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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格鱼     瓷王txt下载     瓷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11章诞女

    大局已定,西域以及漠北的一切都已经渐渐走入了正轨,三大都护府的官员在一个月后都全面到位,大明统治的机器迅速开动起来。大量的移民正在有计划、有步骤的向西域迁移而来,想必用不了多久,汉人在西域的数量就能达到10万人以上,多以屯田为主。

    但林沐风却无法按期班师回朝。因为沈若兰已经面临生产,暂时是无法长途行军了。

    看着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林沐风心头充满了浓浓的暖意。这是他的第二个孩子,不论是男是女,都将是他这个穿越者留在大明的骨肉。因为有了孩子,他才与这个时代有了更加紧密的联系,某种意义上,他因此真正成为了大明人。

    此时此刻,即便是老天开眼,让他拥有一个反穿越回去的机会,他也走不了了。这里,有他的至爱,有他血肉相连的一切,这一辈子注定是无法割舍掉了。

    在等待沈若兰生产的日子里,林沐风悠闲自在,没有过多地插手西域的事务。每日里只是喝喝酒,品品茶,再不就是带着几个锦衣卫的番子外出在吐鲁番的绿洲左右游逛游逛,甚至还经常混入吐鲁番牧民游牧的队列中,与胡人们一起吃吃烤全羊,畅饮烈性的西域米酒。

    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逍遥自在似神仙。

    朱默研倒是忙得很。这些日子,她除了和徐昭雪一起照顾体重的沈若兰之外,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林家产业在西域的发展上面。

    大明瓷行在吐鲁番建设的瓷窑,规模已经较大,经过了几年的经营,在吐鲁番达鲁花赤至竺的全力支持下,吐鲁番瓷窑的日出产量逐渐提高,已经成为林家在西北地区最大的瓷器出货供应基地,西域以及西北的大明瓷行分号已经不用千里迢迢赶至京城起货。除此之外,林家还在西北地区有着几十家经营丝绸的铺子和酒楼旅店。

    这一切,林沐风都完全交给了朱默研。朱默研经营的天赋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就充分展现出来,让林沐风大开眼界。他有时候真是搞不明白,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皇家女子,如何就能将那些数目繁杂堆积如山的账目“研究”得如此娴熟,操控起商业运营来镇定自若有条不紊,一套一套的。

    一段时间下来,林家产业在西北和西域的商铺负责人们都感触颇深,林家出了一个天才一般精明强干的老板娘,可是不得了。坐镇吐鲁番的王府中,指指点点,运筹帷幄遥控指挥,像极了指挥千军万马的商贾女将军。

    对于商贾运作,朱默研有着天然的狂热。在她的遥控下,林家产业进行了前所未有的“资本扩张”,从西域南道到西域北道,从阴山南北到葱岭脚下再到大漠草原,不仅是瓷行,各类商铺都开进了胡人的众多城郭之国去,几乎每一座西域和重镇城池,都有了林家产业的影子,在广袤的土地上到处高高飘扬着林家产业商铺的青色旗帜。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终于到了建文2年的十月初一,沈若兰在吐鲁番产下了一个女婴。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秋风送爽。林沐风纵马从塔里木河畔一路向吐鲁番城门口疾驰冲来,身后跟着数十个鲜衣怒马的锦衣卫番子,惊起一线烟尘。

    冲到王府门外,林沐风兴奋地翻身下马,一阵风似地奔进府中。至竺府中的胡女和仆从们见了林沐风,纷纷躬身道喜,林沐风也顾不上跟他们打招呼,急急就走入了沈若兰的“产房”。

    其实,沈若兰是在早上产下女婴的,那个时候,林沐风还在塔里木河畔带着锦衣卫的番子们撒网捕鱼。那个时候的塔里木河,河水从南边的昆仑山上流淌而下,水流虽然湍急但水质清冽,河中多是野生的草鱼和鲢鱼。鱼之多,可以用泛滥成灾来比喻。大抵,这与胡人很少吃鱼有关吧。

    胡人以肉食为主,对于鱼这个东西兴趣不大。

    林沐风几乎隔几天都要去塔里木河边撒网捕鱼,然后带回来亲自下厨,要么红烧,要么清炖,一家人吃得是不亦乐乎。

    林沐风居然还能下厨,而且烧得一手好菜,他烹制的红烧鱼让几个女人赞不绝口。这让朱默研大吃一惊,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堂堂的男子,大明重臣,居然还会做这种下贱之事。

    朱默研坐在床边,小声与神色略显疲倦的沈若兰说着话,而徐昭雪则兴致勃勃的伏在床边,看着沉沉睡在她身边的可爱女婴。房中,还有几个胡妇侍立在侧,这是至竺派来的接生经验丰富的接生婆。

    见林沐风带着一阵凉风卷了进来,朱默研起身嗔道,“王爷,若兰姐姐生产,你竟然跑到外边又闲逛,可真是的……”

    林沐风笑吟吟的走了过去,坐在床边,拉起沈若兰的手,柔声道,“若兰,辛苦了。”

    “看看我们的孩子吧,可惜,妾身没能给夫君生一个儿子,是一个丫头。”沈若兰略有失望地目光投射在林沐风惊喜的脸上,还要说什么,却听林沐风嘿嘿笑道,“女儿好,女儿是个宝啊,我喜欢女儿!”

    “王爷,你看看这鼻子,眼睛,还有这眉头,多像你哪,好俊的一个丫头片子,将来定是一个大美女。”徐昭雪嘻嘻笑着,指着女婴指指划划。

    林沐风俯身望去,见女婴面容恬静的裹在襁褓里,睡在那里,红扑扑的脸蛋儿微微带着一些初生婴儿的皮肤褶皱,小鼻头高挺,鲜红的小嘴巴一吸一张,说不出的可爱,真是隐隐有些天生丽质的神采。

    他小心翼翼地抚摸了一下她柔嫩不堪的额头,“嗯,像我,将来一定是美女,绝对无敌的美女,毕竟她爹爹我是出众的美男子,我这女儿遗传了我的优点,还能丑得了?”

    徐昭雪忍不住啐了一口,“好不羞!还有夸自己是美男子的……”

    朱默研也是一笑,却顿了顿,“王爷,何为遗传?”

    林沐风一怔,摇了摇头笑道,“就是天赋异禀的意思,她爹是美男,她便是美女,哈哈!”

    ……

    ……

    入夜。林沐风又亲自下厨熬了一锅鲜美的鱼汤,给沈若兰补起了身子。当然,朱默研和徐昭雪甚至孟蔺等也跟着沾了光,一大锅鱼汤让几个女人忘却了身份,凑在一起像男人喝酒一样,喜滋滋的品尝着。

    秋季里西域的明月格外地明亮,一轮弯弯的月亮挂在繁星点点的夜空上。林沐风坐在院中的胡杨树下,举头望月,心头舒畅,情不自禁地哼唱起前世刘欢的拿手脍炙人口的经典老歌《弯弯的月亮》。

    遥远的夜空有一个弯弯的月亮

    弯弯的月亮下面是那弯弯的小桥

    小桥的旁边有一条弯弯的小船

    弯弯的小船悠悠是那童年的阿娇

    呜——

    阿娇摇着船

    唱着那古老的歌谣

    ……

    低沉柔和婉转略带有一丝颤音的歌声,穿破了吐鲁番城中这座王府宁静的夜空,袅袅的飘散开去。实话实说,林沐风的歌喉还是不错的,虽然唱功与专业歌手相差甚远,但哼唱流行歌曲来也能学个七八分神似。

    别样的悠扬的可以说是非常非常另类的歌声传进屋子,朱默研讶然起身,向沈若兰瞥了一眼,低低道,“若兰姐姐,这可是王爷在唱歌?歌声如此怪异……”

    沈若兰点了点头,眼中也闪现出一丝奇色,“他就是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哼唱出一些曲调新奇的歌出来,以前在北平城的时候,我记得他还唱过一个什么‘涛声依旧’,那歌虽然调子也奇,但比起今天这个来又差之甚远了。”

    众女正听得入神,突听林沐风的曲调一转,一曲更加怪异奇妙的歌声又飘扬起来。朱默研眉梢一跳,忍不住向门口行去。徐昭雪也好奇地跟在她的身后,与她肩并肩一起站在门口,见林沐风陶醉地坐在树下的石凳上,紧闭双眼摇头晃脑正陶醉在其中。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

    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

    既然不是仙,难免有杂念;

    道义放两旁,把利字摆中间

    ……

    多少男子汉,一怒为红颜;

    多少同林鸟,已成分飞燕;

    ……

    半响,朱默研蓦然拍了拍掌,若有所思地幽幽道,“王爷真是好兴致,这歌是王爷自己所作吗?好一个‘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一语道破了红尘,颇具禅机,妾身这才醒悟过来,往日间妾身是将这个利字看得太重了……”

312章荣归

    最近家里有事,老人身体不好,大家原谅下,更新放缓了,但不会断更的,我会坚持完瓷王最后的一段路,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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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沐风一怔,急急止住歌喉,笑了笑,岔开话去,“我的郡主殿下,我随意哼唱几句,哪里有那么多的深意……”

    朱默研默然摇了摇头,突然盈盈走过来裣衽一礼,“王爷,妾身知道错了,从今而后,妾身一定……”

    徐昭雪嘻嘻一笑,“好了,王爷不要再唱了,大家知道你心里高兴,对了王爷,赶紧给小丫头起个名字吧?”

    林沐风笑着点了点头,沉吟道,“孩子出生在西域,又生于晨曦之间,她老爹姓林,娘亲姓沈,得了,就叫林沈曦吧——林沐风与沈若兰生在西域晨曦的女儿,嗯,不错不错。”

    父姓跟母姓连在一起给孩子起名,在林沐风前世的那个时代是非常流行的行为,但在这大明男权社会中却绝对是绝无仅有的事情。果然此话一出,朱默研和徐昭雪面面相觑,半响说不出话来。在她们看来,名字固然是不错,雅致上口,但林沐风竟然肯将孩子的母姓冠于名字之中,也当真是世所罕见了……由此可见,林沐风对于沈若兰的深深爱意。

    朱默研艳羡地回头瞥了一眼红烛摇曳的沈若兰的卧房,低低道,“王爷真是好赤诚的性情,对若兰姐姐的深情融进了沈曦的名儿间……”

    徐昭雪也是啧啧连声,“王爷你竟然让沈曦冠了母姓,若兰姐姐好有福气哦……”

    林沐风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这有什么,默研,等你将来也生了孩儿,我也给孩子冠上母姓——不过呀,你这姓氏跟我这姓氏连在一起,似是有些不雅,林朱林朱很容易让人误会成林中的一头猪,不妥不妥呀!”

    朱默研不禁莞尔,嗔道,“王爷,你取笑奴家!”

    一向以女强人面孔出现,只有在床第间才能流露出几分温柔的朱默研突然显出宜喜宜嗔的女儿家娇柔,不禁让林沐风看得一呆。他砸吧砸吧嘴,嘿嘿笑了一声,“没有关系,可以用其他谐音的字来代替。”

    房中,躺在床榻上,竖起耳朵倾听院中谈话的沈若兰听见“林沈曦”三个字,心头涌起无尽的爱意。她眼圈一红,从女儿的名字中她体会出了林沐风对她发自内心的挚爱,心神激荡之下,侧头望着依旧在沉沉入睡的女儿,眼中闪烁着对丈夫的爱意和对女儿的母性光辉,轻轻抚摸着女儿的额头,幽幽道,“乖女儿,沈曦,你听见了没有,你爹爹给你取名字了,从今儿个开始,你叫沈曦了……”

    ……

    ……

    时光飞逝。沈若兰很快出了满月,林沐风率领自己标下的数万神机营铁骑终于开始开拔,班师回朝了。

    出发的那一天,大明吐鲁番都护府和北庭都护府的一众军政大员们都赶来吐鲁番送行,而西域南北两道各国的贵族们也蜂拥而至,聚集在吐鲁番城外为林沐风壮行。

    深秋的风已经有了淡淡的寒意。西北风从远方席卷过来,卷过漫天的沙尘。在那塔里木河畔和葡萄沟的上空,久久地弥漫着。空气中飘荡着浓浓的酒气,神机营的士卒们纷纷放下手中的酒盏,翻身上马,等候着林沐风的班师号令。

    林沐风凝望着风景如画的吐鲁番绿洲,那不远处的塔里木河,那狭长的充满生机的葡萄沟,那座已经成为西域第一大城的吐鲁番城,那一张张汉人清秀或者是胡人粗犷的脸庞,他禁不住微微叹息一声,心中有几分不舍。

    吐鲁番,西域,留下了他太多太多的美好记忆。他的女儿林沈曦诞生在吐鲁番,他在西域成就了前所未有超越古人的不朽功业。如今,他要走了。他心里明白,自此之后,想必他再也没有机会重返西域。

    别了西域,别了吐鲁番。

    林沐风缓缓转过身来,向恭恭敬敬侍立在身后的孙子含和杨凌两人,微微一笑,“两位大都督,我要走了,这西域的万里疆土就交给你们二位了,希望你们能恪守本职,为大明守住这来之不易的土地。”

    孙子含心中充满着无尽的歉疚。他之前连番参奏林沐风欺君罔上,虽然是出自公心,但他也没有料到,林沐风非但没有因此怀恨在心,反而向皇上和朝廷极力推荐他出任吐鲁番都护府的大都督,官阶一下子连升两级。更重要的是,他因此可以施展才智在西域做出一番功业,将来名垂青史一定是没有问题的。

    眼前这个俊秀而刚毅的青年,带给他的不仅是官运亨通,还有他宽广的胸怀,超前远大的眼光……

    作为一个文人出身的官员,孙子含其实对升官的热情并不大,但能青史留名,却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因为林沐风的到来,他心愿得偿了,这份功业,这份名声,来得是那么的突然!

    孙子含心神激荡着,居然缓缓跪拜了下去,朗声呼道,“王爷对于下官的提携,下官没齿难忘。请王爷放心,某即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守住这份疆土,不敢有一丝懈怠。”

    林沐风赶紧扶起他,笑了笑道,“孙大人不要如此。本王临别之际,有几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孙子含和杨凌等人一起躬身,“王爷,请赐教。”

    林沐风抬起头来望望朗朗晴空,低低道,“两位大人,胡人善变,宜采用宽严相济的政策,即不可太宽,也不可太严。宽了,容易导致胡人放纵不听政令,而过苛,则容易引起胡人不满……此外,两位大人不妨大力推行胡汉通婚,等数十年过去,胡汉通婚的一代人成长起来,西域才能真正与中原连为血脉相牵的一体啊!”

    孙子含与杨凌对视一眼,同声道,“王爷教诲,下官等受教了。”

    林沐风摆了摆手,哈哈大笑,“一点浅见而已,不值当两位大人如此,呵呵。好了,本王要行了,诸位保重!他日,诸位荣归京师,本王一定设宴为大家接风洗尘。”

    “郭奎,起军!”林沐风大喝一声。

    轰隆隆数声炮响,震耳欲聋的马蹄轰鸣声响起,漫天的尘沙遮掩下,绵延数里不绝的数万大明铁骑出了吐鲁番向南面的阳关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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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诚靖王西征大军凯旋的消息从阳关开始,便一路急报京师。

    一路上,林沐风厌烦了沿途各州府官员百姓的迎来送往和夹道欢迎,不得不命令大军一律不得进入城池,除了赶路之外,只在城外露营,谢绝了所有沿途官员的热情接待。

    建文2年十一月十五日。大军风餐露宿,终于赶回了京师之外。

    凯旋门外,朱允炆弃了早朝带领满朝文武大臣迎候在此。当东边的天际被那一抹宣红挑破的时候,金灿灿的太阳脱颖而出,而远端,也隐隐看见了那黑盔黑甲的骑兵长队。浩浩荡荡的队伍,在漫天的尘土中若隐若现,猎猎的军旗迎风招展着,一股子淡淡的杀气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朱允炆面色大喜,而他身后的诸位臣子则暗暗倒吸一口凉气:好重的杀气!好凛然的军威!

    ……

    ……

    熟悉而又陌生的南京城头上,米黄色的龙旗飘扬着,隆隆的礼炮声响个不停。凯旋门延伸出了一道红地毯,红地毯的正前方是英姿飒爽的青年皇帝以及他的一众臣子,而道路两侧,则拥挤满了南京城中的百姓。

    这一日,南京城中商铺停业,百姓蜂拥出城,一起来夹道欢迎立下盖世功勋的大明西征大军。对于这些百姓来说,林沐风几成了一个传奇,一个神话。

    附着在他身上的光坏太多太多了:金陵诗会上的文魁首,一个人的恩科状元,平定燕王反叛力挽狂澜,两次西征,将漠北草原和西域全部纳入朝廷版图……如此赫赫战功,如此文武风流,当世有谁能比?

    “来了,看看,那就是诚靖王爷!”

    “黑盔黑甲,果然是我们大明战无不胜的神机营铁骑,名不虚传,啧啧……”

    “呀,这诚靖王爷好生俊逸……”

    在百姓们兴奋的窃窃私语声浪中,凯旋门口,几个粗壮的鼓手鼓足全身力气擂响了牛皮大鼓,激动人心的得胜鼓声隆隆震动着在场众人的心房。

    朱允炆激动地上前几步,凝望着稳步而来面色沉静的林沐风,大喝一声,“诚靖王,朕在这里迎接将士们凯旋荣归!大明,因你们的盖世功业而骄傲!”

    两只充满着热度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片刻,林沐风方才轻轻抽出手来,跪倒在朱允炆跟前,朗声呼道,“儿郎们,跪谢皇上隆恩,大明万岁,大明皇帝万岁万万岁!”

    数万风尘仆仆但面色刚毅的神机营士卒整齐划一地跪倒在地,齐声呼道,“跪谢皇上隆恩,大明万岁,大明皇帝万岁万万岁!”

313章功臣楼盟誓

    公元1368年1月4日,当朱元璋健步迈向南京南郊的祭台,穿上皇帝的新装,宣布改国号为明的时候,在他脚下山呼万岁的王公大臣们万万也不会想到,在不久的将来某一天,自己及自己的亲戚、朋友,会莫名其妙地被抓起来,然后血溅家门,突然从人间消失。

    南京鼓楼岗的山坡上,从前有个功臣楼。这是朱元璋登基以后下令建造的。听到造功臣楼,凡是跟随朱元璋南征北战,打下江山的开国功臣,无不深受感动,称赞皇帝英明。但任是谁都没有想到,不久之后,朱元璋就莫名其妙地一把火烧掉了自己建造的功臣楼。

    历史是有惊人的相似之处。早在汉朝就有“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说法和活生生的先例。然而明朝的功臣们或许认为,朱元璋乃和尚及叫化子出身,和尚者,慈悲为怀也;叫化子者,社会之底层也!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去想过这条古训,只知道自己“当年万里觅封侯”,而今功成名就,只想安度晚年,享受江山,荫庇子孙罢了。然而不管忠臣也好,逆臣也好,马屁臣也好,只要他们中不是在开国之前战死或病死,或者是在朱元璋还未开杀戒之前病死,几乎无一漏网地得到被宰杀的命运和结局。

    就说首任宰相李善长,他是朱元璋最早认识的得力谋臣,人说他是汉之萧何。可以这样说,没有李善长,便没有朱氏王朝,说他是汉之萧何,决不为过。然而对于这样一个功臣,朱元璋也残忍的下了毒手。

    “时帝大杀京民之怨言者,李善长请免其亲戚数人,上大怒,遂赐死。”一个简单的借口,朱元璋就把李善长连同他的妻女弟侄一大家共七十余口,除附马一家外,一个不留地通杀。可怜这位皇亲国戚、有丹书铁券可免二死的老功臣,终究不得好死,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朱元璋不但对所谓的奸臣、逆臣要下毒手,只要是功臣,即使是无任何借口,也不会放过,如大将傅友德、大将军冯胜、大都督朱文正等,都是无故被赐死的。就这样一门连一门,朱元璋称帝数十年间杀了一万五千多人。到他驾崩之时,参与打天下的大臣,已基本灭绝了。

    人说秦始皇暴虐,可是他并未杀过一个功臣,扶苏、蒙恬乃二世所杀,李斯乃赵高所杀;人说刘邦只能同患难,不能同甘苦,然止杀黥布、陈郗两反臣,韩信乃吕氏所杀;人说李世民无情,为争帝位不惜弑杀兄弟,但他能善待功臣,即使是追随兄弟的反臣,他也一一放过。只有朱元璋杀起功臣来毫不手软,某种角度上说,他比商纣王还商纣王,比秦始皇,还秦始皇!

    功臣生在明朝是多么的可悲啊!林沐风凝望着这座在城中太庙之旁的新建雕梁画柱的功臣楼,心中感慨万千。朱元璋如此暴戾,他的孙子会不会……

    朱允炆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摆了摆手,“列位臣工,沐风,随朕一起进入这功臣楼看看去。”

    进得功臣楼,此楼显然是新建不久,楼中还充斥着淡淡的油漆味道。虽然称之为楼,但却只有一层,是一个类似于庙宇的庞大庙堂。左侧,高挂着18位栩栩如生的画像,打头的赫然是中山王徐达,然后依次是李善长,刘基,常遇春,宋濂……18个大明开国功臣,被朱元璋以各种理由诛杀的元勋们神色或喜或嗔或怒或哀地“站”在楼壁之上,发散着浓烈的刚猛英烈之气。

    林沐风愕然一惊,惊讶地瞥了朱允炆一眼,心道你这是与你的皇帝爷爷唱反调啊,这样一来等于是恢复了这些功臣的名誉地位,赋予了他们的子孙后代无尽的荣华富贵啊。

    朱允炆似是知道林沐风在惊讶些什么,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又指了指右侧的楼壁。

    林沐风放眼望去,大惊:原来,右边的楼壁上同样悬挂着几幅画像,而自己一身青衫飘然出尘的肖像图就在首位。下面的楼壁上还镶嵌着几行金字:“林沐风,山东青州府人氏。大明诚靖王,出商入仕,辅朕与东宫,殚精竭虑鞠躬尽瘁,力挽狂澜平定燕王反叛,两征西域为大明开疆辟土万里功业不朽,朕之肱骨重臣,朕之异姓兄弟……大明建文皇帝亲笔于建文2年十月。”

    接下来,是中山王徐辉祖,驸马都尉梅殷,右丞相方孝孺……甚至,在末尾还有如今已经被朱允炆封侯的神机营三位指挥使,郭奎、夏侯永、孟连三人。

    林沐风陡然一惊,缓缓跪倒在地,朗声呼道,“皇上,臣实不敢当!臣惶恐!”他的身后,徐辉祖等人也一起跪倒,连呼不敢。尤其是郭奎三人,封侯已经是意外,如今又被作为朝廷功臣与开国功臣徐达等人一起列入功臣楼,那简直是感激涕零惶恐之至。

    朱允炆淡淡一笑,也没有扶起林沐风,只是慢慢走到徐达的画像跟前,端详半响,才沉声道,“诸位爱卿,中山王徐达等列位元勋为大明开国战功赫赫,朕如今效仿唐太宗世民建起功臣楼,将他们供奉于此,以表朕的敬意。”

    众臣默然跪倒齐声呼道,“皇上圣明!”

    朱允炆淡淡笑了笑,又踱步到林沐风的画像跟前,打量了一眼,仰天打了个哈哈,“沐风,倒是挺像呢——诸位爱卿,诚靖王、中山王等为大明开疆辟土立下盖世功绩,丝毫不亚于开国18元勋,朕此次也将他们请入功臣楼,尔等以为如何?”

    众臣早就知道此事,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况且林沐风与徐辉祖等人对于大明的功绩也的确可以与徐达等人比肩。要知道,短短几年间,开辟下的疆土可是中原的两倍啊,将大明的版图大大的扩充开去,这是谁都否认不了的巨大功劳。

    “皇上圣明!”众臣又是呼着。

    朱允炆叹息一声,“来人,设香案。”

    两个太监抬着一面香案走了进来。香案摆设完毕,一个太监端着一个金质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美轮美奂的彩琉璃碗,林沐风一眼就看出,这是大明瓷行专为皇宫里所烧制的御用贡品。

    琉璃碗中盛满了一碗酒,酒色淡青清冽。

    朱允炆上前去,突然从一个太监手中接过一把匕首,寒光一闪,在自己的手指上划过,在众臣的惊呼声中,一滴鲜红的血珠从朱允炆的手指上滴了下去,啪地一声滴入碗中,在青色的酒液中打了一个转转,瞬间分化开去,给这青色的酒液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

    朱允炆蓦然回过头来,朗声道,“沐风,朕知你的心思。你无非是怕朕当那兔死狗烹的昏君。朕虽是皇帝,但朕绝不是无情之人。今日儿凯旋归来,朕愿意在此与尔盟誓,此生不离不弃!皇天后土在上,先皇与众位功臣元勋英灵在上,朕如有违誓,天厌之,天弃之!”

    众臣悚然大惊,这皇帝,这皇帝居然要跟一个臣子盟血誓?!

    林沐风也是大惊,他上前膝行了几步,低低道,“皇上,万万不可!”

    “起来,滴血,与朕一起喝了这碗血酒,你我君臣,你我兄弟今生同心!”朱允炆大喝一声。

    林沐风犹豫一会,还是依言起身滴血。朱允炆先饮,林沐风后喝,又一起跪拜了天地先皇。仪式完毕后,朱允炆牵着林沐风微微有些冰凉的手,笑道,“如今你可安心了?”

    林沐风心里苦笑,躬身叹息道,“皇上,折杀臣了。”

    朱允炆也是一声轻叹,“朕如若不如此,你何尝可以安心?自今日起,大明天下皆知,你我君臣乃是盟过血誓的兄弟,你就安心留在朕的身边,守住这片江山,开创煌煌盛世岂不是一桩千古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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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息传遍天下,可谓是举国震惊。朝野上下,皆明白,诚靖王一脉享有了仅仅次于皇帝一人的无上荣耀和权势地位,至少在建文皇帝在位是如此了。

    功臣楼盟誓之后,朱允炆的赏赐不断。先是封林沐风的儿子林秋生为安逸郡王,又紧接着册封林沐风才几个月大的女儿林沈曦为晨曦郡主。几乎与此同时,孝慈皇太后和孝康皇太后也分别赐了林家诸女足足几大车的珠宝丝绸。

    在回京后的当日开始一直到建文3年的春节,诚靖王府门庭若市,宫里的太监、满朝文武和皇室亲眷的来访一直是络绎不绝。

    但越是这样,林沐风的心里越是烦乱。他实在是担心自己如今站得越高,将来就跌得越惨。区区一个盟誓,对于他这个现代青年来说,可不是什么“护身符”。

    他接连向青年皇帝上表表达惶恐之情,恳请停止赏赐,但朱允炆总是不从。直到有一天,林沐风实在是不堪其重,竟然将这一段日子宫里的赏赐和众臣的贺礼一起送入宫里,堆积在御书房门外,长跪不起。

314章穿越者的告白:思念骤起冷风吹

    朱允炆不高兴的走出来,一把扶起他,沉声道,“沐风,朕赏赐些物件给你,你竟然都给朕弄进宫来,这是何意?你有大功于社稷,朕无法再加封你的官爵,赏赐些俗物也聊表朕心了。”

    林沐风叹息一声,慷然道,“皇上,臣已经惶恐之至了。臣虽有些微功,但皇上已经赐予了臣太多太多,这些赏赐金银臣实在是不堪受了。一来臣家里并不缺钱,二来,为臣一人耗费国孥,臣心里不安!万望皇上收回这些赏赐,统统归入国库,以增国力,贴补民生。”

    朱允炆沉吟半响,缓缓道,“也罢,左右是些俗物,朕就准了你。起来吧,诚靖王爷,走,与朕喝酒去。”

    ……

    ……

    朱允炆的寝宫。

    酒喝了几杯,朱允炆突然放下手里的青花瓷细脖子酒盏,低低道,“沐风,朕意欲要废黜了曹氏,立如烟为皇后,你意如何?”

    林沐风一惊,手中颤抖了一下,酒盏中的酒液洒落出来,他惶然道,“皇上,万万不可轻易废后啊!”

    “你还不知道呢,曹氏进宫数载一无所出,而如烟已经为朕诞下龙子高霖,朕决定要立高霖为太子——相应地,如烟也当然要立为皇后。如今如烟有了你这个外戚在,相信宫里和朝廷中人也不敢说什么。”朱允炆微微一笑。

    林沐风摇了摇头,“皇上的家事,臣原本不该过问。只是,曹皇后毫无失德之处,平白废后恐怕天下人不服啊。况且,懿贵妃性情淡薄,皇上要是将她推上皇后尊位,怕是会给她带来烦恼啊!”

    就在这个时候,如烟和曹皇后携手盈盈走了进来。按明制,妃子原本是不奉召不能进皇帝宫里的,但朱允炆不太讲究这一套,再加上他异常宠爱如烟,这如烟倒也是在他这寝宫里常来常往,只是这次不知怎么把曹皇后也带来了。

    如烟与曹后一起向朱允炆行礼,“臣妾等见过皇上!”

    林沐风苦笑一声,急急起身闪在一旁,待两女行礼完毕这才跪了下去,“臣林沐风,拜见皇后娘娘,懿贵妃娘娘!”

    曹后笑吟吟的摆了摆手,“诚靖王请了!”

    如烟则柔和恬静地笑了笑,伸出手去扶起林沐风来,“表兄入宫来,也不到如烟宫里,想必是已经忘了你这个表妹了。”

    “呵呵,臣正准备去拜见贵妃娘娘。”林沐风呵呵一笑。

    朱允炆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如烟,你与皇后到朕这里来,有何事?”

    “皇上,臣妾与皇后娘娘此来是来道贺皇上大喜了!”如烟笑着为朱允炆斟满酒。

    “哦?”

    “皇上,皇后娘娘有喜了!”如烟此言一出,曹后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而朱允炆则是一惊,“有喜了?”

    林沐风赶紧跪倒在地,“臣恭喜皇上,皇后娘娘!”

    ……

    ……

    曹皇后有喜,这可是宫里天大的喜事。有了这桩喜事,朱允炆也不得暂时罢了废后之心。出宫的路上,林沐风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在出宫之前,如烟曾经跟他略略谈了几句,从她的话语间,林沐风发现她与皇后相处得其实不错,她再三拜托林沐风一定要进谏皇帝,千万不要再生什么废后之心。

    林沐风思前想后,不禁感叹,这如烟其实不失为一个绝顶聪明的妙人儿。她本是一个歌姬,如今能进宫做得贵妃,深受皇帝恩宠,已经是八辈子烧了高香了。虽然当初林沐风跟朱允炆合谋,为她秘密“伪造”了一个林家表小姐的出身,但假的始终就是假的,如果朱允炆废后一定会闹出不少风波来,没准会将她推向前台,一旦她的身世暴露出来,她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林沐风决定要抽空好好劝一劝朱允炆,千万不要一时冲动做傻事。

    刚刚回到家,林家又来了两个女客,湘王朱柏的王妃许氏和许氏之妹许晴。朱柏洪武三十一年突然病故于长沙,他又没有子嗣,之后寡居的许氏就进了京。好在朱允炆看在先皇的面上,赐了她一座宅院,暂时保留了湘王府的牌子。许氏不知在什么时候跟柳若梅混得挺熟,今儿个又过府来玩了。

    其实,她是带着自己的妹子来看望偶像来了。林沐风如今可是大明京师中尽人皆知的“偶像级明星”,甚至成为而来一些闺中少女的怀春对象。

    同为皇室中人,又是自家娘子的朋友,虽是女客,林沐风也不得不去厅中略微寒暄两句打个招呼。

    出于礼貌,林沐风只是匆匆打量了两女一眼,没有细看,实际上,他也根本就没有看清楚许氏和她的妹妹到底长了一个什么模样。许氏矜持地坐在那里,淡淡的笑着,偶尔有一抹目光投射在林沐风身上,但多数都在与柳若梅谈笑自若。倒是清纯的许晴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使劲盯着林沐风,上上下下地打量着。

    柳若梅笑了笑,“夫君,妾身要留湘王妃在家里吃晚饭呢。”

    林沐风哦了一声,笑了笑道,“那感情好——”

    说话间,他随意扫了许氏一眼,恰好许氏正过脸来向他望来,清秀妩媚的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容。林沐风这一看不打紧,顿时如遭雷击,面色骤变。

    他缓缓起身,目光痴痴地盯着许氏那张妩媚的脸庞,目光中透射出些许狂喜,些许黯然,还似是有些许伤感。他炽热的眼光,让许氏羞涩地垂下头去,两只手把玩着自己的衣襟,不禁有些讶然。

    他,他如何这般看着自己?

    “夫君!”柳若梅见林沐风的神色不对,便唤了一声,但林沐风根本就没有听见,只是痴呆呆地盯着许氏,脸色越来越涨红,神色越来越狂热!

    他一步步向许氏走去。

    许氏大惊,赶紧下意识的起身,抓住了柳若梅的手,颤声道,“诚靖王爷!你……”

    “夫君,你怎么了这是?”柳若梅眉头一皱,急急起身护在许氏面前,一不小心,她宽大的衣袖牵倒了案几上的茶盏。碰!一声脆响,青花瓷的玲珑茶盏在地上摔成碎片,林沐风心里咯噔一声,心神猛然一回。

    他霍然止住脚步,又深深地望了脸上浮起惊恐之色的许氏一眼,黯然一叹,躬身向许氏深深一礼,然后大步离开客厅。那背影落寞,那脚步虚浮,在烛光的照射下,他离去的背影长长短短,说不出的凄冷。

    ……

    ……

    经此一闹,许氏和她的妹子再也没有心情在林家吃晚饭,匆匆告辞而去。只是,在她们离开林家的时候,闻听林家内院中传出悠长凄凉抓人心弦的箫声,那箫声栖栖遑遑地,落寞黯然地,让许氏的心里也变得莫名的伤感起来。

    她向林家内院的方向瞥了一眼,心神似是提到了嗓子眼上:这个大名鼎鼎的大明权臣,今天这是?他……

    柳若梅心里也有些惶然,她不知道自家夫君今天何以见了许氏失态至此。难道?不,不可能!她立即打消了自己刚刚浮起的这个荒诞的念头。

    顺着林家幽静的小径行去,听着那凄惶的箫声,心中忐忑不安。没走几步,箫声戛然而止,却听咔嚓一声,柳若梅刚从内院的拱门处走进,就见林沐风面色黯淡地奋力将那管竹箫折断,然后麻木地向拱门处走来。

    林沐风与她擦肩而过。

    那张分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却似乎变得陌生以来,眼前这个跟自己甜甜蜜蜜恩恩爱爱的枕边人,如今却浑身发散着无尽的冷意,还有一丝愤懑。

    柳若梅心里一颤。

    不久,身后传来林沐风那在她听来怪诞不堪的充满哀伤的哼唱声——

    “多少次深情的遥望,魂牵梦系的故乡,离开了已经很久很久,影子却越来越长。村口的那盘石碾,碾碎了多少美好时光,山坡上的羊群,还有天边的那抹斜阳。餐桌上的山珍海味,早没了菜团的清香,闪烁着的霓虹,呼唤着故乡的蛙鸣鸟鸣……”

    淡淡而清冷的月光下,林沐风行走在南京城中寂寞无人的街道上,伴着那轮走盘的圆月,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眼前浮现着许氏那张妩媚的脸庞,心中涌动着歇斯底里的思念——对于前世,对于前世亲人的刻骨铭心的思念。

    直到此时,他才蓦然发现,对于前世的一切,他一直以为忘却了,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忘却。这种深深思念揪着他的心,搅动着,翻滚着。他很愤怒,他想呕吐,他浑身乏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转来转去,又回到了在林家大门口。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呼声:爸,姐!

    柳若梅朱嫣然诸女正焦急在院中踱步,派出去寻找的家人还没有回来,却听门口传来的那声高亢的悲乎,不禁大惊失色,一起急匆匆奔向府门。

    惶然的凌乱的脚步声在林府响起,众人家人也随着几个女主人一起奔出,眼前的一幕让他们大眼瞪小眼摸不着头脑。

315章穿越者的告白:满腹心事说与谁人听

    冷风吹起,林沐风跪倒在冰冷的地上,仰头望着朗朗的明月,许氏那张与他前世姐姐如出一辙的亲切面孔,依旧在撕咬着他惶然的内心。

    他不知道,他已经退休的老父如今身体是否健康,那头疼的老毛病是不是好些了?他不知道,他那温柔善良下岗的姐姐,有没有找到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还有,那还没有来得及捅破那层窗户纸的女朋友孟岩,在自己离开之后,她是否平安?

    “夫君!”诸女七嘴八舌地簇拥过来,将林沐风团团围在其中,焦灼地呼唤着,询问着。朱默研探手向林沐风扶去,“夫君,地上凉啊,你这是……”

    ……

    ……

    林沐风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中,默默的喝着闷酒。数壶烧酒进了肚子,他才摇摇晃晃地走出书房来,见众女还守候在房外,裹着厚厚的皮裘,他的口中喷着难闻的酒气,他的眼中却饱含泪珠。

    柳若梅几乎要哭出声来,“夫君,你不要吓妾身啊,你这是怎么了,你跟妾身说说啊!”

    林沐风仰脸打了一个酒嗝,苦涩地强笑着,心中郁积的千万般离愁别绪一起涌上心头,他疯狂地大笑着,“我是谁?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林沐风更加狂野地纵声大笑,不过,笑声中充满着酸楚,“我受够了,这虚虚假假的人生,贼老天,你饶了我吧!”

    众女面面相觑,都没敢再说什么。

    只听林沐风晃荡着双手,大喝一声,“你们跟我进来!”

    书房里被侍女送来了两个热乎乎的炭火盆,众女或站或坐,焦虑的眼神都投射在近乎发狂的林沐风的身上。

    林沐风又望口中灌了一口酒,眼神闪烁着,半响才黯然道,“你们都是我在这里的最亲最亲的人,我爱你们……我这心里难受……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众女讶然无语。

    林沐风望向柳若梅,苦涩地笑了笑,“若梅,还记不记得当初颜神镇上的浪荡子林沐风?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一个无可救药不学无术的浪荡子,一个对瓷器一无所知的商贾子弟,如何突然间有了一身好才学,能烧制瓷器还能复原古法琉璃?”

    柳若梅震惊地看着林沐风,手心哆嗦了一下,“夫君,你是不是中邪了?”

    林沐风淡淡道,“我没有中邪,我头脑清楚得很。实话告诉你吧,我不是林沐风,我来自几百年后的时空——或许,你们可以理解为,我是来自未来社会的未来人类。我在前世的时候,是一个工艺美术师,呃,是国家一级美术师。在我生活的年代里,有飞机大炮,有高楼大厦,有汽车轮船……世间所有男子,无论官商农人,都只能娶一个妻子,没有皇帝,没有太监,没有皇族公卿……”

    不顾众女震惊苍白的神色,林沐风继续低低地喃喃自语,“我有一套刚买的还没有还完贷款的房子,我有一个还没有追到手的女朋友,我有一个温柔的姐姐——跟那个湘王妃一个模样,我还有一个老父——纵然我在这大明身家万贯,富可敌国又能如何?我的亲人还是要为生活而煎熬,我的姐姐还要为了儿子上大学的学费而苦苦奔波……”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老天会选中我,让我离开我的亲人来到这几百年前的大明。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如果上天给我一次机会,我能不能走?我该不该走?可是,我有你们,有我们的孩子们……”

    林沐风发了狂一般,絮絮叨叨地诉说着,神色煞白,直到他声嘶力竭地吼叫咆哮起来,酒意才浓重上涌,他眼前一黑,一头扎倒在书案上,沉沉睡去。

    柳若梅身子剧烈地抖颤着,几乎站不住身子。朱嫣然赶紧一把扶住她,黯然道,“姐姐,夫君似是中邪了,他酒后胡言乱语,当不得真的。”

    众女当然是无法相信,她们的枕边男人是一个什么来自于几百年后的未来人类,这比让她们相信林沐风是神仙一般难度。她们很自然地理解成,林沐风中邪了,被鬼附身了!

    假作真来真亦假,满腹心事说与谁人听?

    即便是说了实话,即便是对着最亲近的人,也没有人能理解他的苦处。大抵,这就是穿越者的无奈吧。

    第二天一早,当林沐风头疼欲裂地醒过来时,林家的院子里已经坐满了一群他娘子们请来的为他做法驱邪的道士。

    林沐风苦笑一声,也已经想不起自己昨晚到底是发了什么狂。不过,看样子,把家里这几个女人吓得够呛。看看柳若梅和朱嫣然她们红肿的眼球,怕是一宿都没合眼,整夜都守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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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沐风病了,中邪了。京师里有流言说,这是林沐风手上杀戮太重,被战场上的冤鬼缠身了。他一连在府中静养着,闭门不出,一直到来年的穿暖花开。

    在林家,林沐风是最清闲的一个。柳若梅主持家里的里外大小事务,朱嫣然经常要与皇族中人迎来送往,还要常常进宫拜望宫里的贵人们,俨然成了林家的外交部长;朱允秀对医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每日里跟在孙羽西的身边,在林家办的“慈善回春堂”里坐诊,忽兰带着轻云和轻霞负责府中内眷的一应用度,沈若兰忙着带孩子,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自己的女儿身上,而朱默研则全力掌控林家的所有产业。

    大明瓷行的一应事务都交由了朱默研,柳若长光荣的退休了,做起了逍遥自在的富家阔少。每日喝喝酒,听听曲,倒也不亦乐乎。

    林沐风跟徐昭雪的事情已经挑明,得到了青年皇帝的认可,徐家正在忙于筹备女儿的婚事。

    一切就这样安逸地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日子飞逝,因为不世功勋引发的追捧浪潮渐渐划归平静。可就当林沐风即将从大明社会公共视野的风口浪尖上淡出之时,青年皇帝又颁下了一道诏书:建文3年4月初十,皇帝将御驾亲征出海征讨燕王叛逆朱高煦,诚靖王林沐风统兵伴驾,右丞相、中山王徐辉祖和右丞相方孝孺率群臣监国。

    一时间,举国震动。平日里没人注意的南京造船厂的埠头上,这才吸引来了众多的眼球。这个时候,人们才惊讶地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朝廷就开始了大规模的海船和战船建设。一眼望不到边的新建的五桅战船、六桅座船、七桅粮船、八桅马船、九桅宝船,成数列一字排开,陈列在南京造船厂的埠头广场上,蔚为壮观。

    没有人知道,林家也在南京造船厂出资购置了数艘七桅商船,林家产业的总负责人朱默研正在不断调度瓷器、琉璃和丝绸等货物,准备借机随队远航做趟远洋买卖。其实,有不少嗅觉灵敏的大商贾们,也各自通过不同的关系和渠道,购置自己商行的货船,暗中做好了出海的准备。

    朱允炆要去海上拔掉他的眼中钉,去炫耀大明的武力和国力,而林沐风则想趁机率着自己的私家船队和大明的官方船队到海外去探险一番,也顺便做一趟海上旅行。这一来一去,起码要花费数年,有数年的时间远离朝堂的纷争,这是他非常高兴的事情。

    而且,他心里还隐隐有一个异样的念头。

    ……

    ……

    宫里,勤政的青年皇帝多在御书房里安歇。当朱允炆听完林沐风的“絮絮叨叨”,不禁皱了皱眉,“沐风啊,你要组商队随大军出海,朕可以理解,朕原本就有意要派大明水师护卫大明商队去海外蛮夷扬威一番,可——你这将所有的家眷都带走,这是要做什么?”

    林沐风微微一笑,躬身一礼,“皇上,臣是大明子民,臣的根在大明,臣的家在京城,皇上、太后都是嫣然的亲人也就是臣的亲人,臣能跑到哪里去?臣不过是想啊,臣想带她们出海去游览一番海上风景,她们多没有出过海,嫣然昨晚可是跟臣念叨了一晚上……”

    朱允炆哑然一笑,点了点头,“说的也是,你还能跑到哪里去?你在海上转悠几天也得回来。不过,你要带家眷,朕也要带上如烟。”

    林沐风愕然,连连摇头,“皇上,万万不可,皇妃不可轻易出宫,这不合朝廷法度……”

    朱允炆一瞪眼,“你带娇妻美眷众多出海遨游,朕就带一个妃子就不合法度了?只许你诚靖王风流快活,就不许朕与如烟出海散散心?”

    林沐风苦笑一声,默默垂下头去。

    朱允炆呵呵一笑,“也不当紧,朕秘密让懿贵妃出宫就是了,不会让那些迂腐的臣子们知道的,宫里,也自然有皇后遮挡。朕这番御驾亲征,拔除叛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朕也想看看这传说中的广阔无边海域……这样吧,你速速去整军,大明水师已经在龙江港待命,你的神机营这回也带些人随朕出去,就是不知这些骁勇的铁骑能否适应海战……”

    “皇上,区区不到万人盘踞在海上于山国的燕王余孽,其实压根不需如此兴师动众,大军所至,怕不需要交战,他们就会望风而逃了。”林沐风嘿嘿一笑。

    朱允炆摇了摇头,“不,朕不仅是要除叛逆,还要借机臣服海外诸国蛮夷,兵力少了怎么能成?去吧——朕要小睡一会。”

316章浩荡出海

    建文3年4月初十,和煦的春风带来了万物复苏的暖意和生机。南京龙江港船舶林立,旌旗招展,人声鼎沸。一列列的大明水师士卒列队站在战船的船板上,面色肃然。而黑盔黑甲的5000名神机营士卒也在指挥使郭奎的率领下昂首登船。经过了短时间的水上“培训”和适应性训练,这些马上的士卒们携带大量的瓷火器上船待发。

    数十艘7桅战船满载着2万大明战士,高高的桅杆上军旗飘扬,每一艘战船上都装备了林沐风研制的子母瓷火神雷三门,船头处都用鲜亮的铁皮包裹着,在绚烂的阳光下放射着耀眼的寒光。

    数十艘民间的商船和官方配置的粮船和补给船满载货物和物资,正在进行着最后的检修准备。无数船工来来往往,人头攒动,码头上喧闹震天。

    在众多5桅、7桅战船和商船、货船的护卫中,一艘超大豪华型的雕梁画柱的犹如一座水上移动宫殿一般的9桅包船静静地停泊在那里,船上密密麻麻的杏黄小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隐隐见衣甲鲜明的大内侍卫和锦衣卫番子们隐现其上。

    这艘宝船当然是朱允炆的龙船以及林沐风的帅船。该船长四十四丈四尺,宽十八丈,船有四层,船上9桅可挂12张帆,锚重有几千斤,要动用二百人才能启航,一艘船可容纳有千人。除了必要的船工和侍卫之外,船上所载基本都是皇宫里的宫女太监和林沐风的家眷。

    这么庞大的出海必须要向天妃娘娘祭祀祷告,这是明人出海前不可少的重大礼仪之一。焚香、烧金纸、祝祷、把煮成半熟的猪、牛、羊三牲呈献在天妃神像面前,由道士诵经三匝。

    午时三刻,礼炮声九九八十一鸣。喧闹的龙江码头瞬间归为平静,鸦雀无声中,皇帝的仪仗缓缓而来,在满朝众臣和林沐风的陪同下,朱允炆缓步走到早已摆设完毕的巨大香案面前,上香膜拜。

    “观夫海洋,洪涛接天,巨浪如山,视诸夷域……朕之云帆高张,昼夜星驰,涉彼狂澜,若覆通衢者,诚荷天妃之神护佑也。神之灵固尝着于昔时,而盛显于当代。溟渤之间,或遇风涛,既迶神灯烛于帆樯,灵光一临,则变险为夷,虽在颠连,亦保无虞……”

    朱允炆恭恭敬敬地诵念着专职海事祭祀大臣撰写的文书,众臣和黑压压的船工民夫以及大明士卒们皆跪伏在地,林沐风暗暗苦笑一声,也跪倒了下去。

    ……

    ……

    百余艘各种船舰组成的大明海上远征军团顺着长江而下,其后还跟附着数十艘民间的商船,其中就有林家产业。

    船队出江,自江苏太仓入海。海面非常平静,无风无浪,船队平静地而快速的被西南风吹拂着向高丽和日本海峡航行而去。当先的旗舰招领着数十艘战船开路在前,御驾的宝船紧随其中,最后面是商船和货船,一溜船队绵延无边,在海上成一字长龙蜿蜒前进着。

    此行的目的地——燕王之子朱高煦所属的燕王余孽化身海贼,寄居在海外于山国,也就是被后世称之为独岛的一个小岛屿上,正处在高丽和日本之间。

    朱允炆带着他的如烟和一众宫女太监住在最高层,而林沐风的家眷以及林沐风的指挥部则设立在二层。下面两层是侍卫和船工杂役所居,以及存放给养的地方。

    林沐风出得装修豪华的船舱,靠在栏杆上向海洋远处远望着。晴空万里,大海上宁静无波,偶尔有几只海鸟嘶鸣着从船的桅杆顶部划过。

    一个秀丽文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处,似是张颖,他不禁苦笑。此番出海,他所有的家眷都跟了过来,就连沈若兰的妹妹玉霜,张风的姐姐张颖,还有那未过门的未婚妻徐昭雪也都以不同的借口和理由上了船。

    秀丽的身影出了门向这边走来,躬身向他一福,盈盈道,“颖儿见过王爷!”

    虽然如今的林沐风已经是王爵,是大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诚靖王,但张颖一向是称他为先生的,可最近,这个先生的称呼已经悄然变为了王爷,林沐风没有在意,但柳若梅听了却暗暗叹息,心里明白在自家夫君的这驾贼船上,难免又要增加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了。

    张颖的身体一向比较柔弱,性子也属于比较阴柔的那一种。在拜了林沐风为师学习内画,又在瓷学当了老师,她的性情才一点点开始转变开去,变得有些开朗不再那么忧郁哀怨。

    以往,忧郁似是她的天性。为什么幽怨,为什么会躲在闺房里自怨自艾自怜自惜,她其实也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反正,她就是喜欢独处,喜欢安静,喜欢对着一些花花草草抹抹眼泪想想心事顾影自怜。

    见她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林沐风叹息一声,“颖儿,这海上颠簸风大,你是跟来作甚?你身体不好,在这海上长年累月,怕是要经受不住啊!”

    张颖脚下一滞,羞涩的垂下头去,柔嫩的双手紧紧握住船舷的栏杆,幽幽的话儿随风而散,“王爷,颖儿想随王爷出来见识见识……”

    “王爷。”朱默研带着孟蔺和几个侍女大步出得舱门,手里还捧着一本厚厚的账本。张颖面色一喜,笑着赶紧施礼道,“颖儿见过郡主。”

    朱默研眼中闪出一丝难得一见的柔和,将账本交给孟蔺,然后上前去紧紧抓住张颖的衣襟,“颖儿妹妹,你身子不好,这外面风大,你还是到舱中去吧。”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朱默研居然跟张颖特别投缘,自打相识以来,朱默研倒是屡屡邀请她留宿在林家她的卧房里,有着说不完的悄悄话。林沐风难以想象,这样两个性格迥异的女子,怎么会走到一起。

    张颖笑了笑,“郡主姐姐,颖儿又不是弱不禁风的孩童,出来见识见识这海上的风景,也是挺惬意的。”

    朱默研古怪地眉头一跳,伏在她的耳边小声道,“妹子,你不要担心,有姐姐在,总会让你心愿得偿就是了。”

    张颖羞得跺了跺脚,嗔道,“姐姐你瞎说什么呀,我不理你了,我回房去看书了。”

    张颖盈盈而去,朱默研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柔和。林沐风不禁奇怪的看着她,突然低低道,“我的郡主殿下,笑什么呢?”

    朱默研默然伸过柔荑来轻轻握住林沐风的手,幽幽道,“王爷,妾身觉得颖儿妹子实在是可怜得紧,父母早亡,自小居在武定侯府寄人篱下……”

    林沐风皱了皱眉,刚要回话,突听上层有一个太监探出头来,尖声呼道,“诚靖王爷,皇上有旨,宣诚靖王爷见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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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皇帝御驾亲征,大明军团出海远征的消息其实早在一个月前就传到了高丽和日本。高丽李氏王朝的统治者们倒还罢了,高丽是臣服大明的属国,当今高丽皇帝李成义还受过朱元璋的金章册封。但日本的幕府将军足利义满心里却震惊惶恐不已:明军如此兴师动众跨海而来,难道仅仅是为了追剿那区区几千人的海盗吗?不,不可能!

    在收到消息的当日,足利义满当即就调动日本举国兵力数万人向日本沿海一线布置而去,而他自己,也从京都出发赶往日本最西端、最靠近大明大陆的对马岛。而几乎是与此同时,与日本隔海相望的高丽皇帝李成义也自西京处发,带着一众臣属去了朝鲜半岛西南靠近东海的边陲之岛——济州。

    就在大明庞大的海军编队在海上航行的时候,足利义满已经来到了对马岛。跟随他而来的,还有支持他幕府统治的强力臂膀,细川家族的管领细川满元。

    室町幕府第三代将军足利义满统一日本,幕府统治到达全盛阶段。1378年在京都室叮建成幕府新址,1392年合并南北朝,实现对全和的统治,日本天皇朝廷名存实亡。幕府机构进一步完善,将军下设管领,总辖幕政辅佐将军,由足利同族的守护大名斯波、细川、畠山3家轮流担任,称“三管领”。

    足利家族的维系,在很大的程度上是由守护大名决定的,如果说室町政权是一个大名的联合体的话,那么足利家的盟主地位则是依靠强大的同族来给予支持,在这些家族中细川家可以说是最具代表性存在的。而细川满元则就是细川家族当代最出色的武士,且据说足智多谋善兵法,深得足利义满的器重。

    “五郎。”足利义满半靠在躺椅上,手中把玩着一个来自于大明的五彩琉璃球,低低道,“你来说说,这大明皇帝举大兵兴师动众而来,到底意欲何为?”

    五郎是细川满元的小名,在日本,除了他的父亲之外,也就是足利义满可以公然叫着。他是一个矮胖的三十出头的汉子,肥硕的小眼睛闪过一丝寒光,他恭声道,“大将军,明人远征而来,怕是剿灭海盗是假,借机侵占我日本领土是真,我们不能不防。”

317章海上觐见

    最近家里有病人住院,更新少了些,但不会断更的,大家见谅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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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利义满修长的身躯霍然站起,走出遮阳棚,走在松软的海滩上,向肥胖的细川满元招了招手,“五郎,你来。”

    细川满元肥硕的身子在沙滩上深一脚浅一脚地飞掠了过去,躬身点头道,“大将军!”

    “五郎啊,大明皇帝快要到了,你带上土产一宗去替孤拜会一下这大明皇帝,探探他们的来意!”足利义满俯身捡起一块清凉的石块,奋力向海上扔去。一朵小小的浪花儿浮起,转瞬间就吞噬了石块消失不见。

    “嗨!”细川满元应道。

    足利义满阴森森地笑了笑,望向了不远处。海水一浪接着一浪地冲击着岛边高耸嶙峋的礁石,发出轰隆隆的震天响声。

    ……

    ……

    建文3年6月初,大明海军编队经过了两个月的长途航行,终于抵达了高丽沿海的济州岛停靠。东海上的6、7月份,是台风肆虐的季节,船队必须要在此停靠休整两个月暂避台风,顺便也补充淡水和给养。当然,民间的商队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与高丽人通商的好机会,络绎不绝地商队从济州码头上装满货物,行高丽内陆行去。

    如果加上民间的商船,大明船队起码拥有大小船舶近200余艘。高大宏伟的各式大明船舶停靠在济州港,几乎将附近数里的近海面全部笼罩起来,占据了整个港口。

    高丽王李成义乘马带着一种臣属匆匆疾驰而来,扬起一线烟尘。

    李成义望望港口中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明船队,以及已经下船来在码头周边扎下营寨的大明军队,心头悚然一惊。他拍了拍自己华丽王袍上的灰尘,整了整王冠,向朱允炆的宝船行去。

    ……

    ……

    宝船的顶层大厅,布置得金碧辉煌,足以彰显出大明强盛的国力来。朱允炆身着龙袍高坐在高大的龙椅上,眼望着匍匐在脚下的这个年近花甲身材清瘦面色恭谨的高丽国王李成义,嘴角浮起一丝自得和欣喜,他矜持地点了点头,向林沐风使了个眼色。

    林沐风缓缓上前,俯身扶起李成义,淡淡道,“高丽王请起,来人,设宴!”

    李成义惶恐地起身又躬身一礼,“大明皇帝陛下,小王此来朝贡陛下,带来了我国特产五彩珍珠和金线铁螺进献陛下,还请陛下笑纳。”

    高丽乃是小国,李氏王朝自建立以来一向对大明臣属,自称下邦,且主动去了皇帝号,改称为王。这份恭谨,这份诚惶诚恐,深得朱元璋的满意。朱元璋在位时,对李成义赏赐不断,且下诏传令工部江南织造坊,每年都要低价供应大量丝绸给高丽王室,以示恩宠。

    朱允炆微微一笑,“高丽王厚意朕领了。朕今此来,一为属国剿灭泛滥之海盗之患,二来与诸海外蛮夷相会,以为盛事——诚靖王,赐高丽王金锭千两、丝绸茶叶各十车,另大明红三尺彩绘大花瓶十对。”

    “诚靖王?”李成义闻言不禁一惊,赶紧悄然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眼前这个俊逸出尘一身王袍却无王冠的年轻大明权贵,心里一凛。林沐风的大名,早已传遍高丽日本等地,整个西域和漠北草原尽入大明版图,正是此人居功。

    高丽一向与鞑靼人纷争不断,鞑靼人的强势高丽是心知肚明。要不是大明的牵制,高丽怕是早为鞑靼所亡。瓦剌和察合台人就更不用说了,那可是驰骋在漠北西域的强大力量,可他们竟然在这个年轻人手下化为飞灰,先后变相灭国,李成义明白,这个年轻权贵如同女人一般俊秀的外表只是一种表象,在他那具修长的身躯内不知道蕴藏着多少权谋和杀机。

    感受到李成义的敬畏,林沐风无可奈何地暗暗摇头,“我是杀人的魔鬼吗?怎么很多人看老子的眼光都像看侩子手一般?眼前的这人,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啊,怎么如此怂包?”

    “高丽王请坐,请用茶。”林沐风招呼道。

    李成义猛然一惊,回过神来,连连学着明人的礼节作揖,“不敢当,不敢当,诚靖王请坐!”

    李成义的过度惶恐落在林沐风的眼里,他不由叹息一声。无论是他的前世还是今生,这国际关系都是强权政治,谁的武力强,谁的国力大,谁就掌握话语权,根本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在这个时代的亚洲大陆以及周遭,大明王朝大抵就相当于独一无二的超级霸主,高丽这等小国如何敢轻捋其锋?遑论,当前的大明刚刚将瓦剌、鞑靼、察合台三国纳入领土,国力一时间倍增,这不是小小高丽所能抗衡的。除了更加恭谨地臣服之外,李成义没有别的选择。

    况且,他对大明还是有一丝感恩之心的。在他数十年的执政生涯中,如果不是有大明的支持,他的王位早就不稳了。外有鞑靼的外患,内有各个世家大族的虎视眈眈。而且,他也深知明人皇帝之心,他们要的是面子、要的是恭谨和臣服,只要给够大明皇帝这些,让之舒舒服服,大明绝不会侵占了他们的国土,还能从大明获得很多很多的好处和实惠。

    不能不说,李成义真是摸透了包括朱允炆在内的中国历朝历代多位皇帝“夜郎自大”自视为天朝上邦的可悲心态。每年朱元璋赏赐给高丽的耗费,不计其数。再往前上溯,当初的唐太宗李世民每年都要从国库中支出大量国孥,以做天可汗赏赐万国的庞大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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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过三巡,李成义酒足饭饱地尽欢再三拜谢而去。傍晚时分,一只双桅杆大船缓缓驶入济州港外,向大明守军报称是日本幕府将军足利义满遣使来朝见大明皇帝陛下。

    细川满元卸下贡品,换乘上了大明的一艘大船,然后进了港,登临了大明皇帝豪华无双的巨大宝船。同样的震撼,但细川满元的心态却与李成义却截然不同,李成义是敬畏惊惧,他却是顾虑重重心头一凛。

    细川满元是细川家族出了名的武士,别看身子肥硕,但行动间足见矫捷有力,乍一看体态臃肿行走怪异难看,其实细一看并非如此。正如林沐风前世在电视剧中所见一般,细川满元身着麻木和服,梳着怪异撅起的发髻,腰间系着弯曲的倭刀。

    细川满元踏着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进了宝船顶层的大厅,先是扫了朱允炆一眼,继而单膝跪倒,“日本国幕府将军足利义满手下管领细川满元拜见大明皇帝陛下!”

    朱允炆有些不喜。他心道,高丽王见朕尚且双膝跪倒,你区区一个日本将军使臣却居然只行单膝之礼。他冷哼一声,将头扭过一边,理也不理细川满元。

    林沐风讨厌地瞥了细川满元一眼,冷冷道,“足利义满何以不来朝觐我大明皇帝陛下!”

    “回王爷的话,足力将军国务繁忙,特遣小臣来朝见皇帝陛下……”细川满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沐风草草打断了,他冷笑着,“你?你一个小小的将军府家臣,怎么能够资格?高丽王尚且亲至宝船朝觐皇帝陛下,尔日本小小一个足利义满将军,竟然敢遣使而不亲至!”

    细川满元淡淡笑道,“下臣自当全权代表足力将军。”

    “五郎吗?”林沐风嘲讽地一笑,“细川家的第一勇士,据称勇冠日本三岛,不过,你终究还是一个奴才,回去吧,让你家主子亲来朝觐天朝皇帝陛下——否则——”

    “否则,大军所至,踏平赢岛!”林沐风顿了顿,斩钉截铁地道。

    细川满元灰溜溜地被驱逐回了隔海对面的对马岛。见到垂头丧气而回的五郎,足利义满愤怒地将手中把玩的五彩琉璃球扔向了海中,一把推开正伏在他身上为他做着色情按摩的美姬小野子,咆哮道,“五郎,调兵至对马岛,孤倒是要看看,就凭这大明数万水师,如何踏平我日本三岛!”

    细川满元眉头一皱,犹豫了一下,恭谨的道,“将军阁下,大明兵力强盛,我国实在不宜与之为敌,否则……”

    “否则什么?”足利义满冷哼一声,“去,传孤的军令,日本水师移驻对马岛——快去!”

    细川满元不敢再说什么,匆匆向岛内飞掠了去。

    十日后。这是一个台风即将袭来前的一个为数不多的晴日,数十艘日本战船沿着海岸线向地处日本领土最西南端的对马岛靠拢而来。而就在红日初升的时分,波光粼粼风平浪静的海面上,从济州岛的方向沿着海面一字排开驶来了30艘大明7桅战船。

    无风,无浪,面色肃然的大明士卒无语。

    郭奎站在最中间的一艘战船上,高高举起了手中米黄色的令旗。令旗猛然挥下,带起一阵猎猎的风。

    战船的桅杆上,一个大明士卒盘踞其上,双手舞动,其手中的红蓝两色令旗打着复杂的旗语,然后甲板上的一个士卒仰首向天,向着朗朗的红日与晴空,吹响了粗犷狂野有力的牛角军号。

318章炮轰对马

    对马岛呈外凸状,就像是日本诸岛外沿出来的一颗瘤子,奇形怪状,也并不大。四周多礁石,唯有北面有天然的良港,这是日本水师重要的军港之一。日本之所以选择在此驻军,一来是防范大明,二来是震慑高丽。

    28艘日本战船慢慢驶入对马良港,毫无次序的停泊在那里,船上的军士们多下了船,在大小头目的带领下,深入岛屿的内部去寻欢作乐去了。但就在这一群群放浪形骸的日本水师窜入岛中的时候,留守在船上的水师士卒发现,对面的海域方向驶来30艘大明军船,在距离对马数千米之遥海面上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一字散开,船与船之间,相隔大约里许,竟似是团团将对马半包围了起来。

    日本水师哨兵气急败坏地敲响了警备锣鼓,但等他们的士卒狼狈地回到船上各就各位时,对面海上的大明战船编队上空,传来了那一声声呜咽的如泣如诉的苍凉的牛角号声。

    号声在空气中、在海面上飘散着。日本士卒站在甲板上,眼望着对面,心头隐隐有些不安。而水师的将领,匆匆派人去哪一端的沙滩上禀报足利义满请示行止。

    呜呜!

    凄凉的牛角号声又响起,吹得日本水师士卒心里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其实,日本水师的战斗力还是不弱的,战船也不小,有的已经达到了四桅。如果不是顾忌大明的“尊严”,区区盘踞在于山国岛上的朱高煦数千人,早就被日本水师剿杀了。但足利义满不敢越俎代庖,他可是知道这不是一般的海盗,那是大明皇室的成员。如果死在了日本人手里,大明人岂能善罢甘休?

    不到万不得已,足利义满不愿意与大明为敌。所谓的调兵对马,其实也不过是一种试探。他想看一看,大明皇帝究竟想要做什么?当然,如果大明真是铁了心要侵占日本三岛,没有办法,他也只能殊死抵抗。

    朱允炆当然没有进占日本岛的意思。在他看来,日本岛孤悬海外,实在是没有多大的价值,蛮夷小国而已,只要臣服就可了。可这日本人似乎还挺强硬,这让朱允炆很不爽,铁了心命令林沐风要给他们一点教训。

    要是依着林沐风,他定然是要举大明全国之力,将这日本灭掉的。但朱允炆执意不肯,说是有伤天合云云。林沐风苦笑,你派兵攻打瓦剌和鞑靼的时候,你怎么不讲什么人道和天和?

    实际上,林沐风也明白,瓦剌和鞑靼以及察合台与大明接壤,是大明边境线上的一颗颗毒瘤,威胁甚大,大明朝廷当然想要将之全部除掉;但这日本与大明隔着汪洋大海,根本就对大明构不成什么威胁,而且在朱允炆看来,这不过是一个弹丸之地,取之不武。

    林沐风暗暗叹息一声,心道,你可知道,就是这小小的弹丸之地将来成了中华惨痛的梦魇!罢了,或许历史因此而改变,在大明的强盛之下,日本逐渐衰败下去也未可知。

    呜呜!

    对面海上大明水师的牛角军号还在持续的吹着,一些日本士卒忍不住咒骂鼓噪起来。

    郭奎面色一沉,断喝一声,“传令,预备,准备开炮!”

    牛角军号吹地更加的猛烈了,犹如狂风骤雨。

    日本士卒们清晰地看见,对面的大明战船微微有了一丝丝晃动,好像是在调整方向。不久,站船上那覆盖在船舷两侧的黑布被霍然揭开,每艘船上都有四个黑幽幽冷森森的炮口对准了各自眼前的对马目标。

    三十艘战船,就是120个炮口,全部对准了对马方向。

    林沐风料定了日本水师不敢迎击出来,一旦日本全线出击,就给大明造成了入侵日本的借口。双方一旦在海上发生了面对面的交锋,朱允炆就是想不打都不行了。所以,林沐风才暗暗嘱咐郭奎,要大明战船编队缓缓前进,逼近对马极尽挑衅之能事,试图勾引日本水师出来。

    但从日出时分一直“挑逗”到正午,日本水师还是老老实实地停靠在港口中一无所动。郭奎无奈之下,只得执行第二套作战方案——战船对准目标,炮轰对马岛!

    对马岛右下角正面大明海域的沙滩上,足利义满站在一块礁石上遥遥望去,突然面色大变,吼道,“五郎,速速传令,让我国水师统统驶离对马,快!”

    可惜,细川满元还没有来得及飞掠出去,就听轰轰连声巨响,对面海面上的大明战船荡漾着波涛,船身微震,一颗颗炮弹飞射而出,向对马岛落来。

    “将军阁下,快闪避!”细川满元飞冲上前,扑倒了足利义满。一颗炮弹闪烁着火花落在不远处的海水中,轰然一声爆响,掀起高达数米的海浪,被炸毁的礁石碎末飞扬上天。

    海面上,沙滩上,对马岛的密林中,对马港的日本水师战船组队中,从天而降的子母瓷火神炮犹如暴雨梨花一般落下又爆响,日本水师士卒鬼哭狼嚎,惨叫连连。反应过来的士卒,赶紧跌跌撞撞地跳下船去,向对马岛内陆逃窜而去。

    经过了数年的研制和发展,子母瓷火神炮的炮弹击发速度,以及装炮弹的冷却速度都已经提高了很多,一轮发射完毕后大约冷却一刻钟就可以进行第二轮的发射。

    一轮就是120发炮弹,这120发子母瓷火神炮落下来,海面上海浪奔涌,海滩上黄沙飞溅,深坑遍地,海边的密林中狼烟四起火势熊熊。更重要的是,日本的战船可是遭了殃了,日本的战船吃水量比较大,体积也不小,凭借大明目前的炮弹威力,炸是炸不沉的,但爆炸之后是火,熊熊的火势借助风势,瞬间就蔓延在船队之间,帆被烧成灰烬,桅杆一根根倒落在火中,火光冲天,对马港成了一片火海。

    ……

    ……

    从正午到日落时分,大明战船编队停在海面上,好整以暇地发射了三轮子母瓷火神炮,几乎将对马岛靠近海岸的一线变成了浪花激荡和火光冲天的“两相辉映”的壮阔景观。足利义满站在岛内的深处,浑身颤抖着,怒吼着拔出佩刀,一刀将一个仓皇逃窜而来的日本水师士卒拦腰砍成两段。

    血花飞溅,溅了足利义满一脸。他颤抖着手抹了一把脸,凝望海面那端冲天的浓烟和火焰良久,沉声道,“准备礼物,孤要去济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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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说中的足利义满将军终于来了,前世动画片聪明的一休中那个嚣张跋扈的足利义满阁下终于到了。林沐风站在舱口,看着一步步沿着木质台阶缓步而上的足利义满,嘴角浮起一丝笑容。

    足利义满清冷的目光停留在林沐风的脸上片刻,才躬身一礼,朗声呼道,“大明皇帝陛下,日本国幕府将军足利义满求见!”

    “传。”太监在舱中呼道,但林沐风愣是站在舱口,面色淡淡的盯着足利义满没有让道。良久,他轻轻拍了拍手,一个大内侍卫凛然走来,就要卸足利义满的佩刀。

    对于日本武士来说,佩刀就是生命。一向是人在刀在,刀不离身。卸刀,无疑在足利义满看来是一种极大的侮辱。他怒喝一声,“孤的佩刀从不离身!日本武士从来刀不离身!”

    林沐风冷笑一声,“你要带刀觐见大明皇帝陛下吗?这是大不敬,速速解下!”

    足利义满面色涨红,眼中放射出寒光,但瞥见林沐风眼中那更加冷厉的寒光,他不禁心中颤抖了一下,沉吟半响,还是缓缓解下佩刀,递给了一旁的大内侍卫,然后大步走了进去。身后,传来林沐风云淡风轻的轻笑声。

    足利义满是如今实际上的日本统治者,这一点,朱允炆当然是清楚得很。他见足利义满拜伏在自己脚下,微微一笑,“足利义满阁下,终于把你请过来了,朕为了见你一面,足足浪费了半船舱的子母瓷火神炮炮弹!”

    足利义满手心一颤,满是冷汗。心中虽然恨意满腹,但嘴上却一个不字也不敢说出来。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一向以天朝仁义上邦自居的大明,居然这般强硬地炮轰对马岛,让自己的数十艘战船化为飘荡在海面上的一片片灰烬。

    他却不知,指挥这场战役的,是一个对日本心怀怨愤,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现代社会的穿越者——大明诚靖王林沐风。

    林沐风也缓缓走了进来,向朱允炆躬身一礼,淡淡道,“皇上,高丽王以及高丽群臣等候在宝船之下,等待皇上的召见!”

    朱允炆摆了摆手,“传,赐宴。足利义满阁下,你也一起来吧,朕与你们一起欢宴一场。”

    足利义满黯然点头,在点头的瞬间用阴森的眼角余光扫了林沐风一眼。林沐风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心道你最好别惹我,惹恼了老子,我可不管你是什么幕府将军,将你砍了直接扔海里喂鲨鱼喂王八。

319章于山岛

    就在大明建文皇帝朱允炆在济州港口赐宴高丽群臣以及日本幕府将军足利义满的时候,血红的斜阳一跳一跳地最后哀呼一声坠入了浩荡的海洋,染红了半天的海面。呼啸的海风骤起,一浪推着一浪的海浪席卷着,惊飞了一群海鸟。

    海面上因为烈日吹荡起的氤氲之气瞬间被清风吹散,深重的阴霾挂上了天际,阴暗的海面上发自东南的暴风恶魔一般掠过,浪花声如雷鸣。深重的阴霾被一道闪电撕裂,噼里啪啦一声炸响,电舞银蛇,深深刺入深邃而幽兰的海水。

    暴风雨来了!茫茫大海的台风季节终于还是来了。

    于山国即于山岛,孤零零的小岛孤悬海外,在日本与高丽海峡之间,在暴风骤雨的荡涤中,在深重的阴霾下,在漫卷的海浪声中摇摇欲坠,似要将倾。

    小小一个于山国,人口不过数千,原为高丽属国。大明开国以来,于山国王伊沧异斯夫两面称臣,在高丽和日本之间来回摇摆不定,风雨飘摇地过了数十年。而就在伊沧异斯夫老迈即将归入他所信奉的天堂时,有一群数千大明骁勇嗜血海盗乘船扬帆,高悬着大明燕王旗帜,漂洋过海公然侵占了于山岛。不到半月的功夫,于山岛上的土著全部都屠杀殆尽,留下的只有于山国的成年女人们,充作了大明海盗的泄欲工具。

    日本也好,高丽也罢,居然视而不见,眼睁睁地看着这群大明海盗在于山岛上悬挂起淡黄色的燕王旗帜。

    在朱棣手下死忠秘密力量——燕云暗卫的扶持拥护下,燕王之子朱高煦草草称王,号为于山燕国王。

    燕云暗卫是朱棣暗中培植的一支秘密力量,人数约有5000人。平日里,这支力量多潜伏于黑暗之中,除了执行朱棣的一些秘密指令之外,从来不公开显形。朱高煦被暗卫首领孟老三奉命救出北上登州,召集秘密集结在登州海岸的燕云暗卫保护着登船出海,就来到了这海外于山岛。

    按朱棣的意思,是要让朱高煦在海外暗中积蓄力量,以图东山再起。最不济,也要让燕云暗卫保住他的血脉,为燕王一脉留下最后的香火。或许,如果朱棣知道朱允炆不会屠杀燕王满门,燕王府除了他一人外皆平安无罪,他也许不会做如此布置。

    大明水师大兵来袭,这一消息早就传到了于山岛。

    朱高煦没有料到也没有想到,他都逃到了海外,这大明皇帝却还是不放过他。杀人不过头点地,朱允炆啊朱允炆,你还要如何?赶尽杀绝吗?朱高煦愤怒地起身断喝了一声,“来人,请孟老三来!”

    不多时,一身铠甲的老孟匆匆而来,他正躺在一个于山女人的肚皮上发泄着长期郁积的怒气和怨愤,听说朱高煦唤,不由暗暗咒骂了两声,但还是不清不愿地慢腾腾来了。

    燕王大势已去,朱高煦手下这些燕云暗卫早已人心浮动。尤其是这朱高煦性情暴戾,动不动就要拿手下人出气,非打即骂,搞得燕云暗卫怨声载道人心沸腾。最近,听说大明举兵十万来剿,化身为海盗的士卒们更是心中惶然。

    一来思念家乡故土,二来明知大军扫荡之下燕云暗卫毫无生路。前途渺茫之际,生死存亡之际,所谓燕云暗卫对于燕王的忠心都化为了虚空的泡影。如果是朱棣尚在,凭借朱棣的手段和余威,这些燕云暗卫就算明知必死也绝不会反叛,但区区一个朱高煦又算什么?

    黄口孺子,暴戾非常,将手下的燕云暗卫视为了自己的奴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要杀便杀想打便打,燕云暗卫岂能不暗生愤懑离心?

    好在孟老三多年追随朱棣,蒙受朱棣恩惠甚多,看在朱棣的面上,孟老三强行弹压着手下,维持着于山岛上暂时的平静。要不是有孟老三在,怕这于山岛早就换了纯正的海盗旗了。

    “孟老三,你是干什么吃的?本王这手下一个侍候的人也没有,于山的女人呢?都让你们这些下贱货弄去快活去了,本王倒在这里孤守清冷。快去,给本王搞一个女人来。”朱高煦怒斥一声,手中的杯盏愤愤地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粉碎声。

    孟老三怒火上升,但又生生压了下去,沉声道,“大王,于山的女人都分配给诸位兄弟了,大王这里不是有数十个吗?大王还是不要动不动就杀人的好!大王把女人都杀了,再让老孟到哪里去给大王找女人来?这茫茫大海之上……”

    “没有女人?去日本抢,抢些日本娘们来给本王铺床……快去,本王限你们明日之前给本王弄两个日本娘们来。”朱高煦冷笑一声。

    “大王,此刻已经是台风季节,不宜出海,还是待台风过去再说吧,老孟不能拿兄弟们的性命当儿戏。”孟老三低低回了一句。

    “孟老三,你不过是我父王豢养的一条狗,可如今,你却敢顶撞本王了,你难道不怕本王杀了你吗?”

    孟老三愤怒地扫了朱高煦一眼,身子一阵抖颤,半响才默默躬身一礼,“老孟遵命,老孟这就去给大王找女人,日本遥远,老孟还是去对面的高丽济州去抢几个高丽渔女过来给大王玩耍。”

    朱高煦面色稍缓,“去吧,高丽娘们儿也成。不过,目前建文皇帝的水师驻扎在济州,你暂时不要惊动他们。我已经派数十名暗卫暗中伪装为高丽人潜伏在济州一线了,如果有机会,就干掉朱允炆和林沐风那狗日的!哼,除非他们龟缩在船上不下来,只要他们上岸,深入高丽境内,本王的死士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砍下他们的脑袋。”

    顿了顿,朱高煦又冷声道,“孟老三,只要本王弄死了朱允炆和林沐风,我们也不是没有重返大明故土的机会。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打些什么主意——哼,不要忘了,永远不要忘了,你们跟我一样都是叛贼,你们已经跟我栓在了一条线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要死了你们也会统统完蛋!而倘若我燕王一脉还能东山再起,你们就都是我的开国功臣!”

    孟老三面色一凛,躬身一礼声音低了下去也恭敬了一些,“老孟明白!”

    ……

    ……

    孟老三靠近海岸线的竹楼里,一群燕云暗卫的大小头目聚集在此,个个面色阴沉。

    孟老三手里捧着一个犹如于山国女人硕大奶子的椰子果,在竹楼里来回踱步。半响,他才沉声道,“诸位兄弟,朱高煦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么愚蠢,他另有安排,我们目前还是要暂时静观其变吧。”

    一个头目怒道,“孟大哥,这小子性情暴虐,根本就不拿我们这些兄弟当人看,娘的,在这海外鸟都不拉屎的小岛上,他还摆什么王爷的谱?信不信,老子一刀捅死他,看他还精神!”

    “闭嘴!”孟老三斥道,“朝廷举大兵来剿,我们这区区数千人正面相抗只能是自寻死路。但朱高煦说的也没错,自从我们成为燕云暗卫的那一天起,我们就成了朝廷和皇帝的叛贼,我们跟朱高煦站在一条船上,他死了我们也得陪葬!不过,我准备亲自带人混进济州,去探探虚实……如果,如果皇帝小儿能给我们一条活路,我们又为什么要跟着朱高煦走向毁灭?”

    “老大说的不错,就这么办。我带几个会说高丽话的兄弟跟老大你去济州。”一个络腮胡子中年男子断然一喝,起身站起。

    孟老三点了点头,阴沉的目光越过竹楼的窗户投向了波涛汹涌的海面,半响,又收回目光来缓缓向竹楼东面那一排高大的竹楼望去,那里是朱高煦的“王宫”所在地,之前是于山国国王的“王城”。

    “李二,我走以后,你要管好兄弟们,不要跟朱高煦发生冲突,记住,表面上他还是我们的大王,你们千万不要自作主张,万一触怒了那个暴戾的小子,又会有不少兄弟白白葬送性命。”孟老三叹息一声,“王大友,岛上的粮食储存的还够吗?这台风的几个月,兄弟们不能出海,只能呆在岛上坐吃山空……”

    “粮食管够。即便是粮食不够了,还有不少咸鱼干和风干的牛羊肉可以充饥,还有从日本抢来的一洞穴稻米,渡过这个台风季节应该是没有太大的问题。就是酒的存货不多了……”一个头目起来回道。

    “呸!都这个时候了,还喝酒!李二,传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再喝酒!——王大友,把那些存酒,都送到大王那里去,让我们的大王自个儿享用。”孟老三阴阴一笑。

321章上岸(下)

    再次说声抱歉,最近家中事情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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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感不对,手感不对。

    林沐风大吃一惊,飞速地挪开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又喝问了一声,“默研!”

    卧房的一角传来噗嗤一笑,哧啦一声是火石撞击的声音,一簇火苗在黑暗中亮起,继而点燃了原本已经熄灭了红烛。朱默研面色淡红,盈盈站在烛台前面,双手拍了一拍,就要向床榻边走来。

    林沐风一怔,忍不住低头看去。床榻上,面色苍白中透露着无尽羞红的张颖蜷缩进被窝里,缩成一团窝在床榻一角。红色的被花微颤,充满羞愤和惶恐的抽泣声低低回荡在房里。

    “默研,你——胡闹!”林沐风蹭的一下跳下床来,赤着脚站在地板上,怒道,“岂有此理!”

    “王爷,你不能怨妾身呢。妾身可没让你进我的房里来哦!来就来了吧,还这么猴急,不等妾身说什么,你就扑上床去,妾身就是想阻拦也来不及了。”朱默研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

    明明是你这个小妖精勾引老子……林沐风心里暗暗骂了两声,这时又听见床榻上张颖那羞愤的抽泣声更加的紧密,不由叹了口气,向床上躬身一礼,汗颜道,“颖儿,我实在不知你在她的房里,误会,实在是误会啊!如有冒犯之处,在下向你赔罪了!”

    林沐风赤着脚就要离开朱默研的卧房,却见朱默研俏生生地拦在他的身前,低低道,“颖儿妹妹晕船厉害,妾身就让她在我房里住下,我们姐妹也好相互有个照应,可王爷你却……”

    林沐风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伏在她耳边冷笑道,“又是你搞得鬼,明天再跟你算账。”

    朱默研一见林沐风似是生了真气,不由微微垂下头去,探出双手去揽住他的腰,将俏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小声撒着娇,“王爷,妾身错了,不要生气了。”

    撒娇的过程中,朱默研的一只手悄然向张颖挥了一挥,就听张颖的抽泣声越加地细密哀怨,如同那秋天淅淅沥沥的愁人秋雨。

    ……

    ……

    红日高悬,空气清新地紧。

    济州军港。数百黑盔黑甲的大明骑兵手执锋利的长枪森然而出,还有数十鲜衣怒马的锦衣卫护卫,一行缓缓沿着泥泞宽敞的路径向高丽济州岛境内行去。

    队伍中,两个旗兵手执着高高飘扬的“大明诚靖王”的红色大旗,迎着晨风当先而行。而我们的林大王爷,一袭崭新的大明藩王冠袍,腰挎宝剑,手执精巧的马鞭,坐在马上被锦衣卫护卫着,好不威风。而在他的身后,有两辆简易的马车,其中一辆马车上的门帘一掀,隐隐显出一张如花般娇羞的面孔来,偷偷向骑在马上顾盼生姿的林沐风望一眼,赶紧又放下门帘,缩回头去。

    另外一辆马车上,一身普通侍卫装束的朱允炆和一身侍女装扮的如烟紧紧相拥着,随着马车的颠簸,透过窗帘见前面不远处林沐风那“摇头晃脑”的威风样,如烟忍不住笑了笑,低低道,“皇上,表兄这番倒是神奇的紧,如烟还很少见他这么摆出大明王爷的威仪来招摇过市呢。”

    朱允炆淡淡笑了笑,又搂紧了如烟,“爱妃,他这是唯恐高丽人不知道他大明诚靖王爷出行呢……想来,沐风一向行事低调,如今这番张扬,也是为了朕与爱妃的安全……”

    ……

    ……

    高丽的济州城,是一座地地道道的小城,或者,在这数百大明士卒看来,这压根就不能算是一座城池,而更像是一座小镇。当然,也有低矮的城墙和简易的城防设施,人口不过数千,只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城中也有几家商铺、茶馆和酒肆。城中的民房与商铺建筑,大抵与大明南方的风格类似,就连那风土人情也颇为相似。

    高丽国王李成义这些日子曾经带着高丽的满朝文武大臣因朝见朱允炆,驻跸在济州城中,昨日刚刚离开。送走了高丽王和朝中的贵人们,济州城的城守朴正兴刚刚松了一口气,又闻听大明诚靖王来到济州城外,不由大吃一惊,赶紧换上官服,带着几个随从匆匆出城来迎接。

    数百杀气腾腾地大明铁骑列队城外,面色肃然。鲜红的旗帜下,一个王袍在身头戴金冠的俊朗青年淡淡然站在那里,身旁紧紧意味着一个羞意半掩衣衫华丽如花似玉地美少女。一个贴身侍女和一个贴身侍卫笑吟吟地站在他的身后,正用玩味的目光的打量着眼前这座“袖珍型”的高丽小城。

    朴正兴面色一凛,奔了过来躬身一礼,用生硬的大明官话见礼道,“高丽济州城城守朴正兴,见过大明诚靖王爷——诚靖王妃!”

    高丽是大明属国,高丽权贵们无不以习大明文字和文化、说大明官话为时尚,故而这小贵族出身的朴正兴的汉话也颇有几分功底。

    林沐风一怔,忍不住侧眼望了身旁已经羞得抬不起头来的张颖,不由笑了一笑,也没解释什么,只淡淡道,“城守大人不必多礼,本王闲来无事,想要在你这济州城中住上几日,顺便游览一下高丽的风土人情,可否?”

    朴正兴恭声回了一声,“王爷请入城,王爷能入济州,是济州小城的荣幸!”

    济州城小,城中只有一座不大的驿馆,要不是因为高丽王前来,朴正兴刚刚整修了这座驿馆,这破败荒废已久的驿馆根本就不能住人。

    数百大明铁骑大部分在城外扎下营寨,而只有不到少部分连同那数十锦衣卫总共不到百人跟随林沐风进了城,住进了济州城的驿馆中。即便是如此,驿馆也是住不下这么多人,朴正兴只要将左右的两座民宅征用,临时拨给林沐风的护卫居住。

    驿馆周遭大明骑兵和锦衣卫们戒备森严不说,就算是朴正兴也派出了不少济州城高丽的守军守护在外围。驿馆所在的整个一条街,都被戒严起来。朴正兴官职虽小,但他却知这大明诚靖王乃是大明自皇帝以下的最有权势之人,就连高丽王都对他毕恭毕敬诚惶诚恐,何况是自己这个不入流的蛮荒小城的城守。

    万一这大明权势冲天的王爷在济州城有个三长两短,他的一家老小可就完了。大明不会放过高丽,而高丽王绝对也不会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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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济州城外的一座渔村内。

    几个身着高丽渔民打扮的壮汉围着一堆篝火,大大咧咧地吃着烤鱼,喝着济州人自酿的高粱土酒。一个矮胖的汉子从不远处的密林中匆匆穿越了过来,来到这群人跟前,向一个为首的、面色阴沉的汉子拱了拱手,“赵大哥,我刚才进城去,亲眼看见那林沐风带人住进了济州城去,说是要在济州岛上游览数日。”

    姓赵的汉子霍然站起,将手中吃了半截的烤鱼顺手一扔,凌然道,“兄弟们,我们等了许久,机会终于来了。大明皇帝龟缩在宝船之上,有数万军马护卫……可这林沐风却出了码头上岸远离明军大营,来到这济州城中,这可是天赐良机啊!”

    报信的矮胖汉子犹豫了一下,“大哥,可他却带了数百精兵护卫,我们就这区区十余人,怕是……”

    “怕什么?他不是要游览济州吗?我就不相信,他走到哪里都带着这数百大明骑兵,只要他一离开军队,我们的机会就来了。不要忘了,他们在明处,而我们在暗处,只要计划得当,我们完全可以在干掉林沐风之后从容从海上迅速撤离。”姓赵的汉子冷笑一声,顿了顿又道,“而且,这笔帐会如果不算到高丽人头上,就会算到日本浪人头上。恐怕大明皇帝做梦也想不到,我们来自于山岛。”

    矮胖的汉子皱了皱眉,想要说什么,但看看赵姓汉子的脸色,又咽了回去。

    赵姓汉子向周遭那一座座低矮的茅草房或者是窝棚望去,嘴角浮起一丝冰冷和残酷的笑容,“兄弟们,记住,事成之后,这些高丽渔民必须要全部灭口,一个都不能留!”

    矮胖汉子向不远处的一座窝棚望了一眼,眼中流露出几分柔情,小声道,“大哥,能不能将朴兰给我带走……”

    赵姓汉子面色一变,顺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贪恋这麽一个高丽小娘们,坏了大王的大事,我拔了你的皮!”

322章血色海滩,美女说客

    屋漏偏逢连夜雨,媳妇的姥爷又突然去世,俺……无语中,如今明后两天的更新不及时,千万原谅则个。**********************

    济州港上,大明皇帝朱允炆的仪仗銮驾仍然留在了宝船上,没有人知道,这位年轻的皇帝由于怜惜爱妃的身子悄悄微服成林沐风的随从而上岸进了高丽人的济州小城。而大明诚靖王林沐风的出游,也没有带上他那些如花似玉的娇妻美妾,只带了一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端庄羞涩少女。

    济州城的城守朴正兴也是在称呼了其一声王妃之后,才蓦然发觉,这少女还是一幅云英未嫁之打扮。朴正兴心里颇感惶恐,但后来却见无论是少女还是林沐风,都没有纠正这一“称呼”,心下才恍然大悟自己或许并没有什么大错。这美少女可能暂时还不是王妃,但百分百是林沐风的女人。

    公主、郡主娶了好几个,无论哪一个女人都是人间绝色,大明诚靖王林沐风的艳福不要说大明子民人人羡慕,就算是在这高丽,也是很多贵族津津乐道的花边新闻。

    艳福不浅,可这如天之艳福不是谁都能享受的。天下人皆明白,这无与伦比的艳福背后,是林沐风林大王爷冲天的权势,是青年皇帝、大明皇室对他巨大的倚重和恩宠。

    富贵险中求,世人皆知林沐风的权势富贵建立在开疆辟土的战功赫赫之上。林沐风的存在,已经为无数大明热血青年甚至是高丽热血青年都树立了一个光耀古今的榜样。

    林沐风的此番上岸出游,非常突然,尤其是对他那些女人们来说。柳若梅和朱嫣然且不说,沈若兰与朱默研心机颇深又深知林沐风的性情,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地行事,问了几句见他不说也就不再追问。但已婚的朱允秀、未婚的徐昭雪却闹了好一会,老大不高兴,尤其是看林沐风居然只带张颖上岸而不带她们,更是撅着小嘴不满地回自己房里生闷气去了。

    张颖晕船反应大,这次当然就跟了来。一进了济州城,朱允炆和如烟居然就关起门过起了二人生活,不要任何人服侍。林沐风见他“乖巧”也自是满意,索性也与张颖各自闭门不出,躲在房里看书,享受着这难得的陆地上的宁静时光。

    不过,这样的闭门三两天还可以,时间长了,不要说林沐风,就算是一向性情幽静的张颖,也有些受不了。

    林沐风站在院中,望望天上绚烂的太阳,鼻孔边传来一阵阵咸湿的海风,以及那一股子淡淡的死鱼烂虾的腐臭味道。济州城虽在济州岛的腹地,但有一面也靠海,只是这海面非常之浅,泊不得大船,只有附近渔村的渔民经此摇着舢板出海,打渔捕虾维持生计。

    林沐风见朱允炆与如烟的房门依旧紧闭,里面隐隐传出浅笑薄嗔的暧昧声音,他笑了笑,这两人好得跟蜜里调油一样,难得出来一趟没有太监、宫女的“监视”,就让这一对鸳鸯尽情地快乐几天吧。

    张颖从屋中出来,见林沐风似有外出的迹象,不由急道,“王爷,王爷!”

    林沐风一怔,停步回头来笑道,“颖儿,怎么了?你身子不舒服,还是留在房里将养吧,我闷了,想要出去转一转。”

    张颖欲言又止,羞涩地垂下头去,犹豫了一会才幽幽道,“颖儿身子无碍了,颖儿也想出去转一转,不知道王爷能不能也带上颖儿……”

    ……

    ……

    残阳如血,在这台风季节里,难得这片海面如此宁静无波。血红色的阳光扑撒在淡蓝色的海面上,波光粼粼风景如画。林沐风让那十数名锦衣卫留在这厢,而后带着张颖踏着松软的沙滩慢慢行去。

    海面无波,不远处的海滩上,一个秀丽的高丽少女赤着双脚和一个衣衫破旧的老渔夫俯身正在一面破船板上收拾着晾晒了一天的咸鱼,见一对服色华美人又极其俊美的青年男女缓步而来,不由一呆。

    老渔夫沙哑地嗓子响起,似是说了几句什么。而那个高丽少女眉头一展,白皙的脚丫子在沙滩上踩了一踩,望着两人居然用生硬的汉话笑着打了一个招呼,“这位公子,小姐,要涨潮了……沙滩不好……走吧。”

    高丽少女恬淡的笑容和温柔的善意,让张颖心头一暖。她上前一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同样是笑吟吟的林沐风,笑了笑,“小妹妹,多谢你的提醒,我还没有见过涨潮呢。”

    高丽少女见张颖貌美可亲,不由也报以更温和的笑意,抬起手指着海滩外围高处土坡上的几间茅屋道,“这位小姐,要看涨潮,去我家吧,坐在院中看得可清楚呢。”

    ……

    ……

    一个偏远渔村的小丫头居然也会说汉话,林沐风不得不感慨,这个时代的大明中原文化对于临近小国的辐射影响力之深,的确是匪夷所思。其实,他却不知,济州岛与大明东南地域隔海相望,这济州岛其实是大明商贾与高丽通商的一个中转站,别看济州城池虽小,但在两国贸易往来中起到的作用却不小。正因如此,济州人与大明商客打交道多了,受大明文化的熏染远甚于高丽内陆,会讲几句汉话的济州人并不在少数。

    这个高丽少女在不打鱼的时节,会跟着父亲去城中为大明来的商贾做一些杂役之事,基本的汉话自是熟络。

    朴实好看的高丽少女和她的父亲,带着林沐风和张颖,背着一草筐咸鱼向自己家的茅草屋行去。锦衣卫们要跟过来,林沐风摆了摆手,让他们照旧留在原地。

    少女家无长物,搬出两只破旧的杌子来让林沐风两人坐下,又不好意思地端着两杯粗茶,少女倒也直爽,径自小声道,“家里穷,没有好茶招待客人……”

    张颖笑着接过粗鄙不堪的茶杯,柔声一笑,“多谢你了,小妹妹,这就很好了。”

    望着一浪推进一浪的夕潮奔涌而来,粼粼的浪花翻卷着带起轻微地哗哗水响,头一次见到涨潮之景的张颖兴奋地站了起来,手指着层层叠叠涨了又退去的潮水,喜道,“公子,这涨潮之景颖儿初见,来得快去得也快……”

    少女站在一旁,对这司空见惯了的如同家常便饭一般正常的涨潮自然没有多少兴致,只是出于礼貌站在客人身边,偶尔也插上几句话,向客人赞美一下自己家乡的美景。

    薄暮的夕阳越加地低了,潮水退却后,十几个赤膊赤脚的渔夫抗着草筐从东边向这边的海滩上行来,一边行着一边弯腰捡着随着潮水而上滞留在沙滩上的海货。

    “他们在干嘛?”张颖扫了一眼,林沐风笑了笑,“颖儿,他们大概是在赶海吧。潮水退去,海滩上到处是鱼虾。”

    张颖哦了一声,望着下面的海滩,嘴角轻抿,似是有些跃跃欲试。身旁的高丽少女突然用她那充满闽南口腔的汉话喊道,一边喊还向下边招着手,“猛子哥,你们又来赶海呀!”

    一个矮胖的汉子抬起头来望着茅屋这边,眼角闪过一丝温柔,扬了扬手,用高丽话跟少女笑着打了一个招呼。

    叽里呱啦的高丽话林沐风听不懂,但似乎这少女也有些迷惑。她用微微黝黑的手臂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眉梢轻微地皱了一皱。

    十几个汉子依旧弯腰捡着海货,慢慢向茅草屋的方向靠拢过来。林沐风清淡的目光从高丽少女清秀的脸上滑过,又投射在那些汉子身上。刚刚涨过潮的海滩显然非常的湿软,汉子们的双脚几乎全部没入沙中,高挽的裤脚下的腿上溅满了泥星点点。

    林沐风心中一动,手中把玩的一颗石子在手中跳了跳,尔后奋力一掷,向着锦衣卫们所在的海滩口弹射而去,带着尖利的呼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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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矮胖的汉子已经到了茅屋的外围,正笑着跟高丽少女晃了晃手中的草筐,又是叽里呱啦一阵,不知所云。高丽少女讶然道,依旧用汉话脆生生地道,“猛子哥,你们这是说什么呢?”

    话音未落,少女却突然见矮胖的汉子原本和气的面容变得狰狞可怖起来,一把锋利的刀从草筐里抽出,在最后一抹夕阳余晖的映照下寒光一闪,向林沐风和张颖扑来。

    瞬间,十几个汉子纷纷从草框中抽出钢刀,木衲老实的高丽渔夫刹那间变成了杀手。

    林沐风早就在矮胖汉子扑来的同时就一把将张颖推倒在地,而他自己,一个纵身,抓起身下的木杌子狠狠地向矮胖的汉子扔去,发出一声怒吼:“来人,保护颖儿!”

    矮胖的汉子一刀劈开了飞射而来的杌子,脚下猛然一顿,粗壮的身子居然灵巧地继续向林沐风扑来。刀锋凛然,可就在刀锋即将劈中林沐风的时候,却看见高丽少女那张愕然惶然木然的俏脸上挂着两颗晶莹的泪花儿,木怔怔地挡在了林沐风的身前。

    矮胖的汉子面色陡然一变,急急收手但却收不住了。刀锋偏了一偏,顿了一顿,还是刺入了少女的胸腹间。少女发出一声仓惶的痛苦呻吟,血花四溅,娇柔的身子向身后倒去。

    “秀儿!”矮胖的汉子手上一哆嗦,居然扔下手中的钢刀,弃下面前的目标,跪在地上抱着少女撕心裂肺地叫喊起来:“秀儿,秀儿,猛子哥不是故意的!”

    ……

    ……

    等那名叫猛子的矮胖汉子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林沐风那张阴森冷酷的脸上正挂着凌厉的笑容,而他的那些同伴,全部都倒在沙滩上,被穿透力十足的强弩射杀。

    林沐风的护卫一开始距离茅屋大概有百余米,在他们的计算中,在护卫们赶至之前,他们有充分的时间杀死林沐风。但岂料,除了矮胖汉子之外,他们这些人刚刚接近茅屋,便进入乐了十数名手持强弩的锦衣卫的射程中,他们手中的钢刀才刚刚挥舞起来,那冷森森致命的弩箭就已经呼啸而至,或穿过他们的咽喉带出一串血花,或直接没入他们的心脏令他们发出一声声尖厉的惨叫。

    林沐风本来并不认为,在这淳朴的高丽少女家里稍作片刻会有什么危险。可是,当高丽少女用汉话跟那些汉子打招呼的时候,他就感觉隐隐有些不对。后来,一见那些汉子虽然都是高丽渔夫打扮,但神态肃然脚步沉稳,尤其是那肤色相对较白,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经年生活在海边被太阳晒海风吹的渔夫,而更像是一个军士。

    这些锦衣卫跟随林沐风日久,还曾经随他几上疆场,横扫漠北平定西域,林沐风的一个眼神他们都能揣摩出他的用意来。故而,锦衣卫飞速地潜入高丽少女秀儿家茅屋的后侧,这才有了方才强弩袭杀刺客的冷血一幕。

    ……

    ……

    高丽少女伤得虽重,却没有危及性命,总算是保住了小命。济州城外的大明骑兵军营里,自有军医为她包扎治伤。

    林沐风坐在大帐中,冷笑着望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猛子,淡淡道,“不用说了,你们自是那朱高煦手下的燕王余孽……只是本王觉得有些奇怪,就凭你们这几个人想要刺杀于我,岂不是痴人说梦?今天也算是一个偶然,你们计算虽好,却还是露出了马脚。”

    “要杀便杀,老子也不怕死。”猛子呸了一口,“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呔,少废话,给老子一个痛快!”

    “不怕死啊……”林沐风淡淡一笑,霍然起身,喝道,“将他推出去,绑在辕门的柱子上,暴晒他两天再说,本王倒要看看这朱高煦手下的人有几分硬骨头!”

    猛子咒骂着被士卒推了出去。林沐风沉吟半响,就向帐外走去。面色还有一丝惶然地张颖从内帐走了出来,颤声呼道,“王爷,我,我也陪你去看看那姑娘。”

    “不,颖儿,你先回城去吧——”林沐风冷然摆了摆手,大步走去。少女痴痴地站在大帐口,望着林沐风远去的背影,心头一阵迷乱:原本是一次与心中爱郎独处的机会,一起海边散步,一起观赏海景,不料却招惹来了血腥……

    少女迷乱的心更加迷乱,晶莹的泪花儿扑簌扑簌地流下,伤感地无言地抽泣着,娇柔的身子在清冷的月光下抖颤着,在地上倒射出一道迷离凄清的背影。

    一个小帐篷里,一个军医恭谨地向林沐风施礼退出,红色的烛光下,高丽少女秀儿呻吟着躺在行军塌上,煞白的俏脸上不知道是因为羞涩还是因为惊惶,居然浮起了两朵红晕。

    林沐风淡淡地望着她,望着她黑一道白一道的微微颤动的手腕,坐了下去。良久,他清朗的眼神投射在她的俏脸上,只将少女盯得是面红耳赤,乃至于忘记了伤口的剧痛。

    “其实,你本有机会杀我,但为什么没有动手反而替我挡了一刀?”林沐风突然笑了笑,低低道。

    少女面色陡然一变,幽幽道,“公子在说什么,秀儿不懂……”

    林沐风冷笑一声,一把紧紧握住少女的手臂,“你不是高丽人,你是汉人。尽管你伪装的很好,但你的口音中深藏着的闽南腔调,却始终是改不掉的……”

    “还有,你那个父亲倒是货真价实的高丽老汉,只是这高丽老汉每每看向你的眼神中没有慈爱却反倒是有一丝畏惧,这说明了什么?要不要本王派人去带那个高丽老汉过来?”林沐风缓缓起身,“说吧,不管怎么说,你毕竟替我挡了一刀,哪怕你是刺客,是朱高煦派来的人,本王也会放你一条生路,绝不杀你。”

    少女秀儿神色一阵变幻,望着林沐风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凛然和畏惧。她活动了一下因为被林沐风逼视而僵硬地身子,低低道,“民女高秀儿,的确是来自于山岛,但民女不是来刺杀王爷的,而是……”

    “既然不是来杀本王的,那必然是借机接近本王,你倒是打得好算盘——说吧,赶紧说出你的用意,我没有多少耐心。”林沐风面色一缓,慢慢转过身去。

    “回王爷的话,民女是于山岛朱高煦手下燕云暗卫统领孟老三手下的暗卫,此次奉命潜入济州岛……我家统领想问问王爷,如果我们杀了朱高煦向朝廷投诚,王爷会不会给我们一条活路?”高秀儿忍着剧痛,想要坐起身来,牵动着伤口,不禁痛得呻吟了一声。

    “你们随从燕王叛逆,但毕竟也是大明子民。如果你们有悔悟之心,能将朱高煦擒拿至皇上驾前,本王可以担保,朝廷会法外施恩,赦免了你们的从贼之大罪。”林沐风摆了摆手,“你且躺下吧。不过,我还想问一问,如果本王不答应你们的要求,你是否便还会继续潜伏在本王身边,寻机杀了本王或者皇上?”

    高秀儿身子一颤,不敢再看林沐风清冷的眼神,紧紧咬着煞白毫无血色的嘴唇,慢慢垂下头去,半响才幽幽答道,“是。”

    林沐风哈哈大笑,回身向高秀儿拍了拍手,“不错,不错,你能对本王说实话,我很高兴。我喜欢诚实的人,尤其是女人。好了,你先留在这里养伤,等你们那个什么头儿到了,我再跟他谈谈。”

    林沐风匆匆进了城,虽然他遇刺的事情没有大事张扬,但济州城守朴正兴还是得到了消息。第二天一大早,朴正兴惶恐地带人带着一担丰厚的礼物,譬如高丽参和高丽海产品之类的补品,赶去了驿馆,在林沐风的卧房外等候了半天,才见林沐风懒洋洋地披着衣袍从房里走出,口中还嚼着一片济州的特产烤鱼片。

    “王爷,下官失职,让王爷在济州城外遇险,实在是惶恐之至,请王爷降罪!”

    见这个高丽的低级官吏诚惶诚恐地躬身在自己面前说着求罪的话儿,林沐风多少感到有些滑稽。他笑了笑,淡淡道,“城守大人不必如此,这些歹人乃是大明叛贼所遣,与你们高丽无关,好了,此事到此为止,休要再提了。至于城守大人带来的礼物,本王就收下了,不过,本王也不能白要大人的东西,本王一会就派人送几箱大明瓷器到府上去。”

    见大明这位权势王爷毫无恼火之意,朴正兴这才放下了忐忑不安的心,又再三告罪才告辞离去。不过,经此一事,他将他手下所有的守城士卒都派了出去,对城里城外的陌生人和可疑商客们进行了一番细密的盘查,姑且不提。

323章杀威棒

    高秀儿居住的明军营地中的小帐篷前,不知在什么时候竖立起了一根高达数丈的旗杆,旗杆上悬挂着一面黑色大旗,大旗上用红线绣着数个醒目的大字:“孟老三速至,迟则不侯。”

    不大的明军临时营地上突然多了这么一根旗杆,济州城里的高丽人都有些奇怪。进进出出都免不了望旗杆上瞥一眼,心头的疑惑越来越重。旗杆树立起两天了,林沐风带着张颖还有几个锦衣卫站在济州城头上,淡淡地望着城外那秩序井然的明军营地。

    张颖温柔地递过一个被她擦得干干净净的果子,柔声道,“王爷,城头风大,我们还是……”

    林沐风回头来拍了拍张颖有些柔弱的肩膀,接过果子笑了笑,“颖儿,海风萧萧,你的身子怕是经受不起。这样吧,你暂且回驿馆去,我在这里再看看这海景。”

    张颖摇了摇头,低低却异常坚定的道,“颖儿不走,王爷在哪里,颖儿便在哪里!”

    汪汪似水的大眼睛里没有一丝杂质,全是无尽的柔情蜜意,林沐风心头一暖,这丫头虽然文弱,但一旦定了性子动了情,便比一般人都要投入。自打挑破了那一层窗户纸,她便全身心地扑在了他的身上,在时下张颖的字典里,大概除了林沐风三个字之外,已经容不下任何男人的名字了。

    此番出行济州,林沐风并没有带侍女,这贴身侍候的活计全部都是由张颖来做。这娇滴滴的侯府表小姐,虽然柔弱但却有一颗玲珑心,几天下来,她忍着羞涩,会在林沐风疲倦时送上一杯清茶,烦闷时送过一壶酒,晚上学着为他洗脚按摩,一大早便起身到他的房中侍候他起身……就连这出门,都忘不了带上一个果子,一壶美酒。这份细腻的心思,这份无微不至的体贴,怕是在林沐风的众多女人中,也就只有她能想到做到了。

    想起她这些日子的心思和柔情,林沐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激荡的心情,紧紧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将红彤彤的果子凑近了她的嘴边,“颖儿,我们一起吃。”

    张颖羞不可抑,偷眼瞥看四周,见四周护卫的锦衣卫都自觉地远远离开,眼望着别处,这才用羞得近乎颤抖的声音小声道,“王爷,颖儿……”

    ……

    ……

    明军营地外围的一个土坡之后,一个身材清瘦的中年汉人默默地伏在草丛中,呆呆地望着明军营地中飘扬的那面旗帜。身边一个黑衣少年低低道,“统领,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该如何做?”

    良久,中年汉人才叹息一声,“看起来,秀儿已经被林沐风识破了身份。他在此立起一面旗帜,直接点名让我去见,这是在跟我摊牌了。”

    黑衣少年惶然道,“统领,我们还是回于山岛去吧,这样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不,紫铜,随我去明军营地,求见大明诚靖王!”中年汉人缓缓站起,眼中闪过一丝绝然,“左右我等也是没有退路,此番我就闯一闯这鬼门关,看看这林沐风到底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统领!不……”

    “好了,我意已决,不要再说了。走。”中年汉人理了理自己淡紫色的衣袍,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大步向坡上行去。

    ……

    ……

    孟老三神色恭谨地跟在一个大明士卒的身后,带着黑衣少年紫铜向明军营地中的大帐行去。路过辕门的时候,见柱子上那个矮胖的汉子已经在烈日的炙烤下奄奄一息,神志不清。几天几夜不饮不食,暴晒在烈日之下,想必他已经熬不过这一夜了。

    孟老三心头一凛,收回了兔死狐悲的目光。黑衣少年则神色一变,手心紧握狠狠的攥成了拳头。孟老三回头瞪了他一眼,又转头默默行去。

    少年性情暴躁,虽然矮胖汉子是朱高煦手下的心腹,但毕竟也是他曾经朝夕相处的“战友”,见他遭遇如此凄惨,不由对那传说中的大明诚靖王林沐风多了几分无名的怨气。杀人则矣,何以要用如此残酷的手段去折磨他?

    其实这还真是冤枉了林沐风。林沐风的本意是煞煞他的威风,然后让他招供出朱高煦的刺杀计划,但此人虽然形态不堪,却生了一幅硬骨头,愣是宁死不说,死也不吐半个字。林沐风一怒之下,便没再管他。他不发话,大明士卒们自然也就任由矮胖汉子被绑在柱子上,一晃就是数日,如今就是放下他眼见也是活不成了。

    孟老三缓缓跪倒在林沐风脚下,恭谨地连呼道,“孟老三见过诚靖王爷!孟老三罪该万死,向王爷请罪!”

    孟老三呼了半天,见林沐风毫无动静,不由惶然地抬头瞥去。却见林沐风嘴角浮现着一丝玩味的笑容,正盯着自己身后居然昂首不跪的黑衣少年。黑衣少年神色冰冷,毫无所惧地直视着林沐风,发出一声冷哼。

    孟老三心头一震,急急回头斥了一声,“紫铜,还不跪见诚靖王爷!”

    少年冷笑一声,没有任何反应。

    林沐风打量着少年,心头便有了一丝好奇。明明是燕王余孽,来见自己本来就是怀着乞降的心思,但这少年见了自己居然这般傲慢,倒是咄咄怪事了。

    “小哥儿,见了本王何以这般无礼?”林沐风淡淡道。

    少年哼了一声,“我又不是大明人,为什么要跪拜你一个大明的王爷?”

    林沐风更加奇怪了,不由哦了一声,“哦,这倒是有些意思了……”

    孟老三见势不对,赶紧慌声解释道,“王爷,这小子并不是燕王——燕王的余孽,是小人当日在海上救起的一个是琉球岛土著的孩子,跟在小人身边做个随从的……”

    “琉球?”林沐风眼前一亮,这所谓的琉球不就是后世的台湾岛吗?原来这少年竟然是来自台湾的土著。望着眼前这个来自宝岛台湾的少年,林沐风刚刚浮起的不渝之色渐渐退去,笑了笑,“小哥儿是琉球岛的高山族人?”

    少年傲然道,“不错。”

    ……

    ……

    林沐风冷笑着,“于公,此人是燕王余孽,朝廷叛贼,死有余辜!于私,他是行刺本网点刺客,难不成他要来杀本王,本王还要笑脸相迎代之以酒乎?”

    林沐风顿了顿,勃然喝道,“来人,此子狂妄不堪,见本王大有不敬,给我拖出去打30杀威棒!”

    黑衣少年面色一变,就要反抗,却被两个冲上前来的锦衣卫死死摁倒在地。不过,在拖他出去的片刻,一个锦衣卫突然疑惑地抬头道,“王爷,这杀威棒是……”

    “杀威棒者,杀杀此子之狂妄也,杖责!”林沐风挥了挥手,朗声道。

    孟老三心里一阵忐忑,却也不敢说什么。

    望了他半天,林沐风这才缓缓道,“本王也不跟你废话,本王给你一个期限,如果你能在一月之中将朱高煦生擒来济州,并将所有叛军完完整整带到济州向朝廷请罪,本王可以请皇上下旨赦免了你们的从贼之罪,准你们回乡!”

    耳边传来少年那忽高忽低的惨呼声,孟老三迟疑半响,这才低低道,“王爷,能不能给小人一些凭信……”

    林沐风心中一阵冷笑,知道孟老三这是怕自己言而无信出尔反尔,行那无耻的诱降之计。万一他拿下朱高煦率队来归,却被明军一网打尽,岂不是冤枉之极。

    林沐风淡淡一笑,从怀中掏出一面令牌,扔了过去,“这是本王的令牌,你拿去!”

    孟老三大喜,急急从地上捡起令牌,汗颜道,“王爷,不是小人信不过王爷,只是小人需要一些凭信去取信于岛上的兄弟们……王爷但请放心,小人一定会将那朱高煦拿下,带来向王爷请罪!”

    林沐风笑了笑,“不是向本王请罪,而是向朝廷和皇上请罪!”

    孟老三连连拱手应是,“是,向朝廷请罪!”

    “你去吧,这琉球岛的少年就留在此地吧,本王看他年轻气盛不太懂礼,就替你管教管教!”林沐风嘴角一晒,摆了摆手。

    孟老三连道不敢,匆匆拿着令牌出帐而去。此时此刻,他哪里还能顾得上黑衣少年。少年虽然跟他多时,也对他忠诚不二,但总是一个下人,又是一个蛮夷土著子弟,孟老三如何肯为了他得罪林沐风。

    林沐风这才缓缓起身,去了帐后。见黑衣少年被捆绑伏在地上,而那些锦衣卫的杖子却狠狠地砸在地上,带起呼呼的风声。而那惨呼声,居然是一个锦衣卫番子坐在地上“模仿”而出。

    见林沐风过来,学惨呼的番子赶紧起身过来躬身道,“王爷!”

    林沐风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得不错。叫什么名字?回头就留在本王的身边做事吧。”

324章一个信手拈来的阴谋

    海边的落日无比瑰丽。去过海边的人都知道,那薄暮的夕阳徜徉在波光浩渺的海面上,景象是如何地壮观。在这个台风的季节里,济州岛海岸线总是半天的狂风尔后偶有半日的晴朗。

    就在这个瑰丽的海边落日中,济州城外的明军营地被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而我们的大明诚靖王林沐风,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金光地里,静静地望着面色冷酷不善的黑衣少年,不过在他看来,这个倔强的少年面上的冷酷,大半是故作出来的。

    或许,少年紫铜是想要用这般故作的冷酷去掩饰他脸上那些许的稚嫩。

    “紫铜是吧,知道本王为什么要留下你吗?”林沐风的声音很慵懒,慵懒地有些像妓院里花枝招展的娘们儿。

    “要杀便杀,无需废话。”少年咬了咬嘴唇。

    “本王为什么要杀你?”林沐风笑了,只是那笑容让少年觉得很虚伪很可恶甚至很无耻,“我之所以留下你,是因为你是台湾的土著……因为,本王不久之后,将要登上那座富饶的宝岛……”

    (关于台湾的古称,有书友有不同意见,其实在隋唐时台湾被称之为“夷州”或“琉球”,当然也有不同说法;老鱼又去仔细查了一下,也没有找到准确答案,故折中一下还是叫“台湾”吧,左右无关书的大局,请兄弟们谅解。)

    “……”少年心里一惊,抬起头来盯着似笑非笑的林沐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他隐隐听得出来,这大明朝廷似是有意要染指自己的家乡了。

    明初的台湾已经在大明的管辖之内,只是正式的统治还没有覆盖全岛。大明朝廷只是象征性地在台湾岛的外延附属岛屿——澎湖之上,设立了一个小小的衙门,驻扎少量军队,行驶主权。

    台湾岛本土并没有如大明内陆一般设立州府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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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沐风脚步轻盈地拉着张颖的手,悄然走进驿馆的内院,正要进房,却听对面那宽大正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青年皇帝与他的爱人笑吟吟地携手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淡淡的温情,向林沐风招了招手,“王爷,小人有事跟王爷说。”

    林沐风苦笑一声,急急松开张颖的小手,奔了过去,进门后掩住门拜了下去,“皇上如此调戏臣,臣如何敢当?”

    朱允炆哈哈一笑,拉起林沐风,走到厅中的一座案几前,手指着案几上的一幅山水画道,“沐风,这是朕这两日闲极无聊所绘的一幅大明海疆日出图,你来看看如何?”

    林沐风瞥了一眼,笑道,“皇上的画工自然是极好的,臣不用看就知是上品。”

    如烟掩嘴一笑,“表兄,你现在可当真是学会那逢迎之术了,对皇上一开口就是……”

    朱允炆眉头一皱,“马屁,马屁,臭不可闻。沐风,你再跟朕来这一套,朕就送几个善拍马屁的太监给你,天天围在你身边,让那些恶心的马屁话熏死你。”

    林沐风哑然一笑,“皇上画工本就不错,臣哪里逢迎了?起码这画绘出了我大明水师数百艘战船乘风破浪一往无前的气势,绘制出了海面朝阳喷薄而出的瑰丽风姿,作为写意画而言……”

    “行了,行了,快打住。”朱允炆虽明知林沐风的话有几分夸大之辞,但还是兴致挺高,“沐风啊,朕如果不到这海上来,还真不知道,这海外还有如此广袤的海域疆土,令人神往啊。”

    林沐风笑了笑,前行一步,出门去让张颖将自己房里那幅大明海疆图带了过来,打开铺在案几上,指指点点洋洋洒洒道,“皇上来看,这边是高丽,这边是日本,而日本与高丽之间便是那朱高煦盘踞的于山岛。往上,越过辽阔的海域还有一片神秘的大陆,那里有无数的蛮夷之国;而往下,则有吕宋等蛮夷岛国……皇上,如今朝廷完全有能力占据这上下万余里的茫茫海疆……灭掉这些蛮夷岛国,大明设立州府县,尔后大明水师纵横于大海之上,谁人与我大明争锋?”

    朱允炆的脸上也浮起一丝神往,但他马上便摇了摇头,“沐风啊,人心不足蛇吞象,大明再强盛,也不可能将这万国都纳为一统,况且日本高丽这些蛮夷之国已经臣属大明,朝廷如果再行用兵,有失我天朝上国的风范。况且,这些海外蛮夷之地,物产贫瘠,朝廷驻军管辖徒费钱粮而已。”

    林沐风暗叹一声,他就知道朱允炆根本看不上这些海外的诸岛。按照他的想法,先拿下日本,然后占领高丽,再一点点向南海推进,直至将整个东南亚沿海全部纳入大明版图。可惜,大明朝廷对此兴趣不大。

    林沐风继续做着明知徒劳的努力,指着这地图上的茫茫海域低低道,“皇上,这海上诸岛以及这大海之上,蕴藏着无尽的宝藏,海底有毫不亚于大陆的物产啊……”

    “海底?”朱允炆惊讶地一笑,瞥了林沐风一眼,“沐风啊,朕虽是天子,却没有移山填海之力,你虽是大明开国以来的第一能臣,文武双全,但也不是神仙,这海底有没有宝藏我们都没有办法,呵呵……”

    站在旁边的如烟见林沐风幽幽一叹,不由笑道,“表兄,你这番情态跟深闺怨妇一般……”

    林沐风深深一叹,“皇上,我们无法开采海底的宝藏,但或许数百年后,我们的子孙后代就有了上天入海的本事,我们何不先占据下来,留给后世?”

    留给子孙?朱允炆沉吟一会还是笑了一笑,“子孙自有子孙福,我们就不必为他们操心了。不论如何,既然这些蛮夷已经臣服大明,朕就不能再向他们用兵,沐风啊,我们乃是泱泱中华,不能这么小家子气!”

    林沐风心里暗暗呸了一声,到底是妇人之仁啊!

    不过,既然皇帝没有兴趣,林沐风的“领海计划”也就不了了之了。不过,他望着海图上那狭长的日本诸岛,眼中还是闪出了一丝憎恶。

    “皇上,既然如此,这些话就当臣没有说过。只是,天无二日,地无二主,日本这海外弹丸之国既已臣服皇上,其日本天皇的名号也该去除了。”林沐风冷笑了一声,“皇上可下诏让其去天皇的名号,改封为日本倭王。”

    朱允炆点了点头,“沐风你所言甚是,小小日本蛮夷,居然敢自号天皇,去之,去之!这诏书,你替朕拟好速速送达日本国。”

    林沐风微笑着躬身领命而出,而就在出门的一瞬间,他突然有了一个很古怪的念头。或者说是阴谋,信手拈来的阴谋啊!

    见林沐风“阴笑”着走进房来,张颖不由古怪地看着他,柔声道,“王爷,你这是笑甚哩?”

    林沐风哈哈一笑,一把拥过娇媚的颖儿,下意识地向她高耸的胸部拂去。张颖面色涨红,羞得连连推开他的魔手,幽幽道,“王爷,颖儿……”

    林沐风尴尬地停住了手,“颖儿,我失态了,对不起。”

    张颖又是羞涩又是惶然,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依偎进林沐风的怀抱,声音如同蚊子叫,“王爷,颖儿早就把自己当成是王爷的人了,但颖儿想要一个洞房花烛夜……王爷,王爷,你莫生气,你要是想,颖儿就给了你……”

    林沐风一阵“瀑布汗”,轻轻抚摸着张颖如云的黑发,心头越来越怜惜,声音越来越温柔,“颖儿,海外事宜完了,我便娶你过门。”

    张颖又羞又喜,默默伏在他的怀里,突然抬起满是红晕的俏脸来,低低道,“王爷,你还没有回答颖儿的话呢。你方才,方才笑得甚是古怪哩。”

    林沐风一怔,蓦然想起自己那信手拈来的阴谋,不由心情一阵畅快,伏在张颖耳边笑了笑,“颖儿,你听说过驱虎吞狼的典故吗?”

    “可暗令人往袁术处通问,报说刘备上密表,要略南郡。术闻之,必怒而攻备;公乃明诏刘备讨袁术。两边相并,吕布必生异心:此驱虎吞狼之计也。”张颖慢慢吟诵着,羞笑道,“王爷,颖儿知这是三国谋士荀彧向曹操献的驱虎吞狼之计,只是颖儿不知这虎是指吕布还是刘备刘皇叔呢?”

    林沐风淡然一笑,“自然是吕布也。那三国中的刘皇叔,为人虚伪、假仁假义,哪里是一只虎,顶多是一只虚荣的狼罢了。”

    张颖不禁愕然,林沐风这观点实在有些另类。时下对于三国人物的评价,早已形成了一种正统的观点:曹操是奸雄,孙权是目光短浅的江东小儿,只有那刘皇叔才代表着正统,是德才兼备的大英雄。可林沐风轻飘飘地一句话,却把刘备打入了地狱。

    张颖皱了皱眉,头一次反驳林沐风的话,“王爷,无论是史书还是野史传记,都云刘皇叔是大仁大义之人,就那当日被曹兵追杀的落魄境况下,还忘不了带着数万百姓。还有,那三顾茅庐……”

    林沐风撇了撇嘴,前世的时候读三国,他最看不上的就是刘备,才没有多少,德是假装的,人非常非常的虚伪,就连那所谓的皇叔身份,也是自己硬拉扯上的。可以想想看,他跟当时的汉皇室的血缘关系可不是有八丈远?

    “颖儿,带百姓出逃不过是为了掩护自己更好的逃跑罢了,那刘备如果真要是为了百姓好,还能强行让百姓撇家舍业跟着自己一个无根无凭的人到处逃窜?你想想看,曹操要杀、要剿灭的是刘备的军队,他怎么能去杀老百姓呢?”林沐风侃侃而谈,见张颖半信半疑地垂首思量着他的话,不由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出房而去。

    他这些过于现代、过于另类的观点,想要让张颖接受,几乎是不可能的。林沐风也没有说服她接受的想法,只是兴之所至随口发几句牢骚罢了。

    林沐风大步出了驿馆去了明军的营地。在大帐中,他待朱允炆写下一封诏书,派几个锦衣卫秘密飞驰往港口的宝船上去让朱允炆的掌印太监盖上天子大印,然后再命人火速送达日本幕府将军足力义满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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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山岛。海风呼啸着,间隙有仓惶的海鸟在漫卷的狂风中发出阵阵尖厉的嘶鸣。海边的密林一阵浪起倒伏,一阵挺而耸立。乌云压顶,那建立在岛中央位置的“王宫”外围,黑压压地赤膊汉子正顶风持刀,向朱高煦的“寝宫”潜去。

    朱高煦贴身的一个侍卫醉醺醺地晃荡处木楼,就被一阵刚猛的刀锋斩落了大好的头颅,血花被狂风吹散,他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一头扎倒在楼下的沙土上。陡然一阵狂风袭来,那颗带血的惨厉的头颅被风卷着,像漫卷的石头一样骨碌碌滑向了远处的一处积水的坑洼中。

    噗通!头颅落水,溅起淡淡的水花,血水悬了一悬,波纹还未起,便被浑浊的黄褐色的积水所掩盖。

326章见到一休和尚

    一切是定。大明青年皇帝朱允炆终于带着他的爱妃如烟乘着他专用的特大号宝船原路返回,部分大明水师以及战船编队都护卫皇驾同时返京,而与此同时一个多月前林沐风调集的神机营全部人马也业已达到登州海岸,由登州出海向济州岛开来。

    台风季节已经过去。所有跟随大明军队出海的大明商船也开始组团,以林家的商船为首,扬帆启航,向广袤无垠的西洋深处航行而去。

    滞留在高丽济州港口的,只有数十艘大明战船。8月初一,当林沐风看到对面对马岛上的足利义满军队有向内地开拔的迹象,便知道孟老三的人已经潜入了日本诸岛的纵深处。

    一声令下,大明数十艘装备瓷火子母神炮的战船在海面上呈一字型向对马岛缓缓开进,做出了一幅攻击的态势。足利义满见明军来袭,无奈之下只得放弃回援京都,仍旧将军队布置在对马海峡一线。

    红日高悬,但初秋的海上虽然红日高悬却海风凉爽。站在帅舰的甲板上,迎着凉爽的海风,林沐风向那隐隐可见炊烟袅袅的日本岛望去,不由发出一声冷笑。

    身后,郭奎躬身一礼,“王爷,战船已经编队完毕,目前距对马岛不足百里。”

    林沐风点了点头,淡淡道,“足利义满有什么动静?”

    “回王爷的话,足利义满没有任何动静,日本的战船停泊在港口处,一片平静。”郭奎恭声回道,想了想他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小声道,“王爷,攻击日本怕是要让皇上和朝廷……”

    “谁说我要攻击日本了?”林沐风朗声一笑,“传令下去,所有战船列队海上,所有士卒出仓看风景。”

    郭奎愕然,但没敢再说什么,默默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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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代的天皇是后小松天皇,现年也就是不到40的年纪。后小松虽然颇有才干和谋略,但在幕府将军的巨大威势下,他只能也只好做一个面子上的天皇,比傀儡还要傀儡的日本领袖。

    正如幕府将军无视天皇的权威一样,这时的日本社会贵族,甚至是武士也不把天皇放在眼里。据说某年的某一天,后小松出巡时碰到一个美浓的守护土歧赖。他的近臣喝道:“上皇圣驾到此,快快下马!”但土歧赖闻听非但没有下马,反而大怒道:“你说清楚是院驾还是犬驾(日语中‘院’与‘犬’读音相近),若是犬驾,就射他一箭。”说着,真的拔箭而射。他的随从们一哄而上,把后小松车上的帘子扯掉,把车子掀翻,并把他身边的公卿打了一顿。事后,土歧赖虽然被幕府处死,但却引起了下层武士更大的不满。有人说:“如果没有天皇不行的话,就用木雕一个,或以金铸一个,把活的天皇流放天别的地方去,省得惹麻烦。”也有人哀叹道:“凤凰生末世,落魄亦堪悲;雉鸡遭野火,被逐无巢归。”

    诸位看官别嫌我啰嗦,之所以这么讲主要是想证明在当时的日本,天皇的势力非常弱小。所以,当足利义满带军出行对马防卫大明军队之后,京都的防卫几近空虚。替后小松守卫皇宫和皇城的只有不到3000人,且多是老弱病残战斗力积弱。

    正因如此,孟老三才能率4000名已经被招安的燕云暗卫登陆日本,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入了京都。

    正是黄昏日落时分,当孟老三的4000彪悍“强盗”向京都并不多么坚固的城门发起猛烈进攻的时候,一个皮肤白皙身材高大的年轻和尚,一身酒气地闯进了京都一家妓馆,口中还吟唱着:“美人云雨爱河深,楼子老禅楼上吟;我有抱持睫吻兴,意无火聚舍身心。”

    和尚逛窑子,倒是很稀罕的事情。不过,这和尚在京都可是一个家喻户晓的人物,这京都的婊子没有一个不识得他,其中不少还是他的床上娇客。是以,此人是全日本寺院里和尚们即唾骂又羡慕的逍遥自在的人儿。

    这家妓馆的老鸨子见虽是熟客,但城外突然来了一群黑压压的强盗,正在攻击城门,心里惶然,哪里还有心思做生意,不由皱了皱眉,“梦闺小和尚,有盗贼来袭,本馆今日不做生意不卖酒了,你且到别处去吧。”

    青年和尚呸了一口,顺手在老鸨子丰满的肥臀上扭了一把,哈哈一笑,扬长而去。

    京都城中一片冷清,商铺酒肆门口悬挂着的粉红色的灯笼都摘了下来,纷纷打烊关门了。秋风漫卷,青年和尚脚踏着漫卷的落叶和沙尘,慢腾腾地向城门去行去,眼神迷离。

    正行走间,伴随着密如疾风骤雨一般的马蹄声和喊杀声,天皇宫方向浓烟滚滚,惨呼声四起。青年和尚停下踉跄的脚步,回身望着皇宫,不由幽幽一叹,喃喃自语,“皇宫失陷了,这群大明强盗啊……”

    ……

    ……

    8月十四凌晨,林沐风标下的战船编队在对马对面的海面上,孟老三的人乘坐着十几艘大小不一的船只靠拢过来。他的人在京都烧杀掳掠一天,烧毁了日本皇宫,捣毁了京都商铺无数,就连足利义满的大将军府也被孟老三派人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裹夹着从京都劫掠来的金银财宝以及百余个从日本皇宫抢来的俘虏——后小松和他的部分大臣嫔妃们,孟老三喜不自胜地登上了林沐风的帅舰。

    见孟老三居然将日本天皇也掠了回来,李沐风也有些吃惊。他虽然知道日本天皇只是一个摆设,但这么容易就攻陷了京都,捣毁皇宫掠走天皇,这说明日本天皇的势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小。

    后小松虽然面色惨淡,但却并不慌张。即便是成了俘虏,似乎还是保留着作为一国之天皇的无上尊严。见他矜持着,神色傲然着,林沐风不由冷笑一声,“后小松阁下,可识得本王否?”

    后小松身子一颤,抬头扫了林沐风一眼,默默垂下头去,“久仰大明诚靖王大名了。”

    “后小松阁下,这群强盗掳掠日本京都,惊扰了阁下,本王也是遗憾的很。如今,本王已经派人救下了阁下,你且宽心,不日本王就送你回返日本岛。”林沐风哈哈一笑。

    “不过,这天无二日,人无二主,日本既是大明属国,阁下这天皇之号就废了吧。”林沐风顿了顿又道,“来人,请后小松阁下入舱安歇。”

    林沐风又向前行了一步,发现了垂首站在一众俘虏中的一个年轻和尚,愣了一下,摆了摆手,“孟老三,此为何人?”

    孟老三恭谨地躬身一礼,“回王爷的话,这是日本京都出了名的一个酒肉好色和尚,不但喝酒吃肉还喜欢逛窑子。小人带人攻入京都,恰见他游逛在京都城中,听人说他是后小松的儿子,便就一起带了回来,请王爷发落。”

    “后小松的儿子?”林沐风心头一动,忙仔细地打量着和尚。半响,才走近大声问道,“那和尚,法号如何称呼?”

    “贫僧一休宗纯。”青年和尚低声回道。

    “一休宗纯?!”林沐风呆了一呆,突然大笑起来。这是他前世小时候所看日本动画片《聪明的一休》里的现实人物原型啊!

    想不到,太想不到了,没想到这传说中的一休法师居然还是一个逛窑子的酒肉和尚。林沐风越想越讶然,那动画片里耳熟能详的一个个人物形象一起纷至沓来:善良的小叶子、鲁莽的新佑卫门、和蔼的长老、贪心的桔梗店老板和民生小姐、骄傲的足立将军……

    一休和尚出生在应永元年正月初一,他的父亲是后小松,母亲是天皇的一个妃嫔。1392年,足利义满这个幕府将军逼使南朝议和,结束了日本六十年的混战。一休的母亲原是南朝望族藤原家人,虽然后小松对她宠爱有加,却引起了皇后的嫉恨,当发现她怀了身孕,就以她是藤原后人同情南朝,对朝廷心怀不满为由,把她逐出皇宫。一休是在她离宫后出生的,故此他从未过过公子王孙的生活,而是在庶民中间长大。最后更是出家为僧,过上了青灯古佛的生活。

    半响,林沐风才止住笑,忍不住笑问道,“一休大师,请问小叶子姑娘可好?”

    “小叶子?”一休和尚愕然,琢磨良久也搞不清楚这位大明权贵是什么意思,只得含含糊糊对付了过去,“还好,还好!”

    “欲从色界返空界,姑且短暂作一休,暴雨倾盘由它下,狂风卷地任它吹。”林沐风缓缓吟道,淡淡道,“一休大师,在红尘色界纠缠不休,能成正果否?”

327章凯达喀兰

    一休和尚身形陡然一震,神色变幻着,半响才双手合什稽首道,“我本皇子,却要出家,我本和尚,却食酒肉,奈何奈何?正果正果,何为正果?率性而为,及时行乐,和尚就在这滚滚红尘中休矣了!”

    林沐风呵呵一笑,“看来,大师心里颇为愤懑哦。如果本王能让大师回归日本皇室,甚至当上日本国王,大师还会这般凄凄惨惨戚戚否?”

    一休和尚面色一变,笑了笑,“王爷说笑了,日本自有后小松天皇在,贫僧不过是一介狂僧而已。更何况,这区区木偶一般摆设的天皇,不做也罢,哪里有贫僧纵情花间来得逍遥自在?”

    林沐风哈哈一笑,按下心头那突来的念头,摆了摆手,让郭奎将这一众日本贵族妃嫔带了下去。站在甲板上沉吟了半响,他匆匆走进船舱写了一封密奏,派一个锦衣卫速速乘船登岸,走高丽陆路,绕道东北以八百里加急向京师呈送而去。

    这姑且略过不提。

    8月20日一早,就在对马岛日本士卒的愕然视线中,大明水师编队调转船头向西南方向,扬帆而去。

    半个月后,台湾岛最北端的港口鸡笼(后世为基隆)迎来了浩浩荡荡的大明战船编队。此刻的台湾岛,并没有统一的政权领导,虽然名义上归属于大明朝廷,但大明朝廷并没有在这个宝岛上派驻衙门管理。岛上,多是土著人以部落为单位,自行生存管理。除此之外,岛上的中东部还有着大笑不一的海盗据点,只是闻听大明水师大军入台,海盗们早就惶然不堪弃下巢穴逃窜到附近的小岛上去了。

    鸡笼鸡笼,顾名思义,在港口不远处有一座形如鸡笼状的高山。而高山之上,则就生活着黑衣少年紫铜的同胞和乡亲:凯达喀兰人。这是一个不小的部落,人口上万,平日里以打猎和耕种为生,偶然也出海打渔。

    凯达喀兰部落如今的酋长是紫铜的叔爷爷,古来。得到消息之后,古来摸不清大明军队的来意,但也不敢怠慢,急急率领族中一些“有头有脸”的长老们迎下山来。

    凯达喀兰人身着自织麻布并加彩纹的长衫或者短裙,聚集在从鸡笼海口到鸡笼山的土路两旁,好奇地打量着被锦衣卫护卫在其中,身旁左右两侧全是华服美女的大明诚靖王,人声鼎沸。

    紫铜如今已经是林沐风的贴身侍从。他只是一个爱恨分明的台湾土著,心思单纯憨厚,尽管脾性有些暴躁。林沐风是何等之人,要“征服”他还不是小菜一碟。紫铜兴奋而自豪地护卫在林沐风前面,一边行走一边小声回头介绍着,“王爷,这些都是紫铜族里的兄弟姐妹,那是……”

    正说话间,突听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从嘈杂的人声中传了出来:“紫铜,紫铜哥哥!”

    一个穿着花布短裙头戴彩色头巾,脖颈下挂满银饰的娇丽少女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拼命向紫铜挥着粉嫩的手臂。

    “莉雅!”紫铜也是一片狂喜,冲了过来,一把将少女莉雅拽出了人群,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林沐风一行止住脚步。林沐风身旁的柳若梅讶然笑了笑道,“夫君,这怕是紫铜的相好吧?这海外的土著人民风倒也是开放,这大庭广众之下就紧紧相拥成何体统哦。”

    朱默研在林沐风身后嘻嘻一笑,“若梅姐姐,我倒是喜欢这样,有情人相见情到深处忘却世间一切,本就是这个理。”

    朱嫣然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倒是一向羞涩的张颖看着这一对青年男女紧紧相拥的情态,心头多少有一点羡慕,不由用柔情似水的眼神瞥了林沐风一眼。

    朱允秀有些不耐烦了,走上前去摆了摆手,呼道,“夫君,你好歹让他到无人处再去亲热也不迟啊,这光天化日之下,也不嫌害臊。”

    林沐风哈哈一笑,招呼道,“紫铜,不给本王介绍一下这位姑娘吗?”

    紫铜嘿嘿一笑,拉着少女莉雅的手走了过来,伏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少女莉雅扫了林沐风一眼,大大方方地拜了下去,“莉雅见过王爷!”

    ……

    ……

    这个傍晚,鸡笼山下,茂密的丛林边缘,升腾起一座座篝火,凯达喀兰人载歌载舞聚集在篝火旁,欢呼着,摆下自酿的美酒烤着山间猎来的野猪肉,盛情款待着大明的诚靖王和他的女人们、侍从们。而那停泊在港口的大明战船上,凯达喀兰人也送去了不少烤肉和美酒。

    林沐风盘腿坐在篝火盘,笑吟吟地看着凯达喀兰小伙姑娘们粗狂豪放的歌舞,身旁坐着凯达喀兰部落的酋长古来和几个族里的长老。

    古来是一个年近五旬的老者,黝黑的面色上挂着淡淡的恭谨,他一边劝酒,一边试探道,“王爷,不知朝廷大军前来,是准备常驻还是临时……”

    林沐风笑了笑,缓缓起身,投过那篝火的尘烟和喧嚣的歌舞声,飘渺的眼神向这美丽宝岛的高山丛林和辽阔的平原沃土上投射开去,低低道,“古来族长,这宝岛物产丰富,幅员辽阔,朝廷准备在岛上设立布政使和兵马司衙门,驻军并派官吏来,将来划定府县……”

    古来面色一变,心道,果然是来者不善。他沉吟着,“王爷,此岛本就属于大明,属于朝廷,朝廷治下本无不可。只是,此岛汉人极少,全是我等族人,潜居在高山丛林之中,朝廷要是设立府县衙门,怕是……”

    林沐风嘴角一晒,心里冷笑一声,你懂什么?汉人少,马上就要移民过来了。用不了多久,神机营2万多士卒的家人就要移民到这岛上来,这只是第一批,之后还有第二批第三批……

    想到这里,他淡淡笑了笑,“古来族长,且放宽心吧,皇上是仁德之君,一向提倡教化恩养民生……不久之后,朝廷要从内地移民到这岛上来,与尔等土著一起开发这美丽而富饶的宝岛……本王已经上奏皇上,汉人定居的地方在岛中的平原地带,尔等族人世代生存的高山丛林,仍然属于尔等所有,本王会敕命所有汉人民众乃至朝廷守军,严禁跨入高山丛林。”

    古来心里一叹,突然讶然道,“王爷,你莫非要定居在此?王爷可是大明第一贵人,留在这蛮荒之地,小人……”

    “蛮荒之地?不,不,古来族长,我很喜欢这个地方。我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本王将要把王府建在岛上,这里将是我林沐风的家了。”林沐风哈哈一笑,眼中神光闪闪。在出海之前,林沐风其实就打了定居台湾的主意。

    宝岛台湾有山有水物产富庶,环境幽雅。与其留在京师跟那群权贵们勾心斗角,不如置身事外,躲在这世外桃源过上逍遥自在的生活。退路打好,不但自己的女人他都借机带了出来,就连一直追随于他、忠诚于他的神机营士卒他也想办法一起带到了这海上,为了解除他们的后顾之忧,他还说动朱允炆,借移民的当口,将2万士卒的家属分批向台湾岛“转移”过来。

    其实,这些朱允炆也心知肚明,不过,他对林沐风实在是起不了一点猜忌之心。林沐风对大明的忠诚之心,对他亦君亦友的赤诚,早已经过了无数血与火的考验。当然,他从心底里也根本不相信,林沐风在这海外小岛之上能翻起什么风浪来。

    只是,朱允炆是不会同意他潜居海外的。在青年皇帝的心里,不过是有意将这海外一岛封给这位异性王做封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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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就是一个多月。九月底的台湾,已经有了深深的凉意。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林沐风带着百余锦衣卫在岛内到处游览徜徉着,而他的女人们则留在了凯达喀兰人的领地,成为凯达喀兰供奉的贵宾。

    期间,林沐风中途回了鸡笼山一趟,参加了紫铜与少女莉雅的婚礼,就在婚礼的第二天黎明,他带着一众侍卫悄然而去。就当众人以为这位大明诚靖王爷又去岛内闲逛的时候,他却带着他的侍卫们回到了鸡笼港口的大明战船上。

    林沐风的帅舰内。林沐风刚刚换了一套衣袍,正端着大明瓷行所出的青花瓷茶杯品着从中原带出来的茉莉花茶,郭奎站在舱口低低呼道,“王爷,圣旨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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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4232/ 第一时间欣赏瓷王最新章节! 作者:格鱼所写的《瓷王》为转载作品,瓷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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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王介绍:
巍巍宫殿琉璃碧,蒙蒙烟雨青花瓷;
喜气洋洋釉里红,色彩斑斓珐琅器。
瓷砖瓷印瓷火器,内画彩塑逞技艺;
老瓷绽放新篇章,中华盛世一朝起。
一个现代工艺美术师回到明初,成了富甲天下的风流瓷王。他会彩塑制瓷,他更擅长方寸内画,他还提前复原了失传的琉璃艺术,且看这只来自工业文明的小小蝴蝶,如何闪动翅膀,让大明陶瓷琉璃工业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峰,让一个泱泱大中华盛世图景,忽然歌唱,辉煌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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