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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老花子     夜提刑txt下载     夜提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2章 无血骷髅

    十方正满心疑惑这堂堂的东南王世子为何竟愿自降尊贵,说要和自己结为异姓兄弟,恰在这时,就见大凤满面惊泪,扑倒在地,言说小凤她们全死了,登时十方的头就嗡了一声,两腿一软,好悬没栽倒在地。

    亭中诸人无不大惊失色,丹杏一步上前,惊声问道:“你说谁死了?”

    大凤此刻也顾不得还有世子和秦牧在场,哭着喊道:“我,我姐姐,死了!”

    丹杏已是脸色惨白,又颤声说道:“凤姐姐死了?这怎么可能,那其他人呢?”

    “全,全死了,对月池旁,有好,好几具尸体,我只,只认出了……”大凤已然哽咽难言。

    没等大凤说完,就见十方如飞一般,就出了亭子,冲大凤喊道:“大凤姐姐,快带我去往对月池。”

    丹杏也急忙说道:“我认得路,我带你去。”说着,就拉着十方沿着山道疾驰而下。

    一路上,丹杏见十方脸色铁青,一言不发,脚下屡屡蹒跚,好几次差点绊到在路旁。

    丹杏也不敢多言,心中也是焦急不已,同时又暗自恨自己。

    “如果不是我方才非要把碧桃和他分开,也不会到了如今地步,如果碧桃真死在对月池,那我,我可如何,向他交待啊!”

    因而丹杏并没有带十方走百尺天梯,因为从百尺天梯下来,还是要绕路转到琥珀山庄,方能进入曲院风荷,而是带着十方绕过菊花台,直接沿着山路奔琥珀山庄而来。

    到了琥珀山庄,就见庄门大开,几个山庄管事的领着十几个酿酒的伙计都规规矩矩站在门前,但丹杏和十方此刻哪有心思停留片刻,直接穿过琥珀山庄,又绕过杯莫亭,就到了金题阁前。

    金题阁前也跪着好几个女子,见丹杏带着十方急急而来,刚想起身说话,但二人都没停留,只听丹杏说了句:“左面是醉仙池,右边才是对月池。”便和十方直奔金题阁后面的对月池而来。

    等进了对月池月门,十方和丹杏就看见地上有五个人,或趴或躺,但姿势都极为诡异。

    丹杏因为心有愧疚,此刻比十方还心急,也没细看,就急着想上去查找看哪一个是碧桃,但这时,却听十方急声喊道:“杏儿别动,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丹杏被十方这一喊,才看清楚地上离自己距离最近的人,登时是花容色变,忍不住惊呼出声。

    原来地上躺着的,哪还是个人?

    就见在青叶荷花裙下,躺着是一具只剩下干巴巴皮肤包裹着的狰狞骷髅,而在那可怖的骷髅头旁,散落着成片已经完全脱落的花白头发。

    丹杏毕竟出身太一道,非是寻常女子,一声惊叫之后,瞬间也冷静下来,但依旧颤抖地伸出手一指这骷髅说道:“这,这是夏荷其中的一人。”

    十方此刻却如同完全变了个人一般,闪烁着紫光的眼睛顺着五具骷髅一一看过,沉声说道:“这里面没有碧桃妹妹。”

    丹杏这时也看到,五具骷髅,两具衣着青叶荷花裙,两具穿的是曲院风荷中侍浴的红菱纱裙,最靠近池边的正是金凤卧雪穿的那件金凤白纱裙,而在纱裙旁边不远,还有一件浴泉衣,但衣下却并没有骷髅。

    “那,那定是凤姐姐。”丹杏指着金凤白纱裙下的骷髅,声音哽咽说道:“的,的确没有碧桃。”

    十方并没有上前,依旧原地站着,由近及远看了看五具骷髅,又抬头四下仔细看了看四周,这才说道:“碧桃妹妹或许并没有死,很可能是被什么人给抓走了。”

    丹杏闻听就是一愣,刚想询问,这时就听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世子,秦牧带着潘苏也到了对月池。

    等这四人一进来看见地上的五具骷髅,也都面露震惊,尤其潘伯英,此刻也认出来面前夏荷所穿的衣服,登时喊了一声:“夏荷仙子。”人就直奔两具骷髅而去。

    但还没等潘伯英到了近前,就见人影一闪,十方先到了他面前,伸手一拦,喊道:“少将军不可上前。”

    潘伯英昨夜刚和夏荷二女耳鬓厮磨,温柔蜜意,此刻一看两个活色生香的美貌娇娃竟变成了两具死骷髅,一时间难以接受,又见是十方拦下自己,脸上登时狠相毕露,就想伸手一把推开十方。

    这时,旁边的秦牧也伸出手来,一搭潘伯英的手腕,淡淡说道:“少将军,十公子所言极是,五具骷髅皆死状诡异,没有查出死因之前,万不可轻动。”

    潘伯英见是秦牧拦住自己,这才清醒过来,慌忙说道:“伯英一时心急,失了分寸,先生莫怪。”

    而这时,世子也是面沉似水,喊了声:“来人。”

    那些本来在琥珀山庄和金题阁伺候的众人,也早跟着到了对月池门外,一听世子召唤,在那方才站在琥珀山庄门口几个管事的里面,走出一人,上前跪倒回道:“小人谨遵世子吩咐。”

    没等世子说话,秦牧先冷声说道:“秦安,你速拿上我的令牌,出清波门,到钱塘府衙调张仵作前来,不得有误,切记,只准他一人来,不可带任何衙役。”

    秦安刚想领命起身,却听丹杏说道:“不必了,司徒哥哥,秦先生,就由我来验尸吧。”

    秦牧一听,急忙回道:“这可如何使得,杏仙子千金之体,怎能做这等污秽之事?”

    这时却听十方说道:“我觉得让杏儿查验为好,因为这极有可能是妖怪所为,而寻常仵作,恐怕并不能查验清楚,另外不知大凤现在情绪如何?能否烦劳秦先生命人请她到旁边屋中略作休息,等会我有话问她。”

    十方早就听凌峰和诹取说过,这太一道总宗门,有入门三绝,分别是附焰术,火鹤传音和验踪寻迹。

    因而方才十方一看到骷髅尸体,就感觉这绝非凡人所为,只不过他自己可不会验尸,也不清楚丹杏到底会不会,毕竟,丹杏并不是太一道的正式弟子。

    这时听丹杏主动请缨,十方这才知道丹杏也会太一道的验踪寻迹,故而出言赞同。

    这时世子也说道:“本宫也赞成让杏妹妹勘验尸体,如今天色已晚,如再命衙门仵作前来,还不知要等到何时,事关重大,不得耽搁。”

    既然世子都发话了,秦牧也就不再阻拦,先让无关人等全都散去,只留下十方和潘伯英,连苏祈恩都被带着出了对月池,只是另外嘱咐秦安派人尽快将大凤带到金题阁。

    丹杏之所以主动请缨,也知道别看十方现在表面镇定,但内心必定心急如焚,而这一切又都是因自己而起,自然想尽快查出碧桃下落,再加上她一见小凤死的这么惨,也想尽早抓住真凶,好给小凤报仇雪恨。

    因而等只剩下他们几人,丹杏先在心中暗暗祈祷,碧桃可千万不要有事,这才上前,挨个查验每一具骷髅尸体。

    十方此刻的确是心急如焚,只是强忍着让自己务必要冷静,千万不可着急慌乱,因为从第一眼看到这五具骷髅时,十方就感觉到此事绝非寻常。

    趁着丹杏查看尸体,十方先到了秦牧面前,沉声问道:“不知先生是否对曲院风荷也极为熟悉?”

    秦牧似乎早知道十方会来问自己一般,不慌不忙回道:“莫非十公子怀疑这是在下所为?”

    十方却摇摇头,说道:“不敢,对秦先生我没有丝毫怀疑,就算秦先生要替潘少将军向十方问罪,只是碍于杏儿脸面,要用些手段,也绝不会做出这等于己无益反有大害的愚蠢之事,毕竟先生自称是卖酒的商人,哪会做这赔本的买卖,再加上先生还曾好心告诫我,让我别来钱塘府,只是十方辜负了先生好心,如今果真应了先生所言,故而才想向先生求教一二。”

    如果按照平时十方的性子,再加上和秦牧身份又悬殊,如果秦牧没挑明要为难自己,十方是绝不会当面直接说出这番话的,毕竟自己对秦牧也颇为忌惮。

    只是如今众女惨死,碧桃失踪,生死不明,十方也顾不得许多,这才上前直接询问秦牧,尤其是当初秦牧就曾告诉自己,让自己带着碧桃最好别去往钱塘,这说明,秦牧必定早料定如果自己带着碧桃来钱塘,定会凶多吉少,故而十方就想问个清楚,这其中到底是何缘由。

    秦牧闻听,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十公子能开门见山,足见也是个直爽之人,既然出了这等事,就算十公子不问,在下也打算如实告知,只不过公子且莫心急,不妨待杏仙子查看完尸体,再由在下一同告之如何?”

    十方见秦牧并没有拒绝,只是让自己暂等片刻,也只能点头同意,但却听秦牧又主动说道:“不过在下倒能先解一个十公子当前的心中疑问,那就是琥珀山庄的确是在下产业,而曲院风荷也只有一条路进出,且必定都要经过琥珀山庄。”

    十方听秦牧这般一说,倒并没有任何惊讶,毕竟,如果他连自己这点儿心思都看不穿,又如何能被丹杏称作是钱塘府第一智者呢?

    世子和潘伯英就在旁边听着,世子是面无表情,似乎一切都了然于心,但潘伯英却一脸茫然,压根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虽然想问,但碍于世子,加上潘伯英也不想显露自己过于无知,因而只是低头皱眉。

    世子见潘伯英眉头紧锁,却淡然一笑,“潘卿,你是不是满心疑惑,不明白十公子和先生这一问一答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潘伯英见世子问了,也只能回道:“小王爷,伯英只不过是个舞刀弄枪的莽夫,哪及得上秦先生万一。”

    十方也听出来潘伯英话里只说了秦牧,压根没提自己,但他现在哪还有心思跟潘伯英计较,只是低头想着自己的心事。

    世子却又说道:“潘卿不必妄自菲薄,你之所以不懂,是因为你并不知道,前日在安溪镇时,秦先生曾劝十公子最好不要前往钱塘府,而如今果真应了先生前言,再加上方才十公子误以为本宫和秦先生是要替你兴师问罪,故而就对秦先生起了些许疑心,如今死人勿论,但和他随行的妹妹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问题自然就出在,这么大个人,能去了哪里?”

    潘伯英听世子这般一说,才恍然大悟道:“所以秦先生才说,曲院风荷只有一条路进出,且都要经过琥珀山庄,就是说如果十方兄怀疑,大可亲自搜查?”

    世子又忍不住笑道:“潘卿,既然秦先生已经这般说了,还用得着再劳烦十公子搜查吗?”

    虽然潘伯英还是似懂非懂,但十方却忍不住对这东南王世子起了惊讶,心说怪不得杏儿说世子并非纨绔之辈,还真是比这位潘少将军高明了许多。

    正这时,丹杏已经查验完所有尸体,但却是满面疑惑到了三人近前,先冲十方说道:“的确如你所言,碧桃妹妹很可能并没有遇害,而是被什么人给抓走了。”

    十方点点头,刚想问丹杏有没有别的什么发现,却听世子先问道:“杏妹妹,这一点连小兄也疑惑不解,为何十公子和妹妹都能断定碧桃并没有遇害呢?”

    丹杏见十方的眼色是让自己解释,便说道:“司徒哥哥,你也看到,凤姐姐她们死前,头发全都变成了花白,又尽皆脱落,才形成了如今的情形,每具尸体的头颅旁都有一团散落白发,但那件浴泉衣,既没有尸骨,旁边更没有任何散落头发,这说明,浴泉衣很可能就是碧桃妹妹当时所穿,如果碧桃妹妹也被同样的手法杀害,那就不可能一丝头发都没有留下,但经过我查看,浴泉衣和周边地上,并无任何发迹,如果没有另外的致死可能,那碧桃妹妹就很可能没有遇害,而是被真凶给抓走了,只不过……”

    丹杏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十方却面带阴沉说道:“只不过碧桃妹妹被抓走时,很可能是赤身裸体。”

    世子这才点点头,“怪不得方才十公子急忙拦下了潘卿,原来是不想弄乱这些头发,以免无法判定碧桃是否遇害。”

    丹杏点了点头,但十方却未置可否,而是冲丹杏问道:“杏儿,你有没有见到丑木钗?”

    丹杏又摇了摇头,回道:“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人或妖怪见色生淫,才掳走了碧桃。”

    十方也点点头,脸上若有所思,但旁边潘伯英却硬憋着没笑出来,忍不住说道:“见色生淫?肯定不可能,要真是见色生淫,掳走的必定是夏荷仙子,哪可能抓那个丑八怪呢?”

    但旁边秦牧的脸上却第一次露出了疑惑之情,问道:“十公子,杏仙子,这丑木钗乃是何物?”

    丹杏望向十方,十方也没隐瞒,说丑木钗能改变人的外貌,将人变得极为丑陋,碧桃本来的面目可并不丑,只是以免无端生事,才故意隐藏了真实容貌。

    而丹杏更是在旁边说道:“我也见过碧桃妹妹真容,也莫说夏荷和金凤卧雪,就连我都自愧不如。”

    本来世子和潘伯英对那丑木钗能改变容貌就惊奇不已,又听丹杏说连她对碧桃都自愧不如,世子也不禁露出惊讶之色。

    潘伯英更是一脸的不信,心说这必定是杏仙子谦虚,就算真有这什么丑木钗能让人变丑,本来面目也不可能比杏仙子还美,反正自己从没见过有谁的容貌能比的上杏仙子的,甚至想象都想不出来。

    十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刚想问问丹杏小凤她们的死因,秦牧却突然说道:“如果真是如此,那在下倒是想到了些眉目。”

    十方闻听,登时急道:“先生想到了什么,可否明言?”

    秦牧却回道:“十公子先莫急,在下虽然有了点想法,但也只是无稽之念,不如先听听杏仙子说说看这几人的死因,看能否验证一下在下所想。”

    丹杏听秦牧问自己小凤的死因,当即回道:“这才是让我最为疑惑不解的地方,她们五人全身上下并没有任何损伤,但全身的鲜血却被抽的一滴不剩,就好像,好像是被吸干了一般,而且,还是在她们还都活着的时候,却毫无反抗的情况下被吸干的。”

第464章 人之瓦王,妖之太子

    十方听丹杏说小凤众人是在毫无反抗且全身没有任何伤痕的情况下被吸干了血液致死,登时也惊在原地。

    虽然自己早有感觉,这能同时将众女杀死的绝非等闲,但却万万没想到,小凤众人竟连一丝反抗都没有,就被吸干了全身血液,因而十方就忍不住问道:

    “杏儿,你可知道令丘山的土妖之中,有哪些专门吸血的妖怪吗?”

    尽管太一道也传授门下弟子,诸般妖怪的出身法力弱点等等习性,但丹杏毕竟不是正式弟子,加上她又对这些繁杂晦涩的妖怪典籍毫无兴趣,也没人敢强迫她必须遍览群书,故而她并不如凌峰那般精通天下各类妖怪。

    这时听十方问自己,丹杏不禁脸一红,低声回道:“这个我倒并不怎么清楚,不过之前听师叔和众师兄说过,天下能吸血的妖怪并不罕见,金水土木皆有,也不仅仅局限于令丘山土妖,只不过,能吸食全身血液却不留下任何伤口的,我倒还真没听说过。”

    世子这时却说道:“莫非十公子怀疑杀人的不是人而是妖怪?”

    十方点点头,但他并没有说很可能是什么土妖依照循味之法找到了钱塘府,毕竟这牵扯到碧桃身上的重大隐秘,因而只是回道:

    “我的确是有这样的想法,因为小凤和夏荷仙子皆有武艺在身,纵然是在毫无防备之下被偷袭,也绝不可能全都毫无反抗,而且我刚才也仔细看了看四周,并没发现有行凶者留下任何痕迹,如果是人干的,我倒相信有高人能同时杀死她们,但却要同时无伤杀人,纵然是用了某种迷药迷倒了她们,再吸干她们的鲜血,还能这般来去无痕,恐怕也不可能,故而,我想也只有法力极其高强的妖怪才能做到。”

    旁边秦牧却神色平静,听十方说完,这才说道:“虽然在下也认为十公子所言有理,但却想问问公子,除了方才所说之外,公子还有没有别的推断,能判定行凶的必定是妖怪而不是人?”

    十方之所以认为是令丘山的土妖,就是因为碧桃并没有洗去身上的土妖气,故而才推测是土妖寻味而来,但究竟是不是,他并无确凿证据,尤其听丹杏说其他金水木皆有吸血的妖怪,十方也不想妄下必是土妖所为的结论,否则,一旦判断有误,那就会误导追查方向。

    而秦牧所问的,恰恰也是十方所担心的,那就是假如行凶者如不是令丘山土妖,那其动机何在,为何要杀死众人,却独独抓走碧桃?

    但十方并不想说碧桃和相柳的恩怨缘故,加上方才秦牧就表示过他另有想法,因而十方就回道:“秦先生所言极是,这无非是我的一点猜测,但究竟是不是令丘山的土妖,甚至是不是妖怪所为,我现在也并无十足把握,如果先生另有高见,不妨直言。”

    秦牧却回道:“在下也没什么高见,只是如果十公子暂时还没有肯定的结论,倒不妨先听听在下之言,或许也能给杏仙子多提供一个追踪的方向。”

    丹杏知道秦牧见识卓绝,非一般人能及,虽然听他的意思是和十方有不同的想法,但如今碧桃的下落最为重要,故而也说道:“我爹爹曾说过,秦先生见识才能都远在他老人家之上,因此早叮嘱我,命我见先生如见真师,如先生有线索,还望速速赐教,也好教我早日救出碧桃妹妹。”

    秦牧笑着摇摇头,说道:“杏仙子这话哪敢当得起,更不敢被杏仙子寄予如此厚望,在下不过一介文人,才学见识哪及得上二位,就更别说二掌教了,只不过,在下对钱塘府倒是更为熟悉一些,故而才想说说自己的看法。”

    说着,秦牧又冲世子施了一礼,说道:“世子,人命关天,臣下不得已要如实相告,还望世子莫怪,如果真能早日抓住真凶,救人性命,纵然事后问臣下大不敬之罪,臣下甘心领受。”

    世子却回道:“先生无需顾虑,本宫岂不知事关重大,哪还会计较王家脸面,先生只管如实说了便是,本宫绝不追究。”

    十方却是微微一愣,不明白秦牧为何要先向世子告罪,而且还说是大不敬之罪,听这意思,竟似乎还涉及到东南王,故而心中疑虑更生。

    秦牧这才说道:“其实在下远不及杏仙子对妖怪的了解,也无法推断出行凶的到底是人还是妖怪,不过就在下看来,这行凶的不管是人还是妖怪,是如何无伤吸血杀人,又是如何将公子令妹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曲院风荷,或许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他要劫走公子的妹妹。”

    十方也明白秦牧说的是行凶动机,方才他也一直低头沉思这一点,如果是土妖,那动机自然就是碧桃自身,但这一点自己并没有讲明,料想秦牧也不可能猜得到这样的动机,但如果不是令丘山的土妖,自己也真想不出还有什么动机,能让真凶不直接杀死碧桃,而是掠走了她。

    秦牧继续说道:“本来对于这一点,在下倒有个粗浅的想法,那就是真凶是因为十公子妹妹的容貌,才专门劫走她的,相信众位也有耳闻,钱塘府近来有人高价收取面貌不佳的妇人,甚至还出了数起当街抢人的荒唐之事,故而在下就猜测,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要劫走公子令妹的?”

    丹杏对此也早有耳闻,十方更是在安溪镇上有过亲身经历,但二人哪能想到,这抢丑竟然都能抢到这四季仙境的曲院风荷中来了,因而同时都是一愣。

    而旁边的潘伯英更是难以置信,忍不住说道:“先生,您的意思是这碧桃是被抢丑的给抢走了?这不太可能吧,前日在安溪镇,先生可也亲眼所见,抢丑的是那常平街上的叫花子王俊,那是个什么东西,也别说他有没有那个胆子,敢来半山杀人抢人,就算他真疯了,恐怕涌金门他都不一定能进的来吧。”

    但十方经秦牧这一说,脑子里也登时一闪,没等潘伯英话音落地,便问道:“先生的意思是,劫走碧桃妹妹的是那真正的抢丑之人?”

    秦牧点点头,说道:“少将军,十公子所言正是在下所想,但就如少将军所言,那王俊自然不可能是真凶,也别说他,就是他哥王贵,也没这个胆量敢来半山行凶杀人,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的主子没这个胆量和本事。”

    潘伯英一听秦牧说王俊和王贵的主子,登时脸色一变,颤声道:“难道先生怀疑的竟是那瓦王不成?”

    “瓦王?”十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儿,不由得问道:“这瓦王到底是何方神圣?”

    秦牧却淡然说道:“前日世子和在下与十公子偶遇安溪镇,当时十公子正和一人斗酒,不分胜负,敢问公子,可知道那人是谁?”

    十方听秦牧这般一说,登时也明白过来,立刻回道:“先生说杀死小凤她们,劫走碧桃的是丘山丘大哥的佛头?这钱塘府真正的阴庙佛爷?”

    秦牧轻轻一笑,说道:“或许其他地方是这般叫法,但在钱塘府,这位大人物的名号却叫做瓦王,麾下有七大瓦子,而丘山就是瓦王手下候潮门内狮子巷的大瓦子。”

    十方愣了一下,却当即说道:“这怎么可能,丘大哥是何等为人,我绝不相信能让丘大哥甘心低头臣服的佛头,是个能做出这等杀人劫人的大恶之辈。”

    秦牧却说道:“公子先莫要爱屋及乌,否则就失了冷静,不错,丘山的为人品行,在钱塘府是响当当赫赫有名,但公子可别忘了,那抢丑王俊的哥哥王贵,可也是瓦王手下常平街的大瓦子啊。”

    十方登时被秦牧给说没词儿了,而秦牧又说道:“在下也知道十公子对乞丐之事颇为熟悉,但恐怕公子并不知道,这瓦王可绝非只是钱塘府万千乞丐的佛头,甚至可以说,他才是当今钱塘府最有权势的人,纵然是王爷殿下和世子,也对他是忌惮三分。”

    说着,秦牧又冲世子拱手施礼,但世子只是摆摆手,示意秦牧但说无妨。

    但十方却被惊的是满面愕然,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一个钱塘府的阴庙佛,竟然还能让堂堂的一国亲王忌惮不已?

    秦牧见世子示意,这才接着又说道:“这可并非是在下夸大其词,这瓦王不光统领着钱塘府七大瓦子,万千乞丐,其实这满城的贩夫走卒,脚夫粪挑,剪径的强人,梁上的君子,也俱受其辖制。”

    “纵然如此,他也不过就是个地头蛇而已,焉能让东南王爷和世子都忌惮不已,以至都敢上曲院风荷杀人越货?”

    十方实在难以相信这会是个地头蛇能干出的事情。

    但秦牧却又说道:“十公子,如果是在青铜王朝别的地方,这瓦王的确也就是条地头蛇,哪能让王爷殿下和世子这样的真龙所忌惮,但这却是在钱塘府,就大不一样了,想必公子也早听说过钱塘二帮,天下莫当这句话吧?”

    十方听秦牧这般一说,脸可就变了颜色,“钱塘二帮,天下莫当,难不成这盐漕二帮,也都是由那瓦王执掌?”

    秦牧点点头,“公子聪慧,果然一点就透,想当年方十二只不过单单统领一个盐帮,就能震动江南半壁江山,面北称王,而如今瓦王一人就执掌盐漕二帮,麾下更有万千乞丐亡命之辈,就连洛阳城的大官家都有所顾忌,那来这小小的半山仙境,杀几个侍寝的娼女,又何足为奇?”

    这下可真是大大出乎十方的意料之外,但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就听秦牧又说道:

    “公子或许也知道,盐帮靠海取盐,漕帮运达八方,不光是我朝,如今北境战事频繁,无论强如白银,还是苟延镔铁,甚至就连东海外的扶桑海国,所需盐铁,也皆由盐漕供给,如此势力,遍及天下,纵然有什么海内外的奇人异士,甚至法力高强的妖怪,投其麾下,也并不稀奇吧,而这等事,或许根本都不必惊动瓦王,那些手下的能人异士就足以做到,所以在下才怀疑,这既有动机,又有能力做到这常人所不能之事的,瓦王可列其一。”

    秦牧这番话,是真把十方给说傻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到,丘山的主子能是劫走碧桃的嫌犯之一,本来他就是强迫自己,让自己冷静的,但由于秦牧所言已经超乎他的想象之外,故而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不过十方也清楚,虽然确如秦牧所言,这瓦王还真有能力做出这等诡事,但他却想不通,瓦王为何要这么做呢,就算丘山曾和碧桃见过一面,但来去匆匆,哪能知道碧桃身上的隐秘,而且十方也绝不相信,丘山会是那种背后暗下黑手的奸险小人。

    但还没等他有所发问,秦牧却如同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又说道:“想必十公子会想,自己和瓦王无冤无仇,甚至可能瓦王都不知道公子和令妹存在,又怎会到这半山来杀人劫人呢?其实这一点在下也细细想过,现在的确没有证据能证明就是瓦王或者其手下做下的这案子,但因为安溪镇买丑的王俊就是其手下,而他当日也见过公子令妹,故而才说,瓦王是嫌疑之一,可并不是确定这件事真是瓦王所为。”

    十方听秦牧突然话锋一转,言辞含糊,脑子立刻也响起个声音:“难道在这钱塘府,能有动机,也有能力做下这案子的,还远不止瓦王一人吗?”

    果然就听秦牧又说道:“如果只按照有动机和有能力作案来推断,恐怕这五大王都难逃嫌疑。”

    本来丹杏在旁边一直低着头没吭声,好像另有心事一般,但一听秦牧说出五王二字,竟脱口而出:“难道先生也怀疑这天下五大妖王?”

    因为事先十方只跟丹杏说过碧桃的真实来历,故而丹杏打一开始就不相信这会是人能干出的事情,再加上她如今满脑子都是担心碧桃要真有个不测,那自己这辈子恐怕都难以再面对十方了,故而心乱如麻,一听秦牧却怀疑那什么地头蛇瓦王,故而就没心思细听,只是低着头自己想这真凶到底能是谁。

    思来想去,丹杏就如十方一般,觉得只有令丘山的土妖最有嫌疑,而且,必定还是个地位非凡的妖王,除了十方说过的相柳,丹杏又猛然间想起一事,那是在自己去雨后村之前,师姐火阳子林素灵曾亲自从泰山宗来到龙虎山,面见云鼎师叔。

    按照太一道惯例,如果没有总宗门法旨,各山宗宗主是不能擅自离山,如有事禀告,都用火鹤传音,但林素灵这次却亲来龙虎山,说明必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故而丹杏心生好奇,就事先藏在大殿房梁之上,想偷偷听听师姐要和云鼎师叔谈的是什么大事,虽然倒是让她听了个大概,但还是被云鼎师叔和林素灵给发现了,好在云鼎真人是真护犊子,林素灵平日也极疼爱丹杏,故而只是告诉她听到什么千万都不可外传,倒并没有责罚于她。

    丹杏不过只是一时好奇,故而也没怎么当回事,加上后来就去了雨后村,更认识了十方,自此之后,一颗芳心全系在十方身上,对这件事,她早就丢到爪哇国去了。

    虽然方才十方跟自己讲了碧桃的来历,但她也还没想起来,但如今真出了事,丹杏这才猛然想起当日林素灵跟师叔说的话来。

    “经查,令丘太子的确曾到过东岳泰山,后一路南下,似乎是要去往钱塘府。”

    丹杏正在暗暗思索,这行凶杀人,劫走碧桃的会不会就是师姐说的那个拜天妖族的令丘太子,土精混沌的亲儿子呢?

第465章 钱塘五王

    十方听秦牧言说在钱塘府有能力做下这等案子的,最有嫌疑的就是五大王。但还没等他再询问,却听丹杏突然问道:“难道先生也怀疑那五大妖王吗?”

    秦牧却微微一愣,问道:“五大妖王?”

    十方一听,就知道丹杏又走神了,方才肯定没听秦牧说的是什么。

    想当初,凌峰要强收自己入道时,杏儿就因为懒得听凌峰的长篇大论,频频走神。

    方才秦牧这番滔滔不绝,想来杏儿本就性子急,加上也知道碧桃身带土妖之气,故而一听秦牧说幕后行凶者是人非妖,也就不耐烦听了。

    这也就是秦牧身份非凡,如果换成别人,恐怕早就被杏儿打断了话头。

    虽然这是十方的心中推断,但他却并不知道丹杏上次走神却是因为他,更不知道这次还是因为他,就以为只是因为丹杏性子急所致。

    故而十方又担心丹杏千万可别把实情全给说出来,毕竟这秦牧见识远超常人,一旦说的多了,难免不会被他看出端倪。

    虽说碧桃到底能不能炼制长生不老药鬼才知道,但十方也素闻当今天子醉心长生,别到时还没把碧桃救出来,再被秦牧和世子将这等消息告之东南王甚至当今天子,那后果就更不堪设想。

    因而十方赶紧回道:“先生有所不知,杏儿说的这五大妖王乃是传说中分别代表金木水火土五个法力顶尖的妖魔,想来是杏儿和我一样的猜想,认为能做出这等案子的必定是妖非人,而且必定是法力极为高强的大妖,故而才对这五大妖王起了疑心。”

    说的同时,十方又冲丹杏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丹杏不可实话实说。

    丹杏也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又见十方示意,心说看来他并不想将实情告诉秦先生,那我就没必要这时候提令丘太子的事情,等之后就自己和十方二人,再和他说不迟。

    只不过,十方给丹杏使眼色可没有逃过秦牧的眼睛,就见秦牧眼珠微微一转,但并没有直接再问丹杏,而是面向十方。

    秦牧一脸似笑非笑地说道:“十公子,您说的这什么天下五大妖王,恕在下无知,那不都是民间虚传吗,可并非是在下所说的五王,在下所说的行凶者很可能是五王之一,乃是当今掌控钱塘府所有的钱财人力,真正执掌钱塘府生杀实权,也就是钱塘人尽皆知的酒色财乞法五大王。”

    虽然十方见秦牧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略有宽心,但还没等他缓口气,却听秦牧说出有能力做出这等案子的,在钱塘府可不止瓦王一人,还有五个。

    十方倒是没怎么吃惊,毕竟方才秦牧话里早有暗示,瓦王不过只是嫌疑之一,便问道:“先生说的这酒色财乞法五大王又是何人?为何先生怀疑是他们其中之一劫走了碧桃?”

    没等秦牧解释,旁边世子却先说道:“先生,这个就由本宫来给十公子解答一二吧。”

    秦牧当即回道:“就算世子不说,臣下也早有此意,由世子解惑,最为恰当,毕竟,臣下也有避嫌之心。”

    十方听秦牧说自己要避嫌,心中倍感疑惑,心说虽然方才自己的确对秦牧略有怀疑,但他已经说了曲院风荷只能从琥珀山庄进出,也算自证清白,毕竟,凭他这等见识,哪可能会在自己地头上犯案,这不是摆明告诉别人自己才是最有嫌疑的吗?

    因而十方基本上断定,此事并非秦牧所为,那他这避嫌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这时,就听世子说道:“十公子,本宫所说,或许你可能并不相信,但却是千真万确,在钱塘府,最有权势的可并非是本宫的父王,更不是那钱塘巡抚,而是先生所说的这酒色财乞法五大王,在他们面前,连父王也不过是个挂名的王爷,而他们才是这钱塘府真正的亲王殿下。”

    方才秦牧说因为瓦王执掌盐漕二帮,故而连东南王都忌惮三分,十方倒也能理解,但此刻一听世子说还有五人,在钱塘府比东南王还有权势,也不由得一愣,毕竟,这可是世子亲口所言,别的不说,单是为了保存皇族颜面,就不可能如此信口雌黄。

    但既然世子都这么说了,那就说明此事必定是千真万确,但十方又真难以想象,在东南王的封地上,还能有比东南王更有权势的人,而且,不止一个,竟然有五个之多,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但世子却毫不为意,继续说道:“只是这酒色财乞法五王可并非朝廷所封,而是民间俗称,其全称分别是兰陵酒王,灵福女王,天运赌王,巡海乞王以及珞珈法王,其中这巡海乞王,也就是方才先生说的瓦王,瓦王是下面乞丐们的尊称,但因其又执掌盐漕二帮,以江海得势,以乞丐自居,故而民间真正唤他的是巡海乞王,乃是当今钱塘府第一执牛耳者。”

    十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酒色财乞法,而并不是酒色财气法,想来是因为气乞同音,故而才有了这样的合称。

    “巡海乞王方才先生已经讲过,本宫无需赘叙,而在乞王之下,仅次于他的就是当今半山之主,执掌整个钱塘府勾栏妓馆,大小堂班,水旱船上万千娼伶的灵福女王。”

    “半山之主?”十方一直以为半山仙境是东南王的产业,哪知道其主人竟然是这灵福女王。

    世子却微微一笑,“十公子,莫非你以为,父王乃堂堂国之亲王,竟会开这勾栏妓院不成?”

    十方一听赶忙回道:“小王爷,十方毫无这等不敬之心,只是从没听说过这灵福女王,更没想到她竟会是半山之主。”

    世子脸上微微露出一丝怒容道:“这半山分为湖畔的人间福地,半山的四季仙境,和顶峰的灵鹫洞天,而那灵福女王的居处就在灵鹫洞天的灵福洞中,如不是这半山之主,哪有资格能和本宫的父王母妃为邻,住在这灵隐之巅?”

    十方听世子话中带怒,也不免心有忌惮,同时也听出来,世子对这灵福女王抱有极大的愤慨,不过这倒也正常,毕竟堂堂亲王,却要和一个开妓院的老鸨平起平坐,这本身就是极大的侮辱。

    “而在女王之下,就是这天运赌王,想必公子也听说过钱塘府的聚宝盆吧,那就是天运赌王的产业之一,其人开赌放债,贪婪无度,逼得多少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但却让自己聚敛了大半钱塘财富,以致其能稳坐东南,无人敢惹,而前日安溪镇上公子碰到的那个銮把头魏槐,就是这天赌王手下的三大把头之一。”

    其实十方一听到天运赌王,早想到魏槐必定是其手下,自然也明白世子的言外之意,就是告诉十方,这可并非是我恶意中伤,仅从魏槐就可见一斑。

    世子接着说道:“再下来,就是颇为古怪的珞珈法王,说实话,这法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本宫还真摸不透,其人并非我青铜子民,三年前来到钱塘,自称于我朝和大锡大狄边境之地的珞珈山得观世大自在菩萨点化成佛,创立大乘观世自在教,又奉大自在菩萨法旨,不远万里来钱塘传教救世,别看短短三年,已是教徒遍地,但其人不敛财,不富贵,更不求名利,至今衣裰破烂,居无定所,食用邋遢,倒好似真是一心传教,并无他图,如今钱塘府几乎人人都信奉观世自在教,教徒数十万计,故而也位列五王之一。”

    十方一听,倒还真有些诧异,心说自己就是和尚出身,可最清楚不过了,这世上哪有真活佛,都是遍地假和尚,个个阿弥陀佛,但又有哪一个从不犯戒?不害人的那就能称得上活佛了。

    而这时,却见秦牧一拱手,说道:“世子殿下,最后这酒王,还是让臣下自己来说吧。”

    世子点点头,秦牧这才说道:“最后这酒王,掌管钱塘各大酒楼饭庄,制酒酿酒的作坊,虽然也位列五王之一,但却是最无能无用的一个,根本无法和以上四王相提并论。”

    秦牧话音未落,世子又说道:“所以,本宫认为,虽说这五王都有能力做出这等血案,但唯独这酒王不在嫌疑之列。”

    十方此刻也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世子和秦先生都这般说了,那酒王自然不可能是真凶,只不过十方心中仍有疑问,那就是这五王可都是钱塘府权势滔天之人,而十方不过一介草民,要钱没钱,要权无权,又是初来钱塘,或许那五王都不一定知道有我们的存在,为何世子和秦先生却都怀疑是五王抓走碧桃妹妹?不知兰陵酒王是否能问为我一解疑惑呢?”

第466章 两个根据

    世子听十方说让兰陵酒王给他一解疑惑,和秦牧彼此相视一望,微微点了点头。

    就见秦牧冲着十方一拱手,说道:“前日安溪镇一见,在下就看出来公子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故而在世子和公子面前,在下哪敢妄称什么兰陵酒王。”

    十方却当即回道:“先生,恭维话就不必说了,如今我也大致能猜出先生用意,如果先生是打算用我去对付那其余四王,恐怕可错打了算盘。”

    听十方把话挑明了,世子也不再遮掩,先一步说道:“十公子莫要误会,这其实是本宫的意思,公子爽快之人,本宫也无需再绕圈子,只因这些年来,那四王各领一方,素来不服朝廷管束,手下皆不乏欺压良善的奸恶之徒,钱塘百姓苦之久矣,本宫早就想为民做主,除掉四王,以解百姓于水火,奈何纵有秦先生辅佐,却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幸今得遇公子,这才不辞冒昧,求公子能鼎力相助。”

    说着,世子竟然降尊屈贵,冲着十方深施一礼。

    本来十方对碧桃被劫就忧心如焚,一心只想赶紧寻找真凶,好能救回碧桃,之后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故而等弄明白了秦牧这是想拿自己当枪使,早就不耐烦了,但却没想到,世子竟然冲自己施礼恳求,这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一时间也只能慌忙回礼说道:

    “小王爷这可折煞我了,想十方不过一介草民,又素来愚蠢,更无长技在身,纵蒙小王爷错爱,但哪有本事能撼得了那钱塘四王?如今只想尽快寻回妹妹,而后就离开钱塘,这可不是十方不识抬举,而是真没有这个能力。”

    旁边潘伯英一看十方连世子的面子都不给,当即就喝道:“姓十的,你可真不知好歹,世子和先生一再礼贤下士,给足了你脸面,怎么,你还想瞪着鼻子上脸吗?”

    潘伯英本就对十方极为不爽,只是碍于世子和秦牧,没办法只能对十方假意恭敬,这时一看既然话都挑明了,那这戏也就不必演下去了,故而就忍不住出声呵斥。

    旁边丹杏也明白过来世子和秦牧的用意,心中也大为不悦,又一听潘伯英如此斥责自己的心上人,登时是杏眼一瞪,月眉一挑。

    这位太一道的大小姐,从小到大谁都不惧,那可是连天子的祭天大典都敢闯的人物,也别说潘伯英,真要惹急了就是自己爹和玉鼎真人都照顶不误,尤其现在一颗芳心又全在十方身上,谁要敢骂十方一句,那可比骂自己十句都来气,故而也不顾及世子和秦牧,忍不住就要反唇相讥。

    秦牧一看丹杏面色不对,先声喝道:“伯英,住嘴,还不退在一旁。”

    潘伯英虽然心里不服气,但却不敢顶撞秦牧,只能退后一步,不吭声了。

    同时,秦牧急忙冲着十方和丹杏一拱手,说道:“十公子,杏仙子,当着真人无虚言,在下之前的确是有这个意思,但并无任何强迫之心,如公子愿意相助,世子和在下感激不尽,如公子不愿,这等事也强迫不来,但如今,在下可绝没有再这般想,心中所念的就是要帮公子寻回令妹。”

    十方见秦牧这般一说,纵然心中不悦,但也只能回了一礼,毕竟,面前的可是东南王世子和钱塘府的兰陵酒王,而自己现在最紧要的是要找回碧桃,可大没必要把他们给得罪了,故而也说道:

    “先生仗义,十方感激肺腑,不过仅凭先生方才所言,恐怕并不能断定劫走我妹妹的就是那四王之一,纵如先生所言,那四王皆有能力做出这等血案,但仅因为那乞王手下曾在安溪镇买丑,就断定是巡海乞王所为,未免也太过于草率了。”

    哪知秦牧此刻突然面色凝重,回道:“公子所言不错,但在下方才可并没有断定就是乞王所为,只是说他最有嫌疑,尽管现在在下也不能断定这真凶是谁,但却有十足的把握,确定必是那四王之一所为,因为除了方才所言,在下还有另外两个根据。”

    方才世子和秦牧一唱一和,虽然十方也觉得他们说的是有些道理,但在其中最关键的一点上,却并不能说服自己,那就是真凶为何没有一同杀死碧桃,而是要将碧桃劫走。

    就从这一点来看,真凶明显就是冲着碧桃而来,而小凤她们,只是因为在场,所以才被杀死灭口,这说明,真凶很可能是依照循味之法,一路追踪而来,直到方才找到碧桃,这才杀死众女,劫走碧桃,除此之外,十方再想不出任何理由。

    毕竟,秦牧说的那钱塘五王,恐怕都不知道有碧桃的存在,哪可能连碧桃的隐秘都了如指掌,再加上他们又都是人,纵然坐镇一方,但哪能入得了像相柳这样大妖王的法眼,而与其互为狼狈?

    故而十方一听秦牧还有另外两个根据,心中更是不信,就以为秦牧还要巧舌如簧,蛊惑自己,但又不好当面揭穿,只好低头不语。

    秦牧见十方并没有说话,就继续说道:“根据之一,就是这杀人手法,实不相瞒,这可并非是在下第一次看到这无血骷髅了。”

    十方可万万没想到,秦牧能说出这么一句,登时人就傻了。

    “先生,你曾见过这等无伤吸血?”没等十方问,丹杏就先问了出来。

    秦牧点点头,又冲着丹杏说道:“杏仙子,其实这次王爷千岁请仙子来钱塘,就是因为此事,只是世子和在下念着仙子远道而来,一路困乏,就想着让仙子先休息几日,好养足精神,再追查这小儿迷失之事,故而这几日就没有打扰仙子。”

    “什么?王爷请我来,难道不是因为……”丹杏满面惊诧望着秦牧和世子,但话说了一半,却硬生生止住了。

    但还没等秦牧回话,却见十方面色大变,惊声说道:“先生是说,那些小孩子并非是迷失?而是也如这般,被吸干了鲜血?”

    秦牧点点头,“不错,三年来,钱塘府迷失幼儿数千,其实也并非全都失踪不见,巡抚衙门和王府也曾寻回一些,只不过,如她们一般,全身毫无伤痕,却都被抽干了鲜血,只剩下一具骷髅,但以免百姓恐慌骚动,故而王爷一直压着,并没有公之于众,所以,在下认为,劫走公子令妹的,无论是人还是妖怪,必定已经在钱塘府已藏匿数年之久。”

    秦牧这番话,就如同一记重锤一般,撞在十方心头。

    如果说,方才秦牧所言还有些牵强附会,但这几句话,那可就是实打实的铁证了,毕竟像这等杀人吸血的手法,纵然是妖怪,也极为罕见,如果秦牧所言确凿,那几乎可以断定,杀死小凤众人的真凶和数年来,在钱塘抓走杀死无数孩童的真凶就是同一个人或者同一个妖怪了。

    如此得出的结论就是,真凶就不是按照循味之法,一路追踪自己才到了钱塘,而是早就存身钱塘府,如此,真凶也就不可能是冲着碧桃来的,但他为何要抓走碧桃呢?

    难道是相柳事先就算到自己要带碧桃来钱塘府,故而早做了安排?

    但转瞬间,十方就否定了这个想法,真凶至少在钱塘府三年了,就算相柳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在三年前就算到我能带碧桃来钱塘府啊,如果是等自己动身之后,他也没必要在钱塘干等着我们,半路上早就能下手了。

    毕竟钱塘是江南重镇,在这里下手,很可能就会惊动太一道,而从他费尽心机要将鬼母妖蛛带到龙门山种桃来看,对这件事,他也极为小心保密,哪可能会如此大张旗鼓地在钱塘府杀人劫人?

    故而十方又立刻问道:“既然先生这般说,想必自然知道这真凶的真面目吧?”

    哪知秦牧却摇摇头,“在下倒是希望如此,只可惜数年间,无论王府和衙门动用了多少人力,却都是查无所获,至今毫无线索,故而这才请杏仙子来的钱塘。”

    “没有任何线索?”十方闻听更是惊诧无比,心想如果真是普通丢孩子,或许衙门不尽心寻找,倒有可能,但既然是这等惊天大案,哪可能不尽力追查,毕竟,任何凶案,也不会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怎可能毫无所获?

    但转瞬间,十方心头一颤,又说道:“先生的意思是,这真凶并非是个独来独往的光棍儿,而是因为有着强大的背景,以至于就连王府和衙门全力追查,都无法找到蛛丝马迹,而在钱塘府能阻碍得了王府和衙门的,自然也只有这五大王了呗。”

    秦牧这才点点头,“公子果真非常人,这等见微知着的本事,真是令人望尘莫及,在下可是用了足足两年,才想明白了这一点。”

    十方哪有心思听秦牧拍马屁,心说这话骗鬼呢,就凭你秦牧,恐怕当时就看的一清二楚。

    但转念间,十方心中又是一寒,因为他瞬间又想到,恐怕三年来毫无线索就不是那些衙役捕快不尽心追查,很可能是因为秦牧不想打草惊蛇,故意按兵不动,甚至,连东南王秘而不宣,也是出自他的授意。

    而他之所以要这么做,自然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在时机成熟之时,一举铲除对手,由此可见,这秦牧的心机真是深不可测,而如今,很可能就是他认为时机成熟之时,只不过,像他这般深谋远虑之人,却怎么只请杏儿一人来钱塘查明此等大案呢?这其中定有古怪。

    另外,他和世子对自己如此礼贤下士,自然也绝非是看在杏儿的脸面,那他真正的目的又到底是什么呢?

    尽管十方绞尽脑汁,但心中谜团却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瞬间冒出来一大片,但都毫无头绪,故而面色凝重,低头不语。

    而此刻,丹杏也满面震惊望着十方,心中更是惊诧不已。

    我本以为他就是油嘴滑舌,有时候能耍些小聪明而已,哪知道连秦先生几年才想明白的事情,他瞬间都看破了,这和他在雨后村那时简直判若两人,虽说他那时是因为害怕我们知道他是夜提刑,故意装傻充愣,如今才是他的本来面目,但如此精明的一个人,哪可能扮傻瓜扮的那般真实?

    瞬间,丹杏心中莫名生出一丝极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眼前这个十方并不是当初自己认识倾心的那个十方,而是让她感到无比陌生。

    但秦牧却并没有给十方和丹杏细细思索的时间,紧接着又说道:“除了上面两个根据,在下还有一个决定性的根据,足能说明为何是那四王之一劫走了公子令妹,那就是他想要在不久之后的钱塘万花大会上,好能艳压群芳,一举夺魁。”

第467章 灵童福女

    十方一路上可没少听人说这钱塘府的万花大会,说是每三年的五月初五端午夜,钱塘府的大小堂班,水旱花船,各个勾栏妓馆都会拿出当家花魁,在一起同场竞技,角逐第一花魁,乃是钱塘府一等一的大盛事。

    钱塘号称天下第一烟花地,遍地勾栏,不下万家,届时,全城美人都齐聚一堂,斗艳争芳,依次评选出百美十榜七仙头甲共一百二十位钱塘府顶尖美女,而这头甲三花魁,更是依照科举头甲之名,分别冠以魁状元,魁榜眼,魁探花之号。

    一旦位列头甲,那身价可都不是以金银来衡量了,自此是出入朱门,攀权附贵,可谓是一步青云,比之真正的状元及第也不遑多让。

    就算不能位列头甲,但要是能进了十榜七仙,那身价少说也有数万两之巨,在钱塘府这等烟花地,那也是头一等的牌面,哪怕最差的百美,听说一夜风流也要数千两不等,也不是寻常娼妇所能企及的。

    故而,每三年一届的万花大会,各堂班都是倾尽全力,各花魁也使出浑身解数,自然就吸引了无数爱“花”之士趋之若鹜,其中更不乏当朝权贵,大商巨贾,风流才子,彼此赏花斗富,一掷万金。

    当初十方还曾跟碧桃说过,等洗去了妖气,要没什么事了,到时候就带着碧桃一起去看热闹去,似这等千娇百媚,群芳斗艳的大盛事,那可千万不能错过。

    但却让十方没想到的是,此时秦牧竟然说出,劫走碧桃的真凶,其真正目的是要让碧桃参加万花会,好能艳压群芳,一举夺魁。

    这也别说是十方了,换成谁恐怕也难以置信,到半山杀死众女,就只是为了拿碧桃去选花魁?怎么可能呢?

    但还没等十方问出缘由,为何秦牧能如此肯定,却见那琥珀山庄管事的秦安,急匆匆跑了进来,跪在世子和秦牧面前,气喘吁吁回道:“启禀殿下,主人,已按照主人吩咐,彻查了整个曲院风荷,并没有任何发现,除了对月池,也再无异常之事。”

    方才秦牧第一时间就让秦安带人封锁整个曲院风荷,彻查异常,十方也知道,只不过十方心里更清楚,能做出这等案子的真凶,哪可能会被这些个下人查获抓住,如今也别说曲院风荷,碧桃还在不在半山都不一定了。

    但这毕竟是秦牧吩咐自己手下办事,十方也没必要点破,他也清楚,秦牧必定也知道这是多此一举,无非就是做个样子而已。

    尽管早知道会无功而返,只不过看秦安这神情,可并不像只是来禀告这件事的。

    果然,等秦安说完,用眼角扫了一眼丹杏和十方,支支吾吾,一副欲言又止的紧张神情。

    这自然也瞒不过世子和秦牧,就见世子面色一沉,说道:“秦安,还有何事速速讲来,十公子和杏妹妹都是本宫的贵客,无需隐瞒。”

    虽然秦安听世子下令,但却是用眼睛直瞄秦牧,见秦牧点头,这才回道:“启禀小王爷,主人,山顶下来人了,是灵童和福女亲自来的,说是奉了灵福女王之命,恭请殿下和主人到灵山烟雨洞一见。”

    世子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说道:“这灵福女王动作倒还挺快,看来本宫和先生也只能走这一遭了。”

    秦牧也回道:“这倒并不稀奇,半山本就是女王统管,出了这等大事,她怎可能一无所知?”

    说着,秦牧冲秦安说道:“你先去回禀灵福仙童,让他们在金题阁稍候,说世子片刻就到,同时告诉他们,陪同世子的不光是我,还有杏仙子和十公子一同随行。”

    秦安这才领命转身出去。

    十方听秦牧说要带自己和丹杏一起去见灵福女王,虽然有些意外,但也并不怎么吃惊。

    其实就算秦牧没主动说,十方自己也想去见见这灵福女王到底是何方神圣,毕竟,她也是秦牧说的嫌疑之一,又是这半山之主,如果凭借地利之便,倒也并非不可能做下这等诡案。

    而秦牧本就是想让自己当这明面上的苦主,好借我之手,挑起五王争端,以此从中渔利,既然女王主动给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只不过,这女王架子倒是真大,按说凭世子的身份,应该是她亲自前来拜见,但却只是派了两个手下来,反而是请世子到灵山烟雨洞去见她,可见方才世子所言并不为过,这钱塘五王恐怕真没把东南王放在眼里。

    自己真要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可千万要小心谨慎。

    故而十方就冲世子和秦牧说道:“先生倒是知道十方心意,只不过,我和杏儿不请自去,会不会让……”

    没等十方说完,秦牧却一笑回道:“公子无需多虑,在下不过只是请公子和杏仙子一起陪同世子上山,至于公子到底能不能见到灵福女王,这还要看公子您的造化。”

    十方微微一愣,心说秦牧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说,就算跟着世子一起,还能被这女王拒之门外吗?

    不过十方心里也清楚,像秦牧这等人,他要是想说,就算你不想听,他也能让你听进心里,但要是不想说,你用多大劲儿,也难从他嘴里套出分毫。

    故而十方也就没再多问,而这时,突然从月门外进来两个看着也就七八岁大小的孩童,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儿手拉着手,一蹦一跳,嘴里还同时念着:“立我烝民,莫匪尔极,不识不知,顺之则之。”

    这两个小童虽然不是孪生双子,但穿着打扮却一模一样,只是那女童头上多了两个用红丝扎起来的小辫,随着蹦跳一起一落,颇为可爱。

    二童声音清脆清澈,吐字清晰,虽然十方并不懂他们念的这是什么,但也觉得动听悦耳。

    只不过一看竟然是两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十方这脸色就是一变。

    因为此刻小凤她们的骷髅尸骨还在地上,虽不知道这两个小孩儿是从哪儿来的,但要是被他们看到这些个骷髅,还不当场给吓死。

    因而十方就想上前去拦,但还是晚了一步,那两个小孩儿已经到了世子和秦牧面前,刚想说话,却看到地上的骷髅尸骨,那男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而那女童更是惊叫一声,咧开嘴哇哇大哭起来了。

    世子和秦牧陡然间也是一愣,而这时,就见秦安慌慌张张也从月门进来,嘴里还喊着:“灵福仙童,世子马上就出来了,你们可不能进去啊。”

    十方这才知道,原来这两个小孩儿竟然就是灵福女王派来请世子和秦牧的使者,登时对这女王更生微词,心说这灵童福女还真是两个孩子啊,这女王也太过分了,怎么能让指使两个孩子来做这等事呢?

    但一看二童一个吓傻了,一个更吓哭了,十方也于心不忍,旁边丹杏更是先一步到了那女童面前,拿出手帕,又蹲下身子,一边给那女童擦泪,一边柔声哄道:“小妹妹,别害怕,那些都是假的,都是……都是……对了,都是大人用来裹衣服的衣架子,马上就收起来了。”

    说的同时,急忙冲秦牧摆手示意,意思是这些尸体我都查验完了,让秦牧赶紧命人先收起来吧。

    秦牧脸上却是极为古怪,不过倒也明白丹杏的意思,只是瞪了秦安一眼,就让他带人,将五具骷髅先安置在琥珀山庄。

    等秦安众人胆战心惊把骷髅拿走了,那男童似乎才反应过来,面向世子和秦牧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说道:“给世子殿下,秦伯伯磕头请安。”

    而那女童也止住了哭声,只是瞪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丹杏,突然奶声奶气说了句:“姐姐,你长的好美好美啊,我一直都想有个像姐姐这么漂亮的娘亲,姐姐,你就当我的娘好不好嘛?”

    丹杏做梦都没想到,这女童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登时一张粉面臊的通红,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旁边世子和秦牧一听,也都是一愣,但瞬间之后,各自面露浅笑,不过他们也知道丹杏面嫩,故而连让那男童起身都没有,就同时转身,竟奔着月门走去。

    丹杏也早有心要逃,只是自己已经上来哄那女童不哭了,真要也跑了,把十方和这两个孩子给扔下,那也说不过去啊。

    故而丹杏只好强忍着羞耻,也不敢语气严厉,只能柔声说道:“小妹妹,可别胡说,姐姐怎么能当你的娘亲呢,这也太羞死人了。”

    那女童却是一脸似懂非懂的模样,但也看出来丹杏是不乐意,登时小嘴一噘,似乎又想哭一般。

    “姐姐,你为什么不能当我娘亲,我就想要一个像姐姐这么漂亮的娘。”

    丹杏是真有些急了,见这女童似乎又想哭,也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突然脑子一闪,想起当初在雨后村,那小苓花也是这般胡搅蛮缠,但却似乎极听十方的话,或许他也能哄得这小女孩,让她别这么胡言乱语吧,故而满眼祈求地望向十方。

    十方本来因为碧桃失踪是心烦意乱,也没想到竟然能闹这么一出,故而也愣了半天,这时一看丹杏可怜巴巴望着自己,也知道丹杏尴尬,只不过他自己也头疼,没办法只好冲那女童说道:“小妹妹,你为何要让这姐姐当你娘亲呢?那你自己娘呢?”

    那女童怯怯地看了一眼十方,低下头说道:“娘不要我了。”

    “不要你了?为什么?”十方一边随口胡问一边心中埋怨,心说这世子和秦牧也太过分了,怎么就把我们和这两个孩子给扔下不管了。

    哪知却听那女童说道:“因为娘老怪我说她丑,生气不理我了,和她们一样,也变成了那裹衣服的衣架子,他们是不是也是因为别人说他们长的丑,生气了,才变成了那吓人的衣架子的?”

第468章 灵福女王

    十方本是想替丹杏解围,好哄得这福女不哭,但却听福女说她娘也变成了“衣架子”,登时脸色一变,急声问道:“小妹妹,你是说你娘也变成了这般模样?”

    丹杏的神经也瞬间紧张起来,也问道:“小妹妹,你娘是如何变成衣架子的,当时你亲眼看到的吗?”

    哪知道这福女却并没回话,突然眼中寒光一闪,一伸手,五指成抓,奔着丹杏的脸就抓了过来。

    丹杏正全神贯注等着福女回话,压根没想到,她竟会瞬间发难,对自己出手。

    别看这福女不过六七岁大小,但却出手如电,丹杏本来就蹲在她面前,猛然间眼前寒光一闪,就见五点银光直奔自己抓来。

    这也就是丹杏在龙虎山下了数年苦功,纵然毫无思想准备,但本能的一侧头,尽管没被福女抓在脸上,但低垂一侧的头发却被福女五指带过,瞬间丝丝黑发就散落下来。

    旁边十方也没想到这小孩子竟有如此手段,尤其一看福女伸出的手,五根手指尖闪烁银光,竟是带着五只锋利无比的银指甲,瞬间擦着丹杏脸颊一扫而过,这下也把十方吓的不轻。

    那福女一招未中,一翻手腕,看样子还想再抓,但这时,十方早就伸出手来,一把抓住福女手腕,登时就把她瘦小的身子给提了起来。

    福女被十方一把抓住,拉在半空,但却并没有罢休,而是身子凌空一荡,另一只手也是五根银指甲,瞬间又奔着十方的手腕抓来,与此同时,身子横摆,双足也朝着十方的面门踢来。

    十方是真没想到,这小丫头的身子能如此迅捷,犹如一只脱兔一般,本以为自己抓住她的手,又提在半空,必能让她束手就擒,哪知道她非但没有停手,反而还能出手反击。

    这要是以前的十方,就算没被福女把鼻子给踹塌了,手腕上这五个血窟窿是必定少不了的。

    但现在十方已是今非昔比,虽然事出突然,又在他意料之外,但毕竟从四螂蛊九死一生过来的,就见他并没有躲闪,而是一伸手,比福女还快,没等福女的脚踢中自己,就把福女整个身子连同双臂都抱在怀中。

    同时双臂微微一用力,喊了声:“别动。”

    但毕竟对方是个七八岁大的孩子,而且还是个女童,故而十方也不敢用全力,害怕一把再把人家孩子给箍死了,想的就是限制住她的自由即可。

    但让十方没想到的是,一直在地上跪着的灵童一看福女被十方给紧紧抱住,身子一纵,也到了半空,伸脚直奔十方脑后踢来。

    十方听脑后劲风一起,就知道有人偷袭,但他并没有放开怀中的福女,而是一俯身,同时右脚后踹,就如同脑后长了眼睛一般,脚尖奔着灵童的脚踝踢来。

    灵童也万万没想到,十方背对自己,还抱着福女,不光避开了自己的腿,同时还能反击,而此刻灵童身在半空,已无处借力躲闪,正被十方的脚尖在自己的脚踝上点了一下,瞬间就见灵童的身子在半空中转了数圈,而后是晕头转向,一头朝着地上栽了下来。

    这时,就听十方喊了声:“杏儿,接住,别把他摔坏了。”

    丹杏也早缓过神来,一看灵童头朝下,转着圈要摔到地上,也瞬间身子前冲,在半空中一把就把灵童的腰带给抓住了,灵童这才没一头栽在地上。

    恰在这时,却听秦牧哈哈大笑道:“灵福女王,看来他们是有资格陪同世子一起去往灵福烟雨洞了吧?”

    原来世子和秦牧并没有真的出了对月池,而是在福女出手瞬间,就转过身来,同时面带微笑,看着十方和福女交手。

    而十方也是因为眼角扫到了世子和秦牧,就感觉其中必有古怪,故而也没有下狠手,只是用巧劲儿制服这灵童福女而已。

    但秦牧这一声灵福女王,却完全出乎十方的意料之外,登时低头望着自己怀中的女童,满面震惊之色。

    而这时,女童的一双眼睛正满含笑意盯着十方,一看十方傻乎乎望着自己,突然噗嗤一笑,眼中更是秋波闪动,娇声娇气说了句:“傻小子,你打算抱着人家要抱到什么时候呢?难道就不怕你那杏儿吃醋吗?”

    尽管还是幼女稚嫩的声线,但此刻女童脸上的神情,眼中的风情,说话的语气哪像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儿,简直就如同一个风韵十足的妙龄少妇一般。

    与此同时,就见她身子一抖,瞬间就从十方的怀里飞了出来,在半空中身子后仰,双腿微分,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而后轻飘飘落在地上,竟好似随风飘落一般,声息皆无。

    虽说十方并没有用全力抱着福女,但也没想到她竟能如此轻松就从自己怀中飞出去,一瞬间就觉得这福女全身好似没了骨头一般,等缓过神来,人就已经落在面前。

    十方这时也明白过来,原来福女也并没有使出真功夫,就从这一招飞身挣脱,飘然落地也能看出来,方才她定是故意让自己给抓住的,但此刻十方也没心思细想这福女武功到底有多高,就像看怪物一样,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稚气未脱却是一脸成熟妩媚的小女孩儿。

    也别说十方了,旁边的丹杏也是满面惊诧望着福女,似乎都忘了自己手里还提着个灵童。

    而这时,就见福女又笑吟吟冲丹杏说道:“早听闻火鼎国师有一掌上明珠,素有沉鱼之貌,今日一见,方知谣言不可信,这哪里是沉鱼,简直就是倾国倾城,恐怕奴家这半山的佳丽全加起来,也难及杏仙子一二啊。”

    丹杏却跟傻了一般,结结巴巴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福女咯咯一声娇笑:“方才秦先生不是已经说了吗,只不过,奴家只是个开窑子的鸨婆,哪敢称什么灵福女王?”

    尽管灵福女王已经说得明白,但似乎丹杏依旧没缓过神来,还是一脸的匪夷所思。

    女王又是一笑,这次却扭头白了秦牧一眼,又娇声嗔道:“这可都是秦先生的不是,杏仙子既然早就大驾光临半山,怎么先生一直都没知会奴家一声,难道是故意想让奴家犯这失礼之罪吗?”

    说着,女王又冲丹杏微微一福,说道:“灵福女见过杏仙子,望杏仙子念在奴家毫不知情的份上,就别怪罪奴家慢待之罪了,而且方才奴家又多有冒犯,这样吧,那灵童也算颇有几分姿色,又有一身好软骨,平日颇得奴家喜欢,奴家就将他赠予杏仙子,算作赔罪,让他陪杏仙子消烦解闷如何?”

    丹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拎着那灵童呢,登时一松手,惊声叫道:“你胡说些什么,我才不要他呢?”

    那灵童虽得了自由,但却是一动也不敢动,跪伏在地上,也冲丹杏说道:“灵童拜见杏仙子。”

    女王满眼笑意望着丹杏,见丹杏眼角带怒,脸上又是惊奇又是恚怒之色,才好似恍然大悟般说道:“哎呦,奴家可真是糊涂了,这当着十公子的面,怎么能说这话,灵童啊,这里没你的事了,赶紧下去吩咐她们,备好辇接贵客上山。”

    那灵童这才向众人一一行礼,而后跟着秦安出了月门。

    女王才又上前向世子见礼,世子却是哈哈大笑道:“灵福姐姐,这可别怪本宫事先没提醒你,杏妹妹可一向脸薄,你要是再胡说八道,真惹恼了她,就是本宫也不敢替你求情啊。”

    本来丹杏的确满心羞怒,一心就想发作,但一见世子竟然冲着这小丫头口称姐姐,尽管此刻也不得不相信眼前这小女孩就是灵福女王,但真没想到,世子竟会叫她姐姐?

    而十方此刻整个人都懵了,要不是亲眼所见,就算被徐大少给打死,他也绝不会相信,这么一个还没小苓花大的女童,竟能是这半山之主,钱塘府的二号人物,手中执掌着整个钱塘府的勾栏妓馆,万千窑姐儿的大老鸨子。

    秦牧在旁边一直瞅着十方,见十方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也哈哈一笑,冲着十方一拱手,说道:“十公子,岂不闻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她的确是真真正正的灵福女王,半山之主,别看样子不过始龀,但实则……”

    还没等秦牧说下去,却听女王一声娇斥道:“先生不是素来自诩诗书满腹,礼仪为先,却怎又这般无礼,竟要将奴家年龄几许告之十公子,难不成是想从中为媒,也要将奴家许配给十公子吗?”

    秦牧也不禁老脸一红,讪笑说道:“罪过,罪过,这的确是在下失礼了。”

    十方这时也只能相信眼前这小丫头的确是灵福女王,但他现在可没心思去探寻这女王到底是怎么回事,更没心情听她一再风言风语,尤其是方才听她说她娘也变成了无血骷髅,虽然现在也知道那必定是胡扯,但既然她故意这么说,想必是另有所指,因而就想开口询问,半山是否也曾出过这样的案子。

    但还没等他开口,女王却好似早料到他的心思一般,先笑着说道:“只是几句玩笑,公子不必在意,杏仙子也千万别生气,其实奴家这次亲自下来,一是来恭请世子到烟雨洞稍坐,二来,也是为了这半山血案而来,十公子,奴家也知道你现在满腹疑问,但此地并非讲话之所,一切等到了烟雨洞,再向公子请教一二。”

    尽管还是个小女孩儿的外形,尽管还是满面嬉笑,但十方却不知为何,望着这灵福女王,心中竟忍不住生出阵阵冷意。

第469章 半妖火女

    十方这次并没有执意步行,也坐了一乘官辇,由灵童领路,和世子秦牧以及丹杏一起被抬上了山路。

    临行前,秦牧命潘伯英和苏祈恩一起留在曲院风荷,而大凤因为悲伤过度,早就被灵福女王带到灵福洞休息去了。

    一路上,灵福女王不时和秦牧调笑两句,有时也拿十方和丹杏说两句玩笑,就好似没发生这等惨案一般,尽管丹杏又羞又怒,但如今毕竟碧桃的安危最重,加上这女王毕竟外形只是个孩子,故而只能强忍怒气,一路上更不好意思和十方说话。

    十方一路也是低头沉思,细细琢磨秦牧方才的话,尽管觉得秦牧并不像是有意胡说,但他又实在难以相信,真凶杀死众女,劫走碧桃单单只是为了参加这什么万花大会。

    官辇并没有进只有皇亲国戚方能入住的灵峰探梅,而是由艮岳梅林外的山路直奔顶峰灵鹫洞天,只不过途径那一大片梅林之时,十方瞬间惊疑不已,就见偌大一片梅林竟是万梅齐放。

    如今可是入夏时节,梅花喜寒,按说早已凋谢,而这灵隐山又并非险峻高山,纵然山顶之上,也是温暖宜人,故而十方开始还以为是满树的假梅花。

    但等闻到山间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暗香,十方这才确信是真花无疑,心里不禁暗暗惊叹,看来这女王果然不能仅从外貌衡量,纵然这梅林也是当年宝光如来所建,但至今已经二十年了,还能让这梅花常开不败,必定有独到的手段。

    刚过了艮岳梅林,山路瞬间变的陡峭起来,但那些抬辇的侍女们却毫不为意,依旧平稳如初,甚至速度也并没有慢下来多少,可见也是早就训练出来的,加上之前无论是金凤卧雪还是夏荷二仙,均身手不凡,十方心中更是对这灵福女王不敢再有丝毫小觑。

    等绕过了望峰探梅,十方就看到这半山仙境的真正禁地——灵鹫峰,正如其名,这顶峰还真像一只欲展翅高飞的秃鹫一般,峰顶斜上朝天,隐隐还能看到峰顶灯火通明,十方也清楚,那必定就是东南王府了。

    众侍女抬着官辇却并没有继续往上,而是在半峰一转,十方隐隐就听见似是泉水汩汩而流的声音,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前面果真出现一道瀑布,不过却远不及菊花台落在曲院风荷的瀑布那般宏伟壮观,倒像是山泉顺山而下淅淅沥沥形成的水道一般。

    但十方这时就觉得寒气扑面而来,瞬间犹如身在数九寒冬一般,更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几乘官辇就在瀑布前停了下来,这时,一直在灵福女王身边步行相随的灵童,上前尖声喊道:“女王回洞,开水帘。”

    话音刚落,就见从瀑布后亮出无数火光,紧接着从水帘之后,探出一顶硕大的绛红色灯笼伞盖,原来那竟是一道水门,而在水门之后,却是个天然而成的山洞。

    灵童当先带路,女王陪着世子十方四人这才进了山洞,

    十方刚进了洞,瞬间又觉得一股更加凛冽的寒流袭满全身,直冻得他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刚要忍不住打喷嚏,但却被眼前所见的奇景给惊呆了,张着大嘴,喷嚏却并没打出来。

    原来从水帘直到洞深,整整齐齐跪着两大溜,而且全是两两相对的孪生子,或姐妹,或兄弟,或男女同生,只不过,这些个孪生子年龄都不大,个头最高的几个正是撑伞的几人,也不过十岁左右,而跪在地上的,六七岁到八九岁不等,竟是清一色的童男童女。

    这些孩童衣着统一,此刻手中都抱着一支粗大的油松火把,将整个烟雨洞照的火亮。

    本来十方心里就震惊不已,心说这女王到底是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的双生子呢?

    但这时借着火光,看清了烟雨洞的景象之后,十方的嘴都合不起来了。

    原来这烟雨洞竟然是个大冰窟,四面的石壁上全结满了冰晶,洞顶更是吊着无数长短不齐的大小冰凌,而正当中蜿蜒曲折,跪着这些孪生子的道路也全是由一块块硕大的冰砖铺成,路的两边甚至还遍布着花草树木,亭台楼榭,只不过这些也全都是由大小不一的冰晶雕刻成型。

    这些造型各异的冰雕,被灯火一照,彼此间折射反射,就映射出道道如霞光一般的七彩斑斓之色,和空气中弥漫着的丝丝水汽交融飘散,就如同有无数的火树烟花在身边左右不停地绽放凋谢,所见之处,片片似烟,道道如雨,虽触手可及,但却在一丝冰凉之后,消散无形。

    所有人此刻都被这流光溢彩的烟雨环绕,十方更是恍惚间就觉得如同置身于龙王爷的水晶宫一般,而那些孪生子都是龙子龙女,他都已经有些分不清这是真的还在是做梦了。

    突然他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竟张口来了句,“如真如实亦如梦如幻,虽身在人间,却犹胜仙境,只是有点太冷了,冻得我感觉全身的血都要结冰了。”

    十方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文不文,白不白的话来,瞬间让世子秦牧众人是神情各异,都望向了他。

    “如真如实亦如梦如幻,妙,妙啊。”在短暂的一愣过后,秦牧眼中瞬间放出光彩,冲着女王说道:“女王央在下为烟雨洞题诗作赋也有数次了吧,而在下之所以至今都未给女王答复,可并非偷闲,也曾尽心得了数句,但都难以尽述这等奇观,却不想十公子这短短九字就将奥妙道尽,正解了在下的心结。”

    秦牧这次脸上可不是像方才那般一副淡然无惊,成竹在胸的安然神情,而是满面兴奋之情,真好像是偶得了一句自己冥思苦想却不可得的绝句一般,竟在这冰冻之中,脸上也浮现出淡淡红晕。

    而丹杏更是瞠目结舌瞅着十方,虽然她也是第一次来这灵山烟雨洞,也被眼前的景象给惊的无以复加,但瞬间就被十方这句如真如实亦如梦如幻给彻地震撼了,但瞬间,心里却茫然念道:“这真能是他说出来的话吗?后面半句倒像是他平日里说的,但这前面半句,纵然连秦先生都想不出来,他却是从哪儿听来的呢?”

    就连世子也惊诧不已地看着十方,而后又低头沉吟片刻,也是一脸兴奋冲秦牧说道:“的确,本宫也想不出能比这九字更贴切的话来描述这烟雨洞,别说意境难以企及,就算道出一二,恐怕也至少要数十字不止,远不及十公子九字言简意赅,意境悠长。”

    女王更是满面惊喜,冲着十方一躬身说道:“多谢公子为寒舍题词,既然公子能偶得佳句,那这书法之形,自然也要烦劳公子亲笔,否则,纵是秦先生这当世大家,恐怕也写不出这九字的意境出来。”

    灵童闻听,直接跑到旁边一处冰亭里,瞬间拿来笔墨纸砚,摆在十方面前,十方可不知道,那亭子平日里本来就是女王带着众男女吟诗作赋的地方,故而有现成的家伙。

    十方本来就是被冻得脑子抽了筋,也不知道心里怎么就冒出这么一句来,哪知道这灵福女王竟然上来还要求字。

    本来十方心里就着急万分,想要听听女王是否知道些什么内情,哪知道折腾了一路,结果现在人家竟跟没事人一般,却要题哪门子词,十方就算会写,也没心思写啊,更何况到如今,他也就拿着竹竿树枝在地上比划过几下,而真正的笔墨,他压根就没碰过。

    但看着众人都瞅着自己,尤其是在丹杏面前,他也不想说自己就是个半文盲,其实连毛笔都不会用,便慌忙说道:“这可万万使不得,我这字恐怕比我这长相都不如,而且此刻我早已心乱如麻,女王就别难为我了。”

    秦牧这时竟似解围般说道:“十公子所言不假,这书法二字,其实就是静心二字,如今公子忧心其妹,纵然提笔是铁画银钩,泼墨如行云流水,恐怕心境不在,这意境也难写出来,不如依在下看,等救出公子之妹,公子心无烦扰后,再题词不迟。”

    女王听秦牧这般一说,也就挥挥手,命灵童将笔墨撤下,又冲十方说道:“既然如此,那灵福女自当全力以赴,尽早将公子妹妹救回,倒时再求公子墨宝九字,公子可不能再推脱了。”

    十方这时也心说,这九个字真这么神奇吗?不过他也不想多解释,故而点点头,说道:“如女王真能助我救回妹妹,到时候给你写一筐墨宝都行,其实我从方才就一直想问女王,方才所言令堂也变成了无血骷髅到底是戏言还是另有所指呢?”

    女王也知道十方着急不已,故而一到烟雨洞就迫不及待问了出来,但却依旧说道:“十公子莫急,先随我来,有些话可不能在这儿说。”

    说完,又让灵童领路,带着众人沿着冰路往内洞而来。

    十方也不知道这女王到底是要弄什么玄虚,但既然已经来了,也只能跟着一起往里走,丹杏这时却忍不住到了十方身边,轻声问道:“方才你说的这如真如实亦如梦如幻,到底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从哪里听来的?”

    十方虽然并不想对丹杏有所隐瞒,但他自己也闹不清楚这是自己想出来的还是从哪里听来的,就是方才一进烟雨洞,脑子里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也只能无奈说道:“这还真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不过也别说杏儿你了,就连我自己也不相信这能是我说出来的话,只不过,方才恍惚间,我觉得好像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这烟雨洞里面的景象,总觉得好像曾经在哪见过似的。”

    丹杏更有些纳闷,心说就连龙虎山也没有像烟雨洞这等奇境,龙门山就更别提了,恐怕天下都再找不出来这样的奇观了,他又能从哪里见过呢?

    但这时,灵童已经领着众人到了一块足有一间房子大小的冰晶之前,就见这巨大的冰晶呈长方形,中间却是空的,透过冰壁,能看到里面有冰雕的桌椅和各种摆设,但让十方奇怪的是,这冰晶四面别说门窗,连条缝都没有,那这里面的桌椅摆设又是怎么弄进去的呢?

    这时,就听女王说道:“此处叫做镜屋,是平日里我静心养性的地方,最是隐蔽,纵然在里面高声喧哗,外面也听不到一丝一毫。”

    说着,女王伸手从旁边跪着的一个童女手中,随手拿过来一根火把,站在冰晶之前,又命人拿过数个金盆,摆在冰晶之前,而后一伸手就将火把贴在冰晶之上。

    冰晶遇火,瞬间消融,化作流水落进金盆,但奇怪的是,女王手中的火把却好像滴水未沾一般,依旧熊熊燃烧。

    十方和丹杏看着都稀奇,但转眼间,冰晶上就出现了个半人多高的大洞。

    女王这才移开火把,同时说道:“还请诸位见谅,因我自己身体矮小,故而当初做这镜屋时,只开了这么高的门,也只能委屈世子和杏仙子,弯腰进来了。”

    说着,女王自己先进了镜屋。

    众人也只能矮身依次进入,十方最后一个进来,才发觉这里面倒是挺宽敞的,足能容下十来个人都不觉得拥挤。

    只不过,镜屋里面却比外面更冷了,除了女王和丹杏,似乎连世子和秦牧也抵挡不住这逼人寒气,各自不停的打寒颤。

    这时,就见灵童将那几个金盆也依次端了进来,而世子和秦牧也没打招呼,直接伸手,就在金盆里净了手,而且还捧起水,沾了沾脸。

    女王却冲着十方和丹杏说道:“这镜屋就是取自隐凤泉源头下的万年不化之冰,而这水乃火化冰水,请公子和杏仙子也用此水净手洗面,能暂时抵御这寒冰之气,世子和秦先生早就知道,只是公子和杏仙子初次前来,恐怕并不知道。”

    十方见世子和秦牧沾水之后,脸上都现出红润,故而也将手放入金盆,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盆中水竟然是温的,甚至还有些烫手,而且等他手一放进去,浑身上下就如同坐在了火炉边似的,瞬间温暖如春,让人好不舒服。

    但旁边丹杏却是截然不同,刚把手放进盆中,就猛然抽手,同时叫道:“哎呀,好烫,不行,这水中火毒烫手,我耐不住,反正我并不觉得这里面冷,反觉得有几分凉爽惬意。”

    十方也知道丹杏从不怕冷,就怕热,世子和秦牧也早清楚,但唯独灵福女王却是一愣,等丹杏自己说了缘由,女王表面上点头称奇,但趁着众人不备,又偷眼仔细看了看丹杏,同时也极力压抑着满心的震惊。

    “难,难道,她就是主人所说的只曾在传说中才出现过的半妖火女吗,这,这怎么可能,他爹不是太一道的二掌教吗?哎呀,我找了她这么多年,却真没想到,她竟然是火鼎真人的女儿,但,这,如果我真吸了她的血,或许是能把姐姐给救出来,但如此一来,就算救出了姐姐,恐怕我们姐妹也会大难临头,难逃一死,这,这叫我该如何是好?”

第470章 三王议凶

    灵福女王暗自思索,但表面上却声色不漏,见十方也净了手,这才让灵童将金盆依次搬出镜屋。

    而后就见灵童又将几盆水依次从镜屋入口上方浇下,流水瞬间又结成冰晶,将入口封住。

    十方和丹杏看的是啧啧称奇,而这时,就见女王先是向四周仔细看了看,这才到了丹杏面前,郑重行了一礼,说道:“奴家向杏仙子和十公子赔罪,方才多有得罪,但并非是奴家有意想拿二位取笑,实则是为了掩人耳目,以防隔墙有耳,如今已无顾虑,特向杏仙子和公子请罪。”

    方才女王数次调笑自己和十方,丹杏一直是强忍怒气,这时却见女王一改之前嬉笑神情,一本正经地向自己赔礼道歉,也把丹杏给弄迷糊了,忍不住问道:“掩人耳目,隔墙有耳?”

    女王点点头,解释道:“杏仙子有所不知,想必二位已经听秦先生说了,这钱塘府除了奴家和秦先生外,还有三王各有神通,虽说奴家名义上是这半山之主,但手下这些孩儿们到底是不是对奴家忠心,这人心隔肚皮,光用眼睛看可是看不出来的。”

    十方虽然隐隐也猜到几分,女王这一路上都是故意说这些暧昧调笑之言,假装毫不在意这半山血案,但却把自己和丹杏一起带到这烟雨洞的镜屋之中,其意明显是有所防范,但这般谨慎仔细过了头,可一点儿都不像仅仅只是防备某个藏匿在身边左右的奸细。

    而此刻听女王亲口所言,就是防备那另外三王收买了自己的手下,十方也忍不住问道:“难道女王也怀疑行凶者是那另外三王之一吗?”

    哪知道女王先是望了一眼秦牧,而后淡淡说道:“奴家并不是怀疑,而是肯定,这来半山杀人,劫走公子妹妹的必定是那三王其一,甚至,奴家已经能断定,这件事就是天运赌王所为。”

    十方倒是真没想到,女王竟然直接指明真凶就是天运赌王,不由得又问道:“天运赌王?却不知女王为何能如此肯定?”

    女王听十方这般一问,反倒有些诧异,又转头望向秦牧,说道:“难道先生还没跟十公子和杏仙子说那万花大会的缘故吗?”

    秦牧摇摇头道:“还没有,方才在下本是要和十公子他们说这件事,但恰好女王您来了,故而也就没说,只不过在下也是想先请十公子和杏仙子到了郁金坊后再细说的,而后再带他们来见女王,既然女王亲来,那自然由您这半山之主来说,更为合适一些。”

    女王这才点头说道:“这倒也是,奴家早应该想到,有秦先生在,必定也会有所防范,早知道奴家也不用如此心急火燎地匆忙下山了。”

    丹杏却是越听越糊涂,尤其是听秦牧和女王的意思都是劫走碧桃的人是为了这万花大会,但似乎又都在小心提防着什么,只不过,方才对月池内,只有十方,世子,自己,秦先生,哪能隔墙有耳?

    故而丹杏又忍不住就问了出来,但还没等女王回话,却听世子先说道:“杏妹妹你有所不知,这钱塘五王,彼此间各有防范,故而使用些收买策反离间之计,实乃平常之事,先生和女王就是知道如此,才小心防范的。”

    丹杏却回道:“司徒哥哥,这我也清楚,像秦先生这么多手下,哪能保正个个都忠心不二,但当时对月池就只有我们四个,再无他人,就算多了个女王阁下,也是如今在场众人,为什么当时就不能说,却非要大费周折,耽误这许多功夫,难道女王阁下不懂,秦先生岂能不清楚,这每多拖延一刻,追查时就会多出几倍的困难?”

    这话丹杏早憋了一路,至于女王调笑几句倒是其次,而真正让她无法理解的却是,无论秦牧还是女王,为何都不第一时间封锁整个半山仙境,细细排查。

    就算秦牧不是半山之主,没有权限封闭半山,但女王这半山之主可是能下这命令的,但她却也是一拖再拖,甚至还把众人带到烟雨洞,白白浪费了宝贵的时间。

    如果当时就封锁半山,恐怕现在已经把真凶给抓住,把碧桃平安救回来了,之后再慢慢顺藤摸瓜,查问出主使人即可,这是太一道验踪寻迹最基本的法则,也是当时最佳的处理办法。

    而最关键的是,方才路上她也跟十方说了,但十方却也只是摇摇头,似乎也不赞同自己的想法,故而这时才忍不住又语气不善地说了出来。

    女王自然也听出来丹杏话语中对自己颇为不满,但却毫不在意,等丹杏说完,这才说道:“杏仙子所言有理,只是仙子却并不知道,奴家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后,就已经下令封锁半山,之后才去见的诸位,但至今仍无任何回报,不过这早就在奴家意料之中,毕竟,能以如此手段同时杀死由奴家亲手调教出来的金凤卧雪和夏荷的真凶,岂是封锁半山就能拿得住的?而奴家真正小心提防的,恰恰就是这杀人的真凶。”

    丹杏听女王这般一说,登时脸就红了,心说怪不得秦先生一字不提,原来是早知道女王必定一得知消息,就已经做了安排,这倒显得自己大惊小怪了。

    但转瞬间,丹杏又忍不住望向十方,心说秦先生倒也罢了,难道他也事先就猜到这些了吗?

    但是见十方一直眉头紧锁,一声不吭,眼中偶然还发出一丝紫色光芒,丹杏也不知道十方到底是怎么了。

    但等女王说出她之所以把众人请到烟雨洞,就是为了提防杀人真凶时,就连世子也是一愣,问道:“灵福姐姐是提防真凶?难不成,姐姐是怀疑,真凶当时并没有离去,而是就在对月池偷听?”

    女王却摇摇头,“这个奴家倒并不能确定,但小心起见,总没有坏处,只不过,如果奴家是这真凶,是万万不会就此离去的,毕竟,单是看看酒王会如何应对,对他幕后的主子来说也是大有好处的。”

    丹杏和世子听女王这般一说,却都有些难以置信,心想这真凶难不成胆子大过了天,做下这等血案,还劫走了碧桃,却不想着急忙逃走,反倒会留下来看看动静,真要如此,他也太不把我们当回事了吧?

    故而世子脸上也露出一丝不信的神情,同时说道:“姐姐这话是否有些危险耸听了,就算真凶看不起本宫,但毕竟有秦先生在场,更有能降妖除怪的杏妹妹,难道他真就不怕被当场拿住吗?”

    这时,在旁边一直没吭声的十方却突然说道:“小王爷,如果真像秦先生和女王所言,主使人是那另外三王之一,这真凶的确很有可能并没有立刻逃走,而且,他恐怕也有不会被我们当场拿住的自信。”

    十方这话一说,众人也都一愣,丹杏是最先问道:“你也这样认为?为什么真凶不怕被我们当场拿住?”

    而秦牧和女王却又是四目一碰,只不过都没吭声,而是望着十方,都想听听十方到底能说出什么出来。

    十方这才说道:“杏儿,其实这问题很简单,如果真像是秦先生和女王所言,真凶是受三王指使,那他真正的目的,就不是碧桃,而是兰陵酒王和灵福女王,那秦先生和女王下一步会如何应对,才是真凶最关心的问题,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当然,这前提必须是他的确是被三王中的一位所指使的,至于他为何不怕会被我们当场抓住,我想,他很可能体型极小,甚至肉眼难辨,而且必定会飞。”

    秦牧和灵福女王听十方这般一说,忍不住相视一望,脸上都微微露出一丝惊讶,而世子却是大惊失色道:“什么?你说真凶会飞?真要如此,那岂不是连父王,母妃还有本宫都时刻置于危险之中?”

    而丹杏却是问道:“会飞?难道你怀疑劫走碧桃的是木妖?”

    十方倒是清楚世子的心思,毕竟他是金枝玉叶,无论何时,第一考虑的永远是自身的安危,这东南王府可就在灵鹫峰上,要是有个能从天下飞下来的妖怪意欲对东南王不利,那可真不太好防范。

    但十方现在哪有心思再考虑东南王一家的安危,故而假意装作没听到,又好像是向丹杏解释一般说道:

    “恐怕也并非木妖,毕竟,会飞的木妖大多是鸟形妖怪,身形自然不会太小,真要飞在我们头上,难免不会被我们察觉,故而我觉得很可能是什么身形细小的飞蚊虫蚁之类的土妖,才使得女王和秦先生要如此谨慎提防,直到在这密不透风的镜屋之中,才敢细说一二。”

    虽然十方这话是说给丹杏听的,但他的眼睛却是一直在秦牧和灵福女王二人之间来回转动,秦牧表情倒是毫无变化,但女王听十方这么一说,眼中隐隐露出些许惊讶之色,但瞬间就见十方眼中又是紫光一闪,女王登时心头大颤。

    “他能被秦牧器重,那想到杀人的是蚊虫土妖倒也不稀奇,但是,他眼中怎么会有水气呢,我闻过他身上血液气味,分明就是个人啊,怎么眼中却带有水妖的水气呢?”

    虽然心中生疑,但见十方盯着自己,女王也只能先按下疑惑,这才说道:“方才秦先生倒是跟奴家说了,说公子一直怀疑真凶非人是妖,其实奴家也是这般认为,而且的确如公子所言,奴家也想到真凶只能是从天而降,且身体细微难见的蚊蚁,才能如这般不留下丝毫痕迹。”

    旁边世子却是一脸难以置信道:“你们是说,杀人劫人的是像蚊子一般的妖怪,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丹杏这时也恍然大悟道:“如此说来,还真有这种可能,毕竟蚊虫之类土妖吸血,伤口肉眼难见,故而才能吸走鲜血,不留下任何伤口。”

    但世子长这么大别说妖怪了,就是稀奇点的虫子都没见过几个,故而依旧是难以理解,便又问道:“杏妹妹,你所言当真?世上真有这种像蚊子一样的妖怪,细小难见,却能将五个大活人的血全吸掉,甚至还能再活活抓走一个?”

    这时,却听秦牧说道:“殿下,这也并非不可能,假如数量足够多的话,恐怕并不是不能做到如此。”

    正当世子又问秦牧难道也是这般认为的时候,却见十方双目盯着女王和秦牧,沉声问道:“既然先生和女王也都如此认为,那我就想问一下,仅从这些,二位是如何断定那三王中的某一个就是这幕后真凶,尤其女王更是肯定说那天运赌王就是真凶,难不成那天运赌王也不是人,而是个土妖吗?”

第471章 万花之魁

    秦牧和灵福女王听了十方所问,却都摇了摇头,秦牧先回道:“至于这赌王到底是人是妖,在下还的确是不清楚。”

    女王也点了点头,说道:“赌王其人极为神秘,奴家和秦先生也只是在三年前的万花大会上见过他一面,之后再没见过,他倒的确是个人,并非妖怪,只不过,奴家和秦先生却都有怀疑,那恐怕并不是真正的天运赌王。”

    十方和丹杏听女王说的蹊跷,都有些不明所以,十方更是问道:“也就是说,赌王很可能就没露面,当时你们见到的只是个替身?”

    秦牧这才回道:“公子所猜不错,那天运赌王是在朝廷平定方十二叛乱之后最先崛起的,当时女王和在下尚未来到钱塘,乞王也还真是个讨饭的乞丐,赌王就已经在钱塘府开办聚宝盆了,算算也十来个年头了,尽管都传这赌王姓章,人称章天王,但却从没有人见过其真容,故而坊间流传,凡是见过赌王真容的,可都变成了死人,故而,还有个别称,唤作章阎王。”

    女王接着说道:“因为上届万花大会是四王争夺半山之主,赌王自然也参加了,但却是个面容猥琐,唯唯诺诺的小老头,根本看不出有何能耐,甚至全程一句话都没说过,皆是由他手下曹把头出面,故而奴家和秦先生才怀疑那并非是赌王本尊。”

    十方听他们这么一说,却是一愣,心中暗自疑惑道:“万花会争夺半山之主?”

    这时却听丹杏说道:“我也早就听说过,这聚宝盆可害死了无数冤魂,想来是他亏心事做多了,仇家自然也多,故而不敢以真容见人,倒也正常,但不是钱塘五王吗?怎么又变成了四王?”

    秦牧这次倒是没吭声,用眼睛示意女王来解释,女王也就说道:“这才是奴家断定赌王是真凶的根本原因,因为除了他,其余四王彼此多少都有往来,而且也能确定各自都是人非妖,虽然也都垂涎奴家的灵隐半山,但恐怕并不能指使妖怪来此行凶杀人,至于为什么是四王,是因为上届万花大会,法王还没来钱塘,故而当时只有四王之称。”

    女王说完,秦牧又补充道:“就算当时法王已经在钱塘了,恐怕也不会参加万花大会,来争夺这半山之主的。”

    “参加万花大会?争半山之主?”十方听秦牧也这般说,这才忍不住问道:“听女王和先生的意思,女王也并非一直都是半山之主?而这半山之主难不成是由万花大会来决定的?”

    秦牧轻轻点点头说道:“不错,女王就是因为在上届万花大会一举夺魁,点了头名魁状元,这才入主半山,成了半山之主的。”

    十方和丹杏闻听都有些傻了,瞅着这一脸稚气的灵福女王,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女王却是淡淡一笑:“秦先生这话说的不是让杏仙子和十公子误会吗?奴家哪有那姿色才华在万花会上艳压群芳,不过就是调教出了冰玉二奴,在上届万花会侥幸点了头名魁状元,奴家这才被推举为半山之主,唉,说来倒是可惜,如果冰玉奴还在,如今奴家也不会这般发愁了。”

    说着,女王又好似有意无意地瞄了丹杏一眼。

    “调教出来的冰玉奴?”十方更是有些茫然,但丹杏却惊声说道:“那冰玉奴原来是你教出来的?”

    见女王点头,十方又忍不住问丹杏道:“杏儿,你认识这什么冰玉奴吗?”

    丹杏却突然脸一红,既有些羞耻又有些鄙夷地说道:“我哪会认识她们,见都没见过,只是听说,听说,哎呀,我可说不出口,司徒哥哥,还是你来说吧。”

    世子本来一听冰玉奴,也是满脸尴尬,此刻又听丹杏让自己说话,更是支支吾吾似乎有难言之隐一般。

    秦牧却深知其故,急忙说道:“十公子,这冰玉二奴在下当初亲眼所见,皆是天上少有,地上难寻绝色佳人,最难得的却是一对儿同胞的龙凤姐弟,但却长的一丝不差,只可惜红颜薄命,点了魁状元后,不久就双双病死了,但毕竟是女王推举,而在下和乞王赌王也都心服口服,这才共同推举女王做了这半山之主。”

    秦牧这话一说,世子的神情倒是舒缓下来,丹杏却撇撇嘴,而女王更是冷笑一声:“心服口服都未必,更何况是红颜薄命?”

    只有十方愣在当场,心中惊道:“姐弟?还有个男的?却能点选钱塘万花会的花魁?”但转瞬间,心里也恍然了,心说怪不得杏儿说不出口,世子又神情有异,这的确是不能当面言说之事,故而也就没敢多问。

    秦牧听女王这般一说,却是笑道:“至少,在下是真的心服口服。”

    虽然几人言语含糊,其中必有隐情,但十方也知道有些事是不能问的,至于这冰玉奴到底长的如何,他也压根不关心,只是听秦牧说因为冰玉奴点了花魁,其他三王才推举女王做了半山之主,才一脸震惊问道:“难不成先生和女王之所以都认为真凶劫走碧桃,就是想要靠碧桃在万花大会上一举夺魁,好能凭此入主半山,成为半山的下一任主人?”

    秦牧和女王竟是同时点头,女王更是回道:“不错,正是这个缘故,如今三年期限已到,想必兰陵酒王已是志在必得,恐怕不久后,奴家就要搬出这烟雨洞了。”

    女王这话虽然是说给秦牧听的,但眼睛却时不时的撇一下丹杏,而秦牧却故作不知,只是淡淡回道:

    “女王可真是太抬举在下了,在下不过一个酿酒估酒的小掌柜而已,手下也尽是一帮粗手笨脚的粗鲁汉子,哪能与女王手中这整个钱塘府的满城佳丽相提并论,这点自知之明在下还是有的,只不过,恐怕那乞王和赌王倒真是跃跃欲试,否则,岂能会在女王您的眼皮底下,把十公子的妹妹给被劫走了。”

    女王听秦牧这般一说,脸色登时一沉,但却并没有再出言讥讽,而是低头凝思,只不过她这一副深谋远虑的神情展露在一个小女孩儿脸上,让十方看着是又怪异又别扭。

    但此刻,十方倒也弄清楚了秦牧和女王说的真凶为何要劫走碧桃的动机,只不过这理由却让他根本无法理解,这钱塘府排头五位的人,竟是用万花会点花魁这等荒诞的办法来决定半山的归属,也未免有点太儿戏了吧?

    再怎么说,这五王个个手下万千,执掌一方生杀大权,要钱不缺钱,要人更是有的是,彼此间明争暗斗倒不稀奇,但却费心心机只是为了当个半山之主,甚至不惜杀人劫人就为了在万花会上夺个花魁?就算吃饱了撑的也不会这么干的吧?

    而且,就算半山的确称得上是人间仙境,但也不过就是半座山而已,要是个普通人,也就罢了,真当了半山之主,那自然是日进斗金,一步升天,但这五王却都已是独霸一方的枭雄,要说为了独霸整个钱塘府,相互争斗倒有可能,但哪可能就只是为了抢半座山呢?

    要真是用万花会来决定半山归属,那输的四家又哪能服气,这也就是因为东南王府也在灵隐之巅,故而才没有大打出手,否则,就这半座矮山,任何一王一声令下,恐怕片刻间,连整座山都能给铲平了,弄不好,这东南王府会建在山顶上就是这个缘故。

    而且,十方本来就不太相信真凶劫走碧桃的动机是为了参加万花会夺花魁,现在又听说这五王由谁来执掌半山是由万花会谁夺魁来决定的,那就更加不信了。

    因而十方这时心中也有些后悔,自己只是因为真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以致毫无线索追查,才想着秦牧和灵福女王毕竟都是钱塘的大地头蛇,见识自不必说,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有遍布全城的灵通消息,那总比自己跟个没头苍蝇一般,瞎眼乱撞好吧。

    尤其是方才女王还肯定地说真凶就是天运赌王,要真能确定这赌王的确是妖怪,甚至能确定他就是个土妖的话,那可就是最有价值的线索了。

    哪知道女王也不过是瞎猜的,甚至动机还是这种儿戏之谈,却白白耽搁了半天功夫,早知如此,自己还不如和杏儿当时就分头寻找,虽说大海捞针,但说不定还真能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因而,十方也没心思再听下去,就想起身告辞,却见秦牧暗暗冲自己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先别动,十方虽然心中不解,但毕竟秦牧人家名叫兰陵酒王,而且更有世子在场,所以他想了想,也就没起身,心想反正也都耽误了,也不差多这一会儿了。

    秦牧见十方没起身,这才又冲女王说道:“虽然在下和女王都推测真凶劫走十公子妹妹是为了万花大会,但却和女王看法略有不同,尽管赌王的确有嫌疑,但在下却认为,嫌疑最大的还是巡海乞王。”

    女王听秦牧这般一说,却神色暧昧地回道:“奴家知道先生要说的是常平街瓦子满城买丑这件事,但奴家可不相信,先生岂能看不出来,这幕后真正买丑的人可并非是乞王?”

    秦牧脸上却露出讶异之色,“何以见得并不是乞王?”

    女王却冷笑回道:“先生又何必明知故问,前日安溪镇上,先生不是曾替那候潮门内狮子巷的丘大瓦子解了围吗?如果奴家没记错,当时先生更是还亲口叫出魏銮把头的名号,又怎能不知这真正的幕后买丑之人就是天运赌王呢?”

    十方本来已经没心思再听下去了,但这时听女王如此一说,心中又忍不住起了惊奇。

    他倒不是惊讶于女王连远在安溪镇上发生的事情都了如指掌,这自然是早安插了人手在其余四王身边。

    但让他不明白的是,既然秦牧和女王都说了,五王的目的都是想在万花会上一举夺魁,好能凭此入主半山,而点花魁自然要的就是绝色美人,却怎么会大张旗鼓在满城买下众多丑女,甚至还都买到安溪镇上去了?

第472章 红杏受命

    秦牧听女王说出前日安溪镇一事,却是不慌不忙回道:“不错,当时在下的确是为丘大瓦子和魏銮把头调解了争端,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说天运赌王的确也有嫌疑,但并不能因此就排除巡海乞王,毕竟,满城买丑的可是常平街的瓦子,并不是聚宝盆的三大把头。”

    灵福女王听秦牧这般一说,脸上露出一丝颇值得玩味的浅笑,回道:“先生这么说倒是也有道理,毕竟,当时魏槐是以抱打不平的理由出头的,奴家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了不想让丘山妨碍王贵买丑,还是真的路见不平,只不过,就算没有这件事,奴家也很清楚,乞王并不是真正的买丑之人。”

    秦牧这才一愣问道:“女王却何以见得?”

    女王却并没有回答秦牧,而是伸手一指镜屋外那两排孪生子,却说道:“像十公子和杏仙子初来钱塘,不知道并不稀奇,但先生又岂能不知,奴家手下这些孩儿,又都是从谁手里买回来的?”

    十方和丹杏早就好奇灵福女王是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的孪生子,这时听女王自己说了,丹杏和十方这才明白,原来这些都是女王买来的,只不过,这么多的同胞孪生,把全钱塘府孪生子都加起来,或许也能凑出这么多来,但个个还都要长的模样俊美,那必定不是钱塘一城能就搜罗来的。

    而秦牧却回道:“在下正是因为知道女王这些个孩儿都是由巡海乞王从六国收拢来的,才觉得他更有嫌疑,那赌王到底是人是妖暂且不论,但像这等手脚能遍及天下六国,甚至汪洋大海的能力,我等四王可都难以企及,故而,也只有乞王有这个能力可以笼络一些海内外的奇人异士,甚至妖魔鬼怪来做出这等血案。”

    女王这才点点头说道:“原来先生是从这层缘故推断乞王是最有嫌疑的,这一点倒是奴家少虑了,的确是有这种可能,但奴家却觉得先生是不是想多了,乞王行此买卖之事,也不过只是作为乞丐的本分而已,可并非只是为了买丑。”

    十方本来听的是稀里糊涂,但一听女王说乞王只是行乞丐本分,登时恍然大悟道:“原来这些个双生子都是那什么乞王拍花子拍来的啊?”

    女王听十方这般一说,反倒一愣,继而却笑道:“没想到十公子竟也精通这乞丐之道啊?”

    十方心说何止是精通,老子本身就是叫花子,但这拍花子和买丑以及万花大会之间又能有什么联系呢?

    但还没等他问,却听女王又说道:“奴家从乞王手中买的这些孩儿,个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价格极为昂贵不说,乞王还经常供不上货,但就像十公子所言,乞王他是拍花子的祖宗,可并非只拍来这些个双生子,另外,不知道先生有多久没上过街了,如今这钱塘府,长的难看的乞丐几乎清一色都是男丁,而样貌丑陋的丐女却是一个都看不到了。”

    秦牧和十方又听女王这般一说,同时是大惊失色,继而又同时出声,只不过十方说的是,如此说来,乞王定不是这幕后买丑之人,而秦牧却说的是:“难不成那些都是被赌王给买走了?”

    女王这才回道:“看来先生和十公子都明白了,如果乞王真是这幕后买丑之人,那他何必要花大价钱只在钱塘府以及周边买呢,也更不会买了之后再廉价卖给他人。”

    虽然十方和秦牧都明白女王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丹杏和世子却是不知所云,因而世子问秦牧,丹杏问十方,虽然问的人不同,但却是同一个问题,“你们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

    秦牧此刻是眉头紧皱,冲十方拱了拱手,那意思是让十方来解释。

    十方倒也明白,这是因为秦牧知道自己本就是个叫花子,故而让自己来说更能讲的明白,因而也没推辞就说道:“敢问世子,这天下六国能买卖人口的都是什么人?”

    世子和丹杏同声回道:“那自然是牙子牙婆了。”

    十方点点头,又问道:“那如果不花钱就能把人给买走的又是什么人?”

    “不花钱?”世子却是一愣,但丹杏却回道:“那就只能是乞丐了。”

    十方说道:“不错,这就是所谓丐帮的拍花子,这天下各行各业要想传承下去,都不外乎要后继有人,叫花子当然也不例外,但是人都有自尊,要是能吃上口饱饭,哪会有人真心想去做这沿街乞讨的叫花子呢,尤其像钱塘这样人口众多的江南大镇,虽不说人人都能丰衣足食,但只要身体健全,想混上一口饱饭却并非难事,故而,像这等繁华之地的乞丐,大多都并非是本地土生土长之人,那这遍地的乞丐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世子这才有些明白过来,“公子是说,这些个瓦子都是从其他地方过来的?”

    十方又点点头说道:“如今北地战乱不息,南方水旱大灾,难民无数,而天下可并非都像钱塘府这般歌舞升平,繁花似锦,更多的是流离失所,无衣无食之人,而这些人要吃饭要活下去,自然就只能背井离乡,去的也自然就是能吃上饭的地方,虽说朝廷有牙子牙婆可以买卖人口,能将一部分人卖入富家为奴为婢,但毕竟杯水车薪,故而,这些人只有两条出路,要么聚众山林,落草为匪,要么就只能做了乞丐。”

    “所以,钱塘府这么多瓦子,都是那些难民来钱塘投靠乞王,好能吃上口饭的,这也就是公子说的拍花子吗?”世子还是不太明白。

    但丹杏却已经明白了十方的意思,听世子这么一说,便说道:“司徒哥哥,这可不是拍花子,你一向聪明,却怎么糊涂了,那些人连饭都吃不上,哪还有力气能走上千山万水来钱塘投靠乞王呢?就算有也必定寥寥,大多恐怕早就饿死在半路上了。”

    秦牧这才也说道:“杏仙子说的不错,这丐帮拍花子其实和殿下所说刚好相反,并非是这些人主动来钱塘投靠乞王,而是乞王从各地把这些人收罗来的,当然,那些老弱病残可不会要,要的只有青壮之年的男女以及未成人的孩子,等到了钱塘府,精壮劳力直接就充入盐漕二帮,以及满街的脚力粪挑,而容貌姣好的女子和孩子自然就卖给半山和各大青楼酒楼,而最后剩下那些既不能出力,又容貌不佳者,就弄伤弄残,命其沿街乞讨,其实在下酒坊中的学徒和酒楼里的伙计,不少也都是从乞王那里买回来的,价格可远比牙子牙婆卖的便宜的多。”

    世子这才恍然点头,但丹杏却一听就忍不住怒道:“什么,先生你说那些既不能出力又容貌不佳的都会被弄伤弄残?可是当真,甚至其中大多都是女人和孩子?”

    秦牧却极为平静地说道:“如不是这样,又怎能多要出些银钱,毕竟,乞王家大业大,这么多人可都要吃饭的。”

    丹杏却似乎不太相信,又说道:“先生莫要欺我,这几日我也曾进城过几次,虽然是见到些乞丐,但却并没有看到任何像先生说的那些伤残的女人和孩子啊。”

    说的同时,丹杏又忍不住望向十方,似乎是求证一般,但眼中既有愤怒之色又有不信之意。

    但十方却是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毕竟,这是天下乞丐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但这时,却听女王说道:“其实杏仙子并没有看错,钱塘府街面上的确并没有那些残疾的乞丐,那是因为还没等他们被弄伤弄残,就被赌王给买走了。”

    十方也早想到这一节,但却出声问道:“从方才女王和秦先生所言,就算真是赌王将这些容貌不佳的女子买走了,但那些孩子呢?难道也被他买走了不成?”

    十方这话一问,秦牧和女王脸色都是一变,就见秦牧又冲着丹杏一拱手说道:“那些个孩子,方才在下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这钱塘府数年来丢失的孩子里,一半是城中百姓,而另一半几乎都是从乞王那里失踪不见的。”

    十方一听秦牧这般一说,脑子里登时就嗡了一声,因为他瞬间就想到,这真凶既然从乞王手里抓走那么多孩子,那就说明他肯定不是乞王的人,但他竟敢在这钱塘府第一人的眼皮子底下作案达数年之久,杀人无数,却从没有被抓获,就说明这真凶要么狡猾到了极点,要么就根本不惧这钱塘五王。

    而丹杏更是花容色变,惊声叫道:“也就是说,那些个孩子最终都,都被吸干了鲜血,变成了无血骷髅?”

    女王又点点头说道:“看来世子,十公子和杏仙子都明白了,所以,奴家才断言乞王并非真凶,那剩下的,自然就只有赌王了,先生,你说呢?”

    秦牧既没表示赞同,也有没出言否认,只是低头沉思不语,但十方这时可真有些红了眼,心说这真凶不光杀死小凤夏荷,劫走碧桃,数年来更是不知道害死了多少未成人的孩子,无论是从自身而言还是看在那些孩子的冤魂,自己都决不能袖手不管。

    但转念间,十方心中又忍不住生出一丝恐惧,单凭自己,真的能查出真凶是谁吗?就算自己真的查出他的真面目,到时真能有把握敌得过他,把碧桃平安救回来吗?就从女王所言,真凶的确很可能就是这天运赌王,那单凭自己,恐怕根本就无力与其抗衡。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就听丹杏又说道:“我却并不认同女王所说的真凶就是那天运赌王,反而认为真凶很可能并不是他。”

    丹杏这话一说,登时所有人都呆住了,尤其是秦牧和女王,都是满面惊讶望着丹杏,女王更是问道:“杏仙子认为奴家所想有什么纰漏吗?”

    丹杏也不客气,直接回道:“不只是有纰漏,而是根本就说不通,就算像你方才说的那样,乞王从各地拍花子,其中好劳力收为己用,长的好的女子和孩子,尤其是其中的双生子都卖给女王你了,剩下长相不佳的女子是被赌王买丑买走了,最后剩下的那些本应该弄残的孩子却都被真凶给杀死了,对吧?”

    女王点点头,说道:“不错,正是如此,故而奴家才断定赌王必定是真凶。”

    丹杏却摇摇头说道:“不,正好相反,要按你这样说,反而证明了赌王必定不是真凶,否则,他大可也把那些孩子一起买走,岂不就神不知鬼不觉地随意任由他处置了,又何必非要冒大风险从乞王那里将这下孩子盗走呢?他可是天运赌王,钱塘府的财神爷,既然都能花重金满世界买丑,难道却花不起钱买那些个孩子吗?”

    丹杏这番话不亚于一颗炸弹一般,秦牧和十方无不是大吃一惊,而女王更是瞬间脸都白了,整个人也愣在当场。

    只有世子在旁边哈哈一笑道:“先生,纵然你号称钱塘府第一智者,十公子也是少年英雄见识不凡,灵福姐姐更是这半山之主,见多识广,但在本宫看来,皆比不过杏妹妹,毕竟杏妹妹她才是这降妖除怪的行家里手,所以,本宫提议,此案就由杏妹妹全权督办,十公子辅佐,而先生和灵福姐姐则要尽全力支持,而本宫,也要禀明父王,让钱塘府衙尽归杏妹妹调遣,不知先生和姐姐意下如何?”

    秦牧听世子这般一说,当即拱手回道:“世子殿下所言极是,在下的确是远不及杏仙子,自然悉听遵命。”

    灵福女王愣了好半天,但一看秦牧表态,虽然心中疑惑,但也急忙说道:“奴家也尊世子吩咐,只不过,杏仙子千金之体,万一要是……”

    没等女王说完,世子当即又说道:“所以,本宫这才要让十公子在旁贴身保护,兰陵酒王和灵福女王尽全力支持,目的就是不光要查明真凶,同时还要保正杏妹妹毫发无伤,否则,本宫可拿你们是问。”

    秦牧自然又当即称是,但女王心中却是暗暗叫苦不迭,心说难不成他们的意图并不是让丹杏来参选万花大会,而是要借助太一道,好将我等悉数铲除吗?但这种直截了当的做法,可并不像是秦牧的手段,难道说,这是东南王的意思吗?

    但女王也清楚,眼前恐怕也只能先应承下来,之后再随即应变吧,真要是在钱塘府待不下去了,大不了到时候我就吸干了这小丫头的血,上令丘山救出姐姐,而后亡命天涯,毕竟,这天下之大,就算相柳和火鼎真人,也不一定真能找得到我们。

    想到这里,女王也点头称是。

    而这时,丹杏又说道:“既然是司徒哥哥命我查办此案,那我也就当仁不让了,如今,我还有两个问题不明,其一,无论这买丑之人是乞王还是赌王暂且不论,但这件事本身到底和万花会有何关系,还有就是,先生和女王方才说来说去,不是乞王就是赌王,却怎么一句都没提那珞珈法王?他不也是五王之一,难道,你们都没有对他有一丝丝的怀疑吗?”

第473章 开盘放赌

    秦牧听丹杏问买丑和万花会到底有何关系时,先看了一眼灵福女王,见女王点头示意,秦牧这才说道:“这其中缘故倒也简单,就一个字,钱。”

    “钱?”十方和丹杏都是一愣,而女王却又问道:“不知道杏仙子可知道京城洛阳的三元盛会吗?”

    丹杏虽然不明白女王什么意思,但还是回道:“这我当然知道,上元双陆,中元蹴鞠以及下元狗马,前年爹爹曾带我去过京城,刚好赶上上元灯节,除了赏灯猜谜,最热闹的就是那双陆棋赛,我还去现场看过,只是这和万花会又有何关系呢?”

    世子也笑着说道:“的确,当时还是本宫和十皇兄一起陪杏妹妹去的,本宫还记得杏妹妹买了一百两西门大郎的胜手,最后赢了七两三分银子。”

    丹杏似乎回忆了一下,这才说道:“司徒哥哥倒还记得清楚,我却都忘了赢了几两银子了。”

    而这时秦牧却说道:“但不知杏仙子是否还记得,当时西门大郎的负手,一百两能赢多少银子呢?”

    丹杏这次倒是当即回道:“这个我倒记得清楚,因为实在太夸张了,一百两能赢一千两百多两,只不过西门大郎又怎么可能会输,傻子才会买负手……”

    丹杏话没说完,似乎也反应过来,登时又说道:“难道是为了这盘口?但万花会点花魁岂能随意点个容貌不佳之人,这不是让整个钱塘府都被天下人耻笑吗?”

    十方这时却说道:“这倒未必,毕竟,万花会最后才是这头甲三花魁,前面还要有百美十榜七仙,这每一阶要是都开了盘口,凭着五王的势力,就算是让丑女晋级,也并非不可能,而且,只要有一次晋级,只要本金下的够多,那收益恐怕就不可估算了。”

    秦牧也说道:“的确如十公子所言,上届万花大会,不光聚宝盆开了数个大盘,就连钱塘府各大瓦子也都开有盘口,不仅是十榜七仙头甲,甚至连名次都一一开列出来,各有赔率,当日,乞王和赌王各自都拿出了数个如妖怪般吓人的女子参会,当然最后都没能晋身头甲,但赌王所选之女却入选了十榜,而乞王所选更是名列七仙,这还是因为赌王所选之女突然暴毙身亡,否则也至少是在七仙之列,但却因为高这一阶,乞王就从赌王那里赚足了银两,尽管在下并不知道具体数字,但恐怕也足有百万两之多。”

    “什么?有百万两白银?”丹杏一时间还没明白其中的关窍,就被这数字给惊呆了。

    女王这才说道:“恐怕这百万两还是酒王往少了说的,乞王手下盐漕二帮,又有遍地乞丐,就算一人投上一两,那少说也要赔上千万两了,这也就是赌王也入选了十榜,才有所对冲,否则,这位大财神一夜之间可能就赔的倾家荡产了。”

    但这时,却听十方突然冲秦牧问道:“先生,你方才说赌王所选之女也本应在七仙之列,只是突然暴毙身亡才落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突然暴毙身亡呢?”

    秦牧却是语含深意回道:“这在下可就不知了,当时正是十榜角逐七仙之时,但却有三位呼声极高的候选人无故弃权,按说余下八人皆能进阶七仙,但那赌王所选刚登上桃杏园的白玉台,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暴毙,或许她本就有病在身,但事后也有传言,说是乞王暗中下的手,弄死了赌王所选,这才赚了大钱。”

    丹杏却又奇道:“八人?弃权三个,那不剩下七个吗?怎么会是八人?”

    秦牧却笑道:“仙子怎么忘了,女王所选的那最后夺魁的冰玉奴虽然名为一人,但实则是姐弟二人啊。”

    丹杏一听冰玉奴,脸上又有些不自在,便也没再问下去了。

    但十方却又问道:“那上一届万花大会之前,钱塘是否也出现过像如今这般到处买丑的事情吗?”

    秦牧摇摇头回道:“上一次并没有,除了赌王所选之女当场暴毙引起了一点小骚动外,直到女王入主半山,一切都是风平浪静。但如今,乞王和赌王既然都知道对方的伎俩,故而出现这满城买丑之事,也不足为奇,倒可能真如女王所言,赌王才是这满城买丑之人,毕竟,乞王可是能从天下六国随意抓人的。”

    女王也说道:“不错,所以,奴家才认为是赌王劫走了公子令妹,十公子,说句实话,公子可别不高兴,奴家也听说了,公子那妹妹也是天上少有,地下难寻之人,她要是在万花会一亮相,这盘口恐怕立刻就能高出天际,赌王上一次赔了血本,这次哪能不想着赚回来?所以才会满城买丑,如今得知令妹这般人物,焉能放过?”

    十方听女王这般一说,先是一愣,心说你这是夸碧桃妹妹,我又怎么会生气,但瞬间就明白过来,女王说的碧桃天上少有,地下难寻并不是说碧桃漂亮,而是丑的天上少有,地下难寻,故而才会被赌王劫走。

    十方心中就不免一动,“原来她并不知道碧桃妹妹的真实容貌,这才误会了是赌王劫走碧桃,看来还真像杏儿说的那样,这件事很可能和赌王并无关系,只是这乞王似乎也不太像。”

    但转念间,十方身子又是一颤,暗暗叫道:“不对,这其中必有怪异,就从上一届万花会来看,丑女都能入选七仙?而十榜中三女又无故弃权?这明显就是为了给另外七人让路的,说白了,也就是为了给乞王和赌王所选的丑女让位的。

    虽说赌王所选丑女突然暴毙,但仅从获利的角度来说,乞王的确是最有嫌疑,不过,却明显的有点过头了。

    而且,故意选些丑女参加万花会,这摆明了乞王和赌王都没打算要夺魁,说明他们根本就没把这半山放在眼里,或许也就是为了借机大捞一笔而已,这也和自己方才所想不谋而合,那他们可就没有理由来半山杀人劫走碧桃了?

    如此浅显的事情,秦牧和女王岂能看不出来,但他们却为何都一口咬定不是乞王就是赌王做的呢?

    那理由就只有一个,栽赃,只不过秦牧栽的是乞王,女王栽的是赌王,而半山之上,女王为主,秦牧也有势力范围,恰恰还是在曲院风荷,本来这其实是他们不是真凶的最有利证明,但如今却不一样了,反而有可能是她们做下了案子,就为了要栽赃给乞王和赌王。

    那秦牧和女王方才这些话,恐怕就是真的少,假的多,甚至都是有意说给对方听的。

    而且,这五王都各怀鬼胎,相互间明争暗斗,我只是为了要找回碧桃,可没必要卷入他们之间的斗争,更不能让杏儿被他们利用。

    想到这里,十方望着秦牧和女王,眼中也有了防备之色,尤其现在还被女王给关在这镜屋之中,她要真有不轨之意,那恐怕就……,不行,现在首要的事情,就是要带杏儿先出了这镜屋才是。

    因而十方眼珠一转,登时有了主意,但这时,却听秦牧冲丹杏正解释为何他们都没怀疑珞珈法王。

    原来这法王几乎不和其余四王来往,在钱塘府数年,也毫无争权夺利之心,每日就是传教讲经,无论贫富皆一视同仁,而且上届也没参加万花大会,这届似乎也没有参加的意思,故而他们才都把法王排除在外。

    十方不想多耽搁,没等秦牧说完,十方就说道:“虽说先生和女王各有怀疑,但如今却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就是乞赌二王所为,那杏儿,我们不如先从那些丢失的孩子查起,只要能找到杀死这些孩子的真凶,那幕后是谁自然也就清楚了。”

    丹杏也是这个想法,因而说道:“不错,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往钱塘府衙,调看案宗,再看看那些孩子的尸体,是否真的和凤姐姐她们一样。”

    秦牧和女王听丹杏和十方这么一说,也都只能点头赞成,但这时,世子却说道:“知道杏妹妹你性子急,但现在天色已晚,等你们再下山,叫开涌金门,到了府衙,至少也半夜了,而且,本宫还没禀告父王,让父王签下王旨,你们就算现在去了,也没办法调看案宗和尸体的。”

    丹杏急道:“那我们现在就和司徒哥哥你一起去见王爷千岁,让千岁下旨。”

    世子却笑道:“妹妹,才刚说了现在天色已晚,父王年岁大了,这会儿恐怕早已歇息了,而且,母妃已经数次叮嘱本宫,要本宫务必带妹妹去见她一见,不如,今晚你和十公子就暂住在王府,明日一早,让秦先生带着十公子候父王旨意,本宫带妹妹去见母妃,这样两不耽搁,而后再去府衙不迟。”

    “这个……”丹杏听世子这么一说,脸上登时露出紧张之色,一双眼睛忍不住望向十方,似乎是想看看十方会不会生气。

    十方虽然心里也着急,但一听世子所言的确如此,而且这真凶绝非等闲,只凭自己和丹杏二人之力,必定是步步维艰,倒不如先借助东南王之力,大开方便之门,救出碧桃才是要紧,只要自己小心谨慎,不卷入这五王之争,到时候一旦救出碧桃,老子立刻就带着杏儿和碧桃撒丫子跑了,管他们谁是谁非呢,反正这五王,恐怕一个好货都没有,还想拿老子当枪使,门都没有。

    只不过听世子又说,东南王妃要见丹杏,十方这心里甭提多别扭了,心说这不摆明了是未来婆婆要见儿媳妇儿的架势吗?那东南王妃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喜好不同?不过就算知道,那也不可能让世子将来娶个男宠当王妃吧,这要是存心想让杏儿做他们家儿媳妇儿,恐怕自己那未来的老丈人可绝不会为了自己就拒绝东南王府的联姻的。

    故而这时一看丹杏看自己,十方也浑身不自在,不过也清楚这事让自己出言拒绝又不太妥当,但这时就听丹杏说道:“既然这样,那今日就叨扰司徒哥哥了,明日一早我就跟哥哥去见见王妃,毕竟接下来,我可要一心一意查案了,也就没空闲再去见王妃了,如此就算王爷王妃不怪,爹爹和师伯师叔也会责怪我傲慢失礼的。”

    十方听丹杏这般一说,心中是又感动又愧疚,他当然明白,丹杏这一心一意四字就是说给自己听的,好让自己放心,那自己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世子似乎也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冲着女王一拱手说道:“那本宫就此告辞了。”

    女王听世子这般一说,便冲着一直在镜屋外面的候着的灵童一招手,那灵童故技重施,融开冰墙,世子刚想带着丹杏十方出却,却见女王先起身说道:“世子且慢,奴家还有样东西想要赠给杏仙子。”

第474章 一物一妖带三人

    东南王世子正要带十方和丹杏离开镜屋,却听灵福女王说要赠予丹杏一样东西,说着,女王就从怀中取出一物,托在掌中,递到丹杏面前。

    十方见女王掌心托着一件奇怪的东西,这东西并不大,呈五趾状并拢,但根根趾尖尖锐,倒有点像老鼠蜷缩起来的爪子一般,但却遍体银白,趾尖却是金黄,不过并不像是由金银所铸。

    秦牧一见这样东西脸色就是一变,说道:“女王倒是真大气,连群芳令都舍得吗?”

    女王点点头,说道:“世子都全力支持杏仙子了,那奴家岂能没有一点儿表示?更何况这案子发在半山,奴家自然也要鼎力相助。”

    说着,女王就将这天福令放在丹杏手中,又说道:“杏仙子,此乃烟雨洞群芳令,只要持此令,不仅半山上下,就连钱塘府满城勾栏,无论何人,俱受此令节制调遣,莫敢不尊。”

    丹杏本来见这群芳令模样怪异,又听这东西是号令钱塘府全城妓女的东西,心中不免就有些排斥,刚想拒绝,但旁边世子却说道:“既然女王如此厚意,杏妹妹就收下吧,妹妹可别小看了这群芳令,单凭此物,就足能执掌钱塘府的半边天了。”

    女王也看出丹杏面露犹豫,又说道:“奴家也知道仙子出身尊贵,不屑于奴家这等勾栏娼妇,但仙子明察,要查此案,是必定绕不过天运赌王的,但赌王可并不容易见啊,或许只能通过他手下那三大把头才有可能找到真正的赌王,而那三大把头中,曹把头机智多谋,銮把头飘忽无踪,唯独门把头令狐赑生性好淫,一向流连烟花柳巷,仙子倒时或许就需要有人从旁相助了。”

    丹杏何等聪明,一听也明白过来,女王还是一心认定赌王就是真凶,而要找到赌王,唯一的可能就是通过聚宝盆的三大把头,而曹把头不好惹,銮把头不好找,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门把头令狐赑。

    既然女王都说了令狐赑好色,又经常出入勾栏妓馆,自己一个女孩儿家,哪可能挨个妓院去找这令狐赑呢,但要有了这天福令,满城妓女老鸨可都听自己差遣,那要找这令狐赑可就易如反掌了。

    因而丹杏也就没拒绝,冲女王道了声谢,就收了下来。

    女王这才又意味深长说道:“杏仙子,奴家这可是将所有身家性命都交给仙子了,望仙子能早日查明真凶,好替奴家这些冤死的孩儿们报仇雪恨。”

    十方倒是也挺意外的,心说如果这群芳令真如女王和世子所说,能调遣钱塘府全部勾栏妓馆,那女王说把身家性命全给了杏儿可并非夸张,但她这可不像是因为世子全力支持杏儿才故作姿态,倒像是要自证清白,不过秦牧不是说她并不惧怕东南王吗?为何会如此着急证明自己不是真凶?那她怕的到底又是什么呢?

    带着满肚子疑问,十方就跟着世子秦牧,辞别了灵福女王,和丹杏一起,乘官辇直奔顶峰东南王府。

    灵山烟雨洞距离东南王府并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王府大门,十方抬头一看,虽然这王府建在灵隐山顶,但规模可并不小,甚至,比一般建在闹市里的王府还要大的多,高墙大院里外更有无数亲兵护卫,戒备极其森严。

    不过,这王府虽然比半山任何一处都华贵富丽的多,但似乎并没有像那四季仙境有那么多神奇之处。

    因为有世子在,故而一路畅通无阻,世子命王府奴役安排十方和丹杏就住在侧院花园之中,又说明日一早就禀告父王,签署王旨,就急急想带着秦牧告辞。

    十方却说自己还有件事想麻烦世子和秦牧,说自己其实还有一个同伴,名叫阿丑,就是在安溪镇上被王俊买的那个丑女,如今被她娘托付给自己照顾,现在化作奴仆在歇马店,他放心不下,想问问世子能否一起接来。

    世子闻听,倒是一愣,但很快笑道:“这小事一件。”便让秦牧安排人去接阿丑,而后就带着秦牧直奔后院而去。

    这边也早在花厅备下晚饭,尽管样样都是佳肴珍馐,但此刻十方和丹杏望着一桌子美味,却都没什么胃口。

    十方见除了一整桌的好菜外,旁边还搬来几大坛酒,另外桌上还有一个冰盆,里面冰着一只水晶壶,里面是半壶晶莹的酒水。

    旁边伺候的下人说,那几大坛是秦牧特意给十方准备的二十年状元红,而这半壶水晶酒,是给丹杏准备的女儿红始酒。

    此刻二人都不想有杂人在旁,就命所有人都出去,等花厅里就剩下他们二人,十方这才拿过一只大碗来,倒了满满一碗酒,一饮而尽,而后又连饮数碗,这才感觉出来,这酒和安溪镇上喝的状元红完全不同,浓香透彻肺腑。

    丹杏也吃了两盏女儿红始酒,却见十方一直闷头喝酒,一言不发,虽然知道他是因为担心碧桃,但还是忍不住说道:“你没吃东西,就喝这么多酒,就算不会醉,也会伤了身体的。”

    十方却叹了口气,说道:“杏儿,我现在才发现,原来这酒的好坏竟是如此的天壤之别,本以为安溪镇上丘大哥请我喝的就是好酒了,但和秦牧这酒一比,简直就如同泔水比琼浆一般,只不过,这酒是好喝,但这事恐怕却不好做啊。”

    丹杏望着十方,自然也知道十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她却没接着十方的话说下去,而是问道:“原来你还有个阿丑妹妹,那为何方才在菊花台时,你却并没有跟我说呢?”

    原来丹杏方才一听十方让秦牧把阿丑也接来,这才知道十方在安溪镇又收了个阿丑,心中又忍不住暗暗伤心,只是碧桃这事是因自己而起,故而她也不敢问十方,这时也是借着酒劲儿,才忍不住问了出来。

    十方便跟丹杏说了安溪镇的事情,丹杏一听是刘大娘硬要把阿丑塞给十方的,而当时十方的确也是因为可怜阿丑,也明白总不能看着阿丑被她那不是人的哥哥给活活打死吧,又听十方的本意是想到了钱塘,好让丘山给阿丑安排个归宿,也就释然了。

    但一听秦牧当时劝过十方最好别来钱塘府,丹杏也觉得有些蹊跷,虽然方才已经知道十方在安溪镇和世子秦牧碰上了,但具体细节却不清楚,此刻听十方一说,丹杏就说道:

    “我还以为司徒哥哥和秦先生是因为我的缘故,才,才这么对你的,但听你这么一说,好像并非如此,那秦先生为何当时劝你别来钱塘,现在却又让你和我一起查明此案呢?”

    十方也摇了摇头,却反问道:“杏儿,你对世子和秦牧究竟了不了解,我总有种感觉,似乎秦牧真正的目的并不像是要利用你我好来挑起五王争端,或者说,铲除其他四王,独霸钱塘并不是他的目的,而是另有他图。”

    丹杏倒是直接回道:“其实我和司徒哥哥也只见过几次而已,倒也算不上多了解,至于秦先生,更是到了钱塘才见过一次,今天也才第二次,只是临行时,爹爹和师叔都用专门用火鹤传音叮嘱我,到了钱塘,见到秦先生,让我务必要谨慎恭敬,万不可失礼,反倒是都没提东南王和司徒哥哥。”

    十方听丹杏这般一说,眉头更是揉成了一团。

    “如此说来,在太一道两大天师眼中,这秦牧可比一国的亲王和世子还要重要的多了?”

    丹杏又点头说道:“的确如此,记得当年我爹爹好像就说过,这当世之上,纵是那天下五大妖王,他也不惧,但却有一物一妖带三人,他却丝毫不愿与之为敌。”

    “一物一妖带三人?”十方奇道。

    “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就记得那一物就是我们龙虎山上的天玄机,那妖怪,爹爹可没说,而三人当中有一个是混元教的,好像叫什么李淳阳,而另外一个人就是秦先生。”

    “混元教,李淳阳?”十方摇摇头,“混元教我倒是听说过,但可从没听过有李淳阳这么一号,我听说混元教的宗主好像是叫符无忌,并不是李淳阳啊,另外不是有三人吗?那还有一个呢?”

    丹杏却摇摇头,“我真记不得了,好像当时爹爹就说了两个,不过我也没听说过什么混元教李淳阳,但秦先生却记得很清楚。”

    十方又喝了一碗酒,说道:“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杏儿,倒不是说我自不量力敢和你爹爹相比,但无论世子还是那怪异的灵福女王,我见了都没觉得有什么,但唯独这秦牧,似乎被他用眼睛一望,我就感觉自己就像个透明人一般,从里到外都被他看个通透,但他心里想的是什么,我可一点都猜不透。”

    丹杏这时却面带谨慎说道:“你是不是怀疑是秦先生在贼喊捉贼?”

    十方先点了点头,而后又慢慢摇了摇头。

    丹杏又说道:“我也能明白你的想法,但有一点我想先提醒你一下,我爹爹他可一向高傲自负,既然他能说当世之上,不愿和秦先生为敌,必定是有缘故的,如果我们没有真凭实据,最好先不要去招惹他。”

    十方却叹了口气,“我倒是一点儿都不想去招惹他,但就怕树欲静却风不止,不过我真是一点儿都想不明白,他到底想用我来干什么呢?”

    “你真怀疑是他抓走了碧桃,目的就是为了栽赃给巡海乞王?那会不会是因为丘山和你的关系,我可也听说了,巡海乞王可最器重这位狮子巷的大瓦子,甚至还听说他早就有心要传位给丘山。”

    十方却摇了摇头,“就从眼前的情形看,直到碧桃被抓走前,秦牧应该都不知道碧桃的真面目,而且,我觉得,也并不是因为我和丘大哥的缘故,毕竟,我和丘大哥也只是一面之缘,谈不上什么过命的交情,否则秦牧要早就打算利用我,当时就不会劝我别来钱塘府了。”

    丹杏听十方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理,便又说道:“那究竟是什么让秦先生的态度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甚至都能让司徒哥哥出面要和你结为兄弟来拉拢你呢?”

    十方望了一眼丹杏,这才说道:“杏儿,这一切的变化不就是因为你吗?”

    “因为我?”

    “对啊,如果没有你让大小凤请我上菊花台,恐怕也不会触怒潘伯英和苏祈恩,那秦牧恐怕也就根本不知道我来了半山仙境,而紧接着他和世子就亲来菊花台求见,当时碧桃可还没被抓走呢,他就已经完全改变了态度,这说明,只能是因为你的缘故。”

    丹杏却是神情一黯,头也低了下去。

    “我,你是不是真的在怪我,我也知道,要不是我非要把你和碧桃分开,也不会弄成如今这地步,但我,我自从离开雨后村,脑子里想的都是你,到了这半山,还是忘不掉你,每天都心烦意乱,今天也是凤妹妹见我每天烦闷,想让我散散心,才带我下到闹春园去赏花的,我是真没想到能碰上你,故而,故而就……”

    说到后面,丹杏的脸也不知是因为酒劲还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愧疚,已然红的都能滴出水来。

    十方登时伸手握住丹杏的手说道:“杏儿,难道如今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吗?能得你垂青,恐怕是我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又怎会怪你呢,而且,说句实话,就算当时我在场,恐怕非但救不了碧桃妹妹,反而连自己也会变成一具无血骷髅的。”

    丹杏听十方这般一说,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小凤几人的死状,心头突然也后怕不已,更忍不住反握住十方的手说道:“不,一定不会的……”同时一对儿杏眼也泛起了红光。

    十方却摇摇头说道:“杏儿,我也不瞒你,自从见了小凤她们的死状,其实到现在我心里都害怕不止,也一直犹豫要不要让你和我一起来查这真凶,如果只是我自己,哪怕拼上性命,大不了最后和碧桃妹妹一起死了就死了,但我真正怕到时候也把你置于险境,而自己却无力保护你们任何一人的安危。”

    丹杏听十方这般一说,更是眼中含泪,轻轻靠在十方怀中,淡淡说道:“其实我也怕,我怕我们不是真凶的对手,怕你会……但现在我却一点儿都不怕了,就算真到了那一步,你觉得我还会独自活在这世上吗?而且,我最怕的就是你和碧桃在一起,却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扔下了。”

    十方听丹杏说的情真意切,心中的恐惧瞬间是一扫而空,更是暗暗发誓,就算为了碧桃和丹杏,自己也绝不能再像这般畏缩不前。

    因而十方此刻满心激荡难抑,登时说道:“那好,杏儿,现在我就把我真正的想法全告诉你,咱们夫妻一心,其利断金,也一起联手斗一斗这真凶还有这钱塘五王,到时候真正鹿死谁手,恐怕还未曾可知呢?”

    丹杏听十方突然说要把他真实的想法告诉自己,也不禁一愣,心说难道他已经有了什么发现不成?但瞬间就听十方说出夫妻一心,其利断金,八字,丹杏虽然满面羞红,但还是轻声说道:“不管你说的是什么,你知道的,我都会听的。”

第475章 人妖难辨

    十方此刻心中再无杂念,刚想跟丹杏说说自己的真实想法,但这时,却见一个下人来报,说秦先生有要事求见。

    十方和丹杏都是一愣,心说秦牧去而复返,必定又有什么大事发生,因而二人就没继续说下去,而是立刻吩咐请秦牧进来。

    就见秦牧也没带随从,一个人急匆匆进了花厅,脸色极为难看,到了十方和丹杏面前,也没行礼而是直接说道:“十公子,不好了,你吩咐让在下去请的阿丑姑娘也不见了。”

    “什么?阿丑也不见了?”十方这可真没想到,竟然连阿丑也失踪了,因而急忙问道:“先生,所言当真?这从王府到歇马店距离可不近,短暂片刻,先生是如何能这么快就得知阿丑也失踪了呢?”

    秦牧这才说道:“这是千真万确,方才女王下令封山,各处查点异常,歇马店这才发现公子带来的阿丑姑娘人没了,只是因为路途远,故而还没报上来,方才在下刚要派人去往歇马店,女王就派人送信儿过来了。”

    十方一听,起身就想出门,秦牧说道:“公子莫急,歇马店这次并没有出人命,只有阿丑姑娘一人不见了踪迹,在下已经安排轿辇,随公子一同前去。”

    十方一边往外走,一边也没忘了冲秦牧回道:“那可有劳先生了。”

    丹杏自然也要跟着,因而三人乘了辇,急急直奔歇马店而来。

    一路上倒也没出什么变故,只是从灵隐山定到歇马店距离本就不短,而且下山后还要乘船过西子湖,故而路上十方就问了秦牧阿丑是如何不见了的,但秦牧也没亲眼所见,只是回道:“在下也并不清楚详情,只是听下人回报,但还有一件蹊跷,那就是除了阿丑姑娘,还有一人也失踪了,就是那涌金门票房的门官,不过也没有出人命。”

    “门官也不见了?”十方倒是一愣,心说这门官怎么也失踪了?

    但没等十方再问,秦牧自己就说道:“这门官其实就是在下的手下,之前就是他送信儿说有徽州梅家的三少爷来了半山,当时在下就知道是有什么人冒名,恰好这时伯英和祈恩来报公子上了菊花台,故而在下才和世子赶来见了公子,而门官就让他自己回去了,连在下也没想到,他也会失踪。”

    十方虽然早就想到秦牧是因为潘伯英而来的,但却没想到原来那门官也是他的手下,一听秦牧说当时他就知道是有人冒名,也不禁奇道:“先生难道真有神机妙算之能?”

    没等秦牧解释,丹杏就说道:“这可不是秦先生会算,而是韩颜臣无知,这徽州梅家的甲酒坊和秦先生的琥珀山庄乃是当今青铜王朝最大的两家酒坊,彼此以长江为界,双方早定下,秦家二红不北上,梅家甲酒不过江,乃是死约,梅家多少年就没有人南过大江的,那韩颜臣却自报梅潭秋,哪能骗的过先生。”

    十方这才知道,原来其中还有这等缘故,但他现在满心思都是阿丑为何会失踪,也就没再多问,等他们过了西子湖,穿过观湖地到了歇马店,已然是三更过半了。

    尽管夜深,但整个歇马店却是灯火通明,一个休息的都没有,上上下下所有人早早都跪在门前,是乌压压的一大片。

    见秦牧到来,众皆口称求酒王饶命。

    秦牧也没搭理众人,急匆匆命人带十方和丹杏就去往阿丑之前住的房间。

    等进了门,十方见一切完好,并无任何异状,似乎阿丑并不是被什么人劫走了,倒好像是自己出走了一般。

    这时秦牧也带着之前伺候阿丑的丫鬟进来,这丫鬟看年纪不过十五六岁,此刻早吓的脉都没了,趴在门口,抖作一团。

    丹杏上去询问,见她惊吓过度,只是哀求饶命,丹杏问了半天,都是前言不搭后语,答非所问,气的丹杏当即怒道:“你只要如实说出经过,我可以向秦先生求情,保证你平安无事,但要是再这般胡言乱语,那秦先生真要按半山规矩处置,我可就不管了。”

    那丫鬟听丹杏这般一说,这才哆哆嗦嗦说了经过,原来她也不清楚,阿丑自从进了房间,就不让她伺候了,只是午间送饭的时候,见阿丑还在房里,但等晚上再来询问阿丑要吃什么的时候,人就没了,她当时就上报了,整个歇马店也找遍了,都没见到人。

    最后她才又说了句,午间她来收拾餐盒时,见阿丑双目红肿,似乎像刚哭过一般。

    丹杏又问了半天,见实在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便想让人带她下去,但这时却听秦牧吩咐道:“尔等先将她羁押在地牢之中,等女王发落。”

    那丫鬟一听,当即又跪下,哭喊求饶,丹杏因为方才已经做了保,便冲秦牧说道:“先生,方才我已经答应过她了,不加追究的。”

    但秦牧却回道:“这可不是在下驳仙子脸面,歇马店是由女王掌管,在下也做不了这个主。”

    哪知道秦牧话刚说完,就听这丫鬟惊叫一声,“不,我不要被吸干了血再活活被咬死。”而后就如同疯了一般,从地上爬起来,在十方面前一闪而过,人就从阳台一头栽了下去。

    十方本来一听这丫鬟说吸干了血,就是大惊,但他可没想到这丫鬟竟然会跳楼,等他反应过来,再伸手去抓,却只抓到那丫鬟的袖口,只听刺啦一声,手里只剩下半截袖口,那丫鬟已然坠下高楼。

    十方急忙转身下楼,丹杏也紧随其后,但等到了楼下一看,那丫鬟已然全身骨骼尽碎,气绝身亡,下面跪着的那些人更是抖作一团,但因为没有命令,故而也没一个人敢上来收尸。

    十方一看人已经没救了,也没耽搁,立刻转身上楼,丹杏更是杏眼圆瞪,上来就冲秦牧怒道:“先生!”但一时间想说什么,却也因为气急而没能说出来。

    秦牧却一脸平静,似乎毫不为意,见丹杏冲自己怒目而视,却拱手说道:“杏仙子莫怪,这真不是在下有意,在下也没想到她会寻死。”

    十方此刻也强忍心气,冲着秦牧说道:“先生,我且问你,方才那女子说不要被吸干了血再活活咬死究竟是什么意思?”

    秦牧并没有回答十方,而是先命房外随从都下去,把尸体收殓,同时又命整座楼里都不可留人。

    等就剩下他们三个,秦牧这才说道:“回公子话,这是女王定下的半山规矩,凡是犯了重罪之人,皆会投入柳浪闻莺后面的万福洞中,被万蝠噬身而亡。”

    “万福洞,万蝠噬身而亡?”丹杏是又惊又怒道:“就算犯了大错,也应由衙门治罪,却怎能如此酷刑草菅人命。”

    秦牧这才不慌不忙说道:“仙子和公子如今难道还不明白,这四王连王爷千岁都不放在眼里,哪会在意钱塘府衙。”

    说着,秦牧又冲丹杏说道:“否则,女王赠予仙子的那枚群芳令不过只是一件死物,又不是朝廷法令,却怎能让整个钱塘府的勾栏妓馆都畏惧听命呢?”

    丹杏听秦牧这般一说,当即掏出那群芳令,这才说道:“这东西,难道就是……”

    秦牧点点头,“不错,这群芳令就是依照蝙蝠爪子形状所造,而那女王名叫灵福,其实并非是福气的福,而是蝙蝠的蝠,万蝠洞中的蝙蝠就是女王饲养的。”

    “蝙蝠的蝠?”十方听秦牧这般一说,当即大惊失色道:“难不成那女王本就是个蝙蝠妖怪?”

    哪知秦牧却摇摇头说道:“这恐怕要让公子失望了,女王她的确是人,可并非是妖怪。”

    十方因为之前推测劫走碧桃的是某种会飞且会吸血的土妖,而如今一听蝙蝠,完全符合自己的推断,但却没想到秦牧竟能如此肯定地说出女王是人非妖,因而又忍不住问道:“先生如何会如此肯定?”

    因为事前秦牧曾表露过他有帮世子铲除四王之意,那如今只要他一口咬定女王就是蝙蝠化妖,那自己和丹杏自然就会紧盯女王,这完全符合他的本意,但却没想到秦牧竟会替女王否认,故而十方更是满心疑惑。

    秦牧却淡淡一笑说道:“在下可不光能确定女王是人非妖,而且还能确定,劫走公子令妹也不是什么妖怪,而是个活生生的人,只不过并不是女王而已。”

    如果说秦牧方才所言已经让十方和丹杏吃惊非常,那这时说出来的话,可就如惊天震地一般了,这不光把十方之前的推测完全推翻,甚至还和秦牧自己说过的话自相矛盾了。

    因而丹杏登时回道:“先生之前不是自己都说了,也断定劫走碧桃的是妖非人吗?而且还和钱塘数年小儿失踪的真凶是同一个吗?怎么现在却自相矛盾呢?”

    十方也是不可思议地望着秦牧,但却听秦牧不慌不忙说道:“之前在下这般说,可并非信口胡言,当然,在下也承认其中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搪塞女王,但更重要的缘故还是想借公子之口,来迷惑真凶。”

    “迷惑真凶?”丹杏更是一脸难以置信问道。

    “不错,虽然公子能在那般毫无线索的情况下,就推断出真凶可能身体细小难见,更有可能会飞,的确没让在下失望,但实际上公子还是少虑了,难道除了细小和会飞外,真凶就不能是个有遁地钻土之能的奇人,或者的确会飞,但却并非身体细小难见,而是人眼根本无法辨别,比如透明之人。”

    “透明之人?!”

    丹杏听秦牧这般一说,当即说道:“这绝不可能,也别说是人,就算是妖怪,能用化尘之法遁地钻土,也绝对无法做到在地面进出时不留下任何痕迹,更何况还带着碧桃一个活人,至于透明,就更不可能了,恐怕妖怪里都没有谁能做到完全透明。”

    秦牧听丹杏反驳,脸上神情依旧没变,也没有再反驳回去,反倒是十方冲丹杏摆摆手,榨菜问道:“莫非先生早就知道真凶是谁吗?”

    秦牧这才摇摇头,“在下可真不知道,但有一点在下方才说的并没有错,那就是有能力做到这样的,钱塘府恐怕只有乞王一人,不管是赌王还是女王,恐怕都没这个能力。”

    十方也不知道秦牧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明知道却故意不说,只能又问道:“好,那我也相信先生真的不知,只不过,就从先生所言,无论是遁地还是透明,恐怕这都不可能是人所能有的本领吧,但不知先生为何能如此肯定真凶必定是人而非妖呢?”

    秦牧这才笑道:“这个秘密恐怕连灵福女王这个半山之主都不清楚,因为这灵隐山只有人能上得来,而世间任何妖魔,就连杏仙子之前说的那天下五大妖王在内,也都休想登上这灵隐大陵半步。”

第476章 百年银山,诚心拜服

    十方听秦牧言说这半山乃是一座大陵,登时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这灵隐山竟是一座大墓?那是谁的陵墓?”

    秦牧回道:“当然是那永乐圣公的陵寝了。”

    “是方十二的墓?”丹杏似乎也有些难以置信。

    秦牧这才又说道:“准确说来,这灵隐山本是当年方十二选定的寝陵,只不过才开工没多久,就停了下来,而之后,方十二才命宝光如来开始修建这半山仙境。”

    “本来是当做陵墓的,那为何却建成了如今的半山仙境?”十方也觉得有些蹊跷,尤其是本来方十二已经开工建陵了,却为何停了下来?

    秦牧继续说道:“如今在下也无需隐瞒,其实方才咱们一起去的灵山烟雨洞,本就是这大墓的入口水门,只不过,原本方十二计划的规模,可比如今公子和杏仙子看到的要大的多,当年在下也曾详细了解过,方十二本是打算从烟雨洞开始,将整个灵隐山打通,而存棺的主墓室却是在西子湖底的。”

    “什么?要将这整座灵隐山打通,直达西子湖底?那要用多少人夫,又要用多少金银才能做到?就算他倾尽整个钱塘之财力,恐怕也做不到吧。”丹杏可是完全被震惊了。

    秦牧点点头,“的确,如此浩大工程,莫说钱塘一府,纵是整个两浙路,恐怕也难支撑的了,只不过……”

    秦牧说到这里,却停了下来,而十方和丹杏都是凝神静听,屋里登时静的是落针可闻。

    丹杏见秦牧话说了一半突然不说了,就想张口询问,却见秦牧轻轻摆了摆手,丹杏也就没好意思问出声。

    就这样静了半刻钟,秦牧这才神情一松,说道:“在下并没有女王那样的镜屋,自然是要谨慎一些,好在这是歇马店,并非是在半山,料想那真凶也不会想到我们竟会在此计议。”

    十方和丹杏虽然明白秦牧也是为了防备隔墙有耳,但只是这样静了片刻,就真能防备有人偷听吗?

    秦牧也看出二人诧异,便笑着说道:“实不相瞒,在下的双耳倒有样异能,这是从娘胎里带的,只要是在下身边六尺之内,无论蚊鸣蝶飞,还是落针飞叶,在下都能分辨清晰,故而幼年时,家父经常命在下在酒窖中听风,看是否有跑风漏光之处。”

    十方和丹杏倒是对秦牧这本事惊讶不已,不过他们现在心思并不在秦牧有双顺风耳上面,故而十方又问道:“那现在先生是否已确认隔墙无耳,可以畅所欲言了?”

    秦牧点点头,这才又说道:“当年方十二开工没多久,就停了下来,但可并不是因为没钱了,而是恰恰相反。”

    “恰恰相反?”丹杏满面疑惑问道。

    “不错,当年方十二之所以突然停了下来,是因为沿着烟雨洞没挖多久,竟然挖出了一座银山出来。”秦牧声音压的极低,但依旧让十方和丹杏同时瞪大了双眼。

    “一座银山?”

    秦牧伸手指了指夜幕下的灵隐山,这才说道:“也别说公子和杏仙子了,纵然钱塘府几十万老少,恐怕都没人知道,这座灵隐山,竟是一座货真价实的大银山。”

    十方愣了好半天,这才说道:“难不成,这灵隐山内,有银矿?”

    “银矿?”丹杏这才恍然秦牧说的银山是什么意思。

    “公子说的一点没错,苏记银庄大东家苏宝卿也曾亲自观山辨脉,灵隐山内的银矿很可能只是冰山一角,而沿着矿脉向下,到底还有多少白银,就连苏宝卿也难以估量,只是估算,很可能足够供应青铜王朝举国上下百年用度,具体多少,他说只能亲自下去勘察之后才能预估。”

    “足够整个青铜王朝上百年的用度?”尽管这到底是个多大的数字,十方根本就没有任何概念,不过也知道,要真如秦牧所说,一座银山可真不是夸大其词,只不过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这整个钱塘府老老小小天天都能看到的灵隐山,竟然是一层土石掩盖着的白银山?

    秦牧见十方和丹杏都是满脸的难以置信,这才又说道:“难道公子和杏仙子并不相信吗?那好,这半山仙境公子和杏仙子也都亲眼见了,在下敢问一声,要建这样一座人间仙境,究竟需要多少银钱?把钱塘府十年的赋税全拿出来,恐怕都买不够菊花台那些方解石精和炉甘石吧,而方十二不光建造了整个人间仙境,还大举募兵,在短短一年,就聚众数十万,那这几十万人的口粮,衣甲,战马,兵器,又要多少银钱?”

    听秦牧如此一说,十方和丹杏可都变了脸色,而秦牧又继续说道:“而且,也就是在寝陵停工之后,方十二才有了平地飞升,长生登仙之念,这才让宝光如来广收天下奇药,炼制长生不老药,十公子或许不清楚,但杏仙子肯定知道,当今天子炼丹一年需多少银耗,他方十二最鼎盛时,也不过只占据了两浙一路,仅凭此,真能支撑得了如此开销吗?”

    尽管十方也多少有点相信了秦牧的话,但却不明白秦牧为什么要在阿丑也失踪之后就跟自己说这些,因而心怀戒备地问道:“先生所言的确有理,但就算这灵隐山真是一座银山,这和我十方又有什么干系,如今碧桃和阿丑都失踪不见,难不成先生是说,这都是因为这座银山引起的?”

    秦牧竟然点点头,说道:“公子还不明白吗?这秘密既然秦牧能知道,那乞王也好,赌王也好,甚至连那法王难道就不知道吗?难道公子到如今还认为乞王和赌王根本就没把灵隐山看在眼里吗?”

    十方听秦牧这般一说,好悬没一屁股坐到地上,心中惊道:“他果然能将我的心思看的一清二楚。”

    而秦牧又继续说道:“那如果在下再告诉公子,乞王凭借盐漕之便,不光供应白银帝国、大锡国盐铁,以此结交权贵,甚至还勾结东海上的万千海寇,偷运食水盐铁以为资助,致使我朝海疆永无太平,真要有一天他登高振臂一呼,北有白银,东有群寇,西有大锡,那天下会如何?而那赌王,前日公子可亲眼所见他手下銮把头会用萨巫诅咒,其背后靠山是谁,也不用在下多说了吧。”

    十方本就被秦牧说的心惊肉跳,又听秦牧说出这话,是再也忍不住,身子倒退两步,颤声说道:“你,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丹杏也是面色惊变,也说道:“先生,你是如何知道……”

    秦牧却淡然回道:“在下也曾有耳闻,这天下能破萨巫诅咒的,可只有夜提刑而已,前日在下亲见公子解了魏槐的定身咒,也就猜到公子的真实身份了。”

    丹杏一把拉住十方,这才又说道:“先生就算知道又如何,如今天子大赦天下,早就赦免他了,爹爹也撤了天师令,他如今可是个无罪之身。”

    秦牧却淡淡笑道:“这个在下当然明白,只不过,恐怕杏仙子可不知道,当年夜提刑张君佐杀死宝光如来满门上下,连他几个年幼的孩子都没放过,而其中一个孩子的亲娘,如今可贵为广阳王妃,如果这位王妃千岁旧恨难消,纵然张君佐已然身死,但要是一旦得知他还有传人,不知会不会有什么想法,不过仙子放心,在下是绝不会做这等告密的无耻之举的。”

    丹杏一听,登时杏眼圆睁,眼中隐隐浮出杀气,十方一看,急忙紧握住丹杏的手,双目却紧盯秦牧,沉声问道:“先生究竟有什么目的,可否直言相告,就别再饶圈子了。”

    十方当然知道丹杏的心思,只不过秦牧敢单身一人来跟自己说这话,又怎么可能想不到我会不会杀人灭口呢?可见,他必定是胸有成竹,才敢如此说话的。

    但让十方和丹杏没想到的是,秦牧听十方一问,竟然双膝跪倒在地,拱手说道:“公子莫要误会,在下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公子能助在下一臂之力,好能铲除这祸害钱塘十余年的四王,救钱塘万千百姓于水火,秦牧心诚至挚,拜求公子。”

    说着,秦牧竟匍身于地,冲着十方行下叩拜大礼。

    这下可把十方和丹杏给完全弄懵了,虽然丹杏心中早打定主意,要是秦牧敢对十方不利,就算是自己爹都不愿为敌的人物,那也顾不上了,但却完全没想到这位有钱塘府第一智者之称的兰陵酒王,竟然给十方和自己跪了下来。

    十方也愣了片刻,惊忙说道:“先生这是为何,如此怎能让十方受的起,有话但讲无妨。”

    秦牧却并未起身,而是满面诚挚说道:“在下只想问一句公子的心里话,是否愿意救我钱塘满城百姓,如公子答应,秦牧宁可万贯家财不要,一身血肉无存,也要和公子共进退,如果公子不答应,那秦牧也不好强求,只不过,可就不能将心中所知,尽诉公子了。”

    说完,秦牧自己也就站了起来。

    但十方也明白,像秦牧这般人,是绝不会说出那种你要是不答应,我可死都不起来这种近乎耍赖一般逼迫自己答应的话来,就这一跪已然足以。

    十方先是长出了几口气,让自己先冷静下来,而后又沉思片刻,这才问道:“既然先生的目的是要和十方同心协力,彼此毫无猜忌隔阂,那只需让我确信,碧桃妹妹和阿丑妹妹当真是被那四王劫走,而杀死小凤诸女以及无数钱塘小儿的真凶就是受四王指使,就算先生不求我,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秦牧回道:“这些在下自然知道,而且,自然也能做到让公子确信无疑,但如此一来,倒像是在下存心要利用公子一般,且不说公子聪慧,就是于在下本心,实也不愿如此。”

    如果说之前十方对秦牧隐隐有种惧怕的感觉,但此刻,十方对秦牧是惧怕之中,还生出了一层敬佩之心。

    “怪不得连杏儿的爹爹都说,当世不愿与秦牧为敌,此人恐怕比胡瞎子更能洞悉人心,他必定是有确凿的证据,能让我相信碧桃和阿丑是被那四王劫走的,否则他也不会这般做了,但如果是自己,只需把证据拿出来,如此就算我明知道会被他利用,但为了碧桃和阿丑,也只能就范,但他却并没这样做,而是把话全挑明了,甚至还不惜降尊跪下来求自己,这种事,自己可必定是做不来的,如此一来,就算我明知是要被他利用,却也变成了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更连着杏儿也会甘心听命。”

    想到这里,十方也恭恭敬敬冲着秦牧行了一礼,说道:“此刻十方方知,先生胸怀之大,包罗万千,无论我如何心有防备,都逃不过先生的眼睛,十方已是心服口服,自愿当先生马前一卒,望先生能不计前嫌,为我指点迷津。”

第477章 灵隐之秘

    秦牧见十方拜服,赶忙说道:“在下求的就是十公子此言,公子也明白,那四王可都非等闲之辈,如果公子和在下要是各怀猜忌,别说救回公子的两个妹妹,恐怕连整个钱塘府不久后都要大难临头,只不过,在下也知道公子有满心疑问,但要说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还是要从方十二发现了灵隐银山说起。”

    此刻十方和丹杏都是洗耳恭听,听秦牧说道:“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当年方十二掘出灵隐银山,那自然最担心的就是有人来抢。”

    十方点点头道:“的确,捡一百两银子那是运气好,但要是捡了一座银山,恐怕走的就不是好运,而是霉运了,或许,他之所以要造反,也是这个原因。”

    丹杏却听的稀里糊涂,但好在秦牧直接解释道:“英雄所见略同,这屁股下面坐着一座银山,要想守的住,可不大容易,人少了,自然守不住,但人要是多了,天天啥都不干,却还能好吃好喝,当然就会有人生疑,这方十二从哪儿来那么多钱,所以,他不光要防外人,还要防自己人,那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给这些人找点事做做。”

    丹杏这才明白过来,必定是方十二有了敌国之富,广招人手,无论谁手下要是能有几十上百万人听命,恐怕也就只能造反了,否则就算朝廷不追究,光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再没个统一的目标引领,迟早也会闹出大事的。

    因而丹杏才说道:“原来他造反是这个缘故,我一直都以为是因为朝廷横征暴敛,才导致官逼民反的。”

    秦牧听丹杏这般一说,急忙说道:“仙子,这等话可万万说不得啊。”

    虽然丹杏心里毫不在乎,心说我说的不过是实话,但也明白有些话,就算是实话,也不能当面说,故而冷哼了一声,也就不再吭声了。

    秦牧这才继续说道:“所以,当方十二觉得有了足够的资本之后,就秘密杀死了当初跟随自己一起发现银矿的几个盐帮堂主,同时嫁祸给朝廷,这才挑起民怨,竖起反旗,自命永乐圣公,而那宝光如来,也就是在那时投靠了方十二,成了方十二的亲信,领命兴建半山仙境。”

    “原来如此,这可真是一举数得的好手段。”十方也点头说道。

    “将这银矿伪装成仙境,那自然就没人会怀疑这下面竟是一座银山,而且作为方十二日后要羽化成仙的仙宫,那更要装神弄鬼,将其打扮的神秘莫测,为的就是令人心生敬畏,如此,才能蛊惑人心,好欺瞒大众都把自己当成神一般来敬畏崇拜,而他这无穷财富,也顺理成章可以解释为皆来自天赐,如此说来,这方十二把这半山建的如此鬼斧神工,可并非是为了享乐,倒也称得上是一世枭雄了。”

    秦牧也点点头,“公子所言不错,这古往今来的帝王心术,莫过于此,只不过,这宝光如来也并非等闲,至今,也没人知道他究竟是何出身,是从何来,又是为了什么目的才投靠方十二的,只知道此人精通阴阳之道,五行之法,而他兴建半山之时,更是设下阴阳结界,不光能防人从烟雨洞进入山内,甚至连妖怪都无法登上灵隐山半步。”

    听秦牧这般一说,丹杏却是大吃一惊,当即说道:“阴阳结界?这怎么可能?”

    十方倒是不明白这阴阳结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听丹杏这般惊讶,也不禁问道:“杏儿,你知道这阴阳结界吗?”

    丹杏登时又说道:“何止是见过,我们龙虎山就有,这阴阳结界乃是百年前我太一道开山祖师所设,可挡世间任何妖怪进入龙虎山,故而百余年来,无数妖怪想上龙虎山意图不轨,但都无法得逞,只不过,我曾听玉鼎师伯说,这阴阳结界是夺天地二气之法,也只有像我开山祖师那般大神通之人,方能设成,而天下也只有龙虎山有这阴阳结界,毕竟,百余年来,世上哪还有一人能比得了我太一道的开山祖师,而那宝光如来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可能也能设出阴阳结界?”

    十方听丹杏这般一说,也吃惊非常,心说诹取和秦牧都说了,宝光如来可是被张先生给杀死的,那他怎么可能比得上太一道的开山祖师,而设出这阴阳结界呢?

    但秦牧却说道:“仙子莫急,在下也认为,这百年来,莫说世上有一人能匹配太一仙祖,恐怕能有仙祖一半神通的,都屈指可数,那宝光如来光凭自己的本事,的确设不出这阴阳结界,只不过,在下想问仙子一句,龙虎山上阴阳大结界的交点却是何处?”

    丹杏一听,当即回道:“先生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自然是我龙虎山上的天玄机了。”

    秦牧点点头,又问道:“那再问仙子一句,天玄机又所在何处?”

    丹杏早听自己爹火鼎真人说过,秦牧也曾到过龙虎山,当时还是云鼎师叔作陪,便览龙虎山,而龙虎山天玄机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毕竟,凡是想得道成仙的同门,都知道要上天玄机领取试炼,故而无论什么高官权贵来了龙虎山,也必定会到天门峰上看一看天玄机,但秦先生为何却一再明知故问呢?

    不过转念一想,虽然自己和秦牧都知道,但十方却从没去过龙虎山,想必秦先生是为了说给十方听的吧,因而这才回道:“这天玄机当然是在龙虎山最高峰的天门峰上了。”

    哪知秦牧却又说道:“仙子恐怕少说了一样吧,那天玄机的确是在天门峰上,但却是什么的源头呢?”

    丹杏听秦牧这般一说,立刻又回道:“当然是天机泉的……”

    但还没把话说完,就见丹杏脸色一变,又惊声叫道:“难道是隐凤泉?!”

    秦牧这才点点头,“不错,正是因为灵隐山有这隐凤泉,那宝光如来才能照虎画猫,设出这阴阳结界。”

    十方虽然并不清楚龙虎山和天玄机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方才才听丹杏说了,说灵隐山上的隐凤泉和龙虎山上的天机泉颇为相似,都有化解五行之术的效果,这时又听秦牧这般一说,也忍不住问道:“先生的意思是,那宝光如来是按照龙虎山的结界,才设出了这灵隐山的阴阳结界,而这结界的关键都是这泉水的源头吗?”

    “公子所猜不错,虽然灵隐山远比不了龙虎山钟灵毓秀,集天地之精华,形态也截然不同,但如果把灵鹫峰看作是小一号的天门峰,隐凤泉看作小一号的天机泉,那宝光如来很可能就无需有太一道开山祖师那般神通,也能借助这本就由天地所造的阴阳二分之象,设出阴阳结界出来。”

    尽管十方也明白了秦牧说的意思,但他毕竟对这什么阴阳数术,什么天地二分一窍不通,但丹杏可明白,听秦牧如此一说,整个人都有点傻了,好半天才说了句:“这宝光如来到底是什么人,就算他能照着我们龙虎山也在灵隐山设下一个小一号的阴阳结界,但他却是怎么知道这只有我太一道掌教天师才知晓的结界设置之法呢?”

    秦牧却回道:“方才在下也说了,这宝光如来极为神秘,从没人知道他的来历,不过在下也曾推敲一二,当然,像他这等恶僧,绝不可能是出自太一仙门,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没等秦牧说完,丹杏也恍然大悟道:“那他就只能是混元教的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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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提刑介绍:
七国乱世,兵祸连年,民不聊生。
在民间,不光有杀人越货的强盗,还有凶狠残暴的怪物危害人间。
有一群人,自称走畦人,靠猎杀怪物来获取报酬,是怪物的专业杀手。
所谓畦,本指将农田分割开来的田埂,后引申为边界。
走畦人就是行走在人与怪,善与恶边界之人。
他们昼伏夜出,在漆黑的深夜,搜寻犯下血案而被悬赏的各种怪物,因此人们又称呼他们——夜提刑。
他们活人披幡,瘦马挂头,为世人所嫌恶。
他们只认钱财,收钱办事,不讲善恶对错,更为人所不齿。
因此,夜提刑日渐凋零,湮灭于世。
一个乱世的小和尚,为保性命,只能当了犯下无数血案凶手的帮凶,又一时起贪念,从此挂头披幡,化身夜提刑,被迫踏上了这条界限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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