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我不配
十方带着丹杏和粪佬离开樟榆堂,心急火燎地直奔清波门。
丹杏甚至比十方还急,如果真能把碧桃平安带回来,那十方就不用再冒充方万秋的儿子,卷入这五王之争的泥潭之中了。
粪佬虽然什么都不懂,但也是迈开大步,紧跟二人,进了清波门,三人是直奔西子湖畔观湖地的聚宝盆而来。
如今万花大会越来越近,观湖地的人也越来越多,不过好在有粪佬开路,人们一看粪佬,纷纷躲闪,三人很顺利地就到了聚宝盆前。
虽然十方早知道这聚宝盆,但却从没有来过,此刻一看,聚宝盆就在秦东楼旁边,也是一排二层高的连体小楼,比之秦东楼也不遑多让,正当中一块大匾,写着聚宝盆三个鎏金大字。
十方铁青着脸,抬腿就进了聚宝盆。
等一进来,就见里面是人声鼎沸,好几溜各色长桌边围满了人,吆喝四起。
“各位,买定离手了啊,马上就开了。”
“丁三猴六,至尊通杀啊……”
就在满堂吆喝声中,人们突然听到身后有个人粗声粗气的声音喊道:“巡海乞王十方,前来拜会聚宝盆三大把头!”
这一声登时是响彻整个聚宝盆,就见人们押宝的也不押了,掷骰子的也不掷了,都扭回头,一看粪佬,好几个直接就钻桌子下面去了。
这时,就听二楼有人高声笑道:“哎呀,今天是那阵香风,竟然把乞王老祖宗送到聚宝盆来了,尔等还不赶紧跪迎老祖宗!”
话音未落,就见各台子上的大小荷官,是纷纷跪倒,齐声高喊:“恭迎乞王老祖宗!”
与此同时,就见有三人从二楼是小跑而下,到了十方近前,也同时跪倒在地。
当中一人,长的是白白胖胖,头戴瓜皮小帽,身穿富贵员外衫,当真是红光满面,富贵满堂。
右手边是个全身灰袍斗篷,一张绿脸的汉子,正是銮把头魏槐。
左手边是个瘦瘦小小,长着一张狐狸脸,留着两撇山羊胡的男子。
“慎悔,魏槐,令狐赑拜见巡海乞王。”
三大把头领头,聚宝盆满堂跪拜,那些个赌客啥时候见过这等场面,再加上粪佬那一声巡海乞王,人人听的是清清楚楚,这腿快的是钱也不要了,撒腿就跑,腿软的登时就坐地上起不来了。
就见十方一没用手相搀,二没开口让三大把头起身,而是阴着脸说道:“三位把头,我红玉姐姐和碧桃妹妹是否正在聚宝盆做客?”
慎悔三人听十方语气不善,魏槐和令狐赑依然低着头没动,只有慎悔抬头说道:“乞王息怒,红玉姑娘的确正在聚宝盆做客,但我等可从没见过乞王你这什么碧桃妹妹啊?如果乞王不信,我兄弟三人即刻就能带乞王挨个房间查看。”
说着,慎悔扭头喊道:“尔等快将红玉姑娘请了下来,与乞王相见。”
十方一听慎悔说没见过碧桃,登时急道:“曹把头,我可是从天运赌王那里来的,方才她可亲口说了,我妹妹就在聚宝盆,也说了,会把我妹妹完好交还于我,你却怎说从没见过我妹妹?难道你连你主子的话也敢违抗不成?”
慎悔一听,脸上这才显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出来,拱手回道:“原来是娘吩咐过的,老祖宗稍等,尔等快去,也把姑娘给请下来吧。”
十方心知,这三大把头绝不会就这么轻易把红玉和碧桃还给自己,因而是全神贯注,就等着见到红玉和碧桃之后,如果他们强行阻拦,不让自己把人带走,那就讲不起要兵戎相见了。
正这时,就听楼上房门一响,两个丫鬟扶着红玉走了下来。
红玉一看是十方,眼泪登时就下来了,“兄弟,你……你……”
红玉本想上前和十方相见,但没走两步,双腿一软,要不是两个丫鬟扶着,必定摔到在地。
十方一看红玉脸色苍白,神情憔悴,也急忙上前,扶住红玉,问道:“姐姐你受苦了,可是他们欺负了姐姐吗?”
红玉摇摇头,说道:“没有,他们并没有慢怠于我,而是我……”
红玉话说到一半,便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慎悔这时也说道:“乞王明鉴,我等就算万死也不敢慢怠红玉姑娘,想必乞王已经听娘说了,红玉姑娘她是中了毒了,我等本以为把红玉姑娘请来,就能驱除她身上的毒素,但哪知道,却是于事无补,我等也忧心如焚,天幸如今乞王来了,必定就能帮红玉姑娘寻来解药。”
十方扶着红玉先坐下,说道:“姐姐你再坚持片刻,等我接了碧桃妹妹,就带你们一起回去见我韩大哥。”
“韩郎……他……他……”红玉没说几个字,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就如同当日十方在半春画舫刚见到她那时的模样。
十方跟红玉说韩颜臣如今就在狮子巷,而后一转头,又冲慎悔说道:“曹把头,我妹妹她人呢?”
十方话音未落,就听楼梯上脚步声响,一人急匆匆由楼上跑了下来。
“十哥哥,你真的是来找我了吗?”
十方转头一看,瞬间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击了一般,身子一颤,是脱口而出:“阿丑妹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丑本来是满面欣喜,双目含泪,眼看是想一下子就扑到十方怀中,但此刻一见十方的样子,一听十方的问话,也如被霹雳击中了一般,登时停下了脚步。
“我,我早该想到的,十哥哥,你心里只有碧桃妹妹,根本就没有我,是因为我长的丑吗?是因为我远比不上碧桃妹妹那般漂亮吗?”
阿丑神色凄然,眼泪也从眼中夺眶而出。
十方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他自从在樟榆堂听章九乔说他妹妹如今就在聚宝盆,就已经心神大乱,一心认定了章九乔说的就是碧桃,想着就是赶紧把碧桃救出聚宝盆。
但万万没想到,下来的竟然是阿丑。
虽然十方之前也多次为阿丑担忧,但在他心中,阿丑毕竟无法和碧桃相比,因而一听章九乔说将他妹妹完璧送还,十方压根就没想到章九乔说的不是碧桃而是阿丑。
如果十方没有心神大乱,能冷静地仔细想想,或许也能猜到是阿丑,毕竟,当日在歇马店,秦牧也已经说过,阿丑很可能并不是吸血恶鬼劫走的,但碧桃必定是被吸血恶鬼所劫。
但他提心吊胆了这么久,期间又被迫周旋于五王之间,精神早已远超过负荷,心中期盼加担忧,就认定了是碧桃无疑,但一看却是阿丑,十方自己也有些懵了,才脱口而出了这句:“阿丑妹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但就这一句话,瞬间就把阿丑从万丈天堂打进了万丈深渊。
“十哥哥,我明白了,你从没想过要来找我,否则我在这里等了你这么久,几次拜托慎先生他们去寻你,可你一直都不来,而今天,你也是为了来找碧桃妹妹的,虽然方才我在楼上已经听到了,但我不信,我不信啊,我还奢望着,自己或许能在你心中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位置,可我现在知道了,哪怕是一点点的位置,都没有,都没有……”
“不是啊,妹妹,你胡说些什么啊,不错,我的确是误以为碧桃妹妹在这里,但我真的没有不管妹妹你啊,而且,我也从来没收到任何消息,说妹妹你就在聚宝盆,如果知道,我必定第一时间就来找你了。”
十方好半天才明白过来,急忙解释道。
“真的吗?”阿丑泪中露出一丝凄惨的笑容。
“真的,妹妹,你和碧桃都是我的亲妹妹,自从那天我们三人结伴上路之时,我们不就相互承诺过了吗?我们不是说,要三个人在一起,和和睦睦,开开心心吗?”
十方此刻也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隐隐也感觉到自己怕是又中了章九乔的圈套,但眼看着阿丑那肝肠寸断的样子,十方也只能先好言相劝,想着先把阿丑和红玉平安带走再说。
但丹杏在旁边一听十方原来早就和碧桃阿丑海誓山盟,要三个人一起和和睦睦,开开心心,虽然她也意识到了,很可能是上当了,但一听十方此言,心中忍不住就是一阵剧痛,身子微微一晃,手也扶在了心口之上。
而阿丑却望着十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般说道:
“三个人在一起,和和睦睦,开开心心?十哥哥,当时我真的以为我也可以拥有这样的幸福,但是,我配吗?我不配啊,你可知道,那日投宿十里坡,当我亲眼看到,碧桃妹妹把发钗拔下来,我就知道,我不配,我不配和十哥哥你和和睦睦,开开心心,我知道,碧桃妹妹她什么都不懂,她只是小孩子一般,想给我看一样好玩的东西,但我不是个小孩子啊,那时,我知道了,我不配有这样的奢望。”
十方听阿丑这般一说,脑子里瞬间想起,那日阿丑从早上起来,就愁眉不展,郁郁寡欢,自己还以为她是因为想念刘大娘,原来却是因为见了碧桃的真容。
十方就觉得脑子里嗡嗡直响,心里也乱糟糟的,心说眼下不是解释的时候,还是先带阿丑妹妹离开聚宝盆再说。
因而十方上前就想去拉阿丑,同时说道:“妹妹,你误会了,无论是你还是碧桃,我都是当成亲妹妹一般看待,但眼下并非细说之时,妹妹你先跟我回去,然后我再跟你详细解释。”
哪知道阿丑一看十方上前拉自己,登时往后退了几步,躲开十方。
“不必了,十哥哥,无论你是把我当成妹妹也好,还是心里根本没我也罢,我都不怪你,更不怪碧桃妹妹,要怪,就只能怪我长的太难看了,像个妖怪一般,别说哥哥你了,就连那露罐子,他都瞧不上我,我又有什么资格敢奢望呢?就算哥哥你真的不在乎,我自己也不好意思站在你旁边,更别说和碧桃妹妹一起,还有和她一起,站到你身边。”
说着,阿丑用手一指脸色煞白的丹杏,而后转身冲着慎悔一躬,“慎先生,阿丑明白了,阿丑想变美,想变得比任何人都要美,阿丑求先生了。”
拜完,阿丑是再也没看十方一眼,哭着跑上楼去。
十方一看,刚想去拉阿丑,却被旁边红玉给拉住了。
“弟弟,就先由她去吧,如今就算你拉住她的人,也拉不住她的心了。”
红玉虚弱的说道。
红玉是何等聪明,自打一眼,就看出来十方身边站着的这个红衣美女和十方的关系必定不简单,随着十方和阿丑一言一语,红玉就见这个红衣女子的脸是越来越白,甚至手扶心口,身子不停的颤抖,只是强忍着才一声没吭。
而如今阿丑误会十方极深,已经不是只言片语就能解释清楚的,因而红玉这才拦住十方。
十方望着阿丑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心中也不禁是愧疚满心,最后一咬牙,冲着慎悔三人一抱拳,说道:“三大把头,我妹妹就先托付给三位照料,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要是我妹妹有什么差错,可别怪我十方翻脸不认人。”
十方说着,特意还冲着魏槐拱了拱手。
魏槐一脸阴沉,似乎就跟没看到一般,而旁边的慎悔和令狐赑却满面赔笑说道:“乞王放一万个心,令妹在聚宝盆,那就是第一等的贵宾,虽然如今和乞王您有些误会,但我等必定会如实禀明娘亲,好让娘来解劝阿丑姑娘,相信不久之后,就能让乞王你们兄妹和睦。”
“如此,十方多谢了!那红玉姐姐,我能带走了吗?”
“那是当然,来人,把乞王的马牵来,恭送乞王和红玉姑娘。”
十方这才示意粪佬,将红玉轻轻背在身后,而后是出了大门。
等到了外面,十方一看,早有人把瘦马雷霆牵来,而包着诹取的裹尸袋也完好地挂在雷霆的屁股上。
慎悔笑脸相送,亲手把雷霆的缰绳交到十方手中,同时压低声音说道:“乞王放心,当日娘吩咐过,好生对待乞王的坐骑,任何人等包括我们三人,都不准动马上的任何东西。”
十方心头一凛,表面上淡淡道了声谢,便带着丹杏粪佬和红玉,牵着雷霆转身而去。
等十方他们走了,令狐赑这才说道:“还是娘她老人家有办法啊,这阿丑之前一直死活都不答应入咒,娘只略施小计,就大功告成了。”
慎悔也点头笑道:“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自不量力,妄称乞王,这钱塘五王,可不是能自封的。”
魏槐却依旧一声没吭,转身上楼。
“大哥,老二又犯什么毛病了?”
“你还不清楚他,他一直都想和十方真刀实枪较量个高下,只是被娘压着,心里不服气而已,别管他,由他去吧。”
第554章 逆流天川
狮子巷瓦市,十方独自一人坐在屋中,瞅着诹取和一大盘肉包子。
“你怎么不信呢?我真不知道这章九乔是什么人,自从那天我跟雷霆被抓走了,真的没有一个人动过裹尸布,我从头到尾一个人都没见过,哪知道这章九乔是谁啊?”
诹取一边说,一边一口一个大包子。
十方神情肃穆,静静望着诹取。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问你章九乔是什么人的,她事先就吩咐三大把头,任何人不准动裹尸布,那自然就说明,她早就知道裹尸布里面是什么了。”
“走畦人披幡挂头,背披六魂幡,头挂裹尸布,又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她就算知道,又有什么稀奇?”
“我也从秦牧那里打听过了,章九乔从没上过半山,甚至连人间福地的聚宝盆都没进去过。”
诹取又吃了一个大包子,“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啊,她一个女人家,上半山干嘛?女票院吗?你到底怀疑什么?”
“我怀疑章九乔并不是人,而是妖怪!”十方淡淡说道。
“妖怪?”诹取这才一愣,“你有什么根据?”
“秦牧曾说,半山有五行结界,能压制五行法术,上次,碧桃被劫,小凤夏荷被杀,秦牧曾特意想叫章九乔来半山验尸,但却因为杏儿自告奋勇,结果并没有叫来章九乔,不过我想,就算叫她来,恐怕她也不会来,因为她怕五行结界破了她的法术,从而露出真容。”
“你这推断也太牵强了吧。”诹取又是一口包子。
“不然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年妇女,哪可能执掌得了聚宝盆,做这钱塘府的天运赌王?”
“好,就算她是妖怪,但就从你刚才说的,她可能也只是想利用你,并没有想除掉你的意思吧。”
“我不是担心我自己,我是担心阿丑妹妹,她当时上楼之时,曾求曹把头慎悔,说她想变美,求慎悔能让她变的比任何人都要美,我就想问你,有没有什么妖怪,是能改变别人容貌的?”
诹取听十方这般一说,眉头也皱了起来。
“如果是自身幻形术,这五行之法是都能做到,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比如火法术中的离世恨火,就能积毁销骨,浴火重生,金就更不必说了,从腐锈开始,每一种都能幻化外形,水和金一样,从聚水开始,也都能幻形,不过要说能让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也能幻形,那就只有木法术的月下昙和土法术的无极了。”
“月下昙?无极?”十方倒是才听丹杏说过,这两样都是地仙级的法术,尤其是无极,还是土精混沌的绝学。
“我也只是听说,从没见过,毕竟木妖的法术千奇百怪,有疗伤的,也有杀人的,有解毒的,也有下毒的,有做梦的,还有解梦的,虽然只分了九个级别,但每个级别都花里胡哨的,恐怕就是梼杌自己,也弄不清楚木法术到底有多少种,而其中的月下昙听说就能改变人的外形,但具体怎么改变的,我也不是很清楚,至于无极,那就更不清楚了,那可是混沌的绝学,有阴阳倒转之能,别说人了,估摸任何东西都能改变,就像碧桃之前带的那柄丑木钗……”
诹取正滔滔不绝,但突然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是急忙一口吞掉两个包子,把自己的嘴堵上了。
“原来你早就知道那丑木钗的来历,为何早不跟我说?”十方双目瞪着诹取。
诹取好容易把两个包子咽了下去。
“我也没想瞒你什么,只是不想让你多想,不错,那丑木钗很可能就是用的无极之法做出来了,可以阴阳颠倒,本来碧桃极美,结果带了丑木钗,就变得极丑,这也是我后来才想到的,真没刻意瞒着你。”
十方虽然并不相信诹取说的是后来才想到的鬼话,但此刻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拆穿诹取的谎言,而是瞬间脸色大变。
“杏儿说,无极是混沌的绝学,也就是说,胡瞎子很有可能就是土精混沌?”
“这不可能,混沌那是谁啊,群妖共主,坐镇令丘山,号令天下群妖,哪可能跑雨后村当个瞎子,就算混沌自己乐意,恐怕令丘五仙也不能答应,这自己主子好好的妖王不做,跑到雨后村当个算命先生,这整个拜天妖族今后哪还能抬得起头啊。”
十方也觉得诹取说的有些道理,沉吟片刻,这才说道:“可能这丑木钗本是混沌的宝物,因为某种机缘巧合,才到了胡瞎子手里,倒也是有可能的,看来,这章九乔很可能并不是土妖,而是木妖,樟榆堂,章九乔,俞天海,樟榆无木。”
“樟榆无木?这词儿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好像在哪里听过似得。”诹取听十方这么一说,也满面疑惑,但转瞬之间,两只耳朵就是一颤,暗自惊道:“樟榆无木,难不成……这不可能吧?!”
十方并没有看出来诹取的心思,而是又问道:“如果章九乔真是木妖,想用月下昙把阿丑妹妹变漂亮,那对阿丑妹妹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十方问了两次,诹取这才缓过神来,急忙说道:“这我真不清楚,我从没见过月下昙是如何施法的,不过,应该也没什么危险吧?毕竟,木妖法术,致命的本就不多。”
诹取其实这话只说了一半,后半截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心中暗道:“这小蓬莱的四大护法怎么会对这阿丑如此上心呢?没道理啊!”
十方却是越问越心烦意乱,总是放心不下阿丑,但却无可奈何,因为他现在也想明白了,章九乔之所以故意要安排这么一出,就是告诉自己,阿丑可是在她手里,以此警告,让自己别乱来的。
诹取见十方一副愁眉苦脸,又问道:“你真的打算去夜探烟雨洞吗?”
十方叹了口气,“这不是我想去的,而是章九乔逼我去的,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红玉姐姐毒发身亡吧,红玉姐姐就是怕我犯险,故而一直都没告诉我实情,但章九乔没等我带红玉姐姐回来,就命人送来消息,说什么欲解红铅,濯垢之源,银牙沥水,逆流天川,说是只有这濯垢泉源头的清泉,才能解毒,其目的不就是想让我去对付灵福女王吗?”
说着,十方又长叹一声。
“结果也不知道杏儿是怎么了,非要自己单独去烟雨洞见灵福女王讨这源头之水,死活不让我跟她一起,但至今都没回来,我怎能不担心,杏儿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倒也是,这大小姐啊,总有大小姐的脾气,当年魂主大人也是如此,莫名其妙就生气了,弄得老头儿次次都不知道是为什么?以后啊,可有的是你头疼的了。”
十方倒是清楚丹杏为什么生气,只不过丹杏并不听他解释,就不辞而别上了半山,至今都没回来,十方也不禁忧心如焚,实在坐不住,就想今夜上半山,夜探烟雨洞。
眼看着天交二更,十方把诹取放进裹尸布,偷偷出了瓦市,是直奔半山。
因为守门的人早都认识十方了,来来回回好几趟了,因而也没阻拦,更没让十方出示群芳令,就把十方放了进去。
本来十方还担心,要是不让自己进,那恐怕就要翻墙了,结果还挺顺利,十方这才直奔灵鹫洞天的烟雨洞而来。
等到了洞口,十方略微犹豫了片刻,心想自己到底是报名进去,还是不声张,偷偷进去呢?
如果自己报名进去,这灵福女王真要有什么歹心,只需说一句并没看到杏儿,那自己可就抓瞎了。
但要是不告而进,万一被人家发现了,或者杏儿和灵福并没有什么意外,那可就把灵福女王给得罪了,毕竟,灵福女王至少在表面上,是一直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不然杏儿也不可能说来问女王讨泉水。
最终,十方还是决定报名而进,毕竟,自己如今也是巡海乞王,先礼后兵才不失礼数。
因而十方站到水帘前,高声喊道:“十方有事,拜见灵福女王。”
等喊完了半天,水帘后是毫无回应。
十方又喊了一次,依旧没人回应。
“咦,这是怎么回事?”十方也不禁起了疑,迈步过了水帘栈桥,就进了灵山烟雨洞。
虽然依旧是寒气扑面,但更让十方吃惊的是,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这和自己上次来的时候可是大相径庭,当时洞里无数双生子,而此刻冷冷清清,就好像一个人都没有了。
十方又喊了两声,洞里只有自己空荡荡的回音。
“不好,一定出事了。”十方伸手抽出软竹竿,心中暗自戒备,就沿着冰路,向前而行。
尽管没有一个人,但洞里的灯火却还亮着,十方经过了冰亭雪阁,又绕过烟雨琉璃壁,就到了镜屋。
十方见镜屋也没有一个人,只能往内洞而去。
上次来烟雨洞,十方只是到了镜屋,内洞并没有进去,这时却是满心警惕,边走边喊,就进了内洞之中。
结果让十方意外的是,这内洞并不长,除了有几间装饰华丽的冰屋之外,再无其他,而且,也是没有一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人都去哪儿了?”
十方饶了一圈,既没碰到人,也没找到还有任何洞口,不由得心里更是发急,心说要不我去找秦牧,让他来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方想着,就想原路返回,哪知道等他往回走了半天,虽然周围的冰雕建筑和花草似曾相识,但却半天都没找到出口。
“嗯?不对啊,我记得这烟雨洞只有一条路进出啊,按说早就应该到洞口了?”
十方四周仔细看了看,的确只有一条冰砖铺的冰路。
十方又往回走了半天,这下他可慌了,竟然又回到了内洞之中。
十方又赶紧转身,反方向沿着冰路回头,结果最后,还是又回到了内洞之中。
“我出不去了?这怎么可能?”
尽管洞内冰冷如刀,但此刻十方头上也不禁冒了汗了。
“这到底是什么缘故,难不成这烟雨洞竟是个迷宫不成?”
十方略微喘了口气,而后一咬牙,软竹竿化成寒荆剑,十方手一挥,就将旁边一株冰树的一根粗枝给砍了下来。
硕大的冰树枝落地,摔得粉碎,到处都是冰块碎屑。
十方这才收了寒荆剑,转身反向而行。
哪知道走了一圈,又回到了内洞之中,只不过,方才被自己砍落的冰树却完好无损的立在旁边,地上也没有任何碎冰。
“哎呀!这根本不是方才我砍树的地方,原来这是个迷魂阵啊!如今我被困在其中了。”
十方这次一着急,将整个冰树是连根砍倒,而后又转身往回走,等再回到内洞,冰树依旧完好无损。
十方这下可真慌了,“不行,我不能再乱走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机关,凭借着这些冰块的反光,还有这五光十色的薄雾,足以让人完全迷失在这烟雨洞中。”
“但是,到底是什么机关呢,要是破解不了,恐怕自己永远都出不了这迷魂阵了。”
十方站在原地,左右又看了看,而后又看了看脚下的冰石之路。
“我每次都是沿着这冰路前进后退,难道是这条冰路有毛病吗?”
十方想着,蹲下身子,用力按了按脚下的冰石,触手冰冷坚固,似乎并没有什么玄机。
“既然找不出机关,那就只能用笨办法了。”
十方这次没砍树,而是用寒荆剑在每一块儿冰砖上做记号,每走过一块冰砖,就在上面刺出个记号出来。
十方是一边往前走,一边在冰上刺洞,等走了半天,这下他才发现,原来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内洞,无论冰屋冰树,位置还是造型,全都是一模一样,而且他还发现了,这条冰路其实并不是平的,而是略微倾斜,一头高一头地,只不过因为烟雾缭绕,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了。
“原来如此,并不是我迷路了,而是这条路比我想象的要长的多,再加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是同样的景致,才让我误以为进了迷魂阵。如此看来,这条冰路是直通灵隐山的山内啊。”
十方这下有了底儿了,沿着冰路一个劲儿地往前狂奔,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突然听到前面有哗啦啦的水声。
十方精神一震,心说看来终于到头了,但等他到了那水声处一看,整个人瞬间就傻了。
因为在他眼前,是一道山内瀑布,只不过,这瀑布的水,却是从下往上流的。
第555章 广寒宫
“欲解红铅,濯垢之源,银牙沥水,逆流天川,原来章九乔说的逆流天川真的存在啊?”
十方一时间都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了,他实在难以相信,世上真的有水往高处流的瀑布。
因而忍不住就到了近前,想看个清楚,结果等到了那“瀑布”近前,才发觉那并不是个真的瀑布,而是一层完全透明的巨大半圆形冰晶,直径足有几十丈长短,上下却不知有几何。
这冰晶是空心的,紧紧扣在冰壁之上,在冰晶和冰壁之间的内腔中,巨大的水流从下往上流动不息,随着水流涌动,冰晶上映出道道水纹波动,再加上从冰晶上源源不断散发出的缭绕云雾,远看真如一帘从下往上倾泻的瀑布一般。
十方瞅着这冰晶瀑布愣了好一会儿。
“我的妈呀,这全是方解石精啊,比菊花台的那条登仙之道不知道大了多少倍,这宝光如来到底是什么人,竟能造出这等巧夺天工的东西,他难道是神不成?”
十方满心震撼,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都不会相信,世上真能有这样匪夷所思的奇观。
“这到底是什么原理?为什么水会从下往上流,但无论是什么原理,要造出这样一个逆流天川,钱多少倒是其次了,人都不知道要死多少,纵然当今天下六国,倾尽所有国力,恐怕也没有一国能造出这样一个东西出来,那当年宝光如来又是为了什么要倾尽方十二所有,建造这样一个逆流天川呢?”
十方是百思不得其解,只是他并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叫做虹吸效应的现象,而这方解石精,就是一根巨大的虹吸管,从而将濯垢泉水从源头抽到灵鹫洞天,再由灵鹫洞天沿山而下,才形成了濯垢泉。
十方呆呆地望了好半天,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要来干什么的,并不是来发感慨的。
“看来,只要沿着这逆流天川往下,就能到达濯垢泉的源头了。”
十方站到峭壁边,伸头往下看了看,就见下面黑洞洞的,深不见底。
“杏儿到底去了哪里?灵福女王是不是和她在一起呢?”
十方一边琢磨,一边四下寻找,见的确没有任何道路可行,只能沿着冰晶峭壁往下,用寒荆剑刺入冰壁当做登山镐来用。
好在这冰壁虽然寒冷如冰,但却并不像真的冰那般光滑,十方倒也能找到借力之处,尽管也有数次惊险,差点掉了下去,但最终还是平安下到了峭壁之下。
这一趟下来,十方也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和力气,等到了峭壁底部,四周雾气更浓,寒意更胜,方才的攀爬让十方是大汗淋漓,而此刻却瞬间冻的是牙齿打颤。
十方努力拢目光四下观看,但能见度不过数丈而已,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前面似乎有个大水潭,还有一大片高大的建筑,但看的并不真切,十方手提寒荆剑,小心戒备,往水潭这边走来。
“有人吗?杏儿,灵福女王?”
十方为了给自己壮胆,是一边走,一边喊,但四周只有自己的回声。
“这里倒像是一个大花园似的,只不过这些花草树木全都被冰给冻在了里面。”
一边走,十方就发现周围布满了奇花异草,却并非是烟雨洞中那冰雕而成的冰树冰花,而是五颜六色,只不过所有草木的表面,都结了一层冰,就好像是被封在了其中,万千年都保持着同样的颜色和姿态。
等十方好容易到了那水潭边,就见那巨大的方解石精直直插在潭水之中,潭水汩汩而上,而在潭水边,竟然还有一处恢弘的冰雪皇宫。
虽然十方并没有见过真正的皇宫是什么样,但东南王府他可见过,就见这冰宫比之东南王府还要大的多,气派的多。
只不过,这冰宫似乎并没有完全建成一般,有些楼台连顶都没封,更甚者,连大门都没有,只有一个空空的门洞。
十方走到门洞前,抬头观看,就见门洞上方,刻着三个大字——“广寒宫”。
“广寒宫?!这不是嫦娥住的月宫吗?”十方愣了愣神,但突然心念一转,登时想起当初秦牧曾说过,方十二就是在这灵隐山内,给自己修建了寝陵。
“难道这就是方十二那还没完工的寝陵地宫吗?广寒宫,真是疯了,难道方十二死了还想让嫦娥一起陪葬吗?可真不要脸。”
十方倒也知道,方十二还没来得及住进这广寒宫,就被关山铜拿住,押解到京城,凌迟处死了,所以这地宫应该是一座空坟。
“我要不要进去看看呢?”十方颇为犹豫,因为这水潭应该就是濯垢泉的源头了,要是按照章九乔所说,这潭水应该就能解去红玉中的天葵红铅丸了,但是,杏儿的下落还没找到,灵福女王到底又去了哪里,自己难道就这样回去吗?
想了半天,十方还是打算进去瞅瞅,心说来一趟不容易,顺便开开眼,看看这方十二的广寒宫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说不定,真能碰上杏儿和女王。
不过十方也留了个心眼儿,心说这可是方十二的寝陵,弄不好会有机关,自己还是小心谨慎。
因而十方手提寒荆剑,是全神戒备,就进了广寒宫。
等刚穿过巨大的冰门楼,十方瞬间整个人都吓傻了,就见偌大的广场上,堆满了姿势各异的死尸,而每一具尸体都被寒冰包裹,层层堆叠,如一座座小山一般,甚至每一具尸体,还保留着死前痛苦的样子。
“这,这些可能就是当初建造这广寒宫的工匠吧,我的妈呀,这得有多少人死在了这里啊……”
纵然十方早已经见惯了死尸,但像这等尸山尸海,如修罗地狱一般的情景,也不禁心中胆寒生怯。
“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就别进去了,这他妈也太渗人了。”
十方忍不住就想打退堂鼓了,而正在这时,就见在四面八方的尸山上,同时亮起了数不清的红色眼睛。
猛然间一瞅,十方还以为这些个尸体都活了过来一般,吓的他妈呀一声,刚想扭头就跑,就见从每座尸山上,噗噗啦啦飞起了无数长着血红色眼睛,但遍体雪白的大蝙蝠。
因为这些蝙蝠遍体银白,和尸山上的冰晶混如一色,故而十方一开始并无察觉,他也根本想不到,这世上还有银色的蝙蝠。
而此刻万蝠同飞,一瞬间犹如遮天蔽日一般,半空中全是血红的眼睛和银色的身体,一股脑儿就奔着十方扑来。
“我的妈呀!”十方惊叫一声,一看不好,但此刻再想退出广寒宫,恐怕没到大门,就会被万蝠咬死了。
此刻十方已经是慌不择路,倒提寒荆剑,直奔前面的大殿而去,心想进去先找个藏身之处,要是在这空旷之地,必死无疑。
因而十方铆足了气力,身子如飞一般,就进了这冰晶大殿。
而那些雪蝙蝠,在他身后卷起了一阵龙卷风,紧追不舍。
十方冲进大殿,急忙闪身躲在冰壁之后,那些个蝙蝠瞬间就好像失去了目标,如无头苍蝇一般,在半空中盘旋良久,竟然没有一只飞进大殿。
十方屏住呼吸,透过冰壁,就见那无数蝙蝠,密密麻麻在半空中搜寻了好半天,这才又纷纷落下,倒挂在尸山之上,和尸山又融为了一体,偌大的广场之上,又渐渐静了下来。
“好险啊,差点小命就葬身在这广寒宫了。”十方这才轻轻喘了一口气,但也不禁发起愁来:“如今外面有群蝠把守,那我怎么出去呢?原路返回是肯定不行了,看来只能去找找看有没有别的出路了。”
不过十方心里也清楚,这可是方十二的地宫,恐怕是没什么出路的,弄不好,这广寒宫方十二没享受上,倒要让自己给享受了。
“哎呦,我可真是自己作死啊,刚才直接打了濯垢泉水,转身回去多好,非要进这方十二的地宫干嘛。”
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十方又等了片刻,见群蝠再无动静,这才蹑手蹑脚站起身来,往大殿后面挪去。
尽管这冰晶大殿颇为宏伟,但毕竟尚未完工,里面空荡荡的也没任何摆设,只有当中立着一块大水墨屏风,上面凿了什么字,画的什么画,十方此刻也没心思看了,直接绕到屏风之后,就见地上敞开这一个四方地门,阶梯直通地下,但却并没有后门。
“唉,看来也只能华山一条道,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十方沿着地道往下行走,但让他好奇的是,这地道中并无灯火,却光线充足,就好像四周的冰壁会发光一般。
不过十方这时也没心思研究了,只是全神戒备,生怕再触发什么机关,或者再遇上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小心,还是因为这地道里真的没有机关,总之这一路倒是平安无事,十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走到地道头了。
哪知道等他刚出了地道,就见眼前是个圆弧形穹顶的大墓室,正当中是一座高台,而在高台之上,竟放着的是一口水晶棺。
而在这水晶棺中,赫然还躺着一个人。
就见这棺中之人,满头乌木般的黑发披散身下,一身红纱衣,紧紧裹住妖娆婀娜的身体,两只玉臂一只举在脸旁,一只轻搭在小腹,就如同美人春睡,正做着一帘庄周幽梦一般。
十方不看而已,一看那水晶棺中之人,顷刻间就觉得天旋地转,好悬没一头栽倒在地。
“杏儿!”十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喊出这一声的,是连滚带爬,连手里的寒荆剑掉了都毫无感觉,跌跌撞撞到了水晶棺前,用尽了全身气力,就想把棺盖给推开。
哪知道他心神俱碎之下,用尽了全力,但那水晶棺本身并没有固定在台上,而且棺盖也只是平放,也并没有封死,而十方一推之下,竟然连人带棺材整个推下了高台。
“哐当!”
整个墓室响起巨大的回音,而水晶棺里的丹杏,也从棺中滚落到了地上,与此同时,十方自己也跟着一头栽了下去。
但此刻十方已经顾不得别的了,从地上一把抱起丹杏,就见丹杏面色如生,月眉如钩,杏眼紧闭,双颊红晕,神情似笑非笑,似嗔非嗔,但却没有了一丝呼吸,右肩下那朵本来娇艳欲滴的杏花刺青,也变得灰白无色。
十方浑身颤抖,就觉得天崩地裂了一般,想要高声呼唤丹杏,但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嗓子眼里发出呜呜的沉闷呼吸声。
“杏儿!!!!”
最终,一声震彻撕心之声,从十方口中喊了出来。
“不,不,不要啊,不要啊,杏儿,你不能死,我不准你死……”
十方如同疯癫了一般,双手不停地压按在丹杏的心口上,同时大喊着丹杏的名字。
随着十方双手压按,连他都没留意到,丹杏右肩头下的那朵杏花刺青,渐渐开始有了颜色,直到整朵杏花又变得鲜红,与此同时,丹杏突然一张嘴,从口中喷出一道赤红色的火焰出来。
十方全身的神经早已经麻木了,压根没想到丹杏能喷火,好在火苗并不大,只是把十方的脸给熏黑了,当然,眉毛也给燎没了。
“啊!”十方这才惊叫一声。
而这时,就见丹杏慢慢睁开了眼睛,一脸茫然地望着眼前的十方。
虽然刚开始丹杏是满脸茫然之色,但等看清楚十方此刻满脸火灰,眼泪混着黑灰不停滚落,留下道道污痕。
丹杏却是忍不住是噗嗤一笑,“你这是怎么了啊?”
“杏儿!”十方却是喜极而泣,一把就把丹杏死死抱在怀中,而后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哎呦!你轻点儿,我气都上不来了,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丹杏被十方紧紧抱着,是一脸的迷惑。
但眼看着十方抱着自己,就跟个孩子一般,呜呜哭个没完,丹杏实在忍不住心中疑惑,但这时,她也看清楚了四周。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不是正在灵山烟雨洞和灵福一起品酒赏花的吗?”
第556章 情债,寒荆树
“原来,你也会哭啊……”
“……”
“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初次见面,就敢调戏我,敢用石头砸鬼母妖蛛,甚至还敢弄断我的七星桃木剑,更把我的手都扎伤了。”
丹杏扬了扬手,手背上是一道细长的伤疤。
“等再见到你,你却已经是武功高强,机智过人,不光和秦先生、方万秋斗智斗勇不落下风,更是力克七大瓦子,还成了钱塘府的巡海乞王……”
“杏儿……”
“曾有一刹那,我感觉我好像都不认识你了一般,我问我自己,这还是那个在雨后村抱着我逃跑,用牙咬断蛛丝,用破煞汤泼了师弟一身秽物的那个小叫花子吗?”
“……”
“可是……在菊花台上,你抱着我,你吻我,你海誓山盟,让我,让我更加无可救药的死心塌地于你……”
“杏儿,我知道你心里委屈,知道你生我的气,气我没把阿丑妹妹的事情全告诉你,但真的,我真的只是把她和碧桃都当成亲妹妹一般,在我心里,她们和你不一样。”
“我明白,我没有生你的气,其实娘早就告诉过我了,说你嘴甜又贴心,尤其对女人,不管老幼,不管丑俊,你都是热诚相待,说这是你的优点,但也是你的缺点,当时我还不信,但现在看来,娘说的一点儿都不假,就像阿丑和碧桃,你把她们当亲妹妹,但她们却把你当情哥哥。”
“我……”
“我只是自己心里难受,在聚宝盆,阿丑姑娘那一句句哭诉,就像刀子一般,扎在我的心里,我也是个女孩子,我知道那种痛,就像王妃眼睁睁看着方万秋把自己扔回了回头崖,就像那一天,你告诉我,你飞不起来的那种痛,真的太痛了……”
“……”
“因为感同身受,我一点儿都不希望碧桃妹妹,阿丑姑娘有一天再经历这种撕心裂肺的痛,但是我自己呢?我可以和碧桃做姐妹,也可以和阿丑姑娘做姐妹,但我不知道,后面还会有谁?我不知道,我还能再接纳几个姐姐,几个妹妹……”
“杏儿,不会的,不会的,你放心,我心里真的只有你一个,绝不会再有别的人了!”
“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也相信你说的话,但你可知道,无论碧桃妹妹也好,还是阿丑姑娘也好,假如有一天,她们为了她们的情哥哥,而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你,真能还只把她们当成妹妹吗?还能和我没有任何愧疚地在一起吗?”
“……”
“恐怕连我自己都做不到心安理得,那样,我会觉得我是个坏女人,是我把你抢走了,哪怕她们对你是那么的一往情深,无怨无悔。”
“……”
“爹爹曾说过,这世上最贵的,就是情债,因为一旦欠下,是永远都无法还清的,就像如今,你能狠心抛下碧桃妹妹和阿丑姑娘,和我一起远走高飞吗?”
“……”
“其实别说你了,连我都做不到啊,但我心里难受,才想让自己好好静一静,好好想一想,我有满肚子的话,却没有一个人能诉说,所以才不让你跟着,自己来烟雨洞,说是为了红玉姑娘问灵福女王要解药,其实我是想找凤妹妹说一说我的心里话。”
说着,丹杏也忍不住双手捂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十方轻轻把丹杏抱在怀里,用手微微抚摸着丹杏的乌发。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丹杏趴在十方怀里,这才声声哽咽起来。
“杏儿,你别这样说,这和你无干,都是我的错……是我疏忽了,根本没想到女王会对你下手,其实我早该想到,如果把你除掉了,秦牧就没有了在万花大会上夺魁的资本了,是我疏忽大意,才让杏儿你遭逢险境的。”
十方此刻依然还后怕不止,方才他都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他根本无法想象,如果丹杏没有活过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杏儿,不管别人,我保证从今往后,不再对任何女子有任何暧昧之举,但你也答应我,就像我对你发的誓一样,无论任何时候,都要保护好自己,你知道的,万一你要真有了什么不测,我也必定是活不了的。”
丹杏把脸埋在十方怀里,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答应你就是了。”
“那我们再休息一会儿,然后取了濯垢泉的源头水,尽快离开这不祥之地。”
二人又休息片刻,十方又说道:“只是这广寒宫的大殿前,有无数蝙蝠,正门出不去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出口。”
丹杏这时也略微恢复了些气力,说道:“我爹爹曾讲过,自古修帝王陵墓的工匠,都会暗中给自己修一条逃生通道,以免跟着陪葬,我想着广寒宫也一定有暗道,我们好好找找看。”
十方点点头,拉着丹杏站起身来。
“杏儿,方才我脑子乱,一时没想起来,这会儿才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如果灵福女王是为了除掉你,当时她趁你伤心难过之时,在酒中下药,但却为何不直接动手,反而却把你封在这水晶棺中呢?”
丹杏也疑惑不解。
“我也不清楚,她当时只是让凤妹妹陪我吃酒,说已经命人去取濯垢泉水了,后来我就什么都不清楚了,等再醒过来,就看到你了……”
一时间,十方也猜不出来到底是为什么?
丹杏却又说道:“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她忌惮我爹爹,并不敢真的把我置于死地,只是想把我困在这广寒宫中,等万花会夺魁之后,再把我放出来,如此,就不必担心我爹爹会找她报仇……”
“倒是也有这个可能,只不过,灵福敢把杏儿你困在广寒宫,也必定早算到我会找来,按说应该早有防范,但为何整座烟雨洞里,连个人都没有了,就连灵福她自己,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丹杏也不明所以。
“总之,现在方万秋一死,他们四王必然就会开始新一轮的内斗,看来到万花会之前,不管灵福女王还是边巴法王,我们都要小心应对,尤其是这个边巴法王……”
丹杏点点头,“现在他也是唯一的嫌疑人了,等我们解了红玉姐姐的毒,就去找找看碧桃妹妹到底在不在他手上,要真在他手里,说什么也要把碧桃妹妹给救出来。”
十方虽然点头称是,但心里却忐忑不安:“恐怕这件事,并没那么容易。”
二人先是在墓室里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暗道,又上到大殿,丹杏这才看到外面的冰雪尸山,本来就已经苍白的脸更吓的是毫无血色。
十方见殿角堆着的一堆还没用掉的方解石精做成的水晶砖,就随手拿起一块,从殿门扔了出去,而后急忙拉着丹杏躲在屏风之后。
等望着外面被惊起的漫天银蝙蝠,丹杏也不禁胆战心惊。
“看来正门的确出不去了,这可怎么办?”
十方也眉头紧锁,“要不我们再去墓室找找看,方才我们会不会忽略了什么地方?”
二人又只能下到墓室,这时就见十方将软竹竿又化成寒荆剑,刚想在每一块冰砖上都捅一捅看看,却听丹杏惊声叫道:“你怎么能用的出法术呢?”
十方一听丹杏惊叫,刚想说杏儿你不是早已经见过我用寒荆剑了吗?但转瞬之间,他自己也愣了。
“杏儿,难道在这里你还用不出附焰术吗?”十方瞅了瞅手里的寒荆剑,问道。
丹杏因为青锋剑没带在身上,因而就从纱衣内拿出一只红色纸鹤,口中念动咒语,但纸鹤毫无反应。
“不能,我一点法力都用不出来,别说附焰,就是点星火都用不了。”
“咦,杏儿,方才我救你的时候,就是从你口中喷出一道火焰,才把我烧成这样的,怎么这会儿你又用不出法术了?”
“我喷火把你烧的?”丹杏也愣了,“这怎么可能?所有的火系法术,都必须有附焰法器,方能有火,哪可能凭空生火?”
“但是方才是我亲眼所见啊?”
“是吗?”丹杏也一头雾水,不由得再次念动法咒,而后杏口一张,结果别说火了,连烟都没有一丝。
“你当时会不会是心慌意乱,看错了,我可从没从口中喷出过火来啊?”
十方见丹杏又喷不出火了,也觉得纳闷。
“可能是你昏迷之后,自身并无感觉,只是魂力聚集在你口中,所以苏醒之时,才会喷出火来的吧?”
丹杏微微点点头,但又摇了摇头。
“算了,等回头回了龙虎山,问问爹爹,看他知不知道吧?”
二人也只能作罢,只不过,丹杏更加好奇,在这有结界的灵隐山内,为何自己的附焰术用不出来,但十方的聚水化冰却能使用呢?
对此,十方更是解答不了。
二人也只能暂时放下心中的疑问,开始仔细寻找看有没有漏掉什么暗道机关。
结果二人把每一块儿砖石都敲便了,根本就没有机关。
这下二人可有些傻眼了,十方早就筋疲力尽,不由得是垂头丧气,来到那放水晶棺的高台边,身子一跃,就想躺到高台上喘一口气。
结果他刚躺上去,就觉得这高台似乎微微一颤。
“咦?”十方赶忙从台上跳了下来。
“杏儿,你过来。”
“你发现了什么吗?”丹杏说着,就到了十方旁边。
“这高台似乎能动。”
“能动?刚才我们不是都检查了好几遍了吗?动不了啊!”
十方又坐到高台之上,这次却丝毫没有颤动。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我明明感觉到这高台动了啊?”
十方又皱着眉头,绕着高台转了好几圈,而后目光就落在了地上被他推倒的水晶棺上。
十方把水晶棺搬了起来,又重新放回原处,棺盖也盖好了。
而后十方再次跃上高台,高台瞬间向下一沉,就连丹杏也看的清楚。
“杏儿,这次真的动了。”
丹杏也点点头,十方又跳下高台,这次拉着丹杏的手,说道:“杏儿,我们一起跳上去。”
二人同时跃起,哪知道这次二人刚跳上高台,就见高台猛然往下一沉,连着上面的水晶棺还有十方和丹杏是一起坠了下去,原来下面竟是个深不见底的洞窟。
二人虽然都有心理准备,这必定有机关,但却没想到整个高台竟然掉了下去,半空中十方紧紧抱着丹杏,一起坠入了漆黑的深坑之中。
噗通……噗通……
随着几声落水之声,十方和丹杏就掉进一个大水潭之中。
十方一入水,就觉得这潭水滚烫,与之前那寒冷的濯垢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甚至比那菊花台的夏海还要热上数倍不止。
虽然十方不怕水热,但丹杏可受不了,这一入水,登时就觉得全身如坠火窟一般,瞬间气息一滞,要不是被十方抱着,恐怕直接就要坠入潭底去了。
十方也发现丹杏受不了这热水,是急忙抱着丹杏浮出水面,但四周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这水潭到底有多大。
十方抱着丹杏没头没脑地就想游到岸边,但因为方向不辨,半天也没游出水潭,再看丹杏,全身皮肤发红滚烫,呼吸已经极为困难,眼看着就要昏死过去了。
十方没办法,一手抱着丹杏,一手就从腰里抽出软竹竿,化出寒荆剑。
但因为潭水太热,虽然化出寒冰,但瞬间就被潭水融化,十方这下可真急了,用尽所有丹田之气,瞬间就觉得肚子里犹如潮涌一般,一股寒流直冲手臂。
“咯吱吱……”
随着不绝于耳的冰凌交错挤压之声,十方整个人都惊呆了。
就见自己手里这根软竹竿,竟然寒冰叠起,一层层源源不断,透明的荆棘枝条纵横交错,软竹竿竟然变成了一株巨大的寒冰荆棘树。
十方曾经也试过,自己到底能放出多少寒冰出来,之前最多不过就是把软竹竿变成两寸宽的寒荆剑。
而此刻,却变成了一株三尺多宽,荆棘密布的寒荆树来。
第557章 太阳之阴
尽管十方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何软竹竿竟能变成了一株寒荆树,但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杏儿,你快抱住这寒冰!”
丹杏已然是迷迷糊糊,被十方托着腰,上半身探出热潭,就抱住了寒荆树。
哪知道丹杏的双手刚一碰到寒荆树,就见那些冰晶上陡然燃起了赤红色的火焰,瞬间就如火树银花一般,将四周照的雪亮。
只不过,这光华只在刹那间,一转眼,寒冰化水,水灭火焰,水火皆消,寒荆树冰消瓦解,再次还原成了软竹竿。
但也就是这一刹那的光明,让十方看清了四周,原来方才他已经快游到岸边了,只是太黑,根本没有察觉。
十方便咬着牙,拖着丹杏,好容易是上了岸。
一上岸,十方和丹杏就倒在地上,十方就觉得全身都跟散了架一般,这会儿连手臂都抬不起来了,而丹杏更是趴在他身上,呼吸微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十方坐起身来,丹杏也缓过来不少,二人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杏儿,你刚才又放出火来了,竟然还把我的寒荆剑给融化了。”
丹杏这次点点头,“我也看到了,但是,我连三昧真火都不会用,怎么能放出比师弟那三昧真火还大的多的火呢?竟然连你化出的寒荆都能点燃。”
“杏儿,我之前也化不出这么大的冰晶来,这都差不多一棵树的大小了,会不会是因为这里……”
十方握住软竹竿,本想看看还能不能化出寒荆树,结果,却连一丝冰晶也化不出来了。
丹杏也随手捡了块石头,口中念咒,依旧用不出点星火。
二人愣了片刻,十方这才说道:“会不会是因为这热潭的缘故?”
说着,十方站起身,就又到了热潭之中,丹田用气,尽管没能再化出寒荆树来,但还是生出了一层冰霜。
等十方再出了水潭,却并不能生出寒荆冰凌了。
“看来还真是这热潭的缘故啊。”丹杏虽然不敢像十方那般再下水试验,但就从方才来看,很可能这热潭能增加人的法力,而且还是大幅度的增加数倍都不止。
“杏儿,你觉不觉得,这里和菊花台温冷泉挺像的,那广寒宫门外水潭寒冷如冰,就连周围的花草树木都被冻住了,而这热潭,又如滚水一般,会不会当年宝光如来就是仿照这里,建造的菊花台温冷泉啊?”
“的确很像,只是这里可比夏海热的太多了,我真的一点儿都受不了,不过,你又是怎么知道这暗道的机关是如何开启的呢?”
“其实我也不清楚,方才听杏儿你说,建造陵墓的工匠都会留暗道,咱们找了那么半天也没找到,当时我就想,这广寒宫还并未全完完工,这密道必定极为隐秘,否则还不早就被方十二察觉了,结果却误打误撞,发现那高台能动,但是第二次我坐上去,却又不动了,我就想会不会这机关是和压在上面的重量有关。”
听十方这么一说,丹杏也明白过来,说道:“我当时怎么没想到呢,的确,那些工匠暗中建造密道必定害怕被方十二察觉,故而就设在这停棺的高台之下,但一两个人的力量并不足以打开机关,但因为建陵墓的工匠人数众多,到时只需集合众人之力,自然就能开启,故而才能一直都没被发现。”
十方也点点头,“不过当时我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没想到还真是如此,只不过,他们为什么要把密道通向这热潭呢?”
“我或许猜到是为什么了。”丹杏回道。
十方微微一愣,“杏儿你知道?”
丹杏点点头,这才说道:“是为了好运送方十二的棺椁。”
“运送方十二的棺椁?你的意思那些工匠还想盗墓?”十方又问道。
“对啊,你想啊,方十二都能把半山建成这般模样,那他死了,能有多少陪葬品呢?这些工匠既然心存逃出生天之望,又岂能不把这些财宝一起带走?那自然走水路才能把这么多的珍宝运出去啊。”
“可是,这下面的热潭几乎如滚水一般,他们真要掉下来,能逃得性命就已经不容易了,哪可能还能将许多金银珠宝带走呢?”
十方觉得还是有想不通的地方。
“假如当初这里并不热呢?”丹杏突然是灵机一动。
“当初并不热?”十方也瞬间一激灵,二人是异口同声叫道:“阴阳结界!”
“一定是如此。”二人这才同时豁然开朗。
不过,丹杏却又疑惑说道:“这肯定是宝光如来为了设置阴阳结界,虽然并不清楚他用的是什么办法,但却最终把这山中濯垢泉一分为二,热为阳,寒为阴,如此说来,方十二之所以把自己的地宫起名为广寒宫,也是为了要对应天上太阴月宫中的广寒宫,只不过,那月亮上的广寒月宫是在太阴之阳上面,为何方十二的广寒宫,却在太阴寒潭的边上呢?”
因为在菊花台温冷泉,十方也听丹杏讲了这最基本的阴阳太极,黑为太阴,对应的就是天上的月亮,白为太阳,对应的就是天上太阳,而太阴当中的白色圆点,为阴之阳,太阳当中的黑点,为阳之阴,这时听丹杏这般一说,十方也不禁疑惑起来。
“也就是说,这方十二的地宫,本来应该是在那寒潭的里面的?”十方问道。
丹杏点点头,“如果按照阴阳二数,这寝陵应该就在那太阴寒潭的阴之阳上,自然是要在寒潭里面了。”
十方想了想,说道:“那我明白了,因为要在寒潭的阴之阳上建造广寒宫,所以宝光如来才抽掉了寒潭的水,假如方十二真的被安葬在广寒宫中,到时只需停止抽水,寒潭必定水涨,那广寒宫不就在寒潭之中了吗?”
说着,十方就把之前自己看到的方解石精建造的管道,从寒潭中源源不断地抽水给丹杏讲了。
丹杏这才也明白过来,当即说道:“看来定是如此了,只是当年广寒宫还没建好,方十二就兵败被杀,所以,直到如今,这广寒宫还是在寒潭边上。”
“原来宝光如来如此劳民伤财修造半山,竟然真的只是为了给方十二修陵墓,为此却不知牺牲了多少性命,当真罪大恶极。”
就连十方,都不禁气的是咬牙切齿。
“不过杏儿,这太阴太阳不是应该彼此贴合,就像温冷泉那般,构成一副太极图的样子吗?为何这寒潭和热潭却是一上一下呢?”
丹杏却摇摇头说道:“太极图不过只是一种意相图,其实太阴和太阳本就是一上一下的啊,白天太阳在天上,太阴在地下,而夜晚,太阴在天上,太阳在地下。宝光如来建的丝毫无错。”
“哦,原来如此。”十方这才恍然大悟一般,但突然,就见他眼睛一亮,问道:
“杏儿,那广寒宫是在太阴之阳上对吧?”
丹杏点点头,“对啊!”
“那杏儿,你说在这太阳之阴上,会不会也有什么东西呢?如果有,会是什么呢?”
丹杏听十方这般一问,略微思索片刻,眼睛也不禁一亮。
“难道,就是秦先生之前说的那灵隐银山的所在不成?”
十方瞬间有了一种莫名的兴奋,更是忍不住说道:“我们别猜了,直接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丹杏却噗嗤一笑,说道:“就知道你财迷,一说到银山,看你兴奋的样子。”
十方却笑道:“杏儿这你可误会我了,我兴奋可并非是因为银山,而是因为如果这银山真的存在,那定然是有办法能运出去才行啊。”
丹杏听十方这般一说,也兴奋起来:“对啊,所以那些工匠才把密道开到这热潭,因为这里有运银子出山的通道,能直通山外,或许,他们不光想盗走方十二的陪葬品,恐怕还想把银山都挖走。”
“那我们事不宜迟,赶紧找出口出这半山。”
二人好不容易刚从广寒宫死里逃生,但紧接着又被困在这山内热潭,心里都担心万一要是没有出口,那岂不是要活活困死在这里吗?
而这时,十方和丹杏心中都生出希望,似乎瞬间连气力都恢复了不少,虽然四周漆黑一片,方向不辨,但因为是要找寻太阳之阴,丹杏就按照阴阳二数之法,领着十方沿着热潭的边沿而行,走了好一会儿,二人隐隐就看到前面黑暗中似乎有了光亮。
“真的有出口啊!”
这一下,让本已筋疲力尽的二人同时发足狂奔起来。
结果等二人到了那发光之处,却同时又傻眼了。
就见眼前是一面巨大的冰壁,上顶天,下顶底,把道路给完全封死了。
“死路?!”
本来兴奋不已的二人,瞬间是面面相觑。
十方伸手拍了拍这晶莹剔透,犹如水晶一般的大冰壁。
“杏儿,这不是方解石精,而是真真正正的一个大冰块儿啊。”
丹杏也摸着光滑的冰面,甚至随着她手中的温度,还从冰壁上融下些许水来。
十方用力敲了敲冰壁,却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我的妈呀,这大冰块得有多厚啊?杏儿,这里真的就是那太阳之阴吗?”
丹杏心中盘算了盘算,说道:“按阴阳二数,这里应该就是太阳之阴,却怎么是条死路呢?”
“可能当初并不是死路,只是如今却多了这大冰墙,而且,这冰墙恐怕比钱塘的城墙还要厚的多,恐怕根本就无法打破。”
十方此刻已经恢复了些气力,虽然还化不出寒荆剑来,但已经能将软竹竿变的笔直坚硬,便捅了捅这冰壁,谁知却连个痕迹都没留下。
丹杏也发了愁了,她如今还用不出来法术,不过二人心里也清楚,就算丹杏能燃起附焰术,也根本无法将这巨大冰壁融化。
“要不,我们原路返回,或许反方向也能有出口?”十方建议道。
虽然丹杏觉得自己并没有算错,这里必定就是太阳之阴,但如今此路不通,也只能点点头说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二人正想原路返回,但就在这时,十方突然听到了似乎在冰壁的另一边,隐隐约约响起了一个女子的惊叫之声,十方立刻就站住了。
“杏儿,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丹杏摇摇头,“什么声音?四周静悄悄的,我什么都没听到啊?”
就见十方此刻是眉头紧锁,一副绞尽脑汁之状。
“我刚才的确听到了什么声音,好像就是从冰墙那边发出来的。”
“冰墙那边?”丹杏不禁愣了愣神,“这怎么可能,这么厚的冰壁,就算真有声音,也不可能传的过来啊。”
十方也极为疑惑,却又说道:“而且,这声音好像是人喊出来的,甚至,我还觉得这人的声音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见过似的,但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说着,十方竟鬼使神差般地,将手和脸全贴在冰壁之上,拢目光往那边观瞧。
“喂,是有人吗?”
十方也大喊了一声,但却并无任何回应。
“可能是这洞里的风声让你产生错觉了吧?”丹杏又说道。
丹杏话音未落,十方突然又听见了一声同样的喊声,而且这次比方才可清楚了不少,似乎喊话人离自己近了不少。
而这声音虽然低沉冰冷,但却依稀能分辨出,应该是个女子的声音。
十方手扶冰壁,极力向里张望,突然,他看见就在那黑暗深处,似乎凭空亮起了两个光点,而且还以极快的速度朝自己飞来。
“杏儿,你看,真的有东西。”
丹杏这才也趴在冰壁之上,往另一边观瞧。
而那两个光点由远及近,速度极快,刹那间就飞了过来,十方和丹杏这才看清,那两个光点,也逐渐变大,已经犹如两盏明灯一般,一盏金黄,一盏幽绿,在半空中朝自己飞来。
只不过,在那两盏灯前面,赫然还有个一身黑衣的女子,双手各持着一把燃着蓝色火焰的短刀,如逃命一般,也朝着冰墙飞奔而来。
第558章 金火相逢天下惊
十方和丹杏正趴在冰壁上观瞧,先是看到半空中亮出一黄一绿两盏灯,紧接着,就见在那两盏灯前,还有个黑衣女子,如逃命一般,急急奔着冰壁疾冲而来。
黑衣女子双脚如飞,等十方和丹杏看清楚了,黑衣女子也到了冰壁近前,就见那女子双脚踏地,身子凌空飞起,一头就往冰壁撞来。
与此同时,那女子身后的两盏灯也到了近前,十方和丹杏这才看清,那哪里是两盏灯,而是两只眼睛,一只金黄,一只幽绿,而这两只眼睛的主人,竟是个一人多高,体大如牛,爪如利钩的一只红爪青翼银牙大蝙蝠。
此刻这大蝙蝠正张着血盆大口,露出如尖刀一般的银色长牙,奔着半空中的黑衣女子咬去。
十方和丹杏从没见过还有这等模样个头的蝙蝠,一时间都惊呆了,站在冰壁这边动都没动。
等那黑衣女子已然凌空,身子直直朝着冰壁撞来,才发觉冰壁另一边有人,半空中就听那女子声音低沉嘶哑,喊了一声:“快闪开!”
而后就见那女子的身子竟然直直地穿过冰壁,一头结结实实撞在了十方的胸口之上。
十方毫无任何准备,就听二人同时哎呦一声,相互抱着就滚落地上,黑衣女子手中的一对儿短刀也脱了手。
紧接着就见那只巨大的蝙蝠紧随其后,也一头撞在冰壁之上,但却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似乎将整个灵隐山都撞地颤了几颤,冰壁后边的丹杏,也吓得身子向后急退了十几步不止。
十方是压根没想到那黑衣女子能穿过冰壁,而黑衣女子事先也没想到冰壁这边能有人,因而两边都没任何思想准备,等黑衣女子一头撞上了,十方这才本能抬手去挡,黑衣女子也本能伸手去推,这下好了,四臂交缠,如熊抱一般,二人身子贴着身子,倒在地上,滚出一溜儿滚去。
十方本就精疲力竭,又被这黑衣女子一头撞的好悬没背过气去,而黑衣女子也撞得是两眼发黑,因而他们已经在地上停了下来,但谁都没动,因为都动不了了,还是你抱着我,我抱着你,同时喘着粗气。
而冰壁那边那只大蝙蝠,似乎也被撞的不轻,都站不起来来,跟人一般,坐在地上,身子和头也跟喝醉酒了一般来回直晃悠。
如今唯一站着的,就只有丹杏,不过一时间,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十方虽然胸口剧痛,两眼发黑,全身血脉翻涌,但同时,也觉得怀里趴着个软绵绵的女子娇躯,同时鼻子里也钻进来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这香味淡而幽远,自己似乎极为熟悉,但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闻到过了。
而那女子此刻也觉得脖子好像都断了,眼前金光直冒,但也感觉到自己好像正被什么人给紧紧抱住,鼻子里也钻进来一股浓烈的男子气息,熏得她更是几乎晕厥。
等二人略微清醒片刻,同时就想摆脱对方,十方想抬手去推,黑衣女子想用双臂去撑,结果因为方才那一下撞的太厉害了,二人虽然都急于脱身,却奈何还是浑身无力,那黑衣女子身子只略微抬起半尺,但终究无力支撑,身子又往下一落,而十方这时刚把双手放到自己身前,想着去推那女子一把,结果女子身子往下一落,不偏不倚,胸口正被十方双手按了个结实。
十方自己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猛然间就觉得双手心里柔软无限……
尽管手感无敌,但十方脑子里也知道糟了,且不说这黑衣女子会如何,丹杏可还在旁边看着呢。
因而十方心里一急,双手又急忙往两边一缩,这下更好了,那黑衣女子本来被十方抓住了胸口,整个人都惊呆了,结果十方这一缩手,黑衣女子身子随之一落,刚好红唇对红唇,二人脸又贴在了一起。
虽然这女子有青纱罩面,但那只不过是一层薄纱,黑子女子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双唇和身下这男子的双唇碰在了一起。
这下黑衣女子可完全清醒过来了,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股气力,身子猛然抬起,而后右手抡圆了,照着身下十方的脸是左右开弓,噼啪就是两个耳光。
与此同时,嘴里还喊道:“哪里来的淫贼?好大的胆子!”
结果刚打完,那黑衣女子就双目发直,愣愣地盯着十方的脸,人也坐在十方身上就不动弹了。
因为这一抓一吻,十方本来也惊呆了,压根就没反应,这两耳光挨的是实实在在,等那黑衣女子打完,十方才明白过来,就觉得两边脸是火辣辣的疼,心里是又委屈又冤枉,忍不住叫道:“姑娘息怒,我不是有意的。”
整个过程丹杏在旁边看的是清清楚楚,虽然眼看着十方是又抓又亲,心里也说不出来的别扭,但丹杏知道十方并非有意,只是巧合,不过也跟吃了苍蝇一般,但等那女子打了十方,丹杏可不干了,就想过来和这黑衣女子理论。
哪知道丹杏刚迈出一步,就见那黑衣女子坐在十方身上,身子颤抖不止,同时嘴里轻轻念道:“你……你……你是十方?你是十方吗?”
十方心里正叫冤呢,结果一听那黑衣女子叫出自己的名字,也愣了,一脸茫然望着黑衣女子的脸,说道:“我正是十方,姑娘,你认识我吗?”
十方话音未落,就见黑衣女子眼中突然闪出泪光,颤抖着手,将自己脸上的青纱摘去,同时眼泪也忍不住夺眶而出,顺着两边脸颊扑簌簌往下直落,滴滴都落在十方的脸上。
“你真是的十方,你……你……你果真没死……我……我……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吗?!”
黑衣女子说了两句,已然是泣不成声,一下子扑到十方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丹杏本来怒火满面,本想上来把这黑衣女子从十方身上推开,但她可真没想到,这黑衣女子竟然认识十方,等黑衣女子哭着喊出十方的名字,丹杏人就傻了,再等黑衣女子扑在十方怀里痛哭失声,丹杏顿时就觉得天旋地转,心里只有一个声音。
“好嘛,刚跟我发完誓保证了再没有别的姐姐妹妹了,这立马又来了一个!”
十方这时也傻了,黑衣女子摘去青纱,露出面容,十方看的真切,就见这黑衣女子细眉弯目,尖鼻薄唇,虽然也算长的眉清目秀,但比之丹杏那可差的远了,尤其是在这女子右脸颊上,还有两道三寸来长,十字交错的疤痕,把好好的一张蔷薇粉面给彻底毁掉了。
不过十方非常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女子,但为何她却能直接叫出自己的名字呢?
结果还没等十方问呢,就见这黑衣女子是梨花带雨,扑在自己怀里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还说道:“师尊……师尊大人说你已经死了,但我不信,如果你真的死了,为什么官府还要通缉你呢?因而我便偷偷离开华山,从北到南,一州一府,整整找了你三年,今天真的找到你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没事的,真是太好了。”
“师尊?”十方是更糊涂了。
“就是我师尊大人啊,在孝沧镇,最后是他老人家除掉了血傀儡,才救了我们……”
“孝沧镇?血傀儡?”十方这下可震惊非常,一把把黑衣女子从怀里推开,又仔细看了看黑衣女子的脸,最后满是戒备地问道:“姑娘,我并不认识你,而且也从没见过你,那你又是如何知道孝沧镇和血傀儡的?”
黑衣女子听十方这般一说,登时也不哭了,愣愣地望着十方的双眼,颤声说道:“你,你说什么?我是黛靡啊,在贺家我们一起查血傀儡,一起找真凶,最后在木乡楼,你,我、红鸾还有小少爷,我们一起联手对抗血傀儡,你怎么说不认识我,从没见过我?!”
十方没等黛靡说完,就觉得脑子里跟浇了热油一般,剧痛难当,不由得是一把推开黛靡,抱着头在地上痛苦呻吟起来。
黛靡一看十方突然痛苦倒地,急忙伸手去扶十方,想看十方到底怎么了,更想问个清楚,为何他要说不认识自己?
结果旁边的丹杏一看十方抱头倒地,痛苦呻吟,也吓坏了,也急忙上前去扶,结果二女双手相碰,同时抓住十方。
黛靡并不认识丹杏,一看有人来抓十方,还以为丹杏要对十方不利,本能伸手照着丹杏就是一掌。
丹杏本来还以为又来了个情敌,正满心凄苦,结果一听十方说并不认识这黑衣女子,瞬间如拨云见日,心花怒放,结果一看十方先是满面戒备推开黑衣女子,但瞬间就抱头倒地,还以为是黑衣女子假借认识十方,用言辞分十方的神,暗下了毒手。
毕竟,这里可是半山烟雨洞内,这黑衣女子来历不明,更能身穿大冰壁,绝非普通人,而十方如今身为巡海乞王,更冒了世子当了方万秋的儿子,这黑衣女子弄不好就是来行刺十方的杀手。
因而丹杏也想着尽快把十方拉开,同时也冲着黛靡一掌打出,好将她逼退。
结果二女单掌对单掌,啪的一声,紧接着就听刺啦,刺啦两声,二女各自退后,左手都是手心通红,右手里都是一片碎布,也都是从十方身上扯下来的。
十方折腾了这么久,又是下悬崖,爬地宫,又受了寒潭冷气和热潭热火,身上的衣服早就糟了,被二女这一扯,结果谁也没把十方给拉走,反而把他衣服给扯烂了。
就见二女一人抓着一片破布,都面带惊愕,盯着对方,又同时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原来二女这掌一对,瞬间都是大惊失色,因为她们都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来历。
丹杏满面戒备,暗暗心惊:“原来她是混元教的,这烟雨洞的阴阳结界,就是宝光如来建造的,而十方和秦先生都认为宝光如来必定是出身混元教,怪不得这妖女能穿越这大冰壁,看来她和宝光如来必定有什么干系,或者,她就是灵福一伙的,是替宝光和灵福看守这结界的妖女。”
黛靡满面警惕,也暗暗心惊:“原来她是太一道的,这可糟了,十方被朝廷通缉,更被太一道发了天师令,誓要将他除灭,我说他怎么会来到这外人根本无法知晓的正一阴阳阵,看来定是被这太一妖女追杀,误打误撞逃到这里的,这下我明白了,他是因为不想连累我,才假意装作不认识我,他知道我们混元教只要一出潼关,就会被太一道诛杀,如今他自己身陷险境,却还要保护我,就和在木乡楼那时一样。”
因为太一道和混元教本就是同源同枝,故而修炼法门也几乎一样,丹杏和黛靡这一掌,都暗含了太一道和混元教的道法魂力,虽然外人可能无法分辨,但太一道只要一碰混元教的魂力,双方立刻就能辨别分明。
只不过,二女虽然立刻识破了对方的出身,但却又同时各自误会了。
丹杏一边防备黛靡,一边心中着急:“这可如何是好,如今我青锋剑也没带在身边,在这阴阳结界里法术更是用不出来,如今十方中了她的毒手,更不知道他伤的如何,而且灵福还很可能就藏在暗处,我可要速战速决,哪怕今天我这条命不要了,也要保十方逃出升天。”
黛靡也是一边戒备,一边暗自心急:“这可如何是好,方才我斗这千年银蝙蝠,已经精疲力竭,已无力再用附焰术,如今又是在这江南之地,本就是他们太一道的地盘,更不知道还有多少太一道的帮凶在附近,而且十方看样子早就受伤了,看来我必须要速战速决,他为了不连累我,宁可不认我,那我又岂能眼睁睁看着他落入太一道的手里,也罢,哪怕今天性命不保,我也要周全他的安危。”
丹杏和黛靡是各自暗下决心,要速战速决,置对方于死地。
“你这混元妖女,难道不知道出潼关就是越界吗?今日我将你毙你于掌下,也是履武当之约,更何况你还敢暗下毒手,可莫怪我下死手了。”
丹杏说着,是双掌一分,直奔黛靡。
“你们太一道废话真多,纳命来!”
黛靡也双掌一立,飞身向前。
第559章 万世冤家
十方丹杏烟雨洞遇黛靡,十方头痛倒地,二女各生误会,以命相搏,当场就打在一处。
十方蹲在地上,抱着头,就觉得有把刀在一刀一刀划自己的脑子一般,痛的他是死去活来,不过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一看丹杏和黛靡竟然性命相搏,十方也不禁大急,有心上去分开二女,但他头痛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只能大声喊道:
“杏儿……黛靡姑娘……住手……别打了。”
虽然十方觉得自己已经用尽全力呼喊,但丹杏和黛靡都是充耳不闻,招招都要置对方于死地不可。
虽然太一道和混元教本是一源,丹杏和黛靡年龄也差不多,武功法力也在半斤八两之间,但毕竟丹杏方才被封在水晶棺中,差点没死了,刚被十方救醒,又掉到热潭之中,早已是强弩之末,只是为了救十方,才凭着一口气和黛靡交的手。
尽管黛靡方才也力战了千年银蝙蝠,耗力巨大,但毕竟没受什么伤,因而二女一交手,高下立判。
没打几个回合,丹杏就觉得头晕眼花,脚下软绵绵的,一个没留神,被黛靡一脚勾住脚踝,登时摔倒在地。
黛靡一看得手,一对儿丹凤眼一立,二话没说,右掌用尽全力,照着丹杏的额头就拍了下去。
丹杏一倒地,就自知不保,一对儿杏眼一转,就想死前最后再看十方一眼,但还没等她转头,就见十方双目紫红,身子如电一般,就到了丹杏身前,伸出手来,啪的一声,和黛靡的右掌相交。
再看黛靡,整个身子都飞了起来,砰地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与此同时,十方也身子一蹲,半跪在地上。
黛靡这一掌用尽了全力,就是要把丹杏一掌毙命,但她万万没想到,十方竟然拦在面前,二掌相交,黛靡就觉得一股带着无比凌冽寒气的巨大力量贯满全身,紧接着身子不受控制一般,就飞了出去。
黛靡是真没想到,十方竟然会为了这个太一道的女子打自己,更不明白,十方为何要救这个要取他性命的人。
黛靡本就性格偏执,不由得是火往上撞,就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质问十方,哪知道双臂刚一支地,身子还没抬起来,就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口直通全身,瞬间整个身子都如坠冰窟一般。
尽管如此,黛靡依旧强撑身子,结果刚抬起头,就见十方一手捂着自己的头,一手半扶半抱,就把丹杏给扶了起来、
同时又听十方问道:“杏儿,你没伤到吧?”关切之情是溢于言表。
黛靡一看,就觉得自己好似已经完全结成冰块的身子又被一只大锤给狠狠砸了一下,忍不住薄唇一张,哇的一声,竟然吐出数个血红色的冰块儿。
丹杏被十方扶起来,一看黛靡被十方一掌打的爬不起来了,丹杏就想上前结果了黛靡,但却被十方用手一拉,“杏儿,万万不可……我……哎呀……好疼啊!”
丹杏一看十方依旧头疼不止,也顾不得黛靡了,双手贴在十方的额头,轻轻帮他揉着,也是满面焦急地问道:“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方才撞到哪里,受了伤了?”
“杏儿,我也不知道,头为什么这么疼。”十方说着,却伸手拉开丹杏的手,摇摇晃晃到了黛靡近前,一看黛靡面色苍白,嘴唇发青,躺在地上,已然话都说不出来,旁边还有几块冒着白气的血冰块。
十方又强忍疼痛说道:“黛靡姑娘,得罪了。”
说着,十方将手放在黛靡的丹田之上,用尽气力一吸,黛靡瞬间就觉全身的寒气都凝聚在丹田,一股脑儿地都被十方给抽走了。
“你……你……”黛靡终于能发出声音,但望着十方,心中是又疼又苦,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原来十方方才一看黛靡要打死丹杏,这他岂能眼睁睁看着,再加上头疼如裂,心急如焚,故而也没控制力度和魂力,是用尽了全力,接下黛靡这一掌。
结果等黛靡飞出去了,十方心里也大叫糟糕,虽然他确定自己真的不认识这个黛靡姑娘,但也不知道为何,总感觉自己和她又极为熟悉似得。
等一看黛靡倒地不起,口吐血冰,十方也后悔不迭,急忙上前,将黛靡中的寒气吸走,否者片刻间,黛靡就会全身血液冻结而死。
不过让十方没想到的是,当自己把黛靡体内的寒气抽出之后,头疼瞬间大减,虽然痛感并没有完全消失,但比方才,已然轻了不少。
十方帮黛靡吸走寒气,这才又伸出手,把黛靡扶着坐了起来。
丹杏一看,十方不仅阻止自己杀死黛靡,这时还亲手把她扶了起来,心中又不禁是勃然大怒。
难道你刚才没看见吗,她可是要一掌打死我的,你竟然还要救她,还敢说跟我说根本不认识她?你要是真不认识她,那就是老毛病又犯了,见了女人又忍不住了是吧?
只不过十方已经说不让自己伤黛靡,而且要不是他帮着挡了一掌,自己这会估计已经死了,因而丹杏是又气又无奈,一看十方扶着黛靡都不放手了,丹杏实在忍不住,上去一把就把十方给拉了过来,同时气道:“你头是不是不疼了?”
十方还以为丹杏是关心自己,也没多想,就回道:“杏儿,是轻多了,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丹杏一听,更是气得五雷轰顶一般,刚想说:“是啊,一摸人家,你就不疼了,所以老毛病就又犯了?”
结果还没等她说出口,就听黛靡也是声音低沉地问道:“十方,你管叫她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她是太一道的吗?”
语气也是满含焦急和敌意。
十方这时一肚子话想问黛靡,听黛靡先问出来了,也只能先回道:“黛靡姑娘,我知道你们混元教和太一道有些过节,方才我是救人心切,无奈之下才伤了姑娘,实在并非我的本意,杏儿,看在我的面上,你就别再为难黛靡姑娘了。”
十方因为脑子还阵阵发疼,因而也没心思多想,是有什么说什么,他觉得自己和丹杏是自己人,黛靡毕竟是外人,而且黛靡现在已经受伤不轻,再无力威胁丹杏,故而才让丹杏别难为黛靡了。
结果他不说这话还好,还没等他说完,就见丹杏是杏眼圆睁,双目通红,颤声怒道:
“十方,我对你如何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还让我别为难她?你方才亲眼所见,她可是要杀了我的,你不光不帮我,还当着我的面去给她赔礼道歉,难道你刚刚向我保证的话,说心里只有我一个,再不会有别的女人,全都是骗我的吗?”
十方整个被丹杏给问懵了,心说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我都不认识她是谁,又怎么成了我的女人了?
“杏儿,你胡说什么呢?我真的不认识她啊,之所以向她赔礼,是因为……”
结果还没等十方解释完,黛靡也颤声说道:“十方,她到底是你什么人?”
丹杏这时早急眼了,一听黛靡问话,想都没想,直接怒道:“要你管我是他什么人,我是她未过门的……”
虽然丹杏是气急了,但毕竟女儿家面嫩,因而这媳妇儿二字,是硬生生刹住了,同时满肚子的怒火也瞬间被羞臊给替代了。
但她话里的意思黛靡哪能听不明白,黛靡先是一愣,而后冷笑两声:“好,十方,你可真厉害,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今不光身怀绝艺,而且明知道他们太一道发了天师令要杀你,结果你还和太一道做了亲家,真太了不起了,我原以为,你不认我,是害怕连累我,毕竟,当年在木乡楼上,你也这么做过,没想到全都是我自作多情。”
黛靡一脸的冷若冰霜,紧接着又冲丹杏说道:“太一道的女人你听着,你大可放心,我黛靡一向有一说一,我和他十方什么都没有,只是当他是多年未见的旧识故友而已,像他这么丑的男人,就是白送给我,我也不稀罕!”
丹杏听黛靡这话一说,满腹委屈瞬间是烟消云散,什么太一道混元教的武当之约,什么刚才要杀自己,登时也就不怎么计较了,毕竟,十方为了救自己,的确是把黛靡伤的不轻。
只不过这脸面还一时拉不下来,又冷冷地回了句:“好像你长的貌美如花似得,还有脸嫌别人丑,也不自己先照照镜子。”
黛靡一听,也忍不住还嘴道:“你别以为长的漂亮就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我的手下败将!”
“你!你说什么?手下败将,本姑娘今天是受伤在先,要没受伤,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手下败将!”
“你!”
“停!我说杏儿,黛靡姑娘,你们两个是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对头吗?能不能先别吵了,我头都要炸了,千错万错,都是我十方的错还不成,我给二位赔不是了,能不能让我先说几句话啊?”
十方本来头就疼,这会儿是真听不下去了,心说这两个姑奶奶,明显就不是为了什么太一道和混元教的世仇,而是本身性格使然,真是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这要不是一个被拦着,一个受伤起不来,非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不过十方这话一说,还真好使,丹杏和黛靡登时都住了嘴。
十方这才冲着黛靡说道:“黛靡姑娘,我想问问你,你是怎么认识我的,又是从哪里听来的孝沧镇和血傀儡呢?”
黛靡这时也觉得十方是有些不太对劲儿,如今既然也知道他和丹杏的关系了,那自然就没理由不认自己,因为黛靡也满面疑惑,同时也极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情感,颤声问道:“你这三年来头是不是受过什么重伤?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
“他都说了不认识你了,你还问个什么劲儿啊,我还真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呢。”
丹杏本来也不想多嘴的,但一看黛靡双目望着十方含情脉脉,语调更是柔情似水,满含关切之意,心里的醋意登时又压不住了。
“那倒是,我也没见过有这么厚脸皮的女子自己说是人家未过门的媳妇儿的?”黛靡也当仁不让。
“你说什么?我刚才说……那两个字了吗?你少血口喷人!”
“二位姑奶奶啊,我说能不能不吵了,杏儿,黛靡姑娘可关系到咱们能不能从这里逃出去呢,你就少说两句行吗?”
十方是真想给这二位姑奶奶跪下来求饶了。
“好了,好了,你问吧,我不吭声了还不行?”丹杏也觉得是自己方才嘴欠了,但实在是不爽,只能撅着嘴往地上一坐,背过脸不看了,只不过两只耳朵却竖的高高的。
“黛靡姑娘,我也实话实说,虽然我这头是没少了挨揍,但真的没受什么能失忆的重伤,而且在孝沧镇发生的事情我也记得清清楚楚,真的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姑娘你啊?”
“你没受伤?”黛靡更是不可思议地望着十方,“那你还记得小少爷贺毓龙吗?”
十方神情一黯,微微点了点头,“我当然记得,我在雨后村的时候,还给他立了牌位,每年还都会给他烧上几张纸,祭奠祭奠。”
黛靡也不禁神情黯然,又问道:“那红鸾呢?”
“红鸾姐姐为了救我,身坠火海,最后陪着她母亲留在了清灵梦境。”
“红鸾去了清灵梦境?”黛靡反倒是暗自一愣,心说怪不得师尊大人说并没见到红鸾,自己还以为她逃走了呢?
“那诹取呢?难道他也忘了我了吗?”黛靡又问道。
十方一听黛靡说出诹取,脸色瞬间大变,“黛靡姑娘,你也知道诹取?”
“我怎么能不知道,他是你的挂头,初次见面时,我还以为他是妖怪,差点杀了他,后来在木乡楼我们都受了重伤,是他用烛火拖延血傀儡,好让我们逃出去,结果没想到贺立业竟然引发彻地雷,想要让我们陪着他和血傀儡同归于尽。”
黛靡并没有说,那日自己为了救十方,最后想要和血傀儡同归于尽的事情,毕竟,这就是她的性格,而且十方看来是真的不记得自己了,那黛靡自然更不会提了。
十方愣愣地听黛靡诉说,心中无比震惊,他很清楚,如果不是在木乡楼亲临现场之人,绝不可能连细节都说的如此清楚,难道黛靡姑娘当时真的也在木乡楼吗?那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她呢?
黛靡见十方双目发直,一声不吭,又急道:“我问你,难道诹取就从没跟你提过我吗?师尊大人说,当时他救下我们,诹取是亲眼所见,最后师尊带我离开孝沧,还和诹取告了别的。”
“也就是说,诹取是目睹了一切的吗?那他怎么什么都没告诉我呢?”十方不由得更是心生惊疑,便又急忙问道:“黛靡姑娘,我能否问一声,令师尊名讳为何?”
黛靡到也没隐瞒,直接说道:“我师尊俗家姓李,道号纯阳,而我这次来钱塘府,除了顺便看看,你会不会在钱塘外,还有就是为了寻找师尊来的。”
“你师父就是混元李淳阳?!”十方和丹杏是同时惊声叫道。
第560章 镶冰嵌玉,苍穹之奴
十方和丹杏听黛靡说她师父正是混元李淳阳,不禁同时惊叫出声。
毕竟,十方可听丹杏说了,混元李淳阳也是火鼎真人不愿与之为敌的当世三人之一,这钱塘府已经有个秦牧在兴风作浪了,要是再来个李淳阳,那最终能闹成个什么结果,可真就无法想象了。
因而十方急忙又问道:“黛靡姑娘,你师尊也来钱塘府了?”
黛靡却神色一黯,说道:“我不知道,一年前师尊领宗主命出潼关,到江南公干,但自此一去不回,消息皆无,宗主大人极为忧心,传法旨,命我前来找回师尊,如此便可恕我私离华山之罪,重归混元门墙,而我在北地已经找你找了个遍,也正想到江南再来看看,便一路南行,前日刚到了钱塘府。”
“你说什么?”没等黛靡说完,丹杏更是脸色大变,“你们混元教竟不尊武当之约,私入潼关,甚至连李淳阳都到江南来了,你们到底有何目的,是不是冲着我太一道来的?”
黛靡一听,也没好气回道:“谁说师尊大人是私入潼关的,他是受你们太一道的邀请才来的,而我因为私离华山,已经是混元弃徒,想去哪里又关你们太一道什么事啊?”
“受我们太一道的邀请?你胡说,自从上次二教斗法之后,我师伯玉鼎真人就颁下法旨,门下任何弟子严禁出潼关,更不准和混元教徒有任何接触,绝不可能是我们太一道邀请李淳阳来的?”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吗?宗主大人说师尊是受你们太一道一个叫什么玄阳子的邀请,说是要去南岳衡山宗一会的。”
丹杏一听黛靡说出玄阳子和南岳衡山宗,更是又惊又怒,立刻就从地上弹了起来。
“四师兄?!你还敢说你不是信口雌黄,我四师兄一向闲云野鹤,游方天下,已经七八年都没回过龙虎山了,连师伯都不知道他在哪里,而且,南岳衡山宗自二十年前被火精饕餮焚毁,湘阳子大师兄带领整个衡山宗力敌饕餮,全山宗尽皆殉教,自此太一道虽保留了南岳衡山宗之名,只是为了纪念湘阳子大师兄和众罹难弟子,实则世上早无南岳衡山宗了,如此,四师兄又怎么可能邀请你师父到南岳衡山宗相会?”
十方见丹杏脸都变了颜色,声色俱厉,就担心她和黛靡再吵起来,便急忙劝道:“杏儿,虽说你们太一道和黛靡姑娘她们混元教不合,但也不代表双方所有人都是死仇啊,说不定你四师兄和黛靡姑娘的师尊就可能认识呢?”
“要说别人,我或许不敢保证,但说我四师兄玄阳子,那绝不可能和混元教的人有任何来往的,当年龙虎山二教斗法夺旗,四师兄以不到弱冠之龄,单凭一己之力,把他们混元教打的大败而归,而其中就有她的师父李淳阳和当今的混元教主符无忌,尤其是符无忌,当时竟然不耻暗算我师兄,结果反被我四师兄打伤,当众出了大丑,符无忌就此和我师兄结下死仇,别说我师兄不可能邀请李淳阳入关,就算真是如此,那符无忌也不可能会同意让李淳阳来的。”
黛靡闻听却冷笑一声:“你们太一道还要不要点脸啊,宗主大人和师尊全被你们一个尚不到弱冠之龄的弟子打的大败而归?你吹牛都不会脸红吗?我师尊道法高深,宗主大人更是天下闻名的大宗师,你要说玉鼎,火鼎还有云鼎一起联手,打败宗主大人,我可能还会信,你那什么师兄?哼,就从你来看,你那师兄恐怕也厉害不到哪儿去!”
“你说什么?好大的胆子,你侮辱我就算了,还胆敢侮辱我师伯师叔和我爹爹……”丹杏气得忍不住就要上前,却又被十方慌忙一把给拉住了。
“杏儿,你不是说了不吭声吗,怎么……”
丹杏一看自己又被十方给拉住了,更是火大,“我本来是没打算吭声的,可是她竟敢侮辱我爹爹和师伯师叔,实在欺人太甚,我岂能容她?”
“不是,杏儿,黛靡姑娘这话说的是有点过了,但这不是你先说了人家师父和宗主了,她才还嘴的吗?”
“你到底是哪儿头的啊,我说的可都是事实,并没一点儿侮辱符无忌和李淳阳的意思,你不知道,我四师兄虽然名义上是我师伯玉鼎真人的徒弟,但他是跟着师祖他老人家学的本领,实则就是师祖的关门弟子,而且四师兄天赋惊人,道法甚至比玉鼎师伯云鼎师叔和我爹爹还高,所以当初凌峰师弟才会说,整个太一道有资格收徐大少为徒的,除了我爹爹,也就只有四师兄了,那可是我们太一道的第一高手,当年二教斗法,四师兄无名火技压全场,连败他们混元教十大金仙,符无忌和李淳阳都在其列,这都是事实,怎么算侮辱他们混元教了?”
丹杏是又气又急,跟连珠炮一般说了出来。
但十方一听,也傻眼了,虽然他相信丹杏不会说谎骗自己,但这毕竟都不知道是哪一年的老黄历了,而且,打人不打脸,就算当年真是玄阳子一个人把混元十金仙全干趴下了,也不能当着人家黛靡的面说出来啊。
“还是别再扯他们混元教和太一道的恩怨了,否则还不知道能惹出什么祸来呢?”虽然十方也是一肚子问号,但也很清楚如今可不是能八卦的时候。
“杏儿,如今黛靡姑娘已经被混元教逐出门墙,也就不是混元教的人了,你就大方点儿,别和她一般见识了,你还没看出来,她是个小心眼儿吗?”
十方只能压低声音,趴在丹杏耳边说道。
丹杏听十方这么一说,心里就跟吃了顺气丸一般,用鼻子哼了一声,回了句:“你这说的还像句人话,就是,我哪能和她一般见识呢。”
黛靡见十方和丹杏不停地咬耳朵,虽然说的什么她一点儿没听到,但也不知道为何,心里腾的就冒起一阵无名大火,心中也忍不住说道:“我说呢,原来她竟是火鼎的女儿啊,怪不得这么颐气指使呢……”
但转念间,心里又莫名升起阵阵凄苦。
“她是太一道的千金公主,而我呢,是个从小没爹没娘孤儿,如今更是被宗主除名,逐出了门墙,十方他又不傻,任谁都会选她,他要作了火鼎的女婿,那太一道自然也就不会再追杀他了,算了,我本来就是不相信他真的死了,才要一心找到他的,如今既然见到了,也就没什么念想了,还是就此去找师尊吧。”
想着,黛靡就想挣扎着站起来,但实在全身无力,身子撑了撑,登时一歪,眼看就要摔倒。
这时十方也来到黛靡面前,一看黛靡要倒,便赶忙扶住黛靡。
“黛靡姑娘,真是对不起,你现在别乱动,等我们一起出了半山,我定会请名医给姑娘医治。”
黛靡凄然地摇摇头,“黛靡不敢劳烦十公子了,我也没受什么重伤,只是一时无力,等休息片刻,我自会离去。”
十方倒也听出来黛靡话里的意思了,但他是真不知道该如何答对,又害怕问多了再扯出什么不能说的东西,让丹杏再和她闹起来。
“姑娘又何必如此着急,钱塘府江南大镇,如今万花会又开幕在即,说不定令师尊真有可能被好友邀请,来钱塘观会呢,如果姑娘自此离去,说不定就可能和令师尊失之交臂。”
“我师尊倒是真来过钱塘府,不过如今已经走了,方才我在这正一阴阳阵里,见到师尊给我的留言了,我已经知道去向,就没必要再在钱塘耽搁了。”
十方微微一愣,“正一阴阳阵?给姑娘的留言?”
黛靡解释道:“这整座山的布局就是我混元教用来封印妖魔的正一阴阳阵,虽然我不知道究竟是谁设的这大阵,但很可能,在这山底下,被封印着一个极为厉害的大妖怪,之前我用通灵珠探知师尊的位置,找到这山里,等进了大阵,才看到师尊的留言,原来他早算到我会来找他了,如今他已经离开了钱塘府,我也不能耽搁,只是忠告于你,无论如何,都不能破了这正一阴阳阵,否则一旦大妖现世,后果不堪设想。”
十方和丹杏都听傻了,十方又忍不住瞅了瞅大冰壁后面那只还晕着的大蝙蝠,问道:“姑娘说的大妖是那只大蝙蝠吗?”
黛靡摇摇头,“那只青翼银蝙蝠虽然是有些道行,但根本称不上大妖,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被困在这阴阳阵里面的,方才它偷袭于我,要真是大妖,我早就死于非命了。”十方刚想再问个清楚,但就在这时,突然就听头顶有个娇媚的女子声音说道:“敢问混元教的先生一句,这正一阴阳阵该如何才能破解?”
随着话音,就见从头顶漆黑的山壁上,飞下来二人,立在十方三人面前。
黛靡闻声也是一惊,但抬头一看,人就愣了。
就见面前站着的竟是两个七八岁大的孩子,一男一女,都长的俊俏可爱,只不过,在这两个孩子的背后,却都伸着一对儿如蝙蝠一般的薄膜羽翼,在左右翅膀尖儿还各有一只红色的利刃蝠爪。
唯一的区别是,男童背后的翅膀前后都遍布银白色的毛发,而女童的背后却是一对儿青色羽翼。
“是什么妖怪?”黛靡不由得心神剧震,登时就想起身去捡自己的短刀,但也只动了动身子,并没能起来。
一看自己起不来,黛靡只能急忙转头,刚想对十方说当心。
哪知道她一转头,就见十方两只眼睛瞪的比包子都大,丹杏也是杏眼圆睁,一起呆呆望着那童男童女。
“十方,愣什么,小心,她们也是银翼蝠妖!”黛靡登时喊道。
十方听黛靡一喊,身子也一颤,这才冲着那童女说道:“女王,原来你真是个妖怪啊!”
就见灵福慢慢收起背后的青翼,先是冲着丹杏微微一福,说道:“杏仙子,灵福告罪,之前实在是迫不得已,才将仙子暂放在水晶棺中,但灵福并无加害之意,如今时间紧迫,恳求杏仙子和十公子莫要出手阻拦,只要能救出我姐姐,到时候灵福甘愿领罪。”
“你,你姐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十方整个人都懵了,瞅着灵福,突然好像想起来什么似得,一转头,又瞅了瞅大冰壁后面那只红爪青翼银毛大蝙蝠。
“难道那就是……”
就见灵福此刻眼中含泪,毫不理会十方三人,慢慢走到大冰壁前,伸手抚上冰壁,凄然说道:“不错,这就是我们那苦命的亲姐姐,她已经被关在这牢笼中快二十年了。”
说着,就见灵福身体猛然长大,化出真身,也是红爪,青翼,全身遍布银色毛发,模样和冰壁后面那只大蝙蝠竟是一模一样。
十方和丹杏一起傻愣愣地望着,眼皮都没眨一下。
黛靡可深知那青翼大蝙蝠的厉害,一看十方和丹杏全都傻了,不禁急道:“大敌当前,你们还发什么呆啊!”
这时就见灵福又慢慢恢复成了人貌,但却并非是方才那般的七八岁女童模样,而是变成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妙龄少女,一头银色长发飘洒,明眸皓齿,一貌倾城。
与此同时,灵童也化作一个身高七尺,年龄约莫十六七岁的俊美少年,模样竟然和旁边的灵福一般无二,也是一头银发飘飘,举手投足间,也如女子那般妩媚,当真雌雄难辨。
“冰……冰玉奴?你们就是那冰玉奴?!”丹杏这时候才惊声叫出声来。
灵福微微点了点头,声音也化作妙龄玉珠之音。
“原来杏仙子还记得奴家啊,不错,奴家正是冰奴,其实我们本是孪生三姐弟,姐姐名叫镶哥,奴家本名冰哥,小弟玉哥。”
十方望着眼前如一对儿玉璧一般的冰哥和玉哥,又瞅了瞅冰壁后面那只叫镶哥的大蝙蝠,脑子里一直拼凑不出的碎片瞬间合成了一副完整的图像,一时间是忍不住叫道:“当年嫁给方十二为妃的并不是你,而是你的姐姐镶哥?”
冰哥又轻轻点了点头,神情凄然,淡淡念道:“立我烝民,莫匪尔极,不识不知,顺之则之。”
玉哥也随着姐姐同声念诵。
十方倒是记得,初见灵福之时,她就是和灵童这般手拉着手,口中一起念着这童谣。
只不过当时十方因为碧桃被劫,小凤夏荷被杀,心烦意乱,也没仔细去听,此刻一听她们姐弟又念出这首童谣,更是问道:“女王,这童谣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否和方十二还有宝光如来有什么干系?”
冰哥娇媚一笑,说道:“这是我灵蝠一族自古流传下来的族训,其意是,主人他养育了我们灵蝠一族的万千子民,我们要无时无刻按照主人定下的命令做事,我们不需要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更不需要去问为什么要这样做,只需要完全顺从主人的意思,一切按照主人的意思去做就行了。”
“主人?!”丹杏和黛靡竟是异口同声叫道。
十方也不禁又问道:“你们的主人究竟是谁?他这童谣分明就是叫你们甘心情愿做他的奴隶啊?”
就见冰哥的双眸似有意,似无意地望着十方,淡淡回道:“我们灵蝠一族是水妖,主人自然就是水精苍穹了。”
第561章 蟒苍之王
“你们是水妖一族,是水精苍穹的手下?”十方登时大惊失色。
“这怎么可能?自从二十年前北妖无垠被诛,天下水妖四散,我太一道二十年来,再无见过任何水妖……”
丹杏忍不住说道,黛靡也破天荒地附和道:“不错,我们混元教地处黄河上游,但二十年来也再没见过水妖。”
冰哥眼睛只是望着十方,又淡淡回道:“世间灵物,皆在五行之列,物者,无命也,金物西妖一统,土石拜天一脉,炎气火妖一承,草木东海一继,的确并无水妖之数。”
十方倒也明白冰哥说的是什么意思,毕竟当初诹取也跟他讲过,天下金器皆归西妖穷奇统领,土石自然是令丘山拜天妖族,炎火之气是饕餮火妖一族,草木是东海梼杌统率。
冰哥继续又说道:“然,灵者,有命也,分蠃鳞毛羽昆,是为五灵,蠃者,上下皆为水,鳞者,陆鳞为土,海鳞为水,毛者,地下为土,地上为水,羽者,陆羽为木,海羽为水,昆者,陆昆为土,海昆为水……”
这几句十方可就不怎么听的明白了,但还没等他问,冰哥又说道:“蠃以凡人为尊,鳞以海龙为尊,毛以麒麟为尊,羽以凤凰为尊,昆以灵龟为尊,除凤凰为木外,四灵尊者皆为水妖,天下万灵,大半也皆我水妖同族,纵然龙凤麒麟灵龟少见,但凡人却遍布天下,就连杏仙子和黛靡先生二位自身也属水妖一族,受命于主人苍穹,又怎能说从没见过水妖呢?”
“什么?!人也是妖怪?”十方这下可真惊呆了,左边瞅了瞅丹杏,右边瞅了瞅黛靡,盼着二女能出言反驳。
哪知道丹杏和黛靡听冰哥说完,皆是低头不语,十方这才问道:“杏儿,黛靡姑娘,难道冰哥说的都是真的吗?连我们人也都是妖怪吗?”
丹杏听十方问话,才叹了口气说道:“上古年间,正一道开山祖师曾辑录天下万千妖怪,作百怪谱一书,将天下生灵分为蠃鳞毛羽昆五虫,就像冰哥说的这般……”
黛靡接着说道:“祖师所记,人虽为万灵之长,但也归蠃虫之列,属水妖一族,上古年间,人族的确是受水精苍穹统辖,尊苍穹为主。”
十方整个人都懵了,嘴里念叨叨说道:“原来我们人也都是妖怪啊?这怎么可能?”
“十公子,立我烝民,莫匪尔极,不识不知,顺之则之虽是我们灵蝠一族的族训,但却并非出自我们灵蝠一族,而是出自人族,是人族的上古祖先敬拜苍穹主人时,在祭祀大典上的献祭的祭祖词,人族至今还保留着祭祖的习俗,也是由此而来。”
十方听冰哥说完,愣了好一会儿,突然噗嗤一笑,说道:“就算如此,那又如何,你也说了,这不过是上古年间的事情,千万年来,人已超越万物,成了万灵之尊,早就不是苍穹的奴隶了,祭祖祭祀的也是自家祖宗,又与他苍穹何干,如今人们说的也早不是什么立我烝民,莫匪尔极,不识不知,顺之则之,而是我命由我,永不为奴!”
十方这话一说,丹杏和黛靡也不禁心神大振,同时说道:“不错,我们早就不是苍穹的奴隶了。”
冰哥却面无表情,淡淡回道:“这话也就公子您能说,要是别人,恐怕早就被主人给大卸八块了。罢了,公子如何认为那是公子的事情,冰哥也不敢和公子相争,只是想恳求黛靡先生能将我姐姐救出来……”
“让我救你姐姐?”黛靡却冷笑一声,“莫说我解不了这正一阴阳阵,就算能解,我也不可能解,且不说你们本就是妖怪,单是这正一阴阳阵下面有封印的大妖,我就不可能去解。”
“先生,这灵隐山下真的并无任何妖怪,这大阵只是宝光如来为了封印山下的银脉才设的,为的就是不让任何人再开采银脉……”
“你等会儿?”十方突然插口道:“你是说,这下面并没有妖怪,只是宝光如来为了封印银脉?我怎么觉得不太像呢?”
十方之前倒也一直是如此猜测的,想是当年方十二眼看着大势已去,便命宝光如来将银脉入口封印,好留着日后东山再起。
但今天他亲眼目睹了整个烟雨洞,从烟雨洞到逆流天川,又从逆流天川到广寒宫再到这寒热双潭以及大冰壁。
工程如此之大,简直超乎想象,这绝不可能是方十二临近兵败,在仓促间就能建成的,要建造成这个规模,就算从方十二起兵开始,恐怕都不可能修得出来。
那就有另外一种可能性了,就是这烟雨洞很可能并不是方十二和宝光如来修建的,而是早有人修建,宝光如来只是将其改成了方十二寝陵,这种可能性更大。
不过又让十方想不通的是,那到底是什么人修了这烟雨洞,又是为了什么而修建呢?
直到方才黛靡说这是混元教用来封印大妖魔的正一阴阳阵,十方也觉得极有可能,但此刻听冰哥说根本不是这样,心中更是疑惑丛生。
冰哥却急忙回道:“公子,实不相瞒,具体详情,我也并不是很清楚,我只记得二十年前,姐姐突然说要来钱塘府,我好奇问她为什么?她却语焉不详,只是说很快就回来,但却一去杳无音信,再没回来,我便找来钱塘,才发现姐姐被困在这冰壁之内,但我根本就进不去,只能留在钱塘想办法救姐姐,结果直到后来做了灵福女王,入主半山,都没能把姐姐救出来。”
“既然你并不知道详情,又如何能断定这灵隐山下并无大妖呢?”十方当即又问道。
冰哥登时被十方问了个张口结舌,不由得更是发急,“公子,请你相信我,这下面真的没有什么大妖,我真的只是想救出姐姐,这样吧,我和公子做个交易如何,只要公子能劝黛靡先生解了阴阳阵,救出姐姐,我就救你们三人的性命,如何?”
“救我们三人的性命?”十方听冰哥这般一说,神情登时戒备起来,双臂一伸,一手一个,就把丹杏和黛靡护在身后,同时说道:“难道我要不劝黛靡姑娘,你就打算杀了我们吗?”
冰哥一看十方误会了,又急忙说道:“公子千万莫要误会,就算给冰哥十个胆子,也丝毫不敢对公子不利,但冰哥却有一言相问,公子那碧桃妹妹,到底是何来历?为何能惊动令丘山的相柳大祭酒,竟派了蟒苍王亲来钱塘?”
十方可万万没想到,冰哥竟然突然提到了令丘大祭酒相柳,不由得是大惊失色,登时说道:“你说什么?谁来了钱塘?”
与此同时,丹杏和黛靡也同时色变,又异口同声惊道:“蟒苍王?!”
冰哥更是急道:“公子,你相信我,如今时间紧迫,金凤恐怕根本拖不了多少时间,一旦……”
哪知道还没等冰哥把话说完,突然就见头顶的山壁上,又有一人飞身而下,落在众人当中,但还没等众人有所反应,就见此人双脚原地没动,身子突然长长数丈,就到了冰哥和玉哥近前,双臂一伸,双掌就打在冰哥和玉哥的前胸。
就见冰哥和玉哥身子瞬间飞起,同时撞到大冰壁上,发出两声巨响,而后直直摔落地上。
“该死的奴才,痴心妄想,还真以为能瞒的了本座吗?”
与此同时,来人身子一转,整个扭了一百八十度,但双脚依旧没动分毫,脸却已经到了十方面前,又一伸手,就把十方的脖子给掐住了,同时还用一种极为嘶哑的声音说道:“原来你就是从龙门山逃走的那个臭小子啊,说,药种现在哪里?”
从此人落下,到打了冰哥玉哥,再到抓住十方,不过瞬息之间,十方连一点儿反应都没,就被来人掐住了脖子。
十方登时气都上不来了,眼前是一张青灰色的三角脸,没头发没眉毛也没胡子,只有满脸微微发光的青色鳞片,一对儿倒三角眼,尖口利齿中一条分叉的猩红色舌头不时探出齿外。
丹杏和黛靡这时刚反应过来,一看十方被个妖怪给掐住了脖子,二女是同时出手,一左一右,同时打在那妖怪的头上。
只不过,她们二人一个全身无力,一个身上带伤,只是本能出手,想救下十方,但根本都用不上力气,虽然打中了那妖怪的头,但那妖怪毫无感觉,一只手掐着十方,另一只手如同长鞭一般凌空左右一甩,二女也同时飞了出去。
“你们别急,等问出了药种,本座再好好款待你们两个,真没想到,这一趟可真不白跑,不光找到了药种,还同时碰上了半妖金女和半妖火女,哈哈,本座的功力马上就能超越相柳了。”
妖怪怪笑了两声,又冲着十方厉声问道:“说,药种在哪里,识趣的,本座就给你个痛快,一口吞了你,要是不识趣,那就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慢慢撕下来,就跟冰奴送给本座的那个小丫头一般……”
十方此刻气都上不来了,哪还能说出话来,虽然双手也死死抓着妖怪的手臂,想要掰开他的手指,但却如同蚍蜉撼树一般,哪能搬动分毫。
这时,就见冰哥趴在地上,口鼻冒血,但却嘶声喊道:“金,金凤……你把金凤怎么了?”
“还用问吗?细皮嫩肉的,味道极佳,你不会真以为本座贪图美色,能被她个小丫头给缠住吧?”
妖怪阴森森笑道。
第562章 寒冰妒火
十方被蟒苍王掐住脖子,呼吸困难,更使不出力气,眼看已是唇鼻发紫,气若游丝。
“快说,药种到底被你藏在哪里了?”
蟒苍王依旧恶狠狠说道。
“我……我不知道你说的药种是……是什么,但……但你杀了大凤,我……我绝不……不会放过你……”
十方的意识逐渐模糊,双目中开始染上一团紫红之气。
“不放过我,哈哈,那就看看你做了本座的盘中餐,还能不能再说大话。”
说着,蟒苍王分叉的长舌一抖,上下两行利齿就咬在了十方的肩头之上,而后嘶的一声,生生咬下一块肉来。
“呃……”
十方疼的几乎昏厥,正在这时,就见冰哥和玉哥分别化作红爪蝙蝠,从半空而降,一左一右,也张开血口利齿,奔着蟒苍王咬来。
“不自量力的奴才!”蟒苍王毫不躲闪,身子一抖,大喊一声:“聚土之术!”
哪知道等他喊完,也被冰哥和玉哥一左一右咬在了两肩之上。
蟒苍王疼的也大叫一声,手一哆嗦,十方这才摔落地上。
而后就见蟒苍王双臂一交,右手打中左边冰哥,左手打中右边玉哥,虽然冰哥和玉哥被他给打了出去,但两肩也连皮带鳞给撕了两道口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本座用不出来聚土术?”
蟒苍王也不禁双手捂肩,脸色大变。
但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见十方已经手持软竹竿,身子跃起半空,照着蟒苍王劈头盖脸就抽了下来。
蟒苍王急忙双臂相交,向上一挡,哪知道刚碰到软竹竿,就被软竹竿缠住手腕,蟒苍王就想用力,将软竹竿给撑断。
但还没等他用力,就觉得被软竹竿缠住的双臂犹如被烈火焚烧一般,痛彻骨髓,蟒苍王又是一声惨叫。
“啊!这是东海桃木……”
与此同时,十方飞身一脚,正踹在蟒苍王的下巴上,就听咔吧一声,竟然一脚将蟒苍王口中的尖齿踢落了两颗。
这下蟒苍王可吃了大亏,身子猛然收缩,手臂也急速变小,这才从软竹竿里逃了出去,双脚也急忙后退。
十方这一脚是用尽了全力,本以为一脚就能把这妖怪脖子给踢断,哪知道却只踢掉他几颗牙,反而震得自己的腿脚生疼,感觉好悬没断了,他本想不给蟒苍王喘息的时间,却奈何肩头剧痛难止,腿也生疼颤抖,一个站立不稳,也是单膝跪地。
而冰哥和玉哥两只大蝙蝠也都受了伤,冰哥额头破了个口子,殷出黑红色的鲜血,玉哥整个一条右臂折断,也疼的他背后双翅不停张合,但还是一左一右,和十方呈掎角之势,围住蟒苍王。
丹杏和黛靡也挣扎着站起身,二女一看十方受了重伤,半个身子都被血给染红了,也急忙到了十方身边,又同时问道:“你伤的如何?”
十方早疼的满面大汗,但嘴上却说道:“我不碍事,先收拾了这妖怪,给大凤报仇再说。”
黛靡此刻已经捡回短刀,但却根本用不出附焰术,丹杏更是赤手空拳,一看黛靡手里有两把短刀,本想说:“先借我一把。”
但话到嘴边,又觉得难以启齿,而黛靡眼睛盯着蟒苍王,但却一伸手,主动把左手的短刀递给丹杏,同时说道:“你们太一道法,应该也能驱得了蜂魅,先借给你一用,但可别弄伤了她。”
丹杏一听,本想不接,奈何大敌当前,也只能伸手接过,但嘴上却回道:“小心眼,放心好了,要真弄坏了,我陪你一百把就是。”
当下,三人加二蝠妖,就把蟒苍王围在当中。
蟒苍王此刻也受伤非轻,双肩和脸上也是黑血淋漓,尤其是双手手腕,表皮的青鳞已然碳化了一般,尚且冒着阵阵白烟,还发出一股焦味儿。
“碎石!”
“聚土!”
“化尘!”
“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本座的法力用不出来?”
蟒苍王接连催动妖法魂力,但奈何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而这时,十方大喊一声:“我们一起上!”是身先士卒,抡起软竹竿,直奔蟒苍王的脖子卷来。
冰哥和玉哥也将背后翅膀完全展开,腾在半空,探出如钩红爪,张开血口,直奔蟒苍王,同时冰哥还喊道:“十公子,一击毙命,千万被让他变身。”
丹杏和黛靡也一左一右,挺短刀直刺蟒苍王的两肋。
蟒苍王尚且满面不解,还没弄明白为何自己的法术用不出来,心说如果能用出聚土或者碎石,哪怕是化尘之法,自己岂能受伤。
但一看十方他们从五面围攻,蟒苍王也慌了,别的倒也罢了,唯独十方手中那根软竹竿,他可扛不住,因而双腿一缩,就想跳上半空躲闪。
但头上冰哥玉哥也已冲到,四只利爪加上两张血口尖牙就扑了下来,同时两边丹杏和黛靡双刀也到了身前。
蟒苍王一看躲不了了,身子一晃,直直往地上一趴,十方的软竹竿贴着头就扫空了。
与此同时,再看蟒苍王身子急速变粗,紧接着从身后伸出一条长尾,凌空一甩,正打在十方的肚子上。
十方毫无防备,整个身子登时就飞了出去。
这时,冰河和玉哥也到了,四爪齐齐抓进了地上已经化作一条水桶般粗细,全身遍布斑斓纹路的青头大蟒身上。
那大蟒疼的身子一蜷,长尾回转,又打在冰哥背后的青翼之上,咔吧一声,将冰哥背后一直青翼打断,冰哥的身子也随之向后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大蟒身子一卷,盘旋而上,就把玉哥给卷在其中。
“姐姐!”
玉哥刚惊呼一声,自己的身体就被大蟒给生生卷住,紧接着就听噼噼啪啪骨断筋折之声不绝于耳,玉哥竟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这时丹杏和黛靡也到了巨蟒旁边,一看这巨蟒还在不停变大,二女用尽全力,但两柄短刀就跟刺在了石头上一般,连巨蟒身上的青鳞都无法刺穿。
大蟒粗大的身躯卷着玉哥,长尾又是一转,也把丹杏和黛靡扫了出去,摔在十方旁边,二女同时口喷鲜血。
十方被那尾巴打的也好悬吐了血,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就看见蟒苍王化成一条磨盘粗细,数丈长的大蟒,不禁也吓的有些呆了。
本来那玉哥化为银翼蝙蝠,体型就不算小了,但和这巨蟒比起来,就如同个婴儿一般,被巨蟒卷住,毫无挣扎之力,而如今丹杏黛靡皆受了重伤,单凭自己,哪能是这巨蟒的对手,难不成今日我们都要葬身蟒腹不成?
但就在这时,就见那巨蟒血盆大口一张,就把玉哥给含在口中,上下颌抖了几下,竟把玉哥整个身子吞了进去,只剩下那两只银毛大翅膀露在外面。
紧接着,就见大蟒利齿一合,活生生将玉哥蝠翅咬断,囫囵吞了下去,两只蝠翅扬血而落。
“弟弟!”冰哥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玉哥被大蟒生吞,虽想起身去救,但方才她背后的翅膀也被蛇尾抽断了筋骨,起了几起,最终也没能站起来,只有双爪死死抓进身下的泥土之中。
十方一看大蟒把玉哥给活吞了,这才意识到这妖怪根本不就是自己能收拾得了的,趁着大蟒还在吞咽玉哥的功夫,十方上去一把背起冰哥,同时喊道:“杏儿,黛靡姑娘,快跑。”
丹杏和黛靡也明白,现在凭几人根本不是这巨蟒的对手,因而是紧随十方,转身就跑。
那巨蟒一看十方众人扭头逃走,巨大的身子一晃,一边把玉哥往肚子里咽,一边在后面紧追不舍。
尽管身体巨大,但大蟒的速度却一点儿都不慢,而十方这边,背上背着冰哥,丹杏和黛靡也都是受伤不轻,脚步不稳,三人是跌跌撞撞,步履蹒跚,因而和大蟒之间的距离是越来越近。
冰哥虽然化为蝠妖,体型巨大,但本身重量却极轻,十方背着倒也没多费劲儿,只不过丹杏和黛靡跑两步就想摔到,十方也只能左扶右拉,没跑多远,眼看着巨蟒已经到了身后。
十方虽然心里也明白,这样逃,最终就是所有人被这蟒苍王一勺烩,免不了全都成了盘中餐,但眼下哪有办法可想,因而也不禁生出了绝望之感。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前面有了水声,十方心头一晃,知道是又跑到了那热潭边了,突然有个念头从脑中闪过。
就见十方冲着旁边的黛靡和丹杏说道:“杏儿,黛靡姑娘,我们下水,但不要往深处跑,引那大蟒追来,我们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要是能成,那我们就逃出生天,要是不成,那咱们就一起当蛇食吧。”
黛靡虽然并不清楚十方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慌忙间也无暇多问,而且当年斗血傀儡时,也是十方拿的主意,因而点头说道:“一切都听你的。”
丹杏也刚要点头,却听十方又说道:“杏儿,你无法承受热毒,要不就不要管我们了,自行逃命去吧。”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废话!我可不是蝶千代,你也休想把我一个人扔下,就是死,我也绝不会和你分开。”
虽然十方知道自己说的可能是废话,丹杏必定不会独自逃走,只不过这语气似乎并不是那种要和自己同生共死的决绝语气,倒像是生了气说的气话一般。
原来因为黛靡受伤极重,因而十方右手扶着背后的冰哥,左手一直搀着黛靡,而黛靡的双手也自然而然地挽着十方的左臂。
虽然丹杏明知道十方是因为黛靡伤重,但心里就是控制不住的不舒服,这时一听十方竟让自己逃命,他打算要和黛靡一起冒险,那丹杏能不火大吗?
十方虽然不清楚为何,但黛靡可看出来了,心里也不禁有气:“真是的,这千金大小姐都到了这时候了,还犯小心眼呢?他让你逃,还不是心里偏你,不想让你冒险吗?”
因而二女都是憋了一肚子火气,一起跟着十方跑进了热潭。
而这时,那蟒苍王也追到了热潭边,身子直立,就想一头扎进水中,同时蟒苍王心里还说:“他们可真是昏了头了,竟然往水里跑,那不是自寻死路,正好把半妖火女和半妖金女一起吞了,那个臭小子可要先留个活口,等找到药种,本座就自己享用了,到时候别说相柳了,就是大王混沌,也要向本座俯首称臣了。”
蟒苍王满脑子的远大前程,刚想一头扎进热潭,就在这时,十方大喊一声,“就是现在!”
同时身子一转,将手中软竹竿一挺,陡然间寒冰骤现,荆棘丛生,软竹竿就化作寒荆巨剑。
与此同时,黛靡在左,丹杏在右,二女也把一对儿蜂魅同时架在寒冰之上,各自念动道法。
蟒苍王身子刚要如水,猛然就见眼前寒光一闪,无数冰尖直奔自己,紧接着全身剧痛无比,带刺寒荆就刺进了自己的体内。
但还没等他挣扎,就见那冰凌交错的寒冰荆棘之上,同时亮起了两道刺眼的光芒,一半是蓝紫色的冲天烈焰,一半是赤红色的烈焰冲天,两道大火似乎都想将对方吞噬,但却又都奈何不了对方一般,沿着寒荆剑交错盘旋,瞬间就把蟒苍王的身体给裹住了。
十方一看得手,双手抓紧寒荆剑,用尽全身力气,身子向前,竟然将满身已经被蓝红色火焰包裹住的蟒苍王大半个身子挑了起来,而后寒荆剑一翻,就把蟒苍王给甩在了岸边的地上。
眼瞅着蟒苍王身上白气升腾,燃着烈焰的身体在地上来回翻滚挣扎,十方一抖寒荆剑,蹬蹬瞪几步到了岸边,举着寒荆剑对准蟒苍王,刚要一剑刺死。
蟒苍王一边挣扎,一边从嘴里发出哀求:“上仙留命,上仙留命,小的知道错了。”
十方本来是打算一剑扎死蟒苍王,但一听蟒苍王哀嚎求饶,手颤了几下,就有点落不下来了。
这可不是十方心慈手软,而是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一剑要真刺下去,那可就和令丘山的拜天妖族彻底结下了死仇,从今往后,这世间可就再没有一处自己的容身之地了。
但就在他一犹豫间,就见蟒苍王身子一缩,是直奔热潭扑去。
原来这蟒苍王也不傻,一看十方他们跑进水中,竟然能用出法术,瞬间就猜出可能是这热潭的缘故,心说虽然自己伤重,但要能用出聚土术,那就能反败为胜。
因而蟒苍王不顾一切直奔热潭,但在这时,就见冰哥从热潭之中纵身飞起,一身银毛比之方才还长了数寸,犹如一只银鹰一般,就落到了蟒苍王的面前。
“还我弟弟的命来。”
两只红爪上十根如利剑的一般的利趾就刺进大蟒的七寸之上,而后红爪向下,就把大蟒的肚子给剖开了。
第563章 令丘天下
蟒苍王被冰哥十指剖开了肚腑,登时就有两具血染的尸体滚了出来,一具是已经断了翅膀的玉哥,另一具已然血肉模糊,分辨不出模样了。
蟒苍王卷缩在地,已然无法动弹,只是双目死死盯着冰哥,用最后一口气说道:“你……你杀了……我,你也休想……”
话未说完,是气绝身亡。
冰哥也化回了人形,跪在玉哥的尸体旁,手扶玉哥的身体,泣不成声。
十方这时也扶着丹杏和黛靡也回到岸边,刚上岸,黛靡和丹杏也都支撑不住,坐到在地。
丹杏望着那具已经无法分辨的尸体,眼中也落下泪来。
“凤妹妹……”
黛靡似乎也心有不忍,又想到方才险象环生,尚且心有余悸,心说要不是这正一阴阳阵封了蟒苍王的法术,恐怕现在十方和自己也都如这些尸体一般了。
只有十方脸色铁青,看了看两具尸体,而后是恶狠狠望着冰哥,片刻之后,就见十方猛然起身,上去一把揪住冰哥,右手攥拳,奔着冰哥的脸就要打下来。
丹杏和黛靡都是一惊,不明白十方这是为何,而冰哥却是一动不动,面如死灰,毫无反应。
但十方的拳头最终在冰哥面前硬生生停住了,双手颤了颤,而后声音嘶哑说道:“我十方长这么大,从来没打过女人,但今天,我是真想把你活活给打死。”
说着,十方一甩手,又把冰哥甩在地上。
“你看看,你自己好好看看,你一个好好的妖怪不当,非要学着做人,要是你真想做人,那就安分分当个人也就罢了,却为何非要参合进这五王之争,你只是一个妖怪啊,又哪懂得人心之叵测,竟还班门弄斧,妄用权术,你觉得你斗得过谁?”
十方近乎于破口大骂一般,整个把丹杏和黛靡都听傻了,心说十方是不是失力过度,神志都有些恍惚了。
但冰哥却依旧一声不吭,只是望着玉哥的尸体落泪不止。
十方还不依不饶说道:“秦牧吗?他何曾把你放在眼中,方万秋吗?他又何曾把你看在眼里?章九乔就更不必说了,只不过略施小计,就险些将你置你于死地,你觉得你有资格和他们较量吗?!你的权术,在他们看来,不过就是小孩子的把戏,结果却害的你自己的亲弟弟和大凤死于非命,你好好看看他们,难道他们就应该这般枉死吗?!”
十方是越说越气,实在忍不住,一拳打在地上,泥土四飞,在身前地上,就打出个大坑。
“我……我……”冰哥哽咽难止,“我也不想的,但我也是身不由己,我……我……”
“身不由己?”十方闻听,更是怒火满面,又想上前去抓冰哥,却被丹杏一把拉住。
“你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啊?她也不想是这般的结果啊?”丹杏死拉着十方,急声劝道。
“她不想?她要不想,哪可能将杏儿你迷昏了装进水晶棺,作为引诱我的诱饵,她要不想,哪可能留下一座空城烟雨洞,从而成功把引我到此地,她要不想,又哪可能故意把大凤送进蛇口,好让蟒苍王起疑,从而顺利地也把他引来此地,她想的是借刀杀人,借我们的手,帮他除掉蟒苍王这个威胁她的心腹大患,甚至,她可能还想让我们拼个鱼死网破,双双毙命,这样也就一举干掉了我这个冒牌的巡海乞王,到时候,再把杏儿你的死因完全推给令丘山,你想,到时候你爹爹会如何?秦牧到时候能不能脱得了这么大的干系?太一道会不会去和令丘山全面开战!”
十方这几句话一说,丹杏和黛靡可全惊呆了,丹杏瞬间扭过头,望着冰哥,颤声说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冰哥神情凄然,默默点了点头。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干,凤妹妹对你忠心耿耿,玉哥更是你的孪生兄弟,我更没有得罪于你,你到底为何要这么心狠手辣?!”
丹杏也不禁怒容满面。
“我……我也没想到……没想到玉哥会……我真的是身不由己……”
十方冷冷望着冰哥,最终强压下怒火,说道:“现在,你能把你和令丘山的纠葛,以及为何会帮相柳炼制长生不老药的缘故,还有和令丘山到底有何深仇大恨,能全讲出来吗?”
冰哥听十方发问,也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突然扭头,冲着十方也喊道:“你以为我想这样吗?你以为我想来钱塘府,作这半山之主吗?你以为我真想和秦牧他们勾心斗角,较量个高低吗?我不过只是个小小的水妖银蝠,我本来是应该无忧无虑飞在黄河之畔,飞在北邙夜空……呜呜……”
冰哥一边说一边哭。
“那时,我天真的就像你们人类的小女孩儿一般,有爹娘的疼爱,有姐姐的呵护和弟弟的陪伴,根本就不知道,这世上有个地方,叫钱塘府,更不知道,还有一种比我们妖怪还肮脏恶心的东西,叫作人心!”
“我记得那时,姐姐已经是黄河两畔水妖中出了名的美人,因而才被主人苍穹选中,奉命去了钱塘府,当时我不知道姐姐要去干什么,只记得我每天都要和弟弟去问爹娘好几遍,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因为姐姐说了,等她回来,会给我们带好喝的鲜血,姐姐说,南方人的血比北方的甜……后来,我才知道,姐姐说的是真的。”
丹杏和黛靡听的直皱眉,只是看着冰哥声声泣泪,便没打断她。
而十方,却是面无表情,静静地听冰哥哭诉。
“但姐姐刚走了没多久,北妖无垠身死百丈坪,主人水精苍穹也消失无踪,天下水妖就此分崩离析,我们灵蝠一族也随之大难临头,同族不是被别族的妖怪吃了,就是被当做奴隶,卖去供人享乐,我并没有说错,是供你们人类享乐!”
十方一听,脸也变了颜色。
“供人享乐?!”
冰哥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我只记得,我们一家都被带上了锁妖环,卖给了洛阳城一个阔气的财主家,我最贵,值一千两,是一千两黄金啊!玉哥是八百两,爹爹和娘五百两,当时我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直到我亲眼看着,一帮人,是的,一帮人,并不是妖怪,拿着各种各样奇怪的工具,把爹和娘活生生给开了膛,扯出心和肺,切成一片一片,扔进了滚烫的油锅,而我和弟弟,之后每天都要和不同的人,有男人,有女人,有老的,有少的,做一种特别特别疼的游戏,就如同这钱塘府满城的花船一般……”
“什么?!”十方这下可完全惊呆了,“你是说竟有人抓了妖怪,用来……”
冰哥淡淡地微笑着,“其实以前半山也有专门供人玩乐的妖怪,只是后来都被我偷偷放走了。”
而丹杏和黛靡却是异口同声叫道:“锁妖环?”丹杏更是问道:“当初给你们带锁妖环卖掉你们的到底是什么人?”
黛靡却阴阳怪气说道:“她都说的清楚了,是黄河之畔,北邙夜空,那自然就是你们太一道中岳嵩山宗干的了……”
“你!”丹杏一听黛靡这般说,登时大怒,但瞬间,就见丹杏神情一黯,低着头不言语了。
十方虽然也察觉有异,但却并没深问,毕竟他心里也清楚,抓妖怪这种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了的,青铜王朝也就混元教和太一道能干,但此刻要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又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尤其还当着黛靡的面,这让丹杏如何下的来台。
因而十方立刻向玉哥问道:“那你又是如何和令丘山有了瓜葛呢?”
冰哥这时苦笑一声,“因为我和弟弟被令丘山的一个妖怪给救了出来,他名叫东仓君,想必杏仙子和黛靡先生也听过他的名字吧?”
“东仓君?凤栖宫大案?!”黛靡和丹杏同时大惊失色,“你当初就是被卖去了凤栖宫?”
“好像就是这个名字吧,痛苦的回忆总是最先被忘记,不光你们人族,我们妖怪也是这样!”
冰哥平静地回道。
“东仓君?凤栖宫大案?”十方却是一脸茫然,瞅瞅丹杏,又看看黛靡,一脸的询问之意。
“凤栖宫是……是当年太皇太后在京城南边香山上建的避暑行宫……”丹杏支支吾吾解释道。
黛靡见丹杏结结巴巴,也忍不住说道:“十年前,凤栖宫闹妖案,一夜之间,屠杀了整个凤栖宫的太监宫女,幸好那老太后当时没在,但天子却大为震怒,他们太一道三大天师和十二山宗全出动了,后来查到了元凶,就是这个东仓君,只不过,他的身份有些不妥,是令丘山大祭食无愁的二儿子!”
“无愁的儿子?!”十方回忆了半天,这才想起来,诹取曾说过,土精混沌手下有五大仙,无愁就是其中的大祭食,一只九足鼠。
“竟还有这等事?”十方心中瞬间升起无比的恐惧之意。
这时丹杏才又说道:“后来,我听说是玉鼎师伯带着我爹和云鼎师叔加上十二山宗的师兄师姐们一起到令丘山拜山,向土精混沌说明了原委,混沌就把东仓君给交出来了。”
“交……交出来了?”十方更是惊疑满面,“就这么简单?!”
“当时我还小,哪知道的那么清楚,只是听师兄们这样说的。”丹杏一脸委屈说道,“后来东仓君就被秘密处死了……”
十方一听,觉得脑壳儿是跳着疼,这件事他既不想多想,更不想细问,因而又急忙冲着冰哥说道:“如此,你和你弟弟才留在了令丘山?那又是如何来的这钱塘府呢?真是为了找你姐姐吗?”
冰哥眼中似有深意地望了一眼丹杏,这才回道:“当时我们姐弟走投无路,就只能投在令丘山,起初归大祭筑青丘大人统辖,她就让我去伺候太子的起居。”
“令丘太子?!”丹杏登时问道:“他是不是也来了钱塘了?”
冰哥却是一愣,“太子殿下也来了钱塘?这不可能的,如果太子殿下亲来,那相柳就不可能派蟒苍王来了,太子殿下是最看不得他的。”
丹杏心中暗疑,但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那后来呢?你又是如何来的钱塘呢?”十方这才又问道。
“当时青丘大人和相柳一直在争权,最终青丘大人被大王混沌逐出令丘山,因为我和弟弟微不足道,本身也不是令丘山拜天妖族,因此倒也没受到什么牵连,后来有一天,相柳专门把我找了去,其实也不是单独我一个,是几十个妖怪,都是其他妖族投靠令丘山又懂得魅惑之术的女妖,相柳说交给我们一个任务,分别到人界收集炼制长生不老药的药材,尤其是……是……”
“尤其是男精女血。”十方接道。
冰哥点了点头,“当时相柳就按照我们各自的模样,性子,分别指派我们去往天下六国的国都或者繁华大镇,开设妓馆,而我恰好就被分到了钱塘府。”
“恰好?”十方却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这恐怕并不是巧合吧,毕竟,当初你姐姐就是来钱塘府给方十二作妃子的。”
“或许吧,这其中到底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还是相柳别有用心,我也说不清楚,但我之前根本也没想到,姐姐竟然会被困在这大阵之中,起初我到了钱塘,按照相柳的指示,先从最低的娼伶做起,谁知生意是出奇的好,那些男人,私下都叫我方王妃,我暗中一打听,这时才知道原来姐姐当初就是方十二的妃子,而且还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之后我索性就冒充是姐姐,一边收集药材,一边暗中打听姐姐的下落。”
“因为你背后有令丘山和相柳的支持,再加上你本身又精通魅惑之术,因而才能很快在钱塘府立住了脚,直至如今,做上这灵福女王?”
冰哥又微微点点头,“因为相柳需要的各种药材繁多,数目也巨大,尤其是这男精女血,所需数量更是大的惊人,而收集各种名贵药材,又需要无数金银……”
十方冷笑一声,“这相柳对人界可了解的很那,这又要有钱又要有男精女血,那天下间自然也就只有勾栏妓馆这一处所在了,怪不得让你们到各地开办勾栏,也就是说,当今天下六国凡是出了名的勾栏院,恐怕十有八九都是你的同伴开的了?”
“是的,镔铁五京的五家连号雁回还,白银会宁府的长春在,大锡国兴庆府的月牙阁,大礼国羊苴咩城的百花羞,京都洛阳金谷园的绿珠楼,金陵秦淮河畔的燕子楼,姑苏山塘街的桃花坞,甚至大狄国的东宫都有大院叫天子……”
十方闻听,不由得是倒吸了口凉气,心中大惊:“如此说来,这令丘山的拜天妖族岂不是已经遍布全天下了,那为何六国除妖的各大道门却都不管不问,视而不见呢?”
第564章 真真假假
十方听冰哥说天下六国所有繁华都市都有令丘山开办的勾栏院,心中是惊疑不定。
“相柳让你们在六国开办勾栏,除了敛财和收集药材外,还有没有别的指示?”十方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除了这些,他还让我们留心打探所接触当朝权贵的详细情况,并定期向令丘山汇报,比如雁翎侯韩文忠……”
“他打听这些是想做什么?”十方又是沉吟良久之后,才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觉得,相柳好像是在监视着天下六国的动向,但到底要干什么,我却猜不出来。”
十方倒也清楚,冰哥在令丘山地位低下,料想也不会知道相柳到底有什么图谋。
“那你和这蟒苍王又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果他只是相柳派来找寻我的杀手,你根本就没必要和他撕破脸啊?”
听十方这么一问,冰哥脸上先是浮现出阴冷的神情,继而又渐渐浮上一丝淡淡的柔情。
“就是他出卖了东仓君,才害……害得他……”
冰哥无力地说道。
十方倒是微微点了点头,“是他出卖了东仓君?所以你一直都想为救命恩人报仇?”
……
冰哥并未回答,只是心中再一次想起,那日在太子殿下的伴云阁中,自己将身心完全奉献给了他,他对天发誓,说要禀明父亲无愁,将自己明媒正娶,那是在父母死后,自己第一次发自肺腑的笑了,但之后,他却再也没出现在自己面前,起初,自己还以为就是被他骗了而已,毕竟,自己又哪有追求幸福的资格,更何况是祭食大人的二公子,但却哪里知道……
十方见冰哥神色凄苦,便没再追问,而是话题一转,面含忧色问道:“蟒苍王是什么时候来的钱塘?他是直接从令丘山来的,还是……”
因为蟒苍王就是奔着自己和碧桃来的,而且还说出了龙门山,因而十方心里早就忧心雨后村会不会出事,干娘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丹杏更是满面紧张地问道:“他有没有说龙门山怎么样了?”
“你们不必担心,蟒苍王是收到了消息,在相柳面前自告奋勇要亲自出马,是从令丘山直接来的钱塘,因为之前依照循味之法追来的小妖追到钱塘,就再也寻不到气味儿了,便来见了我,而这消息,就是我送回令丘山的。”
“他们之前就找过你了?也就是说……”十方这下可惊的不轻。
“是的,也就是公子刚在温冷泉洗去妖气之后,他们就找到了我,只不过当时我只是疑心,并不能确定公子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那如果来的不是蟒苍王,你又会如何?是否就会将我们交出去?”十方也不禁满怀戒备地问道。
冰哥摇了摇头,“我并没打算要如何,公子是什么来历,跟我也并无相干,相柳他也不会下任何命令给我,毕竟,我哪有资格知道这其中的隐秘,我只是一心想救出姐姐而已。”
十方倒也点点头,心说冰哥说的倒也合情合理,毕竟,身为下位者,知道的越多,死的也就越快。
只不过,十方总觉得冰哥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是瞒着自己,想了想,便又问道:“既然你本来是想让我们和蟒苍王拼个两败俱伤,那只需在旁边看戏,等着我们和蟒苍王拼个你死我活即可,到时候就算蟒苍王把我们全杀了,恐怕也不会是你的对手了,如此不才更符合你的事先的计划吗?但却为何拼命帮着我们一起对付蟒苍王呢?”
冰哥听十方问完,低头沉思良久,这才回道:“是因为黛靡先生,我之前并不知道黛靡先生已经悄悄潜入半山,更没想到黛靡先生能进得了阴阳大阵,所以当我看到黛靡先生能进出大阵,便想求黛靡先生帮我救出姐姐,如果黛靡先生有了不测,或者公子有了不测,那……”
“你说谎!”没等冰哥说完,十方就打断了冰哥的话,“在我们和蟒苍王交手之前,黛靡姑娘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她根本就解不了这正一阴阳阵……”
冰哥脸上露出一丝慌乱,又急忙说道:“我当时只是以为黛靡姑娘不愿意解阵,但紧接着,蟒苍王就来了,我本以为金凤至少能拖住他片刻,趁这机会就能救出姐姐……”
十方却冷笑一声,“看来你学人真是远没学到家,难道你不知道,用一个谎言去掩盖另外一个谎言,只能更加的漏洞百出,你事先本就是打算把蟒苍王引来这里的,否则你完全能在不被他察觉的前提下,独自前来,那蟒苍王本身为妖,来钱塘必定会小心隐藏行踪,本身对半山烟雨洞也不熟悉,更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片刻不离你左右,你完全有大把的理由能把他给支开,但结果却是你刚露面,他就现身了,一个头脑如此简单的莽妖怪,我可不相信他有那心机会时时刻刻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
冰哥被十方一番话说得是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而你为了让蟒苍王追上你,就故意把大凤送给了蟒苍王,我想,你当时很可能跟大凤说你有个对头来了,想要寻你的麻烦,便让大凤去帮你挡一挡,并告诉大凤,等对头走了之后,就让她到这里来找你,但大凤哪里知道,她是亲手被你送进了鬼门关,她一个凡人女子,哪可能挡得住一个妖怪,甚至当时她一看到蟒苍王,立刻就可能吓瘫了,蟒苍王三言两语,就能毫不费力地问出实话,从而追你到此,而这,不就恰恰是你事先计划好的吗?”
冰哥听的是满面震惊,忍不住叫道:“你是如何猜出来的?难道当时你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了不成?”
丹杏和黛靡听冰哥这般一说,也同时是目瞪口呆。
十方更是恨恨说道:“这哪里用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是你演的太过火了,当时蟒苍王只是说他吃了你送给他的一个小丫头,但可并没有说是大凤,但你却高喊金凤之名,还表露出一副痛心疾首要为大凤报仇的样子,假如你真和大凤感情那么好,又怎可能把她送给妖怪,你烟雨洞里有的是女人,怎么就偏偏选中了大凤?那是因为你知道我和杏儿与大凤感情颇好,其实你那一嗓子,就是故意喊给我们听的,因为你担心我们见了蟒苍王后,万一吓的失了魂,甚至连反抗都忘了,再被他直接一口吞了,那就无法和他拼个你死我活了,所以你要我们也激起仇恨,这样才能帮你一起杀死蟒苍王!但为此,你竟不惜牺牲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等十方把前因后果说完,丹杏和黛靡全都是满面的不可思议,冰哥反而平静了下来,淡淡说道:“看来你说的一点儿没错,我真的没学到家,只是班门弄斧,妄用权术,全都是小孩子的把戏。”
“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舍命帮我呢?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让我帮你杀死蟒苍王吗?”十方这时又问道。
但冰哥却摇了摇头,“这个我真的不能说,公子也莫要再步步相逼了,总之,我绝不会再有谋害公子和杏仙子之心了。”
说完,冰哥望着十方,又再次念起那四字童谣:
“立我烝民,莫匪尔极,不识不知,顺之则之。”
“又是你那主子水精苍穹吗?他都失踪二十年了,说不定早就死了,难道你还要做他的奴隶做一辈子吗?”
十方也不禁无奈说道。
冰哥苦笑着摇了摇头,但似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得,又问道:“最后,冰哥敢问公子一句,在公子看来,那章九乔能否及得上公子?”
十方微微一愣,不明白冰哥为何突然如此发问,但略一沉吟,回道:“就我看来,我比不上章九乔,当初秦牧和你我在镜屋共议五王,当时秦牧所言,方万秋第一,你是第二,章九乔第三,边巴西卜第四,秦牧只屈居第五,但如今要让我来排,秦牧必定第一,方万秋第二,章九乔第三,边巴……边巴……不,或许边巴和秦牧能并列第一,方万秋第三,章九乔第四,而你和我,说实话,根本就入不了流……”
冰哥听完轻轻叹了口气,又说道:“那如果公子能身兼巡海乞王和灵福女王这二王之位,再联合章九乔和秦牧,也就能对付得了边巴西卜了吧?”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十方更是一愣。
“公子,我本就是身不由己,才来的钱塘府,如今我又亲手杀死了相柳的得力手下,不久之后,相柳必定就会收到消息,难道公子还猜不出我会是个什么下场吗?”
“这……”十方神情也不禁一黯,“你走吧,逃的越远越好,不过在这之前……”
没等十方说完,冰哥却说道:“我要走了,那我姐姐如何?一旦被秦牧解开了阴阳阵,他是绝不会放我姐姐活命的。”
“这个我会想办法,尽量保全你姐姐的性命!”
虽然十方这般承诺,但自己有多少把握,自己心里都没底儿。
毕竟,秦牧真要解了阴阳阵,那凭借的不是太一道就是混元教,但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放过这银翼蝠妖的,尤其她还曾经做过方十二的妃子,更是受水精苍穹指使,这其中到底还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惊天隐秘,到底牵扯有多广,恐怕是远超自己的想象,如此,那自然就有人不能让她再活下去了。
但十方刚说完,就见冰哥屈身跪倒在地,哭着说道:“我要的就是公子这句话,公子放心,只要我一走,相柳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公子的。”
十方不禁叹了口气,当然也明白冰哥这话的意思,要是自己保全不了镶哥的性命,那恐怕……
但十方最终点了点头,并说道:“那红玉姐姐还有整个半山服用了天葵红铅丸女子的解药……”
“公子明日派人,到隐凤庵濯垢泉的源头取水,让她们服下就能解去红铅丸的毒了。”
“明日?为何还要等到明日?”十方问道。
“公子只需记得就行了,还有,日后公子如果遭遇险地,记得那菊花台下面那六个拉纤的半石人,或许能救公子于危难,另外,沿着那大冰壁斜向右走大约七十步,墙上有个暗门,可保公子你们平安出山……”
说完,冰哥抱起玉哥的尸体,又回到大冰壁前,深深望了一眼冰壁后面的银蝠一眼,眼中含泪,默默说了声:“姐姐,你暂且保重,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冰壁后面的银蝠,这时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也认出了冰哥,双爪不停地在冰壁上抓挠不止,还不时用头撞击冰壁。
最终,冰哥一转身,双翅一展,飞进头顶的黑暗之中,再无声息。
“你现在已经自由了,不再是任何人的奴隶了,就好好为自己活着吧!”
十方望着漆黑的头顶,大喊了一声,紧接着是一头栽倒在地。
丹杏和黛靡吓的是同时上前,一左一右把他扶了起来。
“你怎么了?”二女同时焦急问道。
“我没事,只是……太累了。”十方虚弱地回道。
“是啊!”丹杏双目通红,同时忍不住将头靠在十方的肩头上,说道:“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黛靡一看丹杏已经是旁若无人一般,心头是忍不住地酸楚,就将扶着十方的双手轻轻地送开了。
“黛靡姑娘,我们休息片刻,就尽快出山,好找郎中给姑娘医治……”十方不知道为何,此刻似乎有些难以面对黛靡似得,总觉得有股说不出来的别扭感觉。
“真的不必了,我没什么大碍,另外,我真的是解不了阴阳阵,并非不愿意帮那个银翼蝠妖。”
十方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
只是十方已然不记得了,当初黛靡性子急烈,一心秉承混元教法,嫉恶如仇,尤其是对妖怪,那可是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根本是不可能说出会帮妖怪这类的话来,而如今黛靡却说出这般话来,十方却丝毫没有觉得任何突兀,黛靡心中更是苦叹一声:“看来他是真的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等三人休息了片刻,十方又将那具从蟒苍王肚子里剖出来的尸体给埋葬了,和丹杏祭奠了一番,丹杏自然哭地杏花带雨,十方也心中难过不已。
同时,黛靡借着热潭的法力,用附焰术将蟒苍王的尸体完全烧成了灰,连骨头茬子都没留下,三人这才找到冰哥说的暗门。
等他们沿着山中开凿的暗道到了出口,才发现早已经天光大亮,而三人眼前不远,竟然就是西子湖畔的柳浪闻莺,而身后山洞上面,有三个大字,万福洞。
一瞬间,三人似乎都有些恍然隔世一般。
黛靡淡淡望了十方一眼,眼中尽是不舍和无奈,但却再没说一句话,一转身,扬长而去。
尽管十方也有满肚子的疑问,但却并没有挽留,这并非是因为丹杏在旁边,而是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如今要去面对的是一个极为狡诈凶残的敌人,是所有一切的始作俑者。
吸血恶鬼——边巴西卜!
第565章 诹取招供
十方和丹杏等黛靡远去,这才各怀心事,一同回转狮子巷。
一进屋,十方就一头倒在床上,睡死过去了。
等醒过来,见外面已是夜深,约莫足有二更天了,十方这才起身开门,打算去把诹取给带回来。
哪知道刚打开门,就见粪佬笔直地端坐在门前地上,面前不远处还放着满满一大盆肉,明显能看出来粪佬并没有动过里面的肉。
“粪佬?你怎么在这儿?”
听十方一问,粪佬这才慌忙站起身,憨声憨气说道:“哥哥,你醒了,是丘大瓦子说有人要害你,所以我就在这里守着你,要是真有人敢害你,我就把他的脑袋拧下来,扔到粪坑里。”
十方这才恍然,心想可能是丘山担心自己的安危,便让粪佬来保护自己,便又说道:“原来是丘大哥派你来的。”
但粪佬却摇摇头,而后周围左右看了看,这才用手捂着嘴小声说道:“不是,丘大瓦子并没告诉我,他是让别人来守着你的,今儿早上,我一听你回来了,就立刻过来找你,谁知他们不让我进,我问为什么,他们也不说,我气得要把他们全扔粪坑里,他们才告诉我,说是有人要害你,他们奉命在保护你。”
“原来如此。”十方是忍不住好笑,但左右瞅了瞅并没看到别人,又看了看房顶,也没有人,便又问道:“那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了?其他人呢?”
十方本来的意思是,就不必麻烦丘山这些弟兄守着自己了,毕竟,吸血恶鬼真要来了,他们也抵挡不住,反而还会累了他们的性命。
就见粪佬也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才满面谨慎说道:“哥哥,你可太大意了,老祖宗以前常说,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那些个人,谁知道他们是真心保护你还是存心想害你,所以我索性就把他们全打跑了,就我一个人保护你,这样才最安全。”
十方听的是一脸的苦笑,不过倒也明白粪佬的意思,心说这粪佬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还知道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
不过十方心里还是挺感动的,又问道:“你是从大早上就一直在这儿守着的吗?”
粪佬点点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所以一直都守在这里,就连姐姐来了,我都没放她进去。”
十方这下是又感动又忍不住好笑,又瞅了瞅那盆肉,问道:“那这肉定是杏儿送给你的吧?那你怎么不吃啊?”
粪佬狠狠咽了口吐沫,这才摇摇头说道:“吃人家的嘴短,姐姐是想用肉来买通我,我又不傻,才不会上当呢,而且我也害怕万一有人趁着我吃肉的时候进去害你,更害怕姐姐万一在肉里放了蒙汗药,把我蒙晕了,进去找你,那我就没办法保护你了。”
十方又是感激不已又是哭笑不得,也压低声音说道:“这话可千万别跟你杏姐姐说,否则她一生气,就不准我再给你肉吃了。”
粪佬一听,吓的慌忙点点头,说道:“哥哥放心,打死粪佬,粪佬也不会告诉姐姐的。”
“也就是说,你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一直守着我呢?”
粪佬又点了点头。
“那岂不是饿坏你了,好了,现在我已经醒了,你也不用担心了,赶紧吃吧。”
虽然十方这么说了,但粪佬尽管不停地咽口水,但就是不动。
“你真担心这肉里有你杏姐姐下的蒙汗药吗?”十方笑道。
粪佬一脸谨慎的点点头,“老祖宗以前常说,小心使得万年船。”
十方实在忍不住是哈哈大笑,而后一伸手,从盆里抓出一只大骨棒来,吭哧就是一大口。
“哦,好香,还热乎着呢,我睡了一天,也早饿了,你要是不吃,那我可就全吃光了啊?”
十方故意说道。
粪佬嘴巴吧嗒了好半天,一看十方都吃了,实在抵受不住肉香,这才也抓起一块,整个塞进了嘴里,一边嚼一边冲着十方嘿嘿傻笑。
十方就陪着粪佬,二人一同坐在地上,是你争我夺,不一会儿,就把一大盆肉全吃了个精光,当然,十方也就吃了几块儿就饱了,毕竟这盆大的出奇,里面炖的又都是大块儿的羊肉,本就是给粪佬准备的,分量十足。
最后粪佬连汤都喝了,这才拍拍肚子说道:“饿了一天了,可算吃饱了。”
“饱了吗?要是不够,我再问问丘大哥和杏儿还有没有了?”
“够了,真的够了,好过瘾啊!”粪佬一边抹嘴一边说道。
“既然饱了,那就赶紧回去睡觉去吧,你也守了我一天了,也累了。”
粪佬把大肥脑袋摇的跟风车轱辘一般,“那可不行,粪佬要一直守着哥哥,粪佬一点儿都不累。”
不管十方怎么说,粪佬就是不走,非要继续守着不行,十方也没辙了,就连用不给肉吃吓唬都不行,最后十方也只能放弃了,心想等他累了,自然也就去休息了。
因而十方就到马厩里取了裹尸布,又回到房门,粪佬是寸步不离,等回到门前,十方也只能冲粪佬说道:“既然你非要不走,那就帮我盯着点吧,没我的吩咐,不准任何人进来。”
粪佬登时精神奕奕的点点头,“哥哥你放心,就是姐姐来我也不放她进去,虽然我吃了她给的肉。”
十方这才笑着转身关上门,嘴里自言自语说道:“我的意思就是让你拦着别让杏儿进来就行了。”
说着,十方便打开了裹尸布,把诹取放了出来。
“哎呦,可饿死了我了,你这小子一天一夜也不给我一口吃的,包子,包子呢?”
诹取一出来,两个眼睛就跟狼一般,满屋子在找包子。
“包子?”十方瞅着诹取,冷笑一声,“恐怕往后你都没包子吃了。”
“你什么意思?”诹取一看别说包子,连皮都没有,而十方更是一脸的神情不善,盯着自己。
“我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很简单,说,你到底有多少事情,是瞒着我的?”
“我瞒着你?”诹取表面上是一脸茫然,但脑子里就跟打了道闪电一般,暗道:“他怎么突然这么说话,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是水精苍穹,要收拾我了吗……不可能吧。”
“十方,我是你的挂头,怎么可能有事情会瞒着你呢?”
“你闭嘴,我现在给你个机会主动坦白,要是你不老实,可别怪我翻脸啊!”十方恶狠狠地盯着诹取,同时还把腰里的软竹竿抽了出来。
“我真没什么事情瞒着你啊,你想,自打从黄觉寺……”
还没等诹取说完,十方一抖手里的软竹竿,啪的一声,就在诹取面前打了个厉响。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诹取吓的脸都白了。“不过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
“快说!”
“有好几次,你睡觉打呼噜声音太大,吵的不行,我又不敢叫醒你,就……就吐了点口水,擤了点鼻涕到你嘴里!”
诹取哆哆嗦嗦说道。
“什么?!”十方一听,气的脸都白了,心里一个劲儿地犯恶心。“这笔账等会儿再跟你算,我今天问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那是什么?”
“我现在可是给了你机会啊,能不能把握机会,那可全在你!”
“你让我再想想,哦,对了,你是不是问,在咱们来钱塘的路上,丢钱那事,那其实也不是我一个干的,是我和碧桃一起偷的,一共也就买了六个包子,我们一人三个,都说好了守口如瓶,谁都不准告诉你的,咦,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已经把碧桃找回来了?她人在哪呢呢,这小丫头,真不仗义,说好了……”
“好哇!我说那一钱碎银子自己又没长翅膀,能去哪儿了,长这么大,我可从没丢过一分钱,没想到,原来是家贼难防啊!”
诹取一看十方气得鼻子都歪了,赶忙求饶道:“那我都招了,是不是能从轻发落啊?”
“这事也回头再算,不是这事?还有呢?”
“还有?”诹取更是一脸懵逼,“没有了啊,帮你偷绣娘春宫图那事不还是你让我干的嘛?”
“谁问你这个了!”
“也不是,那你到底说的是什么事啊,最起码也要给我点提示吧?否则我能想起来瞒着你的事,也就这些了。”
诹取反而一脸委屈地说道。
“那好,我就给你点提示,我且问你,黛靡是谁?”十方冷声说道。
“黛……黛靡?”
诹取一听十方说出黛靡二字,先是一愣,而后是眉开眼笑,两只耳朵支棱着绕着十方转了好几圈,才颤声说道:“你都想起来了,那也就是说,六魂幡恢复法力了,哎呦,这可太好了,快……快拿出来,让我看看,这早就应该献祭吞贼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哪知道十方动也没动,而是一把揪住诹取的耳朵,厉声说道:“好哇,你果然一直都瞒着我,说,黛靡姑娘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要是胆敢有一字不实,信不信我把你的嘴给缝上,让你今后都吃不成包子!”
“和你有什么关系?原来你还没想起来啊?”诹取这下整个可傻眼了。
“你到底说不说?!”十方又厉声喝道。
“我说!我说!不过你先放开我,让我也回忆回忆,毕竟过去这么久了嘛!”诹取一脸的哭丧模样,心里是一边骂自己一边又骂李淳阳。
“哎呦,我真是个棒槌啊,一听他说出黛靡,还以为他六魂幡恢复法力,爽灵回来了,结果不是啊,这下可糟了,李淳阳啊李淳阳,你个损透了的假牛鼻子,我他妈就知道,这件事日后必定是个大雷,没想到这么快就炸了。”
“咦,不对啊,他要是没想起来,怎么会突然问起黛靡了,这件事知道的就只有我和李淳阳,剩下的也就只有……难道他遇上黛靡了?”
诹取愣了愣神,问道:“你是不是见到黛靡姑娘了,她也来钱塘府了?”
“现在是我问你呢?告诉你,别想耍心眼,从我嘴里套话,快说,当初在孝沧镇,我和黛靡姑娘到底是如何相识的,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一点儿都记不得她了?”
诹取眼珠一转,心说看来他的确是见过黛靡了,只不过可能黛靡也并没告诉他详情,否则他不可能再来问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直接就会收拾我了,如此那就好办了。
“哦,原来你是问这事啊,早说啊!”诹取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快说,要有一句谎言,你知道后果!”
“那你听好了,那是一个风和日丽春和景明外加有点小寒冷的大晴天,你是十方,她是黛靡,奇妙的缘分就从你手上喷出的又黄又骚的一泡尿开始的……”
“我……喷尿?”十方一脸的难以置信。
“对啊,当时黛靡要杀我,你突如其来地向她一指,黛靡姑娘已经是一脸的尿水,不是食指,是中指,对,右手的中指,而后黛靡姑娘告诉你,只要你再敢出现在她面前,她就杀了你,但你却色心不死,死皮赖脸地上撵着追到了孝沧镇,之后的事情,简直可以用一句峰回路转来形容……”
“你能不能别念台词了?再胡编,小心我抽你!”
“这不是我没读过什么书,害怕讲不明白吗?”
“少废话,快说!”
诹取这才一五一十,把从十方和黛靡相识直到揭开木乡楼十年隐秘再到群战血傀儡全都说了,期间过程十方倒也清楚,只不过他只是想不起来,那是他和黛靡一起做的而已。
但等诹取最后说出,黛靡为了救十方,把他扔出了木乡楼,自己要和血傀儡同归于尽,最后被血傀儡一手划伤了脸,一手刺进了胸口,十方这才愣怔着倒退了好几步。
“她,她曾为了救我……那她的脸,也是因为我才……那她昨天为什么不告诉我……”十方心中犹如火烹一般,心乱如麻。
“那黛靡姑娘最终是如何脱险的?”
“唉,还不是李淳阳那个护犊子的假牛鼻子,其实他一直都不放心这个宝贝徒弟,一直暗中保护,所以最后救了黛靡姑娘,之后就把黛靡姑娘带走了。”
诹取并没有说之后李淳阳和他说的那些话。
“那当时我呢?”
“你啊,摔下木乡楼昏死过去了呗,所以才不知道,其实并不是我故意瞒着你,而是你之后也再没问过黛靡姑娘,你也知道,我诹取一向是惜字如金的,所以……”
虽然诹取还在吐沫四飞,但却见十方身子晃了两晃,而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里的软竹竿也扔了出去。
“诹取……”十方颤抖着说道:“别,别再说了,求你了,别再说了!”
诹取这才发觉十方好像不太对劲儿,一双眼睛是紫光大胜,脸颊上也若隐若现浮出些许紫色汗毛。
这下可把诹取给吓的是三魂出窍,七魄升天,心说我的娘啊,我他妈怎么把水精苍穹给说出来了,这可要玩完啊!
吓的诹取慌忙上前,刚想劝十方可千万别胡思乱想。
但就在这时,就听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从外面哭着跑进来一人。
“你……你瞒的我好……好苦啊!”
第566章 潜龙,或跃在渊
诹取见十方双目发紫,脸上也若隐若现出现紫毛,登时吓得真魂出窍,但就在这时,就见门一开,丹杏哭着冲进来,同时凄声说道:“你可瞒的我好苦!”
丹杏这一声哭喊,就见十方脸上的紫毛瞬间消失无踪,双目也恢复了正常,而后是大口喘气,扭头望向丹杏,也是一脸的神情凄然。
因为十方是背对丹杏,故而这些变化丹杏并没有看到,再加上还没等丹杏上前,粪佬也冲了进来,慌里慌张一把拉住了丹杏,同时喊道:“姐姐,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说好了就在窗户下听一听,不进来的。”
原来丹杏早就来了,一看粪佬吃了肉,便知道十方一定醒了,她也有一肚子的话要跟十方说,尤其是关于黛靡,丹杏回来后也是忍不住的胡思乱想,最后实在憋不住,还是想向十方问个清楚。
结果粪佬死活不让她进去,丹杏又一听十方在屋里好像正跟什么人说话,便疑心是不是黛靡又回来找十方了,因而也悄悄跟粪佬说,她不进去,就在窗外听听,看十方跟谁说话呢。
粪佬想了想,觉得只要黛靡不进屋就行,因为十方只说不让任何人进去,但没说不让人在窗外偷听。
因而丹杏就贴着窗户在外面,伸耳朵一听,并不是黛靡,而且听十方称呼对方为诹取,丹杏也知道是十方的挂头,这才放了心,就想着等十方说完,自己再叫门,哪知道竟然就听十方正在问黛靡的事情。
这下丹杏可留了心了,因而诹取说的她是听了个全部,一字不落,等诹取说道黛靡为救十方,不惜舍命要和妖怪同归于尽,那脸上丑陋的伤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丹杏在外面几乎已经是站不住脚了,这才一推门冲了进来。
粪佬一直在旁边坐着,一看丹杏竟然冲进去了,也立刻从地上蹦了起来,上去就把丹杏给拉住了,心里也怕十方怪他,就想立刻把丹杏拉出去。
而丹杏此刻已是泣不成声,身子发软,眼看就要被粪佬拖出去了,十方这时说道:“粪佬,放开杏儿,你把门关上,不得再让任何人进来。”
粪佬就怕十方责怪自己,一听十方并没怪自己,只是吩咐让自己把门关上,这才松开丹杏,出去把门关上。
再看丹杏软软地坐到了十方近前。
“你,你跟我说实话……到底还有多少个女子瞒着我,现在全告诉我,我不想再一次次被你骗下去了……”丹杏是一边哭,一边问。
“我……”十方此刻也是无言以对,方才他听诹取讲着讲着,就觉得五脏六腑跟开了锅一般,脑袋几乎都要炸裂了,突然眼前一黑,身子也动不了了,只是迷迷糊糊间听到丹杏这一声哭喊,他才又缓过神来。
因为之前,自己是连保证带发誓,刚信誓旦旦说了,除了碧桃和阿丑,再也不认识别的女人了,如今面对丹杏的质问,十方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杏儿,我……我没骗你,我是真的不记得黛靡姑娘了,更记不得还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对了……”
说着,十方一扭头,冲着诹取喊道:“诹取,除了黛靡姑娘,我认识的,和我有瓜葛的还有谁?”
诹取本来吓的魂都飞了,结果一看进来一个红衣少女,一嗓子下去,就把十方给叫还魂了,又见二人的神情,登时就猜出来这肯定就是那位杏仙子了。
趁着丹杏质问十方的时候,诹取的心情也放轻松了,便打量了打量丹杏,暗自琢磨:
“十方这小子别看模样长的寒碜,桃花运倒是挺旺的,身边的女人一个赛一个啊,本来我以为碧桃就已经顶了天了,没想到这杏仙子也分毫不差啊,这日后炼有主之幡,无论碧桃还是杏仙子当魂主,献祭给六魂幡,可都不压于当初的银华郡主,反正都比李淳阳那徒弟黛靡强得多,至少,我瞅着也顺眼。”
“最关键的是,这黛靡可太危险了,还是不能让十方和她再有来往,弄不好没等到献祭至亲之血的时候,十方就会变成水精苍穹,那我一切的心机可就全白费了,对,就撮合他和这杏仙子,最好以后都别让他和黛靡再有任何接触。”
诹取正琢磨呢,突然听十方问自己,他还有没有别的女人?
诹取也愣了,心说这问题你问我干嘛?我又不是替你管老婆的,但一看丹杏也扭头望着自己,一脸期盼等着自己回答,诹取只能尴尬一笑,说道:“嗯,好像还有几个吧?”
“还有几个?!”十方和丹杏同时惊叫道。
“绣娘肯定算一个吧,还有那长短腿,一直对你也有意思,炼丹炉和韦大脚倒是挺馋你的身子,至于用没用心,那我就不知道了,对了,还有个小的,好像是叫什么小梅花还是小桂花的,才十一二岁,就被你……”
没等诹取说完,丹杏身子一晃,头一仰就往地下倒去,吓的十方赶忙一把抱住丹杏,同时扭头冲诹取说道:“你再给我胡说八道,我要真活不了了,你也别想安生,杏儿,杏儿,你别吓我,你别听他的,他是胡说八道的。”
丹杏是脸色铁青,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满面怨恨地盯着十方。
诹取一看丹杏的反应,也觉得自己这话好像有点过火了,心说看来这杏仙子整个是中了十方的毒了,就跟当年的银华郡主差不多,我本来是想开个玩笑,以防十方万一钻了牛角尖,再真变了水精苍穹,不过好像弄得有点适得其反了。
因而诹取也慌忙说道:“杏仙子,刚才是我胡说八道的,十方真没别的什么女人了,其实就连黛靡,和他也根本不可能,他的真命天女只有你杏仙子一个。”
丹杏虽然心里堵得话都说不出来,但耳朵还是好使的,听诹取这般一说,心口的气息才为之一畅,挣扎着从十方怀里坐起来,冲着诹取问道:“你,你说的都是真的?没骗我吧?”
“唉!”诹取装模作样叹了口气,这才说道:“其实我真弄不懂你们人之间的男女情爱,更不知道这小子有那点儿好,不过呢,有一说一,既然杏仙子你钟意,我诹取现在就能给你打包票,要是有一天他娶媳妇儿,不会是碧桃,也不会是黛靡,就只有杏仙子你一个。”
“你,你说的是真的?你怎么敢打这保票的?”丹杏此刻只想问出答案,也顾不得女儿家的害羞了。
“杏仙子,你可真是当局者迷,从我做了十方的挂头开始,和他有那么点儿关系的,也就只有黛靡、碧桃还有杏仙子你了……”
说到这里,诹取突然不吭声了,两只眼睛是直勾勾盯着丹杏发愣。
“我的妈呀,碧桃,丹杏,黛靡,碧桃花,红杏花,黑蔷薇,难道这就是当年李淳阳说的那什么三花吗?我还一直以为指的是三年时光,毕竟花开花谢就是一年,原来指的并不是时间,而是三个人啊?三花之后……那也就是说……哎呦,这苦日子可算是过到头了!”
十方和丹杏瞅着诹取神情恍惚,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又喜笑颜开,二人喊了半天,诹取也没反应,丹杏忍不住扭头冲十方问道:“你这挂头靠谱吗?我怎么觉得他好像不怎么正常啊!”
十方也不明所以,伸手在诹取面前晃了晃,同时回道:“他一直都没正常过,不过这次好像挺严重的,估摸又是什么地方接触不良,短路了。”
“接触不良?短路了?什么意思?”丹杏听的一阵迷糊。
“没事,修一下就好了。”
“修一下,怎么修?”
还没等丹杏话音落,就见十方五指合拢而后抡圆了照着诹取就是一巴掌,诹取登时就跟个弹球一般,上下左右弹了数次,这才停了下来。
“你有病啊,哎呦,疼死我了。”
十方却冲着丹杏说道:“修好了。”
丹杏:“……”
“你方才说他将来不可能娶碧桃和黛靡,究竟是什么原因?”
等诹取眼珠子不再转了,丹杏是忙不迭地问道。
“哎呦,杏仙子啊,那碧桃是个孩子啊,等她弄明白了什么是男女情爱,你们估摸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至于黛靡,杏仙子你就更不应该问了,他们混元教和你们太一道都有一条门规戒律,那就是弟子不准姻亲婚配,这你比我更清楚啊!”
等诹取说完,丹杏愣了好半天,继而是破涕为笑,说道:“对啊,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但一转念,又满是忧心地问道:“但黛靡她现在已经被逐出混元教了啊,那就不算是混元教徒了啊?”
“杏仙子啊,你饶了我吧,那牛鼻子李淳阳是什么人,护犊子可一点儿不比你们你师叔天上一朵云差,哪可能把自己的宝贝徒弟给逐出门墙,再说了,黛靡这丫头虽然人也不错,但一是模样比不了你杏仙子,二来性格也太过于偏激,一心都在除妖卫道上面,哪像杏仙子你这般大家闺秀又柔情似水呢?”
丹杏听诹取这番话,是耳朵也舒服,心里也惬意,肚子里的委屈登时消了大半,竟然脸一红,娇羞说道:“你怎么和他一样,也油腔滑调的,我真有你说的这么好吗?”
“那可不,别的不说,就我诹取见过的女人当中,没一个能和你杏仙子相媲美的,偶尔有的模样比得上,性子就差远了,比如碧桃,至于黛靡,那更是从外到内,没有一处能和杏仙子你相提并论的,我说的没错吧,十方?”
在诹取跟丹杏胡说八道的时候,十方却一声不吭,自己心里琢磨。
虽然诹取说的没错,黛靡姑娘身为混元教徒,终生不能嫁娶,但自己明显能感觉到,黛靡对自己的情感并不一般。
否则,她也不可能为了找自己,不惜背上混元弃徒之名,更不可能为了找自己,从孝仓镇一州一府找到钱塘府来,尤其是她曾经为了自己,还差点死了,容颜也因此毁了,这让自己当作无事发生,我于心何忍?
但自己的确是想不起来关于她的任何,心中除了愧疚以外,对她也没有特殊的情感,而杏儿却是和自己贴心贴己的红颜知己,如果自己无视黛靡,心中必定有愧,但要是再和黛靡有什么,又会愧对杏儿。
唉,真是理不断,剪还乱。
十方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听诹取问他,登时一愣,问道:“你问我什么?”
丹杏也知道十方的心思,一听就知道十方走神了,这时她的委屈也消了大半,心里犹豫片刻,便说道:“我相信你的确不记得黛靡姑娘了,也知道你如今背负着莫大的愧疚,如果你真放不下她,我……我可以选择退出,成全你们……毕竟,她曾为你付出了那么多。”
十方一听丹杏这般说,心中情愫大生,便握住丹杏的手说道:“杏儿,我不瞒你,我的确觉得愧对黛靡姑娘,但我也很清楚,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你放心,今后,就算再见到她,我也只会把她当成朋友,如果她有危难,我也会全力相帮,但绝不会和她有什么的。”
丹杏听的是双颊发烧,心里也暗暗念道:“我并非是个不知道感恩图报的人,但感情并不是报恩,而且,女人都是自私的,对不起,黛靡,我真的不能没有十方!我真的不能把他让给你。”
诹取见一场风波化于无形,这才说道:“好了好了,既然话都说开了,这事就算翻篇儿了,我这儿还饿着呢?我说十方,能不能给我弄点包子吃啊?!”
还没等十方回话,丹杏就先问道:“你真的就喜欢吃包子吗?那好办,狮子巷昼夜不眠,我亲自去给你买去。”
说着,丹杏一阵风一般,像只小燕子似得,飞了出去。
等丹杏走了,十方这才满面严峻地又冲诹取问道:“诹取,你知道这世上有什么妖怪是会用气功的吗?”
PS:本章标题是暗示十方、黛靡、丹杏和诹取心中都有一条潜龙,待时机成熟之时,自会飞龙在天。
第567章 法王谜团
“气功?”
诹取微微一愣,却摇了摇头说道:“妖怪用的都是五行之术,只有你们人才会去练什么硬功啊,气功啊,轻功这些武功,妖怪根本就不会去练这些没用的东西。”
“没用的东西?”十方也愣了。
“妖怪本身就有五行魂力,练好了能上天入地,能开山断水,能点石成金,你们人类就算武功练的再高,能上天入地吗?能开山断水吗?否则也不会有修炼魂力道法的太一道和混元教了,而且,妖怪和你们人的构造也不同,就是想练也练不了啊。”
十方满面疑惑道:“也就是说,这天下的妖怪都不会气功的了?”
“这我能打保票,肯定没有会气功的妖怪。”诹取说的是不容置疑。
“不是妖怪,那就只能是人了?”
不过十方又实在难以置信,一个人能在戒备森严的半山杀人劫人,却不留下任何痕迹。
“你放一百个心,妖怪肯定是不会去练你们人类的功夫的,练个多少年,能打断一棵树都了不得了,但妖怪随随便便就能做到,又怎么可能舍近求远,不过……”
说着,诹取突然眼珠转了转。
“不过什么?”十方急忙问道。
“不过倒是有两种特殊的妖怪,有可能会你说的气功。”
“两种特殊的妖怪,哪两种?”
“一种呢叫做妖化人,一种呢,叫做人化妖。”
“妖化人,人化妖?”十方一脸的茫然。
“妖化人呢,就是本来是妖怪,后来变成了人,而人化妖呢,就是本来是人,但却变成了妖怪,因为这两种都介于人妖之间,因而从理论上来说,倒是有可能会气功。”
“理论上说?什么意思?”
“因为这两种妖怪都极为罕见,尤其是妖化人,基本上不可能会有,所以我才说是理论上说。”
“极为罕见?”十方却不以为然说道:“你以前不是说,能称得上是妖的不都有能幻化成人形的能力吗?”
诹取晃了晃脑袋,“你说的那是幻化术,可并非是妖化人,幻化术只是外形像人,但本身还是妖怪,能现原形的,但妖化人那可是要用惊天的妖法魂力,开先天造物之能,是彻彻底底地从妖怪变成了人,可绝非幻化术可比,非是妖王级别的大妖绝不可能做到的。”
“彻彻底底变成了人?”十方这下可惊的不行。
“是啊,是彻底放弃了妖怪的身份,变成和你一样真真正正的人,但代价也是巨大的,不光会失去所有的妖法魂力,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而且寿命也会大大缩减,所以有哪个大妖王想不开了,会废掉自己满身强大妖法魂力,去做一个任人宰割的凡人呢?”
“只能是大妖王吗?普通妖怪变不成妖化人吗?”十方又问道。
“变不了,其实妖怪只要会了幻化术,就能入世装人,只要不做什么害人行恶之事,天下六国的道门和走畦人,一般都不会搭理,如此又何必要完全变成个人呢?更何况辛苦修炼出来的妖法魂力还会一朝尽丧,得不偿失,反正这么多年,我是从没见过一个妖化人的。”
十方听诹取这般一解释,倒也能明白,的确没哪个惊世大妖会干这等二百五的蠢事,便又问道:“那人化妖呢?”
“人化妖倒是比妖化人要常见一些,但比起一般的妖怪,还是极为稀有,首先,要想从人变成妖怪也并不容易,要经历脱胎换骨,基本上就是九死一生,就比如怀金娥,当初也跟你解释过了,就算具备了成为怀金娥的苛刻条件,依旧还需要经过地火焚身,血海熔骨,万金塑形,方能真正变成金妖之母……”
“我问的并不是要变成什么大妖王,而是能会气功的妖怪。”十方一脸不耐烦地打断了诹取。
“我不是正跟你解释呢吗?你怎么连点耐心都没有,一般来说,人化妖虽没有妖化人的条件那么苛刻,而且还能保留之前为人时的武功啊,记忆啊,智慧啊,但就一样,九死一生,成功率极低,反正我自从跟老头儿开始,见过的人化妖一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对了,木乡楼的小少爷就是人化妖,你是最清楚他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妖怪的。”
十方听诹取说起小少爷贺毓龙,心里也不禁一阵难过,而后又若有所思地说道:“也就是说,人化妖是能保留以前做人时候的技能,如果本身就会气功,就算变成了妖怪,也不会丧失?”
“是的,不过人化妖虽然能保留以前的技能,但因为先天不足,故而都无法修炼高等级的五行之术,勉强会个最低等的附焰,聚水就顶天了,所以人化妖在妖界一直不受待见,真正的妖怪们也从不把他们当成同类看待,当然,怀金娥是唯一的例外,那毕竟是金妖之母,是连穷奇都无法比拟的存在。”
“你能不能别老提怀金娥怀金娥了,边巴西卜是个男的,怎么可能变成怀金娥呢?”
十方又是一脸的不耐烦。
“边巴西卜,这谁啊,这名字挺奇怪的,倒有点像是西狄国的人氏。”
十方一听,登时说道:“你这倒是说的没错,他虽然不是西狄国的人,但出家在西狄红山大冬宫寺,是西狄活佛赐给的法名。”
诹取一听就是一愣,“大冬宫寺和尚啊?那他会气功倒不稀奇,因为气功本就起源于大冬宫寺,只不过大冬宫寺修炼气功都是用来救死扶伤的,大活佛严令门下弟子用气功作恶,否则严惩不贷,而且,他又是怎么变成了人化妖的,气功可不能让人变成妖怪的。”
“我也只是猜测,因为他现在是劫走碧桃的唯一嫌疑人了,其他四王我都已经排除掉了,就剩他珞珈法王了。”
“是他劫走了碧桃?”诹取更是愣了愣神,不过转更是满脸着急地说道:“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呢,我要是知道他是个和尚,早就能告诉你他肯定就是真凶了,你说说你啊,哎呦,也不知道碧桃这丫头落到他手里,都糟了什么罪了。”
“你早就知道他是真凶了?”十方一脸的不可思议望着诹取。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你自己也当过和尚,还能不清楚,和尚是啥,一个字是僧,两个字是和尚,三个字是鬼乐官,四个字那就是色中饿鬼,碧桃那丫头水灵的跟个花骨朵一般,这么长时间了,都不知道被糟蹋成什么残花败柳了,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把人去救回来啊!”
诹取是越说火越大。
“你胡扯些什么呢?虽然很可能是边巴西卜把碧桃劫走的,但我觉得他并不会伤害碧桃,至少,他绝不是因为贪图色欲而劫走碧桃的,甚至,我猜测他可能从不近女色。”
“屁,天下哪有不好色的和尚?我说你是不是心思整个被那个杏仙子给迷住了,所以……”
诹取话没说完,就见丹杏已经拎着一大包肉包子进了门,脸上却是一脸的不悦之色。
“你们刚才说我什么呢?”丹杏冷冷地望着诹取说道。
“他说我不去救碧桃妹妹,是因为我的心思……”十方是一脸幸灾乐祸的说道。
“我听见了,不用你再重复一遍!”丹杏气呼呼说道,而后又望着诹取。
“好哇,真枉费我一片好心,连跑了七八个店面,把所有包子都给你买来了,结果你却在背后编排我的不是……”
诹取早瞅见丹杏手里那一大包的包子了,估摸少说也有五六十个,登时就嬉皮笑脸飞到丹杏面前,一脸谄媚说道:“哎呦,杏仙子啊,你可真就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像杏仙子你这么完美无瑕的女神,别说是他十方了,就连我,见了都一心迷上你了。”
“少说好听话,我看你迷的是这包包子吧,我就算喂了狗,也不会给你。”说着,丹杏拎着包子作势就要出门。
“别,别介啊,杏仙子,你听我解释,我真没那个意思,我这不也是替十方着急吗?可千万别把包子喂狗,那不是暴殄天物吗?”
其实这也怪不得丹杏生气,本来丹杏已经把诹取视为知己闺蜜一般来看待了,否则也不会亲自跑了整条狮子巷去给他买包子了。
方才因为黛靡的事情,丹杏几乎是悲痛欲绝,她明白,自己能接受碧桃,也能接受阿丑,但却一点儿都无法接受黛靡,毕竟,碧桃生性天真,不谙情事,而且又是干娘郭大娘亲点过的,至于阿丑,就像十方自己说的那样,更多的是可怜阿丑,把她当妹妹一般看待。
但黛靡可不一样,是远非碧桃和阿丑可比,丹杏心里也很清楚,黛靡对十方都到了能愿意为对方去死的地步,而且听诹取说,事先十方也曾为黛靡不顾生死,奋不顾身,这只是十方现在不知道为何失去了关于黛靡的所有记忆,但要是有一天,十方要恢复了记忆,那在他那颗心里,自己还能占据几分位置,真能比得过黛靡和他曾那般同生共死吗?
直到诹取说出黛靡身为混元教徒,终生不得嫁娶,丹杏这才算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也瞬间就把诹取当成最亲的闺蜜一般来看待了。
但这时一听诹取竟然在背后说起自己的不是,丹杏又哪能不气恼,不过她也不是真要把包子去喂狗,只是气不过,想吓唬吓唬诹取而已。
“要想吃包子也行,那你先回答我,方才你说十方没有立刻救出碧桃,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吗?”
本来丹杏是打算向诹取解释解释,其实自己也是把碧桃当成了亲姐妹看待了,绝没有从中作梗,哪知道还没等她解释,就见诹取却两眼一番,振振有词回道:
“碧桃是谁?我从不认识啊!”
丹杏举着一大包包子,整个人都傻了,毕竟她从来没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十方在旁边也是又好气又好笑,从丹杏手里接过包子,扔给了诹取。
“记住,吃人家的嘴短,以后管好自己的舌头。”
说完,十方拉着丹杏的手,转身就出了大门。
丹杏出来了好半天,才似乎缓过点儿劲儿来,一脸哭笑不得冲十方说道:“你这挂头怎么比你的脸皮还厚?”
十方也苦笑一声,“还不都是被你那包包子给闹的,好了,杏儿,不说他了,我有个想法,我想单独去会会边巴西卜。”
“你一个人?”丹杏连忙摆手说道:“这怎么能行,如果他真是吸血恶鬼,那可是存心积虑要将你置于死地的,你怎么还亲自送上门去?”
十方却摇摇头,刚想说话,但却一转头,冲着还在门口守着的粪佬说道:“粪佬,这里不用你守着了,你帮我去看看丘大哥休息了没有,要是丘大哥没休息,你就帮我把他请来,如果休息了,你也就去休息吧,明日再说。”
粪佬立刻起身点点头,转身走了。
这时,十方才压低声音说道:“杏儿,我突然有一种感觉,我觉得边巴西卜很可能并没有把方万秋当做仇人来看待。”
“没把方万秋当做仇人?”丹杏却是一愣。
“不错,如果他真把方万秋当做杀子的大仇人,在得知方万秋已经死了,仅剩下我这个冒牌儿子,你觉得他会一点儿动作都没有吗?”
“这一点我也觉得奇怪,按说在你继位瓦王之时,他就应该有所行动了。”
十方又沉吟片刻,说道:“而且,阿源姑娘可一直都在方万秋身边,就连七大瓦子都知道她是方万秋的女儿,但他却一直都没对阿源姑娘下过手,就算假设他只是仇视方万秋一个人,并不打算牵连方万秋的家人,那他就绝不可能连方万秋也不亲自动手,而将报仇假借于他人之手,毕竟,他可不是章九乔那般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介女流。”
丹杏也点点头,“你说的的确有道理,但方万秋的儿子可的确是被吸血恶鬼所杀的啊,而且这些年死在他手下的那些孩子,大半也都是来源于方万秋,如果他和方万秋没仇,这又如何解释呢?”
“虽然我不能肯定,但却有一种猜测。”
“什么猜测?”
“杏儿先别急,等丘大哥来了,我先要确认两件事之后,才能确定我这个猜测有没有可能。”
“你要确定哪两件事?”
“第一件,就是方万秋曾经有没有去过湟州府的边陲小镇古骨龙城,或者说,方万秋曾经有没有从那里拐骗过孩子!”
说的同时,十方脸上是阴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