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章连升三级(爆发完毕拜求月票)
日子还是那样一天天平淡的过去,转眼已经是春暖花开。
林沐风这两个多月以来,忙得焦头烂额晕头转向。各地运输的瓷土和各地瓷窑出产的炉渣、煤炭都陆续运抵京城,在北郊的工地外围堆成了一座座小山。两座大型龙窑的建设也到了关键阶段,丝毫不敢懈怠。林沐风虽然想脱身开去,但又放心不下,只好跟朱允炆告假,日夜坚守在工地上,指挥工匠们一点点完成最后的几道工序。四个大型的窑门,还有十几个巨大的烟道,处理起来都要非常细致,一旦与窑身连接不紧密,哪怕是有一丝裂缝或者间隙,都窑造成整个窑的报废。
林沐风亲自盯着,一处处来,急也急不得,只能一步步稳扎稳打。
三月初一,两座龙窑成功完成全部的基建项目,开始了外围的圈墙以及地面的平整,还有一些基础设施的建设,等等,都需要立即完善起来。
三月初五,两座龙窑开始烘炉。而就在半个月前,益都县的瓷窑全部停窑,除了林家原先的主窑之外,其他兼并来的小型瓷窑又还给了原先的窑主,当然也给了他们一些补偿。王二和老孟带着231名愿意前来京城效力的工匠昼夜兼程赶到了京城,立即投入到了瓷窑的工作中去。他们的住所,就安排在朱嫣然的那座大庄园里。
事务繁杂,好在老孟和王二都是轻车熟路,略微熟悉了一下情况便进入了状况,带领着一干工匠们分工明确各行其是,瓷窑迅速走上了正轨。而万昊带着他那百余人的运输队千里迢迢地从颜神镇上运来了大批量的琉璃原料。
“少爷!”万昊激动的跪倒在地。
“万昊,起来吧。”林沐风呵呵笑着,“万昊,你看到没有,如今我们有了这两座规模可谓是大明第一的龙窑,瓷器的运输,原料的运输,煤炭的运输,这些庞大的任务今后都要交给你了。你速速去雇佣人手,扩大你的运输队,分为两队,一队负责运输瓷器到各地分行,另一队负责从益都县老家往京城来运输瓷土和煤炭,你明白了吗?”
只要瓷窑走上了正轨,这运输之事还是要自己来做,总是由官府来“协助”,难免要引起猜疑,林沐风心里早就有了完整的安排。
万昊连连叩首,这才起身恭谨的道,“万昊明白!”
老孟这时从一旁走了过来,躬身道,“少爷,这龙窑太大,老孟觉得,烘炉要分几处同时进行,同时点火,同时加煤,免得温度上升不一致,造成窑壁开裂。”
“老孟,你也是老匠人了,这些事情你跟王二商量着办就成了,不要事事都来报我。”林沐风摆了摆手。
红日高照。一个太监在两个大内侍卫的护卫下纵马奔驰而来。
“皇上有旨,东宫侍读学士、侍卫统领林沐风接旨!”
尖细的声音响起,林沐风一看,原来是老熟人小六子,朱元璋的内侍太监。
“林沐风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东宫侍读学士、侍卫统领林沐风忠勇果敢,为国分忧,深得朕心,特着加封为正五品锦衣卫千户兼领东宫侍读学士、侍卫统领。”
“谢主隆恩。”
“林大人,皇上皇恩浩荡啊,咱家就不打扰林大人了,林大人这里正忙,呵呵。”小六子拱手一礼,翻身上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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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烘炉,就升官了,由从五品升到了正五品,居然还挂职锦衣卫千户。但林沐风没有想到的是,25天后,当两座龙窑的烘炉渐近尾声时,朱元璋再次下圣旨升了他的官,这回升成了詹事府的少詹事,从四品。林沐风搞不清楚朱元璋到底搞什么鬼,但升官也不是什么坏事,他心里就一片淡然,听之任之了。
不久,两座龙窑正式投入运营。正常的瓷器琉璃生产烧制就不用说了,由老孟带人负责。而王二带着部分工匠在林沐风的亲自指点下,在之前的高硬度瓷的基础上,也终于配置出一种更高硬度、高韧度的瓷品。
有了瓷种,就马上投入到瓷火器的试验中。
户部调派来的数十名火器工匠和铁匠、木匠等在王二的统筹指挥下,与瓷窑的工匠紧密配合,在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内,进行了数百次试验,总算是成功烧制制作出一整套的瓷火器样品。
……
早朝。
火箭系列和爆破器系列,六种瓷火器的样品摆在文德殿的中央的地板瓷砖上,满朝文武大臣目瞪口呆的盯着这些看上去稀奇古怪的东西。火器并不稀罕,但用瓷做火器,却是稀罕得紧。朱元璋傲然站在皇台上,哈哈大笑,“林爱卿,向诸位臣工介绍一下你的瓷火器。”
林沐风俯身拿起一枚“火龙出水”,朗声道,“皇上,诸位大人,此为火龙出水。请看,这火箭的主火箭筒乃是用高硬度瓷制成,上面捆绑的乃是纸质的小火箭。发射时,先点燃小火箭,然后猛力掷向敌群。小火箭爆炸点燃主瓷管火箭内的火药,瓷管火箭会借助惯性进一步滑行,最终完全爆炸开来,大面积地杀伤敌人。”
“瓷火器?皇上,臣以为这非常荒谬。瓷器这玩意一碰就碎,怎么能用来做火器呢?恐怕林学士手上这些家伙,都是一些中看不中用的顽童玩意儿罢了。”沐阳侯耿炳文不屑一顾的出班向朱元璋躬身道,“皇上,臣征战沙场多年,还从未听说有用瓷做火器的。”
群臣一片小声议论。当然,绝大多数的人都持怀疑态度。瓷器再硬,能做火器吗?
林沐风淡淡一笑,“沐阳侯爷,没听说过的事情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吗?”
“那当然。皇上,臣想试一试这瓷火箭到底是不是不堪一击。”耿炳文瞥了林沐风一眼,眼里闪出一丝仇恨。当日那狠狠的两脚,虽然没有给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却让他颜面扫地。
“准。”朱元璋点了点头。
“沐阳侯爷,不知你要如何来试这瓷火箭的硬度呢?”林沐风心里冷笑。
“哈哈,林学士,本侯就用手悬腕持着它,然后松手放开,如果此物不碎,便承认你的瓷火箭完全合格如何?”
“好,侯爷请。”林沐风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就怕这夯货提出要用宝剑砍,那可是绝对不成的。这次试验出的特种陶瓷虽然硬度极高,但比铁器还是差多了。真要硬碰硬,碎的只能是瓷。当然,话说回来了,这瓷器如果一定要用宝剑砍才能砍碎,这也说明了其硬度之高。
耿炳文手里握着那枚“火龙出水”,拼命抬高着手腕。林沐风在一旁冷笑,如果一摔就能摔碎,他还烧制什么瓷火器,到时候伤不到敌人反而把己方的军士给炸伤了。
耿炳文得意地一笑,手一松,还顺势向下用力一砸,只听当的一声脆响,那枚“火龙出水”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停下。耿炳文捡起来扫了一眼,面色一变,居然完好无损!他呆了一呆,轻轻放下它,然后向朱元璋躬身一礼,“皇上,臣试验过了,这瓷火器似乎——似乎还成。”
朱元璋哈哈大笑,缓缓走下皇台来,“诸位爱卿,这瓷火器烧制而成,对我大明军队来说,可以极大的提高骑兵的战斗力,还可以大大为朝廷省下大笔的银子。瓷器相比于铁器而言,要低廉的多了。”
“皇上英明!”文武众臣跪倒山呼万岁。
朱元璋大步走回皇台之上,深深的望着林沐风,“林爱卿,上前听封。”
“臣在。”林沐风赶紧跪倒,心道,又要升官?
“林沐风研制瓷火器于朝廷有大功,朕心甚慰。今着加封为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佥事、京师西大营兵马指挥使兼领锦衣卫千户、詹事府少詹事、东宫侍读学士、侍卫统领!”朱元璋一字一顿,慢慢道。
满朝文武心头都轰然一惊。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佥事是一个正四品的武官,无实权,但京师西大营兵马指挥使这可就是一个肥缺了,京师虽有卫军48卫,但真正的精锐还是这京师两大营,东大营以步兵为主,而西大营则以骑兵为主。
更重要的是,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林沐风像是坐火箭一般连升三级,如今身上兼领了一大串官衔,有文职有武职,锦衣卫千户,东宫侍读学士,还统率一支5000人的骁勇骑兵。天哪,这圣眷之隆,怕是大明开国以来的头一位吧?
“林爱卿,朕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一来烧制瓷火器,二来整肃西大营。朕希望能见到一支装备有瓷火器的精锐之师,朕决定在三个月后,举行一次军演,朕将亲自带领满朝文武驾临西大营,观看你瓷火器的威力!”朱元璋朗朗的声音在文德殿中回荡着,林沐风的心头却反而沉甸甸的。
从朱元璋迫不及待的借机提升,还有让他掌握军权和锦衣卫,他隐隐闻出了一丝血雨腥风的味道——难道,朱元璋要向各地的藩王开刀了吗?
164章张颖来访
又在东宫与朱允炆“交流”了一会关于瓷火器和整肃西大营的事情,林沐风这才出宫而去。在西安门外,他遇到了同样是从宫里出来的武定侯郭英。如今的林沐风不同于往日,已经大权在握,成为当朝重权在握、深受当今天子和大明储君倚重的重臣,虽然目前品阶还不算太高,但也不是郭英这种无职无权的闲散王侯所能比的。
郭英看到林沐风,神色顿时为之尴尬起来。前些日子,自家的那个逆子调戏人家的通房丫鬟,闹得满朝皆知,皇上虽然没有直接向郭家问罪,但却通过宁妃传下话来,要他好好管束他的儿子郭亮。这不,他正从宁妃宫中听了宁妃的“规劝”而回。郭英明白,如果不是目下自己妹子宁妃统率六宫,在马皇后死后成为事实上的六宫之主,深得朱元璋的欢心和信任,郭亮早已被朱元璋惩处了。别的不敢说,也未必会殃及整个郭家,但剥夺郭亮以后受封爵位的资格、甚至将之贬为庶民撵出京城,都是大有可能的。
郭英拱手道,“贤侄……”
林沐风见是郭英,看在张风的面上,心中虽有不满,但也不好当面表现出来,只好也淡淡一笑回礼,“下官见过武定侯爷!”
郭英悻悻地一笑,“逆子无礼,得罪了贤侄,老夫替他赔罪了。”
“侯爷,这些事情都已经成为过往云烟,沐风不想再提起了。惟愿侯爷今后加强管教,可千万莫要这般了……”林沐风想起郭亮那张色迷迷的脸庞,心里顿时涌起一种说不出的厌恶感。
……
别了林沐风,郭英腹中郁闷地坐着轿子赶回了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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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草和她的娘亲早跟随着王二来到了京城。事实上,她们一家已经依附于林家而生存,随之迁移至京城,也是一种必然。更何况,香草心里还有张风。本来,香草一家是想要住进林家去的,王张氏更是想进府去帮着柳若梅照顾着小秋生。可林沐风考虑到香草跟张风的事情,如果香草一家住进林家,再加上王二为自己效命,便会给人一种王家是林家家奴的印象,这不利于香草跟张风的婚事。故而,林沐风才出钱让王二从珍珠巷里买了一座小宅院,安下家来。
张风不明白这些,还时常过来劝说王张氏娘俩搬进林家去。
珍珠巷虽然处在京城中的闹市区,但却极为僻静。小巷里,只有几户人家。
巷口,远远地来了一顶软轿,轿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仆从。几个小孩子正在地上玩从护城河阴沟里抓来的泥鳅,轿子停了,一个面目清秀面色略有些苍白的华服少女从轿中下来,向跟随自己的女仆,一个青衣丫鬟使了个眼色。青衣丫鬟笑吟吟地俯下身去,问道,“小弟弟,请问这巷里可有一户从山东搬来的王家?”
一个孩童抬起头来,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宅门,“诺,那就是了。不过,我刚才看见,那家的那个漂亮姐姐出门去了。”
华服少女深深吸了一口气,带头向王家行去。
宅门大敞着,普通的民家不像富贵人家,有家奴守门,白昼里这大门总是敞开着的。院中非常干净整洁,晒了一绳子的衣服,不过,衣服无论品质还是式样,都不像是普通人家能穿的。这是香草从林家取来浣洗的衣服,虽然柳若梅强烈反对香草再为林家做这些杂务,但香草感激林沐风改变了自己一家人的命运,来到京城以后仍然隔三差五的去林家取衣服回来洗干净然后再送回去。当然,也有借此与张风相处的用意。
华服少女盈盈站在院中,青衣丫鬟朗声喊道,“家里有人吗?”
“谁呀!”王张氏回道,站在屋门口奇怪地打量着两个衣着不俗的少女。
“老妈妈,这是我家张小姐,我们从武定侯府来。”青衣丫鬟上前招呼道。
“这位大婶,我叫张颖,是张风的姐姐。”华服少女张颖,嫣然一笑,上前一步,“大婶,我有几句话想要跟你说,行吗?”
王张氏心里一惊,连忙躬身施礼,“老身见过张小姐!”
“大婶,张颖此来,是为我兄弟张风与令爱香草姑娘之间的事情。大婶你可能也知道,我们张家虽然败落,但好歹也是一个官宦人家,再者,我姑父乃是当朝的武定侯……我家兄弟喜欢香草姑娘,本来甚好,但……大婶,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王张氏心里黯然,她活了一大把年纪,何尝不知道,张风与香草门不当户不对,根本就没法结合。但张风这孩子实在是心诚,又见女儿对他一往情深,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期待将来林沐风能为香草做主。但今儿个,人家张风的姐姐找上门来,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她还能装糊涂吗?
王张氏面色一红,躬身福道,“张家小姐,我们家香草出身低贱,当然配不上官宦家的公子,小姐放心好了,老身今后当严守门户,不再放张家少爷进我家的门了。至于香草,老身会尽快给她找个婆家嫁了的。”
张颖颇有些不好意思,歉意的望着王张氏,幽幽道,“大婶,主要是考虑到我姑父姑母的面子,我姑母一家对我张家恩重如山,张颖不想看到我兄弟因此伤了姑母的心。”
“张小姐不用再说了,老身懂,什么都懂。”王张氏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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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香草怀抱着一个针线簸箩急急向家里行去。走得急,不小心,与一个男子撞了个满怀。
“啊!对不起,这位公子。”香草扫了眼前这个一身胡服打扮、一脸胡须的雄壮青年,红着脸施礼道歉。
胡服青年朗声一笑,炯炯有神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香草,“无妨,无妨。中原女子当真是清秀灵气,呵呵,在下帖木儿花,来自大草原,见过这位姑娘了。”
男女授受不亲,香草再次躬身一福,笑了笑,便继续低头行去。
街尾,一个黑衣人影一闪,便出现在了青年的身边,低低道,“少主人,此女如何?”
胡服青年微微一笑,“呼木里,这丫头不错,细皮嫩肉的,比大草原上的女人强多了。你可打探清楚了,她便是林家瓷窑上的工头王二之妹?”
“是的,少主人。”呼木里躬身回道。
“好,不错,不错,呼木里,准备一份厚礼,我要托大明的皇太孙去为我求亲!”帖木儿花朗声笑道。
呼木里皱了皱眉,“少主人,此女虽然还算俊秀,但却出身贫贱怎么能配得上少主人?少主人要想喜欢中原女子,何不向大明皇帝开口,让大明皇帝赏赐一个贵族女子给少主人呢?”
“你不懂,呼木里。我看中的,不仅是她,还有她的哥哥。王二乃是林家瓷窑中掌握全部烧制技术的人,只要我娶了他的妹妹,他们一家还不老老实实跟我回大草原去?只要有这么一个工匠在手,我们瓦剌人就可以自己烧制如大明一般的瓷器,不必再用大量的马匹和皮毛来换取大明的瓷器。而且,只要我们能制出瓷来,我们就可以将瓷器卖到西域察合台、撒马尔罕以及波斯等地去,为我瓦剌换取更多的粮食和铁器……将来,这大明江山,还是我们的!”帖木儿花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阴森。
“可是,少主人,在我们的大草原上,也没有烧制瓷器的原料……再者,这些中原人用的瓷器,在茫茫大草原也没有什么用场。”呼木里摇了摇头。
“对于我们当然没有太大的用场,但对于那一边的察合台人、撒马尔罕人、大食人、波斯人等来说,这大明的瓷器和茶叶还有丝绸却一一都是宝贝,我们可以用这些大明人的东西换取马匹、铁器和各种资源。至于原料,你以为只有大明才产瓷土吗?错,错,我们瓦剌境内也有大量的粘土和瓷土,只不过,我们不懂得利用罢了。”帖木儿花冷笑道,“呼木里,这番我们朝贡大明皇帝,回返之时,要尽量多买一些中原汉人的典籍和物产,今后我们的草原健儿不能光学骑射,也要学一点中原的文化,否则,我们瓦剌人恐怕只能永远窝在草原上向大明皇帝俯首称臣了。”
“是!少主人!呼木里这就去办。”
望着呼木里匆匆离去的背影,帖木儿花抬头望了望明媚的太阳,又望着眼前的一派烟花繁盛,阴森森的一笑,“早晚有一天,我们蒙古人还会重新纵马中原,占了你们这万里河山!”
************年三十了,老鱼祝大家过一个团圆夜,全家幸福!
165章帖木儿花求亲(拜年)
兄弟姐妹们牛年大吉,阖家幸福,牛气冲天,老鱼给大家拜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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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沐风去窑上转了一圈,刚进自家的大门,便见张风脚步匆匆向外走。心头一动,微笑道,“阿风,何处去?”张风摸了摸头,嘿嘿一笑,“先生,我去干娘那里……”
林沐风摇了摇头,“你这个小子——去吧,去吧。”
张风笑着跑了出去,远远的又回过头来喊道,“先生,晚上我去侯府吃饭,就不回来了。”
进了内院,见明媚的阳光下,轻云抱着小秋生,正站在柳若梅身后。柳若梅则正与一个女子对面坐在院中笑谈甚欢。
居然是很少露面的如烟。她是一个极其聪颖的女子,知道自己身份特殊又极其隐秘,过多抛头露面,无论是对于自己,对于林家,还是对于朱允炆都不好,便整日里闭门不出。今儿个,见阳光明媚,外面传来柳若梅主仆的欢声笑语,便忍不住开门出来与柳若梅小聚了一会。
见林沐风回来,她柔美的脸上浮起淡淡的嫣红,起身一礼,“小妹见过林学士!”
她是朱允炆的女人,林沐风哪里能受她的礼,赶紧避开,笑道,“如烟姑娘以后多出来走动走动也好,反正在林家内宅,你也不是外人!”
如烟蓦然垂下头去,两只盈盈玉手撕扯着自己的衣襟。半响,才抬起头来黯然道,“如烟是一个命苦之人,能托庇在林学士府里,是如烟上辈子修来的福分,给林家添了麻烦,如烟心里非常过意不去。”
柳若梅微微一笑,拉起如烟的手,“如烟妹妹,过去的伤心事儿就让它过去吧——如今,你可是我们的表妹,是林家的表小姐!”
林沐风连连点头,“是啊,如烟小姐,你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们就是一家人,呵呵。”
……
张风兴致勃勃的抱着一大堆点心糖果走进了王家,在院中唤了半天,香草也躲在房中没有出来见他。正奇怪间,王张氏面色冷淡的走出屋门,沉声道,“张家公子,男女授受不亲,我家香草也是黄花大姑娘,不能再跟你一起嬉闹玩耍了……张家公子,你今后不要再来了。”
张风呆了一呆,急道,“干娘,这是怎么了?”
王张氏沉声道,“张家公子,你是官宦家的公子,我们是贫民人家,我们家庙小,实在是装不下你这尊大菩萨!你走吧,香草不会见你了!”
“干娘!”张风完全蒙了,喊道,“香草!”
“走吧!”王张氏说完转身进屋,紧紧关起了屋门。
张风怀里的一包东西哗啦啦的掉到地上,他面色苍白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居然哭出声来,“干娘……香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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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大营,又名“三千营”,全部是骑兵,按照史书的记载,西大营充任军丁者都是“民间丁壮,无恶疾过犯者”,因此而作战能力颇强。它在平时的任务是充任皇帝的仪仗队,与巡逻京城。
然而,正与林沐风来到大明发现,很多事情都与历史记载有出入一样,这西大营的战斗力也远远没有史书上记载的那么强。不仅如此,还可以说是军纪散漫,弓马废弛。否则,朱元璋也不会爆发雷霆大怒,以至于将西大营包括指挥使在内的6名高级军官都流放的流放、撤职的撤职。
刚刚来到西大营的营门口,林沐风就大失所望。不说别的,一支军队的战斗力如何,首先就体现在军士的精神风貌上。看看门口的两个值守站岗的哨兵吧,无精打采,军容不整。一个哨兵,两只脚斜着站着,一杆长矛干脆就放在一旁,眼望着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另一个,则更干脆半蹲在地上,手里弄根小树枝在地上无聊的画着圈圈。
林沐风面色一变,回头瞥了一眼跟随在自己身后的西大营唯一的一名高级军官——镇抚郭奎。郭奎尴尬的一笑,猛然大喝道,“给老子站起来,稀稀拉拉像什么样子?新任指挥使大人到任,尔等……”
两个士卒一听是新任的指挥使,倒是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来,抓起一旁的长矛,腰杆挺得笔直。
林沐风冷哼一声,大步走进营去。
郭奎赶紧跟在后面小声解释道,“大人,近十年以来,西大营一直被朝廷废置,除了兵部还按期下拨军饷和粮草之外,这西大营数千人整日里无所事事,故,这士卒才有些懈怠,呵呵……”
林沐风默然无语,径自走进大营。大营一侧,是一排排破败的营房,而另一侧,则是点将台。不过,放眼望去,点将台上已经杂草遍地,那一面高悬在架上的军鼓也已经破旧不堪。广场上,数百匹军马正在安静的在场上散养着,而广场的一角,诸多军士三三两两的坐在地上,或闲谈,或赌博。
林沐风扫了身后的郭奎一眼,低低道,“郭镇抚,这就是当年赫赫有名的西大营骑兵?这就是曾经护卫皇上远征鞑靼的骁勇之师?难怪皇上会震怒!”
郭奎恭谨的回道,“大人,长期闲置,军心涣散。再加上前任指挥使,放任不管,甚至还指使部分军士外出经商牟利,导致西大营军不像军,营不像营……下官职位低微有心无力啊!”
林沐风默然,半响,才沉声道,“将几个千户长给本官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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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朱允炆正与朱嫣然弈棋,突然小太监来报,“殿下,瓦剌使者帖木儿花求见!”
朱允炆愕然,“帖木儿花?他不是进宫来朝觐皇祖父的吗?到我的东宫来何为?”
朱嫣然缓缓起身,“王兄,这帖木儿花是瓦剌首领铁木尔的小儿子,据说勇猛善战,在瓦剌军中颇有威望……王兄,你不妨传他进来,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朱允炆点了点头,“传!”
帖木儿花大步走进殿来,扫了一眼文质彬彬的朱允炆,单手放在胸前行了一个胡礼,“瓦剌使者帖木儿花拜见大明皇太孙殿下!”
“免礼。”朱允炆淡淡一笑,望着帖木儿花微笑不语。
“殿下,帖木儿花从大草原来向大明皇帝进贡,听闻皇太孙殿下仁慈贤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殿下,帖木儿花有厚礼一份献给殿下。”说完,帖木儿花从怀里掏出一份礼单来,双手恭敬地交给了朱允炆。
朱允炆接过一看,倒是吃了一惊,这帖木儿花出手倒是大方,不说别的,单那300年的人参和十颗明珠,就价值黄金千两有余。他沉吟着,“帖木儿花,你送本宫如此厚礼,可是有求于本宫……”
“殿下,帖木儿花久闻中原女子美丽端庄,此番进京城来朝拜大明皇帝,方才大开眼界。殿下,在下乃草原男子,不会拐弯抹角,我就直说了吧——我看中了一个大明女子,想求殿下帮我说说亲事,呵呵。”帖木儿花嘿嘿一笑,学着中原人的礼节,抱拳道。
“哦?原来如此。”朱允炆松了一口气,大笑起来,“你看中了哪家的女子?如果是未曾婚配,本宫倒是乐意为你做这个媒人。”
“呵呵,殿下,是一个民女,在下已经打听过了,此女还未曾婚配,殿下,这是她的地址和姓名,恳求殿下为帖木儿花做主!”帖木儿花屈膝跪倒,眼中精光四射。
“民女?”朱允汶愣了一下,他还道是帖木儿花看中了某位王公贵族家的小姐,想要借此跟大明联姻示好,没成想却是一个民女。他想了想,淡淡道,“也罢,你且回驿馆等候,本宫自有安排!”
“多谢殿下成全!”帖木儿花又行了一礼,这才退去。他心里淡定自若,他乃是瓦剌小王子,如果说要娶大明皇室公主或者宗室郡主,可能还有难度,但一个区区民女,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他相信,大明朝廷不会因为一个民女,而拒绝他的请求。
帖木儿走了,朱嫣然从屏风后面闪出,沉声道,“王兄,此蛮子好生奇怪,他居然要娶我大明一个民女?”
“是啊,本宫也觉得奇怪。”朱允炆扫着手里帖木儿花送上的名帖,“香草?听这名字,还真是民女。”
“香草?!”朱嫣然一惊,急急摆手道,“王兄,此事万万不可答应他!”
香草,朱嫣然是知道的。前不久,林沐风还托她向武定侯的夫人说说情,说这香草与他的学生、武定侯的内侄张风情投意合,要她帮着玉成这一对美好姻缘呢。
“哦?嫣然,你还识得这一个民女?”朱允炆更奇怪了。
“王兄,这香草是林沐风手下一个制瓷徒弟的妹妹,听说倒是生得貌美如花。不过,人家已经有了意中人了,是武定侯郭英的内侄。前几天,沐风还托我去跟张氏夫人说说此事呢。”朱嫣然缓缓道,突然眼中闪过一丝奇光,又道,“王兄,这瓦剌人怎么会突然看上林沐风徒弟的妹妹?这事儿怕不是那么简单。”
166章西大营(1)
镇抚郭奎带了两个军容还算严整的军官过来。林沐风打量了两人一眼,都是30出头的壮汉,个子高大,身材雄壮,脸上犹如刀锋凌刻一般的刚毅,唯一不同的是,这两人一个皮肤黝黑,一个皮肤呈古铜色。
“西大营千户夏侯永(孟连)见过指挥使大人!”两个千户虽然一起躬身行了一个军礼,但脸上却浮现出一丝淡淡的不以为然,还有一丝淡淡的失望。
他们知道朱元璋要重新整肃西大营,这意味着西大营又再次列入了皇上的视野,有了恢复往日荣光的机会。但没想到,派来的指挥使却是一个文官。林沐风的名头,他们倒是也听说过,恩科状元、东宫试读学士、詹事府少詹事、锦衣卫千户,近来如同坐火箭一般地升官,可谓是圣眷高极——但在他们这些职业军官眼里,林沐风的才学再高也不过是一个文官,再受皇上的器重也不过是一个宠臣,从未有过行伍经历,如何带兵?如何能整肃西大营?当然,他们也听说林沐风文武双全,不过,在他们看来,一个读书人的所谓“武艺”也不过是懂几手拳脚而已,这与带兵完全是两个概念。
他们想得没有错。于军队而言,林沐风确实是一个“门外汉”。但他们永远不会明白的是,林沐风却是一个来自未来社会的穿越者,他最大的“优势”就是拥有超前于这个时代数百年的知识,熟知历史的进程,而且,头脑非常灵活。不懂,是嘛?可以学嘛!没有人天生就懂一切,只要用心去学习,也都不会是多大的问题——就如以前的林沐风,从来没有当过官,但如今不也走入了大明朝堂了吗?
林沐风是一个极其认真的人,做任何事情都会全力以赴。烧制瓷器和琉璃是这样,做官是这样,现在的整军也是如此。他对自己充满信心——当然,这需要一个过程,而目前,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尽快整肃起西大营的士气,拢起涣散的军心。
他微微皱了皱眉,回头看了郭奎一眼。
郭奎明白他的意思,赶紧笑着回道,“大人,西大营共有5名千户,但现在只有这两名千户了,其他的三个……都被皇上流放到敦煌戍边了。”
林沐风哦了一声,沉吟着。突然指着点将台上的那面军鼓,淡淡道,“郭镇抚,速速准备花名册。两位千户,去召集你们的人马,一刻钟之内,凡是西大营在册的军士,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卒,如果不来点将台下应卯,一律杖责30。”
林沐风说完,大踏步向点将台走去。上得点将台,他抽出满是灰尘的鼓槌,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奋力擂起了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这西大营的军鼓好久没有响过了。当沉闷的鼓声在春日暖洋洋的阳光下骤然响起,营中的军士皆然一惊,这是咋了?谁吃饱了撑得,没事敲什么鼓啊!
在广场上赌博和闲谈的军士抬起脸向点将台望去。而这个时候,营房方面传来猛烈的奔跑声,一大群黑压压的军士蜂拥而出,一边整理着盔甲和兵衣,一边呼喊着向点将台上跑去。旋即在点将台下列好了队形,虽然有些慌乱,也颇有嘈杂之声,但总算还过得去。打头的,就是那两个仅存的千户,夏侯永和孟连。
而营房处、广场上,稀稀拉拉的又冒出来一大批军士,起码也有两千人。他们鼓噪着,相互询问着,慢腾腾地也向点将台行来。
林沐风站在点将台上,望着台下在夏侯永和孟连带领下还算严整的两千多人,暗暗点头,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大明精锐骑兵,虽然荒废已久,但关键时刻也还算能拉得出来。这也从一个侧面看出,这两个千户也确实有些本事和威信。
但侧首看看仍然还在向点将台慢腾腾走过来的黑压压的一大片军士,林沐风眉头又深锁起来。这还是军队吗?跟TMD盲流差不多!
“夏侯永!”林沐风朗声呼道。
“小将在!”夏侯永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林沐风,心道,“我倒要看看,你咋重整这军心涣散的西大营。”
林沐风凛然一笑,“本指挥使命你带人将那些军容不整、不听号令的军士捆绑起来听候处置!”
夏侯永心里一个激灵,“来真格的?”
林沐风冷然沉声道,“夏侯千户,本指挥使的命令你可是没有听见?”
夏侯永心头一凛,赶紧躬身回道,“遵命!”
……
一阵骚乱之后,夏侯永带着他手下的1000人将2000多人全部捆绑起来,在点将台下黑压压的跪倒了一大片。
“凭什么抓我们?”
“老子不服!”
被捆绑的军士喧闹着,挣扎着,台下乱成了一团。林沐风猛然抽出鼓吹重重的敲了一记军鼓,吼道,“你们是大明的军人,你们是保护皇上和护卫京师的骁勇骑兵,可你们如今像什么?像乡间的地痞流氓!”
“孟连!”林沐风手里挥动着朱元璋御赐宝剑,“这是皇上亲赐的宝剑。孟连,将这不听号令的2000人杖责30,一个都不许放过!有胆敢反抗者,杀无赦!”
凛然的杀气从林沐风身上辐射开去,孟连和夏侯永惊骇的对望一眼。孟连躬身应命而去,这时却听台下传来一声淡淡的冷哼之声。
林沐风放眼望去,见一个瘦高的军官正站在台下一侧撇着嘴,微微冷笑着。林沐风心头一动,宝剑回收,指着此人淡淡道,“你笑甚?”
此人昂然不惧,走出列来大声道,“指挥使大人,西大营是直属皇上的京卫禁军,指挥使大人想杀便杀吗?”
林沐风愣了一下,仔细打量着他,冷冷道,“这里是军营,不是菜市场。本将作为新任指挥使,军鼓令响,尔等不闻命而至,反而迟滞不前,难道不该惩处吗?皇上命本将重整西大营,有御赐宝剑在此,敢违抗本将军令者一概严惩不贷。”
此人嘴角一晒。
林沐风怒火渐生,自己作为新任的西大营最高统帅,头一天到任点军,营中居然有军官敢公开顶撞,这倒是稀罕了。他心里暗骂,说不准今儿个就要拿你立威了。想到这里,他淡淡道,“你是何人?在西大营军中所任何职,速速跟本将道来!”
“在下曹临,西大营从七品经历。”
这经历一职,是军中主管文书公文的下层执事军官,类似于现代社会军队中的文职军官。“从七品经历?”林沐风沉吟着,突然冷笑一声,“你既然是在职经历,何以本将点兵,你不入队归列,反而昂首挺胸高站一侧,是何道理?”
“指挥使大人,我乃是有品阶的经历,岂能与一般士卒相提并论?”曹临昂首扫了林沐风一眼,不以为然地道。
林沐风手心颤抖了一下。站在他身后的镇抚郭奎突然附身过来,小声道,“大人,这是礼部尚书曹链曹大人的侄子,入这西大营不到一年,向来是……”
“向来是什么?”林沐风低哼一声。
郭奎尴尬的嘴角一动,犹豫了一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曹临入军纯粹是“镀金”来的,弄个一头半年的就会外放到外卫去任镇抚了。曹链在朝中根深势大,前任指挥使不敢得罪,简直就是把这曹临当“上宾”一般供奉起来……他平日里根本就不来军营点卯,今儿个却不知怎么地出现在了营中。
林沐风唰地一声抽出宝剑,锋利的剑锋指着曹临,沉声道,“郭镇抚,曹临藐视军纪和本将军威,该当何罪?”
郭奎嘴角抽动了几下,抬起头来正望见林沐风那阴森森的脸庞,心里一凛,低低道,“该——该杖责!”
“好,郭镇抚,将曹临就地杖责30!”林沐风狠狠的将宝剑插入地下。
郭奎犹豫着,迟迟没有动静。林沐风猛然回头来,喝道,“郭镇抚,本将的军命你没有听见?”
郭奎咬了咬牙,挥手高呼,“来人,指挥使大人有令,拿下经历曹临,杖责30。”
……
一个太监纵马进了西大营,听营中一片惨呼声,见操场上黑压压的一片军士伏地接受杖责,愣了一下,但马上又高呼道,“林学士,皇太孙殿下召你速速进宫!”
林沐风缓缓转过身来,拔起地上的宝剑入鞘,向郭奎低低道,“郭镇抚,明日一早,本指挥使将再次点卯,再有违抗军令者,再有军容不整者,再有藐视军威者——本官将一一奏明皇上,将其流放边塞戍边!”
林沐风下得点江台上马与太监并肩驰去。
167章西大营(2)
东宫。
朱允炆皱着眉头望着林沐风,低低道,“沐风,那个工匠王二可是掌握了你全套的制瓷和琉璃技艺?”
“是的,殿下,他已经掌握了我8成以上的制瓷技术,除了他之外,还有武定侯郭英的内侄张风,他也学到了我的制瓷和制琉璃技术。”林沐风微微一笑,“殿下也对这制瓷之技感兴趣了?”
“沐风,非也,非也。你可知道,就在不久前,瓦剌的小王子帖木儿花来本宫这里,让本宫为他提亲,他看中的女子就是你手下那个工匠王二的妹妹——香草。”朱允炆缓缓说道。
林沐风大吃一惊,腾地一声就站起身来,“殿下,这怎么可以?”
但紧接着,他的心就沉了下来,眼中精光四射,“殿下,香草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民女,这瓦剌使者怎么会看上她?莫非,他们图谋的是我们大明的制瓷之技?试图想通过香草将王二也拐带到瓦剌去吗?”
朱允炆叹息一声,“本宫也觉得奇怪,这个瓦剌的小王子怎么会看上我大明的一个民女?你的担忧跟嫣然一样,她也正是怀疑瓦剌人看中的不是香草,而不是你林家的制瓷之技。”
“瓦剌人以游牧为生,图谋制瓷之技倒也奇怪的很。殿下,不知殿下怎么答复他的……”林沐风沉吟着。
朱允炆慢慢站起身来,沉声道,“沐风,瓦剌此番进贡而来,向我大明表示臣服,虽然我们都知道这是瓦剌人的缓兵之计,但作为目前而言,朝廷却很难拒绝他求亲的要求,尤其是,他所求的不过是一个民女……沐风,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吧,本宫可以拖他几天,但我想,帖木儿花倘若从本宫这里得不到满足,他一定会向皇祖父提请的。”
朱允炆顿了顿,又道,“沐风,你速速去处理此事。”
……
林沐风心急如焚地出宫而去,就在西安门外却看到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朱嫣然。
“公主殿下!”林沐风躬身一礼。
“沐风,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见我不要动不动就殿下长殿下短的,我听着怪别扭的……”朱嫣然嗔道,眼中有一缕柔情投射而出缠绕在林沐风身上,“你是在着急香草之事吧?我既然答应了你要帮你玉成此事,就一定会做到的,走,我们一起去一趟武定侯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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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张风痴痴呆呆的站在门前的小巷里,心里一片慌乱和茫然。王张氏何以突然这般对待自己?香草何以拒绝与自己相见?这到底是怎么了?突见有几个胡人抬着一箱箱的礼物,向香草家里行去。张风心里一动,也跟了过去。
一个黑衣胡人指挥几个胡人将礼物摆在院中,高声呼道,“家里有人吗?”
王张氏奇怪地走出屋门来,扫了一院子的胡人,问道,“你们找谁?”
黑衣胡人微微一笑,“老人家是香草姑娘的娘亲吧?在下呼木里,来自大草原,是瓦剌的使者。是这样的,我家小王子帖木儿花仰慕香草姑娘的美貌,特派在下来送聘礼!”
王张氏面色一变,朗声道,“你们怎么这般无礼?我家香草与你们什么小王子从无瓜葛,我们不能收你们的礼物,你们赶紧退出我家!”
“老人家,现在是还没有什么瓜葛,不过,很快你家香草姑娘就是我们瓦剌的小王妃了,老人家,有了我家小王子做女婿,你老这一辈子可是要享福了哦!”呼木里呵呵笑道。
“胡扯,老身的女儿绝不会嫁给外族人,你们赶紧走,否则老身要报官了。”王张氏面色涨红起来。
“老人家,好吧,我们放下礼物就先走了,不过,我家小王子已经进宫去向大明皇太孙殿下求亲了,估计这两天就会有圣旨下来了,呵呵。”呼木里摆了摆手,一阵风地带着几个手下的胡人离开了王家的院子。
站在门口听见的张风面色煞白,扫了一眼满地的礼物和一脸茫然的王张氏,突然像发疯一般的也冲出了王家的院子,向武定侯府的方向跑去。
武定侯府门口,张风喘着粗气奔进了府里,见是侯爷的内侄,守卫也没拦阻他。
内院的小花厅里,郭英正在与张氏夫人聊天,突然见张风衣衫凌乱满面泪痕的扑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风儿恳求姑母大人救救风儿吧!”
张氏夫人一惊,赶紧站起身来扶起他,“阿风,你怎么了这是?是谁欺负你了,告诉姑母,姑母替你做主!你姑父好歹也是一个开国王侯,在这京城之中,谁这么大胆!”
张风硬撑着没有起身,依旧跪在那里,哭喊道,“姑母大人,姑父大人,阿风父母早亡,兄长又不在京城,唯有你们二老可以为阿风做主了!姑母,风儿恳求你马上去为风儿求亲,再晚就来不及了呀!”
张氏夫人与郭英对望了一眼,知道张风又是为了那香草而来,便沉下脸来,低低斥道,“阿风,为了一个低贱的民女,你居然这般失态,真是气死老身了。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们乃是王侯之家,你的妻室起码也应是官宦家的小姐,岂能去迎娶一个民女?”
“姑母,求求你们了,再晚就来不及了呀——香草对于阿风太重要了,没有香草,我宁可终生不娶!”张风连连叩首,额头上都磕出血迹来。
张氏夫人又气又心痛,颤抖着身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郭英皱了皱眉,沉声道,“阿风,你且起身来,好好说话,不要如此糟践自己!”
正在此时,一个丫鬟站在门口大声禀报道,“侯爷,夫人,南平公主殿下驾到!”
郭英和张氏夫人心里震惊,当下也顾不得张风了,急急出门去迎。刚到门口,朱嫣然已经与林沐风走到了内院的院里。
“公主殿下驾到,臣(老身)迎驾来迟,还望恕罪!”郭英两口子不敢怠慢,上前施礼道。这朱嫣然与其他的公主不同,不仅是朱元璋最为宠爱的一个孙女,还是未来储君的亲妹妹,地位甚高,满朝上下没有人敢小觑她。
“侯爷,夫人,免礼,本宫与林学士冒昧前来,倒是打扰侯爷和夫人了。”朱嫣然微微一笑,上前去扶起了郭英和张氏夫人。
朱嫣然和林沐风被让进了厅里。林沐风见张风跪在那里模样狼狈,不由愣了一下。张风看见林沐风进来,膝行着扑了过来,紧紧扯住林沐风衣襟,“先生,你救救阿风吧,香草要嫁给那个瓦剌小王子了……”
他倒是早知道了?林沐风呆了一呆,定了定神,叹息一声俯身轻轻拍了拍张风的肩膀,强行将他拉起,低低道,“你且等候在一旁!”
朱嫣然扫了形态若痴狂一般垂头丧气站在林沐风身后的少年张风一眼。
郭英赶紧喝道,“阿风,还不见过南平公主殿下!”
张风木然上前跪倒在地,“草民张风拜见公主殿下!”
朱嫣然笑着望了林沐风一眼,双手虚虚一扶,“免礼。”
说着,朱嫣然又扭头向郭英呵呵一笑,“侯爷,本宫今天来就是为了你这内侄之事。”
郭英愕然,尴尬地一笑,迷惑道,“殿下,老夫这内侄顽劣,不知……”
“侯爷,在本宫看来,你这内侄感情专一,比那些好色贪花的京城纨绔强上太多了。侯爷,本宫此来,是想为你这内侄张风说一门亲事。”朱嫣然缓缓坐了下去,“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郭英心里一个激灵,隐隐猜出了几分,“不知公主殿下说的是哪家的女子?”
“侯爷,可还记得前些日子,你家小侯爷郭亮当街调戏林学士家眷一事否?”朱嫣然淡然一笑,顾左右而言他,没有正面回答郭英的问话,反而又揭起了郭英心里还尚未痊愈的一块伤疤。
郭英面色一变,尴尬的一笑,“殿下,逆子无德,老夫已经听了宁妃娘娘的话,将他严惩了,此刻,他还被老夫关在后院闭门思过……而且,老夫也曾当面向林学士道歉了……”
朱嫣然突然冷笑一声,“侯爷,你可知道,林学士不是以前的林沐风了,他乃是皇祖父和王兄倚重的朝廷重臣,按照大明律法,调戏官宦家眷者该当何罪?当日皇祖父亲眼目睹了郭亮的恶行后雷霆大怒……要不是本宫跟王兄再三求情,皇祖父就要下旨将郭亮流放三千里。就是侯爷,也难脱管教不严的重责!”
郭英和张氏夫人生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急急双双跪倒在地,“臣管教不严,家门不幸,出此逆子,实在是汗颜无地……恳求公主殿下在皇上面前为郭家开脱一二,今后郭家一定严加管教这逆子!”
“侯爷,夫人,免礼。”朱嫣然面色又和缓下来,微微一笑。
站在一旁的林沐风暗暗点头,这南平公主真是好手段好心机,三两句话就把堂堂的武定侯弄了个六神无主。他当然知道朱嫣然的真正用意,这只不过是她开口为张风和香草婚事求情之前先抛出的一面幌子罢了。
168章西大营(3)
“侯爷,夫人,林学士有一学徒之妹,名叫香草,貌美贤淑,在本宫看来,堪配张风,不知侯爷意下如何?”朱嫣然淡淡道。
郭英半响才醒过神来,闻言上前去躬身一礼,“公主殿下,可是这女子不过是一介低贱民女,这门不当户不对,老夫……”
“低贱?”朱嫣然嘴角一晒,“请问侯爷,在随皇祖父打天下之前,你不也是一介平民?而张氏夫人之前,是不是也是民女出身?可如今,侯爷不也官居武定侯,你的长子不也娶了皇家的公主?英雄不论出身低的古训,看来侯爷是忘记了哦。”
“这……”郭英顿了顿,“公主殿下,这不能相提并论的吧……”
“侯爷,这香草出身虽然低,但王家如今却也是林学士的人……我听林学士说,这香草就如同他的妹子一般,难道,林学士的妹子还配不上你的内侄吗?”朱嫣然回头瞥了林沐风一眼,“我说的可对?林学士。”
“公主殿下所言甚是,如若侯爷应允阿风与香草的婚事,沐风愿意亲自送香草出嫁!”林沐风呵呵一笑。两人在路上就已经商量好了,他岂能不配合朱嫣然“唱戏”。
还未等郭英反应过来,朱嫣然又沉声道,“本宫想,如果侯爷非要活活拆散这一对深情鸳鸯,我们也没有办法,毕竟,这是你们的家事。不过这样一来,林学士万一要追究郭亮调戏他内眷一事,告到皇祖父那里,想来皇祖父……”
郭英呆在了那里。他老来成精,岂能不明白朱嫣然和林沐风这一唱一和所为何来。林沐风当然不会真的再去揪住郭亮调戏轻霞那点小事不放,但……
朱嫣然霍然站起,“侯爷,你无非是考虑侯府的面子,这样吧,本宫答应你,等张风与香草成婚之时,本宫亲来道贺如何?你可以对外说,这门亲事是本宫做的大媒。”
郭英心念百转,与张氏夫人相视交换了一个眼神,赶紧躬身一礼,“既然公主殿下如此美意,老夫岂敢不从!阿风,还不过来叩谢公主殿下!”
郭英不是傻子,既然有朱嫣然肯为香草出头,有了这么大的靠山,还有日后前途肯定远大的林沐风在背后,他要再坚持不允,那是自找难看了。万一要真惹恼了这位颇有手腕的公主,恐怕郭家以后的日子就真不好过了,没准,她会真揪住郭亮不放。再者,张风毕竟只是内侄,严格说起来,还不算是郭家的子弟,他愿意娶民女就娶吧。
张风喜出望外,噗通一声跪倒在朱嫣然跟前,咚咚咚叩首起来,“公主殿下,草民感激不尽……”
“你先免礼。张风,本宫念在你一片痴情的份上,就管了你这份闲事。不过,本宫要你先答应我一件事。”朱嫣然面色淡然,“你要答应本宫,今后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许纳妾,只能有香草一个妻子!你可能做到?”
张风呆了一呆,但马上便毅然道,“公主殿下,草民心里只有香草,草民在此发誓,今生今世,绝不纳妾,心里只有香草一个人!如有违誓,定死无葬身之地!”
朱嫣然点了点头,赞许地看了看张风,“好,不错,不愧是沐风的学生,一般的重情重义,可嘉!”
……
在朱嫣然的手段下,张风和香草的婚事终于算是定下了。为了抢在帖木儿花的前头,也好为朱允炆拒绝瓦剌人做好“铺垫”,林沐风拽着郭英亲自跑了一趟王家。武定侯亲来求亲,又有当朝公主做媒,还有林沐风的“保证”,王张氏岂能还推卸?当然,主要还是她一家与张风相处时间长了,知道张风的品性,早就拿他当了自家的女婿。下了聘,婚事定在三个月后。
****************
第二天,林沐风起了一个大早,去了西大营。
经过昨日一番“立威”,这西大营似乎有了一些变化。起码这哨兵的精神状态,看上去比昨日所见要强上百倍了。
林沐风向郭奎点了点头,“郭镇抚,马上擂鼓集合!”
咚咚的军鼓骤然响起,宁静的西大营顿时一片喧闹。
数千名军士奔跑而出,衣甲鲜明,迅速向点将台前集合而来。依旧是孟连和夏侯永辖制的2000余人行动最快,军容最严整,队形最整齐。而剩下的那近3000人速度虽也比昨日快了很多,但却因无人带领且昨日都受了杖责,身上有些伤,行动就不免慢了半拍。
林沐风今日换上了他指挥使的衣甲,手中握着宝剑,面色凛然地高高站在点将台上,身后是一脸肃然的镇抚郭奎。
5000军士终于列队完毕。林沐风定了定神,朗声呼道,“本指挥使奉皇上圣谕,担任这西大营的兵马指挥使。从今日开始,凡是有违抗军令者,凡是有不听号令者,凡是有军容不整者,一概流放边塞,绝不轻饶。大家记住没有?”
“谨遵指挥使大人军令。”台下传来稀稀拉拉且有气无力的回声。
林沐风刷地一声抽出了宝剑,剑锋高指向天,怒吼一声,“听见没有?”
“遵命!”台下的5000军士心里皆一颤,不由自主的齐声爆发吼道。林沐风的底细,这些士卒如今都知晓了,知道他受皇上和皇太孙的器重,手握重权,又见他雷霆手段,心里对他多了一丝畏惧。
林沐风回过头来,“郭镇抚,开始点卯!”
……
一个时辰过去了。台下,居然倒下了几个士卒。长时间未曾训练,养尊处优,突然一下子集合在操场上站了这么长的时间,有几个身子弱的就坚持不住了。
林沐风眉头一皱沉吟着,突然,他摆了摆手,朗声道,“郭镇抚,传本指挥使的军令,全体都有,列队站立,不得喧哗,没有本指挥使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退场!”
……
又过了半个时辰,又有几十个军士倒了下去。而其,还不断有军士在队列中就地倒下。林沐风冷哼了一声,“孟连,将晕倒之人拖了下去,先不用管他。”
林沐风走下台来,大声喊道,“你们还是大明骁勇的禁卫军吗?一个个都给我站好了!本指挥使在这里跟你们一起站立,我不退场,你们任何人都必须给我坚持,坚持,坚持到底,听见没有!孟连,凡是再有就地晕倒者,记下名字,罚本月俸禄充公!”
……
斜阳西下,大半天的时间过去了,仅仅有2000余人还在咬牙坚持着。西大营的操场上,倒满了一地士卒。和煦的风吹拂过来,林沐风手持宝剑沐浴在淡淡的夕阳中,犹如一尊冰冷的雕塑,动也不动一下。站在他身后的镇抚郭奎和两个千户孟连、夏侯永,脸上虽然一片肃然,但望向林沐风的眼神中也不禁多了一丝惊讶和敬意。
从早上至今,接近4个时辰过去了,就这样一动不动的以军姿站立在操场之上,对于体力和意志的考验之大,不言而喻。如果说他们这些“老兵”还能坚持得住,那么,林沐风一个秀才出身的指挥使,能坚持到现在还纹丝不动,可就太不简单了。此时此刻,他们这才明白,这新任的指挥使大人文武双全的名头绝非是虚有其名。
当如血的残阳全部没入了地平线,再也看不见一丝红光,林沐风长出了一口气,缓缓转过身去,满意的望着身后还在咬牙坚持的不到2000名士卒,点了点头,“郭镇抚,全军原地解散。明日一早,我们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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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
帖木儿花愤怒地摔碎了一只茶盏,“呼木里,准备行装,我们即刻返回大草原!”
呼木里低低道,“少主人,呼木里早就打听过了,这香草跟郭英的内侄订婚就在今日,事发突然,一定是那皇太孙搞得鬼,他们定然是……少主人,要不要让呼木里去带人抢了这香草,我们冲出京城回大草原去?”
“蠢货!你冲得出南京城,冲得出大明千里国土吗?恐怕还没走出百里,就被大明军队灭了我们了!”帖木儿花冷斥一声,“也罢,我们即刻出京,不过,在离开大明之前,我们还要去一趟北平,会一会那号称大明第一王的燕王朱棣,看看这位燕王能带给我们怎样的惊喜!”
“少主人,还通报大明朝廷吗?”呼木里恭敬的回道。
“报,怎么不报?我们朝拜而来,乃是堂堂大瓦剌的使者,岂能失了礼数呢?”帖木儿花阴森森地笑着,“呼木里,给我准备一份厚礼,我今晚还要去拜访一下这位大明的新贵大臣——林沐风!”
“是!”呼木里躬身一礼,大步离去。
169章瓷火器汇报演出(1)
三个月的时间转瞬即过。
西大营的操场上,隆隆的马蹄声奔腾而起。伴随着军鼓声的响起,5000名骑兵纵马向点将台下集合而来。郭奎手中的红旗扬了一扬,5000名骑兵在两名千户夏侯永和孟连的带领下,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止住了马,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瞬间平息,漫天的尘土飞扬中,两个士气昂扬的骑兵方队列队完毕。
在三个月的时间里,除了偶尔去瓷窑审查瓷火器的制作之外,林沐风几乎将全部的精力和时间都用在了整肃西大营骑兵上。此时此刻的西大营5000骑兵,与林沐风初到任之时,已经有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士气高涨、号令统一、行动迅捷。林沐风并不是什么军事指挥天才,他只是将西大营士卒涣散的军心又通过强有力的号令和军威又重新凝聚而起。要知道,这西大营本来就是精锐骑兵,一旦士气和军纪重返,那支明初骁勇善战的骑兵禁卫军就又回来了。
他将西大营原有的编制打乱,重新做了划分,将5000人分为了两个战斗团队,一个以夏侯永为首,另一个则接受孟连指挥。实际上,在前两个月的时间里,西大营的训练和整肃完全是由这两个果敢善断的千户来亲自带领完成的,郭奎作为一营镇抚,则居中调度。而林沐风,更多的时候,是处在旁观和“监督”的状态中。
夏侯永和孟连的军事指挥素质之强,远远超乎了林沐风的预期,这两人在往日被前任指挥使压制着,根本就没有施展才华的余地,而林沐风则完全将权力下放给了他们。除了两人原先辖制的2000余人外,西大营其他3000多人本来因为缺乏军官统带而纪律涣散,但这些“刁兵”到了两人手上,几天的功夫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两人长期在军中的威信,再加上严格的军纪,以及林沐风这个指挥使雷霆手段的震慑,最终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西大营面目焕然一新。
第三个月,林沐风就开始从瓷窑运来瓷火器,让夏侯永和孟连各自带领一少部分骑兵进行操演试验。两个系列六个品种的瓷火器,一个品种一个品种地进行试验,用了3天的时间全部试验完毕,效果良好,全部获得了成功。这其实早就在林沐风的意料之中,毕竟,瓷火器在运抵军营之前,工匠们早已进行了数百次的试验。
实验完毕之后,便开始装备全军。六个品种的瓷火器分别用特制的背囊和跨袋装配在骑兵身上和马背上,每个骑兵大约都可以携带十公斤左右的火器。单兵发射的瓷火器或许并不惊人,但5000人要是一起发射,这绝对是一个骇人的数目!以林沐风的预期,这5000人的骑兵假如要是操练得当,配合完美,绝对可以发挥出2万骑兵的战斗力。
接下来,按照林沐风的“构想”,郭奎、夏侯永和孟连三人又带领着5000骑兵进行了大半个月的瓷火器发射演练,单兵发射演练,团体发射演练,分组分队发射演练等等。其实,这主要是训练骑兵之间的发射配合,以及骑兵从个体到群体对各个品种瓷火器的发射操作。操作越熟练,配合越完善,就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出瓷火器的杀伤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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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汇报军演的日子终于到了。
东方的天际刚刚露出了鱼肚白,林沐风一身银色铠甲,骑在一匹枣红马上,手中紧紧地握着朱元璋御赐的宝剑。在他的身后,5000骑兵面色凛然整装待发。腰挎钢刀,背上的背囊里、马头前的跨袋中,装满了不同品种的瓷火器。
黎明的朝阳在瞬间喷薄而出,红彤彤的朝霞渲染而下,笼罩着这支沉默而杀气腾腾的骑兵方队。
郭奎手中握着一红一白两面令旗,纵马过来,在林沐风身边止住马,低低道,“大人,全军整装列队完毕,可以出发了!”
林沐风点了点头,拨转马头来望着眼前黑压压一大片的士卒,朗声道,“士卒们,我们,是大明禁卫军中精锐的西大营骑兵,此刻,皇上和满朝文武大臣正在校场准备检阅——西大营的荣耀,西大营的威风,等待着我们去创造!士卒们,还等什么,挺起你们的腰杆,鼓起你们的斗志来!”
“谨遵指挥使大人号令,洗刷西大营的耻辱!”5000人齐声发出震天的呼喊。
林沐风唰地一声,拔出宝剑,高指向天,吼道,“出发!”
……
校场。
东边的看台上,朱元璋带着满朝文武、皇室宗亲、京城的王公贵族们高坐在台上,等待观看西大营骑兵的军演。而一些驻京的卫军指挥使司各级军官,还有京城的一些闻讯而来的百姓,都聚集在西边的看台上。两边的看台上,起码有数千人。
朱嫣然不时焦急的望着校场口,又望望朝阳初升的天际,紧张的皱着眉头。身旁的朱允炆笑了一笑,“嫣然,你何必这么紧张?”
朱嫣然叹息一声,小声道,“王兄,他从未指挥过军队,我怕,我怕他会弄砸了,当着满朝文武和皇祖父的面,这要是……”
朱允炆呵呵一笑,“嫣然,这有什么关系,毕竟他不是行伍出身,皇祖父主要是想看一看瓷火器的威力,至于其他,都在其次了——当然,本宫也期待林沐风能给我们一个天大的惊喜!”
“来了,来了!”靠近校场口的看台上传来兴奋的窃窃私语声,紧接着,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渐渐传进众人的耳朵,朱嫣然心里一紧,站起身来向校场口远远望去。
漫天的尘土飞扬,隆隆的马蹄声骤然响起犹如雷鸣一般。一匹枣红马率先驰进校场,林沐风一身银色铠甲威风凛凛地出现在众人眼中。几乎是同时,5000骑兵也轰然而至。郭奎挥了挥手中的红色令旗,马蹄声戛然而止,分成两个方队列队在林沐风的身后。林沐风纵马来到东看台下,在马上向朱元璋躬身行了一个军礼,朗声呼道,“皇上,西大营骑兵奉旨来到,请皇上检阅!”
朱元璋霍然站起身来,挥了挥手,大声道,“开始!”
朱允炆讶然一笑,“嫣然,沐风穿上铠甲,还颇有几分战将的气势和威风,就是不知……”
朱嫣然没有吭声,两只小手紧紧的攥了起来,嘴唇紧紧的抿着,心里即兴奋又紧张。
林沐风打马来到一侧,让开道来。他在马上长出了一口气,蓦然,他拔出宝剑猛然向前指去,吼道,“士卒们,冲!”
郭奎和夏侯永、孟连三人三马当先,带领着5000骑兵绕场奔驰一周,然后又整齐划一的回到北边的集合点,不过,这回分成了两队。场上的南端,已经事先安装好了一些稻草人之类的“道具”和“靶子”。
郭奎手中的红旗举起,夏侯永马上带领他的2500名骑兵队变换了一个队形,由方队变成了三列一字长条队,每列约800人。夏侯永手中的宝剑高举发出第一声号令,“准备,金蛇狂舞!”
第一列骑兵纷纷从背后的背囊里抽出了改良后的瓷火箭,一手持弓身,一手拉紧弓弦处的扣环,动作整齐划一。
“放!”夏侯永挥下了宝剑。
瞬间,一条条火蛇飞射而出,数百道耀眼的光环在半空中划出密集的圆弧,向不远处的靶子处落下,犹如流星雨一般绚烂迅捷。嗤嗤嗤嗤!火箭在命中目标之后,才猛然发出一声声轰轰的爆炸声,火花四射。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气味,一个个靶子熊熊燃烧,看台上惊叹声四起。
“王兄,他研制的这瓷火箭当真如其名,金蛇狂舞,这要落入敌阵之中,怕是要伤敌无数啊!”朱嫣然兴奋的站起身来。
“不错,嫣然,这瓷火箭比普通火箭的高明之处在于,所有的瓷质火箭筒在达到目标之后才会开始爆炸燃烧,其瓷筒的碎片飞溅开去,杀伤力更大,威力十足。”前面的朱元璋也有些兴奋,回过头来向朱嫣然点了点头。他虽然早就从林沐风的“汇报”中知道这瓷火器非同一般,但威力如此之大,倒也出乎了他的预想。
“嫣然,快看,他们又变换队形了。”朱允炆手指着场上,急急呼道,朱嫣然赶紧聚精会神地将目光投向了场中。
170章瓷火器汇报演出(2)
夏侯永宝剑又是一挥,第一列骑兵从两侧迅速退场,第二列骑兵一起打马上前,又变成了第一列,而退下的第一列骑兵则自动化为第三列。
“都有,火龙出水,准备!”夏侯永呼道。
骑兵们俯身从马上的跨袋中取出一枚前端造型为龙头的瓷火箭筒,火箭筒上捆绑着数个纸质的小火箭(类似于现代的鞭炮),另一只手取出火折子点燃了小火箭的引信。呲呲!小火箭的引信燃烧着,随着夏侯永一声令下,800余名骑兵齐声呼喊着奋力将手中的火箭筒掷了出去。火箭筒呼啸着向远处抛去,奇妙的是,在看台上众人以为火箭将要落地的瞬间,突然发出通地一声轻响,火箭筒尾部喷射出强烈的火苗,借着后坐力,火箭筒再次斜着冲起,在半空中火花喷溅着又滑行了一段距离后,才轰然落下爆炸开去。
“妙!太妙了!”朱允炆缓缓站起。他的身边,“观众”们先是低低惊叹,紧接着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和掌声。
……
接下来,西大营的骑兵又表演了神火飞鸦的发射,以及两种爆炸器震天雷、万人敌的单兵与团体使用。至于毒地雷,林沐风没有使用,主要是地雷中爆炸后会产生有毒的烟雾,万一让“观众”中毒就不美了。
此次西大营的瓷火器军演获得了巨大成功。一来,公开验证了瓷火器的巨大威力,二来,西大营骑兵行动敏捷军纪严整动作整齐划一的军容军貌也让朱元璋和满朝文武极为赞赏。
……
文德殿。
朱元璋笑吟吟的望着林沐风,眼中投过深深的赞许,“林爱卿,瓷火器的威力朕已经领教过了,朕这就命工部和兵部配合,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瓷火器装备所有的京卫骑兵。”
“不过,朕还是要再次提醒林爱卿,这瓷火器的制作技术属于朝廷的高度机密,务必不能外泄。这制作配方,你就交给朕,由朕来安排。”朱元璋面色沉稳,缓缓挥了挥手。
“是,皇上。臣回去后就将所有的制作技术整理成册,报于皇上。”林沐风心头一凛,赶紧回道。
“好,朕今天很高兴。允炆啊,一会在东宫赐宴吧。”朱元璋微微一笑,突然又道,“林爱卿,朕之前答应了你,如若瓷火器成功了,朕会封侯的!既然瓷火器成功了,朕绝不会食言。林爱卿,上前听封,朕封你为——”
朱元璋缓缓说着,林沐风却赶紧上前跪倒在地,“皇上,臣已经蒙受皇恩,连升了三级,臣实在不敢再接受皇上的封赏了,请皇上收回成命!”
“哦?这样也好,好!这侯爵就留给允炆日后封赏于你吧——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林爱卿,你能居功不自傲,朕很高兴。”朱元璋眼中的厉芒一闪而逝,笑道,“官爵可以暂且不晋,但林爱卿研制瓷火器、整肃西大营为朝廷立下了大功,朕也不能不奖赏——”
“来人,传朕的旨意,赐林沐风上等丝绸20匹,锦缎20匹,黄金1000两。”朱元璋站起身来,“领旨谢恩吧,林沐风。”
林沐风赶紧叩首起身,心里暗暗叹息。恐怕,朱元璋本来就没有封侯的意图,只不过是试探一下他。如果他不推辞,即便是封了侯,也难保住爵位。高兴时候封侯,不高兴时候夺爵,这种手段对于朱元璋来说太平常了——臣子,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就是维持江山长治久安的工具,一旦他觉得这一工具不“趁手”,就会毫不犹豫的弃置不用。
林沐风扫了一旁的朱允炆一眼,心道,伴君如伴虎,尤其是尤其是朱元璋这样多疑的帝王,必须要时刻保持“谦虚谨慎”,不能有半点不小心。所幸,这老家伙还有不到2年就要去世了。这朱允炆与他的祖父简直就是走了两个极端,一个太过强势,一个太过弱势,一个崇尚强权威势,一个崇尚仁德文治。后世人都说后来的永乐皇帝是一代明君,实际上,如果让朱允炆将皇帝位子做下去,也未必就比朱棣差多少。起码,在林沐风看来,对于老百姓来说,朱允炆要比朱棣强上百倍。在中国历史上,像朱允炆这种仁厚而不昏庸的帝王,还是比较罕见的。
朱允炆和林沐风走后,朱元璋哈哈一笑,转过身来对着身后的小“太监”笑道,“嫣然,如何?朕输了,好了,朕御书房那对和田玉镇纸,就赐予你吧。”
小“太监”微微一笑,摘下帽子,乌黑如云的长发倾泻而下,“皇祖父,嫣然就说了,林沐风为人谦虚谦让,断然是不会居功自傲的,皇祖父已经连升了他三级,官职虽然还不算高,但圣眷已经甚隆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脚步踏实一点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嫣然,你如此苦心,不知林沐风可曾知否?”朱元璋嘴角浮起一丝玩味的笑容,“你的事情,还真是一个难题,朕老了,这个难题就交给你王兄去处理吧——朕唯一能做的,就是对林沐风千锤百炼,让他成为精钢!”
朱嫣然霞飞双颊,垂下头去。
一个太监匆匆进殿,“皇上,兵部侍郎齐泰有紧急军情求见!”
“哦?紧急军情?传!”朱元璋肃然摆了摆手,朱嫣然匆匆离去。
“皇上,臣接到边关奏报,瓦剌在西域陈兵数十万,似有进攻察合台之意图,察合台汗黑的儿火者派使者来我朝请求大明派兵援救。”齐泰跪倒奏报道。
朱元璋面色一变,沉吟不语。
齐泰所说的察合台,是指东察合台王国。察合台汗国原为成吉思汗次子察合台的封地,初领有西辽旧地,包括西域天山南、北路与裕勒都斯河和玛纳斯河流域及阿姆河、锡尔河之间的地区。初时建都于阿力麻里附近的虎牙思,即后世新疆霍城县水定镇西北。元朝时,原本让位与自己哥哥也先不花的察合台汗怯伯复位,把国都从阿力麻里迁至撒马尔罕,在河中地区提倡农业,实行改革,而也先不花汗则坚持游牧传统,察合台汗国开始分裂为东、西两部。东部以阿力麻里为中心,包括喀什、吐鲁番一带;西部以撒马尔罕为中心,统治河中地区。今新疆绝大部分地区在东察合台汗国统治之下。
朱元璋缓缓道,“齐泰,速传朕的旨意,调集大同各卫以及河西诸卫兵马,屯兵嘉峪关、玉门关一线,严防瓦剌人进犯。至于察合台的求援,置之不理!”
“皇上,臣以为,朝廷宜派军进驻西域哈密一线,震慑瓦剌人。否则,一旦瓦剌人侵占了察合台,以察合台为后防必将对我大明形成巨大的威胁。还有,如果北面的鞑靼人再趁机入侵,我大明边关危在旦夕啊,皇上!”齐泰连连叩首,“恳请皇上应允察合台人的请求!”
“去吧,朕意已决。”朱元璋面色一沉,闭上了眼睛。
齐泰所言有理,他岂能不知。如果让瓦剌人占据了西域,必将对大明构成极大的威胁,倘若鞑靼再插上一杠子,大明边关烽火必起。但此时此刻,对于朱元璋来说,大明实在是动不得兵马了,国内诸藩王虎视眈眈,如果边关再起狼烟,大明恐怕要陷入乱局之中。他活着还好,诸藩王不敢动弹,可一旦他归天,朱允炆如何能镇住这些如狼似虎的藩王?朱元璋感觉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不希望在自己即将归天的前夕与瓦剌人有战争。攘外必先安内,内部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外患就暂时先放一放吧。这是朱元璋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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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沐风在东宫饮宴完就回家了,但走到门前,却发现了东宫的仪仗,很多太监和侍卫他都熟悉。他站在外院里扫了一眼,见林虎正匆匆从内院走出,便招了招手,“林虎,家里来人了吗?”
林虎赶紧躬身道,“少爷,皇太孙妃驾临,现在正在与少奶奶还有表小姐在内院的厅里说话呢,说还要留在府里吃饭,少奶奶让林虎去街上的大酒楼订一桌酒席。”
林沐风心里顿时一个激灵,呆了一呆,“皇太孙妃?表小姐?啊,是如烟?!”
她来干什么?自己只是一个外臣,她一个皇太孙妃,来自己府里所为何来?难道,是发现了如烟的事情?不会吧?如烟怎么也在场?他心念百转,犹豫了一下,定了定神,最终还是向内院慢慢行去。
171章皇太孙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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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沐风满怀心事走到内院中,走到厅门口,远远地往里望去,只见柳若梅有些恭谨地陪着一个宫装打扮的华贵少妇正在谈笑,而一旁,如烟一袭白裙也陪坐在那里,俏丽的脸上一片淡然。
林沐风沉吟了一下,在厅口躬身一礼却没有进去,“臣林沐风拜见皇太孙妃!”
少妇笑吟吟地端坐在那里,如若秋水一般的眼神投在林沐风身上,“我冒昧来访,倒是打扰林学士了,早就听太孙说林学士文武双全仪表堂堂,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太孙妃过誉了。”林沐风淡淡一笑,没有直视她,只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她。林沐风虽然是东宫侍读,但这朱允炆的正妃曹氏他还真是初次相见。曹妃也就17岁左右的样子,面容清秀仪态端庄,身材柔弱,但举手投足间无形透射出华贵的气质。
“林学士何不进厅来?”曹妃呵呵一笑,“此是你家内宅,学士不必拘礼。”
林沐风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飘然进了大厅,想了想坐在了如烟的一侧。
如烟此时盈盈站起身来,先向曹妃躬身一福,又向林沐风点了点头,“太妃,民女身子不适,先告辞回屋了。表兄,我回去了。”
林沐风下意识地下起身还礼,但心里一动又坐在那里没有动弹,只淡然一笑,“如烟,你身子总是这么弱,还是要多出来晒晒太阳的好。”
如烟向林沐风笑了笑,“表兄,我知道了。”
如烟出厅离去,曹妃笑吟吟地冲柳若梅道,“林夫人,你这位表妹文文弱弱的,不太喜欢说话哦。”
柳若梅心头一颤,但面上还是若无其事地笑道,“太孙妃,如烟妹子从小父母双亡,性子孤僻一些,有不懂礼数之处,还望太孙妃海涵一二。”
柳若梅也是无奈。她正在与如烟叙谈家常,曹妃突然来访,如烟虽然避去,但曹妃居然点名要见她。这让柳若梅心里吃了一惊,还以为是走漏了风声,曹妃兴师问罪来了。但见曹妃却也只是与如烟谈了一些家长里短之事,面色也没有什么变化,柳若梅这才微微放下心来,心里焦急无比,盼自己丈夫赶紧回来。
“哪里的话,我很喜欢如烟妹子。林学士,我出宫去探望姨母,顺便来林府拜访一下林夫人,呵呵。刚好,我听说林学士家里有一位才貌双全的表小姐,故而就冒昧见了见如烟妹子。”曹妃端起茶杯,小啜了一口。
林沐风心头一震,心里一个激灵。她,她如何知道如烟的存在?是谁泄露了风声?
他心里震惊不已,只得强自一笑,“太孙妃大驾光临,臣一家不胜荣幸。”
“呵呵,林学士是朝廷重臣,又是东宫的辅臣,太孙将来依赖林学士之处多矣,我们是一家人,常来常往是应当的。”曹妃亲切地笑着,只不过这笑容让林木风看起来很是虚伪。17岁的年纪,在现代社会还上高中,但在大明王权社会,17岁的少女不但已为人妻,还陷入了权力斗争的漩涡……林沐风心里一声叹息,却又听曹妃缓缓道,“林学士,我看如烟妹妹貌美端庄,又未曾婚配,刚好我有一个表弟,是江淮布政使孙武的小公子,与如烟才貌相当,我愿意做一做大媒,与林学士结一结亲如何?”
林沐风听了这话,心里轰然一震。他几乎可以断定,这曹妃肯定是知道了如烟的来历。否则,她绝对不会口出此言。想想看,自己丈夫辅臣的表妹,她刚见一面就要给人家做媒,这意味着什么?表面上看,这是在笼络林沐风,实际上,则是另有“考量”。
心里虽然波涛汹涌,但面上却没有任何变化,此刻的林沐风已经不再是刚刚穿越到大明的那个林沐风了,几年的历练早已让他的心志异常坚韧,他淡淡笑道,“太孙妃,这?如烟虽是臣的表妹,但这终身大事,还是要她自己做主的,臣不敢越俎代庖,望太孙妃见谅!”
林沐风的回绝似是早在曹妃的意料之中,她艳丽的脸上浮起一丝苦笑,“倒是我冒昧了,也罢,权当我没有提起此事。林学士,我要回宫了,不知可否与你单独说两句话。”
林沐风微微一笑,望向了柳若梅,“娘子,你且回避一下。”
柳若梅担忧的扫了自己的丈夫一眼,向曹妃深深一礼匆匆离去。
“林学士,我15岁进宫,如今不过区区两年。太孙宽厚仁德,是一个难得的储君。我知道,林学士是当世罕见的人才,我也知道,太孙将来能不能坐稳江山,离不了你们这般臣子的辅佐……”曹妃眼角闪出一丝落寞,淡淡的说着。
林沐风默然无语,知道她还有下文,只静静的听着。
谁知,等了半响,这曹妃也没有任何动静。此时已经是初夏,湿热的风吹拂进厅来,厅中的空气有些燥热。曹妃叹息一声,走向了厅口,突然止住脚步,回头来嫣然一笑,淡淡道,“林学士,我告辞了……林夫人娴熟貌美,难怪林学士当日能为林夫人抗拒圣命……林学士,不过,如烟妹子说的好一口京片子,不太像是山东人氏呢……”
曹妃大步离去,林沐风手心颤抖着,脊梁上冒出了一层冷汗。口音啊,口音!他居然疏忽了这个细节,如烟自小在南京长大,自然是一口的金陵软语,这……他面色渐渐苍白起来,一屁股坐在座椅上,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这太孙妃虽然年幼,但心思缜密很不简单。”林沐风良久喃喃自语,发出一声长叹。她显然已经知道了如烟的真实身份,此番来林家,百分百是冲如烟来的。她会如何?林沐风不敢再想下去了。
又问了问柳若梅和如烟,曹妃来的前前后后,林沐风不敢怠慢,急急又再次入宫而去。这不是小事,必须要通知朱允炆。
东宫里,朱允炆与朱嫣然正在下棋,太监匆匆来报,“殿下,林学士求见!”
“哦?沐风刚走又回来了?嫣然,你们俩倒是心里灵犀啊,你这刚来,他就又到了,好吧,请林学士进来。”朱允炆哈哈一笑。
朱嫣然面色一红,也向殿口望去,见林沐风面色阴沉,也不禁吃了一惊。
“殿下,臣有话要说。”林沐风说着望了望四周侍候着的宫女和太监。朱允炆奇怪的扫了他一眼,摆了摆手,让宫女太监退了下去。
“好了,沐风,此处已无外人,你有什么话可以说了。”朱允炆急道。林沐风一向沉稳,还从来没见他如此慌张,必然是有大事。
“殿下,公主殿下,刚才,太孙妃到臣府上去了,还点名见了如烟姑娘。”林沐风低低道。
朱允炆悚然一惊,霍然起身,“她怎么知道如烟在你的家里?她说什么了?”
林沐风叹息一声,“臣自问此事做得机密,臣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太孙妃如何知道臣有一个表妹叫如烟……”
朱允炆面色一白,缓缓坐了回去。他倒不是怕,只是担心此事泄露,对皇家的声誉有损。他咬了咬牙,怒道,“她——太过分了!”
“王兄,你不用担心,嫂子不会说出此事的。”朱嫣然微笑着,“这事儿是我跟她讲的。”
“嫣然,你!”朱允炆大吃一惊,指着朱嫣然说不出话来。
“王兄,你以为,你三天两头去沐风家里,偶尔还留宿,嫂子会不知道吗?王兄,嫣然知道你不喜欢王嫂,但她毕竟是你的正妃,如果你将来要想与如烟有一个结果,你必须要获得她的认可,否则,如烟只能一辈子呆在沐风家里了——王兄,你难道不想早日将如烟接进宫里来吗?”朱嫣然淡然一笑,“所以,当嫂子找到我的时候,我就跟把事情都跟她讲了……”
“嫣然,她是曹链的外甥女,她定然会将此事泄露出去……”朱允炆狠狠地拍了拍桌案,“嫣然,你好糊涂,她本来就善妒,你这样……”
“王兄,不会的,绝对不会。要是瞒着她,她可能因为妒火会泄露出去——事实上,前一段时间,正是她告知曹链的。但这一次,我相信她不会了。”朱嫣然狡黠地一笑,“沐风,你可知道,我跟王嫂说了些什么?”
林沐风暗暗摇头,这朱嫣然心机太深了,小小年纪就这般善于运用权术,真不愧是朱元璋的孙女。朱允炆要是有她一半的心机和手段,也不至于让朱棣夺去了江山宝座。
想到这里,他微微一笑,“公主殿下,臣猜,公主殿下当是跟太孙妃说明了利害关系——如果此事暴露出去,皇家声誉受损,太孙的储君之位很可能不保,为了太孙殿下的将来,也为了她自己的将来,臣以为太孙妃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朱允炆沉吟着,心神稍定,慢慢起身来苦笑道,“你这个丫头,将王兄玩弄于股掌之中……”
“王兄,嫣然劝你对王嫂好一些……她,她太寂寞了……”朱嫣然忽然叹息一声。
172章征西大将军
“她寂寞?要怪,就怪她是曹链的外甥女吧。曹链那老匹夫保持朝政,结党营私——哼,本宫就偏偏冷落她……”朱允炆冷笑一声,“嫣然,今后不许你再跟她来往……”
朱嫣然叹息一声,“王兄,其实王嫂也可怜,嫁入宫里也非她所愿啊……嫣然觉得,她人还不错,如果王兄好好跟她解释一下,嫣然以为,王兄跟如烟的事情,会成的。只是,你太冷落她了,自大婚之日起,你从不在她宫里留宿,这有些不妥,她毕竟是你的正妃。”
“不要说了。”朱允炆皱了皱眉,岔开话去,“沐风,据说瓦剌人陈兵数十万欲要进攻察合台,察合台遣使者来我大明求援,你意如何?”
“察合台?”林沐风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这才醒悟过来,所谓的察合台就是明初的西域地区了。明朝不像之前的汉唐,对西域具有绝对的统治权,西域更像是大明的“邻邦”。大明立国不久,无力与胡人争夺西域的统治权,直到后来,明朝才陆续在西域一带设立卫所,控制了哈密一带天山以北的部分地区。此时的西域,还处在察合台的统治中,也就是蒙古人的后裔。
“殿下,臣以为,我大明当立即派兵救援察合台,坚决不能让察合台落入瓦剌人的手里。否则,漠北瓦剌以察合台为据点,掐断了我河西走廊通往西域诸国和葱岭以南诸国的丝绸商道,必将对我中原构成致命的威胁。”林沐风缓缓道,“还有鞑靼人,如果鞑靼人再与瓦剌勾结在一起,那么,我大明的西北边塞便两面受敌,危在旦夕。”
“沐风,你所言有理,本宫也是这么认为,可皇祖父却坚决不同意出兵,哎,也不知道皇祖父是怎么想的。”朱允炆苦笑道,“察合台臣服于我大明,如果察合台有难,我大明袖手旁观,大明天朝在西域诸国的威信会大减哪!”
“殿下,皇上雄才大略,此举定有深意。臣以为,皇上定然是一心要安定中原,然后再对瓦剌和鞑靼徐徐图之——换言之,皇上想要留给殿下一个稳定繁盛的万里河山啊,殿下!”林沐风略一思量,便明白了朱元璋的意图。他绝对是怕与瓦剌开战之后,燕王等藩王会趁机内乱,再加上他年迈体衰,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内忧外患之下,朱允炆根本就坐不稳江山。实话实说,作为一个大明开国之君,作为一个祖父,朱元璋对于朱允炆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说的不错,林爱卿,继续说,让朕来听听你还有何高见。”朱元璋龙行虎步,走了进来。
“拜见皇上。”
“拜见皇祖父!”
朱允炆三人一起跪倒在地。
“平身。”朱元璋朗声一笑,“林爱卿,继续说。瓦剌人进攻察合台之事,我大明出兵还是不出兵为宜?”
“皇上,臣以为出兵为宜。”林沐风低低答道。
“瓦剌狼子野心,窥伺我中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朕当然知道要除掉这一后患,但如果调大兵入察合台抗拒瓦剌,朕担心这中原不稳定哪!”朱元璋长叹一声,“朕老了,朕怕朕顾不到这么些事情了,朕当前只有整肃吏治、强盛国力,让我大明永传万年!至于察合台,暂且就舍弃吧。”
“皇上,其实,臣以为,救援瓦剌也无需调动大兵,只需数万人足矣。”林沐风微微一笑。
“如何?数万人?书生之见哦,林爱卿。瓦剌人数十万铁骑进攻,我大明只派数万人岂不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乎?”朱元璋皱了皱眉,缓缓坐下,接过太监递上的茶水。
“皇上,我大明救援察合台只是一种姿态,无需派遣过多兵力。臣觉得,大明要让察合台人以及西域诸国人明白,我大明天朝不会放弃他们,是他们坚强的后盾,只有这样,察合台才能团结一致抗击瓦剌——其实,在西域大漠地区抗击瓦剌,还是要以察合台人为主的。”林沐风上前躬身一礼,“皇上,只要朝廷派遣一支数万人的精锐轻骑兵,深入察合台,联合察合台人和西域各城郭之国的兵力,阻击瓦剌人,并非是难事。”
“倒也有几分道理。”朱元璋沉吟着。
“皇上,更重要的是,这是我大明立威和入主西域的最好时机。以最小的兵力,最小的代价,一则打击了瓦剌人,二则以胡人之力掌控了西域大片疆土……”林沐风想了想,又道。
朱元璋眼前一亮,霍然站起,低低道,“林爱卿,假如朕派你为主将带数万骑兵深入塞外,你可有这个胆量?”
林沐风心里苦笑,怎么绕来绕去把自己给绕进去了。不过,他也不敢怠慢,急急躬身道,“臣唯皇命是从!”
“好!朕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整肃西大营,朕就看出你颇有为将的天份。”朱元璋眼前一亮,深深地望着林沐风,“林爱卿,你能敢于为国分忧,为朕分忧,朕心甚慰。林沐风,听封!”在朱元璋看来,区区数万人入塞,不会影响中原的大局,成功了当然好,不成功,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臣在。”林沐风眉梢一跳,跪倒在地。
“朕封你为西域征讨使、征西大将军,持尚方宝剑,率3万骑兵,十日后启程救援察合台!”朱元璋凛然一笑,眼中透射出一丝杀气,“联络察合台抗击瓦剌,卫我边陲,开疆辟土!”
“臣遵旨。”林沐风咬了咬牙,拜了下去。
“皇祖父,孙儿也请命跟随林大人一起从军赴塞外建功立业!”朱允炆心潮激荡下,居然也跪倒在地。
他一向文弱,不崇尚武力,但在林沐风的影响下,他的心态也逐渐发生了变化。他要改变,要做一个像皇祖父一样的威武帝王,要让全大明朝野上下知道,他朱允炆不是一个只会舞文弄墨坐享其成的书呆子。
朱元璋愕然,半响才笑了笑,“允炆,你乃我大明储君,岂能轻易离京,不妥,不妥。”
朱允炆朗声道,“皇祖父一生征战沙场,驱逐胡虏,平定中原,孙儿虽不才,也愿意效仿皇祖父和燕王叔……”
话还没说完,就被朱元璋打断了,“允炆,你乃储君,不可轻易离京。”
林沐风心头一动,这倒是一个朱允炆向天下示威改变形象的大好机会。他淡淡一笑,上前道,“皇上,臣以为,殿下能有此意,是大明社稷之幸事。皇上,我大明在嘉峪关、玉门关一线陈兵数十万,殿下无需入塞,只要坐镇河西走廊即可大大振奋我大明军威。”
林沐风的意思很明白了,你不要担心朱允炆的安全问题,他只要坐镇敦煌或者酒泉,就算是从军了。到时候,军功薄上他就是头一名。
朱元璋何等老辣,岂能不明白林沐风的言下之意。当下,他略一沉吟,便摆了摆手,“好,孙儿,既然你有此雄心壮志,朕就成全了你,你就作为朕的特使,节制三十万卫军坐镇敦煌,震慑瓦剌人和西域胡人!”
朱允炆大喜,“孙儿谢皇祖父!”
朱元璋哈哈一笑,又望向了林沐风,“林爱卿,征伐是一,另一方面,你也可趁机将你的瓷行开到西域和河西去,你这个大财主,又要发大财喽!”
林沐风心里苦笑,脸上却一片恭谨,“臣知道了。”
“对了,朕再从锦衣卫调拨500名高手充任你的亲兵护卫,林爱卿啊,经略西域打击瓦剌的重任朕就交给你了,你不要让朕失望才是。”朱元璋摆了摆手,“你赶紧出宫去准备,朕会知会兵部,从京卫军中选拔3万精锐之师。哦,西大营你也可带去,这回你的瓷火器可以派上用场了。”
“臣遵旨!”林沐风心里郁闷,急急出宫离去。
望着林沐风远去的背影,朱元璋淡淡一笑,“允炆,这是一次机会,也是一次考验和历练,朕希望林沐风能不负朕望。”
朱元璋侧头一瞥,见朱嫣然一幅忧虑的神情,呵呵一笑,“嫣然,担心林沐风的安全?”
“皇祖父,区区数万人入塞,怕……”朱嫣然脸色一红,“嫣然是为了数万大明将士的性命担心。”
“嫣然,有大明数十万大军屯兵塞外,作为林沐风之师的后盾,他此次入塞,倒是有几分成功的可能。好了,如果事不可为,朕自会命他退出西域的,哈哈。”朱元璋朗声大笑起来,“你颇有智谋,如果你不怕塞外风沙,你也可陪你王兄去敦煌走一遭!”
朱嫣然喜出望外,盈盈跪倒,“多谢皇祖父!”
第五卷落日狼烟174章步步杀机(1)
北平,燕王府。
姚广孝仍旧是那一袭不僧不俗的装扮,他向来如此,愣是不愿意公开穿上燕王属臣的冠袍,朱棣也从来没有去勉强他。在朱棣看来,这种世外高人能投效于自己麾下,完全是一种偶然和幸运,对于姚广孝,朱棣是颇为礼遇的。起码,在燕王府里的数十位辅臣谋士中,姚广孝所受到的待遇是最高的。
当然,姚广孝也确实为朱棣做出了很多。可以说,如果没有姚广孝,历史上的朱棣造反成功的可能性要大大降低。朱棣“靖难”称兵前,姚广孝推荐相士袁珙以占卜等方式,并通过对当时政治、军事形势分析,促使朱棣坚定信心;又于王府后苑训练军士,打制军器,作好军事准备;建文元年六月起兵前夕,计擒北平布政使张昺、都指挥使谢贵。靖难之役中,他留守北平。十月,辅佐燕王世子率万人固守北平,击溃朝廷数十万北伐之师。此后,仍多赞谋帷幄,终使朱棣夺得皇位。
这是历史。然而,这一段历史,却因为一个穿越者的到来,而渐渐偏离了轨迹。而这,又似是姚广孝和朱棣无法抗拒的宿命。
整个大殿中没有旁人,只有朱棣和姚广孝。
姚广孝上前施礼,低低道,“道衍以为,此番朱允炆离京,是殿下发动的好时机,殿下需当机立断,只要除了他,这储君之位必然为殿下所得。”
“道衍先生,这如何使得?允炆乃是本王的侄儿,本王岂能下得了手?再者说,只要允炆被刺,父皇以及天下人肯定怀疑是本王所为,本王岂不是要背负上一个嗜杀侄儿的千古骂名?”朱棣摇了摇头。
“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殿下能坐得江山,何人敢说三道四?殿下,暗中所为只要不留任何把柄,即便是皇上,也无可奈何。况且,皇上老矣,殿下拥重兵于北平,雄视塞外,皇上绝不能轻易动殿下。只要朱允炆一死,这天下间,这诸多藩王皇子,还有哪一个能比得上殿下之雄才大略?道衍以为,皇上必然会将储君之位传与殿下——因为,皇上没有选择。自古皇权之争,一个明君英主的诞生,多伴有非常手段,如果没有玄武门之变,何来的唐太宗李世民?殿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哪!”道衍心里一笑,继续劝道。他心道,别人不了解你朱棣,我姚广孝还不了解吗?你手段狠辣,野心高涨,比李世民有过之而无不及,又岂能会在乎一个侄子的性命和什么千古骂名。
“道衍先生,话虽如此,但本王绝不能这样做——这事休要再提了。”朱棣还是摇了摇头,“我们专心练兵,等待时机罢。”
姚广孝眉梢一跳,但想了想还是保持了沉默。半响,他向朱棣躬身一礼,扭头离去。
朱棣缓缓起身,在殿中踱步着。突然,他的眼中投射出一缕阴森的杀气,沉声道,“蒙离!”
一个黑衣人似是平空出现在殿中一样,幽然从殿中的一角里走出,跪倒在地,“殿下,蒙离在!”
“蒙离,带领你的百名死士昼夜赶赴中原,一路劫杀朱允炆。本王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总之,本王不想看到朱允炆活着回到京城,你明白吗?”朱棣冷声道。
“蒙离得命!”蒙离面上一片阴冷之色,说完迅捷地起身,只向殿外一纵便消失了踪迹。
朱棣将目光从殿口缓缓收了回来,冷冷一笑,“允炆啊允炆,皇叔我倒是小觑了你了,居然还要军中立功来示威天下?好,皇叔就满足你的心愿,送你一程!父皇,皇兄,别要怪我,这大明江山,只有我朱棣才能坐得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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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沐风的西征大军一路疾行,远离京师,十日后便西进入了河南境内。
红日高悬,朱允炆一幅普通侍卫打扮,骑在马上与同样是一身侍卫服饰的如烟并辔而行,低低笑语。而在他们的身后,正是一身银色铠甲威风凛凛的林沐风,还有同样骑在马上随从打扮的朱嫣然和若兰。若兰刚学会骑马,姿势比较别扭,林沐风本来想让她乘车,但她生性要强,硬是撑着骑在马上,坚持了下来。与之相比,朱嫣然就显得潇洒自如多了,她自幼喜欢骑猎,倒也练出了一身好骑术。
他们5人行在队伍的最前面,左右两翼是戒备森严的锦衣卫,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就会将四人护卫在其中。朱允炆心情愉悦,跟如烟两个似是出了笼的小鸟,一路行来欢声笑语,但林沐风心里却是提心吊胆,这毕竟是大明储君,朱元璋的孙子,要是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他可是担当不起。
数万骑兵在后,加上数千御林军紧紧护卫着朱允炆的储君仪仗跟随而行。
汝宁地界,一条官道横在两山之间,两道高陡的悬崖峭壁巍然耸立。林沐风挥了挥手,身后的郭奎立即吩咐亲兵挥动起了红色的令旗。蔓延数里的队伍缓缓停下,扬起漫天的尘土。
朱嫣然迷惑道,“沐风,如何停止不前了?此刻方是上午,我们行路要紧哦。”
“燕乙,前面地势险要,我准备先让人过去探探路,然后大军再行进。”林沐风回道。他只能步步谨慎,没办法,谁让他这队伍里有一个储君和一个公主呢,安全第一,绝对的安全第一,小心没有大错。虽然是在大明国土之上,但林沐风心里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为了遮人耳目,朱允炆化名燕甲,朱嫣然便化名燕乙。
朱允炆也没在意,翻身下马来,然后又扶着如烟下马,两人携手走到一旁,站在草地上遥望着湛蓝的晴空,指点着周遭的景致。林沐风摆了摆手,东方浩带着数十名锦衣卫散落开去,无形中将两人护卫在里面。
“郭镇抚,派一支百人队先行去探探路,然后将情况回报于我。”郭奎领命派了一支百人骑兵纵马探去。而林沐风也下得马来,回首望着原地骑在马上列队待命的数万骑兵,心里颇有些感慨。人生真是难以捉摸,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自己青云直上,如今更是成了统帅一军的大将军,只是不知,前面等待自己的又将是何等艰辛险恶的命运之旅。
清风徐徐,若兰恭谨地侍候在朱嫣然的身后,陪着朱嫣然走了过来。朱嫣然脸上一片欣喜,无论如何,这一段时间也算是她与林沐风相处时间最多的时日了。她笑吟吟地递过一个牛皮水袋,柔声道,“大将军喝些水吧,解解渴。”
林沐风欠身接过水袋,低低道,“公主,你且歇息一会吧。”
朱嫣然看了若兰一眼,若兰会意地停下了脚步,没有再跟随她。她盈盈向一侧走去,向林沐风招了招手。林沐风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朱嫣然指着前面那郁郁葱葱的山麓,“沐风,都说这河南之地地贫民穷,但这一路行来山清水秀,景色相当不错呢。”
“呵呵,公主好雅兴。”林沐风随意应道。
朱嫣然微微嗔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再公主长公主短的,你要再说,我可就生气了!”小蛮腰一扭,小胸脯一挺,她俏丽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微微垂下头去,“沐风,难道,我的心意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朱嫣然还从未在林沐风面前流露出此种亦喜亦嗔的小儿女姿态,林沐风看得心神一荡,急忙将头转向了别处。
“公主……”
“哼!”
来到这大明时日越久,林沐风那一夫一妻的现代道德意识其实早就淡漠了,不知在何时,他也渐渐接受了这三妻四妾的“观念”。人非圣贤孰能无情,朱嫣然对他的情感他如何不知,但她却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自己怎么能……他叹息一声,“嫣——嫣然……”
朱嫣然猛然转过头来,紧盯着他,“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心里有没有留一点位置给我?”
林沐风低低道,“你是当朝公主,沐风乃是臣子,且已经有了妻室,我们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
“沐风,为了你,我可以不做公主……”朱嫣然炽热的眼光看得林沐风心里只发颤。
“……”
“哼,我原来还以为,你对若梅姐姐情深一片,心里只有她一人,但谁知你在徐州还有一位红颜知己。沐风,你能容得下孙羽西,难道就容不下我吗?”
“我……”林沐风尴尬地搓了搓手。
176章步步杀机(3)
一夜无语。第二天一早,数万西征大军终于沐浴在朝霞中远离了汝宁县城,站在城外恭送的县令孙皓望着渐行渐远的漫漫烟尘,以及那逐渐消失淡去的马蹄金戈奏鸣曲,心里一松,居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旁的衙役赶紧上前搀扶,他嘴唇张了张,长出了一口气,出了一身冷汗,总算是把这一行人送走了。皇太孙在汝宁境内遇刺安然无恙,但有皇太孙的“开恩”,他虽然免不了要遭上峰责罚,但官帽应该是保住了。昨晚,为了讨朱允炆的欢心,他几乎要献出自己的小妾来侍寝。
……
古都洛阳遥遥在望,数万西征大军远远地扎下了营寨。
林沐风本来要绕洛阳而过,直抵西安府,然后经西安府入河西走廊,抵达敦煌。但朱允炆和朱嫣然这对从未离京的皇家兄妹,久闻洛阳十三朝古都之名,非要进城一游,林沐风只得命令全军在距离洛阳城数里的地方扎下营寨。因为,朱允炆不愿意惊动地方官府,想微服进城。
看着林沐风一脸不情不愿的模样,朱嫣然微微一笑,拉起他的手,柔声道,“沐风,你也不需担心,我等微服而入,再加上这么多的高手护卫,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有事的。”
“是啊,沐风,你多虑了。我们临时停驻洛阳,无人知晓,你大可放心。”朱允炆与如烟快步行去,回头笑道,“听闻这洛阳东达于海,西至关陇,南下苏杭,北朔幽燕,牡丹名动天下,我等入城一览,岂不快哉!”
林沐风苦笑一声,摆了摆手,“尔等紧跟上去。”十几个化装成随从的锦衣卫簇拥而上,紧紧将朱允炆等隐隐护卫在其中,向城中行去。
……
不愧是名闻遐迩的古都之城,虽然在明初,洛阳依然没有了往日那种顶峰荣光,但也还是繁盛非常。巍峨高大的城墙,古朴而又沧桑。城中,街道宽阔,车马粼粼,人流如织;桃柳成行,高楼瓦屋,红绿相间,景致之雅令人赞叹不已。
朱允炆和如烟在前,林沐风与朱嫣然还有若兰在后,都是寻常的士子装扮,只不过,如果你仔细打量,他们五人举手投足间透射着雍容华贵之气,绝非是寻常人多能比拟的。东方浩没有跟来,他遵林沐风之命带数十名锦衣卫先行一步,提前去敦煌了。集结在西线的数十万明军,其“总指挥部”暂时就设立在敦煌,只要将朱允炆和朱嫣然安全护送到敦煌,林沐风就算是交差了。
去洛阳城里的白马寺转了一圈,林沐风一行5人信步而行,在即将日落时分走到了一家大酒楼跟前。望望酒楼上的巨大招牌,朱嫣然一笑,“雁南飞?这酒楼名字挺雅致的,我们进去吃点东西吧,逛了许久,这腹中还真是有些饥肠辘辘。”
“好,我们进去吃东西。”朱允炆率先进了酒楼。
或许是还没有到吃饭的点,他们来得稍早一些,这宽大的酒楼里空荡荡的,没有酒客。多数锦衣卫留在酒楼之外待命,只有两个跟了进来。5人在一个角落里坐下,两个锦衣卫面色肃然地侍候在了一侧。
见有客来,伙计打量了他们一眼,见是带着两个随从的5个公子哥,个个面容清秀举止不凡,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也不敢怠慢,满脸笑容地跑了过来,招呼道,“5位公子爷,想吃点什么?”
“你们有什么好酒好菜,尽管上就是。”朱允炆哪里会点菜,随意挥了挥手。
林沐风一笑,“伙计哥,听说你们这洛阳有一道名菜,名为洛阳水席,你这里可有?”
伙计眉飞色舞地,“公子,你们是外地人吧,水席是我们洛阳最最有名的菜肴,是我们这里的招牌,怎能没有……”
“好,就上吧。”林沐风不等伙计介绍完,就打断了他。
这洛阳水席,林沐风前世曾经在洛阳吃过,如今回到这数百年前的大明,重新点起这个,心里多少有些感叹。所谓水席,有两个含义:一是全部热菜皆有汤——汤汤水水;二是热菜吃完一道,撤后再上一道,向流水一样不断地更新。全席共设24道菜,包括8个冷盘、4个大件、8个中件、4个压桌菜,冷热、荤素、甜咸、酸辣兼而有之。上菜顺序极为考究,先上8个冷盘作为下酒菜,每碟是荤素三拼,一共16样;待客人酒过三巡再上热菜:首先上4大件热菜,每上一道跟上两道中件(也叫陪衬菜或调味菜),美其名曰‘带子上朝‘;最后上4道压桌菜,其中有一道鸡蛋汤,又称送客汤,以示全席已经上满。热菜上桌必以汤水佐味,鸡鸭鱼肉、鲜货、菌类、时蔬无不入馔,丝、片、条、块、丁,煎炒烹炸烧,变化无穷。
时间不长,这水席就开始上起。四人叙叙谈谈,边吃边聊,倒也惬意。这个时候,开始上客了,酒楼大厅中的座位渐渐都满座,空旷的大厅里慢慢热闹起来。
若兰自知自己身份低微,本来不肯入席,但一路接触下来,她的乖巧和秀外慧中让朱嫣然很是喜欢,便硬拽着她入了席,就坐在林沐风的身侧。不过,她也是低头不语,偶尔也会夹一筷子尝尝。
起初,林沐风还以为她跟东方浩是一对情人,但后来却越看越不像。东方浩虽然极为照顾于她,但心中似是又别有归属。此次让东方浩提前去敦煌,林沐风有意让若兰跟了去,但东方浩却以路途遥远无法顾及她的安全为由,恳求林沐风让若兰留下。因为朱嫣然和如烟也要有人照料起居,林沐风便也没再坚持。
看到若兰总是垂首沉默,朱嫣然摇了摇头,夹起一块红烧鲤鱼向她的碗里放去,“若兰,你也吃点东西,又没有外人,你不要这般拘谨才是。”
若兰感激地望了朱嫣然一眼,低低道,“奴婢知道了。”
林沐风微微一笑,正要说些什么,突见一个老苍头带着一把胡琴颤巍巍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眉清目秀布衣粗裙的少女。老苍头浑浊的眼神散落开去,眯缝着老眼笑道,“各位大爷,有没有听曲的?一首小曲十文钱,老汉和孙女随时侍候着。”
“去去去,你这老头也不看看我们这是什么地方,是你卖唱的地儿吗?赶紧走!”伙计上前来往外就轰。
“慢,让他们过来,我们点一首曲子听听。”朱嫣然见伙计推搡那对卖唱的爷孙,心里有些可怜他们,便招呼了一声。
伙计便停下了手,老苍头颤巍巍地带着少女走了过来,躬身一礼,“老汉多谢公子爷,老汉多谢公子爷!”
“唱吧。”朱嫣然向两个锦衣卫使了个眼色,一个锦衣卫上前来掏出一锭银子,足足有5两,塞在了老苍头的手里,“这是我家公子赏给你的,好好唱吧。”
老苍头这辈子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银子,一时间有些哆嗦,口中感激连声。好半响,才平稳好情绪,轻轻拉起了他的胡琴。少女刚要张嘴唱曲,一旁走过来几个人,打头的是一个华服少年,面目轻浮,色迷迷地伸出手来向她的脸蛋摸去。
“啊!”少女尖叫一声,惊惶地往旁边闪避,恰恰躲在了林沐风的身后。老苍头大惊失色,连连作揖,“大爷,这位大爷,俺家兰儿胆小,当不得大爷开玩笑,请大爷见谅!”
“这小妞不错,老家伙,给你50两银子,你也不用卖唱了,把这小妞给本少爷做妾吧。”华服少爷扭头看了看自己的随从,一个随从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仍在了地上。
老苍头身子一阵颤微,嘴唇一张,“大爷,俺们兰儿粗鄙,当不得大爷厚爱……”
“闭嘴!我们家少爷看上你孙女,是她的福气,你敢不答应。”一个随从上来猛然推搡了一把,老苍头身子踉跄了一下,倒在了地上。
朱嫣然面色一变,刚要发火,林沐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自己站起身来,冷冷道,“这位公子,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你难道还要强抢民女不成?难道就不怕大明王法?”
“王法?哈哈!”华服少年仰天打了个哈哈,狂笑道,“在这洛阳城里,本少爷的话就是王法!来人,将这小妞给我带回府去。”
林沐风眉头一皱,又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他懒得跟他啰嗦,向两个锦衣卫挥了挥手,“把他们给我轰出去,免得搅了大家的兴致!”
177章步步杀机(4)
跟随林沐风一行的那都是锦衣卫精锐中的精锐,高手中的高手,岂是这几个豪门家仆所能抵挡的,转眼间就被放挺。两个锦衣卫上前去,一边一个捏住华服少年的胳膊,就将他提溜起来,顺手就“扔”到了门外。
经此一闹,林沐风等人的雅兴大减。
朱允炆皱着眉头,起身道,“算了,我们不吃了,回吧。”
见5人要离开,老苍头带着少女兰儿噗通一声跪倒在林沐风跟前,连连叩首,“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林沐风拉起老苍头,叹息道,“老人家,把银子拿好,回去做点小买卖,不要再来这种地方卖唱了。”
少女兰儿抽泣着,抬起泪眼望着林沐风。
林沐风刚要转身,突然心头一颤,眼角的余光发现少女兰儿的泪眼中闪过一丝厉芒,心头大叫不好,猛然转过身来。兰儿袖中寒光一闪,一柄匕首电闪般向林沐风的胸口刺去。
林沐风仰身一侧,挥手奋力向兰儿那握着匕首的手腕砍去。当啷一声,匕首落在地上,兰儿身子一个前冲,另一只手上寒光闪闪,割向了林沐风的咽喉。
林沐风脸色一变,双腿使劲一蹬,瞬间向后飞纵了开去。
兰儿旋即扑了上来,林沐风怒吼一声飞起一脚踹在了她的胸口处,兰儿娇柔的身子被生生踢飞,落在了一旁酒客闪出来的酒桌上,哗啦一声,酒菜四溅。兰儿惨呼一声,刚要起身就被冲过来的锦衣卫扣住了咽喉,拿了下来。
而几乎是与此同时,老苍头腰杆一挺,手中的胡琴咔嚓一声扭断,一柄短剑现出,阴森森地刺向了朱允炆的小腹。
林沐风离得远,已经是救援不及。只能眼睁睁地心头惶然地看着老苍头手里的短剑刺入朱允炆的小腹。然而,丽影一闪,若兰居然从一旁冲了过来,瞬间挡在了朱允炆的身前。噗!血花四溅,若兰惨叫一声晃悠着身子慢慢倒了下去,淡淡的青衫旋即被浓浓的血色沾染。
林沐风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他身形一纵,冲了过去,向已经要往门外逃逸的老苍头追去。门外的锦衣卫们听见里面的动静,纷纷冲了进来,刚好截住了老苍头,看到林沐风5人中有人倒地受伤,一个锦衣卫心头震怒,一剑就刺穿了老苍头的胸膛。
这边,少女兰儿嘴角流出淡淡的黑血,身子一个抽搐,就香魂夭夭。
……
若兰受伤并不重,老苍头的匕首擦着她的肋骨而入,没有伤及内脏,想来养上一段时间大概就无恙了。从城中的一个药铺里出来,两个锦衣卫弄来一幅担架抬着若兰,紧紧跟在后面。若兰面色惨白,已经昏迷了过去,应该是失血过多的缘故。
朱允炆的脸色已经面若死灰。林沐风苦笑一声,“殿下,如何?臣说不要外出,你偏不听,这下可好,如果不是若兰冒死相救,殿下……”
朱允炆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朱嫣然在一旁低低道,“沐风,我们如何?是离去还是……”
“嫣然,怕是走不了了……已经弄出了人命,必须要见官了。你,过来,速速出城去,调集所有锦衣卫进城来护卫殿下!”林沐风摇了摇头,吩咐一个锦衣卫赶紧出城。
这时,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不过,官府的人还没来,倒是来了一队军士。
之前那个华服少年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数十名军兵跑步跟随,不多时就来到林沐风一行人跟前。华服少年冷笑着,“你们不是很猖狂吗?来呀,把他们拿下!”
军兵们手持钢刀将众人团团包围起来,鼓噪着就要上前拿人。林沐风心里愤怒,低低哼了一声。一个锦衣卫上前去怒吼道,“你们是朝廷官军,竟然敢私自上街充当打手,想要找死不成!”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似是一个百户,冷笑一声,“看你们也是外乡人,不懂得我们这洛阳的规矩。你们真是吃了老虎胆了,竟然敢殴打我们家少爷——你们知道他是谁吗?这是洛阳都指挥使封越封大人的公子!”
朱允炆心头本来就窝着一肚子火,这时听说是洛阳指挥使封越的儿子,更是火冒三丈,气得身子只哆嗦起来。
大明卫军指挥使,是个正四品官,在这洛阳一地,也算是最高的军事首长了。但在林沐风一行人的眼里,一个小小的指挥使算什么?不要说朱允炆和朱嫣然了,就算是林沐风,也不惧他。林沐风现在可是奉旨征西招讨使、征西大将军,虽然级别朱元璋也没定,但起码是比四品高吧,毕竟原来林沐风就是四品兵马指挥使。
林沐风嘴角,看了身边的锦衣卫一眼。锦衣卫掏出锦衣卫的令牌,吼道,“放肆!奉旨征西招讨使、征西大将军林大人在此,你们还敢嚣张!”
……
洛阳知府衙门大堂。
以洛阳知府孟昶和洛阳卫指挥使封越为首的一众洛阳地方军政官员跪倒在朱允炆跟前,个个面色如土,叩首道,“太孙殿下,臣等护驾来迟,殿下恕罪!”
朱允炆此刻觉得心神疲惫,一句话都不想说,回头看了站在他身后的林沐风一眼。林沐风明白他的意思,大步走下来,朗声道,“诸位大人,皇太孙殿下奉旨入敦煌镇军,路过洛阳,久闻洛阳十三朝古都,便进城来一游。可谁知,城中居然有刺客,差点就伤了殿下……”
说道这里,林沐风微微一顿,清冷的目光透射在了封越的身上。
孟昶等官员心头惶然,齐声哀呼,“殿下,臣等知罪,臣等知罪!臣等已经吩咐全城搜捕,缉拿贼人……”
皇太孙是什么人?是大明储君,是当今天子的亲孙子,居然在这洛阳城中遇刺。这可要了孟昶等人的老命了,万一皇上怪罪下来,他们这满城官员的身家性命都难保啊。
朱允炆霍然站起,冷笑着,“原本,本宫微服进城,遇刺也不能全怪你们地方衙门保护不力,但——封越!”
朱允炆的猛然断喝,让封越吓了一跳,赶紧膝行过来,“殿下,封越在!”
“封越,你身为洛阳指挥使,居然纵子行凶,当街强抢民女,还要带兵抓捕本宫——这朝廷的兵马,成了你封家的家奴了吗?封越,你好大的胆子!”
“殿下,臣教子无方,臣罪该万死!”封越万念俱灰,知道末路来了。
“好了,你也不要狡辩了。本宫就替皇祖父惩治你了——来人,将封越一家拿下,解往京城交兵部处置。洛阳知府孟昶,你治理地方不力,也随封越一起进京,听候朝廷处置吧。”朱允炆阴冷的目光落在体弱筛糠的孟昶身上,喝道,“洛阳府丞韩忠!”
一个身材清瘦面色红润的中年男子大步从堂外走进,跪倒在朱允炆跟前,朗声呼道,“臣韩忠拜见皇太孙殿下!”
朱允炆面色一缓,“韩忠,本宫听说你为官清正,颇有政绩,本宫这就命你为洛阳代理知府,本宫自会向皇祖父上表奏明此事,交吏部行文!”
“多谢殿下,臣誓死以报皇恩!”韩忠连连叩首,这才起身站立在一旁。
林沐风摆了摆手,几个锦衣卫上前去,剥了孟昶和封越的官袍,将两人带了下去。林沐风心里暗叹,朱允炆在洛阳城里遇到刺客差点丧命,这事一旦让朱元璋知道了,孟昶和封越这两人,必定要被诛杀九族。甚至,还要株连不少洛阳乃至河南的官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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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番遇到刺客,朱允炆再也不敢离开大军独自行走了。他老老实实回到了自己的仪仗中去,就连朱嫣然也在林沐风的劝说下,进了自己豪华的车轿。受伤的若兰有如烟陪着,躺在一辆车轿中,也跟随着大军前进。
离开洛阳,林沐风的西征大军在4日后到达西安府。然后稍作停留,补充了一下粮草和给养,又离开西安府经河西走廊,在6日后的一天下午,终于抵达了此次朱允炆镇军的目的地——敦煌。
敦煌南枕气势雄伟的祁连山,西接浩瀚无垠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北靠嶙峋蛇曲的北塞山,东峙峰岩突兀的三危山。在落日的余晖下,大漠中一座雄伟的城池巍然耸立,不远处,遍地都是直直升起的大漠炊烟,那是西征大军的士兵正在造饭。数十骑和数十顶车轿出了城门,急急向西征大军的营帐行来。
林沐风陪着朱允炆在数名锦衣卫的护卫下走出营门,静静地站立在淡淡的落日余光中。
“殿下,河西诸卫和诸州府的官员将领迎接殿下来了!”林沐风微微一笑。
“沐风,这大漠的景致让人神往,落日余晖,孤烟袅袅……”朱允炆将清朗的目光投向了远处,有些陶醉也有些感叹。
178章月牙泉,两个女人
敦煌,也叫沙洲。入了这敦煌,对于朱允炆来说,就是进了牢笼。他的宫外幸福生活到此结束,他不得不硬着头皮住进了专门为他准备的行宫——城中一个大商人的旧宅,数千御林军将这座宅子守卫的密不透风。而他,就犹如关在笼子里的小鸟,只能眼睁睁地望着窗外的蓝天郁闷。好在,还有扮成贴身侍从的如烟相伴。
林沐风的3万骑兵在城外整顿和补充给养。而趁着这当口,朱嫣然拖着林沐风去了城外的鸣沙山和月牙泉,尽情享受着这离别前的最后一段日子。
月牙泉,古称沙井,俗名药泉,自汉朝起即为“敦煌八景”之一。在鸣沙山群峰环绕的一块绿色盆地中,有一泓碧水形如弯月,这就是月牙泉。历来水火不能相容,沙漠清泉难以共存。但是月牙泉就像一弯新月落在黄沙之中。泉水清凉澄明,味美甘甜,在沙山的怀抱中娴静地躺了几千年,虽常常受到狂风凶沙的袭击,却依然碧波荡漾,水声潺潺!
月牙形的清泉,泉水碧绿,如翡翠般镶嵌在金子似的沙丘上。泉边芦苇茂密,微风起处,碧波荡漾,水映沙山。骄阳当空,朱嫣然站在泉畔,抹了一把汗珠,望着眼前的美景感叹道,“沐风,一弯清泉,涟漪萦回,碧如翡翠。泉在流沙中,干旱不枯竭,风吹沙不落,当真是妙绝!”
说了半天,却见身边的人没有动静。不由回头来,见林沐风痴痴地望着不远处金黄色的沙丘,眼中的神色迷离着。
“沐风!”朱嫣然嗔道,“你没听我跟你说话呢!”
林沐风愣了一下,犹自心里叹息,“没想到,这数百年前的月牙泉比自己前世所见的更加美轮美奂,水更碧绿更清澈……这月牙泉水依旧,可惜,站在泉水边的人却已经物是人非了。”
见林沐风失魂落魄的摸样,朱嫣然皱了皱眉,也不理他,向不远处的沙丘下跑去。那里,无数的帐篷遮天蔽日,连接在一起,众多胡商聚集在一起,在帐篷下互相兜售交换着自己的货物。瓦剌人进犯察合台,屡屡派兵袭扰商道,这些从中原贩运丝绸和瓷器回来的胡商无法平安回到故乡,只好暂时滞留在敦煌城里。没成想,因为朱允炆的到来,官府又将他们驱逐出城,没奈何之下,就暂且在这景色迷人的月牙泉畔安下了帐篷。闲极无聊,便互相做起了买卖。
见朱嫣然离去,东方浩赶紧带着几个锦衣卫追了上去。
“晴空万里蔚蓝天,美绝人寰月牙泉,银山四面沙环抱,一池清水绿漪涟”。林沐风心神渐渐收了回来,俯下身去,双手捧起一捧清泉喝了几口。
“大人好诗!”若兰盈盈走上前来,抬手为林沐风拂去了背上的一抹沙啧。
林沐风淡淡一笑,起身转过身来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个清丽出尘的女子,眼神中多少带着一丝深沉。炯炯的目光盯得若兰似是有些羞涩,脸色微红,垂下头去。
“若兰,要不,我让东方浩护送你回京城吧——。”好半天,林沐风才淡淡道。
“大人,若兰——若兰想要留下来服侍在大人身边,行吗?”若兰吃了一惊,忍着羞意抬头来小声道。
“我要去阳关之外,那茫茫大漠之中,你一个弱女子跟在我身边多有不便,还是与东方浩回去吧。”林沐风俯身抓起一把干净炽热的黄沙,对着阳光撒去。
若兰脸色一黯,没再说什么,径自蹲下身子将白皙的小手伸进冰凉的泉水中,轻轻地搅动着水面,低低道,“若兰自知出身烟花,身份低贱,既然大人嫌弃,若兰这就回京城侍候夫人就是。”
“若兰,我可以给你自由,你什么时候想离去,便可离去。”林沐风把玩着手里的一串玉珠串,深深地望着她柔弱的脊背。
“自由?大人,这天下之地,何处是若兰的容身之地?”若兰慢慢站起身来,脸上一片黯淡,眼圈一红,身子突然一阵颤抖,向后倒去。
林沐风心里一动,略一犹豫,还是伸出手去扶住了她。时值炎炎夏季,她只着了一件薄衫,虽然隔着一层衣衫但入手处感觉细嫩光滑。若兰身子一颤,顿时霞飞双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慢慢倒向了林沐风的怀里。
这个时候,不远处的胡商摊位处,朱嫣然买了一个牛角饰品,兴奋地转过身来正要呼唤林沐风,却看见了这一幕在外人看起来极为暧昧亲密的一幕。朱嫣然愕然,张了张嘴,面色一变,慢慢平静下来。
她将手里的牛角饰品随手扔给了旁边的东方浩,向林沐风两人奔去。身后的东方浩望着林沐风和若兰紧紧“相拥”的场景,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掂了掂手中的牛角饰品,他带着几个锦衣卫赶紧追了上去。
若兰水汪汪的大眼睛微微闭着,长长的眼睫毛轻微忽闪着,俏脸微垂,娇柔的身子似靠似不靠地挨着林沐风,而林沐风的双手还搭在她的肩膀上,眼睛却望向了别处,只是脸上一片淡然,少了些外人想象中的激情与欲望。
朱嫣然过来,喘了口气,干咳了一声。若兰一惊,赶紧一把挣脱了林沐风的手掌,走到一旁红着脸低头无语。林沐风呆了一呆,望着朱嫣然薄嗔的面容,微微一笑,“嫣然,你回来了……”
朱嫣然望望林沐风,又扫了若兰一眼,这才微哼一声,“怎么,沐风,嫌我碍眼吗?”
林沐风哑然一笑,知道这公主是吃醋了。不过,他虽然对若兰有些“想法”,却不是朱嫣然理解的那种“想法”,便也不去辩解,只是走过去轻轻拉起她的小手,“嫣然,阳光热毒,我们去那边的胡杨树下坐一会。”
朱嫣然游兴大减,不过还是任凭林沐风抓住自己的手,低低道,“好了,我们都在这里呆了两天了,还是回敦煌去吧。你要领军出关了,若兰就留在敦煌陪伴于我吧。若兰——”
若兰赶紧过来,盈盈一福,“公主!”
“若兰,你虽是林家的侍女,但本宫与你却很谈得上来。我们的林大将军要领军出关了,你就留在敦煌城里陪伴我吧——去吧,去让东方浩他们收拾东西,我们这就离开。”朱嫣然也不知道怎么地,她明知林沐风不是那种好色之徒,知道他方才与若兰肯定是“偶然”,但还是心里感到很不舒服。当然,若兰是林家的侍女,如果林沐风想要那个什么,作为她来说,也不能说什么。
若兰答应一声,刚要走,却听林沐风淡淡说了一句,“嫣然,不行。”
朱嫣然一愣,抬头紧紧地盯着林沐风,脸上多少有一些不悦,又有一丝慌乱。她心道,难道你还要带她入关吗?莫非?
林沐风面色一沉,声音也低沉下来,“若兰,你要么跟东方浩回京城去——要么,就随我出关,你自己选择,我也不勉强你。”
朱嫣然心里颤抖了一下,不可思议的望着林沐风,似是望着一个陌生人,她没有想到,他,他居然真是想要带着若兰出关。
若兰怯怯地望了朱嫣然一眼,跪倒在地,“大人,奴婢愿意出关服侍大人!”
林沐风心里叹息一声,脸上浮起古怪的笑容,摆了摆手,“你起来吧。”
“你们!”朱嫣然顿了顿脚,突然扭头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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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皇宫。文德殿。
看着桌案前的两份奏表,朱元璋面色苍白,手心颤抖着。突然,他霍然站起身来,一把抓起悬挂腰间的宝剑,倉朗朗一声宝剑出鞘,挥舞着,咆哮道,“朗朗乾坤,大明国土之上,居然有人连番要刺杀我大明的储君,你们,你们给朕说说,是谁,是谁这么大胆包天!”
台阶下的群臣诚惶诚恐地依旧拜伏在地,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喘气。朱允炆居然在西进途中接二连三地遭遇刺客,这种事情传进文武大臣耳朵里,那简直就是晴天打霹雳,颤抖惊惶在心里啊!
“还有没有大明王法,眼里还有没有朕?朕虽老迈,但朕雄风扔在!有朕在一天,你们——哼!”朱元璋刷的一声将手中的宝剑扔在了地上,阴森森地道,“传朕的旨意,洛阳知府午门外斩首,洛阳指挥使封越满门抄斩,河南全体官员罚俸禄一年,待罪使用。”
文武众臣刚要松口气,突听朱元璋又道,“传朕的旨意,召燕王入京来,朕要看看我这个好儿子!”
179章西出阳关有故人
3万骑兵雄赳赳气昂昂列队在敦煌城下,刀枪林立,杀气森然。红日从东方的天际欲要喷薄而出,染红了大半边的天宇。凉风习习,炎炎8月的大漠,也就清晨还能有一些凉气。
林沐风一身银色铠甲,望了望灰蒙蒙的天宇,又回头看了看旌旗招展的敦煌城头。
隆隆隆!九声震天的炮响,林沐风长出了一口气,拔出佩剑,遥指西南方,朗声呼道,“全军开拔!”
……
朱嫣然站在城头上,望着越来越远去消失在大漠戈壁滩深处的三万骑兵,在漫天的沙尘中,眼圈一红,差点就掉下泪来。前日跟林沐风闹了场不愉快之后,她就没再搭理他,径自住进了朱允炆的行宫里,即便是今天朱允炆为西征大军送行,她也强忍着没下城楼。这两天,她眼前老是出现林沐风跟若兰并辔在大漠深处缓缓前行的幻景,心情烦躁失落之极。
朱允炆上得城楼来,拍了拍朱嫣然的肩膀,笑道,“嫣然,还在赌气呢?诺,这是我们的林大将军给你的信!”
她默默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两行龙飞凤舞的字句:“不求天长地久,但求曾经拥有”。朱嫣然心里一颤,两行热泪再也抑制不住,滑落在她美丽动人的脸颊上。她扑倒在朱允炆的怀里,大声的哭喊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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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西南,有一古关隘,名为阳关。自汉置阳关以来,一直是丝绸之路上的重要关卡。而此时的阳关,早已被废弃。望着眼前这一片废墟,林沐风心里不免又是一片感慨。
昔日的阳关城早已荡然无存,仅存一座被称为阳关耳目的烽燧遗址,耸立在墩墩山上,让后人凭吊。在南面,有一片一望无际的沙滩,这里沙丘纵横,有一道道沙梁,沙梁之间为砾石平地。而西面,还残存部分房屋、农田、渠道等遗址,一阵大风吹落黄色尘沙仍然清晰可见。
3万骑兵分成两队,分别由原先西大营的千户孟连和夏侯永统率,而西大营的镇抚郭奎则居中调度,做了林沐风的副将。除此之外,大军中还有数百名身手不凡的锦衣卫充当林沐风的亲兵卫队。
落日西斜,阳关以西百里处的戈壁上,金色的光芒将远处的沙漠渲染的更加瑰丽。3万骑兵以一字长蛇的阵型静静地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等待着主将的命令。
林沐风还在等待,他在等待探马的回报。
此次进入西域救援察合台,第一站是哈密,察合台的使节就在哈密城中等待大明的援军。林沐风知道,这西域表面上都在察合台王国的统治之下,实际上跟千年前的汉唐一样,西域各地还是以各城郭之城独自为政,一个城主就相当于一个地区的王,只不过,他们迫于察合台的武力而不得不臣服罢了。而这哈密,在元末已经立国,称哈密国,是察合台的附属国。
远远地,在金黄色的地平线上,驰来了数十匹马。马蹄声隆隆,转眼间就来到近前。一个探马队长翻身下马,将马背上一个身材高大的胡人掀下马来,跪倒在林沐风的马前,“大将军,小的等在前面发现了几个胡人,顺便带了一个回来。”
胡人满面尘沙,他惶然的瘫倒在地上。
林沐风在马上淡然道,“你抬起头来!”
胡人哆嗦着慢慢抬起头望着面前这个气势凛凛的汉人大将军,半天没敢说出一句话来。他搞不明白,这大漠中啥时候出了这么一支庞大的明军,他们——他们难道也像瓦剌人一样,要来掳掠我们的牛羊,奸杀我们的女人,抢夺我们的财宝?
林沐风打眼一看,吃了一惊,翻身下马,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半天,他才缓缓道,“你可是格里沙?”
这居然是之前京城沙雪酒楼的老板格里沙,自从林沐风买下了他的酒楼之后,他就举家迁移回了老家哈密。今日与几个邻人在戈壁上放牧,突见一支骑兵纵马而来,邻人以为是瓦剌骑兵,便四散逃窜,只有他躲闪不及,被明军的探马抓了起来。
格里沙虽然吃惊,但却并没有认出林沐风。此时的林沐风一身甲胄,威风凛凛,气势逼人,格里沙根本就不敢正眼看他。林沐风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抬手扶起了他,和声道,“格里沙,本将军奉大明皇帝旨意,进西域来与察合台大军一起抗击瓦剌人,你权且作为我军的向导吧——此地距离哈密城还有多久的路程?”
见林沐风似乎没有恶意,格里沙这才平静下来,定了定神,颤声道,“将军,小人愿意为大军做向导!回大将军的话,此地距离哈密还有大半天的路程,此时赶路,明日凌晨即可到达……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林沐风淡淡道。
“大将军,哈密王已经投降了瓦剌,察合台大汗的使者被王屠杀,目前,哈密城外已经驻扎了瓦剌人的铁骑!”格里沙看了看林沐风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回道。
林沐风心头一跳,心道,果然没有出自己的预料。瓦剌人正在一个个分割瓦解西域的诸个城郭之国,只要将别失八里外围的几个大城郭占据,东察合台王国必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不要说哈密了,就连西南方的吐鲁番,恐怕也落在了瓦剌人的手里。而自己的大军要想西进与察合台大军联合,必须要途径哈密或者吐鲁番。
林沐风沉吟着,慢慢道,“格里沙,你来说说看,哈密城外的瓦剌人有多少?”
“大将军,小人也不清楚,但是,在城外黑压压的一大片,全是营帐。恐怕,恐怕不会少于万人吧。”格里沙此时似是也认出了林沐风,仔细打量着他恭谨地问道,“大将军,小人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大将军……”
林沐风摆了摆手,“沙雪酒楼。”
格里沙恍然大悟,心顿时放了下来。这大明军队统帅是自己的“旧相识”,大概,大概自己的性命可以保住了吧。不过,他心里也有些震惊,当日那个布衣青年,居然是统率千军万马的明朝大将军,天哪!
瓦剌人占了哈密!林沐风眼望着已经覆盖黑暗下来的天幕,那繁星点点的尽头处,该是哈密城了。他拍了拍格里沙的肩膀,翻身上马,向身后的东方浩说道,“东方浩,你带100锦衣卫带着格里沙前去探路,记住,一定不要让瓦剌人察觉!”
东方浩领命而去。
林沐风又在马上摆了摆手,郭奎纵马过来躬身道,“大将军!”
“郭奎,传令下去,大军肃静缓缓前进,有大声喧哗者军法处置!”林沐风一带马缰,缓缓向前驰去,身边,一匹枣红马也急匆匆跟上。枣红马追上了林沐风,马背上一身锦衣卫装束的若兰,递过了牛皮水袋,“大人,喝点水吧。”
林沐风接过水袋,在淡淡的月光下扫了若兰一眼。她的脸上虽然满是沙尘,但也掩不住那眉目间的清秀,身子微微弓附在马背上,似是有些吃力,又似是早已习惯颠簸。林沐风放慢马步,仰首喝了一口水,然后将水袋还给若兰,随意说了一句,“若兰,没想到你一个弱女子,居然也能吃得这般苦楚。”
若兰心头一跳,默然低下头去,伏在马上,任凭马儿向前缓缓而驰。
林沐风微微一笑,也没再说什么,继续催马向前。
夜幕下,3万大明骑兵悄无声息的向西前进着。淡淡的月光下,漫天的尘沙扬起,逐渐消散在这温热的大漠之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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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青州府,齐王府。
美人来苏的寝室内,红烛高照,一个黑影闪了进去。来苏半躺在床榻之上,冷冷扫了黑影一眼,淡淡道,“你又来此何为?这么久了,难道小姐还记得齐王府里还有一个苦命的来苏吗?”
黑影叹息一声,“来苏,你再忍耐一段时日吧,你解脱的时候不会太迟了。”
“解脱?来苏迟早要死在那个畜生的手里。”来苏霍然下得床来,只着一件小衣,赤脚站在床下,冷笑道,“我就不明白了,这朱榑昏庸好色,优柔寡断,根本就成不了大事,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弃了他,与燕王合作?”
“来苏,你懂什么?朱棣不好控制,只有朱榑这种无能之辈才容易被我们掌握在手心里,来苏,小姐有命,让你继续蛊惑朱榑扩大王府卫军,越多越好,越快越好,我们起兵的时机快要到了!”黑影缓缓说完,再也没有任何停留,闪身出去消失在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