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捷径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但在黛靡姐姐心里，他师父比天都大，再加上现在有可能还牵扯上金精穷奇，她是铁了心要一查到底，现在还在蒋毓技房顶上守株待兔！”
“那你就让她去查呗，咱钱都拿了，就没必要非跟她一起掺和了，万一真是金精穷奇，不是还把小命搭进去了，漂亮的小姑娘万万千，可命你只有一条，你不会算不清楚这笔账吧。”
十方没好气地瞪了诹取一眼，“我并非是贪图美色，而是黛靡姐姐当初与我素不相识，却赠我衣衫，此乃一恩。”
“之前我泼了好坏先生一身马粪，杨毓成不依不饶，她非但没有怪我，还要与我并肩一起承担罪责，此乃二恩。”
“之后韩毓颜设计害我，蒋毓技眼看一刀就要刺死我了，也是她救了我性命，此乃三恩，我有三恩未报，却明知她身处险地，还只顾自己逃走？那我还是个人吗？更何况还有小少爷，我就更不能一走了之。”
“这个……”诹取还真被十方说没词儿了。“我怎么觉得这不太像你啊。”
十方却接着说道：
“就算贺家人人都该死，但唯独小少爷是无辜的，他被贺夫人常年虐待，又受贺立业的冷漠，还被技授颜成欺负，但却愿意用他最宝贵的玲珑花当做酬劳，求我十方，抓住真凶，救他们性命，在他眼里，是真把我当成了英雄看待，就算我平时再不是个东西，也决不能只为了自己的性命逃之夭夭，如此，小少爷会怎么看待我十方，我可是最清楚希望破灭时的那种绝望的心情了。”
“而且，真凶明显是奔着贺家满门来的，小少爷虽不是贺立业的亲子，但他也姓贺，你方才说，如果真是穷奇，杀人必杀绝，斩草必除根，你让我如何明知道小少爷也将必死无疑，却还能昧着良心逃走吗。”
十方一席话，说的诹取对他是大为改观，不过诹取又说道：“但如果真是穷奇，你留下来也没用啊。”
十方这时却摇摇头，“金精穷奇只不过是我的猜测，可并不一定真就是他，你之前不也说了，像贺家这样的土财主，根本入不了木精梼杌的眼，难道就能让金精穷奇看得上了吗？”
诹取咂咂嘴，“的确，按理说这五大精灵都是顶了尖的妖王怪祖，根本就不稀罕钱，实在没理由和小小的贺家过不去？”
”虽然黛靡姐姐说全天下只有金精穷奇能把活人变成金妖，但我觉得贺家本身和穷奇可能并无干系，否则混元教的宗主怎么可能就派黛靡姐姐一个人来孝仓。“
“你这么说的也有道理，不光如此，小姑娘那王八师父李淳阳虽然能耐不咋地，但却精通奇门八卦，能预知祸福吉凶，更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如果真是金精穷奇，他可舍不得让自己这如花似玉的宝贝徒弟白白送死。”
十方也说道：“而且，如果真是穷奇，哪还会试探我和黛靡姐姐，早就冲进来杀个鸡犬不留了，所以，笑面傀儡必定不是金精穷奇，这样我要还闻风而逃，那我这夜提刑以后也就别干了，更何况，我现在已经有把握查出笑面傀儡的真面目了。”
诹取登时一惊，“听你这意思，难不成你已经胸有成竹了？”
十方点点头，“不说十拿九稳，也差不多了。”
“真的假的？你知道谁是笑面傀儡了，也知道他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而且那三大谜题你全都解开了？”
十方摇了摇头，“这三个问题我现在一个都不知道。”
诹取从一脸震惊瞬间又变成了一脸不屑，“我还当你已经什么都清楚了，原来还是啥都不知道。”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但这三个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无论知道了哪一个，其他的都是迎刃而解，因为我已经有办法找出真凶，所以这些问题马上也会水落石出。”
诹取有些不信，”你有什么办法，这么有把握？“
“这办法还要感谢死了的韩毓颜，就是拜她所赐，才让我想到一个极其简单的办法。”
“什么办法?”诹取亟不可待。
“其实，问题的关键就在那个傻子好坏先生身上。”
“好坏先生？”诹取一脸疑惑。
“对啊，只要去问问好坏先生，是谁让他扮成笑面傀儡的，那就是真凶了。”
诹取愣了片刻，噗嗤一笑，“你不用问，我都知道答案，就两个，不是好就是坏。”
十方故作神秘的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我去问了，整个贺家，只有两个人能和好坏先生沟通，一个是韩毓颜，不过已经死了，但还有另外一个，那就是小少爷。”
诹取这才恍然大悟，“对啊，你可以让小少爷贺毓龙去问好坏先生，之前我们怎么都没想到呢？”
“这就叫做灯下黑，因为人人都认为好坏先生是傻子，肯定问不出来什么，加上小少爷本身存在感就不强，更被大家忽略，所以精明如贺立业也没想到能如此简单。”
诹取这时眼睛也瞪了老大，“有句话你可别不爱听，其实你也不笨，就是老把心思用到不该用的地方，如今你有爽灵加持，要是再能用点心，还真不比老头儿差多少。”
十方瞪了诹取一眼，又说道：“所以，等明天让小少爷帮忙问了之后，自然就揭开了这个真凶的本来面目。”
诹取点点头，“不错，还真是个好办法，那你赶紧去啊，事关重大，也就别管早晚了。”
“唉，你不知道，因为贺立业病倒了，何叔就命小少爷今晚住在贺立业的房里，帮忙伺候，根本不见我，怎么问，只有到明天单独找小少爷出来，才能让他帮忙去问好坏先生。”
“让小少爷伺候，这贺家下人无数，用得着小少爷亲自伺候吗？”诹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谁知道呢，可能贺立业觉得现在贺家人都快死完了，赖好小少爷也是干儿子，就想和小少爷培养点感情？”
十方已经眼皮打架，说话都开始迷迷糊糊了。
“贺立业那老狐狸能有感情？”诹取一脸的不信，但又说道：“不过这样也好，蒋毓技现在看样子也废了，小少爷就是唯一的继承人，和贺立业加深一下感情，也没什么不好。哎，我跟你说话，你怎么就睡了？“
诹取话没说完，十方呼噜已经打了起来。
诹取叹了口气，“看来他也真累坏了，希望真能像他想的这样，明天就能查出真凶是谁，但可千万别和金精穷奇有什么牵扯。”
诹取双目失神，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好半天才叹了口气。
“唉，说起来，当年魂主大人，也是落在穷奇手里，被活活折磨死的，虽然老秃驴静空说魂主大人还活在世上，但活人落到穷奇手里，怎么可能还活着。”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十方用过早饭，急匆匆出门，直奔贺毓龙的院子而来，路上刚好碰到从贺立业那儿回来的贺毓龙。
十方几步迎上，兴冲冲还没说话，却见贺毓龙把头一低，压根就没搭理十方，就绕了过去，直奔自己院子而去。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小少爷跟昨天判若两人，突然这般冷淡？”
十方心中疑惑，急忙几步跟上。
贺毓龙一看十方跟了上来，紧握双拳，没好气地说道：“你跟着我干什么？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第133章 少年心事
贺毓龙说完，一转身，直奔自己院子跑去。
十方愣了愣神，心说小少爷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但来不及多想，十方赶忙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贺毓龙一进屋，就想把门关上，十方紧走几步，上前用手顶住大门，“小少爷，你这是为什么？”
贺毓龙毕竟年幼力薄，被十方用力推开房门，只能倒退两步，头一低，并不搭理十方。
十方关上房门，搬过来两把椅子，让贺毓龙坐下，自己坐在对面，见贺毓龙一直低着头，两只手不停地揉搓衣角，依旧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
两人沉默半晌，还是十方先开了口。
“小少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算你从今往后不打算见到我了，也至少要让我明白是为什么吧？”
贺毓龙还是一言不发。
“是不是何叔或者你爹跟你说了什么？”
……
“那到底是为什么？”见贺毓龙一直不说话，十方更是焦急。
……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不逼你，但现在有件至关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忙，您能帮我吗？”
……
“小少爷，真的，这件事关系到能不能查出凶手是谁，这不是你之前求我的事情吗？只要你能帮忙，就能知道真凶是谁，这次算我求你，就这一次，之后我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了行吗？”
十方急的头上都冒了汗。
贺毓龙听十方这么一说，猛然抬起头来，“你不是跟爹爹说了，不再查了，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吗？”
说着，贺毓龙两眼一红，两汪泪水在眼眶里来回打转。
十方这才明白毛病出在哪儿了。
“小少爷，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就把实情告诉你，如果你信不过，我也不多解释，帮不帮我，也全由你决定，行吗？”
贺毓龙迟疑了一下，慢慢点了点头。
“好，那我现在就不把你当成一个小孩子，而是把你当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相信你的肩膀能承担任何残忍痛苦的真相，你要是觉得自己可以做到，我就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贺毓龙听了，立刻用袖子抹掉眼中的泪水，一张小脸无比坚定，用力点了点头，“我就是男子汉，是你一直把我当成个孩子的。”
十方表情也严肃起来，“那你听好了，不是我想离开，而是你爹爹要把我撵走的。”
“我爹爹？不可能，你不是他请来查明真相的吗？怎么会撵你走？”
“因为我推测是他当初做下了某种不可原谅的坏事，才引得笑面傀儡复仇而来，也就是真凶杀人的真正动机，如果我继续查下去，他当年做下的这件事必定会曝光，所以他为了隐瞒此事，才要把我撵走，你明白吗？”
贺毓龙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十方说完一言不发，静静等着贺毓龙。
贺毓龙愣了片刻，茫然抬起头来，“你的意思是，爹爹为此宁可不要查出真凶了？不，不可能。”
“你可以不信，但事实就是如此，所以我要查明真相，你爹爹必定会阻挠，而我现在求你的这件事，却恰恰是要查明真凶，究竟是站在你爹爹一边，还是要查出笑面傀儡到底是谁，一切都由你自己决定。”
十方之所以这么说，是明白贺毓龙现在的处境，一旦贺毓龙选择了查明真凶，很可能就会和贺立业产生直接的冲突。
而他本就是义子，并非亲生儿子，也不会任何制作傀儡的手艺，到时候就算真像大白，贺立业还会不会在让贺毓龙留在木坊，就很难说了。
把这样的选择，放在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面前，十方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的。
但如今要想查明真凶，就只能借助贺毓龙，所以十方才把贺毓龙当成一个男人看待，而不再是个孩子。
等十方给贺毓龙讲明白利害关系之后，贺毓龙却毫不犹豫，“我选择帮你查明真相。”
十方倒是没想到贺毓龙如此的坚决，还以为他并没有弄明白后果的严重性。
“小少爷，你想清楚了，一旦真相大白，贺立业必定知道我是通过你找到的真凶，如果迁怒于你，可能孝沧镇就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你明白吗？”
贺毓龙重重的点了点头，“十方哥哥，你说了，把我当成一个男子汉，怎么又像对一个孩子一样，后果我很清楚，但如果真是爹爹做了错事，那就是错了，隐瞒更是不对，我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反悔，哪怕死了也不后悔。”
十方实在不理解眼前这个还不到十岁小男子汉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勇气。
“小少爷，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毫不犹豫就做了这样的选择？眼下蒋毓技很可能也会被笑面傀儡杀死，到时候你就是唯一的继承人，这样做值得吗？”
十方虽然问的是贺毓龙，其实也是在问自己，他本身对贺家除了贺毓龙外的其他人并无好感，甚至还有些厌恶，而且查到最后，很可能会和贺立业翻脸，甚至最糟糕的结果是要面对金精穷奇。
就连十方，也不止一次问过自己，这么做值得吗？
贺毓龙毫不犹豫地说道：“值得，因为这是我的家。真凶杀了我的家人，我绝不会原谅他们。”
“家？”十方愣了，这个词对他来说好陌生，“小少爷，贺夫人他们这般对你，你还把他们当成家人？”
十方反而被贺毓龙说糊涂了。
“十方哥哥，从我记事起，就是孤零零一个人在养济院，因为孝沧镇不养闲人，养济院里本就没有几个人，偶尔就算有些小弟弟妹妹被送来，没多久，就会被人领走，只有我一个，一直快五岁，还没有一家愿意领养，所以我一直都渴望有个家……”
十方静静地听贺毓龙说着，心情从惊讶到理解，再到悲伤，直到最后变成了愤怒。
“所以无论他们是怎么对我的，但其实他们都不是坏人，而我，也把他们当成我的家人，等着他们有一天，能变成好人，但他们被杀死了，就再也没有机会变成一个好人了。”
第134章 意外收获
十方出了贺家，心里一直想着贺毓龙的话。
以前，大师兄曾经答应过我，要教我雕刻，他还会送我一对最好的刻刀。
二师兄曾帮我赶走凶狠的大狗，毓颜姐姐还唱傀儡戏给我听，四师兄会带着我出去玩，还给我卖糖吃。
他们虽然有时候打我，有时候不理我，不和我说话，但我知道他们其实本不是坏人。
十方实在难以相信，贺家这几个人，竟然还有这样与人为善的一面。
“虽然小少爷跟我保证了没问题，但不知道会不会顺利。”
十方一边琢磨，一边直奔王大彪的家而来。
之前王大彪告诉自己，如果没事，随便来坐坐，十方一直也没时间，但自从对王大彪起了疑心，十方就想来探探王大彪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为什么冒充尹婆婆的外甥，特意把贺家以前的往事都告诉自己？
又为什么诱导我把注意力放到尹婆婆身上，他到底是不知情还是故意的？
他曾经向叶小姐提亲，和贺立业的恩怨却一点不谈，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如果贺家自此一蹶不振，对他来说到底是有利还是有弊？
反正现在自己在贺家不招人待见，黛靡姐姐因为夜里守在蒋毓技的房上，白天也要休息，贺立业和何叔更是像防贼一样防着自己，而小少爷又被贺立业叫走了。正好趁这个时间，来探探王大彪的口，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
但等十方找到王大彪的家，一个家人倒是挺客气，但却没让他进去，因为王大彪不在家，说那天见完自己，就接到顺安府的通告，让各地保正前往顺安府安排春耕之事，要晚上才能回来。
十方一看没办法，也只能打道回府，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王大彪并不是碰巧离开孝沧的。
十方低着头，沿着傀儡长街往贺家木坊走着，路上依旧不少人认出他来，但却已不像前两日那般殷勤问候，见了他都赶忙躲开，等他过去了，却在背后指指点点。
十方心里清楚，贺家的事情已经满城风雨，尤其是在自己这夜提刑的眼皮底下，还数次发生惨案，自己没变成过街老鼠，还不是因为贺家家大业大，人们不想当面得罪而已。
十方也懒得计较，一转身，就想从背街回去，哪知道刚转过弯儿，就见从旁边一家店里，出来一人，上来一把就拉住他的袖子。
“哎呦，这不是十方师父吗？今儿怎么有空出来溜达了？”
十方还以为又是看自己笑话的人，刚想转身，却被那人死死拉住，“十方师父，既然都来了，老婆子可不能就这么放你走了，来，到店里喝杯茶去。”
十方这才认出来，眼前的竟然是之前想给自己做媒的王婆子。
王婆子依旧一脸的香粉，眼角眉梢都兴奋不已，跟挖出了金矿一般，死活非要拉着十方进了旁边的王家成衣店。
十方这两天也弄清楚了，所谓的成衣店，在孝沧镇上并非是卖人穿的衣服，而是傀儡的衣饰店，但等他被王婆子拉进王家成衣店，也有点发愣。
屋里既没有任何傀儡，也没任何衣饰，只有简简单单一个柜台，旁边支了张桌子，仅此而已。
十方有些疑惑：“婆婆，你这不是成衣店吗？怎么一个傀儡，一件衣饰都没有啊？”
王婆子让十方坐下，忙不迭地倒茶，“成衣店就是个名头，老婆子人老眼花，又不会衣饰，就算想干，也没人会买，我就是靠着给人说媒过活。”
王婆子倒并无隐瞒。
十方一听，赶忙说道：”婆婆，我虽然还没婚配，但真配不上您那远房表侄女贾小姐，您还是给小姐另选佳婿吧。”
十方说着就想起身告辞。
哪知道王婆子赶忙又把十方按在凳子上，故作神秘问道：“十方先生，这你可误会了，我那侄女哪能配上您，这事早翻篇了，我今儿就是想跟你打听一下，贺家几个少爷是不是真的被笑面傀儡给杀了，还做成了血傀儡？”
十方这才恍然大悟，王婆子平日里就是走家串户，说媒为生，标准的三姑六婆，贺家出了这么大事，自然成了镇上茶余饭后的重要谈资，对王婆子来说，这就跟裂了缝的鸡蛋一样，哪能不上去叮几口呢？
听明白了王婆子的意思，十方也只能说道：“婆婆，既然你都知道了，就没必要从我这儿打听什么了，我知道的和你知道的差不多。”
王婆子手里举着茶壶，愣了片刻，“真的如此，我的妈呀，原来笑面傀儡是真的，看来这世上还是有天理的。”
十方听王婆子话里有话，就是一愣，按理说一般人听到这样的事情，肯定是向着受害人说话，谴责咒骂凶手，怎么王婆子却说是有天理的？
难道贺家在孝沧镇真的已经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了？
十方随口问了句，“婆婆，难不成您认为贺家合着就该出事吗？“
王婆子冷哼了一声，“那可不，早就该了，等到现在，算是便宜那几个狼崽子了。”
十方也被王婆子勾起了好奇心，“狼崽子？婆婆，您这话什么意思？”
王婆子满面怒气地呸了一口，“十方师父，这事你可问着了，要是别人，可都不知道，就算有人知道，也没人敢说。”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婆婆你生这么大气？”
“什么事？忘恩负义，欺师灭祖，杀人害命，毁尸灭迹。”王婆子恨恨说道。
说完还觉得不解气，又压低声音，贴着十方耳边，”而且，还是一尸两命。”
十方本来一听欺师灭祖，毁尸灭迹，就以为王婆子说的是尹婆婆的事，心说市井杂谈，怎么离奇怎么传，王婆子精通此道，又是孝沧镇老人，知道尹婆婆的事情倒也不稀奇。
但等王婆子说一尸两命之时，十方登时打了个激灵，心中惊道：“难道王婆子说的不是尹婆婆？”
第135章 偷听
十方有心套王婆子的话，便问道：“婆婆，何谓一尸两命？”
“十方师父，你怎么问这么幼稚的问题，一尸两命还用问，就是身怀六甲的妇人死了，那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也活不了呗，这不就一尸两命。”
十方见王婆子一脸鄙夷，赶忙解释道：“我不是问一尸两命什么意思，而是问死了这妇人是谁？”
王婆子一听，先是转身看看门外无人，这才故作神秘地说道：“还能有谁？贺家木坊原来的主母呗。”
“主母？”十方心里更是纳闷，“不对啊，贺夫人死的时候并没有怀有身孕，难不成说的不是贺夫人？”
十方登时一激灵，“婆婆，你说的不会是之前叶家傀儡店的叶小姐吧？”
王婆子猛地一拍十方，把十方吓了一大跳。
“我就说嘛，十方先生聪明绝顶，一点就透，不是叶小姐还会有谁？难不成是那个只会叫唤不会下蛋的贺夫人吗？”
十方整个人都傻了，王婆子这话信息量过于巨大，弄得他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叶小姐是被蒋毓技他们害死的？而且死的时候已经怀有身孕？
如果是真的，那孩子的生父是谁，笑面傀儡是不是就是为此前来报仇，才杀了贺家满门？
十方惊了半天，刚想仔细询问，哪知道这时突然有客上门。
“王婆婆，在吗？”
随着话音，有个衣着朴素的女子进王家成衣店。
王婆子转身一看，笑道：“哎呦，我当时谁呢，这不是马家大媳妇儿嘛，你可来的巧了，东西，我刚给你弄来了。”
女子本来一看十方坐在里面，脸上露出羞意，就想说既然有客人，那奴家就先回去了。
但听王婆子这么一说，脸上也露出兴奋之色，两只眼睛闪出光来。
“真的，婆婆，我可要好好谢谢您，我家掌柜的，啊……”女子似乎还有什么要说，只是看着十方，又急忙住了嘴。
男女授受不亲，按说此刻十方就应该起身告辞，但因为一心想问清楚当年叶小姐究竟是什么回事，因此他屁股就跟长了钉子一般，动也没动。
女子见十方一动不动，更是尴尬，王婆子是干什么的，一眼就看出来了，冲十方微微一笑。
“十方先生，这是前街卖木料马掌柜家的娘子，之前拜托老身帮忙买个东西，先生您稍待片刻，我先把东西给了马家娘子，再和先生说话。”
十方本来就铁了心不走，起初还以为王婆子要赶自己，心说今天要是问不清楚，打死也不走。
但没想到王婆子只是让自己稍等，因而一笑说道：“婆婆有事你尽管去忙，不用管我。”
王婆子赔笑道谢，这才转身，和马家媳妇儿偷偷使了个眼色，两人嘀嘀咕咕进了内堂。
十方就在外面等着，直到半壶茶都喝完了，还不见王婆子出来。
十方心急火燎一般，见左等不出来，右等没见人，心里也纳闷，不就是给个东西，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出来？
后来实在忍不住，站起身来，冲内堂喊道：“婆婆，王婆婆？”
毫无回应。
十方这下可坐不住了，起身探头往内堂看去，一看发现王家傀儡店的内堂还不小，里外进的院子。
十方觉得这么进人家内堂多有失礼，站在门口，又喊了两声，还是毫无回应，心里就起了疑，“这王婆子不会出什么事吧？”
想着，他就进了内堂。
整个外院静悄悄的，毫无任何声音，十方挨个在每个房间外面听了听，又叫了两声婆婆，确定没人，十方只好进了内院。
刚进内院，就听左手边的房间里传出王婆子的声音。
“记住了没，这宝贝可是神物，所以请的时候，老师父专门交代，仪式一点都不能省，不出一年，保管娘子你生个大胖小子出来，贺家那老母鸡就是不信邪，所以这银扳指戴了十年，还一个蛋都下不出来。”
十方本想喊一声婆婆，但一听王婆子的话，赶忙闭了嘴，心里蹦蹦直跳，“银扳指，贺家，难不成……？”
十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紧贴窗口，见窗户并没关严，还露出一道缝，十方侧身，从窗缝往里面看去。
就见王婆子手里拿着一个盒子，郑重其事的交到马家媳妇的手里。
马家媳妇一脸为难，“王婆婆，我自然信得过你，怎么做我也都记下了，只是这价钱，您看。”
王婆子眼一瞪，“怎么，马家媳妇，难道马贵他不想要儿子了？要想生儿子，这点钱都舍不得？”
“婆婆，不是舍不得，是真没这么多钱，我家掌柜的你也不是不清楚，就靠卖木料，也没有手艺，哪能拿出五百贯这么多钱？”
王婆子倒也干脆，”没钱，那就别怪老婆子了。”
说着，王婆子啪的一声，又把马家媳妇手里的盒子抢了过来，转身塞进了屋里佛龛的后面。
马家媳妇叹了口气，“婆婆，要不您再降点，我再凑凑。”
王婆子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你都跟我墨迹半天了，人家十方师父估摸早在外面等急了，不要算了。”
“婆婆，我不是不要。”
王婆子冷哼一声，提高了声调，“这宝贝银扳指，在顺安府抢手的很，多少年才出一个，很多人拿着钱都买不来，我可是托了人卖了老脸，又花了整整五百贯才弄来的，咱们乡里乡亲，我都没赚你钱，但总不能让老婆子还倒贴钱吧。”
马家媳妇可能实在是拿不出，最后只能叹了口气，“那好吧，婆婆，我这就回去找我家掌柜的借钱去，您可不能卖给别人，等我凑够钱，就来拿。”
王婆子点点头，看样子是要带马家媳妇出来，十方赶紧一闪身，靠旁边的立柱侧身站直，等王婆子跟马家媳妇过去，十方才转身出来。
“到底是什么样的银扳指，我一定要看个清楚。”想到这里，十方推开门，就进了房间。
他只顾着想去看银扳指，却根本没留意，此刻王婆子和马家媳妇儿，正藏在外院门口，探着头，十方的一举一动，她们看的是清清楚楚。
第136章 舌头顶天堂
十方见左右无人，偷偷进了屋，直奔佛龛，伸手在后面一摸，还真摸到一个盒子。
一手托着盒子，一手打开，往里面一看，登时惊呆了。
之前贺夫人带在手上的银扳指虽然被腐锈了，但造型纹路和现在盒子里的一般无二。
十方心中大骇，难道说金妖特意腐锈掉贺夫人的银扳指竟是这个原因。
这时，却听门外王婆子喊道：“十方师父，十方师父，你还在吗？”
十方赶忙将盒子盖好，放回原处，脸上装出一副急迫的神情，一推门出来。
不等王婆子说话，先说道：“婆婆，你到底去哪了？让我找的好苦，我都快急死了，你家茅房在哪儿？”
王婆子也一脸不好意思，一听十方急着找茅厕，急忙说道：“真是老婆子失礼，还以为师父你等不及，走了呢，你看被马家媳妇儿耽误了半天，茅厕就那间。”
十方装的急不可耐，一头钻进茅房，心里蹦蹦直跳，“幸好我机灵，万一被王婆子堵到门里，还不问我个入室盗窃之罪。”
等了一会儿，十方装作方便完，出了茅房，一看王婆子跟个门神一样，还站在外面等着呢。
十方装作若无其事，“婆婆，您这院子可真不小，我刚找你都迷路了。”
“十方师父，你这可是埋汰老婆子，我这院子再大，还能大的过木乡楼？”
“哎，对了，婆婆，你刚才说的一尸两命到底真的假的？”
十方一直惦记着这茬儿，一看左右无人，着急问了出来。
王婆子压低声音说道：“这我还能骗你，当然是真的，这事可是孙麻子亲口跟我说的，当年叶老板死了之后，叶小姐伤心过度，病了老久，最后让孙麻子给医好的，他说的还能有假？”
“孙麻子？孙麻子不是画符驱鬼的吗？还能医病？“
王婆子一脸神秘兮兮说道：“叶小姐其实不是真病，而是撞鬼了，晚上被鬼压身，肚子里的孩子是个鬼胎。”
十方本来还心急火燎，结果一听王婆子这么一说，登时就泄了气，心说：“诹取说的清清楚楚，这世上根本就没鬼这一说，还鬼胎？”
想到这里，十方顿时没了兴致，但王婆子却好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停也停不下来了。
“十方师父，你不知道，当年叶小姐和贺立业的师兄冯兴家早有婚约，后来冯兴家死在外面，变成了鬼，就回来要和叶小姐结冥婚。”
“哦，是吗？”十方已经是无精打采。
“但当时叶小姐又和贺立业有了婚约，加上人鬼殊途，所以就没答应冯兴家，结果冯兴家赖上不走了，为此才专门找了孙麻子到家里驱鬼。”
“那孙麻子见到冯兴家的鬼魂没有？”
“怎么没见到，孙麻子说他废了好大的力气，还差点被鬼勾了魂，才把冯兴家的冤魂给降了，但可惜，叶小姐还是失了身，怀了鬼胎。”
“孙麻子就没能把鬼胎也收了？”十方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找借口溜了。
“孙麻子也想啊，但那鬼胎是鬼精人血，法力高强，不像冯兴家只是个孤魂野鬼，所以孙麻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降服鬼胎，后来只好去顺安府找他师父去了。”
“哦，是这样。”
“结果你知道吗？还没等孙麻子回来，叶小姐就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是因为你说的那鬼胎吗？”
“贺家对外说的是病死的，但孙麻子后来跟我说，根本不可能，凡是鬼胎，都会护母，百病不侵。”
“也许是鬼胎阴气太胜，吸走了叶小姐的阳气吧。”十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着胡说八道起来。
“那也不是，孙麻子说，鬼胎属阴，女子也属阴，根本不存在害死母亲的可能，他推测，肯定是贺家的人，害怕叶小姐怀鬼胎这事传出去，所以把叶小姐给害死了。”
十方心说，“连孙麻子都死了一年多了，到底说没说过这话，谁知道，更何况叶小姐都死了十年了，骨头估计都化没了，这事根本就无从查起。”
想到这儿，十方点点头，“婆婆，你看我出来时间也不短了，还有点事，今儿就不叨扰了。”
十方说着就想往外走，哪知道王婆子突然急了，一把拉住他，“十方师父，你可别不信，这事千真万确，玲珑那丫头，真是被贺家那几个狼崽子给害死的。”
十方刚迈步，听王婆子这么一说，登时转回身来，“婆婆，你刚才说什么？”
王婆子一脸焦急，脸上的表情就跟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一样，咧着嘴说道：“十方师父，你可千万别不信，现在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叶小姐真是被贺立业那几个徒弟给害死的。”
“不是，你刚才说的那什么丫头？”
“哦，玲珑那丫头，就是叶小姐，她名字叫做叶玲珑。”
十方听到这里，心里登时就跟开了锅一般，“叶小姐叫做叶玲珑，贺家那用器笔刀也叫作玲珑，贺夫人的银扳指被腐锈，沈毓授的破木被腐锈，杨毓成的毫厘被腐锈，唯独韩毓颜的笔刀玲珑没有被腐锈，而是丢失，难道说……”
十方想到这里，再也没有心思跟王婆子瞎扯，连招呼也忘了打，急匆匆就出了王家成衣店，直奔贺家木坊而去。
王婆子一看十方急匆匆走了，浑身一软，“不是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说着王婆子一脸惊恐把头转向了内堂侧屋，怯生生叫道：“大人，他走了。”
侧屋房门一开，王大彪满脸怒色，出来二话不说，照着王婆子就是两耳光。
王婆子连吭都没敢吭一声。
王大彪指着王婆子的鼻子骂道：“你个老废物，之前我交待的清清楚楚该怎么说，你临了给我胡说八道。”
王婆子一脸委屈，“不是，大人，这不是平日里嚼舌头习惯了，我寻思着添点鬼啊神啊的更神秘一点，更能引起他的注意，您可别气，要不我现在去贺家找他，按你之前吩咐的再跟他说一遍。”
“你脑子长屁股上了，你再主动找过去，不疑心也会起疑，你说你年纪这么大，这些年饭都吃狗肚子里了，演个戏还没人家马贵家媳妇会演，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是，大人，你为什么非要演这出戏呢？还要我告诉他叶小姐怀有身孕，却被蒋大少爷他们害死了，这不是往死人身上泼脏水吗？”
王大彪眼睛一眯，“王婆子，你这么大年纪了，难道不懂要想活的长，舌头顶天堂，你自己琢磨琢磨，今后给我管好你这张破嘴。”
说着，王大彪扔下一把铜钱，转身也出了王家成衣铺，望着十方的背影，冷哼一声，“小秃驴，要这样你还查不明白，还有什么脸再活着。”
第137章 伯奇求救
十方急匆匆出了王家成衣店，就想回木坊找诹取商议，哪知道刚到木坊门口，迎面就见黛靡也火急火燎地正要出门。
十方见黛靡面色不对，赶忙上前问道：“姐姐，你去哪里，出了什么事？”
黛靡顾不得细说，只是急道：“你跟我一起来，蒋毓技跑了。”
十方一惊，“蒋毓技跑了？”
黛靡一边走一边说：“中午人就不见了，方才何叔找了整个木坊，才从一个看门的嘴里得知，过了正午，蒋毓技从后门悄悄出去，就没再回来。”
十方先是一愣，继而说道：“他倒是不傻，知道笑面傀儡下一步肯定要对他下手，所以连贺家木坊也不要了。”
黛靡却面色急迫，“我担心的就是如此，如果他在木坊，我还能贴身保护，如今他这一跑，万一碰上笑面傀儡，必死无疑。”
十方倒也理解黛靡现在的急迫心情。
黛靡领命来贺家，就是为了要查出杀死贺夫人的笑面傀儡，结果凶手没查到，反而三天内又出了三条人命，如今又被贺立业下了逐客令，黛靡本就心高气傲，如何能受得了。
如果蒋毓技再死了，恐怕黛靡是真没脸再回混元教了，所以才不分日夜，守在蒋毓技院中。
哪知道蒋毓技竟然不辞而别，黛靡自然是又急又气，这才急急追来。
因此十方也劝道：“姐姐别急，蒋毓技手臂受伤，骑不得马，加上平日养尊处优，必定跑不远。我们一定能追上。”
黛靡也是同样想法，点了点头，这才问道：“你方才去哪儿了？”
十方略一犹豫，现在只是自己怀疑，一是并无凭据，二是一时间也难以解释清楚，因而并没有向黛靡说出实情，只说自己去找王大彪了。
“王大彪？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去找他干什么？”黛靡忍不住说道。
十方知道黛靡心急，便解释道：
“王大彪特意把贺家的往事告诉我，又冒充尹婆婆的外甥，我有种感觉，总觉得他必定也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并非毫无干系，只可惜他去了顺安府，并不在孝沧。”
黛靡这会儿哪还有心思管王大彪，忧心忡忡说道：“希望我们能赶在笑面傀儡之前找到蒋毓技，如果他再死了，贺立业又不配合，这案子真没法查了。”
十方这才又说道：“就算我们找到蒋毓技，恐怕他也和贺立业一样，根本不会对我们说任何实话，不过就算他不说，我也有把握能找出谁是笑面傀儡。”
黛靡一愣，“你有把握找出谁是笑面傀儡？”
十方点点头，就把自己找小少爷贺毓龙帮忙的事告诉了黛靡。
黛靡一听也是精神大振，“你既然有这样简单的办法，怎么不早告诉我，这样，等找到蒋毓技，我们就赶紧回去找小少爷问问，说什么也要抓住笑面傀儡。”
黛靡重燃希望，更是加快脚步，恨不得立刻找回蒋毓技。
哪知道出了镇口没走几步，猛然就听头上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二位先生，红鸾在此等候多时了。”
黛靡和十方同时抬头观瞧，就见路旁一株大树之上，一只红羽小鸟，正站在枝头，望着二人。
黛靡一看是妖鸟伯奇，立刻抽出双刀，用刀一指，“大胆妖鸟，昨日让你侥幸逃脱，没想到你还敢现身，这次一定将你拿下。”
说着，黛靡就想纵身而上，却被十方一把拉住。
“姐姐，稍等，你也知道红鸾并不是真凶，既然她主动现身，必定有事，等问清楚再动手不迟。”
伯奇见黛靡抽刀，叹息一声，本想展翅而逃，但见十方把黛靡拉住，这才犹豫片刻，从枝头上一跃而下，距离二人足有三丈之远，化作人形，依旧一身红衣袭地。
依着本性，黛靡是能动手绝不动口的，但她也知道十方说的没错，这才冲着红鸾喝道：“妖鸟，你来贺家到底有何目的，现在拦我去路，又作何打算？”
红鸾却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十方知道黛靡的脾气急，万一忍不住动了手，就麻烦了，因而说道：“姐姐，你先别急，待我上去问问，如果她真有歹意，再动手不迟。”
说完，十方也远远站定，并没靠近红鸾，而是深施一礼。
“红鸾姐姐，其实我和黛靡姐姐都知道你并非真凶，既然主动现身，想必是有什么话要说，我们自当洗耳恭听。”
红鸾看了看十方，脸上神色依旧，轻启红唇，淡淡说了句：“你们是来找蒋毓技的吧？”
十方和黛靡闻言都是一惊，十方也没有隐瞒，点了点头，“不错，蒋大少爷不辞而别，我和黛靡姐姐担心他的安危，前来寻找。”
“我知道他在哪儿。”红鸾又冷冰冰说了一句。
“姐姐知道蒋大少爷在哪儿？那可否告知我们。”
“他已经死了。”
“死了？！“十方和黛靡都倒吸了口冷气，黛靡更是红了眼，“他怎么死的？”
红鸾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十方也问道：“你找到他的时候？这么说，你事先就知道蒋毓技会不辞而逃，也就是说……“
“不错，是我和他约好要一起远走高飞，他才来找我的，但他却不知道，我本是打算要他的命的。”
红鸾的语气波澜不惊，就如同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你打算杀了蒋毓技？”十方不由得也大吃一惊。
“二位先生，我可以把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你们，但希望求你们一件事。”
“什么事？”
“求二位先生救红鸾一命。”
第138章 自尽
十方和黛靡听红鸾求二人救她一命，都是一脸惊愕。
“救你一命？此言何意？”十方问道。
红鸾冷冷说道：“既然二位先生已经知道红鸾是伯奇鸟，相信也猜到红鸾来贺家是因为什么？”
十方虽然也推测到红鸾很可能是因为应咒而来，但还是问道：“因为什么？”
“因为诅咒。”红鸾第一次语带哀伤地说道。
“还真是因为更鸟件的诅咒。”十方眉头一皱，心中却暗想：“诹取说混元教并不擅长解咒，估计黛靡姐姐也不会，能解咒的只有萨巫教和夜提刑，看来红鸾是想让我帮他解咒。”
“但我才当上夜提刑，哪儿会什么解咒，要是刚才把诹取也带来就好了，至少他能告诉我如何才能解咒。”
因此十方又问道：“难道你是想让我们帮你解咒吗？”
红鸾却摇摇头，“这诅咒是命凭咒，无法可解。”
“无法可解？”十方惊道。
红鸾又轻叹一声，“这诅咒是我哥哥更鸟件用自己性命为咒凭，下的命凭咒，起因我也用怀莫草告诉了二位。”
虽然十方和黛靡已经知道那离奇的怪梦是红鸾所为，但真听到红鸾自己承认，还是不免疑惑。
因此十方又问道：“那夜的怪梦真是你所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红鸾犹豫片刻，“因为我本心并不想应咒，如果咒成，我将必死无疑，但这是更鸟一族自古背负的悲惨诅咒，红鸾又不得不来，哪知道却被黛靡先生错认为是笑面傀儡，我不想让你们误会我是真凶，所以才用怀莫草将缘由告之二位。”
“为什么咒成之后，你就会必死无疑？”十方又问道。
黛靡倒是明白缘由，便说道：“因为更鸟一族自古如此，雄鸟件下咒，雌鸟伯奇应咒，更鸟件下咒必死，咒成之后，应咒的伯奇鸟也会死，只有如此，才能生下一对儿新的更鸟，更鸟一族也才能延续。”
十方嘴巴张了老大，“也就是说，更鸟一族只能应咒而死，才能繁衍后代？”
红鸾点了点头，“这就是更鸟一族背负了千年的血泪诅咒，但我并不想死，所以根本就不想应咒，但却又不得不来。”
“不得不来？”十方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既然你并不想应咒，不来不就行了，为何不得不来。”
红鸾神色黯然，“如果不来，那就是逃咒，会遭受比应咒更加悲惨的命运。”
十方并不清楚什么样的命运能比死还悲惨，因而还想再问，却听黛靡先问道：
“那当年更鸟件的诅咒是不是说十年之后，你会来贺家替尹婆婆报仇，杀死蒋毓技和杨毓成，并取回尺刀毫厘？”
红鸾略一犹豫，却轻声说道：“应该……是吧。”
黛靡登时冷笑一声，“那你分明就是在说谎，否则，你已经取走毫厘，杨毓成已死，蒋毓技要是真死了，你就已经应咒了，也会立刻死去，而你却能平安无事地和我们说话，说，蒋毓技到底人在哪里？”
十方听黛靡这么一说，这才反应过来，目光也望向红鸾。
却见红鸾面露惊慌，急忙说道：“我并没有骗你们，不信你们随我来。”
说着，红鸾一转身，进了旁边的树林。
黛靡和十方赶忙紧随其后，跟着红鸾走了没多远，就见前面不远处，还真有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黛靡和十方大惊失色，上前一看，就见蒋毓技身下一片血污，整个右臂都被砍掉了，脸上却还残留着死前的痛苦神情。
黛靡急忙上前查看，十方先是左右看了看，紧接着眉头一皱，而后又低头在周围草丛中细细寻找。
“不用找了，并没有血傀儡。”红鸾突然说道。
“没有？”十方有些难以置信。
这时却听黛靡冷笑一声，猛然站起身来，抽出短刀蜂魅，却对准了红鸾。
“当然没有血傀儡，因为蒋毓技并不是被笑面傀儡杀死的。”
“不是笑面傀儡杀死的？”十方更是惊道。
“不错，蒋毓技和韩毓颜一样，是死后才被砍掉了右臂，而贺夫人，沈毓授和杨毓成却是死于失血过多，都是被笑面傀儡活活折磨死的。”
黛靡一边说，一边逼近红鸾。
“而韩毓颜是因为真凶担心我们还会回来，他时间紧迫，所以才一刀毙命，并没有折磨韩毓颜，但就算如此，他也留下了血傀儡，但蒋毓技早就出了木坊，笑面傀儡杀他有的是时间，如今既没有血傀儡，杀人的手法也与前面截然不同，所以这根本就不是笑面傀儡所为，而是有人模仿杀人。”
黛靡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同时蜂魅上也燃起蓝色火焰，冲着红鸾步步紧逼，十方也被黛靡的一番话说得惊呆了。
“而且，你方才就在说谎，如今蒋杨双死，毫厘也在你手，你已然应咒，却毫发无伤，甚至方才你自己也承认，本就有杀蒋毓技之意，所以杀人的并不是笑面傀儡，而是你伯奇，但你害怕被我们识破诡计，这才贼喊捉贼，又将现场布置成笑面傀儡行凶，妄想蒙骗我们。”
红鸾此刻已经被黛靡逼到了一棵大树旁，听黛靡这般一说，脸色更是苍白，登时说道：“我虽然有杀蒋毓技之心，但他真不是我杀的。”
“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这里一无血傀儡，二无腐锈之物，蒋毓技又是来找你的，你自己也承认有杀人之心，证据确凿，还想抵赖？”
说着，黛靡眼睛一立，不等红鸾反应，蜂魅直奔红鸾刺来。
黛靡知道红鸾瞬间就能化身伯奇鸟，因而出手如电，不给她化鸟而逃的时间。
但她本意只是想刺伤红鸾双臂，之所以要用上附焰术，就是想如果红鸾化身为鸟，附焰也能燃去她的羽毛，让她无法飞走，但并没有真想要红鸾的性命，所以并没有下死手，蜂魅也是奔着红鸾双肩刺去。
哪知道旁边十方一看黛靡眼露杀意，蜂魅附焰直奔红鸾刺去，还以为黛靡真要杀死红鸾，一时间已经来不及出言制止，身子本能地往上一冲，挡在红鸾身前，同时喊道：“姐姐住手，她不是凶手。”
但还没等他喊完，黛靡右手的蜂魅已经刺进十方的左肩。
黛靡压根没想到十方竟会突然挡在红鸾身前，等反应过来，刀尖已经碰上十方。
黛靡一看不好，双手手腕急忙一翻，左手的蜂魅虽然斜着刺空，但右手的蜂魅却再也撇不开了，噗的一声，就刺进十方的左肩。
这也是黛靡本就没有杀红鸾之心，再加上手段非凡，瞬息之间，收了附焰术，又极力收手，否则十方就算不被蜂魅刺成重伤，也会被附焰术点燃身体。
等蜂魅真扎进去，黛靡和十方都惊呆了，连红鸾也是惊叫一声，赶忙上前扶住十方，十方这才没摔倒在地。
“你，为什么？”
黛靡喊完，整个人都恍惚了，愣了片刻，突然手一松，是掩面而走，瞬间消失于树林深处。
“先生，你为什么要……”红鸾顾不得黛靡，用力扶住十方，惊声叫道。
“因，因为，蒋毓技……是，是自尽的，你……并不是……是凶手。”十方艰难地说道。
第139章 杨柳依依
十方此刻就觉得右肩剧痛无比，眼前也一阵发黑，再也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不停。
红鸾也急忙蹲下身来，从袖中取出尺刀毫厘，将十方右肩衣衫剪破，一看短刀入肉足有两寸深，鲜血直涌。
红鸾轻声说道：“先生忍一下疼。”说完伸手握住短刀刀柄，手上用力，就将短刀拔了下来，顿时血喷如注。
十方又是一阵颤抖，他本就因为献祭爽灵，失血过多，这时面色已蜡白如纸，险些昏厥过去，却见红鸾用手紧捂十方肩头，口中轻念：“杨柳依依，枯木逢春。”
十方迷迷糊糊间，就觉得鼻子闻到一股淡淡的像花草一般的香气，疼痛似乎渐消，神智也渐渐恢复，不禁望着红鸾，满面好奇。
眼前红鸾俏美的脸上渗出滴滴香汗，顺着鼻尖不停低落，足足小半个时辰，红鸾的手才从十方的肩头松开，但自己也支撑不住，坐倒在地，吁吁娇喘不停。
十方此刻觉得肩头已无任何痛楚，侧头一看，竟然完好如初，皮肤上连一丝伤痕也没有，如果不是衣服上毫厘剪开的大口子和斑斑血迹，真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受了重伤。
红鸾却吃力说道：“先生，我已耗尽全力，暂时难以维持人形……”
话音未落，红鸾身形极缩，不一会，就变回红羽小鸟，卧在十方面前，双翅低垂，无精打采，尺刀毫厘也落到地上。
十方这才明白过来，红鸾是用枯木逢春之法帮自己止血疗伤，又见红羽小鸟精疲力竭，心中一时感激，轻轻伸手，将红羽小鸟托在手中，又将尺刀毫厘捡了起来。
“多谢姐姐替我疗伤，十方感激不尽。”十方轻声道谢。
红羽小鸟轻轻摇了摇头，似乎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尽管肩头伤口愈合，但十方依旧觉得浑身无力，无法起身，只能靠住身后的大树，眼望天空，双目出神。
好一会儿，红羽小鸟才从他手中跳到地上。
“黛靡先生并不是有意的。”红羽鸟终于能开口说话，但却还无法变回人形。
“我知道。”
……
“谢谢你替我治伤。”
“你刚才谢过了。”
……
“那你能告诉我，当年更鸟件真正的诅咒是什么吗？另外，还要告诉我如何才能救你性命。”十方沉默片刻，问道。
小鸟犹豫了好半天，才说道：“你真的想救我？”
说完，小鸟却又摇摇头，“算了，你已经替我挡了一刀，我不能再得寸进尺，累的你再有危险。”
十方微微一笑，“我替你挡刀，你也替我疗伤，我们已经扯平了，而且，如果救不了你的命，那刚才这一刀，我不是白挨了吗？”
小鸟颇为诧异地望了十方半天，低声叹道：“可惜，你要是长的再俊俏些，肯定能迷倒天下无数女子。”
十方尴尬一笑，并继续这个让他伤心的话题，而是说道：“听你的意思，救你性命还有危险？”
小鸟点点头，“很危险，很可能非但救不了我，连你也会丧命，所以还是算了，这都是我的命。”
“命吗？”十方又抬起头，望了望头顶的天空。
“你会飞，能告诉我飞在天上是什么感觉？”十方突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飞是什么感觉？”小鸟虽然面无表情，但语气却表露了心中惊讶。
似乎想了片刻，小鸟才说道：“就和人走路，鱼游水一样，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十方又问道“你现在能飞了吗？”
小鸟不知道十方什么意思，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
“如果现在你能飞上天空，就能摆脱更鸟件的诅咒，但只有这片刻的机会，如果失去，就永远无法摆脱诅咒，那你会后悔因为方才救我，而丧失了这唯一的机会吗？”
小鸟没吭声，明显是犹豫了，好半天才语气平淡说道：“可惜并不能，如果真是这样，那也是我命中注定。”
“命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能有一搏的机会，一定要抓住。”
小鸟愣愣望着十方，小小的眼中不停闪烁着光彩。
十方又说道：“在这之前，你每一次飞翔，并没有特别的感觉，但我相信，等你摆脱了诅咒，再次无所顾忌，展翅高飞的时候，必定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这是谁教给你的？”小鸟似乎不相信这会是从十方嘴里说出来的话。
“我师父。”
“你真幸运，有个好师父。”
十方苦笑一声，“你现在能告诉我怎么才能解除更鸟件的诅咒了吧？”
小鸟抬起头，望了望头上的天空，“更鸟件的诅咒，没有办法解除，但要救我不死，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让诅咒永远无法应咒。”
“让诅咒永远无法应咒？”
小鸟点点头，“就是让更鸟件的诅咒永远无法达成，这样，我就不会死了。”
“那你至少要先告诉我当年更鸟件真正的诅咒，否则我连诅咒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能让诅咒永远无法应咒？”
小鸟望着十方，好半天才幽幽说道：“夫妻双亡，五徒全灭，上下九死，五宝俱毁。”
十方登时面露迷惑，“这才是当初更鸟件的诅咒？”
小鸟轻轻点了点头。
十方低声念道：“夫妻双亡，指的应该是贺立业夫妻，五徒全灭，但技授颜成只有四个，最后一个是小少爷，还是何叔呢？上下九死，五宝俱毁，也就是说，要死九条人命，木乡楼五宝也全毁掉，才算应咒？”
小鸟又点了点头。
“贺夫人，技授颜成，这才五个人，也就是说，还要死四个人，但就算把小少爷，何叔，贺立业全算进去，也不过才八个，何来九个呢？”
“木乡楼祭堂里，有九把椅子。”小鸟淡淡说道。
十方一听，猛然一激灵，“九把椅子？技授颜成小少爷是左边五把，另外贺立业是右边第二把，贺夫人是第三把，那第一把椅子是贺立业的师兄冯兴家的，最后一把椅子应该才是何叔的，但冯兴家不是在更鸟件下诅咒前就已经死了吗？”
小鸟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只要保证更鸟件诅咒的九个人中至少一个能不死，就能阻止应咒？”十方又问道。
小鸟又摇了摇头，“人总有一死，更何况是被诅咒了的人，就算不被笑面傀儡杀死，时间一到，也会因为别的原因而死。”
“那九个人无论如何都会死吗？”十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小鸟点点头。
十方心头一沉，“也就是说，救人无法行得通，那就只能从五宝入手了。”说着，十方看了看手中的尺刀毫厘。
“现在破木被毁，寒蝉早就丢失，或许已经毁了，玲珑失踪，很可能在笑面傀儡手中，只剩下毫厘和坠泥，只要保证这两样不被毁，就能逃咒？”
这次小鸟又点了点头。
第140章 逃咒
“那你昨日已经用法术救下毫厘？为什么不远走高飞，反而还想杀死蒋毓技？他不也是九人中的一个吗？”
“因为他和杨毓成杀了我的母亲，我本应该为母亲报仇，但，但他对我却是真心的，所以，有很多次机会，我都下不了手。”
十方叹了口气，心说人长得帅，就算渣，也有美女倾心，便又问道：“也就是说，那个梦是真实的了？真是杨毓成和蒋毓技害死了尹婆婆和你的母亲？“
“是的，当年我母亲就是因为逃咒，后来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之时碰巧遇上了尹婆婆，才侥幸活了下来。”
十方倒是一愣，“也就是说，尹婆婆救了你娘一命？”
小鸟点点头，“我娘就是不愿背负应咒必死的命运，孤注一掷，选择了逃咒，结果法力全失，再不能变化人形，也不能用逢春之术，永远只能当一只弱小的鸟，才被雏鹰抓伤，刚好掉落到尹婆婆的院中。”
“尹婆婆见我娘可怜，每日用粟米喂养，我娘因为逃咒，本已无家可归，就把尹婆婆当成了亲人，而尹婆婆也孤单一人，也把我娘当成了亲人。”
“尹婆婆知道你娘是伯奇鸟吗？”
小鸟摇摇头，“尹婆婆不知道，她只是见我娘可怜，剩下的，在梦里我都让你看过了。”
十方叹息一声，“尹婆婆真是个好人，可惜好人不长命，也就是说，一旦逃咒，你也会丧失法力，永远只能当一只红羽小鸟了？怪不得你会说逃咒会比死还悲惨。”
小鸟点点头，又犹豫片刻，才说道：“其实我本来是希望黛靡先生能帮我保存毫厘，让毫厘永不被毁，因为她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不会被诅咒反噬，可惜她无法容忍我是个妖怪。”
“黛靡姐姐武艺高强，还会附焰术，的确是合适的人选，只是她出身名门混元教，本就以除妖为己任，所以才……”十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种酸溜溜的感觉。
“不，我说的黛靡先生拥有强大的力量不是说她武艺高强，又会法术，而是她天生就带有的力量。”
“天生就带有的力量？”十方有些疑惑。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第一次碰到她的时候，我隐隐能感觉到她身上有种无以轮比的力量，这种力量，足以开山填海，颠倒乾坤，所以才寄希望于她的。”
“黛靡姐姐身上真有这么强大的力量？那我呢？”
小鸟丝毫没有犹豫地摇了摇头。
“我感觉不到你身上有任何力量，甚至什么都感觉不出来，可就算蝼蚁也有螯腭，也有力量，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像你这样没有任何力量的人。”
“也就是说，我连蚂蚁都不如了？”
十方深深低下了头。
小鸟似乎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人，见十方瞬间情绪低落，又说道：“我倒不是这个意思，毕竟我法力低微，或许你的强大已经超出了我能感受的极限，也说不定。”
十方反而被小鸟的安慰之言给逗笑了。
“没关系，虽然你之前选的并不是我，但我只要保证毫厘永远无损，就算成功了对吧？”
小鸟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你真的愿意替我帮我？”
十方点点头，十分坚定。
“为什么？”
“因为我最能体会头上时刻悬着一把剑，而担心见不到明天太阳的那种感觉。”
红羽小鸟像看怪物一样望着十方。
“你真的要帮我？但阻止应咒，很可能会被诅咒反噬，我可真没有吓唬你，一旦反噬，恐怕你也会……”
“会怎么，我也会死吗？”
小鸟摇摇头，“我不知道，或许会死，或许比死还要惨。”
“诹取曾经跟我说过，天下诅咒，只有人凭咒无解，其余的诅咒都有办法可解，更鸟件又不是人，我相信一定能找出解咒的办法。”
小鸟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十方打断。
“你不用劝我了，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不能成功，而且我要不帮你，你也是一死，如果我失败了，大不了就一起死，路上你也有个俊俏的夜提刑相陪，反正不亏本。”
小鸟瞬间很无奈。
“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失败，我不光要解除你身上的诅咒，而且还要将贺家另外一个诅咒也解了。”
“另外一个诅咒？”小鸟似乎很吃惊的样子。
“对，就是笑面傀儡，其实那也是一个诅咒，一个本不应该发生的诅咒。”
十方语气低沉，似乎隐藏着浓浓的哀伤。
“难道你已经知道笑面傀儡是谁了吗？”小鸟更是吃惊。
十方却摇摇头，“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他究竟是谁，但我已经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才要杀死贺家满门的。”
“你知道笑面傀儡杀人的动机了？”突然，身后响起了黛靡的声音。
十方和小鸟同时一惊，扭头一看，见黛靡正站在身后不远处，一双大眼通红，明显是哭过，但脸上却是惊愕不已的神情。
十方先是一愣，继而笑道：“姐姐，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黛靡脸也一红，忍不住又瞪了十方一眼，低声问了句：“你，你，怎么样了？”
十方尚未回答，红羽小鸟也不知道是怕黛靡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突然双翅一展，腾身而起，飞入树林深处去了。
“飞的感觉吗？”红鸾一边扇动双翼，同时心中暗暗想着。
黛靡见红鸾飞走，并没有去追，而是红着眼，冲十方一伸手，说道：“把蜂魅还我。”
十方把手里的短刃蜂魅递给黛靡。
黛靡伸手接过蜂魅，插回鞘中，又一伸手，“拿来！”
十方一愣，“什么？”
“毫厘！”黛靡没好气说道。
十方又把尺刀毫厘递给黛靡。
“也不看看自己有没那本事，也不管对方是不是人，见人家漂亮，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了，也不想想凭你能不能帮人家阻止应咒。”
“姐姐，难道刚才我和红鸾说的话，你都听见了？所以你要……这可不行，红鸾说了，阻止应咒很危险的，可能会被反噬。”
十方就想伸手想要回毫厘。
黛靡将手一缩，“你刚才不是听的清楚吗？伯奇本来就是想求我帮她的，有你什么事，别添乱。”
“原来姐姐你刚才都听到了，那你已经不怀疑是红鸾杀死了蒋毓技了？”
黛靡听十方这么一说，却冷着脸问道：“你刚才是怎么知道蒋毓技不是红鸾所杀，而是自尽身亡的？”
第141章 十年
十方听黛靡一问，这才抬手指了旁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
黛靡这才看见，在大树背面的横枝上，垂下一条青色布带，在布带下方的地上，有一块躺倒的大石，石头旁还有一滩血迹。
而在血迹之中，插着一对儿已经腐锈的刻刀，正是之前蒋毓技带回来的刻刀如生。
只不过刀身整个插入泥土之中，又有杂草遮掩，离得远很难看清。
黛靡脸色登时又变的极为难看：“你既然早就看到腐锈，为什么不早说。”
十方却说道：“当时我一心想先找到血傀儡，就想等姐姐你验完尸体，再和你商量。”
黛靡这才说道：“刚才我也看了，蒋毓技的确是窒息而死，他的手臂是死后被砍下来的，因为没有血傀儡和腐锈，所以我就想当然的认为是红鸾让蒋毓技入梦，而后勒死了他。”
一时间，十方和黛靡相对无言。
十方倒也明白，之前眼看着贺家已经算是灭门，蒋毓技是唯一的幸存者，所以黛靡不分昼夜，一直暗中保护，从昨日直到中午，也未曾合眼。
一天一夜，黛靡早是又困又累，不过稍一走神，哪知道蒋毓技却趁机逃走，黛靡当时都要急疯了。
所以一看蒋毓技真的死了，才会一时急火攻心，失了理智。
好半天，黛靡才问道：“既然红鸾并非凶手，蒋毓技为何会自尽呢？”
“我想，很可能当时笑面傀儡就在旁边，蒋毓技是被他他逼着上吊的。”
黛靡见到腐锈的如生，也想到了这一点，便又问道：“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笑面傀儡不亲自动手，而是让蒋毓技自己吊死呢？”
“因为笑面傀儡和蒋毓技之间有特殊的关系，甚至对之前的韩毓颜，也有特殊的原因，所以对他们两个，都没有折磨，而是一刀毙命。”
十方淡淡说道。
“特殊的关系。”
十方轻声在黛靡耳边耳语了几句，登时就见黛靡满面惊愕，好半天才说道：“这，这可能吗？”
“我现在还没有证据，而且，还不知道笑面傀儡现在的真面目，所以并不能确定，但十有八九就是如此。”
说着，十方又说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知道，姐姐你一定会回来，因为等你冷静下来，自然会想到红鸾并不是杀死蒋毓技的凶手，因为她要真下手，蒋毓技根本就回不了孝沧。”
原来黛靡一时失手，误刺十方，登时心乱如麻，脑子瞬间也是一片空白，泪水盈眶，她这才急忙转身就走，但眼泪却如断线珍珠一般，忍不住往下落。
等她冷静下来，才反应过来，十方还留在树林，现在又受了伤，黛靡又急忙转身回来。
等她看到红鸾用枯木逢春替十方疗伤，才安下心来，也知道十方不会有什么大碍。
但她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十方，因此悄悄躲在旁边，本打算等红鸾离去，再出来和十方相见。
十方因失血过多，红鸾也耗费了巨大法力，因此都没察觉黛靡已经回来。
黛靡躲在旁边，听十方说知道自己是无意，心中更是悔恨不安，但后面一听红鸾说自己身上有巨大的力量，所以相求自己帮她时，也是一愣。
“她为何说我身上有巨大的力量，到底是真是假，我怎么从来没有感觉呢？”
再后来听十方跟红鸾说的话，黛靡也不禁对十方刮目相看，没想到他本领不大，勇气倒不小，再加上听了红鸾的身世，尽管明知道红鸾是妖鸟伯奇，也不禁心生怜悯，对尹婆婆和红鸾的母亲也颇为同情。
因此黛靡心里打定主意，“看在她娘和尹婆婆的面上，我就帮她一次，虽然她是妖鸟伯奇，但毕竟她的确没有做什么害人的恶行。”
这时，黛靡收好毫厘，嘴上却说道：“自古人和妖不两立，我身为混元弟子，可不是为了帮妖怪，而是为了不想让你被诅咒反噬，是为了救你，毕竟方才那一刀，是我的不是。”
十方一听，知道黛靡面薄，所以故意这么说，但实际上，她就是在帮红鸾，但自己堂堂男子汉，哪能儿让个女子犯险，便又要要回毫厘。
黛靡却一瞪眼，“行了，连个蚂蚁都不如，还不知道自己的斤两轻重？伯奇不也说了，我身上有巨大的力量，不会被反噬的。”
十方虽然一心想要回毫厘，但他虚弱无力，哪能从黛靡手中抢的出来，只能假装作罢，不过心里却暗暗琢磨，找个机会一定要把毫厘偷回来。
黛靡见十方不再纠缠，才又问道：“你方才说的，真的是笑面傀儡的杀人动机？”
十方忍不住长叹一声，轻轻点了点头。
黛靡眼睛也忍不住瞪的溜圆，“虽然道理上说得通，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十方却说道：“虽然看起来离奇，但如果将一切可能性都排除了，剩下的不管多么难以置信，一定就是真相。”
说完，十方又长叹一声：“这笑面傀儡，也是一个背负了十年诅咒的命苦之人。”
黛靡却摇摇头，“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他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金妖，他心中只有仇恨，恐怕再也无法变回人了。”
十方一时沉默无言。
十年，的确，太久了。
而此刻，木乡楼里，一个一身红衣，手握刻刀，脸上带着开刀像的笑面傀儡，望着面前一尊血傀儡，笑眼中流出泪水，喃喃说道：“玲珑，十年，太久了。”
第142章 红衣女人
望着蒋毓技的尸体，十方也有些不是滋味。
心中暗想：“大少爷，你本有一手巧夺天工的技艺，如果秉心纯正，定会受人尊仰，想来笑面傀儡逼你上吊之时，也必定心痛不已，唉，实在可惜。”
黛靡上前扶住十方，似乎也明白他的感受，轻声说道：
“这都是他自己选的路，怨不得别人，你失血过多，我们没办法将他的尸体运回，只能暂且留在此处，等回去告诉何叔，让他再来收尸吧。”
十方点点头，便和黛靡转身，往木坊而来。
二人心有所感，一路上沉默无言。
刚进门，就见看马的马夫在门口坐着，一看二人回来，赶忙上前说道：
“黛靡先生，您的马已经没事了，何总管特意交待，让我告二位一声。”
二人都明白，这必定是贺立业催促二人赶紧离开贺家。
黛靡谢过马夫，扶着十方直奔东面小少爷贺毓龙的院子而来。
十方上去敲门，喊了声：“小少爷，是我。”
贺毓龙在屋子里一直等着十方，一听是十方，赶忙打开房门。
一看黛靡也在，刚想低头，却发现十方面色苍白，气力不足，还被黛靡扶着，贺毓龙急忙问道：
“十方哥哥，你怎么了？”
十方微微一笑，“我没事，我让你帮我问的事情问到了吗？”
贺毓龙抬头看了看黛靡，轻轻点了点头，之后又低下了头。
十方知道门口不是讲话的地方，就想像之前那样，让黛靡在门外等候。
但黛靡一是在意十方身体状况，二来也急于想知道笑面傀儡的真实面目，因此不等十方说话，直接扶着他就进了屋。
等贺毓龙把门关好，十方迫不及待问道：“小少爷，好坏先生怎么说？”
贺毓龙又看了看黛靡，头一低，并没有吭声。
黛靡本就性子急，见贺毓龙欲言又止，如果之前，黛靡定然上前一把抓住贺毓龙，非问出个结果出来。
但因为方才自己性急，白白让十方挨了一刀，便也告诫自己，以后遇事切记不要急躁，便把脸一扭，意思是告诉贺毓龙，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贺毓龙这才怯生生站到十方旁边，趴在耳边，低声说道：
“小师父说，是个戴面具的红衣女人让他扮成那个样子的。”
“红衣女人？怎么可能？”十方忍不住惊声叫道。
黛靡虽然把脸背过去了，但贺毓龙说什么她也听得清楚，心中登时想到：
“糟了，又被红鸾骗了”。
十方一时也惊呆了，不可思议望着贺毓龙。
“小少爷，你说的是真的，真是一个红衣女人让好坏先生扮成笑面傀儡的？”
贺毓龙似乎被十方的反应吓坏了，十方连问了三次，贺毓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
十方也茫然失措，“难道是我猜错了？”
贺毓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看十方跟丢了魂一般，又问道：
“十方哥哥，那个红衣女人真的是笑面傀儡吗，她不是和大师兄是好朋友吗，怎么会把大师兄他们都杀了呢？”
十方登时又满面惊愕，半晌无言。
黛靡却忍着性子说道：“明天贺员外就要让我们离开贺家，只有今天一晚上的时间，一定要在今晚想办法抓住红鸾。”
十方却跟失心疯了一般，依旧一语不发。
黛靡也对贺毓龙说道：“小少爷，今晚可能会不太平，你记得躲在屋里，不管什么事，千万不要出来，记住了吗？”
贺毓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黛靡这才扶着十方，出了贺毓龙的院子，直奔客房而来。
到了客房门口，十方才说出第一句话。
“姐姐，我知道笑面傀儡是谁了。”
黛靡也说道：“我也知道，不用你操心，你现在这个样子，好好回屋休息，别跟着添乱了。”
说着一脚踹开房门，进去把十方往床上一扔，转身就要离开房间。
但十方却一把拉住黛靡，在黛靡耳边耳语两句。
黛靡就是一愣，但见十方说的肯定，也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去。
诹取正百无聊赖，趴在桌上，用舌头翻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一见十方被黛靡给扶着回来了，就是一愣。
结果黛靡招呼也没打，急匆匆转身就走了，诹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落到十方身旁。
“你咋啦？又惹小姑娘生气，把你给打废了？”
十方没心思跟诹取开玩笑，勉强坐起身来，双目发直，脑子里不停转动。
诹取一看十方背后六魂幡抖动不止，蓝光忽隐忽现，又问道：“你干嘛呢，爽灵怎么动了，你琢磨什么呢？”
好半天，十方突然问了句：“诹取，难道天下真的只有金精穷奇能把人变成金妖吗？”
诹取猛一下还被十方给问蒙圈了，眨着眼点点头。
“那当然了，无论从人化妖，还是脱妖变人，那都是夺天地之造化，除了这天下五精，谁也没那么高的法力，尤其是金妖，那难度不亚于……”
诹取一天没说话了，这话匣子一开，顿时收不住了。
十方赶忙打断诹取的话头。
“如果穷奇想要把人变成金妖，他是如何办到的？”
诹取被十方打断了话头，正没好气，听十方一问，哼了一声。
“我正要给你说呢，就被你给打断了，我现在还不乐意告诉你了。”
十方心急如焚，没心思跟诹取斗嘴。
“你少废话，快说，不然从明天开始，一个包子也不给你吃了。”
诹取气的一吐舌头，还真怕十方不再给自己包子，只好说道：
“算你小子狠，有一天你可别落我手里。”
“那也要等你有手了再说，快告诉我，我都急死了。”
诹取一看十方不像开玩笑，也一本正经说道：
“刚才我说了，将人变成妖或者怪，是夺天地造化，一般来说，因为人和水，木，土三种妖怪都有生命，具有相似性，所以相对简单，但就这也需要巨大的法力支撑才行，因此人化妖极为稀少。”
第143章 怀金娥
十方听诹取说化人为妖极难，不禁问道：
“也就是说，把人变成金妖，要比变成那三种妖怪还要难的多？”
诹取点点头，“其实说起来，不是难的多，而是根本不可能。”
“不可能，为什么？”
“因为金妖大多是没生命的金铁之物年头久了，才会化妖，而人食五谷杂粮，有七情六欲，寿命有限，和金妖本就格格不入，按说就算穷奇想化人为妖，也几乎不可能做到。”
“你和黛靡姐姐不是之前都说穷奇能把人变成金妖，为何又说不可能？”
“我们并没骗你，其实化人为妖也一直是金精穷奇日思夜想的事情。但因为条件过于苛刻，几乎不可能成功，如果随便能成，穷奇早就是天下群妖的共主了，也不会整天窝在坟中坟不敢出来。”
“不敢出来，他不是五大精灵之一吗？还有不敢的？”
“这话说来就长了，上古时代，火精饕餮，木精梼杌曾经一起密谋，想联合灭掉水精苍穹，而金精穷奇……”
“停，停，算我刚刚嘴欠，我都没心思听你扯几年前的老黄历，还上古时代，没等你说完老子估计都老死了，你现在只需要告我金精穷奇如何化人为妖的就行了。”
诹取咧咧嘴，只好说道：“其实说来也简单，穷奇想要化人为妖，需要找到一个女人。”
“女人？”十方愣了一下，又点了点头，“倒和我差不多嘛，其实我也一直想找个女人。”
“别想歪了，什么和你想的差不多，穷奇想要找的这个女人，不说千载难逢，至少也几十年出不了一个。”
十方纳闷，“不是啊，天下女人千千万，对穷奇来说，恐怕三条腿的蛤蟆也不难找，何况一个女人？”
“有什么难的？！告诉你，符合条件的女人，我这辈子只见过一个。”
“你本来就没见过几个女人，快说，需要符合什么条件。”
诹取气的一瞪眼。
“能化金妖的女人，被穷奇称为怀金娥，不光要美貌绝伦，还需要具备五样东西，而且是同时具备，所以千载难寻。”
“美貌绝伦，这真和我想的差不多，我也一直想找个美貌绝伦的，不过这五样东西是什么？”
诹取瞪了十方一眼。
“第一样叫做望穿秋水之眼。”
“望穿秋水之眼？什么意思？”十方两眼瞪的溜圆。
诹取撇撇嘴，“以后你也多读点书，连望穿秋水都不知道什么意思，还大言不惭自称夜提刑？”
“废话，望穿秋水我当然知道什么意思，眼也知道什么意思，但合一块儿是什么意思？”
“你可真笨，要望穿秋水，怎么望，还不是用眼睛望吗？”
十方似懂非懂点点头。
“就是说这什么怀金娥要有一双思春的大眼睛，看男人一眼，都能溢出水来，勾魂摄魄，是吧？”
诹取咂咂嘴，“怎么什么好词到你嘴里就变味了，所谓望穿秋水之眼，就是说长了一双满含真情相思，充满着期盼见到远在千里之外如意郎君的含情之眼。”
“这不跟我说的一样吗？还不是思春了，两眼放光吗？这有什么难的，到勾栏妓馆里一抓一大把，其他四个是什么？”
诹取气的直哼哼。
“第二件是要有一对儿繁花似锦之手。”
“繁花似锦之手，哦，这个我明白，就是手长的特漂亮，像花一样是吧？”
“是个屁，繁花似锦之手，说的是手特别巧，能做出花一样美丽的东西。”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这个似乎也不难啊，那还有呢？”
“第三样，是要有浮萍断梗之躯。”
十方又糊涂了，“浮萍断梗是什么意思？是像浮萍一样柔弱的身体吗？”
“浮萍断梗是漂浮不定的意思，是说怀金娥要身世凄凉，如浮萍一样漂泊无定，无依无靠。”
十方点点头，“天下红颜皆命苦，这个也很常见，那第四样呢？”
“第四样叫烈火烹油之魂。”
诹取知道十方肯定又不懂，就直接解释道：
“这意思是说怀金娥的性子要热情如火，爱恨分明，犹如烈火烹油一般。”
“热情如火，爱恨分明，也很常见，最后一样呢？”
“最后一样，也是最难的，叫做哀苦欲绝之心，是说怀金娥必须有一颗伤心欲绝之心，这每一样并不难，世间的女子或有其一，或有二三，但同时五者兼具，实在是难寻其一。”
十方听完之后，双眼发直，喃喃说道：
“是啊，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女人要是伤心欲绝，心都碎了，如何还能有一双望穿秋水之眼，又如何还会有烈火烹油之魂。”
“没错，所以我这辈子，只见过一个同时有这五样的奇女子。”
十方忍不住问道：“谁啊？”
诹取面带哀苦，长叹一声。
“还能有谁，老头儿一生的挚爱，银华郡主呗，唉。”
“银华郡主拥有这五样东西？“十方吃了一惊。
“是啊，当年魂主大人误会老头儿，以为老头接近她是为了把她献祭幽精，差点杀了老头儿，最后狠不下心，含恨而走，那时她就变成了怀金娥，才被金精穷奇给盯上了。”
“什么？也就是说，穷奇曾有把银华郡主变成金妖的想法？”
“那当然了，只要穷奇有了怀金娥，就能凭借怀金娥的强大法力，造出无穷无尽的金妖，到那时天下无论是人还是妖怪，都只能俯首称臣，所以穷奇做梦都想拥有一个怀金娥。”
“天下这么大，就算银华郡主变成了怀金娥，穷奇立马就能知道吗？”
“你以为呢，虽然是五大精灵里面最弱的，但那也是无敌的存在之一，多少年来又日思夜想，做梦都想得到一个怀金娥，只要有怀金娥出现，远在万里之外，他也能感应的到。”
“这么说银华郡主曾被穷奇做成了金妖？”
“那到没有，后来老头儿舍命斗穷奇，想要救出魂主大人，结果不敌，眼看就要丧命之时，魂主大人为救老头儿，用性命逼穷奇放人，最后虽然救了老头，但魂主大人也自刎于千里秦岭坟外坟了。”
十方这才明白之前为什么师父用银华郡主，就能乱了张君佐的心神。
想到这里，十方猛然坐起，大叫一声，“原来是这样，我现在全明白了，除了银华郡主外，十年前，还有一个怀金娥出现，而且就在贺家木坊。”
第144章 玲珑，玲珑
诹取听十方说十年前，就出现了一个怀金娥，而且就在贺家，不由得一愣。
“十年前贺家出了怀金娥，不可能吧，是谁？”
“就是贺立业的亲师妹，冯兴家的未婚妻，当初贺家木坊的主母叶小姐。”
“叶小姐，这不可能，叶小姐怎么可能是怀金娥？她不是十年前就死了吗？“
“死了？如果没死呢？”十方冷笑一声，眼中露出一到寒光。
“小子，你是不是被混元教的小姑娘给打出毛病来了，就算没死，叶小姐一介凡女，怎么可能变成怀金娥？”
诹取一脸的不屑。
“我认为叶小姐必定变成了怀金娥，因为她完全符合你说的那五样东西。”
“她一个做傀儡的女儿，能同时拥有这五样？绝不可能。”
“叶小姐深爱师兄冯兴家，而冯兴家远走泉州，一去不回，叶小姐日夜思念，这不就是望穿秋水之眼吗？”
诹取吸了口冷气，“就算她有望穿秋水之眼，那其他的呢？怀金娥可是五样都要拥有的。”
“叶小姐精通彩绘，就连韩毓颜都是她教出来的徒弟，要说心灵手巧，妙笔生花，绝不会比韩毓颜差，这不就是繁花似锦之手吗？”
诹取也只能点点头。
“叶小姐自幼丧母，冯兴家又客死泉州，仅剩的父亲也因此一命呜呼，本已是孤苦伶仃，之后贺立业又娶来妒妇贺刘氏，连叶家傀儡店也变成了贺家木坊，这还不是浮萍断梗之躯吗？”
诹取又无奈地点点头。
“叶老板临终之时，曾将叶小姐托付给贺立业，但叶小姐明知冯兴家已死，却违抗父命，拒不嫁给贺立业，也不答应保正王大彪的求亲，如没有对冯兴家热情如火，情根深种，恐怕早就嫁为人妇，这等用情之人，还不是烈火烹油之魂？”
诹取也不得不承认，叶小姐也有烈火烹油之魂。
但最后一样，诹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叶小姐怎么能保持前面四样的同时，还获得了哀苦欲绝之心。
十方脸上冷意更胜，“如果叶小姐当年并不是抑郁而终，而是被人活活害死的呢？”
诹取嘴巴张了老大，半天都没缓过神来，“什么？叶小姐是被人害死的？”
“贺家灭门一案，从贺夫人到杨毓成全都死状惨烈，如果不是有深仇大恨，岂能手段如此残忍，连杀数人也无法平息凶手心中的愤恨。”
“你的意思不会是……”
十方点点头，“十年来，与贺家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只有尹婆婆之死，就算报仇，也不过蒋杨二人，为何却要将贺家满门全灭呢？“
“你的意思是，真凶是为了给叶小姐报仇，也就是说，当年叶小姐是被贺夫人还有这四个徒弟合伙害死的？”
“当所有的可能性都排除之后，就算最不可能的，却是真相。”十方也说的是坚定不移。
诹取一颗头此刻都没了血色，一时间呆呆望着十方，脑子都秀逗了。
“诹取，你可知道，叶小姐真名叫什么吗？”
听十方一问，诹取才摇了摇头，“这我哪儿知道，也从没听人说过。”
“不错，不仅贺家，就连整个孝沧镇，都刻意避免提到叶小姐的真名，其实叶小姐名叫叶玲珑。”
“叶玲珑？咦，这不是和那个什么用器笔刀同名？”
“不错，之前贺家祭礼之时，韩毓颜请笔刀玲珑，当时所有人都表情怪异，之后红鸾用怀莫草让我入梦，我曾亲耳听到尹婆婆临终之时痛哭说道，兴家，玲珑，青儿都死了，还活着有什么意思，这才碰头而死。”
“什么，你梦里已经听尹婆婆说过了？”
“不错，只是当时我并不知道叶小姐名叫玲珑，并没留意，现在才明白，其实并不是蒋杨二人害死了尹婆婆，而是尹婆婆生无可恋，才自尽而亡。”
“就算真相如此，你如何断定真凶就是为了给叶小姐报仇的呢？”
“因为韩毓颜死的时候，笔刀玲珑并没有被腐锈，而是离奇失踪，当时一同丢失的刻刀如生，却在蒋毓技的尸体旁被腐锈，只有笔刀玲珑至今下落不明，凶手杀人时明显一一对应，却为何只有韩毓颜例外呢？”
诹取也恍然大悟，“因为笔刀玲珑是叶小姐的遗物，所以真凶绝不会毁掉笔刀。”
“不错，当我知道叶小姐名叫叶玲珑之时，之前无法解开的谜团瞬间迎刃而解，所以真凶的动机必定是为了替叶小姐报仇而来，这也说明了为什么贺立业突然态度大变，急于将我们赶走的原因。”
“你是说贺立业也是害死叶小姐的真凶之一？”
“不，如果害死叶小姐是出自贺立业的授意，恐怕第一个死的就是他了，但他一定也脱不了干系，就光凭叶老板把女儿托付给他，他却任由叶小姐被害死，甚至还极力掩盖真相，就已经让真凶视之为死仇了，他真正担心的是害怕我们发现叶小姐被害死的真相，这也就是那缺失的一环。”
“你猜测当初叶小姐并没有死，而是变成了怀金娥，被金精穷奇变成了金妖，来贺家复仇的？”
“不，叶小姐一定已经死了，否则绝不会等上十年之久，才来复仇，笑面傀儡并不是本人。”
诹取虽然觉得十方说的有理，但脑子一动，又问道：
“等等，你把我绕进去了，不对啊，方才只说了叶小姐具备四样，还有最难的哀苦欲绝之心，如果只是含恨被害，也只会有报复憎恨之心，怎么可能会有哀苦欲绝之心呢？”
十方脸色已经变得极差，冷声说道：“如果要证明叶小姐也获得了哀苦欲绝之心，那就要从叶小姐被害的动机说起了。”
“叶小姐被害的动机？”
“不错，我现在能确定，叶小姐绝不是因为思念冯兴家忧郁而死，而是被贺夫人还有四个徒弟活活害死的，而动机，就是因为贺夫人的嫉妒之心。“
“贺夫人的嫉妒之心？”
诹取一时间还真没明白十方的意思。
“不错，贺夫人表面上是大家闺秀，但实际上却是妒心如狂，以至于贺员外如此家业，却膝下无儿，更不敢纳妾娶小，就足以说明，贺夫人的妒忌心有多强了。”
诹取愣了片刻，又说道：
“就算贺夫人嫉妒成性，但叶小姐并没有嫁给贺立业，而且贺夫人嫁入贺家之后，虽然不待见叶小姐，但也没太过分，甚至都没有把叶小姐赶出贺家，也算相安无事，你怎么说贺夫人是因为妒忌之心，把叶小姐害死的呢？”
十方眼神坚定说道：
“贺夫人嫁入贺家之时，还没有害死叶小姐的念头，但不久之后，却发生了一件大事，让贺夫人动了杀机，而正是因为这件事，才让叶小姐获得了哀苦欲绝之心，变成了怀金娥。”
第145章 疯狂想法
“大事，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贺夫人对叶小姐起了杀心？”
诹取还是一脸难以置信。
“能让贺夫人嫉妒发狂，不惜杀死叶小姐，我只能想到一样。”
“什么？”
十方压低声音：“那就是叶小姐怀了身孕。”
尽管十方声音极低，但也差点把诹取惊得从床上掉下去。
“叶小姐有了身孕，怎么可能，她不是到死都没有嫁人吗？”
“正因为没有嫁人，所以才让贺夫人发了疯一样，定要将叶小姐置于死地。”十方依旧声音低沉。
“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说孩子的父亲是贺立业？”
“可能并不是，但因为叶老板临终时把木坊和叶小姐托付给贺立业，并定下婚约，这本就是贺夫人极为忌讳的事情，如果叶小姐又怀了身孕，对贺夫人来说，孩子的父亲是谁，不就不言而喻了吗？”
“也就是说，贺夫人认为叶小姐怀了贺立业的孩子，因此妒性大发，杀死了叶小姐？”
“妒性大发只是其中一个方面，更主要的原因是贺夫人认为叶小姐对自己构成了致命的威胁，贺夫人无后，因此叶小姐日后很可能会取而代之自己的主母地位，所以才会斩草除根。”
”我觉得你这过于危言耸听，就算叶小姐有了贺立业的孩子，但贺夫人可是有他爹撑腰的，贺家能发达可全凭贺夫人的娘家，贺立业心知肚明，所以才对贺夫人言听计从，一点儿都不敢违逆。”
十方摇摇头。
“或许刘师爷在世时，贺立业不敢如何，但刘师爷毕竟年龄大了，一旦不在，那就另当别论，况且贺立业之所以娶贺夫人，本就是利益驱使，根本谈不上感情，哪比得上一起长大的叶小姐感情深厚。”
“何况，这一点贺夫人也心知肚明，如果叶小姐老老实实当一个彩绘师傅，或许平安无事，但真要有什么风吹草动，贺夫人岂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切都被叶小姐抢走吗？”
诹取倒吸了口冷气，“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这并不是我瞎猜，贺夫人嫁入贺家多年，没生下一儿半女，这本就是她的心病，连她母亲给她重金求来的送子银扳指都不灵，就更让她时时处于焦虑之中。”
“焦虑？”
十方点点头，“这从她定下的家规，以及日后极力收小少爷当义子，却又不停虐待小少爷，这种看似矛盾的行为中，就能看出端倪。”
“你是说贺夫人因为没儿子，所以脑子出问题了？”
“很有可能，所以当她知道叶小姐怀有身孕，就陷入极端的恐惧之中，担心一旦孩子出生，自己就会被打入冷宫，永无翻身之日，才让她下定决心，定要除掉叶小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连没出生的孩子也不放过，如果真是如此，贺夫人的确是疯了，不过就算疯子，杀人这种事也知道要偷偷摸摸，更何况又不能让贺立业知道，为什么让蒋毓技他们会参与其中，尤其韩毓颜还是叶小姐的徒弟。”
诹取这么一说，十方也愣住了。
“对啊，要说一两个倒也罢了，四个徒弟全有干系的确不合常理，这毕竟是杀人，知道的人越少对自己越有利，否则，万一哪个人走漏了风声，后果不堪设想。”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蒋毓技和杨毓成有所参与也就罢了，毕竟他们本来就心术不正，韩毓颜因为爱慕蒋毓技，背叛叶小姐就算也能说得通，但唯独沈毓授，可是贺立业的亲传弟子，一向忠心耿耿，你要是贺夫人，敢把要杀叶小姐的事情告诉他吗？”
一时间，十方也回答不出来了，被诹取问了个瞠目结舌。
“要想明白疯子的想法，就要自己先变成疯子。”
猛然间，十方脑子里响起了自己的声音。
“要想明白疯子的想法，就要自己先变成疯子。”
十方突然双目发直，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诹取见十方神情变换不停，脸上时而深沉，时而又露出如水精苍穹般狡诈阴狠的表情，背后六魂幡也闪烁不定，赶忙问道：“十方？你怎么了，没事吧？”
十方毫无反应，陷入了沉思。
“如果我是贺夫人，会怎么想呢？“
“什么叫如果你是贺夫人？”诹取又茫然问道。
十方如同没听见一般，继续自言自语说道：
“如果我是贺夫人，单单杀死叶小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并不足以让我觉得一劳永逸，毕竟贺立业敢在我眼皮底下做出这种事，日后难保不会接二连三，要想高枕无忧，主动权就要永远抓在自己手里。”
“所以，我必须牢牢控制住贺立业最在意的东西，让他永远不敢反抗，而贺立业最在意的，就是他师父托付给他的木坊，而要完全控制木坊，就要那四个徒弟永远站在我这一边，哪怕让他们反抗贺立业，也会毫不犹豫。”
“我该如何让那四个徒弟只对我唯命是从呢？”
说到这儿，十方突然如梦初醒一般，眼睛一亮，神色瞬间恢复了正常，冲诹取说道：
“我明白了，贺夫人之所以要将四个徒弟全牵扯进来，目的是为了独掌木坊大权，把贺立业架空，让他今后都不敢生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心，这样就算有一天刘师爷死了，自己的地位也不会遭到威胁。“
诹取见十方又恢复了正常，也知道方才是爽灵起了作用，便问道：“就算你说的有理，但还是没能解释沈毓授的问题，怎么能让贺立业的亲传弟子背叛自己的师父呢？”
十方面色凝重，“这个我其实已经想通了，贺夫人不过是利用了沈毓授独有的怪癖，才把沈毓授牢牢地抓在了手中。”
“沈毓授的怪癖？”
“不错，要想让这四个徒弟都永远站在自己这边，其实办法很简单，让他们一起动手，杀死叶小姐，比如说，蒋毓技砍掉叶小姐的右臂，韩毓颜砍掉叶小姐的左臂，沈毓授和杨毓成分别砍掉叶小姐的双腿……”
诹取愣了愣神，“十方，你还有没有点人性，连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你都想的出来？”
“这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贺夫人想出来的，甚至说，可能比我想的还要恐怖。”
“比你想的还要恐怖？”
“不错，比如还让他们每个人保留下当初自己砍掉的叶小姐的残肢，这也就是他们为什么会被砍掉不同的手脚，以及笑面傀儡杀人后为何会找寻某种东西的原因。”
第146章 最终疑点
诹取感觉十方也疯了。
“你也太异想天开了，每人砍掉一部分，还保留起来，那又不是包子，可是手脚。”
“不错，就是手脚，这也能说明，为什么真凶杀死贺夫人的时候，被砍断四肢，而那四个徒弟，也分别被砍断了不同的手脚。”
诹取本来不相信，听十方这么一说，也颤声说道：“沈毓授是被砍断了左腿，杨毓成是右腿，韩毓颜是左臂。难道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是因为他们当初砍下了叶小姐相同的部位。”
十方脸色阴沉，“不错，而蒋毓技也被砍掉了本已经断了的右臂。”
“疯子，不，简直是禽兽，叶小姐本就是个柔弱女子，还怀有身孕，他们竟然还能下得去手。”
“禽兽，我想恐怕连禽兽都不如，那日我在沈毓授房外看到的那条断腿，恐怕并不是傀儡的木头腿，而是当年叶小姐活生生被砍掉的左腿，所以笑面傀儡才会砍烂沈毓授的下体，并拿走了断腿。”
诹取嘴巴张了老大，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十方，你是不是也疯了？”等诹取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才问了一句，
“已经多少年了，就算沈毓授砍掉了叶小姐的左腿，估计连骨头都化没了，怎么可能？”
十方没等诹取说完，直接说道：“并不是不可能，因为这是傀儡木坊，当他们行凶之后，贺夫人为了定下攻守同盟，就把这些残肢打了加入大量朱砂的白蜡土，才能保存至今。”
诹取又愣了愣神，“所以，贺夫人才被真凶也全身打满白蜡土？”
十方点点头，“这也就是那三大谜团的第一个答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那岂不是说，沈毓授是个比怪物还要……”
“所以，真凶不光砍掉他的左腿，还要把他的下体砍碎，所有人当中，唯独只有他一个例外，因此我想他并非是被贺夫人胁迫，而是从内心主动参与其中的一个。”
诹取摇摇头，“我本就是个怪物，他妈的，和这帮杂碎比起来，老子就是个圣人。”
十方却又说道：“其实这还没有结束。”
“还没结束？”
“如果结束，叶小姐一死，这件事就冤沉大海，何来真凶报仇一事。”
“你的意思是当时叶小姐并没有死？”
诹取已经习惯了十方的惊天之语，并没有变现出任何惊奇的神情。
“不错，当时的情形我猜测应该是贺夫人抓了叶小姐，让沈毓授胁迫其他人动手，但其中有个人心生恻隐，只是被逼无奈，才当了帮凶。”
“有个人，谁啊？”
“老家人何凡！”十方一字一句地说道。
“何叔？他也参与了？就那个胆小鬼，还敢杀人碎尸？”
“我想何叔并不胆小，只是假装而已，如果真的胆小，岂敢将叶小姐的手脚都打上白蜡土。”
“白蜡土是何叔打的？”
“我想不会错，否则何叔也不可能取得贺夫人的信任，被委以重任，就连蒋毓技他们也不敢造次，所以他必定也是当事人之一，否则早就被赶出了贺家。”
“难道他们就不怕何叔把这件事告诉贺立业吗？”
“所以他们才要何叔干一件最为重要的事情，以此封住何叔的嘴。”
“最重要的事情？什么事情？”
“我在黄觉寺经常干的事情，处理尸体善后。”
“尸体是何叔处理的？”
“我想应该不错，或许是何叔主动请缨，或许是贺夫人逼迫，总之在他们行凶之后，是让何叔将只剩下身躯的叶小姐处理干净，所以何叔才得以救下叶小姐。”
“救下叶小姐，被砍去双手双脚，难道还能不死？”
“我想叶小姐肯定没死，或许是何叔用白蜡土封住伤口，抑制出血，以至叶小姐当时并没有立刻毙命。”
“这可能吗？也太匪夷所思了。”
“的确，如果正常来说，就算叶小姐当时没死，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但如果这时候，金精穷奇却出现在了叶小姐面前了呢？”
“你是说那时叶小姐有了哀苦欲绝之心，所以穷奇……不，如果叶小姐真的被他们害成这样，必定是心怀愤恨，死不瞑目，一心想要报仇雪恨，绝不会生出哀苦欲绝之心的。”
“诹取，你别忘了，当时叶小姐还身怀六甲，而且我猜，恐怕已经到了快分娩的时候，一个母亲，在那种情形下，恐怕根本来不及想什么报仇，而只有一个想法，怎么才能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
“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
“不错，所以当叶小姐醒来，很可能哀求何叔，但我想何叔开始并不敢答应，也就是那时，叶小姐想到自己的孩子就要跟自己一起死去，这样的情感，才让她生出了哀苦欲绝之心。”
诹取一时沉默无言。
“而这时穷奇出现了，我并不知道穷奇如何将怀金娥变成金妖，但我想叶小姐一定恳求过穷奇，只要能救她的孩子，无论什么她都能接受，哪怕变成金妖。”
“不可能。”诹取却说道。
“不可能？为什么？”
“如果真是这样，叶小姐已经失去了繁花似锦之手，五魂已经不全，是不可能变成怀金娥的，而且穷奇根本没有人类的情感，也绝不会心生怜悯，出手相救的。”
诹取很确定地说道。
十方听完，眉头微微一皱，“穷奇绝不会出手相救？”
诹取点头说道：”如果把穷奇比作人，那人在他眼中就和我们看蝼蚁一般，他怎么可能会为了叶小姐，耗费巨大法力，去救一个必死之人呢？”
“也许穷奇并不想救人，而是有别的目的呢？”
“别的目的？他除了想获得怀金娥，造出无数金妖，称霸人妖两界外，我想不到他还有什么别的目的，不过你之前所说的，我觉得很可能是真的。”
十方略微思索片刻，才说道：“我本以为已经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此看来，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也无法从穷奇那里求证，看来只有一个办法来证明我的猜测了。”
“什么办法？”
“找到支撑我想法的铁证。”