之后因为归家无路，在逃亡中遁入了阴平氐人之地。
被当地氐人救下了性命，然后直到两年之后才再次出现。
那个时候他已经在阴平武都的氐人部落之中有了极高的威望，并且实力也远超当年。
这些年已经出落成了这雍凉三辅之地赫赫有名的勇武将军，甚至带兵攻破了那苏家坞堡。
要知道苏家的坞堡乃是在悬崖峭壁之上，号称万军前来也束手无策。
这数百年靠着那坞堡的地势，苏家可谓是立于不败之地。
而马孟起为了苏家的战马竟然强破了他的坞堡，自此一战成名...”
“那少将军觉得，马孟起是个什么人？”
“勇猛却莽撞，同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还有睚眦必报！”
“既然如此，那小子便想要给那位马孟起将军一次报仇的机会！
当年韩遂杀了他的生母亲弟，如今让他杀了韩遂的独子...似乎也不是什么问题！”
“你想要挑拨马超？凭什么？”马留冷笑一声，“不要以为我马氏便能够号令的了他马孟起...”
“无需马氏出手，说服马超的事情自然有小子去做。
小子需要马氏做的是，在必要的时候帮助马孟起造势崛起，同时也给小子....寻找些许可用的帮手才是！”
“比如..”
“原陇西郡太守，李参李相如！”
第一百四十三章
“李相如...你找那个乱臣贼子做什么...”马留冷笑一声似乎并不想听到这个名字一样，马家的其他几人也是满脸的晦气。
“他是不是乱臣贼子自有朝中之人做出判断，如今陛下并未下令将其缉拿斩杀，当年的是非曲直我想诸位也是心中有数的。
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那李相如该受的罪也受得差不多了。
何必要赶尽杀绝？”
“.....你要找李相如作甚，他已经久不为官，甚至听说他年纪大了，脑子都不好使了。
若是你想让他做些什么的话，恐怕会让你失望了。”
马留虽然不再反对，但是那言语之中也没什么好话说出来，不过这些话明显是改变不了刘宸这家伙的想法的。
“还请马公等人多多关注，我等在这里休整几日，希望马公莫要让我等失望才是。
李相如此人关系到我等的计划能否成功，还望马公多多费心。”
刘宸说完之后便再一次的转身离开，不过这一次他是真的离开这议事厅了，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别院走去。
行至半路，眼看四下无人，一旁的郭攸之再次来到了刘宸的身边，代表众人问出来了那个问题。
“先生，李相如...何人？”
“没听过当年的陇西太守李相如？”
“这...之前先生说了一嘴倒是知晓，可这具体的...西北之事我等虽然略有所通，却知之不深。”
“那你们可听说过耿鄙此人？”
“耿鄙，不就是当年的凉州刺史耿使君么？”郭攸之等人虽然对李相如这个名字不熟悉，但一州刺史还是知道的，尤其是凉州刺史这么危险的地位...
“中平元年末的时候，北宫伯玉和李文侯两人在凉州犯上作乱，一时间势力席卷凉州之地。
而作为凉州刺史自然是率先负责平叛之事，但左昌、宋枭、杨雍等人先后因平叛不利被罢官免职。
四年动荡之后，耿鄙这才接任凉州，并且第一时间征调兵马选拔良人，其中马腾就是在他麾下效力出仕的。
只不过此人虽然也有些眼光，但看人却怎么也看不准。
信奸民怨，不纳忠谏，兵败身亡这就是天下对耿鄙的评价。
当初他一手镇压叛乱，一手逼得更多的百姓加入叛军，最终在陇西道被自己的麾下从事刺杀而亡。
只不过这里面除了那个从事之外，还有的就是陇西郡守李相如了。”
“刺杀使君，这的确是乱臣贼子所为，既然如此，先生为何还要寻找他，甚至听先生的意思还要重用...”
“其一，李相如虽然刺杀了耿鄙，但不得不说此人颇有几分才华本事。
之前卫觊说过的那句，西方诸将，皆竖夫屈起，无雄天下意，苟安乐目下而已。
这确实是不假，但那是当年的西北大将尽数不在了已经。
若是当年的冀州牧皇甫嵩，汉阳郡太守傅燮，京兆尹盖勋，以及陇西郡的李相如等人还在世的话，借给他卫家几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出这种话来。
大汉最精锐的兵马，最勇猛的士卒，最善战的将领尽数在西北之地。
董仲颖和他麾下的西凉军能够扛着天下的压力坚持那么久，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泰山太守应劭曾经评价过李相如乃是西北之地最为沉静有谋之人，只可惜耿鄙不能赏罚分明为己所用。
否则何至于此！”
“可即便如此，他当年也是做下了那等...”
“西北羌乱，韩遂马腾哪个不是曾经和叛军厮混出来的，甚至那韩遂本就是靠着叛军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
李相如虽然有杀害大汉刺史的罪名，不过当初那种情况我等谁也不敢说这其中缘由如何。
只能说朝廷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曾想过要将所有人都赶尽杀绝。
所以，既然朝廷都放了他们一马，我等又何必追究？
李相如当年坐镇陇西道那是雍凉名士，其名望不再阎忠等人之下，其智谋尚在其上。
这等人物若是不用岂不是太过于可惜了！”
“那此人现在所在何处？”
“不知道，当年雍凉之乱暂时平定之后，他害怕朝廷捉拿就逃走了，到现在也是不知所踪，我曾经试着找过，但是找不到。”
“.....”郭攸之都懵了，“找不到人...那先生是什么意思？”
“可以确定的是他还在这西北之地，但具体躲在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我找不到他情有可原，毕竟这天大地大的，他要是真心想要藏起来的确还是很容易的。
不过马氏作为扶风老牌世家，如今还有那位少将军在羌胡鲜卑和匈奴诸多部落的威望，若是想要找...就容易多了！”
“先生若是找到了那李相如，打算如何说服...”
“说服他？”刘宸哈哈大笑起来，“当年的陇西太守，如今宛若丧家之犬一般的东躲西藏，找到他不是我说服他，而是他说服我如何留他性命！”
刘宸说到做到，在向马氏提出来了要求之后还真的就不再多做任何事情。
安心准备着即将前往槐里寻找马超的准备。
而马氏一门虽然在议事厅一个个冷哼不断，但是这办事效率果然不是吹出来的，扶风马氏家中的少将军放出话去的当天晚上就有羌胡部落首领拜访。
第三天刘宸还没起床就有一个衣衫褴褛，看着就受了不少磨难的老家伙被送了进来。
毫无疑问，这就是被马留从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原陇西太守李参李相如了。
“啧啧啧...一个贫寒出身没什么家族背景的已经很不容易了，还是个太原人在雍凉之地过日子的确是不容易了。”
当刘宸睁走出房门看到李相如这副模样的时候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同样看到了刘宸的李相如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阁下何人，不知道找老夫所谓何事？”
“为何是我找你？抓你的是马氏...”
“老夫是个罪人，在这雍凉之地有没有什么根基，马氏一门犯不着为了老夫这么大动干戈。
若真的是马氏找老夫，恐怕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应该是老夫的首级。
而非是会让马氏名声受损的老夫本人！
如今老夫被带到了阁下面前，想来阁下才是那个想要寻找老夫的人了。
不知道小老儿有什么事情是可以为阁下效劳的？”
李相如和刘宸等人的第一次见面，就让那群小家伙见到了为什么当年泰山郡守，也是那天下名士之一的应劭会评价他为沉静有谋之人。
“为何李公会觉得小子又是相求？”
“不敢言求，老夫不过是一丧家之犬，今日落入阁下之手想来是老朽这残败之躯尚且还有几分用处罢了。
若是阁下有所要求，只要老朽能够做到，绝无二话！”
“李公很是自觉啊...”
“为活命尔！”
李参已经年过六旬了，能够在这乱世之中活到这个年纪已经是十分不易，更不要说他曾经也是雍凉一脉，身居两千石的一方郡守。
用刘宸之前的话来说就是，“这种老家伙精明得紧，不管看上去多么的糊涂，但这心里绝对是宛如明镜一般的存在。”
“既然如此，还请李公入我房中....”
“诺！”李参先是摆脱了禁锢他的护卫，然后也不顾及自己如今的模样十分狼狈，就这么跟在刘宸的身后走入了那房间之中。
紧跟着房门紧闭，张南亲自驻守门口，任何人不得靠近半分。
而这房间之中也只有刘宸与李参，还有一个郭攸之负责端茶送水的在旁伺候。
两人在房间之中到底说了什么，马氏之人自然是无权过问，更不可能知道，甚至两人的对话直到三个当事人先后去世也未曾流出半分。
只是在后面的经历之中，有能者猜测出来了三两分出来。
而这一日，也被后世史书之中称之为，“西北变换之日”。
一个时辰之后，年过六旬的李参被郭攸之恭谨搀扶着离开了刘宸的房间，去了另一个地方重新沐浴梳洗。
当他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一个头发花白却器宇轩昂的隐士老者形象就这么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或许也就是这一刻，这马氏乃至于日后所有见到如今李参的人才想起来。
这个老者除了是当年的陇西郡守之外，还是被称之为凉州军师的人。
“中平四年，大汉最后一任凉州刺史耿鄙率军抵达陇西郡狄道县，军中发生内讧，耿鄙麾下别驾从事和陇西郡太守李相如反叛，率军先杀程球，再杀耿鄙，军队哗然而散。
军司马马腾及汉阳郡人王国率军投奔韩遂叛军。王国自称“合众将军”，韩遂和马腾拥戴其为叛军首领，率军围攻汉阳郡。
汉阳郡太守傅燮战死，自此，凉州不复大汉朝廷所有。
当年凉州的转变，就是因为这个差一点就成为皇甫嵩麾下第一谋主的老家伙！
那个小家伙，真的是什么人都敢用...”
马氏阁楼之中，马留看着刘宸等人策马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想起来了当年的往事。
看着身后马氏的一群懵懂震惊的小家伙，马留第一次发出了叹息之声。
“世道果然是变了...看来我马氏一门从今日开始，也不能再继续独善其身了。”
“家主可是有什么吩咐？”
“去告诉马程，若是那小子有什么需要，就让他在背后相助一把。”
“诺！”
“还有，他不是说想要从我马氏一门旁系子弟之中寻一些可用之人么，去看看哪些人合适。
日后给他送过去，一些旁系子弟，也算不上代表我马氏一门。
不过若是他真能成事，倒也可以给我马氏寻找一条活路。”
“诺！”
等到所有人都退下之后，马留看着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乌云遮盖住的天空，心中也变得无比压抑起来。
“这西北的风，真的是停不下来了....”
“皇甫将军，傅燮将军，盖勋将军，韩卓将军，还有那董卓...当年威震天下的西北边军啊..若是诸公尚在...
哪里还有那马腾韩遂这等小儿猖狂之时...李相如...呵呵....”
第一百四十四章 马超的愤怒
扶风郡槐里，马腾兵马大营之中。
“质子？父亲将我找来，就是为了让我去那长安，当什么鬼质子么？”
作为马腾的长子，又是这雍凉之地出了名的骁勇之辈，马超的日子的确是很不错。
马腾军中的少将军，被氐人勇武的大统领，被军士爱戴的威猛将领。
这些身份哪一个都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不过也正是这些身份让马超越发的倨傲，性格也愈发的暴躁。
就在不久之前，马超还在为自家父亲真是接到了司隶校尉钟繇的亲笔信，并且被朝廷所正式接纳的事情而兴奋。
毕竟之前他们接受的是李傕郭汜的招纳，如今李傕和郭汜都已经成为了国贼，坟头草都三丈高了。
在此之前马腾韩遂也在担心会不会有人对他们来一场秋后算账。
如今有了钟繇的保证，他们也算是彻底放心了。
不过这开心劲儿还没过去，就再次听到了一个消息。
司隶校尉钟繇希望能够让韩遂和马腾请自己的儿子进入司隶校尉府邸之中，从而出仕司隶校尉府。
说白了，就是钟繇需要马腾韩遂给个保证，他需要质子。
同时也需要借助这两个质子让曹孟德的手成功深入三辅之中，将这三辅的混乱给暂时平定了再说。
韩遂只有一个独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是马腾可不是只有马超一个儿子，他还有二弟马休，以及刚刚出生不久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马铁。
在马超的眼中，就算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也不应该让他去那长安当什么狗屁质子。
所以当消息传回来的时候，马超感觉自己的毛...嗯...自己的头发都炸起来了！
他甚至都顾不上此时自家的父亲正在带着众将在议事，当众闯进帅帐之中不说，更是当众质问自己的父亲为何如此“薄待”自己。
“父亲，可是儿子哪里做得不好，这些年儿子在外厮杀，从来没有半分逾越之举，更未曾有半点退缩之事出现。
可为何父亲要让某家去那长安当什么质子....”
“闭嘴！”马腾看着众将那低下头颅不敢多看多听的模样，脸色也是顿时阴沉了起来，“这里是什么地方，哪里容得下你这般胡闹！
滚出去，立刻滚出去！”
“父亲...”
“滚！”马腾的脸都涨红了，一巴掌差点将面前的桌案给拍碎了，看得出来是被马超这莽撞的举动给气着了，“这是本将的命令，你愿意要去，你不愿意也得去！”
“你...”
“滚！”马腾的怒吼让马超也是脸色阴沉，一旁的副将庞德和刚刚赶过来的堂弟马岱也赶紧将他拉住，将他生拉硬拽的拖了出去。
可这暴躁的马超如何受得了这般委屈，在他刚刚离开中军大帐不久，这营帐之中就听到了一声巨响，紧跟着就有士卒前来禀报，马超一剑将那副旗给砍倒了。
“混账东西，混账东西...来人！”马腾被他的这份儿莽撞彻底激怒了，“传令下去，马超不服军令剥夺所有兵权交给休儿统率！
将那马超压至校场之中，重则五十军棍，以儆效尤！”
“将军...”听到这话之后终于有人站出来了，“少将军刚刚只是一时冲动，万万不可啊...”
“本将还需要你来告诉我如何教导儿子不成？”
“...”
马腾这一句话出来，大家都愣住了，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马腾的次子马休见状之后直接使了一个眼色，让众将赶紧默默地躬身退了下去。
等到众人离开之后，马休也赶紧走到了自家父亲身边，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水送了过去。
“阿父莫要这般生气，大哥就是这么一个脾气，不过等大哥冲动之后，也就很快冷静下来了。
到时候...大哥还是会明白父亲的心意的。”
“明白，他明白个屁！”马腾“砰”的一声再次将面前的桌案拍得震天响，那刚刚被送过来的水都撒了出去。
看着那湿漉漉的一片，马腾心中的火气更大了。
“真是一个混账东西，他但凡有你一般让为父放心，为父最起码能多活几十年！”
“噗嗤~”马休让自家老父亲这话都给弄笑了，“父亲明明很是关心大哥，怎么就不能和大哥好好说说呢。
若是大哥知道了父亲的苦心，定然会理解父亲的...”
“说，为父倒是想说，你看看你那个大哥，看看这个逆子给为父机会么？”马腾说到这里火气蹭的一下子就上来了。
“为父本想忙完了，好好和那个逆子聊一聊，还专门让人准备了两坛好酒！
他那个冲动莽撞的性格，若是继续在这雍凉之地那就越来越野了！
去了长安，既不用去朝中步步为营，又可以守着那天下名士钟元常，这是何等的机会？
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这雍凉之地可没有什么名师教导，你大哥从小就跟在为父身边厮杀，论学识恐怕是连你也不如的。
为父已经转告了钟元常，希望能够对你大哥多多教导一些。
哪怕是你大哥学到一个皮毛，那也是受用无穷的事情，他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逆子...真是个逆子！”
看着马腾不断地敲打着自己的桌案，马休也是忍不住叹息了起来。
“父亲既然如此用心良苦，倒是和大哥说..”
“说什么说！他刚刚按个模样哪里给为父说话的机会？
难不成还要让为父大庭广众之下，向那个逆子低头不成？
他可是想过为父的心情？
这种逆子还要让为父对他说？还需要为父处处去体谅他的心情？
他这个当儿子的怎么就不知道体谅体谅我这个当爹的！
也不知道他那个狗脾气到底随了谁了！”
“....”马休看着那已经出现了裂痕的桌案，实在是不想继续打击自己的父亲了。
就这性格，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那父亲你先消消气，休儿先行告退了！”马休知道自己是劝不动这个当爹的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去劝一劝自己的大哥了。
可当马休带着那两坛子好酒找到自家大哥的时候，却是发现自己真不该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
想要看我的笑话不成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本来亲密无间的两兄弟，如今已经生出来了无法弥补的嫌隙。
“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你弟弟啊！”
“弟弟？听闻我的部曲如今都已经并入了你马休的麾下了？”马超一声冷笑，径直走到了马休的身边之后双眼直视，让马休忍不住退后半步。
“大哥，父亲不是那个意思，再说了小弟也不过是暂时...等大哥日后回来了，这些兵马还是大哥你的！”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的，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么？
从始至终你就对我想要取而代之！
甚至你是不是在想，当年是我没有保护好母亲和弟弟？
是不是这么想的！
啊！”
看着状若疯虎一样的马超，马休怀中的两坛烈酒直接摔到了地上，那浓烈的酒香直接充斥着整个军帐。
而马休的脸色也变得灰暗了起来。
“大哥，当年的事情...真的不怪你...”
“当然不怪我，是那个老头子他自己识人不明，他和那个家伙结拜为兄弟，结果将自己的后方都暴露在了他的兵锋之下。
若非是他识人不明，娘怎么会死！弟弟怎么会死！
对...还有你，你当初在干什么？娘死的时候你在哪儿！
你在那个老家伙的身边，你是不是很庆幸，娘亲没了，我这个大哥你也不用放在自己的心里了，你是不是就可以取而代之了！
啊，说话啊！”
看着那暴躁不已的马超，在闻着那马超身上冲天的酒气，马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能最后微微抬起手，似乎想要和小时候一样，拉住自己大哥的手臂，那时候的自己只要拉住自己大哥的手臂，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可是如今，他伸出去的手却是僵在了那里，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往前伸出去哪怕一点点。
“大哥，你醉了！”
“醉？我马孟起千杯不醉...”
“先休息吧。”马休留下这句话之后，便直接转身离开了，他知道自家大哥放不下，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自己。
在他走出营帐的那一刻，他再一次听到了自家大哥的嘶吼之声，那声音宛若一头受伤的野兽一般。
“他并不是真的怪你，他是在怪他自己。”
就在马休及即将落寞离开的时候，马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一句话叫停了他的脚步。
“我知道，大哥已经很努力了...”
“当年你和伯父都不在家中，是孟起拼死厮杀想要带着伯母和弟弟冲出重围。
可...最后还是失败了。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乱兵拖下战马，亲眼看到自己那刚刚出生的弟弟被活活摔死踩成一滩肉泥。
那一天开始，他的家没了，他的心也没了。
这些年，他一直过不去的那道坎从来不是伯父和你，只是他自己。
他只恨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和今日的自己一样。
若是当年就有如今的这份儿本事，或许伯母他们还在...”
“我说了，我知道。”马休说了这句话之后，便直接抬脚离开了，再也不肯停下半分。
第一百四十五章
这一夜，刚刚挨了五十军棍的马超再一次公然违反军令，在军中酗酒无度，甚至还发酒疯。
传闻这一夜，马超要去带兵和韩遂死战到底，却被将军马腾一耳光抽了回去。
传闻这一夜，马超和马腾在军帐之中相互咆哮，差点掀翻了整座军营。
传闻这一夜，马腾亲自杖责了自己的“逆子”，全程马超一言不发，双眼血红。
马超最终还是交出来了自己的兵权，只是在他和马休交接的时候，看着自己的这个弟弟满脸冷笑。
“他们都是跟随我多年的精锐，别以为你当了他们的主将便能够让他们成为你的人。
等我回来之后，这些人少了哪怕一根头发，我也饶不了你！”
“大哥放心，小弟明白的。”
马休仍然是那么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看得马超心头怒吼不断升腾，而一旁的马腾看到这里两兄弟的模样更是脸皮抽搐，眉头不断跳动。
“逆子，你既然交出来了兵权，那这段时间就给为父老老实实呆在营中，没事的时候给我多看看兵书和典籍，磨一磨你那....混账东西，你干什么去！
没听到为父刚刚说的话不成！”
“打猎！”此时的马超连听马腾将话说完的心情都没有，直接翻身上马，然后带着自己的兵刃弓弩就朝着营外走去，“反正这里也没我的事情，就不在你们面前碍眼了！”
“逆子....你个逆子....”此时马腾被这个逆子气得已经开始嘴唇发青了，一旁的马休和马岱赶紧跑过去不断给马腾顺气，生怕这位威震三辅的将军今儿就走到头了。
“父亲，大哥只是心情不舒服，让他出去散散心就好了...”
“你还敢为他说话，你看看那个逆子刚刚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当爹的？可还有这个家？
逆子，他就是老夫上辈子的造的孽！”
“是是...父亲/伯父说得对！”马休和马岱赶紧顺着马腾的胸口安抚，同时也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
直到那宛如猪肝一样的脸色恢复正常了，两个人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还在这里愣着干什么，去看着他啊！”马腾前脚缓过气儿来，后脚看着面前的侄子和儿子就又忍不住地骂了起来，“他那个混账性子就这么出去，万一出点什么事儿...他死了本将怎么和朝廷交代！”
“.....诺！”两人看着马腾这副样子也知道他这是没事儿了，一声叹息之后便直接朝着马超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同时感慨，这父子两个还真是亲生父子，一个什么也不说，一个什么也不听。
倒是真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不过马腾也好，马休马岱也好，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们耽误的这会儿功夫，马超已经遇到了这一生最为重要也是最为后悔遇到的那个人了。
马超离开了军营，也并没有去什么深山老林里打猎，只是漫无目的的行走在这荒野之上。
平时连多看一眼都不会的荒凉景象，此时却是一次次冲击着他的心里，让他仿佛也能够感受到这大地的悲凉和满目的疮痍。
“哎~”看着那荒凉的景象，马超第一次长长叹息一声，从马鞍上解开水囊，刚刚打开就有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
就在马超准备给自己灌上几口烈酒的时候，一群人突然就策马飞奔了过来，虽然未曾明言，但是以马超的眼光仍然能够看的明白，这群人就是朝着自己来的。
水囊被他放了回去，同时一杆长枪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手中，虽然看着飞奔而来的这群人也是老的老小的小，可却没有丝毫的放松警惕。
“止步！”就在双方相距二十余步的时候，马超突然一声怒吼，同时双腿夹紧战马，腰背躬身做出来了一副冲锋的姿势。
所来的人自然就是刚刚打听到确切消息赶了过来的刘宸和李参等人了，此时听到了马超的一声厉喝之后也是不敢大意，立刻勒住了自己的战马停了下来。
“聿~”战马一声嘶鸣之后，刘宸果断地停在了二十步之外。
“小子刘宸，见过少将军！”
“闭嘴！”本就心情不好的马超听到了刘宸这句少将军之后，那就更加的恼火，直接打断了刘宸的话语不说，更是将长枪遥遥指向了他们，“你们是什么人？”
“小子刘宸，刚刚介绍过了....”
“不认得，看你这模样...似乎也不是什么平凡之人！”马超看着面前的这一行人，真心感觉到了有些怪异。
“怎么，少...孟起将军似乎有什么想说的？”
“看你们这样子...若是说你们是有出身的，你们这一个个的老的老小的小，就你们这群人的模样说是流民我都愿意相信。
可若说你们是流民出身...就这身行头和这个样子....恐怕不出半天就会让人给围了，然后剁成肉泥才是。
所以，看着你们现在的模样，我也不知道你们这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等刚刚从茂陵离开...”
“马家的人！”马超虽然莽撞，但是却十分的聪明，一个“茂陵”就让他想到了答案，“难怪了，若是有马氏的人放出话来，这扶风倒也真的没哪方势力敢动你们！”
“看来孟起将军对自己的家族很是...”
“我马孟起和那茂陵马氏可没有什么关系！”马超再次打断了刘宸的话语，然后冷笑着看着刘宸又说了第二句话。
“还有一件事情，这扶风郡之所以没人动马氏的人，不是因为他茂陵马氏有多少威望。
而是因为他们害怕动了马氏的人，会惹怒我父...会惹怒马腾将军！”
听到马超的话语之后，刘宸和一旁的李参对视一眼之后默默一笑，知道消息不假，双方果然再次爆发了矛盾。
“看来孟起将军和马腾将军之间的关系...”
“我和他的事情用不着你们这些来路不明的人多说，看在你们是马氏的人，我不杀你们。
滚！”
马超说完之后，直接调转马头就准备离开。
“孟起将军且慢！”刘宸再次出言，“不管孟起将军和令尊关系如何，难道将军就不想让令尊真正看到你自己么？”
“...什么意思？”
“孟起将军如今虽然颇有名声，但一直在马腾将军的羽翼之下，难道就不想真正凭借自己做成一番事业。
让马腾将军真真正正的看到将军的本事？让马腾将军知道，孟起将军的本事已经是今非昔比了？”
“.....”
“孟起将军不要说些违心的话，你我或许有相同的过往，所以孟起将军如今的心情，小子是非常理解的。
孟起将军，此时的内心也是非常想要让马腾将军看一看如今将军已经是今非昔比了。
如今的将军可以让他大吃一惊，让他亲自看到将军的实力，让他亲自为自己的儿子喝彩，承认自己这么多年都小觑了将军，都错了....
孟起将军，难道你就真的不想么？”
刘宸的话让马超拳头再次握紧，脸色也再次变得难看起来，不过却没有和之前一样冷言冷语的将他轰走。
看到这一幕的刘宸，心中的笑意更甚了。
同时这一切自然也是刘宸早就在心中筹备了许久的算计！
想要说服如今这个桀骜不驯的马超，单单靠言语好处是不够的，需要真正地劝动他，不能靠说空话。
需要的是能够走入他的心中，知道他最想要什么。
或许在别人的眼中，马超要的是权利，要的是兵马，要的是利益。
可刘宸却知道，现在的马超对于这些都不需要，他要的只是证明自己，因为此时的马超和曾经的他有着近乎于想通的经历。
“孟起将军高杠杆问我等到底是什么人，小子并不是什么马氏的人。
若是非要说的话，如今这大汉豫州牧刘玄德将军应该是听说过的吧？”
“自然，最近的后起之秀，围杀吕布，剿灭忤逆之贼袁术，平定豫州匪患。
他在这天下的名望，如今正盛。”
“的确是名望颇盛，不过若是非要说的话，他是小子的亲生父亲！”
“.....”马超猛然回头，身后的张南等人也被惊得抬起头来。
“怎么，将军不信？”
“并未听说过玄德公有如此大的儿子...”
“没听说过就对了，毕竟他自己也不敢向外人提起来那段过往...”刘宸冷笑起来，“为了自己能够活命，抛弃妻子的故事，可不是谁都能够接受的。
当年他在高唐为官，母亲为了生存带着小子不惜奔波千里而且投奔。
然后就在我等和他相会之后，甚至都还没来得及享受片刻温存，就遇到了高唐兵祸。
那一战他抛弃妻子，带着心腹大将逃窜到了公孙瓒的麾下。
而我则是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乱兵所杀，就连自己也是险死还生。
这故事...孟起将军想来也是非常熟悉的吧....”
“你..你也如此...”
第一百四十六章
“你想让我如何做？”马超在许久的犹豫之后，最终还是将这个话题继续了下去。
而听懂了这句话之后的刘宸也是露出来了一个笑容，不过却是没有继续和马超说下去，反倒是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身后的李参，一个眼神就让李参明白该自己上场了。
“老朽李参，拜见马超将军！”李参先是策马来到了马超的面前，躬身行礼之后，不等马超说些什么便继续献策。
“虽然现在将军不想别人称呼自己为少将军，但这血缘身份却是怎么也不可能不作数的。
不过刚刚我家公子说的想来将军也是听到了。
若是将军真的想要拜托这少将军之名，靠的可不是那暴躁的脾气，而是真正的实力。
久闻这三辅之乱久矣，天下之人对如今西方诸将更是嘲讽不断。
更有人大言不惭说这西方主将，胆怯而无能，归根结底就是这西方主将已经做不到当年那董卓的地步，甚至也做不到李傕郭汜的威势了。
三辅之乱就是西方诸将最大的败笔，若是马超将军能够亲自带兵彻底平定了这三辅之乱。
让自己，或者说让马腾将军成为另一个称霸三辅，制衡雍凉之地的新主人。
那么不要说马腾将军，便是这天下人都会对马超将军你，尊敬三分！”
“扫荡三辅...制衡雍凉...”马超听到这些话之后，若是不心动那是假的，可是转念一想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哪里有那么容易，这三辅的乱不是你们能想象的到的...”
“老夫不才，也在雍凉之地生活多年，这三辅是什么模样老夫自然也是清楚的。”李参一声轻笑之后并不认可马超的话语，“而且这三辅虽乱，但说到底都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人物罢了。
之前是靠着马腾韩遂两位将军互相制衡，这才让这些人有了可乘之机。
可如今若是马超将军出手的话，想来令尊也不会和将军为难。
只要没有了令尊的制衡，就算是那韩遂有所想法，将军也未必就怕了他！”
“....”马超被李参的这些话说得有些心动，不过仍然还是无奈摇头，“只可惜这些话你说得太晚了一些。
若是早一些的话，或许我还可以带着自己麾下的兵马做这些事情。
可如今我麾下的兵马已经被调给了其他人。
麾下无兵无将...就算是有心，恐怕也是无力了！”
马超说完之后便是一副落寞的模样，准备翻身离开了。
“将军且慢！”李参再一次叫住了失落的马超，“若是我等可以给你足够的兵马呢？”
“你们....”马超听到这话之后先是一愣，然后看着几人眉头慢慢皱了起来，似乎想到了他们所说的兵马是什么。
“看来将军已经猜到了。”李参没有等到马超张嘴而是率先说了出来，“茂陵马氏一直想要和将军一脉求和，只是双方都碍于种种原因未能如愿。
今日我等代表这茂陵马氏也想要和将军商量一番，将军的马和茂陵马氏的马本就是同脉同源的，何必非要分得那么清楚彼此呢。
若是马将军愿意的话，茂陵马氏愿意派出私兵，并且为将军招募羌胡匈奴和鲜卑兵马。
并且提供足够的粮秣还有名望，帮助马将军在这三辅起势！
同样，我家公子也愿意联系朝中，为将军争取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以朝廷的名义镇压这三辅之乱！
不知道马超将军的意下如何？”
这些话不能不让马超沉思心动，也让他变得紧张起来。
“你想让我向茂陵马氏低头...”
“当然不是，我等的意思是愿意让茂陵马氏向将军求和，这乱世之中茂陵马氏的经学传家虽然有不少治世之人，却无在乱世的立足之基。
而将军骁勇之名已经传遍雍凉三辅，又有武都阴平之氐人相辅相成。
若是能够原谅当年马氏的无礼，便可借机进入羌人部落之中，得到部分羌人的支持。
有如此根基，远胜当年令尊之势啊！”
“羌胡，，，三辅....”
看得出来马超当真在不断地纠结，正如刘宸所言他希望自己能够真正的去证明自己。
也希望自己的那个仿佛一辈子都看不起自己的父亲能够真诚的说一声他低估自己了。
这个诱惑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抵挡的办法，至于和马氏之间的关系....在这个诱惑面前，就算是放弃自己的颜面和尊严，又有何不可！
“那司隶校尉钟繇说服了老头子，想要让我进入长安之中，若是如此的话....”
“那钟繇说到底不过就是想要让将军成为他身边的质子罢了，这等质子的身份会面临什么，将军难道还不清楚么？
难不成将军放弃这大好的机会不要，非要去当个什么狗屁质子，去别人的眼皮子底下受那等委屈？”
再次听到了“质子”这两个字之后，马超的怒火终于被挑起来了，仿佛又想到了就在不久之前他连续被杖责，还被逼着将自己的兵权交了出去。
那一幕幕的情景让他心中怒火中烧，甚至想都不想的直接答应下来。
“好！你们莫要让某家失望才是！”
“马将军放心，我等定然会让将军看到我等的诚意。”李参听到了马超的应承之后也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紧跟着朝着一边的刘宸微微点头。
“那接下来我等要如何做？”马超也是一个说做就做的果断性格，“既然你说可以帮我平定三辅之乱，那你打算如何做？如何帮助我平定三辅之乱？”
“之前那司隶校尉钟繇既然想要借助令尊和韩遂两人安抚这三辅之地的诸多豪强。
那么我等也可以将计就计，借助那钟繇的威望和命令，打这些豪强一个措手不及。
如今这三辅之乱虽然是令尊和韩遂两人相争，其他人穿插其中。
但令尊在扶风郡坐镇一方，那韩遂却在金城郡并不出面，转而偷偷扶持其他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家伙。
让他们和令尊也同样互相牵制。
但如今钟繇借机说和，想要让令尊与韩遂握手言和，这对于三方来说都是有利无害的事情。
韩遂与令尊常年交战已经身心疲惫，有钟繇从中说和也能够保住颜面。
对于钟繇来说，令尊与韩遂将军两人停手，便可以让他从容掌控三辅，进而掌控关中乃至于雍凉之地。
同时这三辅之地的诸多豪强在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不管心中如何想，但绝对不会再有任何阻拦之心。
定然会一路放行，促成此事...”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这和我平定三辅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当然有关系！”李参轻笑一声，“这三辅之地的豪强不敢有任何违背与阻拦，岂不是说明他们对于这件事情毫无防备。
若是马将军在行进过程之中手中出现了一支能征善战的兵马，岂不是正好可以做到出其不意将其攻破。
从扶风到长安，甚至可以再顺势荡平冯翎！
等到了那个时候，进入长安的钟繇便是将军粘板上的鱼肉，那还不是任凭将军蹂躏拿捏？
彼时只需要那钟繇老儿再次书信一封，便可以让令尊俯首，将麾下兵权正式交给将军。
到时候将军手握重兵，坐镇三辅，虎视雍凉，在这乱世之中何愁不能成就一番霸业？
那时，将军才是真正地证明了自己。”
此时的马超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一条光明大道，相比较于之前的战场厮杀，他真心感觉之前就是浑浑噩噩，每日不知所终。
如今不同了，李参给了他一条称霸之路，若是真如李参所说，他能够坐镇三辅，虎踞长安窥视雍凉。
这西北之地便是他的后花园，这天下也将有他马孟起的一道声音。
“大丈夫当如是...大丈夫当如是啊！”
“哈哈哈哈....先生大才，可愿随孟起一同在这天下驰骋？”
在剧烈的兴奋之后，马超也是毫不客气的当着刘宸的面前就这么挖人，当真是一丁点礼仪都不顾了。
这事儿虽然让人反感，但李参和刘宸对此都是权当没看到。
“将军好意老朽自然是求之不得，但如今将军事大，若是老夫不能从中调和，恐怕这开始就已经进行不下去。
等老夫将马氏一门与将军联合的事情做完之后。
再请将军莫要拒绝老朽才是！”
“哈哈...先生这是说的哪里话，只要先生愿意，马孟起定然扫榻想赢！”
“好，你我便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李参和马超两人就在这荒野之上一连三击掌，自此约定了投靠之事。
只不过马超真心实意，而李参...不过逢场作戏。
年纪尚轻，阅历尚浅的马孟起或许还并不了解这所谓约定有的时候连个屁都算不上。
也或许，等到他明白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马超和刘宸等人并没有继续交谈下去，当一切定下之后，各自告辞之后，马超准备回转大营为日后的事情做准备。
而刘宸也准备回转马氏，让马留安排一下聚拢兵马之事。
有马续的残留威名，在羌胡之中聚拢些许兵马这对于如今的马氏来说，倒也不算太难。
只不过他们之前没有真正的善战之将罢了，如今再次收纳马超，对于现在的马氏一族来说是一个很好的生意。
而对于如今什么都没有的马超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事情。
若是非要说这里面有谁吃亏的话...那就只剩下马腾了。
看着马超远去的背影，刘宸似乎还能够感受到他心中的那压抑不住的兴奋之情。
这种感情他当然理解，那是自以为自己即将成功的那种感觉，压制不住的紧张和兴奋。
“马寿成摊上了这么一个儿子，也真的是他几辈子修来的孽缘了。
真不知道马腾上辈子到底造了多大的孽，竟然会...呵呵...”
听着刘宸的冷笑，一旁的众人也算是从刚刚得到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看着刘宸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才好。
“少..少...先...”
看着张南那扭捏尴尬的模样，刘宸也是忍不住眉头皱了起来。
“我之前说过了，我和你那主公刘玄德没什么关系，你没事儿也少在我面前提他，这样没准我还能多活两年！
还有，之前怎么称呼，现在还怎么称呼！”
“先生和主公乃是..”
“你不用乃是，我比你们更清楚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但这世间好心办错事，要比纯粹的祸害人更加的恶心。
因为我连怪他的权利都没有！
你那主公是这个德行，这马超之父马寿成也是如此，就刚刚马超那个性格，去长安其实在是最好的选择。
如今天下纷争久矣，马腾很清楚自己有几分斤两，让他趁乱搞些事情也就罢了。
真要是让他做点什么王霸之夜，他还真没这个本事。
至于什么坐拥三辅，虎踞长安，窥视雍凉...我就算是给他这个机会，就算是这天下都给他这个机会。
他办得到么？
就现在雍凉的日子，每年最起码需要数万大军常年坐镇边疆，这些人还不能是屯田兵。
他们必须是真正的敢战之士，这数万兵马好找，那粮食呢？
难不成让他们喝着西北风和羌胡鲜卑厮杀交战？
三辅现在十室九空，钟繇敢来是因为曹孟德稳定了后方，可以给他长久的支持让他慢慢恢复关中元气。
可就算是如此，他还在洛阳做了数年的准备。
如今的马超就想反戈一击，坐收渔翁之利？
最后恐怕还得让他那个爹帮他解决这个麻烦！”
“先生...从一开始就知道马超不会成功...”
“废话，我闲的没事不在自己府中修养，跑到这扶风折腾一圈就为了给马超崛起？
我是有多想不开才会这么做！”
“可...可先生不是说，和马超感同身受...”
“这倒是真的！”刘宸微微点头，“我的确是可以和他感同身受，所以凭什么我当年受的那些罪他就不用受？”
第一百四十七章
当马岱和马休两个人找到马超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之后，却是一个比一个还要呆滞。
在他们的印象和记忆之中，此时的马超就算是没有暴躁如烈火，那也应该是宿醉如死狗一般的才对。
可当他们找到马超的时候，马超竟然对他们笑了....
“孟起，你可还好？”
此时马休是不敢吭声了，反倒是马岱这些年一直陪在马超的身边，说话更加的自在一些。
“无事，某家当然无事！”看着马岱的担心和疑惑，马超表现得没有一点在意，甚至就连看向一旁的马休也只是冷哼一声，没有多说什么难听的话语。
“这....孟起若是有什么心中不痛快的大可告诉我等...我...”
马超说自己无事，对面儿的马岱那是一个字儿都不信，甚至感觉马超这是要闹大动静儿了。
“当真没有事情，就是自己想通了而已！”马超知道自家这个堂弟想来敏感心细，自己若是再说下去没准让他发现什么，“好了，速速回营吧，也省得老家伙再找什么理由整治我。”
“....伯父也是为了你...”
“伯瞻，我可是好不容易有了些许好心情，你可不许再让某家不痛快，速速回去就是了。”
马超打断了马岱的话语，然后冷眼看了一旁的马休一眼，让他所有的话语都憋了回去。
“回去了，快点！”
一声呼啸之后，马超策马狂奔，身后的马岱和马休两个人对视一眼之后无奈只能跟了上去。
当马超再次回到军营的时候，还是那一片忙碌的景象，还是那呼啸的训练之声，还是那嘈杂纷乱的步伐。
亦或者是往来呼啸的战马，还是那么的嘈杂混乱，可如今传入马超眼中之后，他却是感觉到了些许激动。
“这些东西....早晚都会是我的！这一切，都会是我的！”
此时的马超双眼充满了坚定，那是一种谁都不能打动半分的神情，就如同当年刘宸亲手将那些和自己互相扶持，前行一路的朋友，挖眼剜舌的时候一模一样。
马超再次见到马腾的时候，心头难免生出来几分怒火和委屈，不过想到了自己心中的计划之后，还是将这份儿怒火化成了微笑。
“父亲，之前是儿子不懂事了，不过这一次我已经想明白了，若是前去长安能够为父亲分忧解难的话，那孟起定然不会有负父亲所托！”
“你....”马腾看着面前的这个儿子，鼻子不断的耸动，可怎么也闻不到酒味，“你这一次出去可是碰到了什么怪人，亦或者是发生了什么？”
“父亲怎么这般想我，难不成为父分忧还是我这个当儿子的不对了？”
“...你要主动为我分忧？”马腾还是不肯相信这件事情会发生在自家的这个逆子身上，“你...”
“若是无事，儿子先行离开了，这前去长安还需要准备诸多东西。
日后与父亲相隔甚远，希望父亲能够好生照顾自己的身体，莫要让孩儿子在长安担心了。”
马超“情真意切”地说完了这些李参为他准备好的话语，然后便躬身告退，那乖巧的模样实在是让马腾不知所措。
“超...超儿这是怎么了？”看着自己儿子转身离开的背影，马腾一度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是不是今早上他也一不小心喝多了，刚刚让自己产生了幻觉....
“拜见父亲！”
“拜见伯父！”
马岱和马休两个人直到马超离开军帐之后才敢进入营帐之中找到马腾复命。
看到自己的次子和侄子之后，马腾也是微微安下心来。
“伯瞻，你且去看着孟起，刚刚孟起...刚刚孟起说了很多，你去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诺！”同样是十分担心马超的马岱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就躬身离开，他现在比马腾还感觉到怪异。
自家大哥是个什么德行，他还不知道么。
让马超乖乖听话，然后善解人意，这比让马超弃武从文还要困难。
如今的马超，甚至让他感觉到了惊恐。
等到马岱离开之后，马腾也看向了那个向来乖巧懂事的次子马休。
“休儿，你刚刚也看到了你大哥，你感觉如何？”
“大哥终于知道体谅父亲了，也终于懂事了....”马休看似随和的性格，不过这心眼算是随了他爹马腾了。
心大的要命。
“体谅...懂事...他若是早一点懂事，我还能多活一阵子！”
听到自己次子的话语之后，马腾虽然心里很舒坦，不过转头说出来的话却是一句比一句更加的硬邦邦。
“父亲，大哥都已经服软了，你又何必如此呢？”马休实在是看不懂自家父亲的性格，“明明父亲心中最看重的就是大哥。
甚至这军营之中谁不知道，父亲将大哥当做继承人来培养。
日后父亲麾下的兵马，乃至父亲的一切都是大哥的。
这一点是咱们马家公认的，除了大哥他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如此，干什么不直接告诉大哥。
想来大哥是可以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
马腾被这些话说的有些动摇，不过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你大哥这个性子啊，最是没有长性不说，而且不听人言。
心情好的时候对人无所不从，可若是疑心起来那就是谁也不信。
为父一直不说也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这些年他和那些氐人牵扯太深了。
虽然他实力大涨，但是这做事风格和那些氐人也是越来越像了。
暴躁，鲁莽，疯狂....他缺少一个名师教导，若是没有人能够让他主动明白这些，日后就算是有天大的机遇，最后恐怕也是不得好死的。”
马腾说着说着自己都叹息了起来。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马超或许并不了解自己的父亲，马腾或许也并不清楚自己儿子的一切。
但，对于马超的性格和缺陷，作为父亲的马腾是全然知晓的。
“为父也知道自己如此做，或许对于你大哥来说有些强硬了些，他的性子和你又不同。
你性格更加圆滑，看事情也更加沉稳，不像你大哥那么刚直。
有些事情你能够明白，但是你大哥明白不了。
可这都是他要经历的事情。
他是马家的长子，日后为父的这一切都是要交给他的。
为父也已经想好了，正好借助这一次机会，通过钟繇和那朝廷有了联系。
日后再找机会好生去拜见陛下，为我马家寻找一个未来。
到时候等为父老了，就带着你们兄弟几个去那朝中做个闲散官员，不再过问这世间纷杂。
至于你大哥....就让他带着兵马留在三辅之地。
这样我们一内一外，马家就彻底无虞了。
至于这天下归属，谁胜谁负....只要我马家在这三辅雍凉还有用处，那么我马家就不会成为他们的威胁。
等天下承平之后，为父再低下头好好和那些人说一说，这事情也就过去了。
我马家啊，没有争天下的能力，所以也就不要有这争天下的心。”
马休也是第一次听到自家父亲这般和自己坦露心声，说一点都不震惊那自然是假的。
“父亲早就已经有所打算...”
“废话，你真当你们的爹这么多年就会打打杀杀不成么？
当年我不过就是山间一猎户罢了，走到这一步难不成就靠的是闷头猛冲？
就雍凉的那些人啊，如今还有几个能入得了你爹眼的。
你有机会就去问一问那韩公约，你看看他为何在雍凉上蹿下跳那么多年，直到皇甫嵩，董卓等人都走了之后，他才有崛起之势？
这天下大势之中，战场厮杀最重要，可却又最是不重要的。
当年为父和你大哥一样，也都是冲动的人，那脾气...爆裂的很！
一个不慎就是要拔刀见红的主儿。
这些年的打磨下来，为父也知道了有时候冲动拔刀并不能解决任何的问题。
很多时候不是我们愿不愿意忍，而是不忍的代价我们能不能够接受得了！”
“父亲...是说当年韩遂和母亲...”
“韩遂此贼联合李傕郭汜偷袭咱们，你们的娘亲和弟弟就这么死在了家中。
这份儿仇为父当然记得，不但记得还牢牢记在了自己的心里。
可是记住了又能如何呢？
当年韩遂已经联合了李傕和郭汜，难不成我就要为了一时之怒去和那韩遂拼死一战？
等到了那个时候我等后方如何？
谁能够挡得住那李傕郭汜，谁能够挡得住那些西凉猛兽？
为父当初已经失去了妻儿，已经让自己的长子不知所踪了。
可为父难不成还要失去你，失去马岱，失去其他人么？
这么多年你大哥不知道心中说了多少次我这个当父亲的窝囊。
我知道，也明白。
可有时候不窝囊有能如何？
我马腾拼尽了一切，换来的是你们这些孩子和那些士卒的安康，是所有信任我等的百姓的安康。
可若是真的遇到了问题，难不成你还要为父就这么一冲动，拉着这三辅之地的百姓和咱们马家最后一同赴死不成？
若是如此，那当年我就不要出山，继续当一个砍柴人不好么？”
第一百四十八章
“父亲，今日孩儿就前往长安了，日后父亲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孩儿去了！”
马超并未停留太久，短短两三日的时间他便准备妥当之后，再次动身准备前往长安了。
马腾看着自己儿子突然变得这般听话了，一时间还是很不适应。
“孟起，其实这长安之行并不着急，那司隶校尉钟繇虽然给了你一个校尉之职。
不过这事儿并不着急，你若是想要的话，那就再多休息休息。”
“罢了，早去早了，也省得日后再后悔了。”马超的意思是，早点行动早点办事儿，也省得马腾想明白过来之后再后悔。
不过，很明显自家的老爹是一丁点都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此时的马腾还自顾自地以为，自己的儿子终于开窍了。
“孟起，你懂事了！”马腾第一次动容了，看着自己的儿子忍不住策马上前拉住了马超的臂膀用力的握了握，“如今为父终于可以...”
“父亲，时间不早了，我该出发了！”看着说起来没完没了的马腾，作为儿子的马超此时早就不知道让自己的心飞到哪里去了。
他现在满心想到的全都是不久之前得到的消息。
马氏的那位少将军已经聚拢了千余名相熟的羌胡，还有马氏的一千私兵，共计两千人如今已经聚集到了京兆与扶风边界之处。
只要他马超现在前去约定之地，立刻就能够聚集起来一支两千人的兵马，还有自己的军师李参和那个盟友刘宸。
那什么盟友他不在乎，但是兵马和军师他很需要....
“父亲，孩儿告退！你多保重！”
看着马腾那还十分犹豫的模样，马超再次躬身行礼，然后不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直接转身离开，显得颇为急迫。
可就是这急迫的模样，让一旁的马腾有些担忧了起来。
“休儿！”马腾看着马超那急迫的模样，突然将自己的次子叫到了自己的身边，“你有没有发现你大哥有些....急迫了些！”
此时马休也感觉有些古怪了起来。
“父亲这么一说，似乎还真的是，就算是大哥突然明白了父亲的苦心，那也不应该如此急迫啊。
这样子似乎是....大哥着急离开一样。”
“之前你们去寻找孟起的时候，他确定没有出现什么事情么？”
此时的马腾只能想到马超之前的离开，一走一回之后，自己儿子就似乎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这不能不让马腾多想几分。
“我等并没有寻找到大哥，应该说是碰到了而已。”马休想到了当初的情况也是感觉有些不对，“之前孩儿和阿弟前去寻找大哥。
本以为大哥会躲起来酗酒或者真的去打猎。
可我等还没有离开多远，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大哥。
看那模样非但没有酗酒也没有打猎，甚至可以说是准备回营了....
当初孩儿也曾经想过大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可却没有从大哥嘴里得到任何的答案。
之后看着大哥并未再和父亲多说什么，孩儿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马休说完之后，马腾的脸色变得更加肃穆起来。
“你让人偷偷去寻找令明和伯瞻两人，让他们看着点孟起....莫要让他惹出来什么大祸！”马腾感觉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同时你亲自去一趟长安，提前嘱咐一下钟繇。
就说你大哥向来粗暴，从小在沙场厮杀，没有什么得到过什么名师教导，让他多多担待就是了。”
“父亲放心，孩儿明白。”
马休一声应诺，也赶紧策马朝着长安方向而去。
就在他离开之后，另一边的马超也带着自己的两名副将马岱庞德朝着约定的地方冲了过去。
“孟起，这路...不太对啊！”马岱看着越走越偏的方向，不由得朝着一旁的马超问了起来，“若是这么走的话，我等是要绕远的！”
另一边的庞德此时也是眉头微微皱起，不过却是没有多嘴多舌，只是安安静静的等待着马超的答案。
“我们当然是要去长安的，这一点伯瞻你放心就是了。”马超先是让马岱放下心来，然后再用下一句话将他的心给提起来。
“只不过去长安之前，我们得先做做一件事情才是！”
“孟起，你想要做什么！”作为跟随马超多年的堂弟兼副将，在马超说完刚刚那句话的时候，他的心中本能地生出来了一种浓烈的不安之感。
“如今我们要去的可是长安，虽然是去当质子的，可孟起你也放心就是了。
钟繇需要拉拢伯父，绝对不会苛待孟起你的。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就是。
而且这件事情对伯父至关重要，孟起你可不许胡来啊！”
此时的马岱已经顾不上这家伙怎么又突然变了性格，他现在只想劝谏自家的这个堂兄，冷静冷静不要惹事....
不过很明显，他太低估自己的这位堂兄了。
“伯瞻，你是知道的，你劝不动我！”
“....孟起....”
“要么你现在回去告诉你的那位伯父，要么就跟在我的身边，不要再多嘴多舌了。”马超直接打断了马岱的话语，也不给他继续劝说下去的机会。
马岱看着身边这个已经撕破了和善脸面的堂哥，最后只能将目光放在一旁的庞德身上。
希望庞德能够在这个时候出面帮一帮他，可这结果注定是让马岱失望了。
“某家是将军的副将，将军如何说，某家如何做！”
庞德这一句话让马超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看向了一旁的马岱，轻哼了一声。
“看看这才是做副将的态度，伯瞻你可要好好学习一番！”
“.....”马岱看了看那一脸肃穆，任凭马超胡闹的庞德，再看一看正在胡闹的马超。
他突然感觉到了一阵生无可恋....
“孟起，你做事情，要慎重啊！”
“哼！”
就这么一声哼，算是让马岱从这一刻开始彻底长了见识。
两千兵马，其中还有一千人一看就是真正见过血的羌胡之人。
统率他们的除了李参和刘宸之外，还有当年的度辽将军马续之子马程。
作为当年凉州名将的儿子，马程就算是没有当年马续的本事，却也足矣镇压这些羌胡和私兵等等了。
“少将军，你的本事呢，我等也是看到了。
为了马家的未来，也为了我等的性命，还请少将军委屈一番，这战事...就不要掺和了。”
当马超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刘宸还在劝说着马程，让他乖乖的将麾下兵马全都交出来。
也不要再对接下来的战事指手画脚...
这些话自然是很有道理，只不过马程是真心听不下去的。
“这些羌胡乃是因我而来，这些私兵更是我马氏的私兵，如今你一句话就让我将兵马交出去。
你也太小觑我马程，太小觑我马氏了吧！”
马程似乎是真的被刘宸这个要求所激怒了，说话间算得上是怒意盎然。
就连此地的气氛都变得凝重诡异了很多。
“羌人，私兵...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也就是你们小小的马氏才这般的看重。”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也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戏的马超终于忍不住带着他的嘲讽走了出来。
“马孟起，你什么意思...”
“羌人，自持勇武毫无军纪，实则勇武也不过是唬人罢了。”此时马超的这么一张嘴，简直就比当初的刘宸还要狠毒。
这话一说出来，莫要说马程的脸色变了，就连那本来是一言不发的羌胡士卒都一个个地站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马超丝毫没有惧怕，反倒是一脸兴奋的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你们羌胡不是喜爱勇武么？
从今日开始，我就会让你们见识到什么叫做真正的勇武！”
马超说完之后直接将自己手中的长枪往旁边随手一扔，一旁还在和他赌气的马岱却是立刻出手将长枪接住。
看到马超主动弃了长枪，众多羌胡乃至于马程都是一脸的懵懂。
“马孟起，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对付你们这群没有本事的家伙，我用不到长枪！来啊！”
就在这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马超堂而皇之地向这些初次见面的羌胡发出来了自己的邀请。
邀请他们车轮战自己....看看他们到底有几分本事！
而结果...短短一个半时辰之后，马孟起一脸不屑地从一群躺在地上痛快哀嚎的羌胡身上一步一步跨过去。
“这羌胡的本事，着实一般，只不过这马氏私兵....不知道如今的马氏私兵，还有当年几分手段！
莫不是主将没了，你们的心气儿也就没了！
来来来，让我马孟起领教一下，这马氏私兵现在还有几分能耐！”
马超这话一落地，刚刚还在这震惊之中的私兵们，再次被这句话所激怒，彻底的激怒了。
“来人，列阵，给这个狂妄的小子一个教训，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天高海阔！”
马程的怒吼奔涌而出，而伴随着的还有一阵阵的嘶吼之声。
第一百四十九章
用武力降服羌胡，这永远都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马超一人双拳，直接冲入了那上千名的羌胡之中，然后坚持了足足半个时辰还没被羌胡打死就不说了。
他竟然还打翻了三十余人。
当刘宸等人看到马超摇摇晃晃地再次站起来的时候，忍不住齐齐地退了好几步。
“好勇猛！”
“好霸道！”
“好傻....实诚！”
就算是羌胡看在马程的面子上不会抽出兵刃和马超刀枪相向，可这单人挑千的行为，还是让刘宸想不明白。
“这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
“要知道这羌胡之中最重勇士，而马超将军又是少有健名，也是出了名的勇将...”
“这和他脑子不好使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么？”刘宸直接打断了李参的话语，满脸都是不屑一顾的模样，“他若是想要证明自己的勇武，大可让其自己决出最为勇猛者...”
“或许是马超将军有自信！”
“.....”刘宸看着鼻青脸肿，感觉走路都要走不稳的马超，嘴里忍不住的啧啧称奇，“你管这玩意叫做自信....”
“自信过头了，也略微有些自负...”李参也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不得不承认，马超将军的能力出乎老夫的预料，勇武，兵法都是上上之选。
先是利用之前挑战羌人的事情让马程放松警惕，紧跟着提出来要和马程比试兵法指挥。
厮杀之中让自己的心腹之将顺势来到马程的身边....”
李参看着如今一直策马跟在马程身边的庞德不由的嗤笑了一声。
“如今马程的后脖颈子恐怕都是凉飕飕的，生怕会一个不慎让人砍下了自己的脑袋。
有勇武，也有兵法谋略，而且颇为果断....
这等人物....甚至让我看到了当年的皇甫嵩将军和孙文台将军的影子...”
“那个...”刘宸看着已经在治病上单方面碾压了马程的马孟起，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或许你在他的身上，还能看到些许董卓的影子吧。”
“暴虐！”李参也说出来了刘宸刚刚想要说出来的话，“若是日后他会出现什么不好的事情，那就是他本身的暴虐了。”
刘宸和李参对马超的评价并未传入当事人的耳中，作为胜利者的马超用这种十分强硬的态度从马程手中夺走兵权。
当然，马程心中是不愿的，可看着身边一直摁着长刀的庞德，他将所有想要反驳的话语都咽了回去。
“马超....既然你有如此本事，那老夫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羌胡便交给你统率就是，只是我马氏的私兵...他们都是老夫一手训练出来的兵马。
就算是交给了你...”
“我记得之前那家伙是不是说过，马氏一门想要让某家认祖归宗么？
既然我马超也是茂陵马氏一门的人，那么动用这马氏一门的私兵又有什么不可的？”
马超当然不可能同意马程的这种说法，同时也将一旁的刘宸拉下了水。
那双眼睛突然看向了刘宸不说，那眼神也明确地告诉了刘宸，若是他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可能他就要被马超解决了...
“马超将军为主将，马程将军和庞德将军两人为副将。
战时所有人一切听从马超将军的吩咐行事！”
“此乃我马氏一门的私兵，从小被养在了马氏...”
“所以你越不想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不是吗...少将军？”
“.....”
“当此战结束之后，马超将军实力大涨了之后，恐怕也看不上这千八百人的兵马，到时候少将军就算是将这些兵马带回茂陵。
恐怕也是没人会在意的。
当然，小子觉得，等到了那个时候，少将军说什么也不可能放弃马超将军的。”
“....”马程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在李参的示意之下默默点头。
“那马超将军，你可有什么意见？”
“....可！”
当双方达成了统一意见之后，马超等人也就再次上路，这一次他们仍然是从无到有的一次诡异的联合。
“三辅之地的情况，恐怕诸位都很清楚了，不过小子还是要多嘴和诸位说一下如今的情况到底是如何的。”
刘宸的话让众人都是微微点头，而郭攸之和张南等人更是清楚，这些话恐怕是要告知他们这些人的。
所以更是不敢放松，腰杆都挺了起来。
“这三辅之乱自不用多说，如今这三辅之中，长安有新任司隶校尉，持节督关中诸军的钟繇代表着曹孟德和朝廷。
右扶风则是以马超将军的父亲马腾为主，其中还有诸多豪族世家在扶风之地横行。
除此之外还有诸多雍凉之地的流寇与悍匪在其中。
或许也是因为扶风濒临雍凉的原因，这些年凉州日子艰难，大量的悍匪马贼层出不穷。
在雍凉有羌胡氐人，有鲜卑匈奴，这口饭不好吃。
所以便只能退而求其次进入扶风三辅之地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扶风郡虽然有马腾将军坐镇，但仍然是最为混乱的一方。
其中马贼和流寇....想来妈吵架将军并不陌生吧。”
刘宸说完之后还看了看一旁的马超，似乎在求证自己说得可对一样。
“扶风的问题的确如此，世家其实还好，但是豪族却是想要借助乱世从而崛起。
为了崛起壮大，他们做事情可以说毫无廉耻可言，看上去就颇为下作，甚至还不如那些羌胡和马匪。
当年苏氏一族就想要趁着三辅之乱再次崛起，这才被某家带兵平定，将他们的坞堡都给扑灭了，这才镇住了这股不正之风。
除此之外，还有诸如安定，天水乃至凉州而来的马贼悍匪，他们和羌胡部落不分彼此。
屡屡劫掠百姓不说，似乎还有韩遂在背后支持，这段时间可是没少牵制我等。”
马超承认了刘宸之前所说的话，还给了他一个补充，让众人连连点头。
“扶风的乱因为扶风所在之地的缘故，不过这京兆之地却是不同。
京兆之地除了钟繇之外，世家豪族反倒是最为老实，等闲不会惹出什么事情来。
无论是弘农杨家，还是京兆杜家，这些人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闲来无事给袁绍写信叙叙旧。
亦或者是和刘表书信往来探讨一下荆州玄风。
亦或者是上书朝廷表达自己的忠心。
总之...他们并不想掺和这三辅之乱，他们只是想要在这乱世之中保住自己的家族。
至于马贼悍匪...说句不好听的，京兆在三辅中央不说，还有马腾将军堵住了槐里，让雍凉的马贼不能进入京兆为祸，也算是给了京兆一分元气
所以三辅之中，这长安及其周边郡县最是安全。”
“停！”马超突然一声大吼将刘宸的话语打断，这突然的怒吼吓得马岱和马程等人都是心头猛地一颤，还以为这有什么敌人出现。
“孟起...怎么了？”马岱脸皮抽搐，手中长矛紧握在了手中，“可是有敌人...”
“他刚刚不是说了么，这京兆之地最是安全，上哪里有什么敌人！”马超眼皮子向上一翻，看得马岱尴尬不已。
“那孟起刚刚是怎么了....”
“只是听到了这家伙刚刚说了点屁话，所以我才叫停了他。”马超说话的功夫，还看了一眼身后的刘宸，“这天下哪里有什么平白无故的保护。
那老家伙之所以会保护京兆不为那些人所打扰，说到底是因为他在背地里收了足够的好处。
京兆之地的诸多家族，他们虽然实力算不上多么强，但却是各方争夺的目标。
同样，他们也不想太早地将自己投入某一方势力，以免日后出现问题之后，他们受到波及。
所以他们不会从京兆离开，但是也需要在三辅这个混乱之地活下去。
因此这些人选择了和...和他合谋罢了。”
“合谋？”这一次莫要说刘宸了，在场的除了老家伙李参明白了过来，都是被这句话给惊了。
“对，合谋！”马超直接冷哼一声，“三辅百姓流离失所，我们一家子名声又不好，根本就没有人愿意投靠我等。
当初因为粮秣不够，可是没少出现问题。
就是这个时候，京兆的诸多家族找到了他，愿意为兵马提供粮草，但是也需要他在扶风挡住那些马贼悍匪。
这样一来，双方也算是互惠互利了。
至于你刚刚想要说的忠心....倒也真的未可见得！”
马超的语气之中，嘲讽远大于敬重，也算是让众人知道了，这家伙对于自己父亲马腾的怨念的确是不小。
“咳咳...”刘宸一阵轻咳算是不让这件事情变成吐槽大会，“既然扶风那里是京兆世家在花钱买了平安的话。
那么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想来冯翊那边也是如此了。
得了好处，也不想和马腾将军有所矛盾，更不想得罪京兆之人，所以便止步于冯翊之地。
不过相比较于马腾将军，这冯翎就乱多了...”
“冯翎乃是河东三将的地方，河东人杨秋，马玩以及程银三人为主，其他还有些许流寇匪类穿插其中。
此三人虽然年轻，不过却也是颇有本事，这些年借助乱世，加上河东到冯翎之间无人看管的情况。
可是闹出来了不小的动静儿。”
刘宸算是将这三辅如今的势力一一告知众人，马超除了在嗤笑马腾的话题上发表一些言论之外，其他的都是一言不发，脸上的神情就差将“看不起”三个大字标出来了。
相反倒是一旁的李参随之补充了几句。
“马玩勇猛却莽撞，程银兵强马壮却狂妄自大。
唯独有一个后起之秀的杨秋，破有几分本事，他勇武不如马玩，兵马不如程银。
但是却颇有几分手段，如今势力也是慢慢壮大起来，倒是个需要注意的。”
“杨秋....他和那弘农...”
“就和马玩与扶风马氏一样！”李参知道他们担心什么，所以一声轻笑之后给了他们答案，“天下同姓之人多矣，区区一个杨算不得什么。”
“不管他有没有关系，说到底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今日我等起兵，就是要先破扶风群寇，再战京兆夺取粮秣，最后...”
“最后冯翎的那群家伙主动投降曹孟德了！”李参一句话打断了马超这狂傲的计划，“再说了我等陷入京兆可不是为了绕路避过他人的眼线。”
“那军师的意思是，我等先要劫掠京兆？”马超似乎明白了李参的意思，“如此一来也好，我等虽然有了病吗，却没有足够的粮秣。
先破京兆之地，这样便可以从各个世家手中获取粮秣。
手中有了粮秣之后，我等还可以先行招募兵将，进攻长安控制钟繇...”
看着马超的侃侃而谈，李参忍不住看向了身边的刘宸。
“看孟起将军这样子，他有这种想法，似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还真是可怜马腾将军，这么一个逆子，竟然没有活活气死他，也挺不容易的。”
“军师刚刚在说什么？”
“哦，没事！”李参自然不敢说出真话，只是微微一笑之后回了一句，“刚刚我和公子说，孟起将军好谋划！”
“那是自然，既然如此我等先破弘农，听闻那弘农杨家的家财颇多...”
“孟起兄，要不咱们再商量一下...”
第一百五十章
刘宸前脚打断了马超的话语，紧跟着就看到了那双仿佛能够杀人的眼睛，只能赶紧将后面的话补了上去。
“孟起兄，你我如今也算是共在一条船上，有什么话小子就直说了。
这刚刚孟起兄说的是没有问题，也的确是一个好计划。
我兵马在手，需要充足的粮秣辎重，否则随着战事继续，总不能仍然让马氏一门想办法。
这若是有人断了我等的粮道，那岂不是坐尔等死？
三辅之中，唯有京兆各个家族粮草最为充足，让他们提供粮草，也是我等的一个办法...”
“既然你同意了，那你还说什么商量商量？
如今我等可是前去长安当质子的，长安对我等定然不设任何防备。
只要我等出其不意，便可以轻松攻破长安重镇，到时候这长安，这三辅之地...岂不是尽在我等之手？”
刘宸看着面前的马超，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他有脑子，还是该说他没脑子。
说他没脑子吧，这趁虚而入的办法绝对是可行的。
可若是说他马超有脑子，这种贪图眼前之利，从而自毁前程的事儿，也是正常人能够干得出来的？
“孟起兄你的计策是好，只不过我等的目的乃是要夺下三辅之地，若是我等现在就对京兆出手的话。
虽然长安年久失修，加上钟繇如今初来乍到，的确是让我们有机可乘。
但孟起兄你也不能忘了，如今这是什么时候啊。
那曹孟德麾下大将夏侯惇还有数万兵马，虽然他现在驻扎在潼关之外，但你不敢说这一次他就毫无准备。
若是京兆无事，那夏侯惇也不敢轻举妄动挺进三辅，他也需要担心这三辅的局势。
可如果这京兆出现了问题，尤其是钟繇若是遇到了危险，那么夏侯惇便可以不顾一切冲入三辅之地了。
孟起兄，你可不要忘了这曹孟德麾下诸将虽然被倚重者不同。
但夏侯惇无疑是其中翘楚，他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有临机专断之权，若是真的让他知道了钟繇被我等所困。
那三辅的局势就更加的混乱了。”
“说了这么多，你不就是不让我等去攻打长安么？那你说，若是不攻打长安，我等要如何做？”
“去冯翊郡！”
“....冯翊郡距离扶风路途最远，而且还要横跨整个京兆之地，就算是我等再有什么本事隐藏下去也不可能不被人所知。
你这小子是不是在说什么胡话！”
“孟起兄说的没错，但是却只看其一，未看其二。
这冯翊郡的确是距离最远，我等也没有办法隐藏自己的身份。
可若是我等先行前去冯翊的话，那好处自然也是最多的。”
“区区冯翊郡有什么好处可言！”
“其一，粮草！”刘宸面对马超这种暴躁之人，也只能小心翼翼的维持着马超的自尊心，同时还要想办法规劝他不要任意妄为...
“冯翊郡并不是什么产粮之地，其地百姓也多是流离失所，恐怕这粮草你是要不到的。
就算是以人肉相食，恐怕你都找不到那么多的人来吃！”
“孟起兄说的是，这冯翊郡的确是没有这么多的粮食，可是冯翊郡没有的粮食，这河东郡可是有的！”
“河东郡有没有粮食与我等有什么...”马超被刘宸说得心头火气，刚刚想要怒斥突然想起来这个正在和自己说话之人的身份，“我倒是忘了，这河东郡算起来还是你的地方..”
“算不上是谁的地方，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河东郡也好，三辅也罢，全然都是这朝廷之地罢了。
孟起兄，这一点可是要记得清清楚楚的！”
听到了这些话之后，李参和马岱乃至于马程等人则是连连点头，但是到了马超那里...
“虚伪至极的话语，这等混账话也就你们会说！”
听到马超的话语之后，刘宸也是无奈摇头，不过看着马超没有继续梗着自己的脖子和他唱对台戏就已经很不错了。
“孟起兄真性情，小子的确是远远不如的！”刘宸此时也只能顺着马超的话语继续说了下去。
“只要我等能够拿下冯翊郡，小子便可以传令贾逵与杜畿在河东郡筹措粮草。
甚至可以从河内河东两郡之地筹措粮草和兵马，到时候有了这些兵马粮草之后我等也不算是孤军奋战了。”
“好了好了，这粮草的好处我已经知道了！”马超大手一挥，直接就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可即便是有如此好处又能如何？
若是要让我等横跨整个京兆之地，还不等我们前往冯翊郡就已经被人发现了行踪。
那时候如何突袭？”
“我等为何一定要突袭？”刘宸直接将他们最大的分歧说了出来，“孟起兄，你乃是马腾将军的嫡长子，还是司隶校尉钟繇亲自任命的校尉！
这等身份我能为何不要？
我们不但不需要隐藏身份，还要直接打出来朝廷的旗号，打出来司隶校尉钟繇的旗号，甚至是令尊马腾将军的旗号。
就是要堂堂正正的带着这些兵马横行于三辅之中，保境安民，斩杀贼寇。
从今日开始，无论是扶风还是京兆，亦或者是日后我等要去的冯翊郡，但凡有匪寇劫掠之事发生，我们都要沿途剿匪保民！
就这么一路横行过去，不但可以打出来我等的名号，还能够麻痹冯翊郡的兵马。
我等在京兆之地还要光明正大地如此做，甚至可以大张旗鼓地可以告知那司隶校尉钟繇。
我等如此做就是为了给朝廷扬威...相如先生再亲自前往长安像那钟繇陈说厉害。
只需要暗示那钟繇，孟起兄并无恶意，只是想要扬名罢了。
孟起兄的名声在这三辅之地也是不俗，想来那钟繇也是能够理解...”
刘宸说到这里的时候，李参也就明白了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了。
“公子是想要玩一手托两家的手段？”李参轻笑一声，继续刘宸的话说了下去，“那钟繇想要让孟起将军前往长安成为质子。
除了用孟起将军来钳制马腾将军之外，还有就是看中了孟起将军的本事和在氐人中的威望。
加上自以为自己了解孟起将军的性格这才有了如此命令。
既然如此，那公子就给他一个桀骜不驯的孟起将军，然后再给他一个莽撞无知的结果。
让那钟繇和三辅之地的人都以为孟起将军这是要在京兆之地为自己扬名。
然后便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到京兆之地与冯翊郡的交界之处...突袭冯翊郡！”
李参说完之后还看了一眼身边的马超，似乎在用眼神询问马超，“你，听懂了没有？”
而马超对此的回复则是....
“哼....驾！”
看着到现在都不肯低下半分头颅的马超背影，刘宸等人也只能是相顾无言，无奈摇头罢了。
不过马超的性格虽然执拗狂傲，但是在确定了计划之后却是没有再横生枝节。
当天便打出来了大汉校尉“马”字大旗，同时一路上以司隶校尉钟繇麾下，大汉安狄将军马腾嫡长子，校尉马超的名义清扫寇匪山贼。
沿途遇到流民百姓也会就近帮助其安置下来，然后顺带以司隶校尉的名义从各个京兆各县之中索要钱粮赈济流民，以及留下部分为己用。
但凡有所不从者，便直接关门放马超，反正马超莽撞的名声这三辅之地谁不知道。
就算是这些事情传了出去，马超也会直接给他们扣上一个“不顾民生”的大帽子，然后将他们的名声废掉再说。
至于能够为他们做主的....钟繇现在被李参劝住，自然是不会对马超多做什么责怪之事。
而刘宸也可以趁着这种机会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游楚？可是当年司隶左冯翊功曹，这三辅名士游殷之子？”
在霸陵县暂时修整的刘宸看着面前的负责前来交接粮草的小吏，然后从知道他的名字那一刻开始，他就开始了公器私用。
“这位先生知道小子...”
“嗯，不知道！”刘宸看着面前这个毫无名气的家伙，自然没办法告诉他，日后他会是曹魏陇西太守，诸葛一伐期间失败的几大原因之一了。
“既然如此，那小子这粮秣交接之事...”
“嗯，你做得很好，这记录越非常的清楚，交接给我等就可以了，剩下分发粮草的事情自然由我等负责，你们便不用管了！”
“....那既然如此的话，还请先生落笔，也好让小子登记造册之后，送还府衙。”
“嗯，有道理！”刘宸一副很是理解的模样，然后抬手落下了自己的名字，紧跟着将那账簿扔到了游楚身后之人的手中。
“你可以回去了，然后告诉你们霸陵县的县令，就说这小子我们马超将军要了！”
“....先生这是何意？若是如此，我等该如何与上官交代啊，还请先生给个缘由？”那本来只是负责跟随的小吏突然听到了这句话之后，差点没有直接吓晕过去。
看着那刘宸说话都开始颤抖了，不过刘宸给他的回答让他语气更加颤动了。
“我们马超将军办事，还需要和你啰嗦解释？
若是不滚，你也就留下吧！
不过，这一次我说的是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